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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美人如花隔云端 超會裝哭撒嬌精×冷面……

    正午陽光不錯, 金色的光芒越過紀家花園凋零枝丫,如華麗的綢緞傾瀉入客廳,流淌在紀曇身上。

    紀曇清淺的琉璃眸同明媚的陽光交相輝映, 漂亮精致得如同最華貴的藝術品,璀璨而冰冷, 沒有絲毫情感。

    周文柏看出紀曇是在發呆, 緊縮的心臟慢慢馳緩下來。

    “不是路上嚷著餓了嗎?”周文柏拿起紀曇面前只咬了一口的皇帝蕉, “怎么不吃完?”

    紀曇纖長卷翹的睫毛抖動, 漂亮安靜眼珠注入絲鮮活, 鼻尖微微皺了皺, “不愛吃。”

    周文柏眼底蘊笑看著嬌氣挑食的紀曇,慢條斯地剝開紀曇吃剩的皇帝蕉, 兩口吃完糖分超標的軟糯果肉。

    周文柏將果皮扔進垃圾桶,潔白的濕巾就出現在眼前。

    周文柏偏偏頭,目光落在紀曇淡粉的指尖。

    “黏,擦擦手!奔o曇將泛著酒精氣味的紙巾放進周文柏掌心。

    周文柏怔了下,用紀曇給他的濕紙巾仔仔細細將手指沾染的果皮黏汁擦干凈。

    周文柏余光掠過紀曇秀美細長的手指慢慢伸過來,呼吸不由得放輕了些。

    紀曇微涼的指尖點在周文柏還有些濕潤的掌心, 被周文柏下意識握緊。

    周文柏的眉眼依舊溫雋,而他眼底的沉寂淺淡卻清晰, 紀曇抬頭看了一會兒, 抿了抿唇。

    “走吧, 回去讓周赦加個菜!敝芪陌仄鹕,拉起坐在沙發上的紀曇。

    周文柏掌心抓握的手溫軟柔膩, 像是一團會飄走的云,隨時有流失的危險。

    紀曇站定,周文柏敏銳地察覺到停下腳步。

    “今天不在這里吃飯了嗎?”紀曇遲疑道。

    周文柏神情微不可察地頓了頓, 回身緊緊抱住紀曇像是把人融入骨血,嗓音發啞充斥著濃郁的無力底色,“對不起團團,婚期要推遲,我想讓你再等等我。”

    紀曇遲鈍地接收著周文柏這兩句話的信息量,反應了好一會兒。

    紀曇如同漂亮人偶靜靜被周文柏抱在懷里,肺腔被周文柏緊錮的力道擠壓著。

    等到最后一口空氣也要消耗殆盡,紀曇慢慢環上周文柏的腰身,“那回去吃吧,我餓了!

    周文柏狠狠閉了閉眼,仿佛這一刻才得到拯救。

    周赦還沒解開圍裙就去開門,見到剛出去不久的兩人眼眸微怔。

    紀曇率先擠了進去。

    周赦掠過周文柏垂在身體兩側顫抖的手指,片刻收回視線,轉頭制止往廚房鉆的紀曇,“去洗手。”

    紀曇腳步轉了個彎兒,乖乖去洗手池洗手。

    周赦回頭,給狀態糟糕的周文柏讓開條路,“先進來!

    周文柏經過周赦時,周赦忽然問道:“抽煙了?”

    “還沒散干凈嗎?”周文柏用力按了按眉心,“我上樓收拾下,團團不喜歡聞煙味!

    現在都沒散干凈,紀曇應該被迫聞了一路。

    周赦沒再開口,看著周文柏魂不守舍地上樓,眉心蹙斂。

    發生什么事了?

    周赦摘下圍裙,垂眸走進廚房,掛回圍裙,端著炒好的菜出來。

    紀曇洗完手落座,“為什么又要做涼拌苜蓿,好吃也不能天天吃!

    “羊都愛吃。”周赦坐在紀曇對面,給紀曇盛了半碗白米飯。

    紀曇戳著米飯碎碎念,“我不是羊,你不尊重人。”

    周赦拿公筷給紀曇夾了個別的菜,“晚上換新菜單!

    紀曇消停了。

    紀曇舀了幾勺番茄牛腩拌在白米飯里,小口小口吃著,周文柏洗完澡換了身衣服才下來。

    周文柏坐下后,掃了眼紀曇碗里的湯泡飯,不贊同道:“團團我說過很多次了,不許這么吃飯,會胃穿孔!

    紀曇干巴巴咽進嘴里浸滿番茄牛腩汁的米飯,小臉兒白了白。

    周赦瞥過紀曇捏著勺子不敢動的手指,眉心絞了下,“你嚇他做什么?也沒吃幾回!

    周文柏智稍稍回歸,見紀曇被自己嚇得不敢吃飯,心臟被復雜的酸苦占據。

    “抱歉團團,嚇到你了。”周文柏掌心撫上紀曇側頰,親了親他看過來的眼睛,放緩聲線,“好好吃飯,我還有工作,不陪團團一起吃了!

    紀曇眼皮上溫熱的觸感消失,旁邊的座位也就空了下來。

    紀曇有些回不過神。

    周赦去廚房重新拿出新的空碗,又給紀曇盛了小半碗白米飯,替換了紀曇手里的湯泡飯,“吃這個吧。”

    紀曇接過嶄新的白米飯埋下頭,一口菜一口飯規規矩矩地吃著。

    “怎么回來這么快?”周赦把紀曇上一碗剩下的飯撥到自己碗里,詢問道:“今天不是要雙方核對遍明天的流程?”

    紀曇抬起小半張雪白的臉,“周醫生說要推遲。”

    周赦筷子尖凝了凝,“推遲?”

    紀曇點點頭,繼續吃起飯,“周醫生是這么說的。”

    周赦薄唇微據,“有說什么原因嗎?”

    紀曇不清楚,所有人的口風突然就變了。

    明明昨天都還很好。

    今天鐘沛怡怨毒的目光,紀云薪悠然自得的臉以及周文柏回避的態度全部涌了上來。

    嘴里的白米飯噎得紀曇喉嚨反胃,紀曇不舒服地眨眨眼睛,睫毛根部隨之濕潤起來。

    紀曇難受得顰眉,口中的飯團死活無法咽下。

    椅子在地板拉出刺耳的聲響。

    “吐出來,紀曇。”

    紀曇緊緊閉著嘴巴,像是聽不懂話不會配合的嬰兒。

    “紀曇,張嘴!

    紀曇單薄的脊背被寬大熾熱的掌心覆住,耳畔傳遞過來的低沉聲線透出不安的急切。

    “你乖,團團你乖,張嘴。”

    紀曇后背被空掌拍著,反胃不適感更加嚴重。

    紀曇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下巴被周赦強行用力捏開,紀曇張口“哇”地,口腔連帶胃里的食物一齊被吐到地板上。

    紀曇不可避免地感到眩暈,身體軟綿綿的卻被周赦牢牢箍在臂彎。

    “喝口水。”周赦將玻璃杯的溫水抵到紀曇唇邊,喂他喝了兩口水,“別咽,漱漱口,吐到地上。”

    紀曇宛若任人擺布的木偶,一個指令一個動作。

    周赦又喂了些溫水讓紀曇喝下。

    周赦見紀曇表情和緩下來,緊繃的神經才慢慢安定。

    “我帶你上樓休息!敝苌獗鸺o曇,越過地板上紀曇的嘔吐物,上了二樓。

    紀曇趴在周赦懷里,細軟的胳膊沒什么力氣地搭在周赦的肩膀。

    周赦放紀曇到床上,給紀曇脫了鞋,讓紀曇午睡。

    周赦等到紀曇睡著才離開他的房間去客廳收拾紀曇的嘔吐物。

    周赦給周文柏留下一份飯菜,洗完其他的碗盤上了三樓。

    “篤篤。”周赦敲開周文柏的房門,就被房間彌漫的煙霧沖得嗆咳。

    “你發什么瘋?”周赦徑直走進周文柏的房間,打開房間里的窗戶通風,“紀曇剛才吐了!

    “怎么回事?”周文柏在自己制造出來煙霧中驚愕抬頭,身體里的血液逆流,下意識就要去看紀曇,“他怎么樣了?”

    周赦蹙眉攔住他,“你先別去,一身煙味,讓他再吐第二次?”

    “他現在睡了。”

    周文柏聽聞紀曇沒事,掐著半燃的煙蒂,頹唐地靠在墻上。

    “究竟發生什么事了?”周赦問,“去的時候不還好好的?”

    周文柏沒瞞著周赦,崩出幾根血絲的寒涼眸子看過去,口吻冷靜,“鐘沛怡知道了!

    “紀云薪爆的。”

    周赦猛然愣住,望著周文柏冷寂的眼睛,動了動嘴唇。

    “對不起!

    “不關你的事!敝芪陌剞魷鐭煹伲笆俏野迅訌哪闶掷锬眠^來的,是我自己下的決定,我承擔一切后果。”

    “再說。”周文柏頓了頓,“后來你告訴警方和鐘沛怡協助兇殺的人是你,這十八年你也不好過!

    周赦偏開視線。

    “紀曇知道了嗎?”周赦想到紀曇曾經說過的話,猶豫勸慰道:“你不用這個樣子,紀曇不見得跟鐘沛怡和其他人一樣介意這件事!

    法律宣判他們無罪。

    道德對他們心存芥蒂。

    但紀曇是不同的,紀曇心里沒有法律和道德,分不清對錯,也踐踏著世俗的目光。

    他不會覺得周文柏是過錯方,是手中染血的劊子手。

    “他還不知道!敝芪陌厮坪醺肜,搖了搖頭,“周赦你不懂。”

    周赦只能收起未盡的語言。

    周文柏說:“你出去吧,我想自己冷靜冷靜。”

    周赦離開周文柏房間前,聽到周文柏模糊在煙霧里的聲音,“幫我照顧團團幾天!

    周赦眉心重重地跳了跳。

    二樓房間靜謐,呵護著熟睡的紀曇。

    夢里似乎有雙手擺弄他綿軟的四肢,沒有不舒服,紀曇意識掙扎了瞬就順從地落網。

    紀曇往被子里縮了縮,身體的疲倦重新將他帶入夢鄉。

    紀曇不知道睡了多久,被人喊醒。

    “喝點米湯。”書房處完律所事務的周赦,沒找到應該在房間照顧紀曇的周文柏,于是去廚房熬了養胃的米湯給紀曇端了過來。

    紀曇的房間被厚重的窗簾遮擋,周赦打開紀曇床頭橘黃色的小夜燈。

    紀曇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被周赦扶著坐起來。

    周赦借著昏黃的光線,發現紀曇睡前的衣服被換上舒適柔軟的睡衣。

    周文柏來過。

    周赦移開眸子,端著溫熱香甜的米湯遞過去,在紀曇接過去時動作緩滯了下,遲疑道:“你可以自己喝嗎?”

    紀曇聞言眨眨眼睛,飛快地收回手,觍著生病虛弱卻仍舊漂亮明媚的小臉,嬌嬌搖頭,“不可以!

    古怪的感覺襲上周赦心頭。

    周赦沒有還要跟生病的人計較的地步,聞言耐心地一勺一勺喂起了紀曇。

    喂了小半碗,紀曇就不想喝了。

    周赦放下碗,記著紀曇中午挑食的事,“晚上想吃什么…”

    “老公!奔o曇黏人地鉆進周赦的懷里,軟嫩的臉蛋貼在周赦的脖頸,聲音悶悶的。

    周赦被紀曇溫軟的身體覆住,肌肉微不可察地僵硬,好半天才想到自己是又被當成了周文柏。

    剛才紀曇不愿意自己喝米湯也是在撒嬌。

    周赦眼簾低垂,紀曇脆弱白皙的后頸就在下頜處,甜膩的香氣在鼻息浮動。

    紀曇病了,周文柏不在。

    幾個信息閃過周赦腦海。

    周赦控制肌肉半攬住紀曇的脊背,干燥溫熱的掌心試探性圈住紀曇裸露細瘦的腳踝。

    周赦低頭掠過,發覺周文柏給紀曇脫了襪子,紀曇精致瑩白的腳垂在自己腿邊輕輕晃動著,顯示著他還不錯的心情。

    但是紀曇的聲音又不像是高興。

    介于不高興和開心之間,紀曇應該是又覺得委屈了?

    周文柏中午確實很過分。

    紀曇性子就是嬌氣些,容易委屈,需要人哄。

    周赦想到這兒,嗓音沉冽替周文柏保證道:“對不起,下次不會這樣了!

    紀曇心情肉眼可見地好了起來,腳丫晃動得更加輕快。

    周赦掌心被紀曇軟腴的小腿肉輕輕蹭著,酥麻細癢。

    周赦有些受不了紀曇的黏膩,站起來握住紀曇柔韌纖軟的腰身,將人從身上撕下來放在床邊,撇開眼生硬道:“你先自己玩一會兒,晚上吃什么我、我讓周赦去做!

    紀曇摟著周赦不撒手,湊到周赦側臉聞了聞,親昵又自然。

    “怎么?”周赦耳根有些燒,虎口僵硬掐著紀曇嫩白的小臉往后推了推,紀曇濕綿的呼吸不再拂面才感覺好受點。

    紀曇軟糯的頰肉被周赦掐得外溢,紀曇不高興道:“你身上有煙味。”

    周赦眉骨壓低,“我從來不抽煙。”

    紀曇一副你撒謊騙人的小表情,不依不饒,“你身上就有!

    周赦被紀曇磨得沒辦法,“…周赦抽的,我不小心沾上了。”

    紀曇信了。

    周赦:……

    憑什么周文柏每次抽煙,都要讓他來背黑鍋。

    “你晚上吃什么?”周赦問。

    紀曇乖乖道:“都行!

    周赦多看了裝乖紀曇兩眼,故意道:“苜蓿?”

    紀曇裝不住,瞬間掛起小臉。

    周赦眼底閃過微弱的笑意。

    周赦離開紀曇房間,下樓去做晚飯。

    紀曇坐在床上待了會兒。

    “你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了!523對紀曇道:“鐘沛怡的意思聽起來不是在拒絕你,而是拒絕周文柏和周赦!

    紀曇慢慢道:“那也不是什么好事。”

    畢竟主線任務就是周赦。

    “那你要怎么做?跟周文柏分手?”523分析了下,“周文柏你完全可以放棄,我看轉機很小。”

    “團團,我想讓你再等等我。”

    紀曇眼睫微落,“但是真的有轉機的話,估計對周赦是個巨大沖擊。”

    把不可能變成可能,本身就是活生生的雞湯。

    身邊人的成功往往更容易解開圍困自己的囹圄。

    周赦需要解開他的心結。

    “再等等吧!

    523不再規勸紀曇,它本來就只是個輔助工具,任務完成需要的是任務目標和任務者。

    晚飯的時候,紀曇沒吃到苜蓿,也沒見到周文柏。

    然而這好像只是個開始,紀曇接下來一周都沒好好和周文柏待在一起過。

    問,就是醫院忙。

    523:“你想再等等周文柏,周文柏看上去像是更想和你分手!

    紀曇沒會523的陰陽怪氣。

    周赦停下車,“你去送飯吧,戒指到了是嗎?我待會兒去取!

    紀曇點點頭。

    戒指工期延遲,錯過了原本定好的婚期時間。

    像是冥冥中注定。

    現在婚戒到了,周文柏延后的婚期卻遲遲都沒有消息。

    周赦抬手想摸摸紀曇頭上細軟的小卷毛,紀曇躲避的神情讓他手臂硬生生停下,裝作自然解開紀曇的安全帶,“去吧!

    周文柏一周都沒有回來過。

    周赦只能在紀曇睡前裝作周文柏去安撫越來越敏感的紀曇。

    和紀曇不自覺親密的動作越來越熟練,讓周赦恍惚到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

    “周文柏工作忙,沒空送你的話,給我打電話!敝苌庖埠芟胫,能夠聯系上卻見不到人的周文柏最近在干什么。

    紀曇下了車,周赦見紀曇背影消失在醫院,驅車離開。

    紀曇拎著保溫桶,沒有走到周文柏休息室,就在走廊先遇到了操控輪椅的紀恩誼。

    紀恩誼黝黑的眼珠停留在紀曇手里的保溫桶里,冷冷嗤笑道:“婚約都取消了,你還上趕著給前未婚夫送飯?”

    紀恩誼說話難聽,紀曇皺了皺眉,打算繞過他。

    “現在連我說話,你都覺得煩了?”紀恩誼瘦若枯枝的手緊緊攥住紀曇的手腕,凝黑的瞳仁質詢著紀曇。

    紀曇先是被手腕上過于冰涼觸感凍了下,慢慢移到紀恩誼瘦了很多,更加蒼白的臉上。

    紀曇看著紀恩誼現在的樣子,蹙了蹙眉心評價道:“你像小時候動畫片里的三毛。”

    三毛是動畫片流浪小孩,很瘦弱,很可憐。

    紀恩誼跟他區別在于,三毛吃不飽穿不暖都樂觀向上,紀恩誼尖酸刻薄跟淬了毒似的。

    “你無父無母比我不更像?”紀恩誼不遑多讓。

    紀曇堅定搖頭,“我有媽媽,死了也是有!

    紀恩誼毫無血色的唇瓣蠕動,良久道:“你說得對,媽媽是永存的符號,她把你拉出泥潭會一直活在你的世界。”

    “我還不如沒有,沒有他們,我根本不用活成這樣。”紀恩誼嘲諷道。

    紀恩誼神情陷入掙扎不出的泥沼,陰郁沉抑的像是把空氣都變得逼仄。

    “你吃飯了嗎?”紀曇忽然問道。

    紀恩誼怔了怔,抬眸看向紀曇,想起什么語氣不善道:“你又沒吃飯想在我這里蹭飯吃?你想都別想,每次送過去你都不吃,我讓你耍著玩的?”

    紀曇在走廊的長椅坐下,擰開保溫桶的蓋子。

    家常飯菜的香氣冒了出來。

    紀曇朝走廊中央的紀恩誼招手,“我吃過了的,你沒吃的話,給你吃!

    “我不吃你送給別人的飯,我又不是乞討的乞丐!奔o恩誼雖然這樣說,輪椅卻操控著過去。

    紀曇將保溫桶上面兩層菜通通倒進最底下的白米飯里,“沒地兒放菜,你湊合吃吧!

    紀曇把勺子塞進紀恩誼手里,提醒道:“一口飯一口菜,別拌,會胃穿孔!

    紀恩誼低頭瞅著腿上被紀曇放置的保溫桶,忽地沉默下來。

    紀恩誼僵硬地使用著勺子,吃下第一口飯,每天攝取營養液沒得到過進食的胃部被充盈起來。

    紀恩誼就在紀曇的陪伴下,機械地吃下一半飯菜。

    紀曇見紀恩誼不再動勺子以為他吃飽了,打算收起來,“周醫生吃飯少,幸好還剩下一半,夠他吃了!

    紀恩誼霸占著保溫桶,紀曇撼動不了,茫然抬頭,“你還沒吃飽?”

    紀恩誼不講地扣上保溫桶,放在自己輪椅上藏起來,“我晚上吃!

    紀曇不高興道:“周醫生還沒有吃午飯,你晚上吃完,他中午就沒得吃了。”

    紀恩誼充耳不聞。

    紀曇更生氣了,提高聲量,“紀恩誼!”

    紀曇受不了紀恩誼的古怪脾氣,直接上手去搶。

    紀恩誼看著正在扒自己的手臂的紀曇,眸光閃爍,不健康的心臟病性疼痛起來。

    紀恩誼兀地抱住紀曇,死死的、緊緊的圈著紀曇纖瘦的脊背。

    紀曇下意識掙扎,就聽見紀恩誼壓抑徹底的聲音,“哥,你根本不愛我!

    紀曇的頸窩感受到來自紀恩誼滾燙的眼淚,“哥,我沒有想死,我就是太孤獨了。”

    紀恩誼從生下來就開始吃藥。

    紀恩誼很早就知道紀守錫和程嘉妍明知道他有先天性心臟病還要把他生下來,生病時潛意識就無法去依賴他們。

    他也沒辦法去信任紀云薪。

    后來和他有一半血緣,還被程嘉妍告知過同樣有病的紀曇住進了紀家。

    紀曇。

    他的同類。

    同樣都是有病還要被不負責任的父母生下來的孩子。

    他的哥哥。

    “我只是想讓你多關心我,多愛我!奔o恩誼顛三倒四地重復道:“但是你不愛我,我想死你就讓我死,我沒有想死,我只想讓你多陪我,讓你離紀云薪遠一點。”

    紀恩誼干涸的淚腺發了水。

    紀曇很不適應這樣的紀恩誼,更加不適應紀恩誼比體溫還要灼熱的眼淚。

    紀曇奮力推開他。

    “你不喜歡我,不喜歡程嘉妍,只喜歡紀瑗!奔o恩誼眼底猩紅,聲音顫抖,“為什么呢?是因為我和程嘉妍只知道向你索取,而紀瑗真正向你付出嗎?”

    “但是你為什么想和周文柏結婚呢?他有向你付出過什么嗎?”紀恩誼抓握輪椅扶手的蒼白指尖痙攣,聲音驟然低壓,“可是哥,你是不是還不知道,周文柏已經通知過紀家取消和你的婚約。”

    紀曇還沒從紀恩誼給出的信息反應過來,皮鞋踩踏瓷磚的細微聲響傳遞到耳膜。

    紀曇尋聲抬頭,穿著白大褂更顯肩寬腿長的周文柏出現在走廊。

    周文柏眉眼褪去溫雋,臉龐瘦削到五官格外立體鋒銳,瞳孔極致黝黑透不進去任何光芒,幾乎是換了個人。

    紀曇越過空氣,目光落定,一下子怔愣住。

    第22章 美人如花隔云端 超會裝哭撒嬌精×冷面……

    紀曇走過去慢慢環住周文柏的腰身, 不是錯覺,周文柏瘦得太厲害了。

    “周醫生,你吃飯了嗎?”

    紀曇發間浮金跳躍, 白皙透軟的皮膚散發著陽光的暖香,鉆入周文柏的呼吸烘熱著他周身的血液。

    周文柏抬起手撫在紀曇肩頭, 指腹摩挲了下, “團團怎么過來了?”

    紀曇揚起小臉兒, “昨晚不是說好今天給你送午飯嗎?還有今天戒指也到了!

    周文柏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自然接道:“不好意思團團, 工作事情太多忙忘了。”

    紀曇態度寬容:“沒關系!

    “戒指到了是嗎?”周文柏屈起指骨蹭了蹭紀曇軟嫩嫩的臉頰, “我下班去拿!

    “周赦去拿了!奔o曇學著周文柏的樣子,摸了摸周文柏瘦削的臉頰, “周醫生不要太辛苦!

    周文柏感受著紀曇落在臉側柔軟的手指,偏頭貼了貼,握著紀曇手從臉上拿下來,“過幾天就好了。”

    紀曇信服地點點頭,“正好過幾天就是周醫生生日了,可以歇一歇。”

    “好, 到時候我會請假,陪團團好好吃頓飯!敝芪陌胤词置鞯郊o曇另一條搭在他腰間的胳膊, 圈握著拉開, “不過現在, 周醫生還得繼續工作。”

    紀曇被周文柏拉開些距離,再遲鈍的神經也察覺到周文柏冷淡的異常。

    紀曇似乎無知無覺, “我不打擾周醫生工作了,我會好好給周醫生準備生日禮物的!

    周文柏指尖蜷了蜷,望著紀曇淺色的瞳眸, “嗯”了聲。

    “我沒有等團團,中午已經吃過飯了!敝芪陌卦俅蔚狼傅溃骸奥闊﹫F團白跑一趟!

    紀曇正“惡狠狠”盯著霸占保溫桶不放的紀恩誼,試圖從目光交戰中,逼紀恩誼服輸將飯還回來。

    “吃過飯就好!奔o曇聞言松了口氣,“那我先走了。”

    “好!

    周文柏沒時間送紀曇,紀曇也沒想著給周赦打電話,自己隨便叫了輛車就回去了。

    只是沒想到這樣也能出事。

    網約車偏離紀曇的目的地,拐去紀家的別墅。

    紀曇一時之間不知道應不應該下車。

    車門“咔噠”打開,紀云薪委身鉆進車內,在后排與紀曇坐在一起。

    紀云薪沖駕駛位的司機揮手,“你可以下班了!

    司機制動車輛下車離開。

    “哥哥,你是有什么事嗎?”

    紀云薪俊秀的面容,少了絲溫良多了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危險,使紀曇小動物般警覺起來。

    “曇曇,你叫我哥哥?”紀云薪眼里閃過詫異,“你從來沒有這么叫過我!

    紀曇緊靠在車門。

    紀云薪失笑了下,“曇曇,你怎么一副很怕我的樣子?我有傷害過你么,小時候不是你一直欺負我來著?”

    紀曇皺眉,語氣有愧疚又好像沒有,“我知道錯了的,媽媽不讓我那么做之后,我就沒再干過了!

    紀云薪習慣了紀曇的反應,嘆息道:“曇曇,你知不知道你其實一點也不乖。”

    “姑姑告訴你是錯誤的、不應該做的,你就裝出知錯的表情,實際上你根本不解你做的事是不對的!

    “你只是被限制在姑姑為你設定的框架中的人偶娃娃。”紀云薪掠過紀曇困惑不解的眼神,唇角弧度勾起,“就像現在這樣,聽不明白我說的話。”

    “紀瑗讓你遠離紀恩誼,紀恩誼心臟重病你都不肯花一分錢給他。紀瑗告訴你,你對我做的事情是錯誤的,你就覺得自己是個壞孩子。”紀云薪像是看到紀曇命運般搖頭,“曇曇,你這輩子都會活在紀瑗的桎梏下!

    可是那怎么辦呢?

    紀曇太容易被人騙了,他又分不清對錯,輕輕松松就會被人挑唆去做一些不好的事。

    沒人護著紀曇。

    紀曇的父親只想要個孩子,父親死后就像是皮球一樣被踢進紀家。

    他們都知道紀曇心有問題,他們選擇的不是教育是遠離。

    紀曇不可控地自由生長著,然而從根上歪掉的小樹苗無法筆直的長大,一旦越出法律道德的邊界就會被連根鏟除。

    紀瑗收養了紀曇,剝奪了紀曇選擇的權利,強勢霸道把人板正,嚴厲而苛刻地將他框定在方寸之地。

    紀曇會在紀瑗規劃中安安穩穩度過這一生,盡管會有其他的代價。

    一個人是無法周全的,紀瑗冷冰冰的限制條件有時候也會變成紀曇的束縛。

    “我沒有覺得不好!奔o曇眸光澈潤堅定。

    紀曇被紀瑗養大,享受著紀瑗給他的物質和愛護,紀曇也會接受紀瑗帶來的無法避免的弊端。

    紀曇全盤接受紀瑗的一切,沒有覺得不好,不想違背紀瑗越出一步。

    “我就知道會是這樣!奔o云薪臉上甚至露出滿意的笑容,終于說出了他的目的,“所以曇曇,姑姑讓你一定要選擇雙方家長都認同的人結婚,你也是會遵從的,對吧。”

    紀曇察覺到紀云薪的怪異,還是點點頭。

    紀云薪唇邊弧度擴大,像是真心實意為紀曇考慮般,“曇曇乖,以后不要再見周文柏了,鐘阿姨是不會同意你和他結婚的!

    “你要是和周文柏結婚,會違背紀姑姑的意愿!奔o云薪放輕聲音,“曇曇,你有其他的選擇,對你好且不違背姑姑意愿的人,有很多。”

    紀曇心頭掠過怪異,手指悄無聲息地摸索到車門把手,使勁兒扳了扳。

    車門紋絲不動。

    “曇曇,車門鎖了的,跟我好好說說話不好嗎?”紀云薪望著神情避之不及的紀曇,失望道:“你總是不愿意和我好好待在一起。”

    紀云薪伸手猛地抓住紀曇纖細的腕骨,不容拒絕地將紀曇整個人拉到身邊。

    紀曇身上陽光甜膩的香氣,飄拂到紀云薪鼻尖,使紀云薪衷心地蕩開笑意,“曇曇,我很少有機會和你這樣安安靜靜同處!

    “大哥。”紀曇并不認可紀云薪的話,掙了掙被紀云薪攥得發疼的手腕,抗拒道:“你放開我。”

    紀云薪眼眸凝黑了瞬,不顧紀曇的掙扎把人抱在懷里。

    紀云薪手臂緊箍著紀曇的腰身,身體親密無間讓紀云薪的心臟都綿密起來,紀云薪摟抱著紀曇,鼻梁貼在紀曇軟薄的肩頭,低嘆道:“曇曇,你小時候不認我這個哥哥,長大怎么又認了!

    紀曇簡直毛骨悚然,像是被一條冰冷滑膩的毒蛇纏住。

    紀云薪溫良的臉隱隱透著指責,像是對待無又任性的孩子,“你不可以這樣,知道我要說什么,就用哥哥這兩個字打發我。”

    523:“紀云薪不會也是你編纂的代碼吧?”

    迷戀癡狂成這樣。

    紀曇回道:“不是,我編纂的代碼都正常!

    523:……

    “紀云薪,你放開我!奔o曇清淺的琉璃眸泛出水色,雪白的軟腮也染上緋紅,躲避著紀云薪越來越近的臉。

    “曇曇,哥哥不做什么!奔o云薪手指拂著紀曇軟糯的臉頰,神情令人不適,動作卻是親昵而眷戀道:“哥哥只是想抱抱曇曇,就像曇曇每次抱周文柏那樣,撒嬌又黏人同他貼著臉!

    “任務者注意,游戲不支持骨科。”523提醒道:“雖然你和紀云薪沒有血緣關系也不行!

    “別說風涼話!

    523電流竄過:“沒這個意思,告訴你一聲救你的人來了。”

    “啪”,隨著523話音落下,紀云薪的頭被打偏過去。

    紀曇還未從掌心發麻的緩過神。

    “哐啷”一聲,鎖死的車門被外邊面沉如水的周赦用鐵棍撬開。

    紀曇下意識伸出胳膊,周赦逡巡著紀曇的周身,沒發現什么傷痕,智稍稍回歸,踹開糾纏不放的紀云薪,俯身將紀曇從車里抱出來。

    周赦心有余悸地抱著紀曇,貼了貼紀曇的臉頰,高高吊起的心臟才落到實處,“我帶你走。”

    紀曇配合地圈住周赦的肩背。

    周赦的車就在不遠處,周赦將紀曇安置在副駕駛,安撫地摸了摸紀曇的小腦袋,“嚇到了嗎?”

    紀曇搖了搖頭,“沒有!

    “你乖乖待著,我給你出氣!敝苌饫溆驳拿佳勖C然,“紀云薪這個瘋子!

    紀曇眸光顫了下,見周赦重新回到紀云薪車旁,撿起剛才扔下的鐵棍。

    紀曇沒再看,偏開頭。

    “我記得你是說沒被嚇到吧?”523遲疑道:“那他出什么氣,他是不是聽不懂人話!

    紀曇沒回答523無聊的話,而是問道:“剛才是周文柏還是周赦?”

    523:“…一模一樣的代碼,我一個靠代碼運行的系統也分不出來!

    紀曇沉默下去,他感覺他好像能分清周文柏和周赦了。

    五分鐘后,周赦回到駕駛位,瞥見旁邊神色懨懨的紀曇,側身掐著紀曇腰肢,將人拎到腿上抱著。

    紀曇看著周赦的臉,眨了眨眼睛。

    “抱歉,應該請假送你回去的。”周赦親了親紀曇的額角,又安撫地摸了摸紀曇的臉頰,叮囑道:“下次我不送你,一定要給周赦打電話,知道了嗎?”

    紀曇眼底的迷茫一閃而過。

    周赦無知無覺,扶著紀曇的后腦按進自己頸窩,溫熱的掌心輕輕揉順著他的脊背,“乖,沒事了!

    他高估自己了,他還是沒認對。

    紀曇放松身體,老老實實在周赦懷里趴著。

    周赦抱了紀曇一會兒,見紀曇狀態穩定下來,把人送到副駕,開車帶人回去。

    周赦安頓好紀曇就給周文柏打了電話。

    周赦簡單敘述完紀曇的遭遇,電話那頭靜靜。

    “你有在聽嗎?”周赦忍不住蹙眉提醒周文柏開口。

    “周赦。”周文柏的聲音穿過無線電波透著冷淡與疲倦,“你幫我照顧團團一下吧!

    周赦下頜緊繃,質問道:“你不回來?”

    又是長久的靜默。

    “你幫我照顧他吧!敝芪陌厮坪跏穷D了頓,“反正他也分不出你和我。”

    “周文柏,你有病是不是?”周赦壓抑怒火,“你怎么能說出這種話,紀曇分不清又不是他的錯,這不是你這個男朋友不回來好好安慰他推脫責任的借口。”

    周赦遲遲得不到周文柏的回應,慍氣更盛,還要說些什么,身后的門“咔噠”打開。

    周赦下意識掛斷電話,調整好表情轉身走過去,摸了摸紀曇的額頭,還好沒有被嚇到高熱。

    “怎么了?”

    紀曇黏人地往周赦懷里擠,周赦俯身把人抱起來拍了拍他的背。

    紀曇抬頭,朝周赦下巴咬了口。

    周赦將人抱回房間坐在床邊,倒吸了口涼氣,等著紀曇發泄夠了,虎口掐著紀曇的小臉兒微微推開,詢問道:“發什么小脾氣?”

    紀曇眨眼賣乖。

    “窩里橫!敝苌忄土寺,神色卻是柔和的。

    紀曇摟著周赦脖頸笑了笑,討好地親了親他下巴上的牙印。

    周赦覺得有點癢,但是沒躲。

    如同鼓勵紀曇般,下一個吻就落在周赦唇角。

    周赦怔了下,還沒反應過來,唇角又被紀曇伸出來的小舌頭舔了舔,濕軟滑膩。

    周赦望著紀曇彎起的眼睛,耳尖倏地紅透。

    “撒嬌鬼。”周赦猛地偏開頭,捂住紀曇作亂的嘴巴,惱羞成怒道:“每天都要親,你怎么能這么黏人?”

    紀曇扒下周赦的手,不贊同道:“哪里每天都親了?”

    周赦眼刀飛過去,耳根滾燙,“你每天晚上都要晚安吻!

    紀曇指了指眉心,“這又不算。”

    “怎么不算?”周赦忍不住拔高聲量,不算的話,他的清白算什么。

    “本來就不算!奔o曇指指自己嫣紅水潤的唇瓣,振振有詞道:“親嘴巴才叫親親!

    紀曇說著,非要摟著周赦脖頸,給他嘴唇印一下證明自己說的才是對的。

    周赦脖頸燒起來,扳著紀曇的小臉兒,左躲右躲。

    “別親了!敝苌庋鹧b冷色威脅道:“你再這么黏人,我讓周赦晚上給你炒苜蓿!

    紀曇成功被威脅到,老老實實停下動作,滿臉不樂意地看著周赦。

    周赦長舒一口氣,將紀曇從腿上抱下來,放到床上。

    “你乖點,晚上就不做你討厭的菜!敝苌馄查_臉,朝紀曇房間外走去。

    紀曇沒作沒鬧,靜悄悄的。

    周赦眼皮預感不妙地重重跳了跳,即將跨出紀曇房門那刻轉身。

    紀曇飴糖般沁甜的眸子氤氳起可憐的水色。

    周赦心尖兒宛若被人揪起,快步回到紀曇面前,捏起紀曇細白的下巴,喉結滾動了瞬,放棄抵抗般親了親他軟糯的唇肉,“沒有要故意嚇唬你,不委屈,下次不會了。”

    紀曇清透的淚珠在眼圈打轉,周赦又親了親紀曇的唇,再親了親他的臉蛋,細聲哄道:“團團寶寶乖!

    紀曇控訴道:“你最近很過分。”

    紀曇是不是無的放矢,周赦很清楚。

    周文柏不聲不響搞失蹤,把紀曇留給他照顧,紀曇今天受委屈都有借口不回來。

    甚至在他都不知情的情況下,一聲不吭取消了和紀曇的婚約。

    周文柏確實做得很過火。

    “對不起,沒有下次了。”周赦抱著紀曇吻了吻他的耳垂,“我保證!

    “團團知道的,我只有團團了!边@句話周文柏對他說過無數遍。

    周赦也很想知道周文柏最近變成這副樣子的原因,竟然舍得絲毫不顧及紀曇。

    他今天就去找周文柏問個清楚。

    晚飯沒有照舊沒有周文柏,也沒有周赦。

    “吃完飯不用收拾,直接上樓或者在客廳里玩兒都行。”周赦離開前交代道。

    紀曇扒著米飯,好奇地瞅著行色匆匆的周赦,“你要去干什么,為什么戴口罩?”

    還不是因為你咬人還眼尖。

    周赦默了默,“有個客戶被渣男騙身騙心,我去處一下,他傷透了心最近見不得男人!

    紀曇壓下好奇心,“哦”了聲。

    周赦開車到醫院的這段路上想了很多。

    他小時候調皮跳脫,拉著正在做作業的周文柏去公園玩,遇到了一生的噩夢。

    他和周文柏的性格天差地別,關系說不上好還是不好,周文柏不愛跟他玩,他也不愛跟周文柏一塊學習。

    周文柏那天偏偏被他說動了。

    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當綁架犯把鋒利的斧頭塞進他手里時,是關系冷淡的周文柏拿走了他手里的斧子,頂替了他。

    隨之而來的就是鋪天蓋地的鮮血。

    他看見周文柏的手止不住的痙攣顫抖,他清楚地知道哪怕逃出去,這件事都會毀了周文柏的一生。

    不管是心上折磨的亦或是社會上異樣的眼光。

    他們兩個都承受不住。

    既然周文柏注定要承受心上的痛苦,他能夠做的就是承受社會上打量探究的視線。

    然而他承受得不僅僅是社會上的惡意,還有因為父親背叛了家庭而精神崩潰的鐘沛怡的惡意。

    每次鐘沛怡拿著柏枝抽打在他脊背上時,他竟然在疼痛中得到了宣泄,詭異地覺得他越痛苦就能夠彌補周文柏頂替他時遭受的痛苦。

    自從周文柏在他手里拿過那柄斧子,他對周文柏一直都是愧疚的。

    當他被鐘沛怡安排和紀曇相親后,周文柏在他家里慢慢抽完一根煙,用請求的語氣說:“周赦,我喜歡團團,你把團團讓給我吧!

    他那時才知道,紀曇是紀瑗的兒子。

    紀瑗是周文柏頂著他名字去做心治療的心治療師。

    紀瑗給周文柏講過紀曇很多事,周文柏在沒見過紀曇時就對天生情感冷漠反社會人格卻又很乖很聽話的小男孩產生了好感。

    “周赦,我本來是想再等等的。”周文柏語氣很無奈,“但是鐘沛怡想讓你和團團結婚,我再等,他就不是我的了!

    就像是巧合。

    周赦和紀曇相親的那一天沒有交換姓名,也沒說上幾句話。

    他看著紀曇吃完牛排和牛排上的所有配菜和裝飾,一點兒都不挑食,石板除了醬汁干干凈凈。

    周赦起身去結賬,回來后發現,紀曇跟人吵了起來。

    大概是一個喝醉酒的男人借著撒酒瘋調戲人。

    紀曇哭得很兇,大滴大滴的眼淚一顆顆地掉,說自己被他摸了屁股。

    紀曇長得漂亮,哭得又委屈,在場所有人下意識偏幫紀曇。

    周赦過去給不肯承認的男人背法條,背得他面如菜色,不情不愿拿錢消災。

    紀曇還是不樂意,非要摸回去。

    周赦受不了,摸回去到底是誰占誰便宜,冷臉拉著紀曇走了。

    后來周赦又回去想找證據把醉酒的男人送進去關幾天,查了監控才發現紀曇離男人很遠,根本沒有被摸屁股。

    又會哭又會騙人,周赦對紀曇初印象,渾身寫滿了缺點,唯一的優點就是不挑食…還有長得漂亮。

    周赦沒和紀曇初見有太多接觸,于是方便了周文柏。

    加上紀曇不認人,周文柏沒有花費多長時間,就把本來在紀曇心里沒有多少印象的周赦頂替掉,如周文柏所愿開始和紀曇交往。

    周赦思緒回籠,周文柏為了得到紀曇做了那么多,怎么可能只是因為八歲那年的事情被曝光出來就懦弱地逃避紀曇。

    何況紀曇根本不介意這種事。

    然而等周赦真的聽到周文柏親口說:“我要和紀曇分手!

    周赦腦子炸開,想也不想地給了周文柏一拳。

    周文柏被周赦拳頭砸得踉蹌后退,口腔破裂,血腥味彌漫開來,吐出幾口血沫。

    周文柏不知悔改般,掀起漆黑的眸盯著周赦臉上欲蓋彌彰的藍色口罩,“你不是已經把你當成我了嗎?繼續當下去就行了,團團不會發現也不會受傷!

    周赦瞬間很想罵死周文柏。

    “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么混賬話嗎?”周赦劇烈胸腔起伏,“紀曇是人,他有自己的意志,不是任由你隨便安排的小玩意兒。”

    周文柏用手背擦去唇邊的血漬,無動于衷道:“那又能怎么辦?周家和紀家取消婚約了,我和紀曇也不會結婚。”

    周赦憤然的視線死死凝在周文柏風輕云淡的臉上。

    根本想不通周文柏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就好像以前為了紀曇要死要活的人不是他一般。

    周文柏往前走了幾步,徑直摘了周赦臉上的口罩,瞳眸落在周赦下頜處明晃晃的小牙印細縮了下。

    留下牙印的主人一看就是既親昵又舍不得,才咬出這小而淺的印子。

    周文柏捏著口罩的指尖驟然攥緊,復爾又慢慢松開,嘲諷道:“你不是已經這樣做了嗎?裝什么。”

    周赦捏緊拳頭又給周文柏來了下,直接將周文柏的頭打偏,低吼出聲:“周文柏你的心被狗吃了嗎?那是因為紀曇想你又見不到你!

    顴骨劇烈的酸痛反射到淚腺,周文柏強壓著閉了閉眼。

    周文柏肺腔幾乎爆裂,反身給了周赦一拳,目光平緩寧靜,“不管你說什么,這門婚約已經沒了,你要是心疼他你就去追吧!

    周文柏抬步朝門口走去,握著門把手時,扔下句,“…不要打著我的名義!

    周文柏打開門,一股清淡的甜香涌了進來。

    空氣瞬間寂靜下來,周赦察覺到微妙,轉身看到應該在家里的紀曇出現在周文柏休息室門口。

    周文柏的手松開,休息室的門被風帶動大敞。

    一模一樣的雙胞胎錯落在紀曇的眼睛里。

    紀曇看了看眼前的周文柏,不過堪堪停留幾秒,就越過去落在周赦下巴上的牙印上。

    周文柏先有了動作,掃過紀曇落在身后的目光,不發一言抬步離開。

    紀曇卷翹的睫毛被掠過的風帶得顫了顫,白雪紅墻上流光溢彩的琉璃沉靜。

    “什么婚約沒了?”

    周赦現在無比慶幸紀曇分不清他和周文柏,即便會在門外聽到聲音,在開門前那刻紀曇也不知道是誰說的。

    周赦喉結往下壓了壓,走過去親密地抱住紀曇,因為太緊張沒察覺到紀曇在他懷里的僵硬,盡量用自然的聲線解釋:“訂婚的日子取消了,耽擱太久,準備重新商量結婚的日子!

    紀曇語氣古怪:“誰和誰的結婚日子?”

    周赦勉力笑了下,故作輕松道:“我和團團的!

    周赦說完久久沒聽到紀曇的聲音,心臟在胸腔狂跳起來,喉嚨干涸,“怎么了嗎?”

    紀曇困惑道:“周赦,你要和我結婚?”

    周赦驀然愣住,半天沒發出聲音,僵硬地低頭去看紀曇清明又夾雜絲絲不解的眼眸。

    “…你什么時候分清的?”周赦手指覆上下巴被紀曇制造牙印,還在。

    這不可能,這個牙印是他作為周文柏被紀曇咬的。

    那個時候紀曇沒認出人,怎么現在會認出。

    “打開門的時候分清的,周醫生站在門口,你站在里面。”

    周赦眸光閃了閃。

    “周醫生很瘦,跟你長得不一樣。”紀曇這樣回答道。

    第23章 美人如花隔云端 超會裝哭撒嬌精×冷面……

    “哥, 白天沒來得及跟你說,我明天要轉到國外去治療!

    手機彈出消息。

    紀曇吃飯吃到一半查看。

    紀恩誼發的。

    緊接著是第二條,“你明天能來送送我嗎?”

    紀曇淡粉的指腹貼在手機屏幕上看了會兒。

    “你不會真想去吧?紀恩誼就是個無關緊要的npc!523說:“你先別管他了, 周文柏那里你上次說再等等,你等得怎么樣了, 有決定了嗎?”

    紀曇剛要放下手機, 第三條信息彈出。

    “不來就算了, 我沒有要求你的意思!

    片刻然后是第四條, 第五條。

    “我就知道你不會來!”

    “反正你根本不在乎我。。!根本不把我當弟弟。。!”

    紀曇:……

    523:“好多感嘆號, 眼瞎了!

    “代碼沒有眼睛。”紀曇糾正完523的話, 指尖在屏幕上滑動,不小心撥出一個表情包。

    好在, 沒發出去。

    523立刻道:“誰說的,我們系統哪里沒有眼睛,現在這個感嘆號不就是紅的嗎?”

    紀恩誼把紀曇拉黑了。

    “拉黑正好,你別搭紀恩誼了!523繼續,“順便也跟周文柏斷了!

    “你今天被紀云薪占便宜!523義憤填膺道:“沒錯兒,是他救了你。但是把你送回來就馬不停蹄去上班也太過分了, 哪里有這么當男朋友的,一點兒都不關心你。”

    紀曇放下吃到一半的飯菜上樓, 523仍舊喋喋不休, “你還等他?他明顯就是想耗著你, 等你說分手!

    “鐘沛怡不同意,周文柏就退縮了!523有有據地分析道:“你想和周文柏征得鐘沛怡同意結婚這條路行不通, 周赦也不會因此解開關于鐘沛怡的心結從而去談戀愛!

    “畢竟周文柏和周赦是雙胞胎,還是被你設定得一模一樣的代碼。周文柏做不到的事情,周赦也不會做到!523收尾道:“你快點跟周文柏分手, 想其他的路吧。”

    523一口氣說完:“比如借著你親手編纂的代碼對你特殊的感情,得到周赦的感情!

    紀曇腳步頓了頓,良久道:“你今天很奇怪,很情緒化,話也很多!

    523補上最后一句,“任務沒有要求主角攻的戀愛對象不可以是任務者,只能是指定游戲的npc!

    紀曇換了身衣服,想了想走到床邊,拉開床頭柜將抽屜放在最里面的小盒子裝進兜里。

    “你拿的什么?”523問道。

    紀曇錯步往樓下走去,一副要出門的樣子。

    紀曇摘下玄關處的挎包,柔軟的指尖隔著挎包紗質的布料摩挲到堅硬的卡片。

    “沒什么。”紀曇沒回答523的話,而是道:“你說的我會好好考慮,我盡快!

    523聞言不再催促,紀曇作為任務者只會比他更急。

    紀曇因為高度壓力發燒、嘔吐,它都見過了,它不能再給紀曇加壓。

    于是紀曇在白天離開醫院后,晚上又去了趟醫院。

    紀恩誼親手掐斷自己等候紀曇的期待,輾轉反側地盯著手機添加朋友的頁面,擰巴地遲遲按不下去添加。

    紀曇情感冷漠,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讓他來送自己有什么意義呢。

    即便自己死了,紀曇都不會掉一滴淚。

    這場不止于距離,更有可能是生死的分別,對紀曇來說,并沒有什么不同。

    他不應該強行要求紀曇付出正常人等價的情緒。

    紀恩誼說服了自己,咧嘴一笑。

    陰森森的。

    “哐啷!”紀恩誼的手機砸在對面的墻上,手機屏幕碎裂。

    憑什么?

    紀曇是他哥,紀曇就得對自己和對其他人不一樣!

    全世界情感冷漠癥的病患都沒有弟弟嗎?

    就算都沒有,但是紀曇有!

    紀曇就得要他!

    紀恩誼胸廓起伏著,被紀恩誼暴怒砸手機嚇得站起來的護工小心翼翼地指了指病房門口,提醒道:“小少爺,表少爺來了。”

    紀恩誼僵硬轉頭看去,紀曇清淺的琉璃眸沉靜地望向這邊。

    紀恩誼病性的心臟負荷過重地快速跳動兩下,吶吶道:“哥,你怎么來了?”

    “你不應該來的。”

    紀曇走了進去,十分不解地看著紀恩誼。

    紀恩誼意識到自己在說什么,嘴笨地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的是,我以為你不會來。”

    紀曇還是很沉默地看著紀恩誼。

    長久的無言,讓紀恩誼后知后覺察覺出什么。

    紀曇又怎么會把他放在心上,遑論連夜趕過來看自己。

    紀恩誼臉上的表情慢慢消失,黝黑的眼珠死死凝住紀曇,得到無比肯定的答案,“你不是來看我的,你是來找周文柏的!

    他就是個“順便”。

    他早該知道的。

    紀瑗不讓紀曇和自己玩,怕自己自殺傾向影響紀曇,怕自己慫恿紀曇殺了自己從而成為殺人犯。

    所以對紀瑗唯命是從的紀曇徹底遠離自己。

    他無法置喙。

    他難道讓紀曇向著自己而不是護他周全的紀瑗嗎?

    哪怕他和紀曇有層血緣,他都做不出來這種不要臉皮的事。

    比起養大紀曇的紀瑗,沒有給予過紀曇半分溫暖的血緣算什么。

    紀曇聽紀瑗不他們是對的,他們給紀曇的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憶。

    紀曇不看他不管他,都是應該的。

    但是周文柏又憑什么?

    紀恩誼眉心怨嫉,“周文柏到底有什么好?他自己來紀家退了和你的婚約,他單方面取消了和你的婚事,你是不相信我還是太相信他?”

    紀恩誼不明白紀曇這么晚還要找周文柏做什么,是像中午那樣跟個聽話乖巧的小妻子給他送飯,到了晚上還要接晚歸的未婚夫下班?

    如果周文柏真的喜歡紀曇、愛紀曇也就算了。

    偏偏不是。

    要不然周文柏怎么會率先放棄結婚,僅僅是因為鐘沛怡不同意。

    紀恩誼略微想想都要受不了。

    “你別說話了,嘴唇都青了。”紀曇指了指紀恩誼心肌缺血變化的唇色。

    紀恩誼惡狠狠地瞪著紀曇,“被你氣的!

    紀曇接話道:“那你心眼真的挺小的。”

    “小心眼”紀恩誼被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生硬地撇過臉,裝作看不見紀曇。

    “這個給你!卑殡S著輕微的拉鏈聲,一張卡被紀曇秀白指尖捏著遞到惱怒的紀恩誼面前。

    紀曇說:“去國外治療沒有錢用的話,可以用它!

    紀恩誼睜開眼,掠過紀曇手里那張薄薄的卡片驀地怔住。

    不可置信在紀恩誼大腦翻天覆地地折騰。

    紀瑗看透了紀家一家子滿是利益的虛偽心臟,不容許他們朝紀曇手上拿走一分錢。

    紀士信沒錢給他研究心臟病特效藥全都是騙人的。

    只是為了讓紀曇拿出紀瑗給他的所有去救他這個同母異父的弟弟,紀士信再拿紀曇吐出來的全部救紀家。

    紀恩誼不懂紀士信為什么會覺得心天生冷漠癥的紀曇會被自己威脅到,實際上紀曇根本不在乎自己死不死。

    可能是紀士信固執己見,不相信人的心會生病,也不相信紀曇會見死不救。

    紀恩誼對紀士信信誓旦旦的籌謀嗤之以鼻。

    且不說紀曇多么聽紀瑗的話,紀瑗不允許做的事情紀曇絕對不會做。

    而他寧愿不再治療也不會幫著紀家從紀曇身上剝皮喝血。

    紀家已經有了他,不顧醫生勸阻生下的病重患兒,難不成還要禍害另一個有病的孩子么?

    “爺爺是騙你的!奔o恩誼竟然驚慌地不敢再看紀曇手里那張卡,快速道:“而且現在紀家在紀云薪手里,他答應媽送我到國外繼續治療,你不用擔心錢的問題。姑姑不是讓你不要把錢給別人么,你也不用給我!

    “不是媽媽的!奔o曇等紀恩誼說完,說明它來的途徑,“是我工作攢的。”

    紀瑗的幾個老朋友有時候會讓還沒大學畢業的紀曇去她們的別墅或者莊園參與景觀設計。

    紀曇那個時候知識還沒學到多少,但是硬是被拉去幫忙。

    卡里面的錢不算特別多,小幾百萬還是有的。

    紀恩誼聽完還是無法解紀曇的行為,在他對紀曇的認知中,紀瑗不讓紀曇給別人一分錢,紀曇哪怕是馬路上撿到錢都不會給別人。

    紀曇根本不會鉆紀瑗不準紀曇把她留給紀曇遺產給別人用,而紀曇拿出工作的錢給他用的漏洞。

    這很不紀曇。

    “可是紀云薪說你沒錢會死。”紀曇捏著卡的指尖泛白,眉心微蹙,不懂不認可卻努力解,“他說你死了我會難過、會后悔,我不覺得我會,但是…”

    紀曇費了很大力氣,抬眼看向紀恩誼,艱難發聲道:“其實媽媽不一定所有的話都對!

    “你為什么突然會這么想?”紀曇永遠都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一定是有人改變了他,但是這個不是自己。

    盡管紀曇現在的改變正發生在他身上。

    紀曇愿意違背紀瑗的意愿,找出既不違背紀瑗又能幫他的漏洞,給他錢去治療。

    紀曇為什么要這么做?

    比起不可思議,紀恩誼更覺奇怪。

    紀曇搖搖頭卻不肯再說了,放下手里卡,離開了紀恩誼的病房。

    紀曇似乎是習慣了,每次他都是從紀恩誼的病房到周文柏的休息室或者從周文柏的休息室到紀恩誼的病房,這段路無比熟悉。

    連同休息室傳出來兩道聲音都格外熟悉。

    只是紀曇無法從一模一樣的音色中,分辨出哪個是周文柏,哪個又是說是去要見客戶卻來到醫院的周赦。

    休息室門打開那刻,紀曇才分辨出來。

    周文柏瘦到紀曇中午見他時都被沖擊到的地步。

    面對一個人時還有疑慮,兩個人對照般站在他面前,紀曇很容易將兩人區分開。

    盡管后面應該是周文柏,他的下頜處還印著自己才咬過的牙印。

    紀曇清楚地辨認出后面那個不是,這個面對面看了自己一眼不發一言繞過離開的人才是周文柏。

    周赦愴然從紀曇使他巨大怔忡中回神。

    “你怎么過來了?”周赦聲音沙啞地問,“都…聽到了嗎?”

    紀曇沒點頭也沒搖頭。

    這個時候說什么都不合適,也不應該由他對紀曇說。

    周赦只能說:“先回去吧!

    “既然婚約取消了,那你能幫我把這個還給周醫生嗎?”紀曇突然掏出一個小盒子遞給周赦。

    周赦手指僵了僵才動。

    是今天他剛取回來的周文柏和紀曇的婚戒。

    周赦想不到紀曇過來找周文柏還帶著婚戒的原因,是遲鈍的紀曇都感受到周文柏疏遠?

    想要拿著戒指過來在今晚作出決定,是和周文柏求和還是與周文柏徹底分開。

    周文柏毀了這一切。

    掐斷紀曇對他最后一次求和。

    還是說。

    他扮演周文柏太不合格,讓紀曇覺得周文柏沒有繼續必要。

    是他毀了周文柏和紀曇的感情。

    “婚約取消是有原因的!敝苌庵巧喜幌嘈胖芪陌剡@么容易放棄,八歲的周文柏頂替他得到一生的夢魘,他不能在十八年之后再次頂替周文柏得到原本屬于周文柏的幸福。

    周赦干涸著嗓子,“你聽聽周文柏的解釋再做決定好不好?”

    紀曇略微苦惱道:“可是媽媽說,不要強迫別人接受不喜歡的事情,那樣是不對的!

    周赦很想說,周文柏沒有不喜歡和你結婚,他只是無法面對。

    周文柏心里有太多苦越不過去。

    但是這和紀曇說有什么用呢,又不是紀曇造成的,紀曇不需要也不應該去承擔周文柏的痛苦。

    反倒是紀曇,什么都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原本定好的未婚夫疏遠又聽到未婚夫取消婚約永遠不可能結婚的言論。

    紀曇才應該是最無辜最委屈那個。

    偏偏紀曇解不了自己的委屈,還在乖乖聽著媽媽的話,善解人意地不想為難決定放棄結婚的周文柏。

    周赦抹了把臉,只能又重復一遍,“先回去吧。”

    周赦帶著紀曇回去。

    好在取消的婚約對紀曇沒有很大的影響,紀曇按部就班地上學、生活,甚至和之前沒什么不同。

    周赦看著這樣的紀曇卻也無法安定,隱隱吊著一口氣。

    周赦期間給周文柏打了無數次電話勸他。

    周文柏的態度都是不冷不淡的。

    “紀曇又高燒了!敝苌庹f,“你不是說,他發燒一般都是情緒病嗎,這次他燒得很厲害!

    似乎是積攢的情緒爆發,看起來解除婚約對紀曇沒什么影響,然而周文柏畢竟切實地陪伴過紀曇,沒有原因的分開,讓紀曇很久才反應過來他好像失去了一個“不負責任”的男朋友。

    電話那頭良久才出聲,“你好好照顧他就行了,不用告訴我!

    “你不過來?你別告訴我,他這次發熱不是因為你。”這些天挑動紀曇情緒的也只有周文柏了。

    周文柏那邊停頓幾秒,“我沒空。”

    “你沒空,著急打壓紀云薪?紀氏快要被你剝干凈了!敝苌獾穆曇粼陔娫捓飩鬟f,洇著冷笑,“你到底為什么解除婚約,你要是想得到鐘沛怡的同意那是不可能的。”

    鐘沛怡恨毒了虛偽出軌的丈夫,連帶著流淌著“低劣”基因的兩個兒子,她都無比厭惡和惡心。

    周文柏要是因為鐘沛怡而舍棄紀曇更是很蠢的做法。

    “團團說,結婚前他聽紀姑姑的話,等他跟我結婚他就聽我的!敝芪陌氐纳ひ袈犉饋砗芫樳h,“可是我還沒跟他結婚,紀姑姑怕紀曇以后找到另一半受委屈,要求紀曇伴侶的家人必須接受紀曇!

    周赦失神片刻,聽明白周文柏的意思,突然懂了周文柏之前說過“周赦你不懂”那句話的意思。

    然而不管是他們這種家庭,亦或是其他的,不僅僅有是因為接受不了孩子另一半而惡意相向,還有對孩子惡意連同對孩子伴侶都厭惡的家庭。

    “紀姑姑不能一概而論。”周赦艱澀道:“總是有特殊有例外!

    “對團團來說沒有。”周文柏回復道:“紀姑姑就是團團的一切,紀姑姑說的話團團都會聽都會做,不摻雜一絲水分!

    哪怕是刻板地遵從。

    周文柏的聲音忽然放輕,“你應該見過鐘沛怡崩潰的樣子!

    鐘沛怡一直以為自己有個美滿的家庭,在丈夫營造教科書般家庭中幸福生活。

    可當真實被血淋淋揭露,鐘沛怡完全接受不了。

    鐘沛怡世界崩塌,濾鏡悉數破碎,將這份扭曲地怨恨報復在她曾經最愛的孩子身上。

    “鐘沛怡和團團是一樣的,他們都生活在別人制造的真空里!敝芪陌財⑹觯安贿^他是惡意的,紀姑姑是真心為團團好!

    “然而結果都會是一樣的。”周文柏話音一轉,“鐘沛怡走不出完美家庭的假象,團團也沒辦法離開紀瑗。”

    紀曇一但邁入紀瑗為他設定的框架,痛苦和折磨也會隨之而來,紀曇要重新去適應這個世界,這個過程是漫長而痛苦的。

    周赦想說什么,卻又無從說起。

    這事想保護紀曇的紀瑗沒有錯,乖乖服從安排的紀曇也沒有錯,不想讓紀曇遭受痛苦和折磨的周文柏也沒有錯。

    但是到底是誰錯了呢。

    結果怎么會是這樣的。

    “那你讓我代替你去照顧紀曇?”周赦沒什么情緒,聲線卻低抑著,“鐘沛怡不會同意你,就會同意我嗎?在這個家里,沒有一個人符合紀曇的要求!

    周赦現在不得不承認,他對周文柏當時荒唐的頂替建議是心動的。

    怒火之中無暇捕捉自己的思想。

    周文柏說出自己顧慮的時候,周赦發現自己一同出局,酸苦驟縮的心臟反應做不了假。

    可是他還沒有行動,就喪失了資格。

    鐘沛怡見不得他們任何一個人好過,絕對不會同意。

    “總會有辦法的!敝芪陌芈曇舨桓,卻透著一股執拗。

    “你什么意思?”周赦追問,“你是想對鐘沛怡做什么嗎?”

    周赦阻止道:“已經沒有什么可以牽絆她的東西,你要是把她逼急了,她會和你同歸于盡!

    “你別管了,我有其他的方法!

    周文柏只交代這一句,就掛斷了電話。

    周赦摩挲著手機屏幕,周文柏要是有其他方法,怎么可能愿意把留在紀曇身邊的機會讓給自己。

    周赦轉身碰到打開門走出來的紀曇。

    周赦走過去看到身形纖薄的紀曇,下意識想把他抱起來,手指觸碰到紀曇身上柔軟睡衣時驚醒,他不能再混亂紀曇對他和周文柏的認知了。

    “怎么自己出來了?”周赦手指轉了個彎兒,探了探紀曇額頭的溫度,“是要喝水嗎?”

    紀曇軟頰還浮著高燒退去遺留的嫣粉,清淺的眸子也是霧蒙蒙的。

    紀曇點點頭。

    “你回房間等著,我下樓給你倒!敝苌夥隽讼录o曇的肩膀。

    紀曇被周赦推著回房間,重新上床躺著。

    周赦沒多大功夫就端著杯溫水上樓,來到紀曇的房間。

    “現在有胃口嗎?要吃點什么嗎?”周赦喂紀曇喝完水問道。

    紀曇喝了小半杯,就不再喝了。

    “不想吃。”紀曇開口,聲音透著生病的虛軟,“還想睡覺!

    周赦放下水杯,掖了掖紀曇的被角,“那你繼續睡!

    周赦抬手關掉紀曇的床頭燈,房間昏暗下來,紀曇還未清醒的倦意重新湮沒紀曇的神經。

    周赦沒有沒有離開紀曇的房間,摸了摸口袋一直攜帶的小盒子。

    紀曇讓他交給周文柏的戒指,他還沒有還。

    就好像他只要還了,紀曇和周文柏就徹底斷了。

    他不想頂替周文柏留在紀曇身邊,就像是他剝奪了周文柏獲得幸福的權利,就像是八歲時,他拿走了周文柏的安穩。

    他好像一直在竊取別人的東西,不屬于他的,總會用他最不想要的方式降臨在他身上。

    八歲后,他極力想和周文柏區別開,等到紀瑗對周文柏心治療好轉,周文柏不需要用他的名字去紀瑗那里,才慢慢實現。

    從此以后所有人只要見過他和周文柏,再也沒有一個人將他們混淆過。

    他難得感到安心,這樣周文柏的會是周文柏的,他的會是他的,不會再有人弄錯,將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放置到對方的命運。

    偏生又出來一個紀曇。

    從來分不清他們。

    會迷迷糊糊喊他老公,也隔閡地看著周文柏。

    八歲那年的命運,十八年后又再次重合。

    他想要遠離紀曇,生怕自己重蹈覆轍,然而周文柏卻一次次把紀曇送到他身邊讓他照顧。

    周文柏討厭的他也會討厭,周文柏恐懼的他也會恐懼。

    同樣周文柏喜歡的他也…不可避免地被吸引。

    紀曇是屬于周文柏的,他一直這樣認定。

    但是他不應該那樣想。

    現在紀曇能夠分清他和周文柏,紀曇是人,有自己的思想。

    他又憑什么把紀曇當成周文柏的所屬物。

    紀曇只是他自己。

    周文柏不能替紀曇決定。

    他也不能。

    只有紀曇能決定他自己的人生。

    否則,無論他還是周文柏,跟紀瑗有什么區別,紀曇一但失去他們給他制定的框架,紀曇會照樣痛苦。

    “紀曇,也給我一個機會吧。”周赦靜靜對寂夜熟睡的紀曇訴語。

    周赦把選擇權歸還給紀曇。

    周赦聲音輕得仿若空氣,不知道為什么這樣的聲量也會驚動紀曇。

    紀曇卷翹的睫毛顫了顫,半睜的琉璃的眸子沒聚焦地流露絲目光。

    周赦明知道紀曇現在沒意識、重新閉上眼睛后陷入深度睡眠,也不會記得他此刻說的話。

    周赦還是忍不住忐忑,胸腔緊張地鼓噪偏又生出一點羞澀的甜,沒有告白過的周赦表達不出他的心臟中積蓄的感情,也不知道自己說什么才能表達他的親昵。

    周赦碰了碰紀曇留在被子外面的手指,溫熱的、柔軟的,讓周赦心尖兒輕輕悸動著,“兩千五,我也夠花的。”

    第24章 美人如花隔云端 超會裝哭撒嬌精×冷面……

    紀曇一動, 周赦就醒了。

    周赦抬頭睜開眼,漆黑的瞳眸幾瞬就變得清明,再次探了探紀曇的額頭。

    溫涼的。

    周赦看了眼時間, “有什么特別想吃的嗎?”

    紀曇搖頭。

    “那我去隨便做點什么!狈诖策叺闹苌庹酒鹕恚犚姽趋辣焕_的聲音, 血液不通的肌肉微不可察地踉蹌。

    紀曇驚了下, 下意識拉住周赦的手。

    周赦很快穩住身形, 反手握住紀曇的手指, 安撫地捏了捏, “沒什么事, 只是腿麻了!

    柔膩溫軟截留在掌心,讓周赦神情融了下來, 心臟泛起酥酥麻麻的癢意,想多握一會兒,但是紀曇擔心他摔倒才拉了他一下,他握住不放又算怎么回事。

    還是不要嚇到紀曇。

    周赦不舍地松開手,“多穿點,洗漱好就下樓吃飯!

    紀曇點點頭, 細軟凌亂的小卷毛跟著紀曇動作一顫一顫的。

    周赦手指微蜷,可愛, 想摸。

    紀曇透靜的琉璃眸盯著還不走的周赦, 眼神流露出絲疑惑。

    周赦偏頭清咳兩聲, “我現在就去做飯!

    隨著關門的“咔噠”聲,紀曇掀開被子穿上拖鞋朝浴室走去。

    紀曇擠上牙膏刷牙。

    523上線:“昨天周赦跟你告白了!

    紀曇刷牙的手一頓。

    “是真的, 有錄音,你要聽嗎?”523問。

    紀曇吐掉口中的牙膏沫,卷翹的睫毛掩住半扇眸子, “沒有不信!

    523覺得紀曇的反應太平淡。

    “你不會還放不下周文柏吧?”523試探道:“你怎么對周赦對你告白沒半點反應?”

    紀曇開始漱口。

    “這兩件事有什么關系嗎?”

    紀曇打開水龍頭捧著清水洗臉,隨后關掉水龍頭抽出擦臉巾擦去臉上的水珠。

    “他又沒在我醒著的時候告白,我沒法兒答應他。”

    紀曇將用過的擦臉巾扔進垃圾桶。

    紀曇過于直白的話反叫523愣了下,“他要是在你清醒的時候跟你告白,你就能答應他?”

    523屬實沒想到,“我以為你會很排斥!

    “你為什么會這么想?”紀曇說:“主角攻只要能戀愛,能擁有感情,我不在乎對方是誰!

    紀曇遲緩道:“是我,也一樣!

    523深以為然:“投資才是最重要的!

    紀曇下了樓,周赦的清湯面已經煮好端上了桌。

    “燙,慢點吃!敝苌膺f給過來的紀曇一雙筷子。

    紀曇接過筷子坐下,先是喝了口湯,骨香濃郁鮮美讓紀曇空蕩蕩的胃都充盈起來。

    然后紀曇挑起Q彈爽滑的面條,一縷一縷地吸溜進嘴巴里,慢慢吃著。

    不一會兒,小半碗就進了紀曇的肚子。

    523見狀,忍不住道:“你是真愛吃他做的飯!

    這個紀曇否認不了。

    尤其是在高燒兩天都沒好好吃飯的情況下。

    紀曇吃飯算是很慢了,一碗面條見底卻也沒用多大功夫。

    “還要再吃點兒么?”周赦一直注意紀曇這邊的動向,在紀曇喝完最后一口湯,長臂越過桌面就要去拿紀曇的空碗。

    紀曇吃得差不多了,不想再吃了。

    紀曇指尖輕輕按住周赦的手腕,阻止他給自己再盛一碗的動作,搖了搖頭。

    周赦被紀曇的小動作弄得怔了怔,心下又柔軟一片。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自從他昨天想開之后。

    他看紀曇怎么看怎么可愛,覺得紀曇哪兒哪兒都乖,怎么看都看不夠。

    “吃多了也不好。”周赦說:“我中午給你做別的!

    紀曇搭在周赦手腕的指尖微微勾起。

    周赦察覺到紀曇的猶豫,耐心詢問道:“怎么了?”

    紀曇松開手,清透的淺色眸子望過去,“我想回去了!

    手腕上那點溫熱驟然消失,周赦沒大反應過來,下意識問道:“回哪兒?”

    紀曇殷潤的唇瓣張合,啟聲道:“我要回我的家!

    “我不應該再繼續住你這里。”紀曇很認真地說。

    周赦自動補全紀曇的由。

    因為和周文柏分手,所以不應該再住在他弟弟的家里。

    周赦的表情逐漸消失,呼吸都緊了緊。

    周赦才看明白自己的心意,就要和心上人分離,一時之間有些接受不了。

    但是他也沒什么正當由阻止紀曇。

    “今天是我生日,你可以陪我一天嗎?”周赦攥著手,潤澤的黑眸定定露出絲難安的緊張。

    紀曇蹙眉,很糾結,“可是我還有課!

    周赦讓步道:“下午的課,我只占你上午半天!

    紀曇猶豫了下,點頭答應了。

    周赦其實也沒想好要帶紀曇去哪里,過生日只是個借口。

    既然要追人,總要有個開始。

    紀曇大病過后身體虛弱,被周赦盯著穿了件薄羽絨服才讓出門。

    周赦是秋天都穿短袖的人,初冬不過多加了件外套。

    紀曇憋了很多天,好容易出來,呼吸著新鮮空氣,心情都豁然開朗不少。

    “我像只企鵝!奔o曇扒開圍在脖頸的厚厚圍巾,又紅又小的嘴巴幼犬似的張開,吐出口熱氣。

    周赦指尖提著紀曇的圍巾往上拽了拽,重新覆住紀曇的口鼻,只露出他明潤的眼睛,“現在就像企鵝,那再冷呢?到時候穿得更多!

    紀曇想了想,不知道想到什么,彎了彎眼睛。

    “大企鵝。”紀曇說完被自己的話逗樂。

    周赦沒忍住,跟著紀曇彎了下唇角。

    “今天會下雪嗎?”紀曇縮在袖子的手往外面探了探,空氣濕潤潤得冷。

    “應該不會。”靛藍的天空明晃晃地掛在頭頂,周赦看了眼,“天氣預報沒說。”

    兩個人再怎么湊頭分析,也是比不過專業儀器預測的。

    周赦打斷紀曇試圖自己推斷天氣情況的奇思妙想,將他往商場里面領,“可以送我件生日禮物嗎?”

    “可以。”紀曇大方道:“你隨便選,我付錢。”

    周赦眼眸很淺地暈了下,“我想讓你給我挑,可以嗎?”

    紀曇愣了下,覺得不是很可以。

    “可是我不會挑,挑錯了怎么辦?”紀曇面色遲疑而凝重,好像周赦交給他一件了不得的大事,紀曇生怕弄砸。

    周赦卻像沒看出來紀曇的緊張,語氣輕松,“挑禮物有什么對錯呢?你去選,送什么都行!

    紀曇本來是出來跟著周赦玩兒的,現在卻被趕鴨子上架,心情都沉宕起來。

    紀曇被紀瑗收養后,習慣性地服從指令。

    紀曇知道自己和正常人有區別,努力回避自己那些有違常的思想,竭力讓自己走在正確的軌道上、不偏離方向。

    他聽紀瑗的話,將紀瑗的話行為標準,不讓自己行差踏錯。

    后來就變成一種習慣。

    紀曇好像沒有自己做決定的自信,他總是懷疑自己的決定是不是和正常人不一樣,是不是錯誤的,是不是會讓自己違反法律和道德從而讓紀瑗擔心。

    紀曇想找個走在正確道路上的好人,以后聽他的話,這樣自己不會犯錯,紀瑗也不會時時牽掛自己長歪樹枝。

    “你選送我的,我也選送你的!敝苌庹f:“我們分頭行動,一會兒匯合,行不行?”

    紀曇不想選,但是被逼無奈點了頭。

    周赦先走的,紀曇原地站了會兒才漫無目的地動了起來。

    周赦離開只是不想給紀曇太大壓力,距離紀曇很遠跟著,確保紀曇在他視線之內。

    “周律師應該轉行做保鏢!敝苌馍砗蠛鋈豁懫鹨坏缆暰,說不上是什么情緒。

    周赦微微轉身,看到了許久未見的周文柏。

    “你看起來很不好。”周赦皺緊眉心,“瘦得很厲害!

    周文柏不以為意,“事多事忙難免消減,比不得周律師有人陪伴吃吃喝喝清閑滋潤!

    “你要是還喜歡紀曇,你就去追。”周赦抿起唇角,“沒必要在這里陰陽怪氣!

    “沒這個意思!敝芪陌芈柭柤纾笆俦г箮拙湟膊恍?”

    周赦跟周文柏沒什么好說的。

    周文柏和紀曇分開的過程平淡但并不美好,紀曇因此高燒燒了兩天。

    周文柏在這件事上并不值得同情。

    “團團在做什么?”周文柏目光放遠,落在遠處古怪踟躕踱步的紀曇身上。

    周赦跟著看過去,瞧著如同小企鵝跌跌撞撞的紀曇,眼神不禁柔和下來,“在選東西。”

    周文柏收回視線,輕聲道:“自己做決定啊,可真不容易!

    周赦毫不意外周文柏會知道紀曇的癥結,周文柏從小就比他更加聰明敏銳。

    “他選我和他的婚戒的時候都猶豫不定,本來選他喜歡的就可以!敝芪陌仡D了下,“但是即便是這種事,他都下意識依賴我。”

    紀瑗死后,紀曇隱隱把周文柏當成第二個紀瑗,想要生活在周文柏劃分的標準里生活,想要聽他的話。

    “你可以嘗試改變他!敝苌獠幌矚g周文柏的懷念卻不付諸于實際行動的語氣,更加不喜歡他冷漠傷人的做法,“而不是一言不發地同他拉開距離,你沒做過你又怎么會知道他不能走出紀瑗為他設置的真空?”

    “慢慢來不可以嗎?時間放在紀曇身上是資源錯置嗎?”

    付出一些也沒什么,偏偏周文柏不想走改變紀曇這條路。

    周赦判定道:“你太獨斷了。”

    說放棄就放棄,根本不給這段感情一點兒機會。

    “是嗎?”周文柏并沒有因為周赦的指責反思,反而認可道:“你說是就是吧!

    周文柏指尖摸索到西裝褲口袋堅硬的卡片邊緣,“周赦,我一直就是守舊的人,也一直墨守成規。”

    八歲后,周文柏總是不斷地想,他那天沒有跟周赦出去會如何。

    周赦可能會規規矩矩留在家里寫作業,他們就不會一起遇見那個改變他們一生的綁架犯。

    父親要是永遠不出格,鐘沛怡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依舊是愛護他們的好母親。

    即便出現八歲的事情,鐘沛怡對他們也不會是全然的憤恨,也不會利用這件事攻擊、報復他們。

    他們或許會在父親和母親開解下逐漸走出陰霾,而不是被最親近的人傷害愈演愈烈。

    “改變對我來說,不一定是好事!敝芪陌靥а,笑了下,“我答應過團團,和他結婚會滿足他所有的要求!

    “我既然做不到,我就應該放手!敝芪陌匮劾餂]多少情緒道。

    周赦都快要聽不懂周文柏的話了。

    周文柏至今為止跟他說過的所有和紀曇分手的由,看似艱難,無一不是浮在表面。

    但凡周文柏真的舍不得紀曇,這些都是可以逐漸攻克的。

    “你隨便吧!敝苌獠幌敫芪陌貭庌q這件事,從衣服里掏出一個小盒子遞過去,“雖然今天很不合適,但是既然遇見你就給你吧!

    周文柏看到小盒子的形狀,隱約猜到什么,接過來手指撥開蓋子看了眼,倏地愣住。

    周文柏指尖下意識摩挲里面的飾品,嗓音忽然有些啞,“周赦,你看過里面是什么嗎?”

    周赦瞧著周文柏神情隱隱不對,又不清楚是什么原因。

    小盒子背對著周赦,使他看不見里面的內容。

    周赦私心覺得周文柏問得奇怪,還是回答道:“拿它的時候看過一次!

    總要核對工期那么長的戒指拿回來是不是和定做的人要求一致。

    周文柏合上緊緊攥進掌心,驀地露出個笑,眉眼隨之溫雋起來,“這個日子很好,它就算是我的生日禮物了!

    周文柏這個反應是周赦始料未及的。

    “我還有事,先走了!敝芪陌赝蝗坏。

    周赦目送周文柏離開,轉身去了家工藝品店,花費不到十秒就挑選好了禮物。

    到了匯合的時間點。

    紀曇磨磨蹭蹭半天拿不出來。

    “那先看我送你的禮物!敝苌夂軐捜莸厥桩斊錄_。

    周赦買的是一盆盆栽造型的工藝玻璃,很普通,很常見。

    就是盆栽右上方許是玻璃沒熔好,有個瑕疵的凸起,讓將每盆盆栽都修剪得圓溜溜的紀曇看了很別扭。

    周赦無視紀曇糾結的小表情,“喜歡嗎?”

    紀曇痛苦地點點頭,“喜歡!

    周赦把這盆帶有瑕疵的盆栽玻璃送給紀曇,紀曇接過來,不想多看一眼,飛快地把它裝回原本的禮盒里。

    周赦掠過紀曇驟然松口氣的神情,眼底蘊起微不可察的笑意。

    “我的呢?”周赦朝紀曇伸手。

    紀曇又開始糾結,“你要是不喜歡,我可以給你錢,你自己去買!

    “我還沒看過怎么知道自己不喜歡?”周赦去摸紀曇鼓鼓囊囊藏掖的袖口,“再說,你不是把零花錢都花完了,哪有多余的錢給我買去別的禮物!

    周赦摸到紀曇袖子里憋的潮濕軟膩的掌心,心尖兒都被軟得塌陷下去,很想捏著紀曇纖柔的手指,一塊拆紀曇送給自己的禮物。

    周赦也只是想想,動作沒停,摸到紀曇掌心里堅硬的盒子,方方正正體積并不大。

    周赦忽然很想知道,紀曇上次是買什么東西花超了額度。

    周氏珠寶行,紀曇背包裸露在拉鏈外的塑料袋在周赦腦海一閃而過。

    周赦終于抽出紀曇掌心里躲躲藏藏的硬盒子。

    周赦有種眼前發黑的錯覺。

    紀曇在周赦沉默中開始忐忑,“我選錯了嗎?你不喜歡?”

    “…也沒有不喜歡。”周赦遲疑問道:“為什么送我一盒煙!

    如果紀曇給出的由,是因為紀曇沒錢買別的,他可以接受。

    顯然紀曇的由很光明正大,“你不是愛抽煙嗎?”

    紀曇好像在周赦的神情中看出端倪,小心翼翼追問道:“你是不是不喜歡這個禮物?”

    周赦掀開眼皮,實話實話,“不是很滿意,因為我不抽煙!

    紀曇的神情一下子變得很慌亂。

    煙、酒都是紀瑗不讓紀曇碰的,因為周赦愛抽煙,今天又是周赦的生日,紀曇下了很大決心才買了這盒煙。

    可是周赦說他不抽。

    紀曇的腦子亂糟糟的,好像他把煙送給一個不抽煙的人,因為他送的壞東西,馬上就要出現把沒接觸過壞東西的人帶壞的場景一樣。

    紀曇手足無措,卷翹的纖睫不停地顫抖,“…我…我選錯了!

    紀曇裸露在薄羽絨服在的手指被空氣蒸發得微微泛涼,片刻就被攏入熾熱的掌心捂著。

    “你抬頭看著我。”周赦的嗓音從紀曇上方響起。

    紀曇被周赦過高的體溫燙得蜷動指尖,聞聲抬起頭,望進周赦漆黑認真的眸子。

    “紀曇。”周赦說:“你被紀姑姑教得很好,你自己已經會做正確的決定了。”

    漂亮透潤的琉璃眸閃過迷茫。

    紀曇覺得自己聽不懂周赦的話,或者是大腦的保護機制下意識讓他規避周赦話里的含義。

    “我不明白!奔o曇很困惑地說:“你不是不喜歡我送你的禮物?”

    不喜歡就是正確的決定嗎?

    周赦忽爾笑了,摸了摸紀曇微涼的側臉,“對啊,禮物只有喜不喜歡,沒有對錯。”

    “世界上不只有對錯這么嚴格的標準!敝苌庋劾锏乃樗樾腔饛娪驳亍⑿U不講地跳躍進紀曇澄澈干凈的眸底,“紀曇,我們每個人做的大部分事情都是沒有對錯的!

    “你可以堅持紀姑姑給你劃定的底線,同時你可以做很多你想做的事情!

    紀曇還是不懂。

    周赦如同最循循善誘的老師耐心地引導紀曇。

    “比如誠實地表達你的想法!

    “比如你今天完全可以請假,因為你生病了需要充足的休息!

    紀曇蹙蹙眉,“我…”

    “換個你可以回答的問題!敝苌鈫枺骸澳阏娴南矚g我送你的禮物嗎?”

    “媽媽說,不可以沒有禮貌!奔o曇眨巴眼睛,回避周赦的提問。

    周赦沒忍住摸了摸紀曇細軟的小卷毛,如想象般美好。

    “我知道,你特別乖特別有禮貌。”周赦真心實意夸贊道:“到別人家做客會幫主人修剪盆栽,會吃完別人做的飯后承擔洗碗的工作!

    雖然紀曇修剪盆栽完全是沒有經過主人同意,是活潑好動的紀曇自發找玩具的行為。

    但是不妨礙周赦用贊美攻破紀曇心防。

    紀曇果然如周赦所料,彎起眼睛,樂了下。

    更乖更可愛了。

    “但是他們對你有禮貌,你才回饋他們的!敝苌馓裘,“我說我不喜歡你送我的禮物,我沒有禮貌,你可以對我同樣沒禮貌!

    周赦又問了一遍,“你喜歡我送你的禮物嗎?”

    紀曇搖搖頭。

    “它長得太奇怪了。”紀曇比劃道:“一點兒都不圓!

    也不知道紀瑗知不知道自己養出一個小強迫癥。

    反正周赦知道了。

    被紀曇修剪地圓溜溜的萬年青還擺在他的床頭。

    “那你可以再做個決定。”周赦慫恿道:“你發了兩天高燒,今天可以請假再休息一天的,不算逃課!

    評價那盆丑玻璃盆栽振振有詞的紀曇突然掐斷了話頭。

    周赦靜靜等著,看著紀曇臉上表情變了又變,痛苦地糾結。

    好半天,紀曇才小小聲道:“我不想請假。”

    紀曇沒說是紀瑗的原因。

    周赦默認不是。

    周赦及時鼓勵道:“你自己做的不想請假的決定也很好,我尊重你的。”

    紀曇見周赦沒再逼他松了口氣,又心下覺得奇怪,這是他自己做的決定嗎?

    紀曇心里埋下一顆種子,沒有發芽沒有生長,但確實存在。

    “那我送你的生日禮物,你不喜歡怎么辦?”紀曇大方道:“你可以選個你喜歡的。”

    周赦張張嘴,紀曇搶先道:“生日禮物很重要,要選喜歡的!

    紀曇有自己的堅持。

    周赦想了想,“那你可以送我一個決定嗎?我想要你最真實的想法!

    “不著急,我有很長時間等你的決定,只是一定要是你本心的意愿!敝苌庋a充道。

    紀曇痛快點頭。

    周赦俯身,高挺的眉骨下壓著漆黑的眼眸,目光專注地同紀曇對視,“紀曇,我喜歡你,我想和你結婚,你可以好好考慮你的答案嗎?”

    “我不知道怎么考慮!奔o曇實話實說。

    周赦很苦惱地斂了下眉心,將悸動的內心情感外化,試圖讓天生情感冷漠的紀曇可以通過這些信號得到答案。

    “你跟我在一起會很開心!

    “你想和我牽手,想要擁抱我!

    “你想要親我。”

    ……

    林林總總的小細節。

    紀曇更糊涂了,“我都有,不止你一個人,我是想和它們都結婚嗎?”

    周赦愣了下。

    “我和植物待在一起很開心,有時候和小動物待在一起很喜歡抱他們,也很喜歡親它們!

    周赦兀地笑開,唇角弧度上揚,破除他原本立體到鋒銳的五官,顯出爽朗的帥氣。

    “那這樣,你親我的時候會臉紅,會心跳加速!

    詳細到這樣的答案,應該不會再有雷同了吧。

    紀曇倒是對植物和小動物沒有過這樣,可這做判斷標準也不夠,需要對比。

    紀曇嚴謹道:“那現在檢驗一下!

    紀曇有有據,“我現在親你的感受,應該和我想要跟你結婚時親你是不一樣的。我做決定時,再親你一口,區分一下此時此刻的吻,就知道我是不是從本心做的決定了!

    周赦被紀曇強大的邏輯繞了進去,竟然覺得紀曇說得很對。

    但是紀曇說得坦然,比紀曇大六歲比紀曇經歷更多的他莫名生出羞澀。

    “現在?”周赦有些不自在。

    紀曇肯定點點頭,順便指揮周赦,“你頭低一點,好不好?”

    周赦渾身血液涌動,好像要把整個人燒起來。

    就像是身體預知到會得到怎樣的美妙對待,躁動得所有器官都在狂歡。

    周赦順從地低下頭,把臉湊到紀曇面前,等待著他的檢驗。

    紀曇毫不羞澀,直接大膽地捧住周赦的臉,非常有禮貌道:“周律師,我要親你了!

    周赦覺得自己的耳朵燒到沒有聽覺,眼睛不受控制黏在紀曇柔紅嬌嫩的唇瓣上,緊張得閉上眼睛,直男式點點頭。

    紀曇的吻下一秒落在周赦的眉心。

    柔軟的濕潤一觸即分,周赦臉紅了徹底,下意識睜開眼去撫摸眉間的軟糯。

    周赦都沒反應過來,遲疑道:“你的親,是親這里?”

    紀曇所當然地點點頭,“你上次說親這里就是親親!

    周赦:……

    什么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就是。

    “…你說得對!敝苌獠荒艽蜃约旱哪。

    周赦怔忡片刻,察覺到紀曇的手重新落到自己臉上,又往自己心口摸了摸。

    周赦以為紀曇又在玩兒什么。

    “怎么了嗎?”周赦任由紀曇動作,詢問道。

    紀曇清透的眸光輕盈,慢慢查證道:“周律師,你的臉紅了,心跳也很快!

    周赦很無奈地笑了下,他實在不能對又大膽又純情的紀曇說什么曖昧高深的話。

    紀曇聽不懂。

    周赦只能用最直白的結論,對紀曇嘆息道:“因為我想和紀曇結婚啊,所以臉紅的是我,心跳加速的也是我!

    第25章 美人如花隔云端 超會裝哭撒嬌精×冷面……

    巨大的沖水聲透過衛生間厚重的門傳出來有些悶。

    緊接著是水龍頭的流水聲。

    片刻后, 所有的水聲消失,衛生間門打開。

    坐在外面沙發上張遙見到人出來問道:“又吐了?”

    “不能換種藥,或者減少劑量?”張遙不甚關心道:“這個藥副作用也太大了。”

    周文柏給自己倒了杯溫水潤了潤刺痛的喉嚨。

    “你這樣還能參加你弟弟的婚禮嗎?”張遙摸了摸下巴, “別參加到一半暈倒送醫!

    “你過來干什么?”周文柏沒回答張遙那些無聊的問題,放下杯子繼續病例記錄交接。

    “這不是你辭職了, 最后再看你一眼!睆堖b無不感慨道:“你在你自己的醫院辭什么職, 待著唄, 要是我是醫院的老板, 我高低給自己升個護士長。”

    周文柏打開窗戶, 驅走房間內逼仄渾濁的空氣, 聞言道:“你可以回你的家族企業當總經。”

    “這不一樣。”張遙情真意切道:“成為一名優秀的護士是我畢生所求。”

    周文柏頷首,“你最好不是因為你高考只有三百分。”

    提起成績張遙就不樂意了, “三百分也改變不了我想為人民服務的信念。”

    張遙偷懶夠了起身,“今天有人看望紀家老爺子,是你最近一段時間窮追猛打的那位,說是要見你,別是過來魚死網破的!

    “秋后的螞蚱!敝芪陌厥疽鈴堖b趕快去工作,“我待會兒過去。”

    張遙擺擺手, “你弟弟婚禮要是商定好了,給我發份請柬。”

    辦公室的門落響, 嶄新的A4紙割得指腹細痛。

    良久, 周文柏打開抽屜拿出奧氮平干吞兩片, 熟悉的反胃感又浮起。

    周文柏皺了皺眉,好一會兒抬腳往紀士信病房走去。

    紀士信急性心肌梗塞, 送來太晚引發腦缺血,人是醒了但是偏癱躺在病床上不能動,跟死了沒兩樣。

    “進。”給紀士信擦手的紀云薪看到走進來的周文柏, 微微露出些驚訝,“我以為你不會來見我。”

    周文柏沒會紀云薪虛偽的客套,開門見山道:“你是怎么發現的?”

    紀云薪聞言放下熱毛巾,“我去洗個手!

    周文柏后退兩步,示意紀云薪請便。

    紀云薪出來后,給周文柏倒了杯水,“什么怎么發現的,你是說我怎么知道是你殺的人而不是攬罪的周赦?”

    周文柏掠過玻璃杯熱水上面漂浮打轉的茶葉沫。

    “別嫌棄。”紀云薪倒是云淡風輕,“所有的錢都給老爺子治病了。”

    周文柏不置可否,靜靜移開視線。

    “我第一次見周赦是在初中的時候,那個時候我先聽說了他的事跡才見到這個人,他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奔o云薪溫良的臉上露出一個幾乎惡俗的笑,“我以為他會是狠厲桀驁,沒想到沉默內斂,我還挺喜歡的。”

    周文柏對此沒表露過多神情。

    紀云薪饒有興致道:“那個時候還挺巧的,紀曇剛被姑姑收養離開紀家,我就遇見了周赦!

    “不知道周醫生信不信同性相吸?”紀云薪咂舌,“我第一眼就被周赦吸引到了,八歲拿著斧子砍下人的頭顱,好刺激啊。”

    紀云薪笑容微妙到扭曲,“我也很想像他那樣,拿著斧子砍死紀士信、紀守錫還有在我媽靈期借腹上位的程嘉妍!

    “當然!奔o云薪話音微轉,“我會放過紀恩誼,曇曇還是挺喜歡這個弟弟的,他心臟病發死了就行,我不會為難他!

    周文柏長久未言。

    紀云薪忍不住道:“周醫生應該能解我,畢竟真正殺人的是周醫生,應該能體會殺人的快感!

    “不能!敝芪陌睾龆破鹧燮,“我跟你不一樣!

    紀云薪不贊同地搖頭,“我本來還是挺想跟周赦結婚的,我以為他跟我是一類人,盡管相處時他身上沒有令我興奮的血腥味!

    紀云薪頗為感嘆道:“誰能想到,我的直覺還是挺準的,你們兄弟兩個調換了殺人犯的身份,我看到鐘沛怡那里的相冊才確定!

    “什么由讓從小討厭紅色的周赦變成了長大的周文柏?”紀云薪笑了下,“除了巨大的心陰影,我想不到其他的結果!

    周文柏望了過去。

    紀云薪任由周文柏打量,“可笑的是,鐘沛怡你們的親生母親都沒有分清你們!

    “周醫生現在要是愿意和我結婚,我也是樂意至極!奔o云薪情真意切的模樣,“兩個壞人相處起來才最合配。”

    周文柏無動于衷,“合配?你難道不是在給你自己找心儀的玩具,以此滿足你病態的心!

    紀守錫懦弱無能,紀云薪的母親很有才干,勞心勞力地支撐著紀家。

    紀云薪從小跟著母親耳濡目染,對商業上的了解比只知道享受的紀守錫還要多。

    時間長了紀云薪母親難免感到力不從心,然而她又是傳統的女人,周圍人都勸她丈夫雖然不頂用,但是他不吃喝嫖賭還時;丶乙呀浐芎昧恕

    紀云薪的母親也就這樣一天天過著日子。

    為這個付出全部心血的母親沒什么怨言,倒是吃軟飯的父親日漸覺得妻子強勢,受不了她這個樣子。

    他找了溫柔小意的程嘉妍,程嘉妍果然以他為天,懷上紀恩誼立刻和前夫離了婚。

    母親嘔心瀝血過勞猝死,而小三和父親趁機登堂入室,開始享受母親留下的財產。

    紀云薪恨毒了他們。

    “曇曇真的很聽話,讓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紀云薪露出追念的神色,“本來父親和爺爺還很忌憚我,但是被曇曇幾次三番欺負后,他們覺得我沒用又可憐,反而生出一些情分!

    “好景不長。”紀云薪可惜道:“曇曇很快就被姑姑收養離開紀家。曇曇真是讓人感覺矛盾的人,你討厭他的冷心冷情又不受控制的迷戀他的乖巧和聽話!

    “所以你以為有人格缺陷的周赦成了你第二個選擇!敝芪陌亟拥溃骸澳阆氚阉兂蓪δ阄菑牡募o曇。”

    紀云薪沒有否認,“你要知道,一張完全空白的紙任由你涂抹時,你會上癮。”

    “但是周赦還是差點!奔o云薪挑起唇角,“紀曇果真是獨一無二,沒有比他更符合我心意的人了!

    等他回過神想要緊緊抓住紀曇時,那個聽話又好騙的紀曇已經被別人騙走了。

    “紀曇聽親人話時,我就當他的哥哥。后來紀曇被紀瑗教導離我們這些親人遠點,我很苦惱,找人替代他又差了點兒什么!奔o云薪偏頭看向周文柏,笑了聲,“后來你和紀曇交往,紀曇很聽你的話,我想了想把你頂替掉,當他的男朋友也不是不行。”

    周文柏波瀾不驚,“你最好在警方扣押你之前能夠順利出國。”

    紀云薪充耳不聞,繼續道:“就是沒想到,你和曇曇分開了,周赦又頂上了,真是造化弄人!

    “我很想問問周醫生,親眼看著愛人和親弟弟結婚,是什么滋味?”紀云薪又是那般惡意外露的笑。

    周文柏眉毛都沒動一下,仿佛在說跟你有什么關系。

    “周醫生也不用太傷心,紀曇到底是最聽姑姑的話,他沒心的!奔o云薪似乎把周文柏放在惺惺相惜的位置上,“其實我對他挺好的,無論他吃什么喝什么要什么我都滿足他!

    “但是姑姑要收養他,他絲毫沒有留戀就走了,知會我一聲都沒有,沒有感情的小怪物。”紀云薪搖搖頭,頗為同情道:“你是他最好的選擇,但不是他喜歡的人,他也不會喜歡上任何人!

    紀云薪落音,“不管是我,是紀恩誼或者是你,在他心里,比路邊的石頭還不如!

    “把這種沒有感情的小怪物圈養起來,才是最正確的決定!奔o云薪無不慫恿道:“這樣他永遠不會背叛你!

    “你是在說你自己吧!敝芪陌赝蝗淮驍嗟馈

    紀云薪側頭打量周文柏,像是覺得他到現在還執迷不悟很可憐,嘲弄地掠起唇畔。

    一張銀行卡被周文柏放置到桌面上,出現在紀云薪眼前,跟剛才紀云薪倒的茶水在同一平行線。

    紀云薪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玩笑道:“打壓紀氏的周總于心不忍,想要大發善心補上紀氏斷裂的資金鏈?”

    “這里面沒那么多錢。”周文柏淡淡道:“里面只有幾百萬!

    在紀云薪不屑的眼神中,周文柏的話宛若驚雷,“是團團給出國治療的紀恩誼的救命錢。”

    紀云薪猛然重新轉過頭,驚疑不定地低下頭,像是要把桌子上的卡刻進眼底。

    “不可能!奔o云薪驟然失手打翻了桌上的玻璃杯,破裂的玻璃片和水漬濺落在地板上,一遍一遍的,不知道是反駁周文柏還是為了說服自己,“紀曇很聽姑姑話的,姑姑恨透了紀家,絕對不容許紀曇把一分錢拿給紀家的人。”

    “紀曇絕對不可能為了紀恩誼違背姑姑的想法!

    紀云薪抬頭掃過周文柏的臉,想要找尋周文柏撒謊的痕跡。

    很可惜,沒有。

    紀云薪心臟不正常地狂跳起來。

    周文柏似乎沒有察覺紀云薪越來越恐怖的目光,慢條斯地摘下左手無名指的銀戒圈。

    周文柏微微轉動,確保紀云薪可以看清戒圈內部的刻痕。

    紀云薪最開始沒明白周文柏的意思,諷刺笑道:“周總是受不了紀曇和親弟弟結婚,掩耳盜鈴給自己買了個戒指!

    周文柏靜穆著,一動不動。

    紀云薪察覺到什么,忍不住去看戒圈內部刻下的字母。

    “JT!奔o云薪下意識念了出來。

    紀云薪突然起身,頭暈目眩,幾乎維持不住他的站立。

    “什么意思?”紀云薪幾乎體會到周文柏的暗示,還是不死心地追問著,語氣艱澀。

    周文柏重新戴上戒圈,“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周文柏為紀曇定制了一對結婚戒指,紀曇也為周文柏買了一對戒指作為回應。

    紀曇那天不是做不出選擇,而是紀曇覺得自己買了喜歡的對戒,周文柏也應該選擇他喜歡的對戒。

    周文柏不知道紀曇是用什么心情把自己買的戒指替換了他買的戒指,又讓不知情的周赦轉交給他。

    或者紀曇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做。

    可能是紀曇的感情超越了紀瑗給他制定的標準,他想要邁出來,卻不知道怎么做,沒人教他。

    紀曇想要和他表達自己的感情,采用了他自己都不懂的方式。

    周文柏看到刻著互相名字縮寫的對戒就明白了紀曇表達不出的言語。

    “可以結婚的,我愿意的!

    哪怕鐘沛怡不同意。

    周文柏顫抖的指尖摸了摸脖頸上隱藏在衣服下,另一枚戒指,神經才沒痛得那么厲害。

    “他喜歡我。”周文柏輕聲道:“他也喜歡紀恩誼,他不是沒有感情,只是他的感情很慢,改變也很微小。”

    “周赦會花一輩子的時間陪他成長!

    周文柏也不知道這個決定是什么時候下的,或許是周赦別扭地不想讓手背上還有留置針的紀曇洗碗,或許是紀曇在鬼屋認錯人周赦盡職盡責把人帶回他的身邊。

    也或許是他被紀云薪在鐘沛怡面前揭穿身份對紀曇失控時,周赦的呵止。

    周文柏不得不承認周赦比自己更適合紀曇。

    起碼周赦干干凈凈。

    “別把自己說得那么無私偉岸!奔o云薪的瞳眸被血絲攀附上,“說得好聽,你覺得他有感情,你私自解除周、紀兩家婚約時,你問過他嗎?”

    “你還不是照樣把他當做可以擺布,沒有感情的人?”

    周文柏沒有回答紀云薪的問題,而是道:“你把所有責任推到無任何民事行為能力的紀士信上,不代表你完全可以逃脫法律的懲罰!

    紀云薪逐漸冷靜下來,“你想要說什么?”

    “警告你不要做任何傷害團團的事!敝芪陌仄鹕恚痈吲R下地看著失去心氣兒的紀云薪,“魚死網破未必比你現在的處境好,你要還是對團團不死心,我一定一定不會放過你。”

    紀云薪不怕法律,他是個行事迥異的瘋子。

    周文柏無法預料紀云薪會不會狗急跳墻,真的把紀曇綁去國外囚禁起來。

    事實上,從母親死后心性大變的紀云薪仇恨所有紀家的人,偏偏又緊緊抱住紀曇這根浮木。

    紀曇不是紀家人,紀云薪不用恨他。

    紀曇很聽話,讓在紀家形單影只的紀云薪難得有了些許慰藉。

    紀曇沒有感情,紀云薪不用往他身上投遞任何價值。

    紀云薪貪婪吸食著名叫紀曇的精神鴉/片。

    “你自便吧!敝芪陌仉x開了紀士信的病房。

    如果紀云薪真的對紀曇這個弟弟還有點感情,他最好能控制住自己越界的思想。

    否則,魚死網破的人會變成他。

    紀云薪靜坐半天才回神。

    碎玻璃反射著正午的陽光,紀云薪彎腰撿起一片,朝著病床上只會睜著眼語言不清的紀士信走去。

    “有時候我會想,怎么會有嫉妒孩子的父親!奔o云薪很苦惱、很不解,“難道不是家族興旺擺在首位嗎?”

    “您怎么會嫉妒從小商業天賦的姑姑,為了逼她離開紀家。竟然找男人自己的親生女兒,只是因為妒忌她小小年紀在商業的建樹已經遠遠超過你!奔o云薪比劃著玻璃碎片,輕輕在紀士信枯樹皮的胳膊上割開他的皮肉。

    “幸好您沒成功,卻把姑姑惡心透了,她徹底離開了紀家!奔o云薪悠悠說著,在紀士信逐漸瞪大的眼珠中繼續劃下第二道,“您不是重男輕女,您喜歡父親只是因為他沒用。姑姑走后紀氏差點瀕臨破產,是我母親把它救了回來,您又開始記恨我的母親!

    “所有人都知道程嘉妍肚子里的孩子有問題,您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紀守錫則是用這個孩子給我的母親添堵,程嘉妍就比較傻她以為有孩子就能綁住紀守錫,根本不管這個孩子是不是有病!

    紀云薪在紀士信身上劃出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

    滿是消毒水的病房里彌漫上血腥味。

    偏癱的紀士信恐懼地掙扎,綁著束縛帶的胳膊重重敲擊著病床兩側的護欄。

    瘋子,瘋子,瘋子。

    紀云薪終于扔掉浸血的玻璃,“紀家人真是令人惡心,我也一樣。”

    紀云薪好整以暇欣賞夠了紀士信的痛苦,施施然按下呼叫鈴。

    等到護士進來面露驚愕。

    紀云薪神情禮貌而歉疚,“我想給爺爺倒杯水的,沒想到玻璃杯碎掉,劃傷了他,麻煩您處一下吧!

    紀云薪越過進來處紀士信身上傷口的醫生和護士,給助打電話讓他取消另一張機票,離開了醫院。

    他放過紀曇。

    看在紀曇被紀瑗強制帶去醫院給他道歉后,遲疑地摸了摸他受傷的胳膊問他是不是很疼的份上。

    也算是關心吧。

    對于情感冷漠的紀曇來說。

    他可以原諒紀曇的不告而別。

    紀曇這邊根本不知道自己被放過,還在被周赦放手地去挑選奶茶品種。

    523冷笑,“周赦是把你當傻子嗎?你要是這點選擇都做不了,你早在紀瑗死后被活活餓死渴死了!

    紀曇覺得523說得很對,但是,“你覺得豆乳玉麒麟最好喝還是芝芝桃桃最好喝?”

    523:……

    523突然生氣道:“周赦讓你做選擇,你問我干什么,難道系統也喝奶茶嗎?不要鉆漏洞,也不要想著讓別人替你做決定!

    而且最重要的是,“奶茶的好喝程度沒有最。”

    紀曇身上老是想選最優解的毛病到底什么時候有的,真令人頭疼。

    紀曇只好自己決定了下,“要豆乳玉麒麟!

    “等等!奔o曇改了口風,“要豆乳米麻薯!

    “好的!钡陠T下單讓紀曇支付好,兩分鐘一大杯熱氣騰騰的豆乳米麻薯就送到紀曇手上。

    紀曇沒立刻喝,詢問道:“周赦在哪兒?”

    523不以為然道:“估計又在哪個工藝品店給你挑瑕疵品!

    紀曇神情痛苦了下。

    “你真的要和周赦結婚?”523干巴巴道:“感覺太快了!

    紀曇指腹摸著溫熱的奶茶,掩眸,“快點完成任務還不好嗎?”

    這倒也是。

    523不說話了。

    紀曇一邊找人一邊走,走路不看路,拐角就撞到了人。

    “抱歉!笔潜患o曇撞到的人率先啟聲,嗓音潺潺去清泉,低聲悅耳。

    紀曇耳尖動了下,被這過分熟悉的聲線。

    “有沒有事?”周文柏穩住紀曇的身形問道。

    紀曇目光上移,盯著他的臉看了一會兒,慢慢搖搖頭。

    紀曇淺色的眸子透潤,看人時宛若澧甜的飴糖。

    周文柏眼眸微軟,慢慢笑起來。

    “給你喝!奔o曇舉起手里還沒開封的奶茶,“二選一,我自己選出來的最好的。”

    周文柏很自然地接過來,“那你呢?”

    紀曇彎了彎眼睛,“我喝二選一的另一杯!

    周文柏忍不住笑了笑,示意般揚了揚手里的奶茶,“那這杯我喝了!

    紀曇小雞啄米點點頭。

    “我去個廁所?”周文柏用吸管戳開奶茶,大半杯就進了胃,半個月第一次有飽腹的感覺。

    “好!奔o曇乖乖道:“我在這兒等著。”

    周文柏喝著奶茶離開,并沒有去廁所。難得他和紀曇談戀愛時周赦裝他,現在境況也調轉起來。

    奶茶熱乎乎的,很甜,很好喝。

    不過,沒有下一杯了。

    周文柏離開時,在錯層遇見了提著袋子的周赦。

    “等一下!敝芪陌亟凶×酥苌。

    周赦停下腳步,掃過周文柏手里的奶茶,視線落在他掏出的手機上。

    周文柏給周赦轉了賬,“五千二,我答應過團團還給你!

    周赦斂眉。

    “不能不要,答應團團的事我都得做到的!敝芪陌匦α讼拢焓峙呐闹苌獾募绨,“我會約見周、紀兩家,以周家大家長的身份同意這門婚事,到時候帶團團去就行了!

    周文柏沒有多留的意思,只是多看了周赦兩眼,周赦比起現在病氣懨遍的自己可帥氣太多,怎么還會被認錯。

    周文柏微不可察露出個無可奈何的笑,為糊里糊涂的紀曇。

    “我先走了!敝芪陌卮蛄藗招呼,通知完他的決定就離開了。

    周赦腳步在原地停了下,才慢慢往前走。

    周赦沒費多大功夫就找到了紀曇。

    “不是說要買奶茶。”周赦握住紀曇空蕩蕩的雙手,“還沒決定好?”

    紀曇手指被包裹進熾熱的掌心,微微動了動,眨眨眼睛看著周赦,“可以買兩杯嗎?”

    周赦佯裝思考,“不可以吧?做不出決定就一起打包的行為好像不太好?”

    “沒有不好!奔o曇撒嬌地摟住周赦的脖頸,“我自己決定買兩杯。”

    周赦微微伏低身體,方便紀曇動作。

    紀曇笑彎著眼睛,親了親周赦的唇角,“你一杯,我一杯!

    周赦享受地瞇起了眼睛,接道:“你嘗嘗我的,我嘗嘗你的?”

    紀曇點點頭又搖搖頭,作怪小貓兒似的,樂道:“我嘗嘗我的,我再嘗嘗你的。”

    霸道得厲害。

    “不講!敝苌庥H了親紀曇得意洋洋的小臉兒,似真似假地嗔道。

    紀曇特別大方道:“我們都要結婚了嘛,不分你我。”

    周赦點點頭,故意道:“對,不分你我,所以拿老公做自己的人情。占便宜的是你,吃虧的是我。”

    紀曇笑盈盈地看著周赦,直把周赦看得沒辦法。

    周赦屈服地抱起紀曇,認命道:“好吧,老婆!

    周赦笑道:“我什么時候能占到你的便宜?”

    紀曇討好地親了親周赦的唇,卷翹纖長的睫羽刮過周赦的臉頰,像是蝴蝶短暫停留,酥酥麻麻,細密地泛著甜。

    “這樣算嗎?”

    被偷襲的周赦耳尖不可避免地又紅起來,面上硬撐嘴上還想多占點便宜,“你多親一會兒,我好好想想算不算!

    第26章 一棹碧濤春水路 暴脾氣黏人精×工作狂……

    周、紀兩家商定婚事。

    紀曇覺得沒這個必要, 還是走了個流程。

    紀守錫和程嘉妍坐立難安,全程下來也只說了兩個字“同意!

    周文柏放他們離開,兩個人明顯松了口氣。

    “我去開車!敝苌馊嗔巳嗉o曇的小卷毛, “天冷,一會兒再出來。”

    紀曇捧著茶杯點點頭。

    客廳里只有紀曇一個人。

    要離開的程嘉妍欲言又止, 走到門口又折返回來, 話未說出口眼淚成串成串掉落。

    “曇曇, 媽媽求求你。”程嘉妍哽咽道:“幫幫媽媽, 讓我見見你弟弟吧!

    紀云薪答應送紀恩誼去國外治療, 紀恩誼被送走后全然斷了聯系。

    紀守錫和程嘉妍留在國內, 承擔了紀氏所有的債務脫不開身。

    “紀云薪就是個瘋子。”程嘉妍提及他就不可避免地感到恐懼,齒關打顫, “他想報復我和守錫,他媽媽是在辦公室猝死的,跟我和他父親一點兒關系都沒有,但他還是不肯放過我們。”

    紀曇搖搖頭,“我也沒辦法。”

    程嘉妍擦干眼淚,努力對紀曇揚起笑, “曇曇,你只要給媽媽錢把媽媽送到國外就行, 媽媽自己可以找到恩誼的!

    “我沒錢了!奔o曇捏著杯壁, 他把能用的錢都給紀恩誼了。

    程嘉妍暗自咬牙, 怎么可能會沒錢?

    紀瑗把所有的錢都給了紀曇,剛才商談婚事, 周文柏還讓紀曇簽訂了周氏股份轉贈協議。

    十幾個億都不止。

    “曇曇,你是不是還怨恨媽媽跟你爸爸離婚。”程嘉妍期期艾艾道:“媽媽只是一時糊涂,媽媽身體不能打胎, 是你紀叔叔威逼利誘,媽媽才被迫和你爸爸離婚和他結婚的。”

    “曇曇,你還小,你不懂。一個有權有勢的男人看中一個女人,是無法逃脫的。”程嘉妍說著又開始凄苦地掉眼淚。

    紀曇依舊是拒絕,“媽媽不讓我把錢給別人,小舅媽你跟我說沒用的!

    程嘉妍真恨紀曇的心狠,但這時她能求的人也只有他了。

    程嘉妍瞥見門外催促示意她的紀守錫,下了下決心。

    “曇曇,你討厭紀叔叔對不對,你只把媽媽送出國就好了,只要很少很少的錢!背碳五舆^紀曇無動于衷的神色,厲聲道:“你是不是非要媽媽跪下求你,你才愿意答應!

    “一千萬夠不夠?”

    龐大的金額砸得程嘉妍眼神亮了起來,甚至沒有分辨出聲音不是從身邊而是從樓上傳過來的。

    程嘉妍強忍住激動,“夠的,夠的!

    周文柏從樓上下來,對程嘉妍微微笑道:“但是抱歉,我們無親無故,我不能給你這么多錢。”

    紀曇尋聲看過去,周文柏卻沒有看他,越過紀曇往前走去,身位恰好擋住紀曇。

    程嘉妍臉色變了變,明知道被耍弄卻不敢撕破臉。

    “程阿姨,我沒有別的意思!敝芪陌貞B度和煦,“我只是想說,與其找紀曇,您不如去找紀云薪。”

    程嘉妍神色更加難看,“紀云薪?他巴不得我和恩誼骨肉分離。”

    周文柏沒有揭穿程嘉妍。

    紀云薪把紀恩誼送出國治療,程嘉妍若是真的關心紀恩誼,她首先要做的是問紀恩誼情況如何。

    而不是現在打著紀恩誼的借口,想要出國躲債。

    “程阿姨,其實紀云薪最恨的人不是您!敝芪陌攸c到為止,“就算是沒有您,紀叔叔身邊也會有李嘉妍、劉嘉妍,您說呢?”

    程嘉妍霎時反應過來,驚疑不定地匆匆掠過門外那個體態臃腫的男人。

    程嘉妍心思幾轉,良久又露出往常懦弱可欺的神情,“你說得對,我知道該怎么做了!

    周文柏神色不改,眼看著程嘉妍走出去跟紀守錫言語幾句,紀守錫臉色猙獰扭曲了下,甩開程嘉妍大步離開,而程嘉妍謹慎討好地追逐了上去。

    “周醫生?”紀曇在周文柏身后小聲叫他。

    周文柏轉身,目光卻沒放在紀曇身上,而是停留在別墅外的車上。

    “周赦來接你了!

    紀曇跟著看過去,不多時收回來放在周文柏的臉上。

    紀曇的視線輕得宛若初晨的陽光,沒什么分量卻不可忽視。

    周文柏沒忍住回望過去,心底告誡自己一次、就這一次,“怎么了嗎?”

    紀曇搖搖頭,只是道:“周醫生不要太辛苦,好好吃飯!

    周文柏從來沒想過,這世上會有一句話就讓他鼻頭發酸。

    “團團…”周文柏突然啟聲。

    你怪過我嗎?

    紀曇眼里透出疑惑,周文柏溫雋的眉眼漾起淺淺的笑意,“你也是!

    紀曇點點頭,朝周文柏揮揮手,“我走了,周醫生再見!

    嗯…再見。

    周文柏目送紀曇上車,手機還有不久前周赦給他發的短信。

    “你真的想好了嗎?”

    “我愛紀曇,但是我更希望紀曇能選擇自己愛的人,無論這個結果是不是我!

    周文柏照舊沒有回復。

    “先別脫衣服,一會兒就到家了,忽冷忽熱容易著涼!敝苌庾柚辜o曇從車里脫衣服的行為,扒下紀曇圍巾,往他軟糯的唇肉上親了口,“乖,忍一忍。”

    紀曇老老實實坐在副駕駛,被周赦系好安全帶后,忍了十幾分鐘終于到了家。

    紀曇從進門就開始脫衣服,本該跟在紀曇后面收拾的周赦,拿著兩本結婚證到處藏,選不中個好地方。

    周赦還參考了下紀曇的意見,“你覺得放哪里好?”

    紀曇經過認真考慮,指了指陽臺,“可以墊在花盆底下,它要是被拿走了,證明我的盆栽肯定也有人動了!

    周赦:……

    周赦并沒有采用紀曇一石二鳥的好點子,想來想去,還是落俗地放在床頭柜里。

    夜晚周赦洗完澡出來,早就洗完澡的紀曇趴在床上玩裝扮庭院的小游戲。

    “看看我!敝苌夤枪澐置鞯氖种笢責釢駶,撈起沉迷游戲的紀曇,“游戲就這么好玩?”

    紀曇眼神不住地往手機上瞟,半真半假地搖頭否認。

    周赦氣笑了,吃醋道:“游戲有我好玩兒?”

    紀曇耳尖微動,終于察覺出周赦語氣的微妙,義正言辭道:“老公不能玩。”

    周赦忍無可忍把紀曇手里把著不放的手機扔到一邊,熾熱寬厚的掌心往紀曇睡褲里鉆,將紀曇壓在身下,“能玩,你試試比游戲好玩兒多了。”

    紀曇被周赦抓住要害,纖韌的腰肢受不了地扭動。

    周赦被紀曇蹭得起火,低下頭親他。

    “寶寶,張嘴。”周赦舌頭如靈蛇探了進去,搜刮紀曇口腔甜膩的汁水。

    紀曇上上下下都被周赦掌控著,細長的胳膊只能搭在周赦肩背攀附著他。

    紀曇被周赦火熱的唇舌含著,舌尖被勾走細細的吸吮舔口最,清透的琉璃眸都泛起茫然的水色。

    周赦故意舔過劃過紀曇敏感的上顎,紀曇薄軟的身體不出意料劇烈地抖了抖。

    “乖寶寶。”周赦舌頭從紀曇口腔退出來,親了親紀曇浮嫣的臉頰。

    紀曇掙扎著躲了躲周赦更加濕潤的掌心,皺皺鼻尖,“你在摸什么?”

    周赦手指微頓,想到什么,“你和周文柏沒做過?”

    紀曇肉眼可見地迷茫。

    周赦喉結滾了滾,附到紀曇耳畔說了幾個詞。

    用語粗俗、露骨,但是直白。

    紀曇白玉般的耳垂燒紅,抿著紅腫的唇肉,小聲道:“…沒有。”

    周赦慢慢抽出手,用床邊的紙巾擦干凈掌心的黏膩,將紀曇摟在懷里,吻了吻他的脖頸。

    “你是想做嗎?”紀曇嗓音含著未完全褪去的水色,軟軟的勾著人的心尖兒。

    周赦把紀曇從頸窩里撈出來,對著紀曇清潤的瞳眸,誠實道:“想!

    紀曇眼底流露出困惑。

    那為什么不做呢?

    “寶寶那里好小,沒做過的話,要磨好幾天才能進去!敝苌鈶z愛地撫著紀曇的脊背,“要不然會疼的!

    紀曇一聽疼就直打退堂鼓。

    “今天多親一會兒,好不好?”周赦跟紀曇商量道。

    和周赦接吻只是有些缺氧,比起疼,輕而易舉紀曇就有了選擇。

    紀曇明媚泛紅的小臉兒湊到周赦唇邊,密密柔柔地親吻周赦的唇瓣。

    周赦唇角揚起笑,不滿足地低下頭含吮紀曇細長白嫩的頸子。

    紀曇殷紅潤澤的唇逐漸失去覆蓋的溫度,暈乎乎地看著周赦發頂越來越往下。

    半晌,紀曇察覺到什么,不祥地想要躲。

    紀曇細軟的脖頸驟然昂起,猶如緊繃的弓弦,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度,纖秀的手指失力地抓住周赦的頭發。

    紀曇被折磨了不過七八分鐘,卻感覺像是過了一輩子那么漫長。

    “好了,不哭了!敝苌夂逯鴳牙镟ㄆ募o曇,手掌順著他顫抖不停的脊背,吻他的耳尖,“不是很舒服嗎?”

    紀曇抬起滿是淚痕的小臉兒控訴道:“你們都舔著舔著就咬我!

    周赦掩在被子的手摩挲著紀曇腿心的咬痕,聞言頓了頓。

    你們?

    周文柏也干過。

    “對不起。”周赦給紀曇道歉,道歉也不正經,“寶寶抖得太好看了,沒忍住。”

    紀曇紅著眼尾瞪他。

    周赦哄了紀曇很久,久到紀曇睡意下來,自然而然地原諒了周赦過分的舉動。

    周赦抱著紀曇,沒有布料阻隔的皮膚相貼,讓周赦感到溫馨的幸福。

    紀曇臨睡前問了周赦,“你一直都是這個名字嗎?雙胞胎起兩個完全不同的名字好奇怪。”

    “不是,八歲以后鐘沛怡改的!敝苌廨p聲道:“她希望神可以赦免我的罪過,但是我沒有罪,赦免放在我頭上反而成了無法逃脫的魔咒!

    所有人都指責你,你明知道自己沒有錯,但是還是困在被指責的聲音中,你不承認你的錯可你卻把指責當成了你的錯。

    林林總總,到了最后。

    “放不過自己的變成了自己。”

    紀曇摟住周赦的腰身,“那現在呢?”

    周赦聽懂了紀曇的意思,眼神柔和下來,下頜蹭了蹭紀曇柔軟的發絲,“有了你,我就放過自己了!

    “沒有比你在我身邊更好的禮物!

    周赦笑了笑,長臂越過紀曇拉開床頭柜,“今天放結婚證看到的!

    “喜歡誰都沒關系,我總是希望你能得到幸福的。”周赦打開放在床頭柜的小盒子,將那枚內圈刻著Z的戒指戴在紀曇的無名指,將另一枚內圈刻著JT的戒指戴在自己的無名指。

    周赦望著紀曇專注的目光,握著紀曇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感受著戒指落在臉頰的冰涼。

    周赦有瞬間懂了周文柏在想什么。

    八歲沒有完全毀了周文柏。

    周文柏給自己定下重獲新生的期限,只要十八年,十八年后他就放過自己。

    沒有綁架犯,沒有血腥,全新的周文柏。

    紀曇來得太早,周文柏不知道紀曇是上天給他重獲新生的禮物還是對他的考驗。

    周文柏迫不及待想要得到他,卻薨于生日前夕。

    周文柏篤定,紀曇是禮物也是考驗,他沒有通過考驗所以徹底喪失這個禮物。

    周文柏單方面給自己下了判定,但是他又舍不得,他根本沒法親手放棄。

    只能熬著,等待禮物遠離自己。

    周赦情緒很淡,“寶寶,紀媽媽說的對,心里有病的人確實很討厭!

    還沒怎么樣呢,自己就決定了自己的一生。

    紀曇被限制在紀瑗給他設定的框架中,尚有走出來的機會。

    周文柏困在自己給自己制造的牢籠中,任何人都沒辦法將他帶離。

    紀曇不解地看著周赦。

    周赦笑了笑,“寶寶,你怪過周文柏嗎?”

    怪他單方面遠離,怪他一聲不響放棄。

    紀曇搖搖頭,“媽媽說,有些心生病的人很善良,他們需要親人愛人治好他們心里的傷疤,卻又怕自己的傷痕嚇到他們的親人和愛人,所以他們想要先治好自己的疤痕再去擁抱愛人!

    周赦接道:“想要給愛人一個完美伴侶?”

    但是這是個偽命題,沒有愛人的滋養,他永遠不會好,越是遠離對兩個人傷害越深。

    你不能說他是錯的,因為他的心是好的,因為生病的他做不出正確的答案。

    紀曇點點頭,“所以,周醫生高興就好。”

    如果遠離是周文柏的選擇,如果這個選擇會讓周文柏好過。

    紀曇同意且接受。

    周赦嘆息著緊緊抱住紀曇,“團團,接受兩份愛吧!

    周赦的和周文柏的。

    “主角攻情感值達到百分之百,任務者是否脫離《真心戀愛》游戲世界!

    “脫離!

    ——————

    燕琛作為總裁不大愿意親自談合作,倒不是因為他架子高,只是因為他親自談的合作沒一次成功的。

    下屬給他的反饋都是。

    情商低。

    燕琛不介意這種評價,但是他真的介意合作成不成功。

    這一切問題隨著蘇秘書的到來迎刃而解。

    蘇辭鏡靠他清冷疏離的長相以及他如沐春風的說話藝術,既不被客戶拿捏又讓客戶感覺親和可談,簡直無往不利。

    只是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蘇秘書也有失靈的時候。

    謝氏總裁修長的雙腿交錯,昂貴的紅底鞋踩在會客室的茶幾上,狹長的眸子微瞇,態度隨性而傲慢,“我要親自和你們燕總談。”

    蘇秘書的唇顏色很淡,說話也是不疾不徐,很有沁人心脾的舒適感,“抱歉,謝總,我們燕總不在!

    謝京鳶嗤笑了聲,“我有空親自談,你們總裁就那么忙?”

    蘇辭鏡眼簾微低,眼角那顆醴紅的小痣在他冷白的膚色下猶如清水落下的朱筆,格外鮮艷。

    燕琛不愿意親自和謝京鳶談合作,摒除怕合作談崩的因素。

    主要是謝京鳶想談的不止是合作,還有人。

    比起合作,老板的清白更加重要。

    盡管蘇辭鏡并不這么想。

    蘇辭鏡掠過腕表上的時間,內心隱隱焦躁起來,可惜謝氏總裁仍舊糾纏不休。

    “他一天天躲著我干嗎?”謝京鳶不耐道:“我是能吃了他還是怎么地?”

    謝京鳶長眉微挑,“他們家不也是給他相親,多我一個又怎么了!

    蘇辭鏡根本不關心老板的私人糾葛。

    要不是燕琛把謝京鳶推給他,他不是干不出用老板美色換取與謝氏合作的事。

    “謝總說笑了,燕總真的很忙!碧K辭鏡八風不動。

    謝京鳶突然掠過蘇辭鏡出眾的相貌,摸了摸下巴,“你們公司傳聞,蘇秘書和燕總私下關系不錯,真的假的?”

    謝京鳶都算說得客氣。

    更多的是傳燕琛包養了蘇辭鏡,蘇辭鏡靠做燕琛的小情人才坐到總裁秘書這個位置。

    蘇辭鏡自然能聽懂謝京鳶的言下之意,不動聲色打著機鋒,“老板哪有跟打工人關系好的。”

    謝京鳶冷哼一聲,明顯不信。

    “沒關系,等你們燕總跟我聯姻。”謝京鳶挑唇道:“我自然有辦法讓他斷干凈!

    蘇辭鏡但笑不語。

    “篤篤”,兩下敲門聲。

    謝京鳶聞聲看過去,形容俊美的高大男人站在門口,弧度鋒銳的輪廓暈染著冷漠的神情,深眸波瀾不驚,仿若冬季冷然的太陽。

    燕琛走進來,偏頭對蘇辭鏡道:“你先出去,一會兒把和謝氏的合作案拿過來。”

    蘇辭鏡聞言頷首離開。

    謝京鳶打量著兩人的互動,說有問題確實看不出什么,但是傳聞說得又真切。

    謝京鳶一時拿不準燕琛和蘇辭鏡有沒有見不得光的感情。

    不過,有就有吧,什么年代了,他又不要求貞潔烈父。

    正如他說的,燕琛結婚后斷干凈就行。

    謝京鳶率先發問:“你最近在相親?”

    這個問題冒犯卻不至于讓燕琛無法回答。

    “對,我到了該相親的年紀了。”燕琛一板一眼道。

    謝京鳶戲謔地看了過去,“你相親有什么要求嗎?你覺得我怎么樣?”

    謝京鳶追求燕琛不是一天兩天了,先通知再行動。

    不僅燕琛本人,兩邊集團沒有不知道的。

    燕琛認真地想了想,“能夠接受我加班的,不要太黏人,脾氣小一點,不要讓我哄很久更不要讓我請假哄人,不要生悶氣讓我猜,更不要猜不對還要發脾氣!

    燕琛語氣不可避免沉痛下來。

    謝京鳶一開始聽得津津有味,然后越聽越不對。

    這聽起來…像是已經有這么個人?

    燕琛哪里像是提相親要求,更像是讓自己愛人改掉這些小毛病。

    小情侶;ㄇ灰粯。

    不會是蘇辭鏡吧?

    蘇辭鏡看起來挺穩重冷靜的,私下竟然是這樣的?

    謝京鳶很能寬慰自己,他的要求就一個,跟他結婚后斷掉就行。

    什么蘇辭鏡,張辭鏡,婚前的小情人他不介意。

    盡管他沒有,但是他不要求對方同樣潔身自好。

    “行!碧K辭鏡終究是入不了燕家的門,燕家不免俗,總是講究門當戶對的,“你的相親名額給我留一個,你說得要求我完全符合,而且我也很討厭那樣的人!

    燕琛對謝京鳶的話不適地蹙蹙眉心,很有事業心地挽留,“一起看看合同案吧。”

    謝京鳶這時拒絕得很強硬,“除非燕總愿意讓利5%,否則我是不會同意新的合作方案的!

    燕琛想了想沒做出明確的表態。

    還是讓蘇辭鏡談吧,沒準有談下來的機會。

    謝京鳶作為總裁也挺忙的,騷擾完燕琛,幾乎沒有多留就離開了。

    謝京鳶打開燕琛辦公室的門,一股清甜的香氣涌入鼻腔,纏人地往肺腑里鉆。

    謝京鳶愣了下,低頭看去,并沒有看到來人臉。

    少年穿的是最方便的衛衣,設計簡單的衛衣透過少年挺拔纖薄的身姿,顯得青春盎然。

    少年似乎有些怕冷,戴著厚厚的口罩還不算,裝飾的衛衣帽子也規規整整地戴起來,裸露在空氣中的是他修長潔白的脖頸和明若琉璃的眸子。

    只是眼底似乎蘊著慍怒,看起來不大高興的樣子。

    謝京鳶下意識回頭,剛才面對自己胡攪蠻纏都神色未變的燕琛,深邃的眉眼微微有躲讓之意。

    謝京鳶驚奇地把目光重新放到眼前的少年身上。

    紀曇早上十點被蘇辭鏡奪命連環call喊起來,非要他來公司送文件,氣都要氣死了。

    到公司人還不知道上哪兒去了,一路被指引著送到總裁辦公室。

    “給。”紀曇把文件交給燕琛。

    燕琛接過來,謹慎道:“…謝謝!

    紀曇像是聽見了也像是沒聽見,扭頭就走。

    謝京鳶饒有興致地看著少年徹底離開后,燕琛像是微微松了口氣,緊接著燕琛桌上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燕總,不好意思,我請個假!毖噼∧﹃簧衔缋滹L浸透的文件,竟然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燕琛斟酌道:“下次別讓他送文件了。”

    蘇辭鏡再次歉疚道:“不會了燕總,我以為這次和謝氏合作比較重要。”又保證道:“我今天能哄好他的。”

    燕琛根本不信,語重心長道:“留給你的全勤不多了!

    蘇辭鏡那頭聽起來很忙,“那也沒辦法。”

    電話掛斷,燕琛察覺到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抬頭疑惑道:“你怎么還沒走?是打算商談合作案嗎?”

    “沒這個意思。”謝京鳶看夠了樂子,聳聳肩,“走了!

    謝京鳶好心地替燕琛關上辦公室的門,經過蘇辭鏡辦公室時往里面多看了下。

    “別生氣了,我下次肯定不讓你送文件了!碧K辭鏡摘掉紀曇的口罩,眼尾鮮紅的小痣都透著討好,“我們老板都交代過了的!

    紀曇不耐煩地看他,“你什么時候下班?”

    “別告訴我,在我給你送文件的情況下,你還加班?”

    仿佛下一秒蘇辭鏡點頭,紀曇就要爆發。

    蘇辭鏡俯身攏著紀曇寬大的衛衣帽子,看著紀曇因為生氣而更加鮮活明媚的小臉兒,心頭微動,忍不住鉆進紀曇兜帽含住他軟糯的唇肉輕輕嘬吻,“寶寶乖,我請假了,現在就下班!

    第27章 一棹碧濤春水路 暴脾氣黏人精×工作狂……

    蘇辭鏡扶著紀曇后頸, 頎長如玉的指骨洇起根根青筋,含舔紀曇舌頭的動作也愈加用力,像是要把吮一吮就會流淌出甜蜜汁水的糖塊吞吃干凈。

    紀曇受不了蘇辭鏡沒完沒了的親法, 不耐地咬了蘇辭鏡一口。

    蘇辭鏡適可而止,抽出被紀曇咬傷的舌尖, 親昵地捱了捱紀曇染上水色的嫣紅唇瓣, “我買了個很漂亮的胸針, 跟寶寶很配!

    蘇辭鏡轉身從辦公桌的抽屜里拿出一個方方正正錦盒, 打開是含羞草造型的綠寶石胸針。

    通透明潤的綠寶石作底座, 自然蔓延舒展的枝葉被碎鉆鑲嵌著, 客觀意義上的很漂亮。

    蘇辭鏡指尖靈活地將胸針別在紀曇衛衣左胸口位置,妥帖地給紀曇重新戴上口罩, 又給他好衛衣帽子,才拉住紀曇微涼細軟的手指放在唇邊親了親。

    蘇辭鏡忍不住看了紀曇一遍又一遍,眼尾紅痣愉悅上揚,“我的漂亮寶寶!

    打開辦公室的門,謝京鳶不出意料就在外面。

    謝京鳶絲毫沒有偷窺被抓包的尷尬,風輕云淡找了個話題, 仿佛他是專門等蘇辭鏡出來商談正經要事,“晚上謝氏慶功宴不知道蘇秘書出不出席?”

    蘇辭鏡親吻紀曇的時候就看到了玻璃外饒有興致觀望的謝京鳶, 他沒什么介意的, 就像他從未隱瞞他和紀曇的關系。

    蘇辭鏡清楚謝京鳶沒事找事兒, 又不是很確定他為什么會有這閑心。

    蘇辭鏡不動聲色地抬手重新了紀曇的衛衣帽子,使得寬大的帽子完全遮蓋住紀曇的臉, 確保不留余漏,客套道:“我們做下屬的沒有話語權,看老板吩咐。”

    謝京鳶將蘇辭鏡的動作盡收眼底, 唇角掠起微妙的弧度。

    過分警惕了吧?

    他找人也是有標準的,蘇辭鏡懷里這個一看就性子又作脾氣又大,難伺候,完全不適配他的擇偶條件。

    很難想象燕琛身邊八面玲瓏、滴水不漏的蘇秘書會找這樣的小男友。

    不過也挺好的。

    看蘇辭鏡一副謹小慎微生怕自己覬覦的樣子,公司里那些關于燕琛和蘇辭鏡傳聞他也不用擔心了。

    想到這兒,謝京鳶沖蘇辭鏡頷首,“一起走吧!

    反正都是要離開,前后腳離開,等會兒撞見會更尷尬。

    蘇辭鏡也想到了這一點,“謝總請。”

    謝京鳶沒有客氣,抬步先行,按下總裁專屬電梯。

    蘇辭鏡牽著紀曇的手走了進去。

    電梯一路下行,謝京鳶透過電梯的鏡子瞥了眼身后并排的兩個人。

    少年身高堪堪越過蘇辭鏡肩膀一些,看不清容貌,不言不語被牽著,顯得很乖。

    謝京鳶不清楚少年是不是裝的,但是總裁辦里燕琛眉心輕微的躲避之意牢牢刻進他的腦子里。

    果不其然,下電梯走進地下車庫跟蘇辭鏡分道揚鑣沒幾米。

    少年就徑直甩開蘇辭鏡的手,抱著胳膊發脾氣,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蘇辭鏡緊跟著,一邊去攬人一邊被甩開,低頭哄了很久,好幾個來回蘇辭鏡才攬住少年。

    謝京鳶對少年的麻煩又上升一個新的認識程度。

    不過,這關他什么事?

    謝京鳶發動車輛離開。

    蘇辭鏡打開制暖,俯身給紀曇系上安全帶,等車里暖熱起來,摘掉紀曇的口罩和帽子,往他白嫩的側頰親了口,“我今天陪著寶寶的,哪兒也不去!

    “不生氣了。”蘇辭鏡指尖撥了撥紀曇耳邊的小卷毛,“中午想吃什么,一會兒我帶寶寶去菜市場挑,好不好?”

    紀曇看了眼駕駛屏幕的時間點兒,眉心微蹙,“都十二點了,吃上你做的飯都要晚上了!

    蘇辭鏡從善如流改口,“那去挑晚上做的菜,昨晚的雞湯我放在冰箱里了,中午做雞湯面,很快的!

    紀曇勉強點了下頭。

    蘇辭鏡屈起手指蹭了蹭紀曇軟膩的臉頰,“寶寶好乖!

    紀曇打掉蘇辭鏡的手,不耐蘇辭鏡的煩膩,“開車!

    蘇辭鏡帶紀曇去了菜市場,紀曇左挑右選就要了條多寶魚。

    “清蒸多寶魚,茄汁豆腐,虎皮尖椒釀肉,晚上吃這幾樣,寶寶還有別的想吃的嗎?”蘇辭鏡多挑了些菜,清點著冰箱的食物,安排著晚飯。

    紀曇沒有。

    蘇辭鏡關上冰箱門,拿出昨晚的雞湯,開始做雞湯面。

    面條不費時間,蘇辭鏡很快就做好了。

    “慢點吃,燙!碧K辭鏡將其中一碗面推到紀曇面前,遞給他一雙筷子。

    紀曇換下了衛衣牛仔褲,米色的居家服顯得紀曇皮膚柔白細膩,明媚漂亮的臉蛋溫軟下來。

    蘇辭鏡心底浮暖,慶幸這樣的紀曇只有他能看見。

    乖的、甜的、軟的。

    鮮美爽滑的面條入腹充盈著紀曇空蕩蕩的胃,滾燙的面湯溫暖著紀曇的四肢百骸,使紀曇神情漸漸舒展開。

    蘇辭鏡見紀曇吃得高興的樣子,也低頭吃起自己碗里的面。

    沒吃兩口,蘇辭鏡的工作電話又響起。

    紀曇抬頭瞪了蘇辭鏡一眼,抱起碗離開了餐廳。

    “團團?”

    紀曇置若罔聞,徑直朝書房里走。

    蘇辭鏡沒攔住紀曇,按了按額角,轉而接通電話。

    “俞先生。”蘇辭鏡聲音客氣疏離,瘦削的手指捏著竹筷慢慢攪動著碗里的面,靜靜聽著那邊的哭訴。

    蘇辭鏡等到男人情緒發泄完,不冷不淡道:“您的想法我會代為轉告燕董,您還有別的事情嗎?”

    “別、別告訴他!庇崆嘈駧е煅实目耷,“蘇秘書,我只要謝氏晚宴的請柬就好了,我想見見他,可他總是躲著我。”

    “俞先生恕我直言,謝氏晚宴燕董不一定會去!碧K辭鏡繼續道:“而且您需要的謝氏晚宴請柬,我會先通知燕總!

    “別告訴燕琛,他已經夠討厭我了!庇崆嘈裼珠_始哭,“蘇秘書,你就當私下幫我個忙,我看得出你是個好人!

    “他們罵我被翰山包養,我不在乎,我知道我跟翰山是真心相愛的!庇崆嘈裎宋亲,“蘇秘書你是個好人,你從來沒有像別人那樣瞧不起我,你幫個忙給我張請柬,我想跟翰山解釋清楚,我會一直記得你的恩情!

    蘇辭鏡對老板父親的風流韻事不感興趣。

    五十五歲和二十七歲,將近相差三十歲的關系是稱為愛情或者是包養,他也不會去定義。

    至于燕董玩夠了給了小情人一筆分手費,而小情人現在不依不饒,蘇辭鏡不會阻止更加不會幫助。

    說到底,他只是個秘書。

    “很抱歉俞先生,我無能為力!碧K辭鏡道:“我沒有權利越過我的上級給您這個方便,您最好親自聯系燕董事長!

    “對不起蘇秘書,是我讓你為難了!庇崆嘈駴]有糾纏不休,只是通話里綿延不斷的哭聲表達的不是相同的意思。

    蘇辭鏡很有耐心等著對方掛斷電話。

    沉浸于悲傷的俞青旭似乎醒悟片刻,對還在通訊的電話傳遞著歉意,“打擾你了,蘇秘書。”

    通話戛然而止。

    蘇辭鏡沒什么心情繼續吃面,起身去書房找紀曇。

    顯然他通話時間太長,書房桌子上只有散發著淡淡熱氣的剩湯。

    蘇辭鏡轉步去了臥室。

    臥室床柜一體,紀曇坐在飄窗前拼樂高,透軟的睡衣勾勒著紀曇纖薄的腰線。

    蘇辭鏡看了會兒,去衛生間簡單沖了個熱水澡,換上和紀曇同色系的絲綢睡袍。

    蘇辭鏡上了床,從紀曇身后抱住他,吻了吻他的耳尖,“寶寶陪我睡個午覺好不好?等醒了,我和你一起拼!

    紀曇轉頭,唇瓣就被蘇辭鏡低頭攫取,細細密密地嘬親。

    紀曇難受地后仰,蘇辭鏡緊追上去,將紀曇抵在飄窗上親。

    蘇辭鏡濕潤的掌心鉆進紀曇的睡褲摩挲。

    “我不要!奔o曇眼尾曳紅地按住蘇辭鏡的手腕。

    蘇辭鏡很好說話地抽出手,舔去紀曇琉璃眸滲出的眼淚,“寶寶不要,我想要行不行?”

    蘇辭鏡拉著紀曇細軟的手指伸進自己兩片式的睡袍,毫無阻隔就觸碰到了。

    燙得紀曇沒把握好力道。

    “嘶!碧K辭鏡倒吸口冷氣,把臉埋在紀曇柔軟甜膩的頸窩,唇舌吸吮著紀曇的鎖骨,嗓音沙啞,“寶寶手心好嫩,好喜歡。”

    蘇辭鏡掌控著紀曇的手。

    “寶寶乖,一會兒就好了!碧K辭鏡難耐地喘息哄他。

    紀曇手腕被蘇辭鏡桎梏得不能動。

    蘇辭鏡的一會兒還分上半場和下半場,中場休息就是把紀曇抱在腿上耳鬢廝磨,根本不叫一會兒就好了。

    紀曇手酸得不行,蘇辭鏡還很有精神地問他,“寶寶的腿嫩不嫩?”

    紀曇受不了地哭了出來,蘇辭鏡連忙抽出紙巾給紀曇擦手,撫著紀曇的脊背躺在床上,抱著啜泣的紀曇哄道:“結束了,結束了,不來了。寶寶辛苦了,休息吧!

    蘇辭鏡按下遙控器,窗簾自動關閉,房間陷入令人昏睡的黑暗。

    紀曇趴在蘇辭鏡懷里睡著了,蘇辭鏡下巴抵著紀曇細軟的卷發也閉上了眼睛。

    蘇辭鏡半個月幾乎是不眠不休跟燕琛談下了七個億的單子,很久沒好好陪過紀曇,也沒好好跟紀曇親密。

    好容易事情告一段落,蘇辭鏡得了空,盡管是白天他也是沒忍住。

    連日的工作疲憊再和紀曇親密中蕩然無存,緊繃的神經都舒緩下來。

    蘇辭鏡一覺醒來已經到下午,懷里的溫度消失,蘇辭鏡睜開眼環視著房間。

    飄窗上的樂高也沒了。

    蘇辭鏡看了眼手機,除了工作郵件,沒有來電。

    蘇辭鏡處完工作郵件,又打了幾個電話,開始做家務。

    不出意料,蘇辭鏡在客廳看到了坐在地毯上拼樂高的紀曇。

    蘇辭鏡走過去,拉了拉紀曇的領口,泛紅的鎖骨彰顯著蘇辭鏡的瘋狂和纏膩。

    蘇辭鏡喜歡得摸了摸,“床單被罩我換了,擺放樂高的櫥柜我擦了,寶寶的衣服是要干洗還是機洗?”

    紀曇看他一眼,“手洗!

    蘇辭鏡彎起唇角,“好,我一會兒手洗!

    蘇辭鏡坐在紀曇身后攬著他,時不時給紀曇遞樂高顆粒。

    紀曇拼的是十厘米高的玩偶小屋,就差半扇屋頂。

    蘇辭鏡陪著紀曇拼了半個小時,會發光的玩偶小屋就完整地呈現在眼前。

    紀曇清透的琥珀眸漾開笑,暖色的眸光宛若沁甜的飴糖。

    紀曇朝后倒在蘇辭鏡懷里,漂亮的眉眼不禁蘊起驕矜的得意,“我拼好了。”

    蘇辭鏡環著紀曇溫軟的身體,貼了貼紀曇的眉心熟練地夸贊道:“寶寶好棒,可以送給我嗎?”

    紀曇點點頭,揚起臉親了下蘇辭鏡唇角。

    蘇辭鏡喉結滾了滾,下意識扼住紀曇的手腕,躁動地翻了個身壓住紀曇的腿。

    紀曇無知無覺,耳尖動了動,“洗衣機的聲音,是不是衣服洗好了,我去看看。”

    紀曇從蘇辭鏡身下鉆了出去。

    蘇辭鏡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睡袍,無奈伸手攏了攏。

    蘇辭鏡所有家務都做得井井有條,詢問紀曇衣服如何洗純粹是都紀曇說話,實際上他早就把衣服分門別類放好了,該干洗干洗、該機洗機洗。

    至于他想手洗的,紀曇根本不讓。

    安靜兩個小時的手機鈴又開始響。

    蘇辭鏡看了眼來電顯示,“燕總?”

    “今晚的宴會能去嗎?”燕琛本來就不抱希望,紀曇何止用難哄形容。

    那脾氣比火星子強不了多少。

    不點有時候也會炸。

    自然,他這個做上司的,無權管轄下屬的私事。

    蘇辭鏡唇角還留著紀曇印下的濕潤馨香,蘇辭鏡太貪戀紀曇的主動與親近,這僅僅陪伴紀曇一會兒就可以得到的。

    “抱歉燕總!碧K辭鏡微微愧疚道:“我恐怕…”

    燕琛了然,“沒關系,上次我答應過你,談下星禾的單子就給你放幾天假,好好休息…”

    “蘇辭鏡!”含怒的少年音突兀地插入。

    電話兩頭不約而同噤聲。

    紀曇手里拿著本應該干洗偏偏被蘇辭鏡放進洗衣機的襯衫,不高興地看過來。

    蘇辭鏡眉心跳了跳,“團團,我可以解釋…”

    “滾!”紀曇把手里洗爛的襯衫扔到蘇辭鏡頭上,轉身拐進臥室。

    蘇辭鏡默了默,把砸在臉上的還微微潮濕的襯衫拿下來,“燕總,我想我應該能參加晚上的宴會了!

    燕琛罕見地失語,干巴巴道:“恭喜、不是,我是說好好準備。”

    燕琛掛斷電話,側頭望了眼蔚藍的天空,暗暗嘆了口氣。

    為什么要談戀愛呢?搞事業不好嗎?

    起碼商業上的爾虞我詐不會當面讓你滾。

    還好,他走的是相親的路子。

    自己找對象,一個人難免看走眼,多個人篩選總是要好點的。

    燕琛內線電話響起,“怎么?”

    徐秘道:“俞先生正在公司樓下想要約見!

    燕琛意會道:“不見,讓他離開!

    徐秘繼續道:“俞先生想進入謝氏晚宴去找燕董,問我要邀請函。”

    “行,我知道了,不用會。”

    燕琛想了想給燕翰山去了個電話。

    俞青旭本來是個直男,燕翰山無意中看到俞青旭的相貌覺得他很像自己的初戀,砸錢把人砸彎了。

    俞青旭父母很傳統,接受不了俞青旭和男人在一起,給俞青旭安排了相親,被燕翰山知道了。

    燕翰山正好玩膩了趁機和人分手。

    俞青旭不要燕翰山的分手費,非要見燕翰山一面。

    燕琛前不久忙星禾的合作不知道這件事,等了解清楚后已經被俞青旭纏上了。

    哭哭啼啼且糾纏不休的男人,燕琛見一面感覺太陽穴就要爆炸。

    燕琛不禁想到,這要是蘇辭鏡的男朋友,他估計不僅不會哭沒準兒還會把別人打哭。

    怎么會有脾氣這么不好的人。

    燕翰山回復也很果決。

    他自己會處。

    燕琛看見這幾個字,收起手機,去為晚上謝氏的慶功宴做準備。

    燕氏和謝氏一直都是合作關系。

    但是燕琛自己創辦的遇冶和謝氏名下的子公司存在競品。

    遇冶和星禾合作是退而求其次的選擇。

    行業的龍頭榮諾被謝京鳶搶先達成了合作。

    今晚就是謝氏和榮諾的慶功宴,燕琛想要從中分一杯羹就不得不去,否則就要答應謝京鳶幾乎對遇冶沒什么利益的合同案。

    八點,燕琛攜帶蘇辭鏡入了會場。

    蘇辭鏡對自己的任務很明確,端起杯酒就朝著榮諾的高管走去。

    燕琛過來就是給蘇辭鏡撐場面,然后當個老老實實不說話的木頭,以免把合作搞砸。

    “燕總,聽聞你創辦的小公司和星禾達成合作,實力不可小覷啊!贝蟾贡惚愕闹心昀峡偩戳搜噼∫槐,感嘆道:“燕總背靠燕氏這棵大樹,自然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但總要給我們這些小蝦米留點兒活路嘛。”

    燕琛認出眼前頗有些陰陽怪氣的老總是誰,遇冶的競爭對手。

    星禾的合作就是從他們手里搶到的。

    “孫總要是沒有被營銷反噬,專心提高產品質量這次恐怕跟星禾合作的就是孫總了!毖噼【痈吲R下地碰了碰杯,“可惜,這些我都做到了,所以星禾選擇了我!

    孫總:……

    好不要臉。

    燕琛不都靠的燕氏,否則星禾會選擇跟他們排名差十幾位的遇冶?

    孫總被燕琛噎了一肚子氣,猛地灌干凈了酒。

    侍應生適時端著空托盤過來,提供客人放置或者換酒。

    孫總放下酒杯離開,燕琛慢慢呷了口,望見侍應生過分熟悉的臉嗆咳住。

    紀曇沒等到另一位客人放下酒杯,余光掃過視線齊平容量富余的淡黃色酒液,有眼力見兒地離開。

    燕琛早已撇開頭,當做沒有看見紀曇。

    燕琛那點面對和自己比拼落敗孫總驕傲自滿心悉數破滅,默默無聞地找了個偏僻的角落準備待到宴會結束。

    紀曇根本沒和蘇辭鏡的老板說過幾句話,也不怎么認識他,哪里知道自己給燕琛造成這么大的心陰影。

    紀曇長得好,設計優越的黑白侍應生制服顯得他腰細腿長,事實上謝氏慶功宴上的侍應生選的外行都不會太差,禮儀禮表都有過訓練。

    起碼不會鬼鬼祟祟地轉來轉去。

    紀曇往游走在客人中間、腳步凌亂的男侍應生多看了眼。

    “文森,有個侍應生奇奇怪怪的,他現在在A區!

    “行,我知道了,我派人去看。有可疑人員,獎金五千!

    紀曇“嗯”了聲,掐斷通訊。

    在A區角落的燕琛看著紀曇邁著步子朝C區走去收回視線,目光散開在全會場,想要找蘇辭鏡詢問他和榮諾的高管談得怎么樣。

    蘇辭鏡辦事能力他是放心的,不過榮諾有個男女通吃的三代,是趙家孫輩出了名的紈绔子弟,被趙家放在不太重要的職位上當個混子。

    榮諾合作跟他向來沒關系,奈何這個紈绔對自己沒有清晰的認知,哪里都想摻一腳。

    其實就是扯著榮諾大旗想占人便宜,手段下作且低劣。

    蘇辭鏡是被他最近盯上的七八個人其中之一。

    燕琛琢磨了下,蘇辭鏡柔道黑腰帶應該吃不了虧,趙家那個頂到頭也是占點嘴上便宜,不敢得罪燕家。

    十分鐘后,燕琛看到蘇辭鏡臉上的指痕語氣涼了下,“趙浩勻?”

    燕家和趙家本來就小摩擦不斷。

    燕琛并不覺得趙浩勻堂而皇之扇蘇辭鏡的臉未嘗沒有試探燕家的意思。

    這口氣燕家要是咽下,以后和燕氏有關的合作不如拱手讓給趙家。

    “不是!碧K辭鏡神色訕訕,抬手摸了下有些腫燙的側臉,“是紀曇!

    蘇辭鏡解釋了下,“趙浩勻裝作喝醉酒往我胳膊上搭,被團團看到了。”

    “一人一巴掌!

    燕琛就知道蘇辭鏡這個小男友脾氣壞得厲害。

    燕琛猶豫地后退了步,和蘇辭鏡拉開距離,“他怎么在這兒?”

    蘇辭鏡詳細地描述了下前因后果,“他的專業是園林設計,跟著老師過來參觀謝宅花園,舉辦宴會的人看團團條件比較好留他做侍應生,讓他賺點外快。”

    且不說遇冶創業初期是他和蘇辭鏡共同辦起來的,盡管蘇辭鏡中間離開兩年,燕琛也不能否認蘇辭鏡的功勞。

    蘇辭鏡拿著遇冶不少的股份,蘇秘書是遇冶的蘇秘書,也是遇冶的蘇總。

    拋卻合伙人這個身份,哪怕是同學情誼,燕琛都不會放任不管。

    “沒事兒,趙家也該管管趙浩勻了。”燕琛將這件事攬了過去。

    蘇辭鏡固然能處,未必比起燕琛身為燕家繼承人這個身份處起來容易。

    燕琛頓了下,“這次要哄幾天?一個星期后還要出差。”

    燕琛不想談合作期間口齒伶俐的蘇辭鏡跟他請假飛回原城市把人哄好再飛回來。

    一個晚上,他差點把蘇辭鏡建立的良好合作基礎談崩。

    蘇辭鏡也不敢打包票。

    兩個人不約而同再次沉默下來。

    燕琛突然有個想法,“你可以帶他一起出差……”

    “啊,對不起,對不起…”燕琛西裝上暈染蔓延的酒漬打斷了燕琛未說完的話。

    燕琛阻止眼前笨手笨腳的侍應生給他擦西裝上的紅酒,看清把酒撒在他身上的人時擰起眉心。

    俞青旭。

    “燕總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庇崆嘈窕艁y地道著歉,“我只是看你在這邊想過來找你。”

    說得曖昧不清的。

    帶人趕過來抓紀曇口中可疑分子的文森愣了下,詢問確認道:“燕總,這位您認識是嗎?”

    燕琛眉心緊蹙,“他是侍應生?”

    文森不確定俞青旭是否認識燕琛,留有余地道:“這位先生忘記帶邀請函,而且我們服務人員的名單上并沒有這位先生的名字。”

    燕琛揮手,“那就把人帶出去。”

    文森松了口氣,不認識就好辦了,交代道:“把人帶走,然后留下兩個人處燕總身上的酒漬!

    留下來的是紀曇和紀曇同專業的小男生。

    紀曇抽出馬甲上襟裝飾用的手帕重新展開疊上,伸手托起燕琛濕透的手腕,用手帕去吸他袖口的酒漬。

    紀曇指尖又軟又燙,猛地貼到燕琛沁涼的腕內,巨大的溫差使燕琛抖了抖。

    “團團,我來吧。”蘇辭鏡接過紀曇手里吸酒水的帕子,連同扶住燕琛的小臂。

    紀曇疑惑抬頭。

    各司其職這個道紀曇還是懂的,他沒覺得蘇辭鏡是參加宴會客人,而自己是服務宴會的侍應生,就如何如何了。

    同樣,他不需要蘇辭鏡作為男朋友代替自己工作。

    服務每位客人是他自己今天的工作。

    紀曇沒放手。

    燕琛卻是誤會了,條件反射橫擋住自己的臉。

    紀曇:……

    蘇辭鏡:……

    燕。骸

    幾秒的三人對峙十分漫長,終究是燕琛打破局面。

    燕琛尷尬地放下胳膊,小心翼翼地伸出兩根手指從紀曇掌心抽出手帕,“我可以自己來!

    第28章 一棹碧濤春水路 暴脾氣黏人精×工作狂……

    燕琛和蘇辭鏡都喝了酒, 紀曇沒喝于是開車帶蘇辭鏡,順便送了燕琛。

    車里的暖氣很熱,烘得人酒氣上頭。

    紀曇換下顯身材的侍應生黑白三式制服, 寬大的衛衣將他遮了個嚴嚴實實。

    紀曇煩躁地推開紅燈間隙過來黏膩的蘇辭鏡,面色不善。

    將近兩分鐘的紅燈, 副駕駛的蘇辭鏡越過半個身位, 手指板著紀曇的小臉兒, 和他交換了一個短暫的親吻。

    紀曇偏偏頭, 蘇辭鏡吃不到紀曇口腔的津液, 順勢細細密密地親他軟嫩的臉頰。

    還有往纖白雪頸蔓延的趨勢。

    紀曇沒有在車里的愛好, 何況后座還有第三個人,蘇辭鏡的老板。

    紀曇眼尾泛紅躲了躲, 冷聲道:“蘇辭鏡,你要是不想在車上老老實實待著,就滾下去!

    迷蒙的酒意覆襲蘇辭鏡的大腦。

    蘇辭鏡含舔著紀曇的喉結,手掌從紀曇下擺鉆了進去輕輕撫弄,嗓音醉啞,“再親最后一口。”

    紀曇蹙了蹙眉心, 蘇辭鏡借機重新嘬咬住紀曇軟糯的唇肉吮了又吮。

    紀曇余光瞥見十字路口高懸的紅燈開始倒數秒數,氣息不穩地推開堪堪壓在自己身上的蘇辭鏡, “綠燈了。”

    蘇辭鏡坐回原位, 片刻不舍地把手搭在紀曇腿上摩挲。

    紀曇沒打掉蘇辭鏡作祟的手, 省得他更過分。

    紀曇抿了抿染上淡淡酒精的唇瓣,臉色愈加冷凝, 要是趕上查酒駕的就有得樂了,正好車上三個人一起酒駕入刑。

    紀曇開車到下個路口前,把副駕駛的蘇辭鏡攆到后座, 沒人打擾,紀曇開車速度明顯快起來。

    燕琛自從上車醉意上涌的頭就開始暈。

    蘇辭鏡和紀曇親昵行為被靠背擋住大半,不妨礙瑣碎的聲響傳遞過來。

    紀曇哪里是脾氣不好,他就是脾氣太好。

    蘇辭鏡耍酒瘋要親他,紀曇就皺眉不高興地讓他親。

    順著蘇辭鏡過分的舉動,乖得不行。

    燕琛掠過紀曇雪白側頸一連串鮮艷的吻痕,荼蘼艷俗宛若枝頭爭睛的梅花,頭暈得更加厲害。

    “你住哪兒?”

    燕琛按了按神經繃痛的額角,抬眼望見紀曇在后視鏡凝睇的視線,才知道紀曇是在問他。

    燕琛移開落在紀曇細頸的目光,飄向窗外。

    這是哪里?

    “湖藍苑…嗯…景晨華庭,”燕琛不確定紀曇行駛在哪條路上,因此也不確定他說的地方哪個更近、不會麻煩到紀曇,“…世茂!

    紀曇短短幾秒就在燕琛嘴里聽到三個地方,又往后看了眼判定到,燕琛醉得神志不清了。

    燕琛察覺到紀曇越來越不耐煩的視線,放棄道:“明天我要和蘇秘書一起去悅瀾見榮諾的人,你隨便把我放到哪里吧!

    紀曇徑直開車回家。

    紀曇停車下來在半夢不醒的蘇辭鏡那側踢了腳,“滾下來。”

    快睡著的蘇辭鏡笨手笨腳地打開車門,看到車外一臉冷色的紀曇,眼角醴紅的小痣就漾起討好的笑意,“乖寶寶!

    蘇辭鏡伸手去拉紀曇,紀曇雙手插在衛衣兜里嫌棄地避開蘇辭鏡,唇線下撇,“自己走回去!

    蘇辭鏡踉踉蹌蹌下了車,腳步虛浮地跟在紀曇身后。

    另一側的燕琛下車后被外面的冷風吹了吹倒是清醒不少。

    他沒來過這里。

    紀曇和蘇辭鏡駕輕就熟的路線,讓他淺淺判斷出這里是蘇辭鏡的家。

    紀曇的意思是讓他今天住在蘇辭鏡這里。

    不知道是不是他說的明早要和蘇辭鏡一起談生意讓紀曇下的決定。

    “跟上來,你能自己走嗎?”顯然怕麻煩的紀曇沒有給神志不清的男朋友老板更多選擇權。

    燕琛掐著眉心點點頭。

    紀曇大步往前走,絲毫不顧忌身后兩個跌跌撞撞的醉鬼。

    蘇辭鏡的房子在十三樓,比較好的樓層,電梯上行不用花費太多時間。

    紀曇打開門,讓燕琛進去。

    燕琛司機請假,半夜兩點再折騰誰都不合適,還不如老老實實在蘇辭鏡這里住一晚。

    “我住哪兒?”燕琛慢慢走到客廳的沙發處,把手搭了上去。

    蘇辭鏡的房子是個大平層,總歸是沒燕琛的別墅寬敞。

    燕琛掠過紀曇迄今為止都是不高興的表情,琢磨著紀曇讓他睡沙發也是可以的。

    紀曇不至于那么過分,甚至好心地給了燕琛一間臥室,“你和蘇辭鏡住一間房。”

    燕琛猶豫道:“還不如讓我睡沙發!

    他接受不了房間里有另一個人的呼吸聲。

    最后一個走進房子的蘇辭鏡被門口地毯絆了下,沒什么形象地跪摔在地上,巨大的響聲將燕琛的拒絕湮沒。

    紀曇被嚇了一跳,轉身看到蘇辭鏡疼到茫然的臉。

    蘇辭鏡被酒精整得昏昏沉沉的腦子,不知道是在夢中還是哪里,看了眼自己屈膝跪地的姿勢,又看了眼面前抱臂的紀曇,幸福期待地揚唇,“寶寶,終于到了我跟你求婚那一步了嗎?”

    紀曇沒忍住被醉酒無厘頭的蘇辭鏡逗樂了下,明媚的陽光碎碎灑進紀曇清透的眸子,浮動著淺淺金色,破開一路心情不佳的陰霾。

    醉酒的蘇辭鏡情緒表達更加直白,紀曇姣好漂亮臉頰長久地吸附住蘇辭鏡的目光,讓他看愣了瞬,喜歡道:“漂亮寶寶!

    蘇辭鏡抱住紀曇雙腿,悶聲開口,“我想和寶寶一起睡!

    紀曇的笑容曇花一現,剎那間的美麗轉瞬即逝。

    紀曇收斂唇邊的弧度,不留情地踢開借酒裝瘋的蘇辭鏡,“滾,喝多了你還挑三揀四!

    紀曇跨過蘇辭鏡,往燕琛那里走了幾步,“你剛才說什么?”

    燕琛沒敢挑釁對醉酒深惡痛絕的紀曇神經,“沒說什么!

    紀曇奇怪地看了燕琛一眼,他剛才是真的沒聽清,不過既然燕琛閉口不提,他也就不再追問。

    蘇辭鏡扶著墻壁站起來,糾纏著摟攬紀曇的腰,低頭一個一個吻落在紀曇臉上。

    輕盈、溫熱、潮濕。

    紀曇耐心告罄,“蘇辭鏡,你非要惹我生氣嗎?”

    摩挲紀曇后腰的蘇辭鏡愣了下,智漸漸回歸,貼在紀曇眼尾吸吮的薄唇也停下來。

    “對不起,我太過火了!碧K辭鏡冷靜下來,歉疚道:“別生氣。”

    “寶寶,好好休息。”蘇辭鏡最后捱了捱紀曇的唇瓣,松開手禁錮紀曇腰肢的手臂,“我今天晚上肯定不再打擾你。”

    紀曇打量著蘇辭鏡,似乎在確認蘇辭鏡話里的真假。

    蘇辭鏡扶著墻朝著客臥走,燕琛只好跟了上去。

    紀曇見客臥的門關上,才拐回臥室。

    紀曇不是非要蘇辭鏡和燕琛睡一間房,不過除了兩間臥室,其他的房間都被改了沒法住人。

    他又不想和醉酒的蘇辭鏡睡在一起。

    只能這樣安排。

    總不能讓蘇辭鏡老板睡沙發。

    燕琛現在寧愿睡沙發,他不習慣房間里有其他人,遑論床上。

    蘇辭鏡和榮諾高管來來往往,醉得有些狠,倒在床上就睡了。

    燕琛沒蘇辭鏡醉得那么厲害,但也是有困意,抱了床被子在地板上湊合。

    難怪紀曇每天生氣,蘇辭鏡跟長在紀曇身上似的,趕不走的煩膩。

    紀曇多大?

    好像還在上學。

    寬松的衛衣穿著襯得雪白的小臉兒更小了,像剛成年。

    兩邊唇角微微鼓著,含著兩顆小珍珠似的,軟肉嬌嫩明媚漂亮。

    這樣的年紀是不耐煩忄青事的,外面有太多的東西吸引他們的精力。

    蘇辭鏡忙于工作,很少陪伴紀曇,每每見了就纏貼上去。

    這樣養小男友,吵吵鬧鬧肯定避免不了的。

    燕琛酒氣熏過的腦子掠過亂七八糟的思緒,很快開始淺眠。

    蘇辭鏡很在乎紀曇,卻養不好。

    燕琛迷迷糊糊想到,他應該幫幫蘇辭鏡,幫蘇辭鏡哄著紀曇,這樣他以后絕對不會遇到蘇辭鏡請假去哄紀曇的情況,留他一個人干巴巴面對合作方。

    比如今天,蘇辭鏡真的不依不饒,一個星期后的出差肯定是他自己去。

    燕琛被這個可怕的夢境驚醒,轉頭掃過床榻,本應該在上面熟睡的蘇辭鏡卻不見了蹤影。

    別真是折騰紀曇去了。

    別說一個星期,半個月都哄不好了。

    燕琛腦子涼了下,起身朝房間外走去。

    主臥和客臥隔得不是很遠,燕琛看了眼走廊的時鐘。

    四點半。

    主臥門微敞著,門口留著半只拖鞋。

    顯然不是主人忘記關緊房門,而是不速之客進來得匆忙又急切。

    細細的啜泣聲靈靈巧巧地穿過暗黑朦朧的臥室撩過燕琛耳畔。

    “蘇…辭鏡,我不…要,嗚…”紀曇破碎的哭聲嫩嫩的,含著水兒,碰一碰就出來更多。

    蘇辭鏡被酒精麻痹的神經感知不到疼痛,層層疊疊的忄夬感一潮一潮席卷大腦皮層,帶來最深刻最欲罷不能的刺激。

    “寶寶不怕,快好了!备O窸窣窣的皮膚摩擦,猶如火星點燃房間的氛圍,蘇辭鏡失控的嗓音染上勾人心弦的曖昧,“寶寶乖!

    紀曇的哭聲低泣下去,似乎是蘇辭鏡給出時間讓嬌氣的紀曇緩了緩。

    “寶寶親我,一會兒就不疼了!碧K辭鏡吞吃著紀曇的舌尖,撫著他沾著薄汗的雪白纖背。

    紀曇潰散的智讓他只能聽從蘇辭鏡的指令。

    紀曇細軟的胳膊圈住蘇辭鏡的脖頸,仰起濕潤潤的小臉兒貼上去,含糊不清道:“哥、哥哥親親。”

    蘇辭鏡握著紀曇腰側的左手差點給紀曇透白的皮膚掐出指痕。

    好乖,好乖。

    蘇辭鏡動作愈加失控,撫著紀曇薄背的右手順著紀曇脊骨往上捏了捏紀曇的后頸,然后半捧住紀曇白嫩的小臉兒,“寶寶疼就咬我。”

    紀曇迷茫的琉璃眸閃過淚意,似乎察覺到危險想要往后退。

    已經來不及了。

    紀曇失手打翻床頭的水杯,盛著熱水的玻璃杯掉進床縫,散開的水蒸氣撲了紀曇滿臉。

    紀曇怔怔失神片刻,隨即高亢的口申口今從紅腫殷潤的唇瓣中溢出來。

    蘇辭鏡安撫地親吻紀曇側臉,看了眼完完全全卡進床縫的水杯,輕聲告知道:“寶寶,全進去了!

    紀曇望著在床縫汩汩流淌熱水的玻璃杯,又開始掉淚。

    “寶寶乖,我會好好收拾的!碧K辭鏡覆住紀曇的手背往自己臉上貼,“再親親哥哥好不好?寶寶明天醒了,又是干干凈凈、清清爽爽的!

    紀曇乖乖地去蹭蘇辭鏡的唇瓣,吸著鼻子哼唧。

    “可愛死了。”蘇辭鏡交纏著紀曇的唇齒,喜歡地揉著紀曇唇角的小珍珠。

    靜默門外良久的燕琛手臂因長久維持一個動作,不循環的血液使得肌肉發僵。

    燕琛伸手替他們關上房門。

    甜膩、綿長、撒嬌的哭聲被阻斷。

    被評價情商低的燕總難得眉心蹙斂。

    回來的時候不還生著氣呢嘛?

    怎么又開始叫哥哥。

    變臉好快,比甲方的心情還琢磨不定。

    是自己想錯了?

    燕琛不解地回了客臥,重新躺在冰涼的地板上,不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不知道蘇辭鏡的房子隔音是不是太差,綿密、嬌纏的啜泣聲在他腦子響了一晚上。

    燕琛睡眠需要的時間少,昨晚那么費心費神,六點半就醒了。

    燕琛仰頭看了會兒天花板,回旋的思緒讓他意識到他昨晚睡在蘇辭鏡家里。

    客臥是有廁所的。

    燕琛抽了幾張紙巾進去。

    等燕琛收拾好自己出來后,蘇辭鏡已經換好不出挑、不落俗的西裝做完了早餐。

    燕琛掃過蘇辭鏡端到餐桌上三碗蔬菜粥,落了座。

    蘇辭鏡頷了頷首,“做得有些簡單。”

    燕琛不介意吃什么,何況是在下屬家蹭飯,“我都可以!

    “那就好,我去叫團團吃飯!碧K辭鏡解開圍裙轉步朝主臥走去。

    紀曇是被蘇辭鏡抱出來的,睡衣妥帖地包裹著紀曇的皮肉,一絲多余的痕跡都沒露。

    “吃點東西,不然胃會難受。”蘇辭鏡把紀曇抱在腿上,“我喂寶寶,吃幾口再回去睡,嗯?”

    紀曇薄薄的眼皮泛著濕紅,神情倦怠,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我自己吃。”聲音也是啞的,紀曇推著蘇辭鏡的肩膀,“放我下來!

    蘇辭鏡只好放紀曇坐在自己旁邊。

    紀曇落座時輕輕擰了擰眉心,蘇辭鏡按在紀曇后腰的手見狀往下移了移,“還是我抱著團團吃飯,好不好?”

    “啪。”

    紀曇用力打掉蘇辭鏡的手,蘊紅眼尾飛過去,“滾,別碰我。”

    蘇辭鏡將青菜粥推到紀曇面前,從善如流改口,“好,我不碰,寶寶自己吃。”

    紀曇慢吞吞吃著青菜粥。

    燕琛多看了眼滿臉不高興的紀曇,以及時刻關注紀曇的蘇辭鏡。

    他哪里情商低。

    起碼他知道,男人哄人哄著哄著往床上帶,多半是越哄越糟。

    怪不得蘇辭鏡每次哄紀曇都要哄很久。

    他沒有想錯。

    蘇辭鏡再惹紀曇生氣,是需要他的指導和幫助的。

    “怎么不吃了?”蘇辭鏡詢問著吃了幾口就開始拿勺子攪粥的紀曇。

    紀曇悶聲發脾氣,“里面沒有肉了,不想吃!

    蘇辭鏡沒往青菜粥放很多雞胸肉,聞言挑了挑自己碗里的肉粒放進紀曇碗里。

    紀曇還是不動。

    燕琛默默把自己碗里的肉粒也挑給紀曇。

    燕琛頂著兩個人探究的視線,遲疑解釋:“我還沒吃過,干凈的!

    “團團他…”蘇辭鏡不知道怎么跟燕琛解釋紀曇不是想吃青菜粥的肉粒,而是作一作發發小脾氣,耐心地多哄一會兒就沒事了。

    蘇辭鏡只能截住話頭,“謝謝燕總!

    承蒙蘇辭鏡和燕琛的貢獻,紀曇瞧著快溢出碗滿滿的肉粒覺得很惡心,更想不吃了。

    “再吃最后一口。”蘇辭鏡端起紀曇的碗,舀起一小勺喂他,商量道:“一點點!

    紀曇漂亮的眸子都是抗拒,扭過頭緊閉著嘴巴。

    椅腳在地板劃出輕微的摩擦響動。

    專心哄人以及專心不吃飯的兩人都沒察覺燕琛離開餐桌去了廚房。

    燕琛花三十秒沖了杯蜂蜜柚子水,出來放在紀曇手邊,高聳的眉骨微低,“甜的、不膩!

    紀曇眼底露出點困惑。

    燕琛小幅度往紀曇那邊推了推,“嘗嘗看!

    “不吃粥喝這個好不好?”蘇辭鏡了解燕琛有隨身攜帶不同種類糖塊的習慣,避免醉酒后沒有泡飲緩解頭疼。

    燕琛飲食和作息都很健康,蘇辭鏡也不擔心燕琛帶來的東西紀曇不適合吃。

    蘇辭鏡重新把紀曇抱到腿上,端起還有些燙的水杯喂紀曇,“用舌尖抿一抿,不喜歡就不喝!

    其實還沒喝到嘴里,紀曇就聞到清香的柚子和醇甜蜂蜜充分混合后酸甜生津的味道。

    紀曇小小抿了口,蜂蜜柚子水還有些燙,紀曇喝得很慢,蹙緊的眉心卻是慢慢舒展開。

    蘇辭鏡見紀曇喜歡,不緊不慢地喂著。

    到最后紀曇乖乖窩在蘇辭鏡懷里,雙手捧著發燙的杯壁啜飲,喝到漂亮的眼睛微微瞇起來。

    “乖寶寶!

    蘇辭鏡屈起指骨拭去紀曇唇角的濕潤,“好喝嗎?”

    紀曇眨眨眼睛,慢慢朝蘇辭鏡點頭,柔嫩的唇角稍稍翹起。

    燕琛眉心隨之平直,坐下吃自己所剩無幾的早餐粥。

    果然,他的情商并不低。

    下屬需要花一個星期哄好的小男友,他很快就能哄好。

    小朋友喝上小甜水就乖了。

    紀曇現在就很乖,還會笑。

    蘇辭鏡一周后肯定能和自己出差,實在不行,蘇辭鏡可以把他的男朋友帶上,他可以幫忙哄,蘇辭鏡只需要談公司合作就可以了。

    蘇辭鏡和燕琛在早上沒有多留很久。

    正如燕琛所說,他們和榮諾約在悅瀾。

    “不會很晚!碧K辭鏡對紀曇承諾道:“晚飯前就會回來!

    紀曇點點頭。

    蘇辭鏡抱了抱紀曇才拿起公文包離開。

    紀曇回臥室繼續補覺。

    “燕琛也太卷了,作為人類,他每天睡四五個小時,他不困嗎?”523不敢置信,“你每天睡九個小時都嫌不夠。”

    紀曇糾正,“我睡九個小時是周日對周一到周五睡覺不足五個小時的補償!

    他每天敲代碼也沒有很清閑。

    523反問:“燕琛怎么就不需要補償睡眠?”

    紀曇肉眼可見沉默。

    “你黏著蘇辭鏡不讓他工作,從而不讓燕琛工作卷到沒時間談戀愛這個方法并不奏效!523感慨道:“能被下屬影響的上司,鳳毛麟角!

    紀曇本來也沒這個意思。

    同樣都是工作狂,他只是想讓燕琛看看和他同屬性的下級還有不一樣的生活。

    如果燕琛被吸引想要個溫柔鄉,想談個戀愛最好不過。

    如果不能,就走另一條路子。

    謝京鳶,燕琛的死對頭。

    實在改變不了工作狂這個屬性,在商場上一邊工作競爭一邊談戀愛也挺好。

    “你確定燕琛和謝京鳶會在競爭中談戀愛,而不是會在競爭中大打出手?”523幽幽道。

    紀曇挺確定的,“…謝京鳶挺喜歡燕琛的!

    523抓住紀曇語氣可疑的停頓,“你自己都沒底氣。”

    “只是謝京鳶人物設定上寫過,他喜歡賢妻良母,對應燕琛應該是賢夫良父!奔o曇頓了頓,“雖然燕琛不像,但是謝京鳶就覺得燕琛是!

    523欲言又止,止欲又言。

    紀曇翻了個身睡到中午才起來。

    “又去兼職?”523問。

    紀曇換好衣服,拉低帽檐點點頭。

    紀曇兼職的工作種類很多,每份工作不盡相同,涉及各行各業。

    紀曇作為奶茶質量檢查員,下午查了三家奶茶店,拿著最后一家店做的奶茶壓馬路,拐角的暗巷處被醉鬼撞了下。

    “抱歉,你沒事吧?”撞人的酒鬼語氣挺有禮貌,“我手機沒電了,能麻煩你幫我的秘書打個電話嗎?”

    紀曇酸痛的腰椎還沒緩過來,被這么劇烈地撞到,冷不防倒吸口涼氣,腰眼麻到顫抖。

    燕琛連忙摟住紀曇癱軟的腰身,不是非常清醒道:“紀曇?”

    紀曇看清了撲在自己身上的燕琛,努力控制住面部表情點點頭,伸手推開他,“我沒事兒。”

    燕琛最近這幾次見到紀曇都是穿著衛衣的模樣。

    次次冷著臉。

    青春的衛衣壓著紀曇的年紀,冷臉于是也就變成情趣,更想讓人把他抱在腿上,鉆進他的衛衣帽子輕聲細語哄他。

    看他冷淡的小臉兒露出微微的羞澀,露出可愛的、甜蜜的不一樣的神情。

    燕琛被推開,熾熱的掌心還殘存著紀曇腰肢細軟的手感,讓他頭昏腦漲。

    “不好意思又喝多了。”燕琛低眉道歉,可能是昏聵神經激發他的表達欲,也可能是覺得錯不在自己,“謝京鳶這次也在!

    燕琛明知道紀曇根本不認識謝京鳶,也沒聽說過這個名字,還是忍不住有些委屈地埋怨道:“我不想喝的,他老是灌我!

    523冒頭,“哦吼!”

    準備給蘇辭鏡打電話帶走醉酒燕琛的紀曇重新把手機放了回去。

    523警惕道:“你也想到了對不對?醉酒撿尸!

    紀曇否認,“我沒有。”

    投資方不讓任務者干這種事。

    但是劇情線安排的可跟紀曇無關。

    “你從這里待著,我去找蘇辭鏡。”紀曇有一搭沒一搭地敷衍著醉鬼燕琛。

    燕琛醉了不是傻了,直覺還在。

    燕琛腳步踉蹌地拽住紀曇胳膊,沉沉的腦袋落在紀曇頸窩,“能扶我一下嗎?我感覺有點難受!

    紀曇掌心抵住燕琛的頭,皺眉,“你昨天還能走的!

    怎么現在站著都不行了。

    燕琛的腦子聽不進去任何聲音,身體里還隱隱有把火在燒。

    燕琛不清楚謝京鳶是不是為了搶自己的合同案,讓自己喝了假酒,他現在暈得厲害。

    燕琛壓在紀曇肩膀上裝死。

    紀曇不耐煩道:“不是你讓我找蘇辭鏡,你趴在我身上,我現在怎么找?”

    紀曇語氣很沖。

    燕琛被紀曇不善語氣扯拽住幾根神經,拉回些智,機敏地搖搖晃晃站直了身體。

    燕琛艱難地扶住墻,打量著紀曇耐心告罄的小臉兒,小心翼翼道:“你別生氣,我可以自己站著。”

    燕琛說完就順著墻滑了下去,仍舊嘴硬道:“你別生氣,我能自己站起來!

    紀曇冷眼看著燕琛努力幾次均以失敗告終,還試圖扒墻站起來,煩躁地俯下身扶住燕琛的胳膊。

    第29章 一棹碧濤春水路 暴脾氣黏人精×工作狂……

    紀曇一邊扶著燕琛一邊警告他, “不要全壓在我身上。”

    燕琛聽進去了,努力控制身體不打擺子,少給紀曇添麻煩。

    紀曇很難扶著比他高一個頭的燕琛走多遠。

    附近有個倒閉的空店鋪, 紀曇讓燕琛坐在冰涼的臺階上等他通知蘇辭鏡過來。

    早秋的晚風不是很冷,燕琛坐在下兩節的臺階, 不知怎地越吹越燥。

    紀曇往上坐了兩節, 掏出手機給蘇辭鏡打電話。

    蘇辭鏡手機常年不關, 接通也很快。

    “怎么了?”蘇辭鏡氣音壓得很低。

    紀曇敏感地問道:“在工作?”

    蘇辭鏡“嗯”了聲, 似乎掌心還攏著收音, 靜謐的只有蘇辭鏡淺淺呼吸傳來。

    “你現在在哪兒?”不是要和燕琛去悅瀾跟榮諾談合作, 怎么沒和燕琛在一塊。

    紀曇掠過比自己低兩個臺階的燕琛,兩個臺階似乎無處舒展地安放燕總的大長腿, 別扭地動來動去。

    一直在調整自己坐姿的燕琛聽見紀曇的詢問轉過了身。

    燕琛轉動幅度太大導致身體失衡,下意識握住紀曇的小腿,連忙道:“我在這兒!

    紀曇掙了掙燕琛桎梏在小腿上的熾熱手掌,沒掙脫,燕琛好像暈得更厲害,不由自主把頭靠在紀曇的膝蓋上。

    蘇辭鏡也聽到了燕琛的聲音, “燕總在你旁邊?”

    紀曇也“嗯”了聲,“他喝醉了, 讓我給你打電話!

    蘇辭鏡追問, “你們現在在哪兒?”

    紀曇環顧周圍報了幾個顯眼的標志, 還順手給蘇辭鏡發了個定位。

    “團團,你抬頭看看旁邊是不是有家酒店?那是燕總家里的產業, 你帶他過去等我一會兒好不好?我這邊還需要兩個小時才能處完。”蘇辭鏡事無巨細地交代道。

    紀曇皺眉看了眼遠處金光閃閃的五星級酒店,又看了眼不停地交換雙腿姿勢的燕琛,語氣不善, “他醉得太厲害了,我弄不動他!

    “那團團自己去,外面很冷酒店暖和些,不要凍到自己。”蘇辭鏡絲毫沒把老板的命當命的意思,“定個高層臨街的,在房間里面看他幾眼,不要讓他隨便被人帶走就可以了。”

    “寶寶抱歉,你照顧好自己,不用太管他,我這邊還有事,先掛了。”

    紀曇隱約聽到蘇辭鏡那邊傳來破門聲以及男人的哭泣聲,沒再多說什么,掛掉了電話。

    紀曇一動,燕琛就察覺到了,搖搖晃晃抬起頭,“你要去哪兒?可以帶上我嘛!

    不太可以。

    “你往上坐坐。”腿伸不開就非要憋屈地坐在最下面的臺階,紀曇不耐煩道:“你知道難受,就不知道動動嗎?”

    都快擰成麻花了。

    燕琛覷著紀曇的臉色,慢騰騰地往上移了一個臺階,一雙大長腿跨過三個臺階終于得到舒展,略微的地位正好和紀曇齊平。

    “你很冷嗎?”燕琛昏昏沉沉看著紀曇戴上衛衣帽子拉緊抽繩,又將雙手縮到袖子里,誠懇道:“我可以抱著你幫你取暖,當然我現在有點暈,你可以小小地扶我一下…”

    紀曇眼刀飛過去,言簡意賅,“滾!”

    燕琛堅強地抱住自己,掙扎著不讓自己在冷風中摔倒在地頭磕在臺階上。

    紀曇眼看著燕琛晃著晃著就倚在自己身上,安靜像是做了壞事但保持沉默的金毛,煩躁地吸了兩口奶茶。

    “能給我喝一口嗎?”燕琛意識潰散到不知道自己完全貼在紀曇身上,以為自己只是偷偷地坐近了些,悄悄地借用了點紀曇的力氣,且沒人發現。

    燕琛口干得厲害,身體里的火氣也越燒越熱,好像要把他這個人燒到擠不出一點水兒,商量道:“就一口。”

    紀曇不想聽醉酒的燕琛絮絮,徑直把手里還有大半的奶茶塞進燕琛手里,“閉嘴!

    燕琛大口吞吸著涼透的奶茶,燃著火星子的喉管和肺腑短暫得到緩解。

    紀曇不是很想管燕琛,然而蘇辭鏡讓他把燕琛扔到這里不管也不是很現實。

    于是紀曇一邊不耐煩一邊在冷風中等著蘇辭鏡過來接人。

    紀曇給自己剝了個棒棒糖。

    甜食增加身體熱量。

    燕琛喝完奶茶,不聚焦的深眸盯著紀曇輕輕蠕動的殷潤唇肉,像是嘬吸著什么美味,細碎的水聲不打招呼地鉆進燕琛腦海深處勾動著不太靈敏的神經。

    燕琛下意識咽了咽口水,“能給我吃一口嗎?”

    “不能。”紀曇直接拒絕道:“就這一根。”

    燕琛喝醉事多但不胡攪蠻纏,干巴巴“哦”著。

    那聲音怎么聽怎么凄涼。

    紀曇當做沒聽見,并沒有施恩地掏挎包里第二根棒棒糖。

    “呦,燕總也在!陛p挑的男聲從紀曇頭頂掠過。

    紀曇抬頭掃過吊兒郎當的來人,狹長緋紅的眼眸透著酒色的迷離。

    紀曇臉色掉到谷底,又來一個。

    燕琛本來就難受,看見酒席上灌他假酒的謝京鳶就更難受,不想見人地把臉轉了個方向,埋在紀曇肩窩當鴕鳥裝死。

    紀曇沒推開燕琛,跟醉酒的人講本身就是非常不智的行為。

    燕琛不太過分,紀曇就當燕琛不存在。

    謝京鳶似乎也被酒精灌得神經興奮,不依不饒道:“燕總這是什么意思,不想見到我?背著我約榮諾的人,我不過讓你多喝了幾杯就結仇了?不至于吧,燕總,這事是你做得不地道。”

    謝京鳶也坐了下來。

    坐在紀曇的另一邊。

    燕琛主打消極抵抗,冷暴力對待謝京鳶。

    燕琛很難和人有正常的溝通,可能是語言發育期時父母在鬧離婚,雙方各玩各的沒人顧暇他,語言系統沒建立完善。

    當初兩邊鬧得很厲害,傭人時時刻刻擔心什么時候被解雇,沒人上心燕琛。

    燕琛常常跑到別墅公共區域的小花園玩,里面有很多小朋友,不會講話的燕琛顯然是會被排斥的那個。

    燕琛因此越來越不愛說話,長大了情況有所好轉,但還是留下不想和人交流的毛病。

    燕琛現在不想會謝京鳶,只是覺得自己嘴笨,而且自己又喝了酒,肯定吵不過他,白白落了下風。

    謝京鳶見燕琛不他,自覺沒趣,開始和紀曇說話。

    “我見過你,你是蘇辭鏡的男朋友。”謝京鳶長眸微瞇,“你知道你男朋友現在在干什么嗎?”

    紀曇嘴里含著棒棒糖,軟腮鼓起,眼風都沒給謝京鳶。

    謝京鳶好奇地戳了戳,紀曇臉頰又軟又嫩,下面的棒棒糖卻是硬硬的。

    很奇妙的觸感。

    紀曇扭頭瞪了過去,舌頭勾著棒棒糖劃到口腔另一邊。

    謝京鳶絲毫不覺得自己舉動過分,顯然他自己現在也意識不到。

    “他現在跟一個男人在一起!敝x京鳶拽了拽紀曇的胳膊,滿臉都是“你快問我他跟哪個男人在一起。”

    紀曇沒心情問,也沒有那個好奇心。

    謝京鳶表達欲旺盛,紀曇不問,他都興致勃勃地說了下去,“你認識俞青旭嗎?蘇辭鏡從酒桌上中途離開,就是去他那里了!

    謝京鳶大概今天時運不濟,無論他怎么口舌生花,在兩個不解風情且沒有好奇心的人身上各種碰壁。

    紀曇不言不語地看著謝京鳶。

    謝京鳶有點恍惚地望著紀曇清淺冷潤的琉璃眸,智絲絲縷縷抽剝,無知無覺道:“你好漂亮。”

    紀曇翻了個白眼,轉過頭去。

    紀曇無動于衷,一直裝死的燕琛聽了個真真切切。

    像調戲。

    燕琛頂著酒氣暈開大紅臉,為下屬保駕護航,“你別碰他!

    燕琛費力地扒開謝京鳶揪著紀曇衛衣袖子的手,老母雞似地張開翅膀圈住紀曇,呵斥謝京鳶,“離他遠點。”

    謝京鳶糾纏不休,手不停閑地撥了撥紀曇從衛衣帽子露出的小卷毛查戶口般問道:“你會不會做飯,你會洗衣服嗎?你愿不愿意待在家里老老實實生孩子?”

    什么都跟什么?

    523都氣笑了,“你給主角攻包辦的死對頭文學的死對頭,確實,喜歡‘賢夫良父’這個人設立得很穩,但是讓主角攻生孩子就太過分了吧!

    “強人所難!”523幽幽道:“投資人不會投一大筆錢讓消費者看一個男人十月懷胎的生產過程的。”

    紀曇從衛衣袖子露出兩根細白的手指,摘掉嘴里的棒棒糖,“他喝醉了!

    喝醉人的話也能信?

    否則蘇辭鏡不會指天誓地地保證不會打擾他,后半夜偷偷鉆進房間非要拉著他來一次。

    “這些都不會啊。”謝京鳶寬容道:“沒關系,好好當個富太太也可以,你有什么愛好嗎?比如美美容、練練瑜伽、跳跳舞……”

    “閉嘴。”紀曇蹙眉將手里的棒棒糖塞進謝京鳶滔滔不絕的嘴里,耐心告罄。

    523幽幽插了句,“很久沒見過這么純正的死直男了。”

    “要是你設計的人物代碼,記得刪了!523中肯道:“現在市場不吃這款。”

    謝京鳶口腔闖入溫熱黏膩的棒棒糖,就像是紀曇漂亮清透的眼睛流淌出來飴糖似的眸光,具象化地被他吞吃到嘴里。

    謝京鳶的呼吸一下子緊促起來,密密的糖汁覆著味蕾滑入咽喉。

    又香又甜。

    紀曇見謝京鳶閉嘴,沒兩下在包里翻出第二根,剝開糖紙吃起來。

    目睹全程的燕琛不流利的語言系統更加紊亂,“他吃你吃的棒棒糖,你不給我吃,你還有第二根。”

    燕琛都不知道自己是在指責紀曇把自己吃過棒棒糖給了謝京鳶,還是指責紀曇最開始拒絕了他要吃棒棒糖的要求,還誆他只有一個。

    燕琛生氣地控訴道:“你騙人。”

    紀曇煩都要煩死了。

    燕琛開始上手扒紀曇嘴里的棒棒糖,“我也要吃!

    紀曇無可奈何張開了嘴。

    燕琛得到被紀曇舔過一圈的棒棒糖就急忙放進嘴里,泛著酒氣的深邃眸子努力和搶占先機的謝京鳶對峙。

    即便這樣燕琛仍舊不高興道:“他吃的棒棒糖上面你的口水比我吃的這根多!

    紀曇:……

    “放開我。”紀曇推開越湊越近的兩個人,脾氣不好道:“都離我遠點!

    紀曇抽身往上做了幾個臺階,沒有支撐的兩個醉鬼不約而同摔到臺階上。

    523也有點受不了,“蘇辭鏡去哪兒了?他就這么忙?”

    紀曇舔了舔唇肉殘留的糖漬,又拉了拉帽子,含混不清道:“誰知道!

    蘇辭鏡現在確實是跟俞青旭在一起。

    準確來說是被燕翰山叫過去處俞青旭的事情。

    俞青旭之前的工作是個小職員,被燕翰山看中以后大肆追求,公司漸漸有不好的聲音響起,俞青旭因此辭了職。

    他現在的工作是在酒吧送酒。

    今天好巧不巧被幾個富家子弟纏上,俞青旭躲在廁所給燕翰山發了求救信息。

    燕翰山對俞青旭失去興趣不假,但是俞青旭那張跟初戀相似的臉也很難讓他完全割舍。

    蘇辭鏡不僅要替燕琛談合作,還要見縫插針地去處老板父親的私事。

    還不能不去。

    因為俞青旭今天惹到的是以趙浩勻為首那幫小團體紈绔。

    蘇辭鏡讓保鏢將那幾個囂張得不行各家少爺請走,站在房間不遠處對衣不蔽體的俞青旭客氣道:“這是您的衣服,換好之后我送您回家。”

    俞青旭伸出條攜著幾條傷痕的胳膊去接。

    蘇辭鏡已經將手里其中一個禮袋放到距離俞青旭不遠的床上。

    “謝謝。”俞青旭去接的胳膊頓了下,拐了個彎兒謹小慎微地將袋子拉到身邊,低下頭去。

    蘇辭鏡淡淡頷首,離開這里,把空間留給俞青旭。

    蘇辭鏡站在外面拿出手機,眉心微斂,眼角的紅痣略略壓了壓,“寶寶,你去酒店了嗎?我怎么沒有收到消費信息?你不用管別人,你最重要!

    蘇辭鏡沒收到回復,無奈嘆息。

    紀曇實在是有些嘴硬心軟。

    紀曇弄不動喝醉酒的燕琛,然而顧忌燕琛的安全,多半是不會撇下人單獨去酒店的。

    “寶寶乖,我已經通知附近的人過去把燕總帶走,你一會兒自己乖乖回家好不好?我這邊快結束了!

    蘇辭鏡編輯完最后一條消息,俞青旭也收拾好出來了。

    “蘇秘書,衣服很合身,這次真的很感謝你!庇崆嘈裥挠杏嗉碌溃骸耙菦]有你,我不知道我會怎么樣,你真是個好人。”

    蘇辭鏡語氣禮貌疏離,“燕董交代過的,俞先生不必客氣。”

    蘇辭鏡今天開出來的車是公司配的,他一般不用私車去處公事。

    也不是潔癖,總是感覺…

    好吧,他還是覺得自己的車除了紀曇和自己使用,其他人要是上來感覺很惡心。

    像是私密空間被陌生人闖入破壞。

    “蘇秘書,麻煩你了。”俞青旭手里拎著換下來的衣服袋子,在車邊向蘇辭鏡表達慚愧,臉色微微發紅不好意思道:“我自己來就好!

    蘇辭鏡并不拒絕,打開后備箱,讓俞青旭自己將衣服放進去。

    俞青旭放好后往副駕駛走,拉開門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明晃晃地占據著位置。

    俞青旭認出這個品牌的logo,價位不是普通人消費得起的。

    店里簡單一件白襯衫就要兩三萬。

    俞青旭臉色瞬間難堪起來。

    蘇辭鏡不明所以,“俞先生?”

    俞青旭勉強回神,結結巴巴道:“我去后面。”

    蘇辭鏡等著俞青旭坐好發動車輛。

    俞青旭坐在后面欲言又止,眼神不斷地往副駕駛看,忍不住問道:“蘇秘書一直幫翰山做事嗎?”

    蘇辭鏡客觀道:“我是燕總的秘書,燕董要是有吩咐,我們這些做下屬的也沒有權利拒絕!

    俞青旭似乎是笑了下,為同是打工人的心酸。

    “蘇秘書,我想問你件事!庇崆嘈窬o張得攥著衣角,“你覺得翰山喜歡我嗎?”

    沒有任何一位秘書愿意參與大老板的感情生活。

    蘇辭鏡目不斜視,中規中矩道:“燕董對您很好。”

    俞青旭眉眼松動了些,許是蘇辭鏡溫柔可親的長相亦或是蘇辭鏡從未流露鄙夷的態度。

    俞青旭的話漸漸多了起來,“翰山身邊最近有其他人嗎?”

    副駕駛的襯衫是燕翰山讓蘇辭鏡買來送給誰的。

    俞青旭內心糾結著。

    “我沒有窺探他隱私的意思,蘇秘書要是覺得不方便也可以不回答我!庇崆嘈裨谥醒牒笠曠R看著蘇辭鏡眼角沒有波瀾起伏的紅痣,心臟慢慢定下來,“我就是覺得蘇秘書經常幫翰山處事情,可能知道些內情!

    “我不知道翰山為什么追求我,我有什么地方吸引到他,但是他突然提分手讓我很恐慌,相親不是我愿意的!庇崆嘈窳髀冻銎砬蟮纳袂,“蘇秘書,我就是想見見他,親自和他解釋清楚!

    俞青旭說完泄氣道:“總比這樣不明不白的好!

    蘇辭鏡確實給燕翰山處過不少像俞青旭這樣的小情人。

    燕翰山也明確表示蘇辭鏡這次把俞青旭送回去后,他不希望再和俞青旭有過多的聯系。

    蘇辭鏡語氣平靜道:“俞先生,原有的資源不再往你身上傾斜時,您可以選擇新的資源點!

    蘇辭鏡輕描淡寫到俞青旭都沒有率先意識,蘇辭鏡的意思是讓他去找新的金主而不要繼續糾纏燕翰山。

    俞青旭愴然被蘇辭鏡巨大的惡意沖擊得緩不過神。

    俞青旭發覺自己的聲音都是啞的,不可置信道:“蘇秘書…你也認為我是為了翰山的錢才跟他在一起的嗎?”

    蘇辭鏡感受到俞青旭身上劇烈的情緒變化,神色不變,“俞先生,恕我直言,我的想法并不重要。”

    “在您和燕董在一起的兩個月,燕董為您置辦房屋、車輛,讓人將您的父母轉入高級病房用上最好的特效藥,不算日常花費以及出國旅游,前前后后花費七百萬!碧K辭鏡道:“我說的燕董對您很好,具體化成數字,這個價位是他身邊人從未有過待遇!

    俞青旭被蘇辭鏡功利、刻薄的用詞逼出眼淚。

    俞青旭淚流不止,控制不住身體顫抖地質問蘇辭鏡,“沒想到蘇秘書跟那些人一樣!

    蘇辭鏡沒什么反應。

    燕翰山每個月多支付五十萬讓他去處這些事,有些話自然要說得極致。

    不把虛偽的外衣撕破,跗骨之蛆就沒法根除。

    俞青旭紅著眼睛無不諷刺道:“難道蘇秘書不相信感情,覺得只有利益嗎?要是蘇秘書有跟我一樣的親人,蘇秘書也是這樣勸他的嗎?”

    俞青旭還想要說什么,突然的來電打斷俞青旭的發泄。

    蘇辭鏡接通電話,俞青旭壓制住自己隱隱崩潰的智閉上了嘴。

    那邊簡明扼要交代了事情經過,蘇辭鏡平靜的面容蘊起異樣的情緒。

    俞青旭從來沒有見過冷靜睿智的蘇秘書露出過這副神態,盡管蘇辭鏡剛才堪稱“惡毒”的話傷害了自己。

    “怎么了?”俞青旭下意識問道。

    蘇辭鏡停下車,“俞先生,我讓其他人送你回去,我這邊有事處!

    俞青旭見蘇辭鏡著急,忘記蘇辭鏡針對的言詞,體諒道:“你可以先去你那里,我在那里下車就行!

    蘇辭鏡一時也沒辦法把俞青旭就地放下,誰知道那幾個不安分的富家子弟會不會又找上俞青旭,而且短時間內沒人接替。

    蘇辭鏡重新發動車輛,恢復了原先禮貌客氣的狀態,“麻煩俞先生了!

    蘇辭鏡車速提到最快,半個小時就趕到了醫院。

    醉酒的燕琛感覺越來越不對,沒有冷風越吹越熱的,而且到最后他有種難以自控的感覺。

    他沒有被謝京鳶灌多了,是被謝京鳶下藥了。

    這個想法一出,有同樣感覺的謝京鳶也懷疑到燕琛身上。

    兩個人打了起來。

    紀曇叫了110,警察和謝京鳶秘書是同時到的。

    謝京鳶秘書將兩個打架斗毆的總裁以及一個無辜被牽連的紀曇保釋出來,送到了醫院。

    蘇辭鏡接到的是警察的電話。

    紀曇打架斗毆。

    這兩個詞連在一起都是讓蘇辭鏡匪夷所思的程度。

    紀曇在外面從來不惹事,有事能避則避。說直白點紀曇有點窩里橫,只跟蘇辭鏡發脾氣。

    紀曇打架怎么可能?

    蘇辭鏡只能想到紀曇是被人欺負了。

    在場還有兩個酒鬼。

    蘇辭鏡頭險些要炸。

    “就這么多是嗎?”警察問詢完紀曇,又轉向病床上躺著的兩個人,“你們的血液中確實分析出有迷忄青藥的成分,有線索后我們會通知。希望你們這邊有什么情況,也盡量配合我們!

    燕琛先前喝了一大杯全糖奶茶,代謝比謝京鳶快點,聞言點頭,“我會的,辛苦你們!

    兩名警察收起筆記本頷首向外走去,撞上疾跑過來的蘇辭鏡。

    蘇辭鏡給警察讓路,調整著氣息朝病床走去。

    “團團,過來。”蘇辭鏡聲音很冷。

    紀曇抬頭對上蘇辭鏡洇著寒氣的臉,眼尾的紅痣似乎都繞著涼霧,纖長的睫羽顫了顫。

    紀曇抿著殷紅的唇肉,往蘇辭鏡那邊挪幾步。

    距離微弱。

    蘇辭鏡直接把人拉進懷里,緊緊抱著紀曇,用力到指尖有些抖,“你為什么不聽話,為什么不乖乖去酒店待著,你要是出事我怎么辦?”

    紀曇被蘇辭鏡勒得有些痛,耳膜沖撞著蘇辭鏡微啞的低吼聲,不適地掙了掙。

    “你別罵他,不是他的錯!贝蛑c滴的燕琛撐著難受的身體想要攔一攔狀態看起來并不好的蘇辭鏡。

    蘇辭鏡像是后怕又像是氣極,聽不進去任何話,打了紀曇屁股一下。

    紀曇當即就掉下淚來,成串圓滾滾的淚珠宛若含著飴糖簌簌從臉頰滑落,可憐又招人疼。

    燕琛顧不得手背上的針頭,有些急地下了病床,“你打他干什么?”

    蘇辭鏡抱起哭得委屈的紀曇,對燕琛的臉色也不好起來,冷淡道:“燕總好好休息,我和團團的事我自己處!

    燕琛眼睜睜看著蘇辭鏡把人抱走。

    好不容易趕來的徐秘勸了勸燕琛,“燕總,這是蘇秘書的私事,您最好別參與吧!

    上級攪進下級的家事,不合情也不合。

    “什么私事?”燕琛拍鈴叫護士拔針,“他把人打哭了他就要哄,他哄又哄不好,他哄個十天半個月。他的工作你能做嗎?”

    徐秘書臉色一綠。

    上次蘇辭鏡請了三天假,他整整干了三個星期才彌補回來。

    徐秘書還是覺得燕琛沒什么立場去勸和小情侶日常爭執,多尷尬啊,硬著頭皮道:“蘇秘書應該能處好。”

    “他能處什么好?”燕琛皺眉張望著外面,“人都被他惹哭了!

    燕琛再著急也拗不過護士。

    護士非要燕琛把這袋液輸完才同意拔針。

    燕琛想要拎著輸液袋子過去,徐秘書勸不了燕琛,只能承諾到自己找到人留給燕琛打電話,讓燕琛別做使針頭回血的事兒。

    紀曇在燕琛和謝京鳶打架的時候阻止了下,小臂上刮在墻上,蹭出一小片擦傷。

    蘇辭鏡拿著棉簽用碘伏給紀曇處傷口。

    “疼不疼?”蘇辭鏡扔掉手上的棉簽。

    醫院是謝京鳶名下的一處產業,謝京鳶的秘書找了間空病房騰給蘇辭鏡使用。

    紀曇眸子淚盈盈的,不高興地閉著嘴巴。

    蘇辭鏡小心避開紀曇手臂上的傷口,將紀曇抱在腿上,嘆息道:“寶寶,我都說了你不用管燕琛的,沒了燕琛我可以換個老板,沒了你我難道還能去找別人嗎?”

    “寶寶,你知不知道,你最重要!碧K辭鏡貼了貼紀曇微涼的臉蛋,歉疚道:“別氣我了,我是太著急了,原諒我好不好?也答應我最先顧著自己!

    紀曇抬眼看他,蘇辭鏡輕柔地親了親紀曇濡濕的睫毛,眸色認真:“寶寶,我不能失去你的,你都不知道我都多愛你!

    紀曇慢慢點了點頭。

    蘇辭鏡調整了下紀曇的姿勢,讓紀曇跨坐在自己身上,把臉湊到紀曇面前,對紀曇沒什么辦法道:“寶寶乖,親親我好不好?我今天真的被你嚇到了!

    紀曇另一只完好的胳膊搭在蘇辭鏡脖頸,乖乖含住蘇辭鏡的唇瓣。

    蘇辭鏡掐著紀曇的腰,熟練挑開紀曇軟糯的唇瓣長驅直入。

    紀曇配合地接受蘇辭鏡還存在驚悸的親吻,舌尖被蘇辭鏡沉醉地吞吃發麻。

    嘖嘖水聲縈繞著兩人耳畔,紀曇臉頰泛紅。

    “沒想到冷靜自持的蘇秘書這么奔放哈,哈哈”,徐秘書不小心偷窺到上級這種事已經很尷尬了,更尷尬的是他還是被迫跟著上級的上級過來的。

    當然這還不是最尷尬的,最最最尷尬的是上級的上級看得有點入神完全沒有想走的意思。

    徐秘書腳趾扣地,“燕總,咱們走吧?雌饋,蘇秘書這邊已經處好了。”

    燕琛回神,有些不能解道:“剛才不是吵得很厲害嗎?”

    怎么這么一會兒就和好如初了。

    徐秘書訕訕,“這誰知道呢。”

    小情侶一會兒一個樣,要是長久一個狀態,這戀愛談起來有什么滋味呢。

    就是吵吵鬧鬧、甜甜蜜蜜來回交換才讓人欲罷不能。

    第30章 一棹碧濤春水路 暴脾氣黏人精×工作狂……

    “俞先生, ”蘇辭鏡抱著紀曇在燕琛病房門口停了下,“等下徐秘書會負責送您回去。”

    俞青旭聞言抬頭,尷尬地應了聲。

    他這個身份待在燕琛受傷住的醫院實在別扭。

    聽聞能夠離開, 俞青旭著實松口氣。

    俞青旭的目光不可避免被蘇辭鏡懷里的人吸引,紀曇披著蘇辭鏡脫下來的西裝外套, 小臉兒埋在蘇辭鏡頸窩里, 露出的只有幾根細白秀美的手指, 依賴地搭在蘇辭鏡的肩膀上。

    偏是這樣遮遮掩掩才更引人注目。

    蘇辭鏡察覺到俞青旭投遞過來的視線, 不留痕跡扶著紀曇的后頸擋住俞青旭, 對人微微頷了頷首就離開了。

    俞青旭忍不住目光追隨。

    少年似乎有些不舒服, 落在蘇辭鏡藏青色馬甲的手掙扎著動了動。

    醫院走廊的白熾燈明亮的晃眼。

    蘇辭鏡眼角紅痣愈發醴艷,隱隱又透出一股溫情。

    俞青旭看到智刻薄的蘇秘書, 唇畔含著笑意親昵地啄了啄少年蔥嫩的指尖,說了幾句什么淺淺哄著懷里不太乖的人。

    俞青旭重新將視線落在蘇辭鏡懷里抱著的少年,幸運的是,這次俞青旭借著耀眼的白熾燈看清了少年明媚精致的長相。

    有些嬌氣,但足夠漂亮。

    僅僅一瞬,俞青旭就低下了頭, 帶著繭子的粗糲指腹無意識摸了摸自己只是清秀的臉。

    俞青旭在樓下車內等待的時候不知道懷著什么心情,看了眼副駕駛禮盒的襯衫。

    比他要清瘦些, 款式設計青春活潑, 尺碼正好…

    跟蘇辭鏡懷里的少年合適。

    俞青旭慢慢咬緊唇, 臉色隱隱發白,他到底是誰?和蘇辭鏡是什么關系?

    看起來干干凈凈但是會勸人重新換個金主的蘇秘書, 會朝上級舉薦“小情人”嗎?

    俞青旭心臟猛地沉到低。

    不清楚俞青旭臆測的蘇辭鏡已經將紀曇抱到車里。

    蘇辭鏡扶著副駕駛的車門,清俊頎長的肩背微微伏低,眼底漾著暖色, “上次襯衫洗壞了,我不是故意的,重新賠你一件好不好?”

    蘇辭鏡長臂越過,在紀曇身后拿過包裝精美的禮盒送到紀曇手里,“打開看看?”

    紀曇打開盒子,里面是件垂順光滑的白襯衫,領口處延伸出兩條長長的帶子,可以系蝴蝶結,胸前有個裝飾性的口袋上面綴著薄薄的手工白蕾絲,腰線設計得流暢自然,很漂亮的襯衫。

    不止是店里幾萬元的基礎款。

    “寶寶穿上一定很漂亮!碧K辭鏡屈起手指輕柔刮了刮紀曇柔嫩的臉頰,很愛惜的模樣。

    蘇辭鏡向來是不吝嗇對紀曇物質上的付出。

    蘇辭鏡甚至沒有存款的習慣,三分之二的工資都被他用來給紀曇買各種各樣的禮物。

    漂亮的,昂貴的,節假日,日常小驚喜,紀曇需要的,想要的……

    蘇辭鏡都會買來給紀曇,大部分不需要紀曇開口提。

    紀曇興致缺缺地合上盒子,皺著眉心踢了踢蘇辭鏡的腿,“你給我買的東西太多了!

    多到紀曇現在都沒有逐一使用上。

    紀曇認為這是種浪費。

    蘇辭鏡卻有不同的觀點。

    蘇辭鏡微微有些苦惱看著紀曇,“可是寶寶,我要是沒把大半工資花到你身上,我總覺得虧欠你!

    “我好好養寶寶,讓寶寶繼續過之前無憂無慮的小少爺生活,不好嗎?”蘇辭鏡的眼睛閃著細碎的亮光,是真的一直在為他說的話而這樣做。

    紀曇不太能解。

    紀曇眉心還未松開,“我父母破產去世前,我們家也只是中產階級,頂多是富足一些,資金都放在產業中,我能用到的錢遠沒有現在支配得多!

    畢竟蘇辭鏡每年的工資都是實打實握在手里、可流動的。

    蘇辭鏡眉毛都沒挑動一下,眼尾的紅痣背對著車庫的燈光有些暗淡,“那寶寶為什么還要四處兼職?”

    “為什么突然說這個?”紀曇奇怪地看了蘇辭鏡一眼。

    蘇辭鏡神色靜靜。

    紀曇撇撇嘴,半晌泄氣道:“我…我只是不知道我以后要做什么!

    父母去世除了對紀曇情感上的剝離,金錢上沒有太大的影響。

    紀曇有獎學金可以支撐他完成學業,有個市中心的三居室供他成家,甚至手里的存款可以讓他不大手大腳花錢的情況下十年不工作。

    但是紀曇就是很迷茫,他不知道他以后應該做什么,如何度過他的一生。

    或許是讓他報考金融的父母突然離世,沒有家業繼承,紀曇上了半年金融專業沒了用武之地。

    又或是父母突遭橫禍離世前,一家人曾經構想過以后退休的美好圖景。

    紀曇將學業繁重的金融換到更有藝術氣息的園林設計,想讓自己給自己未來的家設計出夢想中的樣子。

    但他也沒有很喜歡園林設計,只是逃避。

    逃避高考后父母熱切、歡喜地給他選中的金融。

    “我以前和你說過的!奔o曇悶聲道:“你忘記了嗎?”

    “沒有忘!碧K辭鏡摸了摸紀曇情緒不好的小臉兒,“只是寶寶現在還沒找到自己喜歡的生活,我有些著急!

    紀曇表情更加奇怪,不明白這跟蘇辭鏡有什么關系。

    蘇辭鏡就是覺得紀曇四處兼職為了找尋自己想要的生活,紀曇只要一天找不到安定不下來,自己就沒辦法長久地留在紀曇身邊。

    “回家,我給寶寶做晚飯!碧K辭鏡撈起側坐在副駕駛紀曇在車外晃蕩的兩條小腿放進車里,低頭親了親紀曇濕潤的眼尾,“我只是覺得給你的還不夠!

    燕琛在醫院躺了三天,蘇辭鏡就代他處了三天的公司事務。

    三天足夠讓蘇辭鏡查出來是誰給燕琛和謝京鳶下的藥。

    其中謝京鳶的秘書也出力不少。

    “趙浩勻?”燕琛指腹按壓著鋼筆陷入深刻的凹痕,眉骨凌厲,“難怪圍堵俞青旭的那群人里趙浩勻不在!

    趙浩勻是認識俞青旭的,曾經見過燕翰山把俞青旭帶在身邊。

    趙浩勻再傻也不會動燕翰山的人。

    這次給燕琛和謝京鳶下藥也不是他的本意。

    趙浩勻吃了一個巴掌的虧,第二天又被自家老子拎著耳朵訓,新仇舊恨加一起,趙浩勻想要好好整治蘇辭鏡。

    這次的藥也是下給蘇辭鏡的。

    沒想到蘇辭鏡中途被燕翰山叫走處俞青旭的事,原本單獨給蘇辭鏡下的藥不知道怎么燕琛和謝京鳶都喝了。

    “抱歉燕總,這是我的問題!碧K辭鏡垂眸,“謝總那邊已經開始動手處趙浩勻了!

    燕琛深眸無波無瀾,“跟你沒有關系,渣滓終究是渣滓!

    作惡只是他們找尋的借口。

    “和謝京鳶聯系,共同處趙浩勻!毖噼☆D了下,“正好也給我們機會再次和謝京鳶接觸。”

    趙浩勻這件事也不得不說是塞翁失馬。

    沒辦法參與謝氏和榮諾合作的遇冶,現在有了重新和謝氏交流的機會。

    勉強站在同一戰線。

    畢竟動趙浩勻就避免不了他身后的榮諾。

    謝京鳶沒有到一家獨大的地步,他需要遇冶。

    就是趙浩勻弄出來的事實在下作又令人惡心。

    燕琛眉心緊了又松,松而復緊,他咽不下這口氣,謝京鳶更是睚眥必報。

    明知道趙浩勻結局,但是現在沒有看到,終究是舒不開心口的郁氣。

    “燕總!鼻瞄T聲響起,清秀的男人端著一杯咖啡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拘謹地放在燕琛手邊,“您要的黑咖啡。”

    燕琛看到被燕翰山調進公司給他做助的俞青旭,眉心微不可察斂了斂,“徐秘書呢?”

    俞青旭愣了下,有些緊張道:“徐秘書去財務那里了!

    燕琛徑直開口:“以后不要隨便進我辦公室,咖啡也不用你沏!

    燕琛骨節分明的手指扣在咖啡杯旁,敲擊聲清脆又刺耳,“拿出去!

    俞青旭臉色難堪地漲紅,手足無措地去拿燕琛一口未動的咖啡,結結巴巴道歉,“燕總對不起。”

    “出去吧。”蘇辭鏡啟聲道:“你只需要在辦公室處徐秘書交給你的任務就可以,端茶送水這點小事不用麻煩。”

    俞青旭感激地看了蘇辭鏡一眼,快速地離開燕琛的辦公室。

    燕琛一直等著俞青旭出去,才掐了掐額角。

    “只是無關緊要的助!碧K辭鏡勸道:“不要太煩心!

    燕琛搖頭,“他從來沒讓他的身邊人進過公司!

    燕翰山一直把公事和私事分得很清,讓小情人進公司,而且是當兒子身邊助的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

    燕琛思索片刻,猶豫道:“我覺得他長得有些眼熟!

    燕琛抬頭掠過蘇辭鏡斯文清俊的臉,絲絲怪異在心頭閃過,“他好像有點神似你。”

    蘇辭鏡神色不變,“燕總說笑了!

    燕琛也察覺到自己說錯了話,且不提俞青旭微妙的身份,把他放在一起和蘇辭鏡對比本來就有失分寸,何況是容貌上的比對。

    燕琛繞過這個話題,“隨便他們吧!

    總歸燕翰山暫時插手不到公司事務,燕琛可以忍一忍。

    “出差的事情,你說了嗎?”燕琛開口,“趙浩勻現在被關在趙家,雖然短時間應該不會出現什么問題,但最好是讓紀曇一起去!

    紀曇沒人看顧,趙浩勻手段又下作得厲害,沒什么顧忌,難保他狗急跳墻再做點什么。

    “團團不大愿意,海邊有點曬。”蘇辭鏡說起紀曇眼神不由自主柔和下來,有些無奈道:“他有點嬌氣,冷了不舒服,太陽太大他也不喜歡。”

    燕琛忍不住多問了句,“你離開公司兩年就是為了去國外追他?”

    蘇辭鏡沒有隱瞞點點頭,“時間這種廉價的東西,放在值得的人身上才有意義!

    蘇辭鏡在紀曇出國時就處好國內的一切,買了飛機票追到國外。

    紀曇那時父母健在,生活幸福,學業有成,他從未想過以后,也從未想過自己要接受一個男人的追求。

    蘇辭鏡并不急切,紀曇要在國外待四年,異國他鄉蘇辭鏡總是有機會借著同胞的身份約見紀曇幾次,也有機會打動紀曇。

    紀曇父母在紀曇大一上學期末,國外的圣誕夜狂歡,國內的春節也開始預熱時遭遇車禍去世。

    蘇辭鏡陪著六神無主的紀曇回來協助他處父母的后事,又在國外陪了他研學一年。

    紀曇就是在那個時候答應蘇辭鏡的追求的。

    蘇辭鏡無時無刻不在覺得自己是紀曇漂浮大海上一根可以攀附的浮木,然而小少爺是有游輪的人,他這根短暫陪伴小少爺身邊的浮木總歸在小少爺的游輪來臨后被舍棄。

    蘇辭鏡止斷回憶,朝燕琛微微笑了笑,“我會說服團團的!

    讓紀曇單獨留在這里一個星期,蘇辭鏡確實不放心。

    燕琛頷首,讓蘇辭鏡去忙。

    飛機票是定在早上五點,紀曇困倦得不行,上了飛機就戴上眼罩開始補覺。

    蘇辭鏡給紀曇蓋上小毯子,握了握紀曇藏在衣袖里熱乎乎的手。

    蘇辭鏡和紀曇坐在一起,燕琛隔著過道坐在另一邊。

    燕琛是頭等艙,蘇辭鏡沒那么好的待遇,怕紀曇飛十幾個小時不舒服,自己掏錢給兩人升了艙。

    飛機還沒開始起飛,蘇辭鏡手機鈴聲不合時宜響起。

    紀曇被蘇辭鏡手機聲吵得迷迷糊糊睜開眼,不耐煩地推了蘇辭鏡一把,是想讓蘇辭鏡趕快解決這擾人的聲音。

    蘇辭鏡略略看了一眼就掛斷。

    紀曇揉了揉眼睛,“好吵,飛機上要關掉手機。”

    “知道了!碧K辭鏡著紀曇的眼罩,“我現在就關,你繼續睡。”

    蘇辭鏡的手機在掛斷后,對面似乎知道蘇辭鏡不會接似的,緊接著又是一條信息。

    蘇辭鏡看都沒看就開啟飛行模式。

    “燕總!睕]有花錢辦升艙的俞青旭從經濟艙急匆匆趕過來,氣喘著對燕琛道:“燕董讓你給他回個電話,很著急。”

    燕琛蹙了下眉心,掠過紀曇重新覆上的眼罩,“你小聲些,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俞青旭這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沖破頭等艙寂靜的氛圍,不好意思點點頭。

    燕琛沒給燕翰山打這個電話,事實上他也知道燕翰山要說什么。

    他媽回來了。

    燕琛不參與父母利益的爭斗的,沒有不合適,他只是不想。

    遇冶比不上他們兩個手里的產業,但是燕琛親手打造出來的。

    燕琛寧愿守著遇冶過,也不想成為他們彼此爭斗的工具,而得到更大的利益。

    飛機飛行不到一天就落了地。

    深夜的海景除了頭頂滿天星辰漂亮些,海風是潮濕陰冷的。

    紀曇骨頭坐麻了,被并不溫暖的海風一吹,臉色更加不好看。

    蘇辭鏡攏了攏紀曇身上的風衣,通話鈴聲再次響起。

    蘇辭鏡沒接。

    紀曇奇怪道:“為什么不接,你知道是誰?”

    紀曇瞥了眼來電顯示的號碼,并沒有顯示來人和被標記。

    蘇辭鏡對于這種電話向來是接的,因為蘇辭鏡并不能判斷對方是否是合作方要的他的手機號。

    蘇辭鏡望著紀曇探究的眼眸,“…不是什么重要的電話!

    “回房間吧!碧K辭鏡拉起紀曇的手,朝公司為燕琛定下的總統套房走去。

    總統套房有好幾個房間,蘇辭鏡每次出差都和燕琛住在一起為了更好的交流工作。

    這次燕琛沒有答應蘇辭鏡和紀曇單獨另開一間房的要求,多住來一個人并不妨事。

    只是后面被塞進來的俞青旭只有自己開房住。

    蘇辭鏡路過在前臺猶豫不定的俞青旭時好心道:“隨便開,公司會報銷!

    俞青旭沒有流露出過多的感激,而是神色復雜地對蘇辭鏡簡單道了謝。

    俞青旭看著蘇辭鏡牽著那個漂亮的少年去燕琛的房間,等到人消失在電梯才收回視線。

    “您好,要定什么類型的房間?”

    “…除了鐘點房,最便宜的就行!

    “抱歉,我們酒店不提供鐘點房。”

    俞青旭窘迫道:“反正最便宜的!

    “好的,請支付1688元。”

    俞青旭掏卡時,咬牙補充道:“定一個星期的。”

    “好的!

    俞青旭肉疼地支付了七天的酒店費用。

    客氣禮貌的前臺將銀行卡還給俞青旭后,接通房間來電,“要一份紅糖姜水送到總統套房是嗎?好的!

    俞青旭似乎停留太久,前臺服務員微笑道:“您需要來一份紅糖姜水嗎?這是我們對深夜辦住宿客人免費提供的飲品!

    俞青旭盡量不露怯道:“那給我也來一份好了!

    “好的。”服務員伸手示意道:“把行李交給我們客房服務人員就可以,你需要的湯品半個小時后送到!

    俞青旭點點頭跟著客房服務人員離開。

    前臺交代后廚總統套房那份紅糖姜水不要做出姜味,另一份正常做。

    紀曇下了飛機又坐了兩個小時車折騰到酒店,說話都帶上了氣鼻音。

    泡完熱水澡后聲音更是黏糊糊得發軟。

    蘇辭鏡摸了摸紀曇的額頭,不算太燙。

    燕琛敲了敲蘇辭鏡的房門,提醒道:“紅糖姜水到了!

    蘇辭鏡牽著紀曇出去。

    紅糖姜水放在沙發前的客幾上。

    “他還好嗎?”燕琛擦著頭發問道。

    蘇辭鏡打開湯盅的蓋子,遞給紀曇一把瓷白小勺,點點頭,“明天留在房間休息一天應該差不多!

    燕琛出來仿佛就是為了接杯水,見紀曇已經喝上姜湯,頷首道:“明天不用太急,下午才出發,你可以上午陪著他,我回房間了!

    蘇辭鏡再次點點頭,“麻煩燕總。”

    姜湯的量不多,紀曇慢吞吞喝著,復暖的胃放松舒緩著紀曇被冷風吹透的身體,舌頭起了抗議。

    紀曇蹙眉道:“有姜味。”

    蘇辭鏡好笑地摸了摸紀曇的臉,“哪有姜湯不放姜的!

    “味道很大。”紀曇舀起一勺喂給蘇辭鏡,“你嘗嘗。”

    蘇辭鏡沒辦法,低頭喝了口。

    紅糖的甜已經壓過姜的大部分辛辣,蘇辭鏡嘗著姜味已經很淺了。

    紀曇非說有。

    “等下,我去朝燕總要塊蜂蜜糖!碧K辭鏡貼了貼紀曇的眉心,無奈道:“你的小舌頭怎么這么靈!

    蘇辭鏡起身重新敲開燕琛的門。

    燕琛聽完后,去行李箱拿出一罐家里做好的檸檬蜂蜜糖塊給蘇辭鏡,“放一塊就夠了,晚上吃糖太多會咳嗽!

    蘇辭鏡再次道了謝,回到客廳給紀曇的姜湯里多加了塊糖。

    “怎么不喝?”蘇辭鏡見紀曇遲遲未動的手詢問道:“是不是累了,我喂寶寶喝好不好?”

    客廳電視上播放著未來幾天可能會出現暴雨,讓市民注意出行安全。

    紀曇搖頭拒絕蘇辭鏡喂過來姜湯,“你手機又來電話了!

    蘇辭鏡愣了下,下意識看了眼同樣放在客幾的手機。

    紀曇突然抱住蘇辭鏡,“你不要再給你爸爸錢了,行不行?他還會再要的,賭博是個無底洞,你有多少錢都會被他輸光的。”

    蘇辭鏡嘆了口氣,放下姜湯,反手摟住紀曇。

    蘇辭鏡嗓子干了干,“他未必是朝我要錢,他已經很久沒向我要過錢了!

    紀曇根本不信,紀曇不明白為什么蘇辭鏡父親每次向蘇辭鏡要錢,蘇辭鏡都會給。

    父母親情固然重要,但是阻止他們跌入深淵才是正確的方法,而不是一味地給錢縱容。

    “你說過你的錢是給我花的!奔o曇小聲道:“我不要把我的錢給一個賭鬼。”

    紀曇知道自己在蘇辭鏡這里是比他父親還要重要的。

    然而紀曇說出這話,仍舊不可避免覺得羞恥。

    蘇辭鏡撫著紀曇溫軟潮熱的脊背,親了親紀曇浮粉的臉蛋,眸光閃了閃,“那我回去一趟見見他!

    “不給了,我的錢都是團團的。”蘇辭鏡承諾道。

    紀曇仰起小臉兒親了親蘇辭鏡的唇角。

    蘇辭鏡感受著唇畔紀曇留下的糯軟,笑了下,“還喝嗎?”

    紀曇搖搖頭,皺起小眉毛,對本來就很甜又放了糖塊的姜湯嫌棄道:“膩得慌!

    “小麻煩精!碧K辭鏡抱起紀曇回房間,“我定明天的飛機票,團團能自己在這里待幾天嗎?”

    蘇辭鏡回去后要處賭鬼,恐怕沒法看護紀曇。

    紀曇留在這里是最好的選擇。

    蘇辭鏡同紀曇商量道:“你別欺負燕琛!

    紀曇聽了當即不高興地質問道:“你是誰的男朋友?”

    蘇辭鏡和燕琛當了四年大學舍友,對燕琛算是很了解。

    燕琛簡直是有錢公子哥中的一股清流。

    人很簡單,簡單到情商很分明。

    盡管他也不知道為什么燕琛很怕紀曇,但是他能感覺到。

    燕琛似乎童年留下過陰影,對脾氣不好、牙尖嘴利的小男生有種天然的畏懼。

    尤其是紀曇這種漂亮又伶俐,說話自帶三分不耐的人。

    燕琛看不出紀曇的嘴硬心軟,于是也很怕。

    “是團團寶貝的男朋友!碧K辭鏡啄了下紀曇軟糯的唇肉,眼底蘊笑,“可燕總還要給我發工資養團團,打工人也就這一個老板!

    “我覺得我對他很客氣!奔o曇撇撇嘴,“知道了,我離他遠點!

    紀曇不認為自己能欺負到一個總裁。

    可能是蘇辭鏡覺得自己總是欺負他,所以懷疑自己在外面到處欺負別人。

    但是他沒有,說出來有些不好意思,他只欺負親近的人。

    欺軟怕硬說不上,窩…

    “窩里橫!碧K辭鏡彎起唇角接道:“寶寶只欺負自己男朋友。”

    紀曇被戳破心思,紅著臉瞪了蘇辭鏡一眼,翻身用被子把自己蒙上,“煩人!”

    蘇辭鏡好笑地拍了拍紀曇,起身把紀曇房間的燈關了,“好吧,我不煩團團了,團團好好休息。”

    蘇辭鏡離開紀曇的房間,又去找了燕琛。

    燕琛這次沒有給蘇辭鏡糖塊痛快,神情猶豫。

    他可以幫助蘇辭鏡哄紀曇,但是他沒法在沒有蘇辭鏡的情況下和紀曇共處。

    “…我有點怕他!毖噼‰y為情地說出了實話,“我一見他就心跳加劇,呼吸困難!

    蘇辭鏡沒有多想,笑了笑,“團團很乖的!

    “燕琛,我家里情況很復雜,我得回去處。”蘇辭鏡唇邊的弧度收斂,“你幫我照看一下團團,我很快回來,這次合作我也會給你滿意的答卷!

    蘇辭鏡說到這個份上,不僅是同學情誼,當初共同創辦遇冶的情分也在。

    燕琛沒法不答應。

    “那你什么時候走?”

    蘇辭鏡想了想,“明天下午吧。”

    燕琛面色更加憂愁,勉強答應蘇辭鏡后,一個晚上全都是噩夢。

    燕琛小時候經常單獨在別墅區域的小花園玩,很多小朋友都排擠燕琛。

    但是有一個小朋友特別受歡迎,其他小朋友都圍著他轉。

    燕琛羨慕地看著被很多小朋友圍在中心閃閃發光的小朋友,也很想和他們一起玩。

    可惜他不會說話,結結巴巴討人厭。

    “你過來!敝虚g那個冷著臉的小朋友朝燕琛招手。

    燕琛環顧四周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對,就是你。”中心體的小朋友似乎有點不耐煩了。

    燕琛忐忑又驚喜地走了過去,“你…你是要…和我…和我玩嗎?”

    燕琛斷斷續續才把一句話講完。

    小朋友沒有他,對著其他小朋友張開嘴巴,“我嘴里有小珍珠哦!

    小朋友們紛紛去看,燕琛也去看。

    小朋友們都說看到了,拍手鼓掌稱贊。

    燕琛比他們大,比他們高,看得就更快更清楚。

    燕琛磕磕絆絆道:“我…我怎么看…看不到。”

    然后燕琛就被咬了。

    燕琛捂著臉哭,“好…好痛!

    燕琛以為自己是哭醒的,摸了摸臉卻是干干凈凈。

    燕琛心有余悸地去洗漱,走出房門吃早飯,看到紀曇明媚的小臉兒滿是不耐煩,打掉蘇辭鏡流連在臉頰上的手,不高興道:“我嘴巴里面沒有小珍珠,不許吃!”

    什么珍珠?怎么現實也有珍珠?

    燕琛眼前黑了黑,下意識撫上自己在夢里被咬住的左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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