明日香弦鳴迎來了一位意想不到的訪客。
身著深藍色帝丹校服的少女按動門鈴,舉止間略顯躊躇。門被拉開,見到綠眸女人的一瞬間,她眼前一亮,“明日香姐姐!”
“是小蘭啊,請進。”
事實上明日香弦鳴已經對毛利蘭將要涉及的話題有了心理預估,其實更讓她感到意外和欣喜的是對方的到來——
這代表著有一個人對她的信任到了超過一切的程度。
毛利蘭在客廳落座,捧著東道主提供的熱可可,沒有率先發話,反倒左右張望著,“那兩位不在嗎?”
“上班去了”,明日香弦鳴清楚她的顧慮,“放心,這里很安全——從各種意義上。”
少女似乎松了一口氣,紫羅蘭色的眼眸緊緊盯著她,“我,我可以握住你的手嗎?”
黑發女人溫柔地笑了笑,“當然。”
似乎每次見到明日香弦鳴,都有種特別溫暖的感覺。
相處的次數其實并不多,更多是通過書信往來,甚至中途還足足斷了三年的音訊。但那些記憶,那些泛黃的過去,無一例外地透著溫暖的光。
那是一雙帶著繭的手,一個不算寬廣卻令人安心的懷抱,一顆強大而柔軟的心。
交握的手沒有一絲抖動,一如對方篤定而堅實的品行,暖意從接觸的地方向她涌來,毛利蘭終于舒展了眉眼。
還有什么可擔心?
沒有什么可擔心。
于是故事開場,困擾少女多時的煩擾被一一陳說。
發現江戶川柯南就是失蹤的工藤新一這件事,并沒有耗費毛利蘭太多精力。
偏差值高的學校的優等生,她本就聰明,這事端看她愿不愿意信。
很多時候人們往往不是被謊言欺騙,而是被自己欺騙。
毛利蘭的主心骨并不是工藤新一、父親毛利小五郎,亦或是母親妃英理。在很久之前,就有一個人牽著她的手,告訴她要自己立住,學會獨立地前進。
于是她勇敢,也有勇氣去面對一些看似光怪陸離的事實。在下定決心之后,其實只用用簡單的dna測序,就核實了江戶川柯南與工藤新一系同一人。
說來奇怪,偵探幼馴染瞞著她,不讓她知道真實身份,卻從未防備她。無論是收集【柯南】的dna,還是【新一】帶毛囊的落發,對毛利蘭而言都易如反掌。更何況剛開始的時候,柯南演技差的不行,完全和他媽媽工藤有希子不符,全身都是破綻。
但在知道事實之后,更多的謎題出現了。
“我大概能感知到他是因為不想把我牽扯進麻煩,才想瞞著我。”
所以她一直等,等幼馴染愿意開口的那一天。
“可我完全不知道他面對的是怎樣的麻煩,有時候他看向我的眼睛里,滿是苦悶與遺憾……他感到痛苦,而我幫不上忙,這太無力了。”
善良柔軟的本性,晶瑩剔透的心,紫羅蘭眼眸的少女沒有怨懟。直到這時,她也仍舊為他人著想。
“明日香姐姐是很厲害的人,也是我很信任的人,所以我才來向你尋求幫助,但我同樣害怕將你也拖入危險的泥潭……”
明日香弦鳴已經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信賴了。
如果她是個壞人,那么工藤新一本人亦或事件相關者都會陷入萬劫不復中。如果她是個怯懦者,那么毛利蘭注定失落而歸。
幸運的女孩。
明日香弦鳴目前的立場,恰好是他們這一邊。
“讓未成年人面對這么多黑暗,是我們大人沒有做好。”
小偵探也許是在這個偵探世界的劇本中有獨一無二的地位,也許是因為【主角不死定律】每次都能化險為夷,但他終究只是個17歲的少年人。
明日香弦鳴想起自己真正的17歲,雞嫌狗憎的年紀,天真又中二的思想,最大的煩惱是零用錢又因為買汽水用光了。
而另一個17歲的少年,一次次地直面人性最黑暗的部分,一次次地遭遇死亡威脅。
“他正被一個跨國犯罪集團的陰影籠罩,這確實很危險,因為那是一幫窮兇極惡之徒,稍有不慎就會死于非命。”
犧牲的人實在太多了:明日香弦鳴知道的、明日香弦鳴不知道的。
真的不應該用數據來衡量傷亡,因為數字太過冰冷。但很多死去的人甚至沒能在墓碑上留下名字,或者根本沒有墓碑。
這其中有明日香弦鳴疏遠的,也有明日香弦鳴——
最親近的。
“偵探……工藤新一,堅持不懈地抗爭著。”
他受傷、痊愈,又負傷,再愈合。
槍傷、擠壓傷、挫傷、銳器傷……幾乎很難想象那樣小的身體經歷過那么多打擊與挫折。
可這樣一個孩子,他在黑夜里堅定不移地向前奔跑著,追尋唯一的真相,追尋一切的公正——
這是明日香弦鳴最看不懂的那類理想主義者。
……也是她最尊敬的那類。
毛利蘭看不懂綠眸女性此刻的神情,她似乎很是疲憊,又像在回憶誰,她坐直了身體,像在陳述一件既定事實般告訴毛利蘭。
“【工藤新一】或許短時間內無法回到你身邊,但離籠罩著他的陰云徹底散去已經不遠了。”
“我們看到遠方的曙光,可道路依舊曲折泥濘”,這其中的鴻溝要很多人用生命去填補。
“我從來沒把你當作只能被保護的玻璃球,不過小蘭,17歲的春日應該是繁花燦爛、晴朗明媚的。”
“度過這個春天,在春夏交接的季節迎來你的18歲——你前途坦蕩、風華正茂的18歲。”
毛利蘭生出了一種錯覺,她好像很久沒有過生日了。
上一次生日是多久?是新一在身邊的時候過的,500天前還是800天前……
不可以再想下去。
大腦的自我保護機制讓思緒變成了一閃而過的靈感,她沒有抓住它。
黑發綠眸的女性眉眼含笑,“相信我們吧?現在你只需要喝完這杯可可,別讓它涼了,然后回家。”
最后,毛利蘭聽見明日香弦鳴說。
“不要擔心,快結束了,這一切。”
————
有時候明日香弦鳴會覺得她養了一個過分安靜的小孩。
澤田弘樹呆在她的電子設備里,被她晃動屏幕的時候會配合地做出眩暈表情,查到資料的時候會控制手機抖動來提醒她接收文件。
他偶爾會和她說說話,不過可能覺得一個社交能力正常的人老對黑屏手機說話奇怪,公眾場合不怎么出來。
所以現在當這個孩子提出要去全息游戲倉【繭】的發布會時,明日香弦鳴生出了一種孩子去放風的想法。
“去玩玩吧,hiroki,回來有驚喜準備給你。”
【繭】的發布方辛德勒公司有點眼熟,明日香弦鳴看了一會想起之前大學那個腦機接口課題就是和這家公司合作的,會認識弘樹也是和這家公司談生意。
她也算是【繭】的開發者了,之前雇傭的職業經理好像給她寄過邀請函。
這都要得益于她爹明日香旭堅持不給她開死亡證明,不然一個人失蹤三年早蓋章確認死亡了。
明日香弦鳴翻出那張邀請函,“也許我可以一起去?”
澤田弘樹笑笑,難得有了點孩子氣,“不過姐姐你沒辦法參與游戲,只有【未成年人】才能參加哦!”
啊,之前和小蘭說的話果然被無孔不入的人工智能聽完了。
————
明日香弦鳴前往發布會之前問過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要不要去,但兩位忙碌的警官表示自己那天正好有工作,遺憾地缺席了。
當她通過安檢進入會場后,卻又和兩人大眼瞪小眼。
萩原研二隸屬于機動隊爆/炸物處理班,穿的是機動隊的深藍色制服與黑色馬甲。松田陣平的搜查一課則是穿自己的西裝,偷懶的家伙買了一堆同款,天天一身黑地去上班。
現在兩人身上套了身普通巡警制服,感覺像是臨時找人借的。
“雖然你倆只是在公安有兼職,但好歹半只腳跨進門檻”,黑發女性似笑非笑地戳了戳萩原警官的胸口,挺括的制服被她戳得凹下去一點,“機動隊那么容易請動你們?”
松田陣平在一旁重重咳了一聲,提醒幼馴染不要在工作時間調情。
“感覺這家公司有點問題就來調查一下……果然最詭異的還是美國的上市公司跑到這里來開第一站新品發布會吧?”
因為太想調查這里,反倒沒有注意明日香弦鳴拿出的邀請函所寫地址也是這里,真是血虧。
綠眸審視著卷發警官,“其實陣平對全息游戲也很感興趣吧。”
“嗯,是啊……不對!這只是次要條件,不要說得我像是來玩的。”鬈發瞬間炸毛,又被明日香弦鳴輕柔地捋著撫順,這次輪到萩原研二提醒他們不要在工作時間調情了。
“真可惜啊,其實技術提供方是我,本來還想讓陣平拆一拆……”
松田陣平一秒服輸,相處時間太長,他過于了解這家伙不易察覺的惡趣味了,再嘴硬下去只會被她捉弄個徹底。
“對,我就是感興趣,懇請我的摯愛能讓我觀瞻一下結構原理。”
令人感嘆,松田陣平已經【萩原化】了,肉麻話說得理所應當。
黑發女性笑容曖昧,抽出自己的名片插進那身警察制服的領口,“支付報酬明晚八點見~”
松田陣平嚇得一抖,做賊心虛地揪出那張名片塞進了自己口袋。
他真沒想別那些有的沒的,之前最多也就是口頭調侃一句,畢竟只要警服還在身上,他就只會是盡職盡責的警官。
回頭又撞上長發幼馴染幽怨的目光,“要不我來替你付?”
“咳咳,工作,不要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