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一棹碧濤春水路 暴脾氣黏人精×工作狂……
紀曇吃著小餛飩, 軟腮鼓鼓的,蘇辭鏡笑著摸他,打趣道:“寶寶嘴巴里面的小珍珠怎么變大了!
“我可以吃吃寶寶嘴巴里面的小珍珠嗎?”
紀曇拍掉蘇辭鏡搗亂的手, 瞪了他一眼,舀起自己碗里的小餛飩塞進蘇辭鏡嘴里。
蘇辭鏡被紀曇塞進口中滾燙的小餛飩堵住了嘴, 眼底蘊笑撥了撥紀曇的小卷毛。
“一會兒我帶寶寶去海灘撿貝殼, 行不行?”蘇辭鏡商量道:“我提桶!
紀曇沒說行, 也沒說不行。
蘇辭鏡看到打開房門不出來, 原地佇立不動的燕琛, 提聲道:“燕總, 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燕琛這才回神般往餐桌走去。
“沒什么事。”燕琛將自己那份餛飩拿到面前,“做了個噩夢!
燕琛夾起一個蝦餃放在小碟兒里, 對上紀曇探究的視線。
燕琛又感覺自己的左臉隱隱作痛。
紀曇跟昨晚夢見的小朋友一樣,唇角的軟肉微微鼓起,口角含珠的面相。
燕琛盡量不受影響,淡定自若問道:“你要吃嗎?”
蘇辭鏡聞言轉過頭去,“寶寶要吃蝦餃?”
紀曇收回視線,拿起籃子里的黃油可頌咬了口, “我吃這個!
面包配餛飩。
也行吧。
蘇辭鏡手指捏著瓷勺,攪了攪碗里的餛飩, 邀請道:“燕總, 你……”
燕琛的手機鈴聲響起。
燕琛比了個等下的手勢, 接通電話,“媽?”
“我到這邊是來工作的!
“我不相親!
……
“好吧, 就一次!
紀曇飯都忘了吃,好奇地張望著燕琛在短短兩分鐘內從抵抗到屈服。
忽然有些明白蘇辭鏡為什么告誡自己不要欺負燕琛。
好容易捏的軟柿子。
燕琛察覺到紀曇的視線,耳根微微不好意思地紅了紅。
紀曇的表情太明顯了。
一覽無余。
燕琛給自己打氣, 他不能露怯也不能被紀曇欺負。
燕琛鎮定地看向蘇辭鏡,語氣波瀾不驚,“你剛才要說什么?”
蘇辭鏡掠過燕琛略微飄忽的視線,扭頭捉住全神貫注看戲的紀曇。
蘇辭鏡又氣又好笑,“團團乖乖吃飯!
蘇辭鏡重新抬頭,“就是問下燕總要不要一起去海邊玩兒?”
燕琛挺想去。
小時候沒有玩伴,長大不至于社恐。
只是和熟悉的人待在一起,更放松些。
哪怕是去海邊散散步。
燕琛和蘇辭鏡認識很久,說不上事無巨細地了解對方,但是相處起來還算和諧。
而紀曇,被蘇辭鏡看著,應該會乖。
燕琛很難舍棄短暫的休息,不過……
“燕總去不了哦!奔o曇湊到蘇辭鏡身邊,小臉兒板板正正,語氣平平淡淡,就是那雙漂亮的琉璃眸沁轉著流光,怎么看怎么透著壞,“他要去相親!
燕。骸
好氣。
在燕琛發作前,蘇辭鏡一手端起紀曇沒吃完的小餛飩,一手撈起作怪的紀曇,對燕琛不好意思頷首道:“那就不打擾燕總了。”
蘇辭鏡對懷里含著勺子的紀曇無奈低語,“寶寶,我們還是回房間去吃早飯吧。”
蘇辭鏡扔下餐桌上呆若木雞的燕琛,把紀曇拐回房間。
“安生不了一天。”蘇辭鏡揪了揪紀曇的小鼻子,沒什么辦法地嘆了口氣。
紀曇義正言辭,“可是他就是要去相親啊!
“為什么我們去玩兒,還要帶上老板?”紀曇不高興道:“我不要和你一起工作、一起伺候老板!
“沒這回事。”蘇辭鏡摸了摸紀曇的臉頰,“燕琛大學和我是同學,除了工作,我們算的上是朋友。”
蘇辭鏡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燕琛沒幾個朋友。
他勉強可以稱得上是燕琛的朋友。
“沒有老板和下屬是朋友的!奔o曇眨巴眼睛,中肯道。
紀曇說得很有道,蘇辭鏡無法反駁。
蘇辭鏡只好順著紀曇的意思點頭,“好吧,燕琛現在沒有朋友了!
紀曇被蘇辭鏡這么一說,神情反而有些猶豫。
“燕琛五六歲時父母鬧離婚,他就落下口吃的毛病,口吃會被人嘲笑,漸漸他就更加不愛說話!碧K辭鏡頓了下,“大概是十歲左右才好轉。”
“他從五歲孤獨地過了五年,從此又孤獨地過了十七年。”
紀曇抿抿唇肉,“他父母為什么要離婚呢?”
蘇辭鏡眸光閃了閃,唇線平直淡淡道:“這誰知道,不是為了情就是為了錢吧!
紀曇若有所思點點頭。
蘇辭鏡抬手揉揉紀曇的小卷毛:“不要瞎琢磨,好好吃你的飯!
紀曇吃著碗里餛飩,沒忍住小聲道:“等他相親成功,他就有新的朋友了!
蘇辭鏡愣了下,然后抵唇笑出聲。
“團團。”蘇辭鏡嚇唬紀曇,“不許當燕總面這么說!
紀曇彎起漂亮的眼睛笑開,鮮活明媚。
蘇辭鏡心尖微動,將紀曇抱到腿上,親了親他的臉頰,“壞寶寶!
蘇辭鏡給紀曇換了身趕海的花襯衫,擔心紀曇怕曬,里面疊加了件白色T恤。
“你也穿。”黃加綠的海灘襯衫顏色跳得紀曇眼疼,“我不要自己一個人丑!
蘇辭鏡陪他換上,“哪里丑,團團這么漂亮。”
蘇辭鏡拿出太陽鏡給紀曇戴好。
紀曇拉下墨鏡看蘇辭鏡換衣服。
蘇辭鏡動作因著紀曇目不轉睛的視線頓了下,拉著紀曇的手貼在自己的腹肌上,“喜歡?”
蘇辭鏡和紀曇做的頻率不算太高,見過肯定是見過的,不知道紀曇為什么現在看得這么入神。
“忘了,每次都是在晚上,寶寶摸過沒見過是不是?”蘇辭鏡故意逗紀曇。
紀曇聽懂了蘇辭鏡的渾話,細白指尖都被蘇辭鏡滾燙的腹肌染成淡粉色。
蘇辭鏡赤裸著上半身,清瘦卻不單薄,肩背拉出流暢線條,每寸肌肉的走勢都噴張得含蓄,微微俯身碰了碰紀曇的鼻尖戲謔道:“都是寶寶的!
蘇辭鏡眼角的紅痣猶如赤亮的火星墜進紀曇眼里,瞬間燒紅紀曇嫩白的臉頰。
“蘇辭鏡!”紀曇羞惱地仰頭咬住蘇辭鏡下頜,“你要不要臉?”
“嘶,”蘇辭鏡倒吸口涼氣,摟抱住紀曇腰身往上提了提,還是沒個正經,繼續道:“嗯…臉也是寶寶的!
蘇辭鏡輕輕挑眉,“寶寶的私有財產!
紀曇被迫趴在蘇辭鏡懷里,耳朵紅紅的,又小小罵了句蘇辭鏡。
蘇辭鏡笑著抱起紀曇,不再逗他。
海邊沙灘沙質細膩松軟、潔白如銀,看起來漂亮異常。
蘇辭鏡不讓紀曇光腳走。
紀曇雙腿筆直纖細,明晃晃的宛若雪一樣潔白,柔膩無暇。
軟腴的腿肉沾著斑駁不一的沙礫,沒有損害紀曇雙腿的美麗,反而增加了絲活潑俏皮。
“蘇辭鏡,你覺得是這塊貝殼好看,還是這塊貝殼好看?”紀曇蹲在沙灘上,舉起兩塊差不多的貝殼詢問蘇辭鏡。
蘇辭鏡低頭掠過紀曇洇著興奮的漂亮小臉兒,眸色軟了軟,忍不住唇角漾開笑。
“都放進來吧。”蘇辭鏡提著桶往紀曇手邊遞了遞,無奈揚唇。
紀曇依言全都放了進去,繼續埋頭興致勃勃地在地上找美麗的貝殼。
蘇辭鏡綴在紀曇身后。
紀曇蹲著,寬松的沙灘褲貼在皮肉上緊繃起來,勾勒出紀曇挺翹小屁股圓潤的臀線。
讓人很想試一試踢一腳是什么感覺。
蘇辭鏡抬頭望了眼浩瀚無垠、波瀾壯闊的大海,想象有朵大浪花打過來,把漂亮干凈的小少爺澆透,他就可以抱著濕淋淋變成落湯小貓兒的小少爺抱回家。
扒掉他濕透的衣服,用厚厚的云朵毯巾將人裹著抱在懷里,親得他喘不上氣,告訴這個可憐小少爺。
寶寶,我的懷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所以要乖乖待在我身邊。
“蘇辭鏡!蘇辭鏡!”得不到回應的紀曇伸手扯著蘇辭鏡襯衫領口,冷白勻稱的胸肌暴露出來,“你想什么呢?”
蘇辭鏡回神,覆住紀曇手背,“沒想什么,怎么了,寶寶?”
紀曇沒跟蘇辭鏡計較,點點小下巴,示意蘇辭鏡回頭看。
蘇辭鏡草草看了眼,沒抓住重點,“水槍?團團也要玩兒嗎?我去買!
紀曇放棄和蘇辭鏡交流,往蘇辭鏡身上賴了賴,“我要去吃飯,在你身后的那家餐廳!
蘇辭鏡一只手攬住紀曇的后背,沒有多想,“好。”
蘇辭鏡擔心紀曇被餓到,因此沒有先回房間收拾,脫下身上的襯衫團了團,擦去紀曇腿上的沙礫。
紀曇扶著蘇辭鏡的肩膀,催促道:“好了嗎?”
蘇辭鏡溫熱的掌心握了握紀曇的小腿肚,直起身,“好了。”
蘇辭鏡不太講究地抖了抖手里襯衫打算重新穿上。
紀曇按住蘇辭鏡的手,阻止道:“你穿我的。”
襯衫款式寬大,即便紀曇身上的襯衫比蘇辭鏡身上的襯衫小兩個號,蘇辭鏡也能穿上,只不過貼合著身材,顯得清俊挺拔。
蘇辭鏡一邊牽著紀曇的手,一邊拎著小半桶貝殼去了紀曇想要去的餐廳。
紀曇的目的很明確,沒有經過服務員指引,選擇了自己想要的座位。
“你點。”紀曇將菜單推到蘇辭鏡手里,把選擇權交給他。
蘇辭鏡奇怪,紀曇也不像是餓了的樣子。
蘇辭鏡按照紀曇的口味,點了紀曇幾個愛吃的菜品后,卻發現紀曇朝角落張望著什么。
蘇辭鏡順著紀曇目光看過去,喉頭梗了梗。
燕琛沒有預判到多年未見的母親給他安排的相親對象是謝京鳶。
燕琛本著來都來了的原則,也秉持著不放過的原則,和謝京鳶談起了合作。
謝京鳶顯然對合作興致缺缺,打停道:“燕總,在你上一次背著我約見榮諾的人,我不計較不代表我不心存芥蒂,我這次只是來相親的!
“你不是一個好的合作者,但是是一個很好的結婚對象!敝x京鳶判定道。
燕琛蹙眉,謝京鳶這個結論怎么得出來的?
“可你不是好的結婚對象,也不是好的合作者。”燕琛誠實道:“如果不是為了合作共贏,我哪樣都不會選擇你!
“不可能。”謝京鳶絲毫不認同燕琛對他的評價。
謝京鳶自信傲然道:“我愿意原諒你大腦中的藥還沒代謝出去,但是你要正確地看待我!
“跟我結婚,你可以衣食無憂地待在家里做一個富太太。跟我合作,你可以在商場上無往不利!敝x京鳶語氣轉折,“但是你的價值只適合存在于家庭中,而不是我的商業版圖中。”
燕琛不是很能解謝京鳶的話,甚至感覺和謝京鳶交流得有些惡心。
燕琛不確定這種感覺是不是他的錯覺,畢竟他一直和人溝通困難。
燕琛禮貌請教道:“我的價值為什么適合存在家庭,我難道應該去開拓家政市場?”
“不!敝x京鳶搖搖頭,詢問道:“你會做飯嗎?你會洗衣服嗎?你會清潔家具嗎?你會生孩子嗎?”
“除了最后一個。”常年獨居的燕琛什么事都是自己來的,“我都會!
謝京鳶順勢點頭,“這些我都不會,你跟我結婚后,你只需要做這些就行了!
燕。骸
燕琛思考兩秒,感覺謝京鳶在把情商有點低的自己當傻子。
“謝總,我覺得!毖噼∮杂种,“腦子的藥沒代謝干凈的人是你!
燕琛有有據道:“那天我喝的是酒瓶的上半部分,你喝的是酒瓶的下半部分,藥有可能沒完全化開,殘留瓶底的比較多!
謝京鳶狹長的眼眸微瞇,“我不喜歡牙尖嘴利的男人,我喜歡賢夫良父。”
燕琛認真道:“謝總,你去看看腦子吧!
“噗呲。”
不大不小的笑聲隱隱傳遞過來,在相親飯局無底線放飛自我的謝京鳶百無聊賴地看了過去。
他本來是想好好和燕琛相這個親的,但是來之后他就沒那么感興趣,開始信口胡謅些有的沒的。
他說的全是他真實的想法,是他對未來另一半的憧憬。
然而他說著說著就開始想,這真的是他對另一半的要求嗎?
“紀曇?”謝京鳶看清不遠處的人后,眉梢微挑,“過來拼個桌?”
謝京鳶往紀曇對面瞥了眼,補充道:“和你男朋友一起!
燕琛跟著看過去。
被發現的蘇辭鏡只能帶著紀曇過來打個招呼。
“燕總,謝總!碧K辭鏡禮貌婉拒道:“拼桌就不必了,我和團團已經吃飽了,準備去海邊散散步就回房。”
“團團?”謝京鳶偏偏頭,唇邊弧度微彎,“團團是你的小名嗎?很可愛!
燕琛斂了斂眉心,察覺到謝京鳶異樣的態度。
比剛才謝京鳶否定他的事業還讓他不適。
“你們去吧!毖噼_蘇辭鏡頷首,將人支走。
蘇辭鏡毫不遲疑拉著紀曇離開。
紀曇快走著才能跟上蘇辭鏡,直到離開餐廳,蘇辭鏡腳步才慢了下來。
蘇辭鏡將紀曇帶遠了些,無奈捏了捏紀曇的小耳垂,“為什么要看燕琛相親,還笑話他,我跟寶寶說的話寶寶根本沒聽進去,是不是?”
紀曇鬧脾氣不搭蘇辭鏡。
蘇辭鏡嘆了口氣,“沒有怪寶寶,只是想知道為什么?”
蘇辭鏡捏著紀曇細白的下巴,低頭親了親他的唇瓣,“寶寶最重要,不會向著別人,我可以換工作不可以沒團團!
紀曇被蘇辭鏡輕言細語地哄著,情緒和緩了點,不情不愿指著自己小臂結痂后的淺淺紅痕,“他們兩個喝醉酒打架推我!
蘇辭鏡反問,“不是寶寶想要做好人好事,自己上去勸架的嗎?”
是這樣。
但是。
紀曇又指了指自己的屁股,“那你打我?”
蘇辭鏡怔了下,好半天才弄清紀曇的邏輯。
紀曇覺得自己是在做好事,即便受傷也不應該挨打,但是蘇辭鏡因為自己受傷而打他,那說明自己做的事不太好。
紀曇想小小地奚落、捉弄下害他的罪魁禍首。
“對不起,寶寶。”蘇辭鏡掌心覆住紀曇屁股,愧疚地揉了揉,“我保證,下次不會這樣做了!
“你不知道你自己又乖又好騙,我不想你再做那么危險的事!
別人的死活都跟你無關,你最重要。
蘇辭鏡很想這么說,但是太極端。
紀曇接受不了。
“乖,我給團團買個水槍,團團打回來,好不好?”
紀曇很好哄,玩著玩著小脾氣就散了大半。
紀曇拿著蘇辭鏡在海灘邊買的八十一個的水槍呲他,不滿道:“你管我管得很嚴,但是你對燕琛的態度又很奇怪。”
紀曇說:“我覺得你對他比對我寬容多了!
蘇辭鏡拿著手里的水槍對著紀曇連續不斷的水流左防右防,就是不同樣呲回去。
“哪里有?”
紀曇指責道:“那你為什么不打他,只打我?”
大概今天不解開紀曇這個心結,蘇辭鏡在紀曇這里就過不去了。
蘇辭鏡抹了把被紀曇沖刷的臉,眼角的紅痣透著水珠在陽光下愈發鮮艷欲滴,無奈笑笑,“那我們一起打他,好不好?”
紀曇呲在蘇辭鏡臉頰、脖頸的水柱短暫停了停,似乎沒反應過來。
蘇辭鏡示意紀曇回頭。
燕琛不知道何時換了身休閑套裝走到了海邊。
“寶寶!碧K辭鏡走到紀曇身后,扶著他的胳膊,親昵地對他的耳畔道:“打他!
紀曇下意識按了下去。
一股猛烈的水柱噴涌而出。
還沒反應過來的燕琛剛到海邊就洗了個臉,茫然地看向“攻擊”自己的紀曇。
他就不應該過來,什么邀請他到海邊玩。
根本就是玩他!
小時候沒有小朋友跟他一起玩,長大了紀曇還欺負他。
燕琛想走,手里卻被蘇辭鏡塞進把“武器”,阻止他離開的腳步,“燕琛,你和團團玩,我再去買一把!
事實證明,對著害怕的人畏怯時,打水仗都贏不了他。
燕琛被紀曇呲得各種躲,腳下踩到石頭,絆倒進一個小浪花里,半個身子都濕透了。
紀曇本來就沒想對燕琛怎樣,現在更是玩水的樂趣戰勝其他,燕琛的戰斗力弱到紀曇覺得很沒意思,見燕琛摔倒走過去扶他。
“你也呲我呀~”紀曇蹲下身,雙手攙扶住燕琛的手臂,明媚的小臉兒被水珠沁得瑩潤透白,漂亮得宛若軟糯的玉石,“我玩得起的!
燕琛深眸停留在紀曇漂亮鮮活的神情上,又甜又嫩,眸光忍不住顫了顫。
劇烈的心跳讓他下意識偏移開視線。
燕琛唇線拉平,沒借用紀曇多少力氣站了起來。
紀曇身體卻驟然失衡倒在下一個浪花里。
燕琛驚了下,手疾眼快撈起紀曇纖糯的腰肢,將他抱住。
“你有沒有事?”燕琛臂彎錮著紀曇的溫軟的身體,斂眉問道。
紀曇連回答的時間都沒有,急切地推開燕琛,生氣地朝踢他屁股的蘇辭鏡追去。
燕琛愣了下,手里的水槍還滿滿當當,快樂、歡愉似乎只在他身上停留片刻。
而他射發快樂的子彈反應很慢回饋不到別人身上時,別人很快失去興趣收回所有權。
燕琛獨自待在海邊,自己灌水自己再慢慢一道道把水槍里的蓄水清空,努力學習他沒能擁有的、遲到很久的反饋能力。
紀曇和蘇辭鏡玩了一個多小時,紀曇身上快要濕透了,蘇辭鏡擔心紀曇感冒,說什么都不同意讓紀曇繼續玩,要帶他回房間洗熱水澡。
蘇辭鏡叫上了燕琛,“燕總,一起回去嗎?”
燕琛目光羞赧地從紀曇顯露胸口的濕透白T恤挪開,“我再在海邊多待會兒。”
蘇辭鏡聞言點點頭,反正原先下午定好的約見取消了,燕琛緊繃于工作多放松放松也是好的。
燕琛待到下午四點才往回走,蘇辭鏡七點半的飛機,差不多是要出發了。
蘇辭鏡讓自己照看紀曇來著。
可是自己無聊又無趣,好像照看不好紀曇。
紀曇雖然總是冷著臉,但是年紀小,愛玩又愛鬧,跟自己在一起肯定覺得不開心。
燕琛這么想著唇角壓了下去,悶悶地走到酒店。
蘇辭鏡已經收拾好行李了。
“團團睡著了,燕琛,晚餐的時候你叫他起來吃晚飯。”蘇辭鏡囑托道。
燕琛掃過蘇辭鏡脖頸處鮮紅斑駁的吻痕,抿了抿唇線,點點頭。
“你父親的事要是……”
蘇辭鏡截斷道:“我自己處就好,這本來就跟你沒關系!
燕琛咽下未盡的話,又點了點頭。
燕琛目送蘇辭鏡離開,回自己房間待了不到半個小時就出來了,坐在只要紀曇開門就能見到人的客廳沙發上。
幼兒醒來見不到母親會哭鬧這種事并不會發生已經成年的紀曇身上。
但燕琛實在無法在自己房間安心待著。
酒店是六點送餐的,紀曇沒有醒。
燕琛等到六點半,起身去敲了敲紀曇的房門。
沒得到回應。
紀曇的房門沒有鎖,燕琛忐忑地握住門把手,走了進去,“紀曇,你醒了嗎?要吃晚飯了,蘇辭鏡讓我叫你!
燕琛說話絮絮。
床上的人沒有半點反應。
燕琛忍不住皺眉,拉開門縫,借著客廳的光線走進去。
紀曇是趴著睡著的,兩條細白的胳膊搭在被子外面,密密麻麻吻痕一直延伸到鎖骨,更多的痕跡藏在被子下面。
殷紅軟糯的唇瓣也是紅腫的,瑩潤的小臉兒浮嫣,白嫩的耳垂都嵌著齒印。
燕琛沒有過,不是代表他一無所知。
燕琛想到什么,屈起手背碰了碰紀曇的額頭。
滾燙的。
燕琛幾乎可以判定紀曇是因為什么而發的燒,但是又不能百分之百肯定。
做事妥帖周到的蘇秘書不大可能不會給紀曇清。
燕琛給酒店打了電話,讓他們提供醫療服務。
不過一會兒,醫生就燕琛回了電話。
燕琛仔細聽著醫生的問題,耳尖逐漸染紅,“等一下,我問問!
燕琛攏住手機,輕輕推了推紀曇的肩膀,“紀曇?紀曇?”
紀曇迷迷糊糊有了反應,皺著小眉毛,很難受的樣子。
燕琛聲音放得更加輕,怕驚動紀曇似的,“你發燒了!
紀曇也感受到身體的灼熱,反饋地點點頭。
“團團,”燕琛這么叫著紀曇,聲音越來越不好意思,越來越弱,“蘇辭鏡弄進了嗎?”
第32章 一棹碧濤春水路 暴脾氣黏人精×工作狂……
燕琛摸索著打開床頭昏黃的夜燈。
紀曇就連這樣光線都不喜歡, 眼圈微微泛紅。
紀曇抿著嘴巴不說話,就這么看著燕琛,然而看著燕琛的目光都顫顫的、找不到焦點。
燕琛很難讓燒得神智渙散的紀曇回答他什么。
燕琛掛掉電話, 手指輕輕搭在紀曇的被角,緊張到口舌發干, “我…我看一眼, 好嗎?”
紀曇琥珀色的淚珠登時就連串滾落下來, 抿著唇線委屈得不行。
燕琛無措起來, 手忙腳亂地擦拭紀曇的眼淚, “沒有要占你便宜的意思, 東西…那個要是弄不出來,還是會發燒的。”
紀曇還是哭, 沒有聲音,“啪嗒啪嗒”安靜地掉著淚。
可憐死了。
燕琛沒了辦法,僅有的記憶是小時候發燒,簡蓁抱著他喂他吃糖。
那是燕琛為數不多被哄的經歷。
燕琛用薄被裹起燒得暈暈乎乎的紀曇,將人抱起來,不熟練地拍打著他的后背, “你乖,不哭了, 醫生等會兒就來!
紀曇小臉兒搭在燕琛肩膀, 不舒服地側了側, 軟嫩臉蛋上冰涼的淚痕蹭在燕琛鋒利的下頜,盈盈潤潤的。
燕琛下巴緊了緊, 伸手拂去紀曇臉頰的淚水。
紀曇吸吸鼻子,小臉兒下意識尋找熱源貼近,捱著燕琛熾熱的掌心埋在燕琛頸窩里。
燕琛手指僵了僵, 抱著紀曇宛若抱著一塊嫩豆腐,不知道何處下手、何處用力,最后成了供給紀曇溫度的自動發熱抱枕。
紀曇被燕琛抱著獲得了安全感乖順下來,老老實實窩在燕琛懷里,只是輕蹙的眉心一直沒有松開。
醫生是十分鐘后到的。
醫生提議道:“燕總,你可以把人放下來,不用一直抱著!
燕琛握著紀曇的胳膊方便醫生動作,眉頭緊鎖,嚴肅謹慎地搖搖頭,“不行,我放下他他就哭!
醫生聞言多看了燕琛幾眼,心疼人家哭,當時把人弄成這個樣子怎么不心疼?
弄沒弄進去都講不清。
欸,男人。
醫生默默嘆了口氣,抽了紀曇幾管血,讓燕琛按著棉球,“半個小時就會出結果,期間給他喂溫水促進身體循環代謝就好。”
燕琛指腹按壓著紀曇的肘臂,問詢道:“一會兒是吃藥還是輸液?”
“看結果吧!贬t生回復道:“白細胞異常說明有炎癥?梢韵瘸云藷,溫度降下去最好,降不下去再輸生鹽水和消炎藥!
燕琛表示了解。
醫生點點頭,“那我先去送檢!
醫生拿著紀曇的血常規離開。
燕琛就著溫水喂了紀曇片退燒藥。
半個小時后檢查結果出來,退燒藥也起了作用。
“燕總,還是要弄清楚里面有沒有清干凈,不然會復燒!贬t生叮囑道。
燕琛低頭對上紀曇清透的琉璃眸,頓了下,“好,我問問!
紀曇還是暈乎乎,猛然看見燕琛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你問什么?”紀曇含著小鼻音,糊里糊涂地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處境。
現在不是燕琛不好意思的時候。
燕琛摟著紀曇的臂彎收緊,漲紅著臉小小聲又問了紀曇一遍。
紀曇聽完腦子好像暈得更厲害了。
“…弄進去了。”紀曇半晌抿著唇小聲道。
燕琛臉色更紅,完全沒有應對這種事情的解決措施,“那…那怎么辦?”
是要他把紀曇放進浴缸里讓發高燒的紀曇自己弄出來,還是他幫紀曇弄出來?
可是紀曇難受得蔫蔫待在自己懷里,動都不愛動,紀曇怎么自己弄出來?
但是…但是自己要是幫紀曇的話,他不會啊。
聽說那里很小,紀曇嬌氣又愛鬧小脾氣,自己把他弄疼了,紀曇又要哭得一臉淚。
燕琛莫名對蘇辭鏡有點埋怨。
為什么不帶套呢?
紀曇撇著嘴補充道:“他清了的!
燕琛眉心沒有絲毫放松,遲疑道:“他清干凈了嗎?”
紀曇也不知道,臉色懨懨。
燕琛試探地勾了勾紀曇的軟嫩發燙的指尖,“你給自己摸一摸,好不好?”
紀曇不想自己摸,并不會燕琛的提議。
燕琛的耐心全耗費在跟紀曇講道上,“不清干凈,你還會難受的。”
紀曇漂亮的眸子又盈起淚,耍脾氣道:“要蘇辭鏡。”
燕琛為難地看著紀曇。
蘇辭鏡上了飛機,十幾個小時的路程,根本聯系不到。
燕琛指腹摸著紀曇眼角的濕潤,心臟都抽緊了。
“我給他視頻,讓他看看你那里,行不行?”燕琛為了確認紀曇的情況,繃著聲音哄騙紀曇。
燒糊涂的紀曇似乎是想了會兒,認可地委屈點頭。
蘇辭鏡做的,就應該蘇辭鏡負責。
燕琛做好心建設,深吸口氣,小心翼翼地去掀紀曇被子。
紀曇綴著朵朵紅梅的雪白皮肉逐漸顯山露水,洇著高燒的淡粉色鮮艷蘼麗,燕琛心臟鼓噪得好像要從胸腔跳出來。
燕琛掀到一半就停了手,他發現他抱著紀曇這個姿勢,看不到紀曇那里。
燕琛重新把紀曇放回去,跪在床尾撩起紀曇被角。
紀曇纖白的腳踝掛著淺淺的紅痕,燕琛對比了下是手指抓握的痕跡。
燕琛不解為什么蘇辭鏡抓紀曇這里做什么,等到他看清紀曇雪白的腳背、軟腴細嫩的小腿肚以及越往上覆蓋越密越重的痕跡,喉結滾了滾。
“團團,”燕琛有點啞,“你自己把腿分開好不好?”
紀曇沒聽燕琛的話,清瘦白皙的腳徑直踩在燕琛肩膀阻止他繼續,淚眼汪汪控訴道:“你沒有拿手機給蘇辭鏡視頻,你騙人!”
紀曇嘴巴一癟,又要哭。
燕琛慌亂地往前爬去擦紀曇臉頰的淚,紀曇纖細光潔的腿被燕琛健碩的身材擠壓著折疊到胸前,紀曇不可控制地昂起修長的頸子,殷紅的唇瓣溢出軟膩的口申口今。
燕琛瞬間僵硬。
紀曇身上總是有一股淡淡的甜膩的香氣,現在香氣被過高的體溫烘烤得熱切,死命地往燕琛肺腑里鉆。
燕琛第一個念頭是,紀曇為什么連腳都香的。
第二個念頭是,他知道蘇辭鏡為什么要在床上抓紀曇腳踝了。
這個姿勢,好危險。
燕琛裝模作樣拿起手機才把紀曇哄過去。
燕琛看得很快,只是有些紅腫。
沒有摸進去,憑著外面被蘇辭鏡細細抹上乳膏來看,這樣的細心蘇辭鏡肯定將里面也清得干干凈凈。
燕琛給醫生打電話,“沒有弄進去!
“他的白細胞異常,有炎癥。”醫生在電話里道:“不是那個,那估計是著涼,病毒性的話,白細胞會降低。”
燕琛想起紀曇下午玩水濕透的事情,“應該是著涼。”
“行,再觀察觀察,退燒藥不管用,我明天帶上液體過來給他輸液!
“可以。”燕琛掛斷電話。
紀曇吃過退燒藥后,體溫已經慢慢下降。
剛才又發了通脾氣,困倦地顫著卷翹濃密睫毛。
燕琛抬起手覆住紀曇的眼睛,“睡吧!
紀曇意識跟隨燕琛低沉的聲音陷入深眠,明媚漂亮的小臉兒在昏黃的夜燈下靜謐恬淡。
沒了他笨手笨腳安撫不下來的小脾氣,也沒了令他心臟抽緊的淚意。
只是安靜乖巧地睡著。
燕琛忍不住學著蘇辭鏡輕聲呢喃道:“乖寶寶!
紀曇第二天醒來,頭沒有那么沉重,摸上去還是有些燙。
身高腿長的燕琛縮著身體趴在床邊,看起來別扭又憋屈。
“他怎么在這兒?”紀曇不解問道。
523疲憊道:“昨晚你發燒了,你知道嗎?”
紀曇有印象。
523沉沉嘆了口氣,“你還記得你發燒干了什么嗎?”
紀曇努力回憶了下,遲疑道:“…找蘇辭鏡?”
“我承認任務者想要通過生病時對男朋友的依賴,激發主角攻想戀愛的心,這個出發點是非常合且敬業的,畢竟每個男人都喜歡被依賴的感覺!523悲痛道:“但是你先別出發!
“你生病沒有記憶,你跟羊入虎口有什么不一樣?”523質問紀曇。
紀曇完全不知道523在說什么。
下一秒,紀曇被醒來的燕琛動作自然地摸了摸額頭又抱起來,染上深深的困惑。
他和燕琛有這么熟嗎?
昨晚,他是干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嗎?
總不見得,自己為了完成任務死皮賴臉跟燕琛表白了吧。
燕琛昨晚測紀曇的體溫已經降到三十七度五,現在又燒到三十八度一。
醫生帶著液體過來的,給紀曇輸上消炎藥。
“還有袋生鹽水要換……”
“教給我吧!毖噼〈驍嗟溃骸拔医o他換,你等拔針的時候再過來就可以!
醫生點點頭,交代給燕琛注意事項。
紀曇攏著薄被坐在燕琛腿上,露出的胳膊經過一夜,被蘇辭鏡制造出來的吻痕淺淡不少,還是羞恥。
尤其是他現在里面不著片縷,只有被子遮蔽身體。
紀曇不適地動了動。
燕琛正觀察著滴速,敏感地察覺到紀曇細微的動作,低頭詢問道:“怎么了?”
“我沒有穿衣服!奔o曇臉頰浮著嫣紅,撇著嘴小聲道。
“那你要穿衣服嗎?”燕琛皺眉看著紀曇手背的針頭,擔憂會不會弄傷紀曇,“等輸完液再穿行不行?沒人看到的。”
紀曇不愿意,冷著小臉兒反問道:“你不是人嗎?”
燕。骸
燕琛還想說什么,紀曇孩子氣地捂住眼睛不看燕琛。
燕琛驚了下,扼住紀曇輸液的手,“不要這樣,會回血的。”
紀曇慢吞吞地順著燕琛的力道放下手。
“我送你回房間換。”燕琛妥協地抱起紀曇。
燕琛單手抱著紀曇,另一只手推著輸液桿兒也很穩當。
燕琛將紀曇放到床上,“我給你拿衣服,你的衣服在哪兒?”
紀曇指了指衣柜。
燕琛走過去打開衣柜,拿了件方便穿脫的襯衫、長褲以及紀曇的內褲。
“先穿褲子?”燕琛手指捏著薄薄的布料,臉龐發燙。
紀曇伸手,點點頭,“我自己穿!
燕琛不放心,沒提要走。
紀曇多看了燕琛一眼,然后發現自己不是被燕琛盯著穿不上,而是自己真的無法完成這高難度動作。
紀曇因為自不了遷怒,不高興地看著燕琛。
燕琛似乎早有預料,見紀曇沒有執拗地非要自己穿上松了口氣,半蹲下去,眉骨微微抬起瞳眸深邃,“扶著我,我幫你!
紀曇泄氣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扶著燕琛的肩膀,宛若布偶娃娃任由燕琛照顧。
“沒關系,我照顧過許多和你一樣沒穿衣服的。”燕琛掠過紀曇紅得滴血耳尖,解圍道:“不用不好意思!
紀曇蜷縮的腳趾終于在赤身忄果體自己穿好衣服后放松,聞言追問了句,“都有誰?”
紀曇以為燕琛的照顧大約是給嬰幼兒洗澡或者給臥床老人清,不穿衣服的也只有這兩類人。
沒想到,燕琛思考片刻道:“全身剃毛的小狗。”
紀曇瞪了燕琛一眼,自己扶著輸液桿出去。
怎么又生氣了?
他不是照顧得很好嗎?
燕琛不解皺眉跟了上去,“你要吃飯嗎?你手不適合動,我喂你行不行?”
紀曇坐在餐椅上,視線探究,“我跟你很熟嗎?我不要你照顧我!
燕琛完全沒有邊界感,紀曇很不喜歡這樣。
燕琛意識不到自己的問題,還在認真回答紀曇的問題,“蘇辭鏡是我最好的朋友!
所以照顧好朋友的男朋友或者完成好朋友的囑托,是應該的,紀曇自動補充著燕琛的意思。
可紀曇不大相信,還刺了燕琛心口一刀,有點嬌縱任性,皺眉道:“蘇辭鏡沒有把你當成最好的朋友,他說我最重要!
燕琛聽了面不改色,情緒似乎都沒什么變化。
“那我最好的朋友也是他!毖噼〈浇瞧街,“我只有他一個朋友。”
紀曇忽然就說不出話了,有點后悔剛才不應該那么對燕琛。
他沒說謊。
蘇辭鏡確實把他放在第一位。
但是…他不應該這么說話。
紀曇懨懨地趴在桌子上,難得愧疚。
燕琛好像對被傷害這種情緒很不敏感,已經拿起勺子攪了攪肉粥散熱,舀起一勺喂給紀曇,還是把自己放在低位的語氣,“你坐起來吃飯好不好,要不然胃會不舒服!
紀曇勉強坐好,張口乖乖吃著燕琛喂過來的飯。
燕琛不知道紀曇怎么突然聽話起來,還是松了口氣。
要是紀曇一直這樣就好了。
紀曇吃了半碗就吃不下了,搖搖頭不肯再吃。
兩個小時后燕琛給紀曇換上生鹽水。
紀曇又開始困,戳了戳工作的燕琛,“我不要在這兒被你看著,我想回房間睡覺。”
燕琛看了眼皮快要合上的紀曇,起身,“你等我一下。”
紀曇迷迷糊糊閉上眼,燕琛拿著毛毯出來裹住紀曇抱在懷里攬著,“你睡吧!
紀曇被驚醒,“你干嗎?”
燕琛攥住紀曇輸液的手,“你睡覺亂動容易跑針,我要看著你!
紀曇真的不覺得燕琛要做到這個份上,伸腿踹了踹他,不高興道:“沒有你這么做朋友的,你快要把蘇辭鏡的男朋友當成自己的了,你難道也把蘇辭鏡的爹當自己的爹?”
“做朋友不是這么付出的!卑雅笥训呢熑螖埖阶约荷砩,把朋友的囑托當成金科玉律,快沒了自我。
“其實蘇辭鏡的父親也可以稱得上我父親!毖噼□玖讼旅夹模八俏腋赣H的初戀!
事實上,現在的俞青旭都能當他半個父親。
燕翰山給了燕琛一個流水線的小媽。
紀曇被實誠的燕琛堵了個結結實實,不好打聽燕琛的私事,又拗不過燕琛,被迫窩在燕琛懷里竟然有了睡意。
沒過多久就睡著了。
“這次視頻會議說下與星禾合作的事情,蘇秘書沒有參與,由徐秘書做介紹……”
會議進行半個多小時。
燕琛沒有開攝像頭,掃過紀曇細白的手背,沒有回血、跑針,但是不斷往下滑落沒個支撐點,看著讓人憂慮。
燕琛將紀曇輸液的手撈在自己掌心才安定。
“燕總具體資料,出發前我交給了俞助。”
燕琛啟聲道:“拿給我。”
俞青旭十分鐘后才趕到燕琛這里,燕琛提前交代過酒店服務人員給俞青旭開門。
俞青旭氣喘吁吁走到書房,低頭道歉道:“不好意思燕總,我重新打印了一份,耽誤了時間!
燕琛沒說什么,“拿過來!
俞青旭又往前走了幾步,瞥見燕琛懷里安然熟睡的紀曇愣了下。
紀曇雪白的胳膊上唇舌碾磨出來的紅痕淺淺,耳垂也有過分親密的印記,很難讓人不知道他身上經歷過什么。
俞青旭下意識看著燕琛,瞳孔細縮了下。
蘇辭鏡不是給燕翰山送人,而是給燕。
這樣,好像就有了答案。
俞青旭的視線太不加掩飾,燕琛皺眉將紀曇往懷里帶了帶擋住俞青旭,“沒其他事就出去。”
俞青旭堪堪回神,回避著燕琛審視的目光,低頭離開。
紀曇睡夠了,燕琛的小動作恰好弄醒了他。
紀曇揉揉眼,看了眼自己被燕琛抓著的手,抱怨道:“怎么還沒輸完?”
“還剩一點點,等會兒醫生就過來給你拔針!
紀曇在燕琛懷里坐起來點,“你放過我下來,坐得我好不舒服。”
紀曇睡著的時候睡得又乖又香,可沒嫌不舒服。
燕琛對紀曇鳥盡弓藏的做法不置可否,將紀曇放在身旁的藤椅上。
“就到這里,各部門明天總結一份文檔交給我。”燕琛結束了會議。
紀曇瞅了瞅,“你剛才在開會?”
燕琛點點頭,“等下出去吃,你多穿點。”
“我不要出去吃!奔o曇沒有很想在房間吃,但是燕琛提出要出去吃,他就要和燕琛對著干。
燕琛怎么能管他管得這么順手。
這不對。
紀曇想把燕琛掰過來。
然而燕琛固執得像頭驢,“不行,我得出去吃,我爸給我安排了相親。我不能留你一個人在房間,你又發燒怎么辦?我得看著你!
紀曇更加不愿意,試圖說服燕琛,“你相親帶著我,不尷尬嗎?”
燕琛沒體會到尷尬,遂搖搖頭。
紀曇犟不過燕琛,在醫生過來拔針后,套了件衛衣被燕琛帶到酒店餐廳相親加吃飯。
紀曇見到燕琛的相親對象,眸子微微瞪大。
又是謝京鳶。
紀曇屬實沒想到燕琛父母給他安排的相親對象都是一個人,驚疑不定地看向燕琛。
燕琛顯然也是沒有想到,沒有如昨天秉承著來都來了就談談合作的原則,余光掠過身旁的紀曇,沒有猶豫撈起紀曇臂彎轉身就走。
“燕總,不打招呼就走不大好吧?”謝京鳶聲線挑起些笑意,“紀曇,你男朋友回去了,你怎么沒跟著回去。俊
燕琛頭一次在謝京鳶身上體會到煩擾。
燕琛帶著紀曇坐了回去。
“別著急,還有個人!敝x京鳶示意落座的兩人往后看。
俞青旭急匆匆地小跑過來。
“燕總,謝總!庇崆嘈翊蛄寺曊泻粢沧讼聛怼
謝京鳶把菜單交給燕琛,“燕總看看吃點什么,我請客?”
燕琛沒謙讓,點了一份白粥和兩盤清淡小菜佐食。
“燕總減肥?”謝京鳶接過燕琛交還回來的菜單,打量了點點頭,“燕總確實太壯了,現在不流行健身過度的身材!
紀曇聞言好奇地看過去,并沒有覺得燕琛肌肉夸張,怎么就過度健身了呢?
胸肌也是軟軟的。
跟枕頭一樣。
“你看看你吃什么?”謝京鳶把菜單給了紀曇。
紀曇還沒接就被燕琛伸手按住,“他不點別的,清粥白菜是給他吃的!
謝京鳶挑了挑眉,詢問紀曇,“不至于吧,燕總怎么這么小氣,給人吃清粥白菜?我說了我請,點什么都可以!
紀曇正要接菜單,燕琛開口道:“醫生不讓你吃別的。”
謝京鳶一聽,轉手把菜單交給俞青旭,“你點吧!
“生病還是要聽醫生的!敝x京鳶對紀曇說。
紀曇嘴里沒味道,菜品上齊,沒味道的嘴巴里更加寡淡。
謝京鳶掠過紀曇鎖骨上的痕跡,瞧了眼似乎小聲哄紀曇吃飯的燕琛,放下筷子提了提聲量。
“燕總,我們結婚還是很有好處的,簡阿姨都說了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們這是強強合作!
謝京鳶唇角勾著似有若無的笑意。
紀曇好奇地瞅了瞅,但是沒問。
“等簡阿姨和我父親結婚,燕總嫁過來,婆婆變親媽,豈不是十全十美?”
紀曇沒完全恢復的小腦袋宕機,沒清這過分復雜的關系,左瞅瞅右瞅瞅,沒忍住小小“哇”了聲。
燕琛對謝京鳶的話沒什么反應,反而趁機往紀曇嘴里塞了口菜。
紀曇被燕琛襲擊,立馬忘了剛才謝京鳶的語出驚人,控訴燕琛,“壞人!”
燕琛捂住紀曇嘴巴不讓他吐出來,“你比兔子多吃點,好不好?”
第33章 一棹碧濤春水路 暴脾氣黏人精×工作狂……
燕琛等著紀曇軟頰微動, 咽了嘴里的菜才挪開手。
紀曇滿臉不高興地盯著燕琛。
燕琛完全看不出紀曇臉色似的,又夾起一片燙菜喂給紀曇。
燕琛就是根固執己見的木頭。
紀曇猶如一拳打在棉花上,根本對軟硬不吃的燕琛一點辦法都沒有。
紀曇瞪著燕琛放棄抵抗張開了嘴。
燕琛連忙喂了進去, 直到喂完好幾片雞湯白菜,紀曇都吃了。
紀曇這么配合, 燕琛反而有些不放心。
他沒見過紀曇這么乖的時候。
燕琛目光猶豫地看向紀曇, 紀曇預感不妙地蹙起眉心。
果不其然, 燕琛下一秒小聲問道:“你都咽下去了嗎?可以張開嘴巴讓我看看嗎?”
紀曇用眼神和燕琛對峙, 發現燕琛是認真的, 氣得起身就走。
他不要再被一只無腦聽從主人安排、犟得像頭驢的金毛管著了。
燕琛被紀曇猝不及防的動作驚了驚, 顯然身體還沒完全恢復的紀曇走出的距離比不上燕琛伸出的修長矯健的手臂。
紀曇被燕琛拉回座位。
燕琛絲毫沒意識到紀曇生氣的點,以為紀曇著急走, 努力安撫,“你別著急,等我吃完飯和你一起回去!
燕琛瞧著紀曇不太美麗的神情,補充道:“我很快的!
紀曇看了眼慢條斯但默默加快進食的燕琛,更煩了。
紀曇冷著小臉兒,給自己扣上衛衣帽子, 遮住大半張臉不去看燕琛。
眼不見心不煩。
謝京鳶好整以暇地看完全程,開始懷念非常愛孫子慣孫子但是時時刻刻讓孫子無可奈何的小老太太。
燕琛現在簡直如出一轍。
謝京鳶今天不全是來看戲的, 徑直道:“燕總, 你知道小俞之前在哪里工作嗎?”
燕琛并不是很關注燕翰山的事情, 對燕翰山小情人更是知之甚少。
他了解的是俞青旭長得很像蘇滄東,之前是個直男有女朋友, 被燕翰山看中后點名讓俞青旭對接合作。
燕翰山又是砸錢又是砸資源,大張旗鼓讓俞青旭在原公司的名聲都不好了,趁機把人養在身邊掰彎。
“謝氏?”謝京鳶說到這個地步, 幾乎算是明示了。
燕琛蹙眉掠過旁邊謹小慎微吃飯的俞青旭。
俞青旭接收到來自燕琛的視線,拘謹道:“我之前只是謝總公司一個普通文員!
謝京鳶勾起唇角掃了眼面色凝重的燕琛,紆尊降貴地跟俞青旭碰了碰杯,“別這么說,小俞的能力還是很優秀的。”
謝京鳶眼眸狹長,看人自帶三分笑,風流隨性。
俞青旭面頰紅了紅,連忙端起酒杯,“謝總過譽了!
燕琛對上謝京鳶玩味的眸子,心臟沉了沉。
燕琛的神經被輕微的椅子腿后撤的拉扯聲拽回。
“你要去哪兒?”燕琛回神,下意識看向手邊起身的紀曇。
“…廁所。”
燕琛聞言點點頭,“你快點回來!
就好像去廁所都要和燕琛報備。
紀曇:……
紀曇默默撇撇嘴,消失在燕琛視線中,轉身去距離餐廳一百米的快餐店給自己買了個漢堡。
“偷吃犯法!523幽幽道。
紀曇狡辯,“吃一個,沒事的!
紀曇吃得很香,523忍不住問道:“好吃嗎?”
“就…還可以!奔o曇之前工作忙到沒時間吃飯,總是會點個香辣牛肉堡刺激愉悅味蕾。
這次發燒燒到味覺有些失靈。
食補當藥補。
紀曇想吃個漢堡。
523道:“你又吃不了辣,眼淚都出來了!
紀曇自然拿起潔白的餐巾紙浸浸眼角,“沒那么辣!
523嗤之以鼻,嘴硬的男人。
紀曇喝了幾口冰可樂,緩解口腔的辛辣感,遲疑道:“你有沒有覺得燕琛掌控欲很強?”
523覺得紀曇被辣糊涂了,“你不能因為他讓你發燒喝清粥就隨便污蔑人家,我承認他有點犟!
非要一板一眼盯著紀曇。
跟天底下所有百依百順、伏低做小但是用為你好限制你自由的大家長差不多。
523為主角攻正名,“但那他純粹是笨的、不懂變通。”
紀曇聽完,默默道:“…你怎么還偷摸罵他兩句。”
紀曇的漢堡吃了大半,準備再喝兩口冰可樂,把剩下的這幾口吃完。
“這是什么?好奇怪的東西,從來沒見過,可以讓我嘗嘗嗎?”
禮貌做作的男聲從紀曇頭頂飄過。
紀曇扭頭看到燕琛佯裝若有所思的俊臉。
523震驚且難以解,“他有毛病吧?他演什么?漢堡有什么沒見過的!
“不是,他以為他演得很巧妙嗎?”
那令人尷尬到一眼就能戳穿的演技。
523有種想把燕琛腦子剖開看看的舉動,抓狂道:“不是為什么啊?他自己不覺得莫名其妙嗎?”
裝什么天真小可愛呢?!
紀曇沉默兩秒,把手里剩下的漢堡塞給燕琛。
燕琛不客氣地一口填進嘴里,不出所料被噎住。
紀曇抿著唇,“善解人意”地遞上自己喝?蓸贰
燕琛順著可樂咽下漢堡,努力裝作不經意掃過紀曇的單人桌面,“還有別的嗎?”
“沒了。”
燕琛松了口氣,“那回去吧!
紀曇回房間去脫下身上厚重的衛衣,燕琛待在書房給醫生打電話。
“對,他吃了漢堡—辣的,喝了可樂—冰的。”
“會復燒嗎?”
“吃了很多!
“沒有全吃完,剩下的被我騙走了!
“好,我再觀察觀察,我好好盯著他,不讓他再吃這些東西了!
燕琛得到醫生肯定的回復后才掛斷電話。
燕琛喉嚨還燒灼著辣椒的痛,皺眉喝了幾杯冷茶勉強舒服點。
幸好紀曇很好騙,不然紀曇全吃完,第一個抗議就是他的胃了。
燕琛深覺自己掌握了帶孩子的技巧,且很有天賦。
燕琛走出去就看到乖乖趴在他電腦旁的紀曇。
燕琛遲疑道:“你在這里干什么?”
紀曇煩煩地看著燕琛。
反正燕琛是非要看著他的,與其被他揪出來,還不如自己從這里等著。
紀曇“哼”了聲,認命道:“還能干嘛?陪你工作。”
燕琛點點頭,坐回上午的位置打開電腦,開始敲敲打打。
燕琛敲擊鍵盤的聲音很有節奏,紀曇聽著聽著又有了困意。
燕琛敏感地問道:“你困了嗎?”
紀曇努力睜開眼,堅強地搖搖頭。
燕琛繼續舒緩地敲擊鍵盤。
紀曇被燕琛敲鍵盤的聲音催眠得小腦袋一點一點的,扛不住地往下墜。
燕琛穩穩地撈住紀曇的小臉兒,讓他靠在自己身上睡。
紀曇這次只睡了半個小時就醒了,耳畔還有淺淺的鍵盤聲,紀曇扒了扒燕琛的胳膊,惺忪的語氣軟糯,“你松手吧,我醒了。”
燕琛臂彎用力,將紀曇扶正身體。
“等下。”紀曇不可置信看著燕琛電腦上字母字符亂飛的文檔,一瞬間迷茫,“你不是在工作嗎?你為什么敲的都是亂碼?”
燕琛自然地關掉電腦,“我沒有在工作,白噪音可以幫助入眠。”
紀曇糊涂了。
合著他剛才睡蟲都是被燕琛勾出來的。
紀曇啞然,“你為什么要裝工作?”
燕琛自然地曲解紀曇的意思,“你很乖,這是獎勵。”
獎勵紀曇舒舒服服的睡覺。
紀曇淺色的琉璃眸閃過不可思議,看著燕琛就像是在看不同物種。
“到底是誰讓你這么付出了?”紀曇真的很生氣,“你覺得你自己很高尚,很辛苦是不是?你是不是覺得你這么辛苦我就應該感恩戴德向你道謝?”
燕琛從這里敲了半個小時鍵盤,騙他工作其實是為了哄他睡覺。
讓紀曇覺得燕琛很傻。
更讓紀曇覺得以為燕琛要工作的自己更傻。
紀曇眼圈泛紅,情緒崩潰道:“你這是道德綁架,你這是自我感動,沒有你這樣的。”
紀曇推開燕琛,“也沒有你這樣當別人朋友的。”
燕琛被紀曇推得肩膀微微后移,想要拉住情緒激動的紀曇,卻被紀曇滾燙的淚砸到虎口,疼得燕琛瑟縮了下。
“團團,你乖你不哭!毖噼堊≠氣要回房間的紀曇,直覺讓紀曇走掉自己就沒法哄好他了,“我做錯什么,我道歉好不好?”
紀曇推搡著燕琛的胳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沒有想學金融的,是他們說讓我繼承家業,讓我改了志愿!
“我學不好金融,在國外掛科,他們非要去上山為我求學業符,雨下得那么大,我不讓他們去他們不聽,泥石流來了然后他們都……”紀曇滿臉冰冷的淚痕。
燕琛聽得心臟抽緊,死死地把泣不成聲的紀曇摟在懷里,摩挲他的脊背,“不要說了,團團乖,不是你的錯!
紀曇不覺得是自己的錯。
可他也不知道是誰的錯。
難道怪一心為他的父母嗎?
到最后,誰都怪不了。
“你跟他們一樣,沒有自我!奔o曇哭著說,好像要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對方身上,才能感覺不那么愧疚,“到底誰讓你們這么做了?”
紀曇知道自己很過分,享受著父母的給予到頭來又埋怨他們的付出。
沒有他這樣過河拆橋、不知道感恩的孩子。
可他還是怨恨。
“對不起。”燕琛對紀曇誠懇地道著歉,“下次不會了,我再也不道德綁架、自我感動了。”
紀曇聽不進去燕琛干巴巴的道歉。
燕琛不停地拍撫著紀曇肩背,等到紀曇情緒慢慢緩和才啟聲。
“我媽媽是簡家的獨女,我外公思想有些封建,他認為即便是獨生女,家里的財產不應該交給女兒繼承,而是交給女婿!毖噼”鸺o曇坐到客廳的沙發上。
燕琛從茶幾抽出幾張紙巾,給哭得眼尾、鼻頭紅紅的紀曇擦眼淚,“我外公中意的女婿是我的父親,燕翰山!
“我媽媽受到的教育先進的、前衛的、平等的。”燕琛頓了頓,“甚至有些偏激!
紀曇含著淚看向給他講故事的燕琛。
“她不認可我外公老舊的思想,她認為她自己可以撐起簡家,不需要外人!
“但是當時我外公跟我父親已經商定好,等到兩人成年,我父親繼承燕家的同時會娶我的母親,并且繼承簡家!
“為了阻止這場聯姻,我媽她找了個人去勾引我爸!
紀曇目光不解。
這樣的聯姻并不是出軌就可以取消的,而且燕琛的意思很明顯,燕琛外公把燕琛媽媽當成一個工具。
出軌算什么,沒有傷害到燕琛外公的利益。
女兒個人的幸福遠沒有簡家重要。
“他是我爸第一個情人,也是我爸的初戀,他被我媽指使拿到我爸公司機密,讓我爸損失十幾個億的大單!
紀曇沉浸進去燕琛的故事中。
“我媽以為讓外公看到我爸的無能,這場聯姻就會取消!毖噼≡捯粢晦D,“我媽沒想到,我外公為了救我爸公司反而加快聯姻速度,為我爸注資救活了瀕臨破產燕氏。”
紀曇非常不解。
“我是我外公逼我媽生下的,她沒法面對我,最好的態度就是漠視,我爸忙于工作更加沒空我!毖噼∠萑牖貞,“好像是我五歲那年,我爸發現當初害他跌入深淵的情人是我媽找的,兩個人吵了很久要鬧離婚。”
“燕氏的資產有簡家的有燕家的,纏纏繞繞怎么都分不清,傭人都不知道她們到最后會跟燕家還是跟簡家或者是都被開除!
“那你呢?”既然資產分不清,紀曇輕聲問:“你跟誰呢?”
燕琛看向紀曇,語氣平靜敘述,“燕家和簡家有很多錢,多到能把人湮沒,湮沒到他們看不見我。”
燕琛成了燕家和簡家的附庸,哪里會有自我,他只是黏到兩邊的黏皮糖。
紀曇察覺到來自燕琛身上的悲傷。
“沒有自我,我可以慢慢學、慢慢找!毖噼〉皖^對紀曇道:“就像小時候沒人和我玩兒,我學會了自己玩兒。”
紀曇忽然吸了吸鼻子,清透水潤的琉璃眸望著燕琛。
“怎么了?”燕琛被紀曇看得心尖一顫。
紀曇纖長卷翹地睫毛掩下去,悶聲道:“我學金融也可以的,只要和爸爸媽媽在一起學什么都可以的。”
燕琛靜靜聽著“嗯”了聲。
紀曇眨著濕潤的睫羽抬眼,尾睫綴著淚珠閃動,不大情愿承認道:“你鍵盤敲得也很好!
紀曇父母抓著紀曇付出。
燕琛抓著他唯一的朋友付出。
紀曇不是怨恨別的,而是怨恨他們傷害自己。
愧疚被時間醞釀著不斷地回憶起他們的好,不斷地在腦海想念,不斷地在現實失去,到了最后竟然變成怨恨。
不是父母的錯。
也不是燕琛的錯。
紀曇改變不了父母,可燕琛還活著,或許他能改變燕琛。
燕琛溫熱的指腹輕輕拭去紀曇臉頰的淚水,確認道:“你不哭了吧!
紀曇看他一眼。
燕琛見紀曇沒有繼續掉淚,小聲道:“你很難哄,但我還是把你哄好了!
只需要講講故事就可以了。
紀曇跟小朋友一樣,好騙又好哄。
紀曇不明白燕琛的口吻為什么有點驕傲,細白的手指輕輕推了推他肩膀,“你不是要找自我嗎?那你先不要把蘇辭鏡的男朋友當成你的,你老是抱著我,這對嗎?”
應該不對的。
然而燕琛憂愁地蹙起眉心,“可是我不抱你你就哭,我每次抱著你你就不哭了。”
昨晚發燒一次。
剛才一次。
都是這樣。
燕琛總結道:“你太能哭了,哭得我心臟疼。”
紀曇從燕琛腿上爬下來,到旁邊的沙發坐好,不知道燕琛哪里來的論調,當即否認道:“你瞎說。”
燕琛欲言又止,沒反駁紀曇,怕紀曇小氣又哭。
紀曇用手背蹭了蹭緋紅濕潤的眼角,“你不要把蘇辭鏡當成你唯一的朋友,多找一個朋友可能會好點!
“你喜歡謝京鳶嗎?”紀曇抿著殷紅的唇線,“他跟你相親兩次了,你可以和他交朋友!
燕琛不想跟謝京鳶交朋友。
謝京鳶總是坑他,今天告訴他俞青旭曾經在他公司工作的事,被他坑了三個億的合同單。
要是蘇辭鏡在這里就好了,沒準兒被謝京鳶坑兩個億就夠了。
燕琛這么想著,更加深切地覺得蘇辭鏡才是他最好的朋友。
“我不要。”燕琛學著紀曇說話,強烈地表達自己鮮明的態度。
這輩子,他都跟謝京鳶做不成朋友。
紀曇騰地站起來,質問道:“你不聽話?!”
燕琛深眸微微閃過恐懼,氣勢瞬間弱了下去,“沒有!可以交朋友。”
頂多再被謝京鳶坑到破產。
紀曇還是不滿意,皺眉盯他,“你沒有自己的想法嗎?”
燕琛:……
他不愿意,他剛才說了呀,明明。
紀曇評價道:“一點都不堅定!
燕琛沒了辦法,小心翼翼詢問紀曇意見,“那你覺得我到底應不應該交?”
523突然啟聲,“到底是燕琛掌控欲太強,還是你掌控欲太強!
“怎么人家交朋友,你都得確定人選!
紀曇聽著523的話腦子也不清醒起來。
燕琛手疾眼快把紀曇接住,摸了摸紀曇的額頭,篤定道:“你吃漢堡吃發燒了,你才不聽話。”
紀曇被燕琛送回房間。
紀曇暈乎乎地推燕琛的手,“你別抱著我,我不哭。”
紀曇發燒時情緒都特別激烈,燕琛漸漸摸索出來,剛才才能那么快發現紀曇不對勁。
醫生沒過多久就來了。
反復高燒不是簡單的著涼,紀曇有點肺炎的趨勢。
醫生開了好幾袋液體。
燕琛看著醫生給紀曇輸上液,告訴了蘇辭鏡紀曇這邊的情況。
蘇辭鏡說馬上回去。
燕琛又多照顧紀曇一天一夜。
燕琛覺得自己熟能生巧,紀曇乖乖吃著他喂的飯、吃他喂的藥,不鬧脾氣也不哭。
特別乖。
燕琛在紀曇輸液的第二天,忍不住問道:“我把你照顧得好嗎?”
紀曇回想著燕琛不斷給自己喂沒味道的白米粥,不斷讓他喝苦苦的藥,連糖都不給他吃怕他咳嗽。
紀曇猶豫點點頭,“…好。”
事實上,紀曇也不敢說不好,生怕燕琛又開始沒自我地做點讓他腦子飛飛的事情。
燕琛對紀曇的認可頗為認可,他也是這樣覺得的。
蘇辭鏡回來已經是轉天的下半夜了。
“團團睡了?”蘇辭鏡風塵仆仆站在紀曇房間門口。
走出來的燕琛點點頭。
“俞青旭怎么回事?”蘇辭鏡眼底蘊著疲倦,稍稍靠在身后的墻上。
“你恐怕解決不了蘇滄東的事,所以我直接叫你回來!毖噼≌Z氣發沉,“俞青旭之前在謝氏工作,你知道的,我媽媽她現在正在和誰交往!
簡蓁即便和燕翰山離婚,也從來沒有打消從燕翰山手里奪回本該屬于她一切的想法。
簡蓁,蘇滄東,俞青旭,三個人串聯到一起。
不由得讓燕琛想起故技重施。
“你懷疑俞青旭是簡蓁送到燕翰山面前的?”蘇辭鏡頓了下,“還是蘇滄東?”
燕琛搖頭。
這個他并不清楚。
“燕翰山發現了嗎?”蘇辭鏡又問。
燕琛語氣遲疑,“不知道,但是他送俞青旭到遇冶未必沒有試探之意!
一個當上兩次的話,簡蓁這么多年怎么可能斗不過燕翰山。
空氣靜默下來。
這件事跟他們沒有關系,卻不可避免地把他們牽扯進去。
密密匝匝如同蛛網,掙脫不出。
“吱嘎”,小小的開門聲劃破靜謐的空氣。
燕琛下意識扭頭,看到穿睡衣困頓著走出來的紀曇,眼睛都迷迷糊糊沒有睜開。
“是要喝水嗎?”
紀曇點點頭,鼻音“嗯”了聲。
燕琛轉身去給紀曇倒水。
蘇辭鏡站在紀曇斜對面靜靜地看著他,綿密的思念爬上紀曇浮嫣的臉頰。
紀曇被客廳明亮的燈光刺得睜不開眼,勉強聚焦才看清來人,有些不敢置信看了好幾遍。
蘇辭鏡輕輕勾起唇角,眼底漾開笑意,“寶寶!
紀曇愣了下,被蘇辭鏡微涼的身體擁在懷里才有真切的實感。
乖了一天的紀曇開始“啪嗒啪嗒”落淚。
蘇辭鏡習以為常地用掌心抹去紀曇溫熱的淚珠,親了親他濕潤軟嫩的臉蛋,“委屈什么?”
蘇辭鏡一下子問到點上。
紀曇眼淚掉得更兇,指著給自己端水的燕琛,委屈道:“他欺負我!
紀曇又擔心燕琛腦子變得不正常,又被迫乖乖聽燕琛的話吃一些亂七八糟他不愛吃的東西,發小脾氣都很克制。
如今找到可依賴的人。
可不就委屈壞了。
紀曇埋在蘇辭鏡脖頸哭,蘇辭鏡是不信紀曇說辭的。
反正這個嬌氣包脾氣上來,看誰都不好。
蘇辭鏡還是熟練地撫著紀曇的脊背,順著他夸張地心疼道:“我可憐的寶寶,受苦了!
燕琛皺眉看向顛倒黑白的蘇辭鏡,默默喝到剛才紀曇非要喝的水。
燕琛也不覺得紀曇說得是真的,紀曇在白天清醒的時候明明說他照顧得很好,現在明顯是紀曇不清醒的狀態下。
造成這一切的人是誰呢?
燕琛譴責地掃過蘇辭鏡,“你沒回來前,紀曇很乖的。”
你一回來就把人招哭了。
第34章 一棹碧濤春水路 暴脾氣黏人精×工作狂……
蘇辭鏡聞言頂了頂紀曇鼻尖, 佯裝嗔怨,“為什么突然不乖了呢?寶寶!
蘇辭鏡眼角醴紅的小痣上挑,透出絲揶揄, 故意問道:“團團專門欺負我,是不是?”
紀曇微微瞪大雙眸, 對蘇辭鏡堪稱污蔑的話顧不上委屈, 生氣道:“蘇辭鏡!”
蘇辭鏡眼底的笑意更濃。
“乖, 不生氣!碧K辭鏡安撫地含了含紀曇的抿緊的唇肉, 親昵地啄了啄, “男朋友就是用來讓寶寶欺負的!
紀曇還是不大樂意地看著他。
蘇辭鏡觸碰到紀曇柔嫩的唇瓣, 對紀曇略高的體溫才有了實質的認知。
“怎么還沒退下去?”
蘇辭鏡皺眉摸著紀曇還有些燙的臉蛋,心疼得無以復加。
“好了, 你該睡覺了。”蘇辭鏡托了托懷里軟綿綿的紀曇,輕柔摩挲著他纖薄的肩背,“我給你帶了禮物,明天睡醒看,好不好?”
紀曇情緒高漲了點兒,依賴地摟住蘇辭鏡脖頸, 乖乖趴到蘇辭鏡懷里點點頭。
蘇辭鏡偏頭吻了吻紀曇白嫩的耳尖,余光瞥見燕琛走過來。
“喝了水再睡!毖噼∨e起插著吸管的玻璃杯, 就差喂到紀曇嘴里。
紀曇確實是被渴醒才出來找水喝。
現在燕琛強硬地把水喂到他面前, 紀曇又開始不情愿。
紀曇眼淚汪汪地扭頭瞅著蘇辭鏡。
活像在說, 你看到了嗎?他這幾天就是這么對我的。
讓蘇辭鏡為他做主。
蘇辭鏡看懂紀曇的小表情,輕輕笑了下。
可愛死了, 寶寶。
“寶寶喝啊,剛才不是說渴了嗎?”蘇辭鏡假裝不明所以,催促了聲。
紀曇被蘇辭鏡堵得更憋氣, 就沒一個人向著他的。
紀曇悲憤地喝了兩口。
燕琛掠過沒降低多少的水平面,“甜嗎?”
紀曇只顧著和燕琛置氣,喝得敷衍,被燕琛這么一問舌尖才品出縷縷甜味。
紀曇清潤琉璃眸閃過詫色。
蘇辭鏡看出紀曇喜歡,哄道:“多喝兩口,促進新陳代謝!
紀曇猶豫著喝了大半杯。
燕琛端走剩下的蜂蜜水。
蘇辭鏡也抱著紀曇回了房間。
蘇辭鏡怕把外面的風霜帶給還在生病的紀曇,洗了個熱水澡才上床擁住困得閉上眼的紀曇。
紀曇被蘇辭鏡溫熱的身體密實地環抱著,熟悉的氣味包裹著紀曇的感官,令人安心的安全感讓紀曇逐步陷入深眠。
紀曇的燒經過三天兩夜終于退了。
惦記著蘇辭鏡給他帶的禮物,紀曇第二天起得很早。
蘇辭鏡舟車勞頓,等到休息夠醒來時發現懷里空蕩蕩的。
蘇辭鏡下床去找紀曇,紀曇在外面的客廳里拼在家里剛拼了五分之四的樂高。
還有個指點江山的。
“你這里拼錯了!毖噼≈噶酥改μ燧喌纳戏降脑
紀曇不聽燕琛指揮,執意要這么拼。
燕琛靜靜地看著紀曇折騰了半個小時。
紀曇手指扒拉摩天輪,奇怪道:“它怎么不轉?”
燕琛小心看了紀曇一眼,又指了指先前相同的地方,“因為你這里拼錯了!
蘇辭鏡飛了十幾個小時把紀曇離開前心心念念沒拼好的樂高帶了過來。
紀曇不出所料,又驚喜又高興。
敗就敗在紀曇好像是拼好了又像是沒拼好。
外觀與圖紙一模一樣,功能一樣沒有。
紀曇的樂高都是基礎類的,大大小小他也拼了不下幾十個,他不相信自己會錯。
紀曇質疑燕琛,“你怎么知道?”
燕琛誠實道:“我家里有一個一模一樣的,我自己拼的,可以轉!
紀曇忍氣吞聲又把摩天輪拆了重拼。
燕琛在紀曇對面坐下,一個一個給他遞樂高元件,指揮道:“放這里!
紀曇覺得燕琛煩,偏偏燕琛不看圖紙都是對的。
紀曇在燕琛雷厲風行的把控中,十分鐘將樂高拆掉的部分拼好。
還能轉。
原來燕琛開公司靠不止是運氣。
燕琛敏感察覺到紀曇飄過來的視線,心臟忐忑地跳起來,下頜線繃緊,“怎么?”
紀曇搖搖頭,移開目光。
燕琛被紀曇看得緊張,紀曇不看他又感覺莫名失落。
“蘇辭鏡,”紀曇扭頭,蘇辭鏡姿態稍微有些懶散靠在墻上,眼眸含著淺淺的笑,紀曇朝他招手,“這個給你!
蘇辭鏡走過來,接住紀曇送給他的摩天輪,親了親紀曇軟嫩的臉蛋,“謝謝寶寶,我很喜歡。”
燕琛掠過蘇辭鏡手里的摩天輪,不知怎么的,突然覺得有些不太舒服。
明明是他幫忙拼好的,為什么要送給別人?
起碼要象征性地問問他吧。
他也參與了的。
可講些,那是紀曇的,紀曇想送給誰就送給誰。
他本來就什么立場都沒有。
燕琛不明白自己腦子為什么突然冒出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努力壓了壓這些不對勁卻源源不斷的情緒。
燕琛最后掠過蘇辭鏡明顯喜悅的神色起身離開這個讓他難受的場景。
蘇辭鏡將紀曇抱到懷里,心有余悸地貼了貼紀曇眉心,“以后可不敢讓你玩水了,你燒了整整三天,我還不在你身邊!
“沒什么關系吧!奔o曇不太在意道:“換季就是容易生病。”
蘇辭鏡想了想,“好像寶寶是對換季敏感點,每次都生病!
紀曇點點頭,習以為常道:“從小到大都這樣。”
“小時候換季會反反復復發燒一個星期,一個星期都上不了幼兒園!奔o曇眨眨眼睛,“然后我一個星期都可以去花園里和小朋友們玩兒。”
紀曇眼巴巴看著蘇辭鏡。
蘇辭鏡面色不改,恍然大悟道:“我說怎么有時能看到寶寶,有時又看不到呢。”
紀曇彎起眸子,“我生病的時候才能出來玩,不生病的時候都在上輔導班!
蘇辭鏡附和道:“這也太辛苦了吧!
“還好!奔o曇接受著蘇辭鏡夸張的稱贊,揚起漂亮的小臉兒看向蘇辭鏡,“你之前說見過我,和我一起玩兒過,我怎么沒印象了,你是哪個小朋友?”
“你那個時候四歲,我比你大五歲,我記得你不記得才正常!碧K辭鏡摸了摸紀曇的小卷毛,
紀曇從善如流改口,“那你說說你是哪個大朋友,我萬一能想起來點呢?”
蘇辭鏡拂著紀曇發絲的指尖微頓,“寶寶好受歡迎,跟寶寶玩的小朋友大朋友都很多,我說了寶寶也想不起來!
紀曇不再糾結,抬頭親了親蘇辭鏡的唇角,“沒關系,你現在是我男朋友!
蘇辭鏡笑了笑,眼尾的紅痣跟著上揚。
蘇辭鏡掠過紀曇明媚的五官,忽然心臟披上薄金軟暖的陽光。
“對,我才是寶寶的男朋友。”
蘇辭鏡回來了,談合作的事就提上了日程。
下午,蘇辭鏡就約見了合作方。
紀曇沒事兒就自己去逛商場。
沒什么特別想買的,但是總待在酒店悶得慌。
紀曇逛著逛著,恰好看中一對主體為藍色琺瑯鴿子造型的袖扣,“這個多少錢?”
服務員禮貌道:“這款我們有優惠,不到三萬元您就可以帶回家!
服務員將這對袖扣拿到柜面,方便紀曇近距離賞看,見紀曇神情有些猶豫,詳細介紹道:“鴿子和藍色琺瑯都象征著自由,這是我們設計師對它的創作念。”
紀曇還是挺心動的。
“是給自己買的嗎?你年紀太小可能有點壓不住!狈重的男聲在紀曇耳畔響起,“不如選這對月光石的,顏色溫和設計也很有巧思,價位也合適!
紀曇下意識看向來人。
男人眼角掛著淺淺的皺紋,柔和了鋒利的骨相,歲月沉淀閱歷,紳士且平和。
有些眼熟。
紀曇不記得自己見過他,因此只把他當成“好心”人。
多管閑事。
“我要這個。”紀曇買下那對藍琺瑯的鴿子袖扣。
男人不覺尷尬,沉吟道:“是給男朋友買的?”
紀曇皺眉。
男人輕笑了聲,“本來還不確定,你的表情看來是了!
紀曇不想會這樣莫名其妙搭訕的人,只等著服務員打包好袖口帶走。
“你長得這么漂亮,應該是你男朋友送你禮物!蹦腥舜蛄恐o曇出色的容貌,笑道:“不然你很容易被人拐跑!
紀曇越發覺得男人奇怪。
什么亂七八糟的。
紀曇拿到袖扣的瞬間,立馬轉頭對男人道:“有病!
男人大概是第一次接受到這樣的直白、粗俗的評價,愣了下。
紀曇已經趁著男人愣神的功夫,出了店鋪沒入人群中。
“還挺有脾氣。”
不過挺會選的,他兒子確實喜歡藍色。
燕翰山收回視線,點了點他剛才為紀曇選的月光石的袖扣,“這個包起來!
從廁所出來的俞青旭好半天才在寶石店找到燕翰山。
“翰山,你不用給我買這個,我不需要的!庇崆嘈癫缓靡馑甲柚沟。
燕翰山扶了下俞青旭肩膀,“不是給你買的,小俞想要什么刷我給你的卡自己買!
俞青旭霎時變得訕訕。
燕翰山像是沒看到俞青旭難堪的神情,轉而問道:“這次和燕琛出差的,除了你和蘇秘書,還有個人?”
俞青旭想到那個漂亮得有些過分的紀曇,臉色白了白。
“對!庇崆嘈癫蛔栽诘拖卵劬,“他叫紀曇。”
燕翰山若有所思,“蘇辭鏡帶來的?跟燕琛關系怎么樣?”
俞青旭沉默著,不知道如何開口似的,“燕總不喜歡我,我也不清楚!
燕翰山深眸微瞇,淡淡掃過俞青旭。
“為什么不說實話呢?”燕翰山講話不疾不徐,卻猶如巨石壓在俞青旭心頭,“小俞是覺得那個漂亮壞脾氣的小家伙會搶了你的地位?”
俞青旭猛地看向燕翰山,有種自己所有一切都被燕翰山看透的感覺。
俞青旭勉強露出個笑,“翰山,我怎么會那么想,紀曇跟我有什么關系呢!
燕翰山似乎是開玩笑,眼里的情緒卻平平,“可能是小俞是擔心紀曇是被蘇秘書送給我?”
俞青旭神情閃過慌張。
“翰山,你說過你喜歡我的!庇崆嘈褡プ⊙嗪采绞直廴缤プ【让静。
燕翰山鋒銳的審視藏于看似溫良的眸中,“小俞在害怕這個?”
俞青旭驚惶不定看向燕翰山。
燕翰山掃過俞青旭越來越慘白的臉,語氣依舊平緩,“或者說小俞擔心的不是這個,而是擔心送人的是蘇辭鏡?”
燕翰山話音落地,俞青旭大腦猶如遭受重擊怔在原地。
俞青旭眼底蔓延上恐懼。
燕翰山他都知道。
燕翰山驀地笑了聲,“小俞,有什么想要的我買單!
燕翰山點點自己的額角,“希望小俞忘記今天的不開心!
俞青旭陷入巨大的恐慌無法自拔,直到燕翰山拿走那對月光石袖扣。
俞青旭顫抖著手拿出手機,撥通最上面的聯系方式。
打了很長時間才接通。
那邊的聲音很嘈雜,俞青旭遏制不住吼道:“你還在賭?你知不知道燕翰山已經知道,當初遇見我是被你設計的!”
“他又不是傻子,就憑你跟我五分相似的長相,第一面就把你的底細摸清了!蹦腥藭晨旌傲司涫裁矗袷勤A錢的興奮上頭,“老子兒子都沒跟老子長得這么像。”
俞青旭頭暈腦脹,“蘇滄東!既然他知道,你讓我去他身邊干什么?讓他耍著玩兒嗎?”
蘇滄東找個了僻靜的地方,“你喊什么喊?你前前后后到手幾百萬,被耍耍就能得到這么多錢,老子也愿意被耍!
“你別忘了,你就是被他耍過,一只眼才瞎了!庇崆嘈窦彼俚赝萄手珊缘纳ぷ,眼球攀爬上血絲,“我只要錢,我不想把我的命搭進去!”
明明說好他只要成為燕翰山情人,探聽燕翰山動向就可以。
俞青旭承認他拿到五十萬定金,后來又被燕翰山大方送各種禮物迷花了眼。
他甚至覺得自己能和蘇滄東有五分相似簡直太幸運了。
否則天上掉餡餅的事怎么會落到自己頭上。
甚至看到蘇辭鏡身邊帶著比他更漂亮的小男孩,起了敵意。
他控制不住地想,難道蘇辭鏡要像蘇滄東那樣給燕翰山送人?
或者是送給逐漸成長的燕?
無論哪個結果,對他來說,都是威脅。
他還沒來得及阻攔紀曇這個潛在的敵人。
蘇滄東卻告訴他,他從開始就被揭穿,他不過是被燕翰山耍著玩兒的螞蟻。
燕翰山是什么人物,隨便動動手就能把自己碾死。
他愛財,但是他不想死。
“你瞎擔心什么?”蘇滄東毫不在意,“斗法的另有其人,牽連不到你,你頂多就算是個逗趣兒的!
蘇滄東給俞青旭定了定心,“合同有效,到時候會把尾款打給你!
蘇滄東沒等俞青旭再開口,就掛斷了電話。
俞青旭在原地待了很久才緩過來,只要還有半個月,他就能拿到剩下的三百萬。
沒事的,俞青旭不斷地安慰自己。
可俞青旭連自己是怎么離開商場、怎么回到酒店都不清楚。
“你怎么在這里?”紀曇走進樓下的咖啡廳,“我以為你在和蘇辭鏡談合作。”
燕琛鼻尖嗅到來自紀曇身上甜膩的香氣,兀地怔了下,隨即看到紀曇拎著小禮盒坐到對面。
燕琛抿著唇線,“他們在樓上談,我怕我搞砸合作,在樓下等著。”
紀曇托著下巴,不太解道:“你才是老板,干嘛總讓蘇辭鏡談?”
燕琛瞥見咖啡廳隔斷石柱上面旋轉的摩天輪,深眸顫動,聞言脫口而出道:“你心疼他?”
紀曇抬眼,清透的琉璃眸流露出來的目光都是暖色調的靜謐。
夾雜著絲絲不解。
燕琛斂眉,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說。
燕琛偏移開視線,“我從小就不大和人溝通,開了公司每次談合作都失敗,專業的事還是專業的人來做!
紀曇沒在意燕琛之前說的話,彎起眼睛,“就像丞相不管糧田,不管刑法,只管百官!
紀曇笑吟吟的精致小臉兒閃過燕琛的眸底。
燕琛“嗯”了聲,不可避免地耳尖有些燙,撇過臉去,“你要吃點什么嗎?你可以和我一起等蘇秘書!
紀曇沒有客氣,點了個小蛋糕。
燕琛看了眼紀曇點的蛋糕,欲言又止。
紀曇警惕地提前打斷,“我不會咳嗽的!
哪有人吃了兩口甜的,就立馬咳嗽的。
他不至于身體弱成那樣。
燕琛將話咽了回去。
等到紀曇的小蛋糕上來,燕琛輕輕咳嗽兩聲。
紀曇吃著小蛋糕尋聲望去,眼底洇著不解,“你咳嗽了?”
燕琛矜持地點點頭,然后禮貌道:“你可以把蛋糕分我一半嗎?”
紀曇低頭看了眼自己還沒有半個手掌的大的小蛋糕,埋下頭四個角兒各咬了口,含糊不清道:“都吃過了!
燕琛多要了個托盤,往紀曇那里推了推,“沒關系的!
紀曇震驚地看著燕琛。
燕琛神色不變,很堅持的模樣。
523突然插話道:“他又想騙你吃的,第二次誰還會上當?”
“當然!523忿忿道:“第一次也沒有上當,他演技太爛了!
“可是你咳嗽了。”紀曇用叉子戳著小蛋糕,以彼之道、還之彼身,盯著燕琛振振有詞道:“你說過的,咳嗽不讓吃甜的!
燕琛:……
燕琛默默把推到紀曇面前的托盤拉回來。
紀曇頭一次戰勝燕琛,沒忍住“噗呲”笑出了聲。
燕琛不解地看向紀曇。
紀曇笑得更加大聲,越笑越停不下來,最后控制不住地咳嗽起來。
燕琛蹙緊眉心,起身走到對面,寬厚溫熱的手掌撫著紀曇的后心,幽幽道:“你也咳嗽了,蛋糕分我一半。”
523:“…好幽默的男人!
紀曇沒想到嘲笑燕琛把自己搭進去了,分了燕琛一半被自己玷污過的慘不忍睹的蛋糕。
紀曇悶悶氣道:“難怪你沒有朋友!”
燕琛慢吞吞用小勺子舀著小蛋糕吃,反駁紀曇,“蘇辭鏡是我的朋友。”
紀曇被噎了下,隨即道:“只有他一個!
燕琛吃完盤子里根本沒有多少的小蛋糕,放下勺子,用餐巾擦了擦唇角。
“其實還有一個!毖噼o曇道:“我九歲的時候還有個朋友,他是我第一個朋友,他經常和我們一起玩兒!
紀曇捕捉到燕琛的用詞,“你們?”
燕琛點點頭,介紹道:“他很受歡迎的,我們陪著他玩兒,這是兩個部分!
燕琛努力和燕琛形容。
紀曇瞬間就明白了,因為他就是曾經的一個部分,屬于被人陪著玩兒的那個小中心。
“我覺得他應該不算你的朋友!奔o曇嘟囔了句,要是燕琛說的這種情況,那個小中心被那么多人圍著轉,大概率是不認識燕琛的。
不認識算什么朋友?
燕琛抽出紙巾,給紀曇擦了擦鼻尖沾上的抹茶粉,“你說什么?”
紀曇任由燕琛擦,“我是說,你跟你朋友玩兒什么?”
燕琛頓了頓,他也不知道。
燕琛猶豫道:“我玩兒我的,他玩兒他的?”
紀曇微微瞪大雙眸,“朋友不都一起玩兒嗎?”
何況陪著小中心玩兒,處在下位的大家都是平等的有什么不能一起玩兒的。
燕琛指尖摸上自己的左臉,語氣驟然沉痛下去,“他脾氣很壞,還咬人,我不敢跟他一起玩兒!
“那你說他跟你們一起玩…?”
燕琛補充道:“我當他們游戲的背景板!
…好吧。
這也算是一起玩兒。
“我還有朋友合照。”燕琛頂著紀曇好奇的目光,微微頓了頓,有些惋惜道:“后來不知道怎么就弄丟了!
“我也忘記他長什么樣子了。”
紀曇趁機奚落道:“那你唯二的朋友都沒了哦。”
雖然燕琛第二個朋友在紀曇看來不算是朋友,是燕琛自己定義的。
燕。骸
把他的摩天輪送給自己的男朋友。
還嫌棄他讓自己男朋友多工作。
最后還嘲笑自己沒朋友。
燕琛忽然前傾把紀曇還剩下一口的小蛋糕沒收,自己吃了,委屈地小聲道:“你真壞。”
紀曇氣得想撓搶他小蛋糕的燕琛,到底誰壞。
紀曇憤憤回擊道:“你才壞!”
等到蘇辭鏡下來的時候,就看到滿臉不高興的紀曇和面無表情的燕琛不吃不喝、對向而坐,看起來像是鬧了矛盾。
蘇辭鏡毫無疑問選擇哄紀曇。
“寶寶,”蘇辭鏡抱起紀曇,摸了摸他生悶氣的小臉兒,“怎么不開心?”
紀曇不他,滿心滿眼都想抓死燕琛。
蘇辭鏡拿起桌上的小禮盒,故意問道:“寶寶,這是買給我的嗎?”
盒子打開里面是一對精美的袖扣,波光粼粼的深藍色幽邃神秘,琺瑯鑲嵌在鴿子腹部,造型也新穎別致。
不約而同將桌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過去。
蘇辭鏡看了幾眼就收回視線,捏了捏紀曇柔軟細嫩的手指,“好漂亮,寶寶給我戴上好不好?”
“我最喜歡藍色了!
燕琛目光落在那對藍色琺瑯袖扣上,眼神復雜。
都是喜歡藍色,他什么都沒有。
自己好好照顧紀曇那么多天,紀曇還說自己壞。
燕琛眉骨下壓,鋒利俊美的五官竟顯出絲微弱的可憐。
燕琛驟然起身離開,洶洶的背影沒有狠厲,宛若小朋友吵架置氣一般。
紀曇下意識看了眼突兀走掉的燕琛。
有些不可思議,他還生上氣了?
“團團?”
蘇辭鏡的聲音拉回紀曇的思緒,紀曇回神轉向蘇辭鏡,撇撇嘴,“你根本不喜歡藍色,你喜歡黑色。”
所以紀曇才猶豫半天,要不要買下這對袖扣。
“可是寶寶!碧K辭鏡親了親紀曇軟嫩的唇瓣,眼尾的醴紅的小痣漾起愉悅的笑意,“你排在我喜歡的顏色前,你排在我喜歡的食物前,你排在我喜歡的一切最前面!
“無論你給我什么,那就是我喜歡的標準。”
第35章 一棹碧濤春水路 暴脾氣黏人精×工作狂……
蘇辭鏡聽完來龍去脈, 眼底蘊笑,“因為燕琛搶小蛋糕生的氣?”
“寶寶有這么愛生氣嗎?”蘇辭鏡指尖輕輕拂過紀曇怏怏不樂的小臉兒。
蘇辭鏡輕聲哄道:“不跟燕琛生氣了,看在寶寶生病他照顧你的份兒上!
紀曇抿著唇瓣控訴他, “你少哄我,你和稀泥, 你都不向著我!
“哪有?”蘇辭鏡捏著紀曇熱乎乎的手耐心道:“我賠寶寶一個小蛋糕, 可以嗎?團團兩只手拿著的那么大。”
紀曇別別扭扭地扣著蘇辭鏡冷白勁瘦腕骨處的袖扣。
“我不要蛋糕!奔o曇小聲道。
紀曇細嫩的指尖時不時搔過皮膚, 帶來酥酥麻麻的癢意。
蘇辭鏡意識到什么, 低頭掠過腕間那抹鮮呈的藍色。
漂亮, 精致。
一份需要特地挑選的禮物。
“團團最開始去商場是打算給燕琛買禮物, 是嗎?”蘇辭鏡詢問道。
蘇辭鏡對紀曇的性子很了解,解決不到紀曇根本原因, 怎么哄都哄不好。
偏偏紀曇不愿意自己說。
蘇辭鏡好容易隱隱猜到紀曇鬧脾氣的原因。
紀曇才終于開了尊口,悶悶“嗯”著。
蘇辭鏡撫著紀曇的脊背,往懷里攬了攬,“團團是想謝謝燕琛對你的照顧,對不對?”
紀曇不吭聲,是默認的意思。
“寶寶怎么這么乖啊!碧K辭鏡心頭發軟地啄了啄紀曇柔嫩的唇瓣。
紀曇小脾氣被蘇辭鏡順下來, 才伸手摟住蘇辭鏡脖頸埋怨地小聲說:“可我不知道他喜歡什么,我也不知道給他買什么, 挑來挑去只發現一對適合你的袖扣!
蘇辭鏡好笑又無奈。
“乖寶寶!碧K辭鏡笑了聲, 戲謔道:“看來還是我在團團心里比較重要, 給別人選著選著禮物最后變成給我買了!
紀曇禁不住逗,板著小臉兒咬了蘇辭鏡一口。
蘇辭鏡“嘶”了聲, 開始亂提建議,“既然燕琛搶了團團的小蛋糕,就當抵了他的照顧, 什么都不給他買,誰讓他欺負寶寶呢。”
紀曇一時聽不出蘇辭鏡話里真假,遲疑道:“這不好吧?”
蘇辭鏡愈發義正辭嚴,“有什么不好的,團團想感謝他,他卻非要搶寶寶一口吃的,太壞了。”
“這種壞人就不應該得到任何感恩!
紀曇被蘇辭鏡夸張的用詞砸得迷迷糊糊。
燕琛吃口蛋糕到蘇辭鏡嘴里怎么好像要入刑了呢?
“不至于吧,他好像也沒那么壞!奔o曇撓著蘇辭鏡手心,猶豫道:“燕琛除了獨斷專行點,其他的還好?”
“他有陪我打點滴,還按時給我量體溫,總是提醒我喝水。”紀曇別別扭扭道:“我想謝謝他的。”
“可是…”
蘇辭鏡輕輕攥住紀曇不安亂動的指尖,補充道:“可是團團不知道怎么和燕琛說,所以想買個禮物謝謝他!
紀曇眸光清潤潤地看著蘇辭鏡。
蘇辭鏡安撫地親了親紀曇的眼睛,“沒關系的寶寶,我帶你重新給他選個禮物,好不好?”
紀曇下意識點了點頭。
蘇辭鏡摸了摸紀曇的小卷毛,“乖!
紀曇眨了眨眼睛,感覺哪里不大對,“蘇辭鏡,你剛才說燕琛壞話是不是在故意逗我?”
蘇辭鏡沒忍住輕笑了聲。
“蘇辭鏡!”紀曇氣得揪蘇辭鏡的耳朵,“逗我很有意思嗎?”
蘇辭鏡剛才就是在逗他,現在還好意思笑。
什么為他主持公道,什么向著他,全是裝的。
蘇辭鏡覆住紀曇沒用多少力的手,拿下來放在唇邊親了親,“沒有逗寶寶,寶寶老是嘴硬心軟,我不想讓寶寶對別的男人產生任何情緒,哪怕是愧疚!
“情緒多了,關注就會變多!碧K辭鏡平緩敘述著,“愧疚就忍不住在意,久而久之目光就會聚焦過去。”
紀曇望著蘇辭鏡的眼睛,被他眸底析射出來篤定的認真撞了下。
“我才更需要寶寶!碧K辭鏡輕聲輕語,怕驚動紀曇似的,明明是俯視的姿態,神情卻低卑到仰望紀曇,“別人都沒我需要寶寶!
紀曇忽然就說不出話。
紀曇也想不起當初為什么答應蘇辭鏡交往,可能是父母離世使他的世界驟然坍塌,無依無靠的時候蘇辭鏡伸出手拉住了他。
也可能是蘇辭鏡對他細細講著自己只有一點點記憶,關于他和他小時候的相識。
竟然那么久之前就認識了嗎。
蘇辭鏡原來不是無緣無故闖入。
童年那段他記憶并不清晰的時光,為第二次相識增加了厚重。
讓紀曇驚覺他和蘇辭鏡的緣分竟可以綿延到現在。
迅速剝去紀曇熟悉事物的陌生世界,突然走進來一個老相識。
熟悉的,安心的。
令人有安全感的。
無法抗拒。
紀曇開始試探著回握住蘇辭鏡伸出來的手,忐忑中被納入可靠堅實的懷抱,溫暖著紀曇的孤寂。
幾乎沒有思考,紀曇依賴地淪陷下去。
紀曇有時候分不清自己是把蘇辭鏡當男朋友還是當哥哥,哪個更多些。
他需要的是愛人還是親人,這個界限在和蘇辭鏡相處中越來越模糊。
蘇辭鏡從來沒有問過他,當做不知情,任由紀曇依賴著。
現在,紀曇望著蘇辭鏡的眼睛。
紀曇從未這么清楚地認知到。
蘇辭鏡需要的是一個愛人。
蘇辭鏡在他不確定的情感需求中患得患失。
缺乏安全感的是他,又不止是他。
還有將自己的需要淡化到邊緣,甚至被正視都很少的蘇辭鏡。
紀曇鼻頭突然酸了酸。
蘇辭鏡看著紀曇驟然泛紅的眼圈神情微頓,皺眉將人抱起,輕輕撫著他纖薄的背,聲線放低哄問道:“怎么了寶寶?為什么不開心,可以告訴我嗎?”
紀曇小貓兒似的柔柔蹭了蹭蘇辭鏡的臉,抿唇在他耳畔小聲道:“蘇辭鏡,我喜歡你的!
蘇辭鏡身體陡然僵了瞬。
“我…”蘇辭鏡的聲音仿若按下暫停鍵,遲遲無法出聲。
蘇辭鏡閉眼,低頭埋在紀曇軟白馨香的頸窩,深深嗅聞,“我知道的,寶寶肯定是喜歡我的,不然寶寶當初怎么會同意我成為寶寶的男朋友!
紀曇和蘇辭鏡一起好好地逛了逛,不僅買了送給燕琛的謝禮,蘇辭鏡還買了一些適合紀曇的小飾品。
紀曇掃過蘇辭鏡手里滿滿當當的手提袋,“也太多了。”
蘇辭鏡空出一只手牽紀曇,笑了笑,“談成合作,獎金富裕了自然要給團團花的!
紀曇每次都對蘇辭鏡只要是合作談必成的這件事感到驚奇。
“你的嘴巴很厲害。”紀曇真心實意夸獎道,畢竟紀曇沒有見過比蘇辭鏡還會說話的人。
蘇辭鏡對紀曇的贊賞微微挑眉,攬著紀曇纖韌的腰身將人拐到隱蔽的角落,“寶寶,親一親才知道厲不厲害!
“…唔…蘇辭鏡…”
蘇辭鏡捏著紀曇細白的下巴,含著紀曇軟糯的唇肉輕輕咬了下。
紀曇吃痛張開嘴,蘇辭鏡如游魚入水鉆進紀曇香甜的口腔,攫取住紀曇滑軟的舌尖嘬吸。
紀曇分泌的津液不斷被蘇辭鏡吞咽,相同,紀曇精巧的喉結也急促地滾動著。
蘇辭鏡牢牢將紀曇鎖在懷里,指腹的薄繭摩挲紀曇的咽骨,引導著,“寶寶慢慢呼吸,不要被嗆到。”
紀曇白嫩的臉蛋逐漸染上層層緋紅。
蘇辭鏡慢慢分開與紀曇黏膩糾纏的唇舌,撫著紀曇脊背幫他順氣。
紀曇埋在蘇辭鏡胸前,“我不要再買了,我想回去。”
蘇辭鏡溫熱的掌心揉了揉紀曇的肩頭,妥帖地紀曇的衛衣帽子給紀曇戴好,“好,我們回去。”
回去的時間將近傍晚。
本應該早早回去的燕琛卻不在房間。
紀曇拿著禮盒在燕琛房間外面徘徊,“他不在?”
蘇辭鏡掛掉電話,點頭,“他在外面,吃過晚飯才回來!
紀曇只好暫且擱置給燕琛送禮物的計劃,和蘇辭鏡吃了屬于他們兩人的晚餐。
實際上晚飯過后,燕琛都過了很久才回去。
燕琛被燕翰山約在一家情人餐廳。
“這家店我帶你蘇叔叔也來過。”燕翰山無不感懷道:“說起來,他是我交往的第一個人。”
“可惜他欺騙了我!毖嗪采捷p晃著酒杯中淡黃色的液體,“你媽指使的!
燕琛深眸微低,動作優雅地切割盤中的合成牛排放進嘴里,然后用叉子卷起宛若橡膠的意面放到燕翰山盤子里。
燕翰山表情凝滯,不解道:“小孩子可以這么挑食的嗎?”
“你不挑食你吃。”燕琛不想吃可以在嘴里跳橡皮筋的意面。
燕翰山對燕琛作為父親不算了解,但是商人對于察言觀色是天賦。
“怎么?”燕翰山關心道:“跟你的小男朋友吵架了?”
燕琛聞言眉心蹙了蹙,“我沒有男朋友!
燕翰山提醒道:“那個脾氣很壞但是很漂亮的小男生!
燕琛眉毛擰得更緊,“他不是我男朋友!
燕翰山意味深長地“哦”了聲,“我沒說名字,你就知道是誰。”
燕琛放下刀叉,剩下的一半合成牛排靜置在鐵板上。
燕琛靜靜地看向燕翰山,眸光留存一絲探究。
燕翰山最討厭燕琛這點不隨他,幾件破事在臉上寫得明明白白,從小就這樣。
燕翰山絲毫不懷疑燕琛小時候不說話,是因為燕琛好懂不用說話別人就能猜個七七八八,燕琛哪里用得上說話。
多半是慣的。
“想問什么?”燕翰山對燕琛還是有些父子寬容的。
燕琛深眉蘊起難解的褶皺,“我照顧了他、照顧得很好,他也覺得我照顧得很好,但是他把我和他一起拼的樂高送給他的男朋友。”
“因為我在喝咖啡,他男朋友在工作,他心疼他男朋友,他就罵我很壞!
“他對我一點也不好,他才很壞!
燕翰山瞇眼看著為情所困的兒子,十分想不通,燕琛深情這點到底是遺傳他和他媽哪邊的基因。
據他所知,簡蓁換得沒他勤,但身邊的人也沒在她身邊待超過一年的。
果然,孩子還是要從小教。
沒父母教,現在都變成什么樣了。
傻得沒眼看。
燕琛頓了頓,不知想到什么,眉梢似乎舒展了些,“他也沒那么壞,大多時候還是挺乖的,發小脾氣也很好哄!
燕翰山聽不下去燕琛冗長少男心事,敲了敲桌子,“兒子,爸爸只給你一次機會問問題,抓緊時間!
燕琛掀開眼皮,深眸落定,“這次他真的很過分!
燕翰山“嗯”了聲,示意燕琛繼續。
燕琛猶豫道:“那我還是哄他的話,他下次會不會更過分?”
燕翰山甚至有點欣慰,“你要是一直低姿態,會變得廉價,這就是現在流行的說詞—舔狗!
“所以兒子,你要有的放矢,你知道什么是欲拒還迎……”
燕琛不禮貌地打斷燕翰山,真心實意詢問道:“但他的脾氣真的很壞,我不哄他,他真的不我怎么辦?”
白說了。
燕翰山打了個暫停的手勢。
燕琛十九歲有這個想法他覺得很正常,燕琛二十九歲還是這個想法他覺得他這個兒子缺少足夠的“閱歷”。
閱男人,閱女人。
閱人。
“燕琛,你知道你從小到大最嚴重的毛病是什么嗎?”燕翰山話音一轉,“是掌控欲太強!
“你不能完全得到的就一點都不要!毖嗪采脚e了個例子,“就像我和你媽離婚時,你找的小朋友,你想跟人家一起玩兒,偏偏那個小朋友很受歡迎,屬于不了你一個人,你就不愿意和人家一起玩兒!
燕琛皺眉回想著,反駁道:“我有在跟他一起玩兒!
燕翰山不置可否,“徘徊在他的圈子外又不徹底遠離,你舍不得那個小朋友又不想像其他人泯然眾矣,你就一直在圈子邊緣待著!
想引起注意。
或者想用這種方式割舍掉不屬于他的小朋友。
燕琛一直控制在小朋友能看見卻無法深入接觸的的距離。
“但你年紀小沒現在隱藏得好,最后忍不住把你奶奶留給你的藍色玉墜送給了人家。”燕翰山搖頭笑了聲,“那是你奶奶讓你送給你未來媳婦的!
燕翰山故意促狹道:“燕琛,你那個時候都九歲了,應該明白傳家玉墜,送給孫媳婦這幾個字是什么意思吧。”
燕琛拉平唇線。
“我已經不記得他長什么樣子了!
燕翰山失笑,“你要是九歲開通情竅,現在就不會問我到底應不應該哄人。”
“只是,無論哪種關系,你都想要極致的唯一!毖嗪采讲⒉毁澩溃骸疤珮O端了!
“燕琛,你不能讓他把你排在他男朋友前面,這不合!毖嗪采介_了個玩笑,“當然,你要是小三當我沒說,現在小三確實獨得恩寵!
燕琛眸光閃了閃,“小三就可以當唯一了嗎?”
燕翰山被驟然噎住,冷笑道:“勸你最好不要那么做,他男朋友會不會打死你,我不清楚,你老子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太特么丟人了!
馳騁沙場的老江湖,兒子是個純情菜雞還為愛做三。
燕翰山還不如自己先用家法了決燕琛。
燕翰山嘆了口氣,“好好當人家朋友唄,摸兩下解解饞算了。”
燕翰山三觀也沒正到哪里去的話,讓燕琛情緒更加失落。
燕琛小聲道:“我還不是他朋友!
紀曇是他最好朋友的男朋友。
燕翰山:……
他就不適合和兒子搞親子情感溝通,遲早被氣死。
燕翰山果斷轉移話題,“情場失意,賭場得意嘛,聽說蘇辭鏡又新談下一場合作?”
燕琛對這個話題沒什么興趣,拿起刀叉繼續切割他沒吃完的牛排。
“蘇辭鏡真的挺能干的!毖嗪采椒畔戮票,碰撞著光滑的桌面發出清脆的聲響,“但是他是蘇滄東的兒子,蘇滄東能騙我,他的兒子就能騙你。”
燕琛淡淡道:“他不會的!
燕翰山嗤笑了聲,像是諷刺燕琛的天真,“燕琛你有沒有考慮過從遇冶回到燕氏,燕氏才更是適合你發展的舞臺!
“遇冶的東西,蘇辭鏡可能看不上,燕氏龐然大物佇立在哪里,即便不心動也會多看兩眼,看著看著內心的欲壑就變成聽不到回響的深淵!
燕翰山嘆息道:“燕琛,人性就是如此!
燕琛吃完最后一口,用餐巾擦了擦唇角的醬汁。
“我不會回燕氏!毖噼⒙暤溃骸把嗍洗_實很吸引人,我媽為了燕氏用蘇滄東給你下套,你為了燕氏佯裝不知故意入局、讓我外祖注入資金趁機套牢簡家!
“在燕氏第二次危機時,拿著第一次被害的證據從我媽手里分走大部分屬于她和簡家的財產!
“我媽一個局被你反設計兩次!毖噼∏妨饲飞,“我沒我媽聰明,我也沒有那么遠大的志向,遇冶就夠我這輩子過活!
燕翰山幾十年從未見過的灑脫,竟然在自己兒子身上見到了。
莫名有種怪誕的滑稽。
燕翰山遙遙掠過越來越遠身姿卻依舊挺拔的燕琛,忽而勾起唇角,“臭小子,你的遇冶難道就只靠了你自己嗎?”
燕琛遲早會明白,沒有燕氏,一個籍籍無名的小公司不會短短七年做到現在這種規模。
資本才是哺育資本的溫床。
燕琛略有些疲倦地回了酒店。
之前紀曇生病時,如非必要他從不離開,生怕高燒的紀曇有什么需要。
在酒店整整三天一步不出也不覺有什么。
現在反而有些不想回去。
燕琛打開門,沒在客廳看到親密細語的兩個人,神經莫名松弛下來。
燕琛揉揉額頭,唇角平直。
燕翰山說得對,確實是他想要的太多。
但那是不對的。
紀曇的男朋友是蘇辭鏡,他不能要求紀曇把自己放在首位。
他可以退一步。
紀曇總是覺得自己作為蘇辭鏡朋友這個身份,管兄弟的男朋友管得太多太過界。
其實,他可以和紀曇也成為朋友。
那樣紀曇應該能夠接受了。
這樣的話,紀曇還能成為自己第三個朋友。
燕琛神情情不自禁柔和下來。
一舉兩得。
紀曇也不會拿著自己沒朋友這件事嘲笑他了。
燕琛看了眼手里的禮物,想起蘇辭鏡總是在紀曇生氣的時候給紀曇買各種東西哄他。
他應該也可以哄好紀曇。
他照顧紀曇時,紀曇乖得時候是大部分的。
一點點不乖時,也很好哄。
等明天吧,明天他就把禮物送給紀曇。
他就可以和紀曇做朋友了。
燕琛踟躕地想要給禮物選個好位置。
紀曇早上起得很早,燕琛有時候都沒紀曇醒得早。
燕琛想第一時間就讓紀曇看見他送給紀曇的禮物,放在客幾上,再寫張紙條。
燕琛這么想著走到客廳,兀地瞥見客幾中間的禮盒愣了下。
“燕琛,謝謝你在生病的時候照顧我,辛苦了。蘇辭鏡的父親重病入院,我和蘇辭鏡買了機票準備連夜飛回去,沒來得及提前通知你不好意思!
“桌子上這個禮物希望你能喜歡!
“紀曇!
燕琛指尖繃緊捏著手里薄薄的紙張,說不出來是什么滋味。
燕琛過了半天才放下紀曇留下這條信,打開了紀曇送給他的“謝禮!
是枚領帶夾。
金黃色,尾部是楓葉造型。
好像秋日代表分離的落葉。
燕琛不大喜歡。
燕琛將它攥進掌心,又拿起他給紀曇買的禮物,一起回了房間。
紀曇和蘇辭鏡已經坐上了回去的飛機。
不同的是,來的時候是燕琛。
回去的時候變成了謝京鳶。
蘇滄東病重這件事就是謝京鳶告知蘇辭鏡的。
“你父親已經脫離了危險。”謝京鳶長眸微挑,“這次有個人想見你!
蘇辭鏡似有所料,“簡蓁?”
謝京鳶含笑點點頭,“跟聰明人說話果然省很多力氣!
“不如,你別跟燕琛干了!敝x京鳶瞥過紀曇緊張窺探的神情,揚唇,“跟我干吧。”
“不行,我不同意!奔o曇扒著旁邊座椅上的蘇辭鏡,隔著過道和謝京鳶對峙。
謝京鳶笑笑,“你不同意?”
紀曇點點頭,“蘇辭鏡聽我的!
謝京鳶好像還想說什么,蘇辭鏡截斷道:“承蒙謝總厚愛!
謝京鳶被拒絕也無所謂,“我是沒什么關系,總有你拒絕不了的人!
蘇辭鏡眼皮跳了跳。
事已至此,想再多也沒什么用。
蘇辭鏡拉了拉紀曇身上的小毯子,“你身體還沒完全好,不要操心睡覺吧!
紀曇想起什么,“我們就這樣走了,燕琛會不會生氣,我們應該給他打個電話的!
而不是沒什么誠意地留個紙條。
“沒關系!碧K辭鏡唇邊的弧度淡了下去,“都是朋友,他不會在意的!
何況是燕翰山故意拖著燕琛。
打電話告訴了又能怎么樣。
紀曇被飛機顛簸地困倦地閉上眼,認可地點點頭,“我和燕琛也是朋友!
“我以后不會在笑話他只有你一個朋友了!
紀曇后知后覺自己很過分,彌補道:“我當他第二個朋友!
第36章 一棹碧濤春水路 暴脾氣黏人精×工作狂……
蘇辭鏡從來不和紀曇提起他的家事。
蘇滄東找上門來, 紀曇才知道蘇辭鏡有個濫賭成性的父親,并且蘇辭鏡這些年私下陸陸續續給他父親轉了不少錢。
這次蘇滄東重病,蘇辭鏡也沒帶上紀曇一起, 把紀曇送回家,自己單獨去的醫院。
“一共四個房間, 一間臥室、一間衣帽間、一間書房, 剩下一間專門放蘇辭鏡送你的禮物!523幽幽道:“按照蘇辭鏡送你禮物的速度, 房間塞滿看你往哪兒放!
紀曇將樂高放進玻璃柜中, 又將其他的小物件擺好。
523突然問道:“那是什么?”
紀曇關抽屜的手頓了頓, 從最里面拿出被金絲嵌合的藍晴翡翠吊墜。
淡金色的陽光照映, 吊墜宛若湖藍的水流動,柔和奪目。
紀曇努力回憶著, “有個小朋友送我的,讓我只跟他玩。”
523問:“你答應了?”
紀曇將吊墜放回去,“應該是,太漂亮了,我當時很想要。”
523嘀咕道:“聽起來很像蘇辭鏡,他不是說和你從小就認識?”
被523提醒, 蘇辭鏡口中敘述的小事漸漸和紀曇四歲不甚清晰的記憶重合。
“我不記得是不是他。”紀曇搖搖頭,“不過聽你這么說, 確實很像!
523不以為然道:“問問他不就知道了!
紀曇想想也是, 重新把吊墜拿出來, 回到臥室隨手放到床頭柜上。
紀曇洗完澡出來,蘇辭鏡的消息正好彈出。
“寶寶早點睡, 我晚點回去!
紀曇看完就摁滅手機。
523莫名開口,“蘇辭鏡哪兒都好,就是太優柔寡斷!
可是話說回來, 那畢竟是蘇辭鏡的父親。
紀曇靜靜聽著,兀地打斷:“523你以前還催我完成任務的!
現在連燕琛的名字都很少從523嘴里聽到。
523機械音紊亂一瞬,很快恢復,“我催你又能怎么樣,燕琛愿意相親,他照顧你時也沒那么工作狂,這樣都找不到對象!
“誰知道這個任務怎么完成。”
紀曇沒出聲。
其他任務主角攻都是不愿意戀愛,可燕琛愿意相親。
要是對工作關注度太高耽誤燕琛的愛情,偏偏燕琛愿意騰出時間照顧人。
任務處處都不是難題,反而更加無法下手。
紀曇忽然開口,“燕琛性格有問題,他想要一個完全屬于他自己的戀人。”
523震驚道:“怎么可能?”
燕琛完全沒有紀曇說的這些跡象。
523甚至以為是不是紀曇多想了。
“那燕琛為什么會這么照顧蘇辭鏡的男朋友?”紀曇反問。
523噎了噎。
紀曇回答道:“燕琛不想失去蘇辭鏡這個唯一的朋友。”
而且紀曇最近才想到一件事。
“蘇辭鏡其實也只把燕琛當朋友!
所以燕琛愿意接受這段友情,其他更深的方面,紀曇也就不知道了。
523覺得不大對勁,“可是蘇辭鏡有你!
蘇辭鏡作為朋友有個深愛的男朋友,并不能完全屬于燕琛。
紀曇知道523的意思,“燕琛對戀人的條件要比對朋友的條件嚴苛。”
523干巴巴地不知道說什么好,“不能吧,沒有人愿意完全屬于一個人。”
沒有朋友,沒有家人,沒有任何社會關系的愛人。
這不可能存在。
紀曇點頭,“所以這個任務遲遲推進不了!
523聽著都有些泄氣,“那怎么辦?這是法治社會,燕琛的要求完全行不通!
紀曇靜默半晌才道:“燕琛必須意識到全心全意相愛的兩個人也有對方不能觸碰的底線和原則!
這是個好主意,但是怎么執行呢?
“全心全意相愛?”523問,“你和蘇辭鏡算嗎?你們要是有了不可調和的矛盾,在燕琛面前吵一架表明態度可行嗎?”
蘇辭鏡和燕琛同樣是工作狂,過著同樣的生活。
蘇辭鏡是紀曇可以找到與燕琛最相似的樣本,他和蘇辭鏡談戀愛,就是為了讓沉溺于工作的燕琛看到生活的多樣性。
他和蘇辭鏡的戀愛這件事本來就是助推燕琛戀愛的工具。
523的提議都十分合。
然而這不是紀曇作一作,和蘇辭鏡鬧一鬧,讓燕琛看到后就可以改變燕琛想法的。
紀曇拉了拉身上的被子,閉上眼睛,“走一步看一步吧!
蘇辭鏡還在醫院。
蘇滄東身體壞了又常年煙酒,吐血被送入醫院,切下三分二的胃。
蘇滄東插著胃管躺在病床上,臉上的皺紋一下子實質化起來,具象地體現出蘇滄東的年紀。
不過,精神還算不錯。
“你那個小男友呢?叫什么紀曇的!碧K滄東咧嘴一笑,“怎么也不過來見見他要死的公爹啊,沒禮貌!
蘇滄東咂摸,“那小子長得漂亮性子還嬌,哪家的小少爺被你撿漏了吧,難怪他嫌棄我!
蘇辭鏡淡淡道:“醫生囑咐你多閉嘴!
蘇滄東要是能聽蘇辭鏡的,也不會混了半百。
“你爹我啊,死了都不能閉嘴!碧K滄東油膩膩地沖蘇辭鏡挑了個眉,“我們這行就靠花言巧語搶生意的!
蘇辭鏡掀開眼皮,“剛才算花言巧語?”
蘇滄東“欸”了聲,“當然了,現在年紀上來了,就愛說點扎心的大實話。”
“兒子,你有沒有告訴人家小少爺,你爹媽都是干什么的?”蘇滄東語重心長勸道:“別說,嘴緊點。”
“要是人家小少爺知道你爹你媽都是出來賣的,他得惡心死你,哈哈哈!碧K滄東倏地把自己逗笑似的,眼淚都笑了出來。
蘇辭鏡眼角的醴紅小痣一絲波瀾都未驚動,靜靜注視著蘇滄東一閃而過的癲狂神情。
蘇辭鏡反問道:“我有爹媽?我以為我是靠乞討長大的!
“別在這兒陰陽怪氣!碧K滄東渾濁的眼睛透出幾道血絲,“我沒給你生命?沒有我提供的精子,你能從這里人模狗樣的和我說話嗎?還有你媽差點為了你難產死了,你要是有點良心、要是有點良心……”
蘇滄東胸廓劇烈起伏,氣喘著發出“嚇嚇”嘲哳的聲音。
蘇滄東艱難抬起上半身,枯枝干癟的手伸向蘇辭鏡,宛若掐斷咽喉的鎖鏈。
蘇辭鏡輕飄飄躲過,“有良心應該做什么?”
“我稀罕你的劣質基因?我媽難產不是因為你沒錢送她去醫院,在橋洞底下生的我?”蘇辭鏡不屑冷笑,重復問道:“我有良心應該做什么?”
蘇滄東胳膊如同斷了線的風箏,重重墜了下去,狠狠砸在床邊圍欄上,巨大的“嘭”的一聲。
“你應該幫你媽報仇!”蘇滄東嘶吼著喊出聲,脖頸處的青筋在老態的皮膚下繃起,像是即將凋零落敗的樹皮紋路。
蘇辭鏡站起身,“如果你的報仇是只讓我去簡蓁那里幫她對付燕翰山,抱歉我沒興趣!
“我沒有求你們把我生下來。”蘇辭鏡冷漠道:“在你們沒有對我有過什么養育之恩的情況下,我更不可能搭上一條命去懲治燕翰山!
“你知道他有多狠!碧K辭鏡抬手點了點自己的左眼,對應著蘇滄東空洞的眼眶。
極其諷刺。
蘇滄東下意識摸了摸那塊沒有任何神經、軟塌塌的皮肉,驚悚的手感拉拽著蘇滄東回到被冰冷利刃捅穿眼球恐懼的夜晚。
皮鞋踩在地板清脆的聲音響起。
“你別走!”蘇滄東驚惶地喊住走到病房門口的蘇辭鏡,細長的輸液管都被他帶得大幅度晃動,“我是個爛人,為了錢出賣身體,男人女人我都有過!
“簡蓁給了我二十萬讓我去騙燕翰山,我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他要了我一只眼!
蘇辭鏡頭都沒回,聲音寒涼,“跟我有關系?”
蘇滄東似乎聽不出來蘇辭鏡語氣里的厭煩,怔怔繼續道:“一個瞎子,男女都能玩的爛人,偏偏這種人都能有人喜歡。你媽也是靠身體賺錢,她本來可以當個有錢人的小三,撈夠錢她下半輩子就衣食無憂了。”
“可她說,想和我這個沒錢的窮光蛋在一起,她還愿意為我生個孩子!碧K滄東瞎了的那只眼無知無覺地淌出水兒,“我們兩個湊合湊合能過一輩子的,但是燕翰山還是不放過我們,一個送監獄,一個車禍身亡。”
“我不求你幫我和你媽報仇,本來我倆就沒好好養過你。”蘇滄東抹了把鼻涕,沖著蘇辭鏡背影道:“但是你可以去簡蓁那里幫她,簡蓁答應事后會給你燕氏的股份。”
蘇辭鏡側臉微微轉后,陽光灑映,愈加冷淡疏離。
蘇滄東仿佛看到了希望,“你不想給紀曇幸福嗎?憑你現在給燕琛打工,你這輩子怎么給紀曇想要的,你難不成還能比得過燕琛嗎?”
“簡蓁就是你的機會!碧K滄東擲地有聲。
蘇辭鏡聽完沒什么反應,長腿邁開徑直走出蘇滄東病房。
瞎了一只眼的蘇滄東望著空蕩蕩的門口,抽干渾身力氣,驟然摔躺在潔白的病床上。
蘇辭鏡走出醫院,沒了刺鼻的消毒水,初冬的冷空氣不斷刺激他的感官。
蘇辭鏡捂了下自己發涼的胃。
胃是情緒器官,同樣是見證童年饑貧和成年應酬的器官。
他是沒法比得上燕琛。
燕琛起碼不用在大街上搶食,燕琛起碼有對表面上看起來干凈的父母,燕琛起碼…和紀曇是一個世界。
那個小朋友光鮮亮麗玩耍的小花園,他永遠進不去的所在。
蘇辭鏡沒接通就掛斷了謝京鳶和簡蓁的電話,其中還有燕翰山打過來的。
紀曇睡到一半,迷迷糊糊被人從后面擁住。
紀曇依賴地轉過身,往人懷里擠了擠,眼都沒睜就輕輕抱怨道:“蘇辭鏡,你回來好晚,身上也好涼!
蘇辭鏡摟緊紀曇,貼了貼他溫熱的臉頰,“對不起寶寶!
紀曇困倦地仰起小臉兒,蘇辭鏡意會地啄了啄他軟糯的唇肉,“寶寶乖,睡吧!
“燕琛讓你明天去他家,沒說要干什么!奔o曇嘟囔著。
“好,我知道了!碧K辭鏡隔著睡衣撫著紀曇纖薄的脊背,讓困得不行的紀曇繼續睡。
紀曇蹭了蹭蘇辭鏡的下頜,猛地提起點精神,迷茫地睜開眼,“你脫我褲子做什么?”
“欸,別擠!奔o曇被蘇辭鏡燙了下,急急忙忙推搡蘇辭鏡的肩膀。
蘇辭鏡清冽的嗓音沙啞,“寶寶,我想你了!
紀曇羞得滿臉通紅,氣道:“蘇辭鏡,你還要不要我睡了。”
紀曇受不了,“蘇辭鏡,我不…唔…”
蘇辭鏡熾熱的掌心扶著紀曇的后頸,堵住他的唇瓣,翻身壓了上去。
紀曇輕薄的眼尾蘊起淡淡紅暈,淺淺的淚光浮現。
蘇辭鏡慢條斯地舔去紀曇流淌出來的淚水,打開床頭的小夜燈,視線被床頭柜的藍光閃了下。
蘇辭鏡草草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
“寶寶,我給你涂藥。”
紀曇屈服蘇辭鏡的指揮,清涼的藥膏均勻地涂抹,讓紀曇好受不少。
蘇辭鏡重新拉上薄被覆住紀曇全身,將人抱進懷里,親了親他濕潤的睫羽,“對不起寶寶,沒忍住。”
紀曇淚眼汪汪地給了蘇辭鏡一巴掌,“莫名其妙!”
蘇辭鏡被扇反而笑出聲,緊繃的神情都和緩下來。
“我錯了。”蘇辭鏡熟練地道著歉,有節奏地拍著紀曇的肩背,“我哄寶寶睡覺!
現在紀曇真是又累又困,打了個哈欠,在蘇辭鏡懷里睡了過去。
睡到一半被打擾,早上被早早叫起來。
紀曇仔細一算,發現自己也沒睡多長時間。
更氣了。
蘇辭鏡大半夜抽什么瘋。
紀曇下床穿拖鞋,下意識看了眼床頭柜,干干凈凈。
好像上面有什么東西來著。
“團團,洗漱完過來吃飯。”蘇辭鏡在廚房喊了聲。
紀曇瞬間忘卻自己剛才的思緒,拖著發麻的腿,一瘸一拐地去了衛生間。
紀曇收拾好出來后,餐桌上擺著燒麥、生煎包和小黃瓜,蘇辭鏡端著雜糧粥放在兩人面前。
“膳食纖維,寶寶你多…”蘇辭鏡介紹到一半,手機鈴聲響起。
紀曇最不耐吃飯的時候聽手機來電,很煩。
蘇辭鏡看向手機屏幕愣神的功夫,紀曇說:“你接吧!
“馬上回來。”蘇辭鏡俯身吻了下紀曇的眉心,拿起手機往客廳走去。
紀曇夾起燒麥咬了口里面是糯米,不比牛肉的好吃,紀曇吃了一個燒麥就不吃了。
小籠包里面的小龍蝦肉味道很豐富,紀曇多吃了兩個。
蘇辭鏡做的小黃瓜清脆,紀曇沒幾口就吃完了,還想吃。
“蘇辭鏡,還有小黃瓜嗎?我還想吃……”
“你不想幫我,你按下遇冶的合同?”簡蓁輕笑道:“燕琛手里拿著燕家和簡家兩邊老人給的股份,說句難聽的,我和燕翰山誰能掌控這個兒子,誰就能拿下燕氏!
“可惜燕琛守著那個年產值只有十幾個億的遇冶,不愿意摻和我們!焙嗇柙捯粢晦D,“之前他有你這個好幫手,不過現在不一樣了,解決遇冶危機的大單子捏在你手里!
“蘇辭鏡,你過來幫我吧,你按著單子讓燕琛站在我這邊,我保證燕氏的股份給你的只會多不會少……”
蘇辭鏡神色不變,“簡女士,我記得我也從來沒說過要參與您和燕先生的爭斗吧!
簡蓁可不認為蘇辭鏡什么都不想做。
待價而沽罷了。
“我比燕翰山更有人情味,你知道的,”簡蓁故意頓了頓,“那個人手段太狠了,你爸你媽,他都沒放過!
簡蓁施施然道:“我是個女人,我心軟,我愿意給你最豐厚的利益,并且我可以保證不會傷害你和燕琛的感情!
蘇辭鏡明顯沉默下來。
簡蓁勾起唇角,這就是既要又要的壞處。
做了壞事又不想當壞人。
燕翰山這輩子估計都想不到他最看不起的感情能有多大能量。
燕翰山奉行做了就決不回頭,管他最后結果害了誰,哪怕是朋友落后于人就是喪家犬,就應該受人欺辱。
燕翰山想不到蘇辭鏡想要好處又不想傷害燕琛的心。
她也看不起,不過她能想到。
起碼它現在可以幫她拉攏蘇辭鏡。
“我考慮考慮!碧K辭鏡掛了電話,轉身看見紀曇端著小碟子站在身后。
蘇辭鏡紀曇手里的小白碟,上前緊走兩步接過,“是還要吃腌黃瓜嗎?我去盛!
紀曇望著蘇辭鏡,神情猶豫,“你剛才打電話我都聽到了!
蘇辭鏡攬著紀曇往餐桌走,并不在意。
紀曇輕輕推了推蘇辭鏡的手臂,“我聽懂了的。”
紀曇父母做生意時從不避諱紀曇,還有意多教導多鍛煉紀曇。
紀曇能聽明白蘇辭鏡的電話。
蘇辭鏡按著合同單不給遇冶,往大了說是將遇冶往絕境上逼,往小了說是背叛燕琛。
“蘇辭鏡,你不能這么做的!奔o曇細白的手指抓住蘇辭鏡的胳膊,琉璃眸清透澄澈,微微流露出不贊同,“這樣不好。”
蘇辭鏡掠過紀曇擔憂的神色,反手將人摟進懷里拍了拍,“團團,別擔心,也別參與,你就當沒聽見。”
紀曇怎么可能當沒聽見。
“蘇辭鏡……”
蘇辭鏡單手捧著紀曇的臉,低頭親了親紀曇閃過憂慮的漂亮眼睛,只說了一句,“團團,單子是我談下來的。”
紀曇啞然。
紀曇心不在焉地吃完早飯,被蘇辭鏡帶出門。
紀曇不想去,他沒法在得知蘇辭鏡可能要背叛燕琛甚至有可能跟燕琛反目成仇的情況下,跟蘇辭鏡一起去燕琛家里。
但是就像他昨晚拒絕不了蘇辭鏡,今天同樣拒絕不了。
“只有兩雙拖鞋,”燕琛從鞋柜拿出一雙小羊羔造型的拖鞋放在紀曇腳下,“這雙是新買的!
蘇辭鏡穿上之前來燕琛家常穿的那雙拖鞋—藍褐格子。
老土、耐穿。
毛茸茸的可愛拖鞋沒有緩解紀曇內心多少忐忑與緊張,甚至都沒注意燕琛的小巧思。
紀曇根本不敢看燕琛,幾不可聞地道了謝。
蘇辭鏡牽著紀曇的手坐到燕琛的的沙發上,兩個高大的男人左右坐在紀曇兩旁,嚴嚴實實將人團團圍住,仿佛前后夾擊弱小綿羊的兩頭惡狼。
紀曇想離左手邊的燕琛遠點,直排沙發哪里也躲不開,紀曇只能努力往蘇辭鏡身上貼。
蘇辭鏡被紀曇擠得快要掉下去,便以為紀曇黏人,掐著紀曇腋下把人抱到腿上攬著。
紀曇驚了下,下意識看向旁邊的燕琛。
燕琛探究的目光飄過來,紀曇不安地吞咽口水。
“要喝水嗎?”燕琛瞥見紀曇不斷滾動的精致喉結,起身倒了杯水遞給紀曇。
紀曇顫顫巍巍接過小小喝了一口,舔了舔唇瓣上的水漬,小小聲乖乖道謝,“謝謝你,燕總。”
燕琛看著分外緊張的紀曇,深深斂眉,“不用這么客氣,你又不是我的下屬,叫我燕琛就可以!
紀曇之前吐槽蘇辭鏡總是伺候老板就是隨便說說,他沒以為燕琛作為老板在蘇辭鏡這里比他這個男朋友還重要。
但是他也沒想到燕琛在蘇辭鏡這里這么不重要。
蘇辭鏡膽子大到反手捅前老板一刀。
雖然還沒砍,正在做準備。
“你放我下來!奔o曇小幅度地用胳膊懟了懟蘇辭鏡胸膛,斗智斗勇呢蘇辭鏡抱他干嘛,一點都不合氛圍。
紀曇奇奇怪怪的,于是蘇辭鏡摸了摸他的腿,在紀曇耳邊詢問,“寶寶,是不是腿磨得難受,不舒服?”
紀曇慌亂點頭,抿唇道:“你放我下來!
蘇辭鏡這才把紀曇放到沙發上,貼心地給紀曇屁股下墊了個軟墊。
“怎么了?”燕琛望著突然高出一截的紀曇。
紀曇信口胡謅,將手里的水杯遞給燕琛,“我有痔瘡,燕總您喝水!
燕琛愣了下,猶豫著接過紀曇喝過的水抿了口,“謝謝,那你到我房間趴會兒吧,比坐著舒服。”
紀曇不是很想去燕琛房間,但是坐在這里更加煎熬。
蘇辭鏡看出紀曇的不自在,放紀曇去燕琛房間。
燕琛的房間很大,似乎打通兩個臥室。
一張是燕琛看起來常睡的床,一張看起來像是辦公休息的榻榻米。
紀曇去了那張榻榻米。
昨晚睡眠不足,今天又精神緊張,紀曇都沒想到自己可以在陌生的房間陌生的床沉沉睡去。
紀曇也沒覺得自己睡很久,實際上紀曇睡了四十多分鐘就醒了。
紀曇動了動,感覺脖子有點酸。
紀曇醒來時發現自己是趴著的,可他睡前不是躺著睡的嗎?而且他睡覺姿勢很固定,根本不愛動。
“你醒了?待會兒下去吃飯。”低沉的男聲在紀曇頭頂上前方響起。
紀曇遲緩地眨了眨眼,看清在榻榻米床頭坐著的燕琛。
紀曇懵了下,“你怎么在這兒?”
“蘇秘書在和我爸聊天,沒人看著你,我就上來了!毖噼≌f的自然又合,然而紀曇仔細想想,他睡覺為什么要人陪?
他都多大了,好奇怪。
燕琛顯然就是覺得陪紀曇睡覺所應當的人,沒有在意紀曇的小情緒,“你中午想吃什么?”
還沒等紀曇回答,燕琛猶豫問:“痔瘡是這兩天長得嗎?有沒有什么需要忌口的!
紀曇并不喜歡和外人討論這種私密的事。
何況是他瞎編的。
想到這里,紀曇忘記對燕琛的緊張,語氣有些不善,“你怎么知道是這兩天長的?這種事還要和你報備嗎?”
紀曇睡醒的白嫩臉頰浮嫣,清潤的琉璃眸含著水兒,小表情被慍怒燒灼得鮮活生動。
燕琛神色明顯回避了下,耳根燒紅,“前兩天看的時候,你還沒有,那里漂漂亮亮、干干凈凈的。”
紀曇聽完愣了下,隨即被巨大的羞恥湮沒,臉頰燙得冒氣。
燕琛在說什么?為什么每個字他都聽得懂,組合在一起他就聽不明白了呢?
“你看哪兒了?你說清楚!”
第37章 一棹碧濤春水路 暴脾氣黏人精×工作狂……
燕琛有有據又是出于好心。
發脾氣顯得他無取鬧, 偏偏紀曇心里介意得不行,只好冷著小臉兒不說話。
“你生氣了嗎?”燕琛小心地覷著紀曇的臉色。
紀曇生硬回道:“沒有!
聽起來不像沒有,但燕琛沒聽出來。
燕琛伸手拉了下紀曇的胳膊, 快要走到門口的紀曇奇怪扭頭。
“你送我的禮物我不太喜歡,”燕琛猶豫說完半句話, 紀曇雙眸瞬間微微瞪大質問, “你不喜歡?”
燕琛遲疑地點點頭, “我喜歡藍色, 你送的是金色!
紀曇暈暈乎乎, 他沒在問燕琛挑剔禮物的原因以及燕琛喜歡的顏色。
紀曇在此之前以為禮物只有接不接受兩種情況。
接受你的感謝, 拒絕你的感謝,禮物只是承載心意的形式。
沒有像燕琛這樣直白地朝送禮物的人表達不喜歡的。
紀曇看著燕琛, 總不能說你不喜歡你還給我。
那是紀曇感謝燕琛照顧的謝禮。
于是紀曇沉了沉氣,“那我重新給你買一個!
“送你喜歡的藍色!奔o曇補充道:“你想要什么?”
燕琛蹙眉不解,“你不是送過我了嗎?為什么還要送!
紀曇比燕琛更不解,“你不是說不喜歡?”
“我是不太喜歡,”燕琛頓了下,“但我沒有要你重新給我買的意思!
紀曇無語到沒脾氣, “那你什么意思?”
“你送給我的禮物,我不太喜歡!毖噼≌f完語調稍稍揚起, 頗有點炫耀的意思, “不過我給你買的禮物, 你肯定喜歡!
送禮物比誰的禮物更各心意?
他為什么要和燕琛之間有這種奇怪的比賽?
紀曇被燕琛繞了進去,迷迷糊糊問道:“你給我買禮物?你為什么要給我買禮物?”
紀曇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 燕琛要不是看在蘇辭鏡面子上估計打自己一頓的心都有了,畢竟生病可著勁兒折騰人的是自己,燕琛照顧得費心又費力。
沒道燕琛反過來給自己送禮物。
主要是他送給自己做什么呢?
“那天你不是生氣了嗎?”燕琛的頭顱低垂, 高大的身形染上荏弱的可憐。
紀曇下意識道:“我不至于為你搶我的小蛋糕生氣,你更加不用為了那么一點點小事送我賠禮!
“不是!毖噼∞D身從柜子拿出包裝精美的樂高,遞給紀曇。
很大。
紀曇勉強抱在懷里,表情被超出想象的樂高驚得有點呆呆的。
“直升機,你拼好了可以飛的!毖噼〈浇腔《任潱h銳的五官線條似乎柔和下來。
紀曇拼手掌大小的都要一個多星期,懷里這個怕不是要拼好幾年?
“我不……”
“你不是嫌我管得太多,太霸道?”
紀曇戛然而止。
“我不會在那么自以為是了,不會再強硬要求你必須要做什么、必須吃什么東西,更不會打著為你好的名號無時無刻看著你!
燕琛絮絮說完一長串,有點緊張地看向紀曇,“你可以和我做朋友嗎?”
紀曇拒絕禮物的說辭堵在喉嚨里,心臟被呼嘯的愧疚湮沒,望著燕琛略帶忐忑的深眸,怔怔回不過神。
做什么朋友?隱瞞你,欺騙你的朋友嗎?
蘇辭鏡做的事固然不對,可他也不會告發蘇辭鏡。
紀曇忽地低下頭,“沒關系的,沒你那么細心地照看我,我不會好那么快,不用道歉。”
“那你是答應我了嗎?”
“團團,你醒了嗎?出來吃午飯!
蘇辭鏡淺和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朋友和男朋友從來不是很難的選擇。
何況自己并沒有答應燕琛跟他做朋友。
紀曇抿唇地將懷里的樂高塞回給燕琛,打開門走了出去。
“等會兒團團可以自己回去嗎?”蘇辭鏡溫熱的掌心抹了抹紀曇額頭上睡出來的細汗,“我要去公司一趟!
紀曇有點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可現在在燕琛家里,他又不好明著問什么。
“公司的事很急嗎?”紀曇突然摟住蘇辭鏡的腰身,毛茸茸的小卷毛壓在蘇辭鏡的胸膛,悶聲道:“有那么急嗎?”
蘇辭鏡愣了下反手抱住紀曇,低頭親了親他的臉蛋。
“怎么了?寶寶!
紀曇不吭聲,更深地往蘇辭鏡懷里埋了埋。
蘇辭鏡蹙眉微微拉開紀曇,細致地打量他的臉色,“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紀曇卷翹的睫毛顫了顫,小聲道:“沒有!
蘇辭鏡松了口氣,眼尾的紅痣漾起笑意,重新將紀曇抱進懷里,清雅的嗓音透出絲揶揄,“寶寶撒嬌呢?”
“沒什么重要的事,人事那邊找我商議分公司晉升副總的人員名單!碧K辭鏡撫了撫紀曇纖薄的后背,挑起唇角,“你最重要,我先送你回家,那邊晚點去也沒事的!
紀曇不想蘇辭鏡做那種事,不想蘇辭鏡和燕琛翻臉。
不想蘇辭鏡到最后連朋友都沒有。
可他改變不了蘇辭鏡,他給不了蘇辭鏡更多。
紀曇輕輕推開蘇辭鏡,撇過臉,“你去公司吧,我可以自己回去!
蘇辭鏡追著紀曇的唇親過去,惹得紀曇嗔怒瞪他。
蘇辭鏡笑了笑,“寶寶好乖,忍不住想親。”
蘇辭鏡說完就被紀曇咬了口。
“嘶”蘇辭鏡舌尖掃過紀曇留在唇上的牙印,無可奈何道:“忍不住想和寶寶親近,也是我的錯?”
紀曇立馬抬頭,“你還說?”
“好吧,我閉嘴!碧K辭鏡收斂住自己過分的行為,牽起紀曇細軟的手指捏了捏,“去吃飯,嗯?”
紀曇點點頭。
兩人從樓梯下去,紀曇在餐桌看見兩個熟悉的人。
一個是謝京鳶。
另一個是?
紀曇眼熟,但沒想起來。
“燕琛的父親,燕翰山!碧K辭鏡在紀曇耳邊提醒道。
“又見面了,小朋友。”燕翰山招呼紀曇,“過來坐,今天的菜是我讓老宅那邊人做的,他可是做了十幾年國宴呢!
紀曇難怪剛下樓就聞到撲面而來的香味。
“坐吧。”蘇辭鏡按了下紀曇的后腰。
紀曇坐在蘇辭鏡旁邊,對面的謝京鳶用公筷給紀曇夾了塊檸汁雪花牛,“嘗嘗,嫩而不肥,微甜透酸,很開胃的!
紀曇沒動筷子,顰了顰眉尖,“燕琛還沒來!
主人都沒到場,客人怎么能先吃。
謝京鳶狹長的眸子輕佻地眨了眨,“沒事,我都偷吃好幾口了!
紀曇不領情,“那你繼續吃吧,我等燕琛!
謝京鳶惋惜地看著紀曇,“小小年紀,怎么這么古板!
這就是污蔑了。
明明是謝京鳶沒有禮貌。
紀曇欲開口,燕翰山反而搶先道:“你從小就混,現在怎么更精進了,守規矩的都要被你說一嘴?”
謝京鳶不在意地又吃了口翡翠龍蝦,享受地咀嚼。
“又不是我一個人,”謝京鳶輕點下巴,示意紀曇關注旁邊的蘇辭鏡,“蘇秘書不也沒反對你提前吃!
紀曇扭臉看向蘇辭鏡。
吃個飯都能被謝京鳶鬧起來。
蘇辭鏡暗自嘆了口氣,意會地附和紀曇,“我和團團一起等燕琛!
“客人提前開動確實不好。”
謝京鳶被蘇辭鏡拆臺也不在乎,接著燕翰山的話繼續道:“小時候都是小時候的事了,我現在被文藝雙碩的小媽管著,怎么也熏陶出幾分文人氣息。”
小媽自然指的是簡蓁。
燕翰山聽聞臉色變都未變,故作驚詫道:“是嗎?”
“還是要多熏陶!毖嗪采捷p輕叩著桌面,“起碼堅持到人齊!
罵謝京鳶沐猴而冠,沒幾分鐘就原形畢露。
謝京鳶只是一笑,“等解決完我小媽的終身夙愿,她就有空管我了!
簡蓁畢生所求就是從燕翰山手里奪得燕氏。
以前簡家偏向燕翰山,簡蓁孤立無援只能生下燕琛作為緩沖聯系。
追根究底,外婿沒有流淌著簡家血脈的燕琛重要。
燕家也非常注重傳承,燕琛作為燕氏新一代的第一個孩子自然也備受關注。
襁褓中的燕琛肯定不能抗衡燕翰山,然而卻給了簡蓁喘息的機會。
現在簡蓁不是靠生孩子取得生存資源的人,她背后靠著能狠狠剖開燕翰山骨肉的謝家。
燕翰山都不能避其鋒芒。
燕翰山眸色幽深,謝京鳶輕狂卻不可小覷。
謝京鳶的態度就是他的前妻—簡蓁的態度,謝京鳶是簡蓁朝他投石問路的旗子。
氣氛凝滯了瞬,也僅僅只有一瞬。
“怎么又給我夾?我都說了我不吃!奔o曇眉心輕蹙。
謝京鳶將栗子菜心放進紀曇面前的小碟時就收回手,挑眉道:“燕琛來了!
燕琛從紀曇身后經過,恰好聽到紀曇的話,詢問道:“為什么不吃?是不喜歡嗎?”
紀曇下意識偏頭。
燕琛深眸低簾,“你想吃什么?我可以給你做其他的。”
“我不是!奔o曇越發解釋不清,“我沒有不想吃。”
“別麻煩了!碧K辭鏡替紀曇說道:“團團他只是不想吃別人夾的菜,燕琛你坐下吃飯吧!
燕琛半信半疑地掠過言笑晏晏的謝京鳶。
謝京鳶對著紀曇聳聳肩,“沒人在乎規矩的,主人家都不介意,誰先吃到算誰的!
意有所指得厲害。
紀曇云里霧里。
燕琛聽懂了又像沒聽懂,斂眉對紀曇道:“你是在等我嗎?不用等的,你要是餓了,你可以先吃!
紀曇沒點頭沒搖頭,遲疑地道了聲謝。
謝京鳶目睹全程,嗤笑了聲,“搶來搶去的,搶不到根本上。”
他替簡蓁和燕翰山搶蘇辭鏡有什么用。
奈何了燕琛一時,奈何得了燕琛一世嗎?
要是讓他說,搶紀曇最管用。
燕琛都在乎成什么樣了。
簡蓁當初讓自己跟燕琛結婚的想法固然好,可惜實施不起來。
燕琛不喜歡他,他拿捏不了燕琛,不管是以前想要逃離簡蓁和燕翰山瘋狂工作的燕琛,還是眼前這個對秘書男朋友愛不自知的燕琛。
“桌上這么多菜,不夠謝總搶的?”蘇辭鏡淡淡掃過琳瑯滿目的彩色,忽而掀開眸子,沒什么情緒地彎唇,“謝總既然提前都嘗過了,就不要搶團團喜歡吃的菜了!
蘇辭鏡頓了下,微微偏移視線,“您說對嗎?燕董。”
燕琛實在不想跟謝京鳶坐在一起。
簡蓁總是想撮合他和謝京鳶,出差都能抓住機會逮他。
燕琛極為不講究對稱美觀地坐在紀曇的旁邊。
主位是燕翰山,一邊三個人,蘇辭鏡、紀曇和燕琛。一邊一個人,謝京鳶孤零零占了半邊桌子。
燕翰山看了都眼疼。
更眼疼的是,處在漩渦中心的親兒子根本沒有往其他地方想。
“單純”得不行。
燕琛其實想了的,他琢磨了下蘇辭鏡的意思,敏感地詢問紀曇,“你喜歡吃哪道菜,我放得離你近一點,你多吃點!
免得被謝京鳶搶走。
紀曇吃得本來就少,沒個愛吃的,更沒胃口了。
反正謝京鳶那么壯,估計也不挑食,就算餓幾頓又有什么關系呢。
紀曇根本聽不懂他們都在說什么,迷茫地看了看蘇辭鏡,又看了看燕琛,指了指桌上唯一的湯。
他不是很餓,也不是很想吃東西。
燕琛起身將餐桌中心的鯽魚湯端到桌尾,給紀曇盛了半碗。
沒有放回去的意思,牢牢鎖定在自己視線范圍。
紀曇吃了口,跟平時喝的鯽魚湯不一樣,奇怪問道:“這是什么?”
燕琛瞟了眼,介紹道:“苜蓿,小羊羔愛吃的!
“我做的時候放了不少,清香解膩。”燕琛掠過紀曇被魚湯熱氣蒸得粉潤臉頰,“好喝嗎?”
紀曇品著舌尖上的鮮甜,驚訝道:“你做的?”
燕琛頷首。
紀曇沒喝過這樣的鯽魚湯,新奇口感使他彎了彎眼睛,“好喝!
燕琛表情柔和下來,“都留給你喝。”
紀曇聽了沒在意,桌上各人的臉色異彩紛呈。
燕翰山視線落在一直不自覺注視紀曇的燕琛身上,良久才道:“我一個長輩跟小孩搶什么食。”
真動了紀曇,燕琛是被迫屈服他這邊,還是跟他魚死網破都未可知。
這個結果太極端,燕翰山不做這樣賭博。
他老了,走的路穩妥更加重要。
反正燕琛這里有個他放不下的遇冶。
“沒想到燕總還會做飯!敝x京鳶十分感興趣的模樣,“謝家夫人正好需要燕總的技能!
燕琛的目光喝湯喝得唇瓣越發軟潤柔紅的紀曇身上移開。
燕琛沒覺得自己的記憶力差到這種地步,提醒道:“上次相親時,我告訴過你!
謝京鳶坦然自若,“是嗎?可能是聽到的和見到的刺激不同!
謝京鳶勾唇,“十分期待燕總為我洗手作羹湯!
燕琛深深擰了擰眉。
反駁沒太必要,謝京鳶聽起來就是玩笑話,太計較反而顯得在意。
可是不反駁。
燕琛向來是不在乎旁人拿這些說事的,本來他就是自己同意的相親,難不成相親對象提出主觀條件要求,自己就將人暴打一頓。
相親失敗就順勢談談合作。
他一直都是這么做的。
偏偏這次聽著謝京鳶的話難受起來,如坐針氈,想一一駁斥過去。
他不想給謝京鳶做飯,他想…
燕琛余光下意識瞥向旁邊的紀曇。
紀曇偷偷摸摸跟蘇辭鏡撒嬌,完全沒注意燕琛的心動向,“你喝一口嘛。”
紀曇小小比劃,“很好喝的,你嘗一小小口!
蘇辭鏡含笑低頭喝掉紀曇遞到唇邊湯匙里的鯽魚湯,點頭認可道:“確實好喝!
蘇辭鏡哪里不知道紀曇是什么意思,摸了摸紀曇的小卷毛,順從道:“我回去就學好不好?”
紀曇開心地翹起唇角。
蘇辭鏡佯裝為難地逗紀曇,“要是學不會,怎么辦?”
紀曇小臉兒掉了下來。
蘇辭鏡見了好笑,指尖撫了撫紀曇軟嫩嫩的臉頰,“學不會是不喝了,還是不要我了?”
蘇辭鏡挺期待紀曇的答案。
紀曇忍無可忍打掉蘇辭鏡的手,“當然是……”
“可以到我家喝!毖噼⊥蝗徊逶挼。
蘇辭鏡眼底閃過可惜。
紀曇哼哼蘇辭鏡。
“我會好好學的。”蘇辭鏡給紀曇順毛,“別生我的氣!
“蘇秘書的感情生活真好!敝x京鳶三句繞不過燕琛,“燕總,即便咱們兩個以后沒有這么令人艷羨的感情,強強合作對精神也是極大的滋養。”
“燕總,你說是嗎?”謝京鳶笑笑,“畢竟燕總工作狂的名號在業內出了名的,兩家合并,燕總有的忙了!
“工作著什么急?有家庭托底,什么時候干都不晚,什么時候做都是好時機。”燕翰山輕飄飄截斷謝京鳶,語重心長地對燕琛道:“咱們這種人這輩子遇到真心相愛的人,才是可遇不可求的。”
燕琛對謝京鳶的話面不改色,聽完燕翰山的意思眉眼閃動了下。
謝京鳶眼毒得很,哪里沒察覺這點微妙。
他勾燕琛用事業,燕翰山那邊用紀曇勾燕琛。
果然,自古要江山還是要美人,答案一直都很明顯。
謝京鳶擠出個微笑,“好在蘇秘書已經找到了呢,這感情深厚的模樣,恐怕這輩子都分離不了。”
燕琛掠過給蘇辭鏡夾菜的紀曇。
剛才自己還給紀曇盛湯,紀曇沒什么不給自己夾,燕琛心尖酸了下,緊接著眉眼都淡了幾分。
“確實,看著小蘇現在幸福,我也是很欣慰!敝x京鳶斗不過燕翰山,不僅僅是年紀,更多的是年紀帶來的閱歷以及窺探不到的過往。
燕翰山感懷道:“當初我資助小蘇時,也沒想到他能走到今天這步!
從一個吃不上飯、衣不蔽體的小乞丐成為他的棋盤上舉重若輕的棋子。
謝京鳶臉色忽然變了變。
他從來都不知道蘇辭鏡和燕翰山有這層關系。
若是如此,他今天來這一趟何必。
蘇辭鏡已經成了燕翰山的囊中之物。
蘇辭鏡擦了擦嘴角抬頭,“感謝燕董的知遇之恩!
燕翰山舉起酒杯,微微頷首,“好說!
蘇辭鏡和燕翰山碰了杯,高腳杯猩紅的液體被蘇辭鏡淡色的唇一飲而盡。
事已至此,已成定局。
謝京鳶冷笑兩聲,不甘示弱地舉起酒杯,“那我也敬蘇秘書一杯,慶祝你逃離之前的苦難。”
沒了蘇辭鏡,簡蓁未見得會敗。
燕翰山也不見得一定勝券在握。
謝京鳶故意給蘇辭鏡倒得很滿,蘇辭鏡眉梢都沒動一天。
倒是紀曇驚了下,微微蹙眉,“倒那么多干什么?”
紀曇伸手想要擋開謝京鳶的汩汩流淌的酒瓶,蘇辭鏡輕輕握住紀曇的手腕,對他搖了搖頭。
紀曇怔了下,蘇辭鏡舉起滿滿登登的紅酒,仰起脖頸一飲而盡。
“痛快!”謝京鳶拍手慶賀,“蘇秘書有這氣量,何愁越不過險阻。”
“我再敬謝蘇秘書一杯!敝x京鳶長眸流露些許陰鷙,“祝蘇秘書此后路途坦蕩,不遇惡鬼!
燕翰山可是親手弄死蘇辭鏡他媽的劊子手。
和殺母仇人同流合污,真是不怕半夜做噩夢。
謝京鳶唇邊弧度凌冽,“我給蘇秘書倒酒。”
紀曇徑直奪過謝京鳶手里的杯子,呵止道:“別倒了,他不會喝的!
謝京鳶遙遙看向蘇辭鏡,神情頗為嘲諷,“蘇秘書?”
“他不會喝的。”燕琛站起身按了按紀曇有些發抖的肩膀,將紀曇指尖攥進的高腳杯拿出來。
燕琛抬起深邃的眼眸,“我這里不是酒局,謝總需要人陪酒,這里不是個好場合!
謝京鳶目不轉睛地盯著燕琛,可能是幾分鐘也可能只有僅僅幾秒。
謝京鳶忽而笑出聲,陰森森的。
謝京鳶放下手里的紅酒瓶,瓶底砸在餐桌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惹得人心頭一震。
“那我就不在燕總這里礙眼了!敝x京鳶拎起椅背的外套,經過燕琛時側了側身,用不大不小的聲量道:“燕總以為自己護著的是什么好東西嗎?燕總出差一個星期的合作單,不如猜猜你最信任的蘇秘書交給了誰?”
謝京鳶攪亂聚會,瀟灑離去,留下滿地狼藉。
紀曇看到了蘇辭鏡過分冷淡的神情,看到了燕琛削薄立體五官洇的寒意,還看到了燕翰山一閃而過復雜的眼神。
紀曇大腦幾乎攪成一團亂麻。
謝京鳶為什么會突然過來,蘇辭鏡不是在考慮嗎?
蘇辭鏡把合同給了謝京鳶,然后現在要站在燕翰山這邊是嗎?
要不然謝京鳶為什么驀地沉不住氣,給蘇辭鏡灌酒。
紀曇僵硬地坐著,血液無法流通,細長的手指都有些發涼。
只有剛才喝的鯽魚湯,溫暖他的胃部。
“團團,我們走吧。”蘇辭鏡拉起椅子上呆坐的紀曇。
紀曇纖長的睫羽密密抖散開,眸色清潤含著慌張,“蘇辭鏡!
蘇辭鏡摸了摸紀曇雪白的小臉兒,低頭捱了捱,“我去開車!
蘇辭鏡觸碰到面頰的皮膚感受不到一絲溫熱。
紀曇站在燕琛家門口,孤獨而煎熬。
大門金屬碰撞地錯開,紀曇猶如小動物般警覺地回頭張望。
燕琛穿著貼身的黑色睡衣走了出來,“你忘了帶上我送你的禮物了!
燕琛把快要到紀曇胸口的樂高遞了過去,“在房間的時候,你著急吃飯,沒記得拿!
紀曇緊緊抿著唇瓣。
“是拿不動嗎?”燕琛掃過紀曇寬大衣袖掩映下的細胳膊,“沒關系,等蘇辭鏡開車過來,我幫你放到車里!
紀曇睫毛劇烈地顫動了下,倏地掀起。
紀曇以為自己發啞的喉嚨會讓自己磕磕絆絆,沒想到說話來那么輕快流暢。
“我早就知道蘇辭鏡按下合同的事!
男朋友背叛他的老板。
他選擇和男朋友站在同一陣線。
燕琛是受害者。
他也沒放過燕琛,因為他早就知情,沒有阻止。
燕琛似乎很遲鈍地“啊”了聲,“蘇辭鏡的車過來了,我幫你拿上去。”
紀曇愴然怔了下,死死地擰起眉,燕琛聽不懂人話嗎?
怎么可以這樣呢?
燕琛不傷心,不難過,不憤怒嗎?
他不應該牽連自己嗎?
無論如何燕琛都不能是這個反應。
平淡得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
紀曇難受得厲害,狠命地推了燕琛一把,“我不要你的禮物,我也不要和你做朋友!
燕琛被紀曇猛地推搡,踉蹌兩步,再抬頭時已然只剩下紀曇上車的背影。
燕琛眼簾低垂注視著手里的樂高,慢慢地用指腹摩挲著,苦惱地皺起眉。
為什么不要?不是很喜歡樂高嗎?
拼樂高的時候會彎起眼睛甜甜地笑。
第38章 一棹碧濤春水路 暴脾氣黏人精×工作狂……
蘇辭鏡喝了酒, 燕翰山將自己的司機借給蘇辭鏡。
擋板隔著后座,形成獨屬于紀曇和蘇辭鏡的私密空間。
蘇辭鏡泄開條窗縫,驅散他呼吸間濃重的酒氣。
蘇辭鏡將紀曇靜置在腿上的手抓握過來輕輕摩挲著, “怎么了寶寶?剛才看見你和燕琛在門口,是吵架了嗎?”
紀曇指尖微蜷, 悶悶道:“沒有吵架!
蘇辭鏡目光靜靜, 似乎等著紀曇說實話。
紀曇甩開蘇辭鏡的手, “我跟他又不熟, 有什么可吵的。”
蘇辭鏡掌心落空, 窗縫的冷風掠過帶走紀曇手背留下的溫軟的觸感, 涼得叫人心頭一顫。
“不是跟燕琛生氣!碧K辭鏡臂彎勾攬起紀曇的腰,將人抱到腿上, 拉長語調,“是生我的氣?”
紀曇眉心微蹙,抿著唇肉不說話。
“寶寶,這只是份工作!碧K辭鏡屈起手指蹭了蹭紀曇的側臉,嘆了口氣,“你也不在嘗試各種工作嗎?都是一樣的, 寶寶,我只是換了份我喜歡的工作!
紀曇瞪他。
“偷換概念!奔o曇漂亮的琉璃眸緩緩蓄起淚, “換工作為什么要用這種方式?好聚好散不可以嗎?”
紀曇滾燙的淚珠墜到蘇辭鏡的指骨, 狠狠灼了下蘇辭鏡的皮肉。
紀曇不解也不明白。
蘇辭鏡那么好, 說話從來不給人難堪,更不會隨便對人發火, 性格溫和到紀曇以為他沒脾氣。
現在卻要用這樣偏激的方式背叛燕琛,轉去新職。
紀曇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哭著說:“蘇辭鏡, 我不喜歡你這樣。”
蘇辭鏡的心臟被紀曇的眼淚逼退,絞榨出尖銳的疼痛。
蘇辭鏡被紀曇澄澈的水潤眸子注視著,干凈的琉璃眸宛若見底的湖泊,然而他的肺腑卻被不斷蔓延的腐爛侵蝕著,極端的反差使蘇辭鏡呼吸都停了停。
紀曇細白的手指緊緊攥著蘇辭鏡肩膀上一點布料,不安地看著蘇辭鏡,“你說過的,我最重要!
紀曇沒有懷疑過自己在蘇辭鏡心里的排序。
無論什么情況,蘇辭鏡都是把他放在首位,放在所有一切的最前面。
包括蘇辭鏡自己。
蘇辭鏡向他保證過的,同樣也是這么做的。
紀曇動用著他在蘇辭鏡這里的特權。
我最重要,所以我不喜歡的,你還會繼續做嗎?
以前紀曇對這個答案很自信。
現在紀曇面對已經違背他預期的蘇辭鏡,驀地不確定起來,心臟都拉起預警。
紀曇等待著蘇辭鏡的回答。
“寶寶,對不起!
紀曇指尖倏地放松下來。
蘇辭鏡含著酒氣的道歉聲忽然響起,半隱于窗外刮過的呼嘯風中,分出一絲落在紀曇的耳畔。
就是這么一點兒,足以讓紀曇忐忑的心跳逐漸落定。
蘇辭鏡不可能見到紀曇的眼淚,聽著紀曇說出不愿意,還執著地這樣做。
他無數次把和紀曇一起玩的小孩子們當成自己,印象深到午夜夢回時都能想起。
燕琛手里拿著照片都沒認出來,他認出來了。
蘇辭鏡也不清楚執念何時變成了蝕骨的愛,極度的渴望折磨著他的神經。
直到蘇辭鏡也在忍受不了醒來時無盡的空虛。
他悄無聲息地拿走燕琛手里唯一一張紀曇幼時的照片,不顧燕琛勸阻毅然決然離開遇冶,跟隨紀曇飛往國外。
然而看到紀曇明媚張揚的笑容,思念就會緩解一點,得不到的痛苦卻更加劇烈。
他好不容易才得到握在手心里的寶貝。
一絲一毫失去紀曇的風險,他都反復斟酌。
蘇辭鏡捧起紀曇的臉,輕輕地往上貼了貼,“不哭了寶寶,我保證沒有下次了!
紀曇情緒崩潰般摟住蘇辭鏡的脖頸,細細弱弱地哭出聲。
蘇辭鏡拍撫著紀曇的后背,心尖兒酸澀得痛麻,不停地向紀曇道歉,“對不起,讓團團擔心了!
他是想讓紀曇愛他的,愛他多一點再多一點。
但是他好像愛人的方式總是不對,總是做讓紀曇難過的事。
他沒辦法。
如果上天賜給他一個正確愛人的天賦就好了,他就不會見到紀曇流給他的眼淚。
那么多,那么燙。
蘇辭鏡覆住紀曇抖栗的手背,輕揉著他發白的指尖,偏頭吻過紀曇眼尾的淚痕,“寶寶乖,不哭了!
“我愛你,你最重要,從前是現在是以后也是!
蘇辭鏡眼角的醴紅小痣猶如朱筆,跳躍進紀曇水潤的瞳眸,暈染散開。
蘇辭鏡沒有撒謊,從頭到尾踐行著。
紀曇確認之后,情緒慢慢平復下來,綴著淚珠的睫毛掃在蘇辭鏡的下頜。
紀曇往蘇辭鏡懷里埋了埋,半晌吸吸鼻子小聲道:“那現在怎么辦?你把合同給謝京鳶,遇冶……”
“沒事的,寶寶!碧K辭鏡下巴抵在紀曇柔軟的卷發上,“星禾的合同會保住遇冶和燕琛,這個只是投名狀,重要但不會傷及根本。”
沒有人想把燕琛逼到絕境,無論是燕翰山還是簡蓁,他們要的都是燕琛的站隊。
紀曇聽完驟然松了一口氣。
如果是這樣的話,蘇辭鏡和燕琛的關系就不會變成不死不休,蘇辭鏡不會走到孤立無援的地步。
“你…”紀曇遲疑問道:“你真的喜歡在燕琛爸爸那里工作嗎?不喜歡的話,我也有錢的!
蘇辭鏡聲音很淡,“喜歡!
紀曇敏銳覺察出蘇辭鏡冷然的情緒,抬起頭眨了眨眼睛。
蘇辭鏡回望過去,笑了笑,眼底蘊起暖意,“寶寶要養我啊,我記住了,謝謝團團給我吃軟飯的機會。”
紀曇被蘇辭鏡的玩笑話逗到破功,氣得打了他一下。
蘇辭鏡不可遏制地肩膀抖動,“太可愛了,寶寶!
紀曇羞得耳根浮熱,卻還乖乖地窩在蘇辭鏡懷里。
蘇辭鏡斂起唇邊的笑意,眼眸疏落的如同冰封的深譚,更緊地擁住懷里溫軟的紀曇,眼簾低垂親了親落在唇邊的發絲。
下午蘇辭鏡沒再去遇冶,接連掛斷來自簡蓁幾個電話,最后還是去見了一面。
簡蓁五官張揚大氣,烈焰紅唇在她臉上更顯魅力。
站在兒童游樂區的簡蓁看到蘇辭鏡,朝他招了招手,“過來!
蘇辭鏡依言走過去,“很少有人約我在公園!
冷風拂過簡蓁,反而掠過一股暖香。
許是簡蓁身上奪目的紅色大衣帶來的感官錯位,
“我以為小蘇會很喜歡這里!焙嗇杓t唇微勾,視線遙遙落在不遠處尖叫嬉戲的孩子們身上,“有句話怎么說來著,童年的缺憾在成年后總是加倍的!
蘇辭鏡不置可否,“我已經過了玩滑滑梯的年紀了!
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騎著扭扭車經過簡蓁,好奇地張望,漏風的小牙在寒風搖擺,“姨…姨。”
簡蓁見了好笑,從大衣兜里掏出個巧克力逗她,“叫姐姐!
小女孩把在扭扭車上的小胖手猶豫地去抓,軟軟的小身體掌控不住平衡往前栽倒。
扭扭車撞上蘇辭鏡褲腿。
遭遇“車禍”的蘇辭鏡手疾眼快,俯身撈住小女孩,幫她擺正身體。
急忙趕過來的家長道了幾句感謝的話,領著小女孩去旁邊更大的場地騎扭扭車。
簡蓁自然地收起巧克力,頗為驚詫偏了偏頭,“沒想到小蘇怎么有愛心!
蘇辭鏡面不改色。
果不其然,簡蓁挑起細長的黛眉,話音一轉,“但是殺母之仇怎么就不在乎呢?”
蘇辭鏡不答反問,“簡總在乎?”
簡蓁撥了撥耳邊波浪,軟音綿密,“在乎啊,我可是非常想幫蘇秘書報仇的!
“可惜,蘇秘書現在站到殺母仇人那一邊。”簡蓁無不惋惜道:“不給我機會!
蘇辭鏡淡淡道:“合同不是給你了嗎!
能夠增加拉攏燕琛籌碼的合同。
“還不夠啊!焙嗇鑷@道:“這個合同算得了什么,總歸是不比蘇秘書更有用。”
“小琛他啊,從小到大就你一個朋友!
蘇辭鏡眸光閃了閃。
蘇辭鏡忽而道:“簡總就是用這話騙蘇滄東的吧!
“雇傭蘇滄東的人是你,利用蘇滄東反制的人是燕翰山,斗法的永遠都是你們兩個。”蘇辭鏡諷刺道:“瞎了眼的是蘇滄東,沒了性命的是一個陪酒女!
“仇人?”蘇辭鏡舌尖咀嚼這兩個字,“你們兩個不都是殺人兇手么,誰又干干凈凈呢?”
簡蓁神情不變,故作傷心道:“可不要把我和燕翰山混為一談!
“當初你媽生你的時候難產大出血!焙嗇柘乱庾R撫了撫小腹,“可是我派人把她送去醫院的!
“當時我懷著小琛,想著積個德,做了件好事。”
不管處于什么原因,蘇辭鏡的確是被平安生產下來。
簡蓁輕笑著,“說起小琛,蘇秘書就轉移話題,連著我和燕翰山一塊罵。”
“恐怕這些年小琛把蘇秘書當朋友,蘇秘書也不是無動于衷!
“為什么呢?”簡蓁輕聲細語,卻猶如驚雷,“是蘇秘書搶了本該屬于小琛的男朋友?”
蘇辭鏡目光銳利起來,逼人的寒冷。
簡蓁仿佛接收不到似的,自顧自道:“當母親的,心再冷,對孩子也是比父親上心。”
“我和燕翰山離婚時,雖然沒空管小琛,卻也知道小琛交了一個他特別喜歡的小朋友。”
簡蓁伸出手,胳膊在半空中劃出一個大致的范圍,“遠遠的,我就在這里看著。”
“小琛把他奶奶留給她孫媳婦的玉墜給了那個小朋友。”
“那個漂亮的小孩兒接受了,小琛很開心地往回走,你狠狠地撞倒了他,小琛頭磕在石頭上鮮血直流,你頭也不回地跑了。”
蘇辭鏡眉心劇烈地跳動。
簡蓁幽幽嘆了口氣,“我出于愧疚沒找你麻煩!
“可你,”簡蓁偏過頭,上挑的眼線凌厲,“交往了本該屬于小琛的男朋友!
蘇辭鏡心臟猛然下沉,“團團是我的,燕琛根本沒有認出團團!
那算什么愛呢?怎么能是燕琛的呢?
燕琛根本不記得團團了。
他記得,所以紀曇應該是他的,是老天給了他機會!
簡蓁臉上的笑容嘲弄,“因為小琛的頭受到撞擊,喪失了一部分記憶!
蘇辭鏡身體陡然僵住,空氣從氣管倒逼出來,壓榨著他的神經。
蘇辭鏡似乎覺得自己喉嚨里發出難聽的“嗬嗬”般困獸的聲音。
實際上蘇辭鏡靜穆得如同座雕塑,一絲波動也無。
簡蓁不經意提道:“小琛把你當唯一的朋友,這件事我不會跟小琛說的,畢竟你現在和…感情很好!
“不過,蘇秘書得好好想想站在哪一邊,燕翰山在外面情人無數,小琛指不定有多少個弟弟妹妹,我就不一樣了,生下小琛的時候,我就切了子宮!
“我以后一切都是小琛的!
簡蓁宛若最慈愛的母親,伸手拂去蘇辭鏡肩膀上灰塵,“搶了朋友的愛人,再奪去朋友的事業,那就太不好了,你說是嗎?”
最后一縷暖香掠過蘇辭鏡鼻尖,隨著高跟鞋落在石板上清脆的聲響消失不見。
蘇辭鏡仰頭看了眼頭頂冷感的太陽,疏離的五官只有眼尾的小痣紅艷,破了血般流淌。
簡蓁手段比不過燕翰山,心思實在微妙,看得東西比燕翰山細,比燕翰山看得透。
簡蓁這邊約完蘇辭鏡,又去見了自家兒子。
燕琛對于簡蓁的到訪很抗拒,“你來干什么?”
簡蓁嫌棄地推開燕琛擋在門口的手臂,“媽想兒子了,過來看看都不行?”
燕琛關上門轉身,嚴肅地告訴簡蓁,“我不會再去相親了,我不喜歡謝京鳶!
簡蓁很無所謂地點頭,“知道了,人家跟你談情說愛,你就跟人家談工作,你想去我還不想讓你去丟人了呢!
燕琛被簡蓁夾槍帶棒懟了一通,反而松了口氣。
要是簡蓁不同意,簡蓁才回溫言細語。
簡蓁這樣證明簡蓁以后不會再給他安排相親。
“樂高杵在這里干嗎?”簡蓁手拍上立在門后的模型,轉向燕琛,“別告訴我,你沒地兒放了!
燕琛擋開簡蓁的手,抿唇道:“不是,我送給朋友的,他忘記拿了,我想去送過去!
簡蓁掠過燕琛門口衣架上的外套,“哦”了聲,“想了多久了,怎么還不送?”
從這里猶豫糾結什么呢。
“他好像不是很喜歡!毖噼∵t疑道:“可能是太大了,他拿不走,我送過去就不麻煩了,他可能就喜歡了!
簡蓁不玩這個,隨口道:“沒準兒是拼得太麻煩,你拼好送給人家呢?”
燕琛兀地嘆氣,“媽,你別總是騙我,樂高哪有拼好送人的。”
那不就沒意義了嗎。
簡蓁看著這種零零碎碎的玩具就頭疼,說了句外行話也不以為意。
“哪有總騙你?”簡蓁直接道:“媽這不是過來給你道歉了嗎?小蘇給媽合同,是小謝自作主張!
“兒子,你知道的,老謝追媽很多年了,他讓小謝做這件事以為能討好我!
簡蓁心疼地伸手去摸燕琛的臉,“可是什么都沒有你重要,小蘇跟你是多要好的朋友,媽不可能為了合同損害你和小蘇的感情!
燕琛避開簡蓁做了美甲的尖銳指甲。
“合同你想要就要吧。”燕琛表情波瀾不驚道:“我還有星禾!
簡蓁故作憂慮開口,“媽就是過來和你說這件事的,這次合同雖然是老謝獨斷專行的做法,可小蘇一言不發背叛你!
“小琛,你還是要多注意身邊人,這次就算了,萬一下次星禾……”
簡蓁恰到好處地停下來。
燕琛好像沒有聽見似的伸手夠下衣架上的外套,抱起樂高打開門。
簡蓁視線尋過去。
燕琛離開前轉身,深邃眉眼微斂,沉沉注視著簡蓁,“媽,你不用這樣到處挑撥其他人和我的關系。”
“我九歲那年被綁架,是我爸那邊的人做的沒錯,可你就站在不遠處看著,我躺在地上看到你腳上穿的紅高跟鞋!
“你沒有阻止,而是我被綁架后,拿著我爸錯處,等著坐收漁翁之利!
燕琛抿了抿唇,“媽,你不要老是騙我了,其實你和我爸對我都不好,你們誰我也不喜歡,我手里的東西也不會給你和我爸任何一個人。”
簡蓁腳步微錯,高跟鞋在光滑的地板上摩擦出刺耳的鳴叫。
簡蓁慣會偽裝的臉流露出絲錯愕,嗓音艱澀,“你…怎么會知道?”
“你是說我被綁架后意外失憶的事嗎?”燕琛手指下意識摸了下曾經被咬過的左臉,迎著簡蓁的視線微微搖頭,“我做了一個夢,然后慢慢都想起來了!
“我回家的路上被人撞倒,我趴在地上看到了你,我以為你是來接我回家的,路上經過的面包車突然停下,下來兩個人抱住我!
“你站得很近,我瘋狂地掙扎想要跑到你身邊,頭狠狠磕在車門上,流了很多血,直到我失去意識前,你動都沒動!
燕琛輕聲道:“還要讓我繼續說嗎?我除了那段時間的記憶,記憶力還是很不錯的,而最近想起來失去的記憶,發現還有很多細節我都記得!
簡蓁抬起手阻止,臉上變成公式化笑容,“不用了。”
“燕琛,你總要給一個人的,我和你爸不死不休!
燕琛聽到了,卻當沒聽到轉身離開。
燕琛不想攪進他們近三十年的恩怨,更不想被他們當成工具。
何況他作為兒子沒有資格評價父母的是是非非,他手里的東西不論給了誰,另一方都會被無限制打壓。
留在自己手里,兩邊才能勉強維持平衡。
燕琛知道蘇辭鏡的家在哪里,驅車過去在門口就碰見了紀曇。
紀曇見到燕琛怔了下,“你怎么過來了?”
燕琛有些緊張,擔心自己的禮物又被紀曇拒絕。
不過,令燕琛沒想到的是,僅僅距離中午過去幾個小時,紀曇表現得就沒那么抗拒,還讓他進了門。
燕琛抱著樂高,驟然放松緊繃的肌肉。
果然是紀曇覺得不方便拿才沒要的。
“我幫你拿到你房間里去吧?”燕琛詢問紀曇的意見。
紀曇點點頭,打開了他和蘇辭鏡居住的房間門。
紀曇站在門口看著燕琛動作,兀地捂住嘴巴輕輕咳嗽兩聲。
燕琛回頭。
紀曇放下手試探對燕琛道:“你要什么時候開了蘇辭鏡?”
燕琛放下樂高走過去摸了摸紀曇額頭,“怎么咳嗽了?是不是發燒了?”
紀曇被燕琛熾熱的掌心燙得愣了愣,撇過臉去,“沒發燒!
“吹了點兒風!奔o曇對著燕琛探尋的深眸,恍然回憶起生病時被燕琛支配那幾天,下意識乖乖回答道:“就是嗓子不舒服!
燕琛眉心的褶皺沒有松懈,“哪里有溫度計?量一量,好不好?我不太放心你!
紀曇眸光微顫,指了指床頭。
燕琛去拿。
紀曇跟了幾步,“你還沒有說要怎么處蘇辭鏡!
“不處,他也不用離職。”燕琛拉開抽屜,“我爸的對象—俞青旭也在我公司,蘇辭鏡即便成了我爸的下屬,待在我公司里也沒什么,多一個少一個的問題!
紀曇沒有預料到燕琛是這種回答。
站在床頭柜前的燕琛久久沒有動作,紀曇以為他沒找到,走到燕琛旁邊,低頭往下看,疑惑地嘀咕道:“沒有看到嗎?我明明記得在這里…”
紀曇的聲音戛然而止。
循著燕琛怔住的視線,紀曇看到床頭柜里靜置的藍色玉墜。
他以為是蘇辭鏡送給他的,打算放在床頭上方便問問他。
現在被蘇辭鏡隨手放起來。
紀曇自然而然就忘記這件事。
蘇辭鏡不認識這枚玉墜,所以放得那么順手,蘇辭鏡不知道這枚玉墜的意義。
在蘇辭鏡跟他講了所有他們之間的細節,偏偏漏掉最重要的一個。
這不是蘇辭鏡的。
燕琛拿起抽屜里的藍色玉墜,深眸泛起赤忱的光亮,聲音激動得有些澀啞,毫無邏輯地說著:“紀曇…我…你是紀曇,對不對?”
燕琛騙了簡蓁,他有想起來,可他沒有完全想起來。
他記得一些事,但碎碎的拼湊不出完整。
他忘記了紀曇的模樣。
吊墜串連起所有的記憶,密密擰成一股繩。
那張照片是他和紀曇小時候的合照,他給弄丟了,零碎的記憶更加散亂。
他沒認出紀曇。
不算太遲,紀曇留著這枚玉墜,表明他還記得那個約定的。
紀曇有了男朋友,沒有關系,他可以改一些條件,不用只跟他玩兒。
只要紀曇和他玩兒就好了。
燕琛鋒銳的線條泛起柔和的弧度,唇角微微上挑,“紀曇,你記不記得這個吊墜,它……”
這個吊墜是燕琛送給他的。
他小時候認識的人其實是燕琛。
可蘇辭鏡又是誰呢?
紀曇的大腦空白了下,下意識回答道:“不記得!
燕琛表情僵了僵,干巴巴道:“不記得?它是我……”
紀曇忽而掀開眸子,琥珀眸清淺,纖長卷翹的睫毛好似展翅的蝶翼,仿若吹吹風便能驚動。
偏偏此時又顯得異常決絕。
紀曇截斷燕琛的話,巍巍顫著睫毛移開視線,抿著殷潤的唇肉,重復道:“我不記得了,可能是看著好看從哪里撿的!
燕琛捏著玉墜的手指緊了下,巨大的失落錘擊著胸口。
好像什么珍寶被人拿著利刃從心頭軟肉切割剝離,狂風呼呼灌入,又冷又疼。
燕琛聲帶被扯壞似的,半天才“哦”了聲。
燕琛將玉墜放回抽屜,細看之下,指尖無法控制地細細抖動著。
原來遲了的。
燕琛勉強調整好表情,拿出抽屜里的溫度計,深眸似乎隱隱透著祈求的意味,“那量個體溫好嗎?別讓我擔心!
紀曇心口猛地晃了下。
第39章 一棹碧濤春水路 暴脾氣黏人精×工作狂……
“小俞喜歡這個?”燕翰山兩指拎起黑絲綢上擺放的藍色碎鉆星空表, 細紋的眼尾勾起,“那就包起來。”
俞青旭局促地慌亂擺手,“不用給我買的, 你已經送給我很多東西了!
燕翰山寬厚的手掌曖昧地捏了捏俞青旭的肩膀,“小俞最近表現很好, 是獎勵。”
俞青旭臉頰微紅, 不好意思地諾諾收下。
燕翰山不失力道地拍了拍俞青旭, 轉身溫和道:“曇曇有什么想要的嗎?小蘇最近做得很不錯, 對于員工福利, 我這個老板還是舍得出出血的。”
距離上次那頓分崩離析的午飯, 已經過去一個多月,蘇辭鏡也在燕翰山手下工作一個多月。
燕翰山實在算得上是一個十分大方的老板。
僅憑蘇辭鏡送給紀曇越來越貴的禮物來看。
不過, 蘇辭鏡并沒有在燕琛那里離職。
今天是蘇辭鏡休假帶紀曇出來散心,意外碰上同樣帶俞青旭買禮物的燕翰山。
燕翰山對于情人出手闊綽,遇上得力的下屬,投其所好為他的小男友買點禮物,燕翰山也不吝嗇。
可惜紀曇不領情。
紀曇眉心微蹙,“我不要。”
蘇辭鏡牽著紀曇的手, 聞言揚笑婉拒道:“老板覺得我做得不錯,多發點獎金就好了, 那時候給團團多買幾件禮物, 今天就不和小俞先生撞鮮兒了!
燕翰山被拒絕也不惱怒, 頷了頷首道:“獎金肯定少不了蘇秘書的!
紀曇不喜歡和燕翰山相處,催促地晃了晃蘇辭鏡的手。
蘇辭鏡反握住紀曇細軟的指尖摩挲兩下, 從善如流道:“不敢打擾老板的休息時間,我帶團團去那邊轉轉!
燕翰山看出紀曇的不自在,放過了這對想要獨處的小年輕, 表示開口,“有什么想要的可以簽我的單!
蘇辭鏡點頭示意,“我會的,多謝老板!
燕翰山揮手讓他們自便。
蘇辭鏡帶著紀曇離開。
蘇辭鏡看中一條由石榴石、薔薇石、葡萄石、天河石…串起來的手鏈,寶石本身不貴,品牌溢價卻到了幾十萬。
比剛才燕翰山送俞青旭的手表還要貴。
紀曇其實對這些華而不實的美麗飾品不大感興趣,他固然覺得好看,但是這個價格實在沒什么必要。
蘇辭鏡則十分熱衷用這些打扮紀曇,并不覺得不值得。
蘇辭鏡指腹輕撫著紀曇纖白骨勻的手腕,低頭親了下,眼尾的小痣舒展得醴紅,“寶寶手漂亮,戴上會更漂亮。”
蘇辭鏡眼也不眨地刷了卡。
紀曇覺得沒意義,撇嘴看著蘇辭鏡給自己戴手鏈,“不保值的,過幾年扔在大街上估計會被小朋友當成玻璃珠玩兒。”
蘇辭鏡笑話紀曇太會過日子。
“新鮮一會兒的東西,保什么值呢?”蘇辭鏡勾起紀曇細白的下巴,好笑地啄了啄他抿起的小嘴,“寶寶高興地戴它,就是它最大的價值!
“等不喜歡了,寶寶把它當成玻璃珠玩兒,我再給寶寶買別的!
紀曇被蘇辭鏡哄得生氣不是不生氣也不是,忿忿開口,“韭菜割得就是你們這群人!
出了新品搞搞噱頭,就打開腰包。
價格都不看。
純粹買個新。
蘇辭鏡故意逗紀曇,“那我這棵韭菜長得比別人快,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典型的錢財來源不斷流的月光族。
蘇辭鏡花錢大手大腳,賺的錢永遠能把虧空補上。
“臭韭菜。”紀曇小小聲罵道。
蘇辭鏡笑著親紀曇的唇,“寶寶嘴巴香就夠了!
紀曇被蘇辭鏡花言巧語整得沒脾氣,好歹是不覺得幾十萬的手鏈讓他肉痛了。
紀曇舉起手腕沖著落地窗散落的大片陽光轉了轉,折射出各色的光線,如夢似幻。
紀曇才覺出它的好來,唇畔軟軟漾起笑。
蘇辭鏡抱著紀曇,忍不住吻上紀曇翹起的唇角,“漂亮寶寶!
蘇辭鏡趁機請求道:“乖寶寶,晚上可以…嗯嗎?”
紀曇白嫩的臉蛋染了緋,琉璃眸含水兒地瞪大庭廣眾不要臉說渾話的蘇辭鏡。
蘇辭鏡接收著紀曇指責的小眼神,頗有點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意思,側頭咬了咬紀曇軟嫩嫩的耳垂肉,含糊道:“好久都沒有了,寶寶一直在生我的氣,我想寶寶了!
自從蘇辭鏡轉在燕翰山手下工作后,紀曇的情緒就一直不好,蘇辭鏡不敢招他,忍了很久。
蘇辭鏡適應了在燕翰山那邊的工作,得出清閑有機會好好哄哄紀曇悶在心里的小脾氣。
“也沒有一直在生氣!奔o曇別扭道。
蘇辭鏡頻率并不高,一個月四五回,時間不管長短也是一次就結束。
就像是解解饞。
紀曇接受得還可以,畢竟再多一次,他的身體就有點受不住。
用蘇辭鏡的話來說,是個嬌寶寶。
紀曇不覺得蘇辭鏡現在表面正經腦子里在想什么亂七八糟的,這次提出來是蘇辭鏡表達想要跟他重歸于好的意思。
心靈的靠近,身體相依是最直接的方式。
紀曇不喜歡蘇辭鏡行事作風,可蘇辭鏡就做了一次,而且保證下次不會再這樣做了。
紀曇心里越不過去的坎兒,這么想著,也就不覺有什么了。
紀曇慢慢環住蘇辭鏡的腰身,“我早就不……”
瘋狂震動的手機鈴聲打斷紀曇的話。
紀曇松開胳膊,“你先接。”
蘇辭鏡攬住打算從自己懷里退出去的紀曇,接通電話。
“小蘇。”簡蓁模糊的聲音從手機傳來,有些疲憊問道:“星禾的合同是你從小琛那里截的嗎?”
蘇辭鏡擰眉,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似的,“簡總,什么意思?”
簡蓁好像頓了下才開口,“星禾今天退出和遇冶的合作,賠了違約金,已經和皋津簽訂了合同。”
蘇辭鏡腦海浮現出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是遇冶之前同臺競爭的,因為鬧出營銷丑聞,上次與星禾的合作才落入遇冶手中。
短短兩個月,突然大變風向。
星禾放棄了他們選中的遇冶,轉投皋津。
“簡總,這件事我并不清楚!碧K辭鏡手指緊了緊。
簡蓁不聽蘇辭鏡無意義的辯駁,嗓音緩緩松弛下來。
事已至此,追責沒有任何實際用處。
再為此提起情緒,就是蠢。
不如想辦法解決。
簡蓁深諳此道。
“小蘇,跟了燕翰山就應該從小琛那邊離職,猶猶豫豫的,反倒把自己逼進絕境,不是嗎?”
簡蓁的話沒有錯。
既然換了主家,不跟原先的老板斷干凈,哪里有事都會率先想到你。
原來的會懷疑你泄密,新的會懷疑你不忠。
哪邊都是錯。
簡蓁“好心”地提醒道:“既然不是小蘇做的,最好查出真正做的人是誰,以免吃了啞巴虧,你說是嗎?”
簡蓁幾乎是立刻變了態度。
要是蘇辭鏡做的,她還能高看幾眼,手段這么狠辣的人這個世上不會有他做不成的事。
不過既然蘇辭鏡否認,她不介意把蘇辭鏡的作用發揮到最大。
蘇辭鏡不是不清楚,簡蓁輕飄飄幾句話就把自己拉了進去,甚至把追根溯源的責任轉嫁到他頭上。
可是蘇辭鏡不得不按照簡蓁的意思做,否則這次污水潑到他身上,就還會有下一次。
簡蓁在蘇辭鏡沉默中,得到自己在這場較量中獲勝的信息,輕笑兩聲就掛斷電話。
蘇辭鏡指尖發緊,低頭對上紀曇顫顫的眸光,沒由來心臟沉了沉。
胃部發出絞痛的訊號,使蘇辭鏡額頭滑落滴冷汗,“寶寶,不是我做的!
蘇辭鏡微微戰栗的聲線拂過紀曇的耳畔,紀曇才從星禾解除與燕琛的合作,蘇辭鏡口中遇冶最后的機會都沒了的震驚中回神。
“真的不是我。”蘇辭鏡下意識捏緊紀曇的胳膊,目光執拗地探究紀曇清潤眼眸中的情緒,“寶寶,你信我!
紀曇纖長卷翹的睫毛抖了抖,搓熱雙手去捂蘇辭鏡腹部,聲音同樣驚惶,“我沒有不信你,你答應我的事都有做到,我知道的!
“你別著急,也別緊張,胃會痛。”紀曇緊緊注視著蘇辭鏡的臉色,聲音放得愈發輕。
小火團從紀曇掌心傳導到蘇辭鏡冰冷的胃,一點點火星蔓延,漸漸驅散里面掛滿寒霜的涼氣。
蘇辭鏡僵硬的肌肉隨之寸寸放松下來。
蘇辭鏡慢慢覆住紀曇的手背,狠狠閉了閉眼,調整自己的情緒。
紀曇不愿意蘇辭鏡喝酒的。
蘇辭鏡有胃病,不太嚴重,吃藥的時候還總是背著他。
吃飯總接電話,應酬又喝酒,這樣的胃怎么不會壞呢?
紀曇想蘇辭鏡多休息。
蘇辭鏡每次都是哄騙過去。
紀曇知道蘇辭鏡父親是胃出血進了醫院還切了三分之二的胃后,對蘇辭鏡關注明顯提升。
胃病是會遺傳的。
紀曇上心后,發現次次都說沒事沒事的蘇辭鏡,胃部已經脆弱到經不起任何摧殘。
“寶寶,我沒事!碧K辭鏡拿下紀曇捂在自己胃部的雙手,放在唇邊親了親,“別擔心!
蘇辭鏡摸了摸紀曇柔軟的小卷毛,清冽的眉眼染深,“我現在要回公司一趟,寶寶先回家,好不好?”
紀曇點點頭,“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你去忙吧。”
蘇辭鏡吻了吻紀曇的眉心,就離開了。
紀曇看著蘇辭鏡去找燕翰山。
蘇辭鏡去的是燕氏不是遇冶。
紀曇站在原地抿了抿唇,打車報了目的地,不是回家的路而是去遇冶的路。
蘇辭鏡并不知道紀曇去了哪里,與燕翰山周旋足夠耗費他所有的精力。
“燕董,你為什么要這么做?”蘇辭鏡淡淡道:“把燕琛逼到絕境不是好方式。”
畢竟,燕翰山和簡蓁保持微妙的平衡。
誰要是忍不住先做了惡人,另一個不但隱身坐享漁翁之利,還會立刻動用所有資源向對方絞殺。
簡蓁把握人心,燕翰山手段高絕。
兩個人從不走錯棋,這是蘇辭鏡以為的。
現在看來他預料落空,先動手的竟然是燕翰山。
燕翰山對蘇辭鏡的質問沒動怒,還有心情玩笑道:“我倒是想動紀曇威脅我兒子,可是小蘇不是愛若珍寶不愿意嘛,我這個人還是很看重下屬的!
蘇辭鏡面不改色。
燕翰山說的只有三分真,他不動紀曇的原因,是他根本不相信紀曇能夠影響燕琛。
燕翰山骨子里就不相信任何感情,更不會相信感情能夠驅使一個人。
不是燕翰山自負,這是燕翰山涉獵不到的盲區。
為了蘇辭鏡這個下屬?沒有更加假的謊言了。
“小蘇對我的做法很不滿?”燕翰山挑眉,幾十年商海沉浮的威壓逼向蘇辭鏡。
蘇辭鏡眉梢都沒動一下,“不敢!
燕翰山嗤笑聲,“我拿走燕琛一個合同,就能補償他十個合同,要是因為損失微小的利益嫉恨,那是因為沒有還給他更大的利益!
“我給燕琛準備了比星禾更大利益!毖嗪采桨櫦y清晰可見的臉龐似乎還張揚著二十多歲輕狂,“簡蓁贏不了我的原因就是她不夠心狠,永遠畏畏縮縮、瞻前顧后!
蘇辭鏡吐了口氣,“比星禾更大的利益?進入燕氏?”
燕翰山對自己沒有威脅的人向來毫無隱瞞,“我不像簡蓁惦記兒子手里的東西,我要的是燕家的繼承人。”
他不需要像簡蓁那樣哄騙燕琛,他只需要用最簡潔明了的手段讓燕琛看到世界殘酷的真相。
讓燕琛明白,他反抗不了自己。
逼燕琛重新回到燕氏
用利益換取利益,最直白的權術。
燕琛會屈服的。
蘇辭鏡以前是這么想的,現在他不得不提醒燕翰山,“燕琛的沒有回到燕氏的想法!
磋磨燕琛,惡意打擊燕琛的防線,逼燕琛回到燕氏。
燕翰山的方式有效,也最容易反彈。
人被拉到極限是會像橡皮筋似的扯斷的。
“小蘇,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優柔寡斷了?”燕翰山很驚奇地看了眼蘇辭鏡。
顯然沒想到蘇辭鏡會說出這樣的話。
“錢是個好東西,它能得到一切。”燕翰山聲音平淡,卻透著高高在上的輕蔑,“簡蓁的錢讓你爸愛上簡蓁為她賣命,我的錢讓你爸對我產生不明的情愫讓我察覺端倪!
“你媽愛你爸生下了你,可她不久就被一位有錢的富商砸錢砸去了心,小蘇,我以為你才是最明白最清醒的人!毖嗪采降脑捚匠5猛鹑魯⑹。
蘇辭鏡卻聽出極端尖銳的惡意。
蘇辭鏡都知道。
五歲前他有個還算不錯的家,吃飽穿暖,有父親有母親。
五歲后,母親被有錢人包養,那個人只養了母親兩個月,把母親的心都養走了。
蘇辭鏡看著以前還算溫柔的母親,瘋狂砸摔家里的一切,歇斯底里地咒罵父親,咒罵他,罵他們阻擋了她的好生活。
蘇辭鏡被打被罵,開始憎恨母親。
憎恨母親的物質,憎恨母親的不滿足。
后來蘇辭鏡知道了父親瞎眼的原因,發現家里不正常不只有被玩玩就勾了魂的母親,還有隨隨便便給點錢就三心二意的父親。
或者他們都是正常的。
付錢才能得到愛,付出很多錢才能得到很多愛。
蘇辭鏡看到被小朋友簇擁在中心的紀曇,那么的漂亮那么的可愛。
給他糖,他就會甜甜的笑。
送他小玩具,他就會愿意拉手。
把世界上最美最昂貴的藍寶石戴在他的脖頸,他就會答應之后只跟一個人玩。
蘇辭鏡沒有糖,沒有玩具,更沒有精美的寶石。
他有的只是半個蛇皮袋的塑料瓶,夠他換明天的饅頭。
“您說得對。”蘇辭鏡無力地扯了扯他的唇角。
他覺得燕翰山說得對。
他也覺得錢能換來一切,包括紀曇對他的愛。
他也想用最漂亮的寶石換紀曇對他承諾之后跟他玩兒。
蘇辭鏡九歲時撞到了送了寶石得到這個承諾燕琛。
現在為什么紀曇不要那個寶石了呢?為什么還給燕琛了呢?
蘇辭鏡不敢想,不敢細想。
要是錢換不來紀曇的愛,那什么才能呢?
如果紀曇愛的是他,這個想法浮現在蘇辭鏡腦海,他并沒有多開心。
蘇辭鏡痛得快要把胃嘔出來。
如果紀曇愛的是他。
那這些年他都在做什么?
他是把自己當成客人了嗎?砸錢希望紀曇像父親、像母親那樣,愛上自己離不開自己?
蘇辭鏡覺得自己臟透了,那樣想象紀曇的自己惡心透了。
精神反復無常地折磨蘇辭鏡,情緒敏感的胃如同薄薄的紙,片片撕裂開來。
“小蘇!毖嗪采脚牧伺奶K辭鏡的肩膀,嘆息道:“你要體會我這個當父親的心,我不愿意燕琛恨我!
所以即便是欺騙,即便是不覺有什么。
燕翰山為了牢靠,還是要找個替罪羊。
“你不是喜歡紀曇?”燕翰山引誘道:“燕琛也喜歡紀曇,你搶不過他的,不如趁這次索性全斷干凈!
“我不會讓燕氏的繼承人跟一個男人有勾連!
蘇辭鏡眼皮劇烈地跳動著。
“我在幫你,小蘇!毖嗪采接挠牡溃骸白屟噼『弈惚群尬液,我會給你想象不到的回報!
“你可以得到紀曇的人,還能得到鎖住他的囚鏈。”燕翰山笑道:“沒人可以拒絕錢,我給俞青旭錢,他可以背叛簡蓁!
“你給紀曇錢,他絕對不會再會燕琛。”
蘇辭鏡頭暈目眩。
燕翰山落下重擊,“哪怕他和燕琛是童年玩伴!
蘇辭鏡失態地扶住墻,喉嚨干澀得發堵,出不了聲。
蘇辭鏡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才緩過來的,意識清醒時他已經坐到燕琛的辦公室。
“小琛,很抱歉。”燕翰山在燕琛面前總是風度翩翩慈父形象,此刻歉疚開口,“我本來是想借用蘇秘書一段時間,沒想到出了這種事!
燕琛坐在黑色的總裁椅上,深眸邃沉,“爸,你在學我媽嗎?”
“她總是騙我,你不愛我。”燕琛問道:“現在是換過來了嗎?她不我,你開始騙我!
很多事情燕琛都知道,他就是不在乎。
覺得沒必要。
可是他們一次次把手伸到他的朋友面前,燕琛不想再不計較了。
燕琛余光掠過身后休息室,定定看向眼前的燕翰山,“你不用拐彎抹角告訴我,引我揣測。”
“合同的事不是蘇辭鏡做的,你不用找他背鍋。”
燕翰山絲毫沒有心虛的模樣。
燕翰山深深嘆息道:“小琛,你總是容易相信別人,家人、愛人、朋友都是被利益綁在一塊的,他們因利益相近也會因利益翻臉。”
“你不相信我,可以!毖嗪采剿坪鹾軅牡亻_口道:“你可以問一問你的‘好朋友’,難不成我還能逼著他撒謊嗎?”
燕琛唇角平直,完全沒有啟聲的意思。
反而旁邊平靜的蘇辭鏡抿了口面前涼透的冷茶,干啞的嗓子透出點聲響。
“是我干的!
蘇辭鏡承認了。
燕翰山沉郁搖頭,“我沒想到他會做這樣的事,我只是想好好培養他,讓他以后能在燕氏幫你!
燕翰山幾句話捶死了蘇辭鏡。
燕琛剛張了張口,躲在休息室的紀曇慌張地沖出來,“不是他做的。”
蘇辭鏡答應過他的。
蘇辭鏡不會騙他的。
紀曇出來時,蘇辭鏡和燕琛不約而同起身。
“團團!碧K辭鏡聲音輕得像霧。
燕琛看了蘇辭鏡一眼,走過去輕輕拉住紀曇,“你別著急,我相信蘇辭鏡的!
紀曇淺色的瞳眸蘊起幾滴淚,映透著燕琛擔憂的神情。
紀曇宛若救命稻草般抓住燕琛的手臂,“真的不是他……”
他明明說服燕琛讓蘇辭鏡好好解釋的。
紀曇不明白蘇辭鏡為什么要認下。
燕琛不停地安撫著情緒激動的紀曇,“你不要著急,我說了我相信你的,我也相信蘇辭鏡。”
“你乖,你不哭…”
“是我做的!碧K辭鏡驀地打斷道。
燕琛猝然截住話頭,紀曇怔得望過去,圓滾滾的淚珠就那么從纖黑的睫毛上墜落。
在空氣中破裂,散成一團霧狠狠撲在他的臉上。
蘇辭鏡注視著紀曇傷心的淚水。
清楚地知道一切無法挽回,卻不得不眼睜睜看著故事走向既定的結局。
有些人天生是命運的書寫者,他們在無論哪個階段都能掌控自己的人生,出了錯他們能及時糾正,絲毫不在乎沉沒成本。
有的人只會一條路走到黑,明知道不好,可是走了99%,他只能去賭剩下的1%。
蘇辭鏡是后者。
紀曇的聲音抖得,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蘇辭鏡,”紀曇深切地大口呼吸,才斷斷續續把話說完整,“哪怕…我跟你分…手,你都要…認下嗎?”
蘇辭鏡的臉陡然蒼白起來,只有眼尾的小痣紅得猶如滲血。
彌漫的血腥氣湮沒在喉嚨。
第40章 一棹碧濤春水路 暴脾氣黏人精×工作狂……
“紀曇, ”燕琛追出來,拉住紀曇的胳膊,沒給他拒絕的機會, “我送你回去。”
紀曇任由燕琛牽著他走,直到被送上車。
紀曇掠過路上熟悉的景色, 鼻頭發酸, 報了個新地址, “我不想去蘇辭鏡那里, 我要回自己的家。”
燕琛余光掃過紀曇淚濛濛的小臉兒, 順從地換了導航。
紀曇父母給紀曇留的房子在市中心, 不太遠的距離。
“謝謝。”到了地方,紀曇解開安全帶下車。
燕琛也跟著下來。
紀曇扭頭眼睛通紅地看著燕琛, 微微流露出絲不解,哼著鼻音道:“你干嘛?”
“我送你進去再走。”燕琛實在不放心紀曇這個樣子。
紀曇沒什么心力,整個人懨懨的,隨了燕琛的便。
紀曇回國后就住進蘇辭鏡那里,那時的紀曇離不得人,他怕自己空蕩蕩的家, 被夢魘著,旁邊有其他人的體溫和呼吸聲才睡得安穩點。
紀曇和蘇辭鏡住在一個房間。
那時紀曇還沒正式和蘇辭鏡在一起。
蘇辭鏡打地鋪睡了大半年, 直到紀曇看不下去, 讓蘇辭鏡搬到床上。
蘇辭鏡說什么都不同意, 哄著騙著紀曇,最后才說了實話。
他不想趁人之危, 不想趁著紀曇情感上極度渴求依賴時逼著紀曇和他在一起。
紀曇的心臟塌軟一塊兒。
紀曇清楚地知道自己當時沒那么喜歡蘇辭鏡,但是他真的很需要有個人陪著他。
紀曇撒謊騙了蘇辭鏡。
我有一點點喜歡你的,可以在一起的。
蘇辭鏡很激動, 握著紀曇的手都在抖,眼尾的小痣猶如飛濺的猩紅火星,落在紀曇的唇上。
紀曇下意識往后躲了下,又硬生生停住。
蘇辭鏡似乎是察覺到了,沖紀曇笑了笑,轉而輕輕親了親紀曇的臉頰。
從那以后,紀曇就睡在蘇辭鏡懷里,觸手可及溫暖可靠的胸膛。
紀曇掩下眸子,回憶戛然而止。
“我到了,你回去吧。”紀曇背對著燕琛打開門,被屋子里的灰塵撲了一臉,轉身時都在嗆咳,“咳咳咳…今天謝謝你!
紀曇有定時請人打掃,最近有些忙忘了。
灰塵沖得紀曇脆弱的鼻腔澀疼。
紀曇咳得薄紅眼尾又掛起淚,濕潤潤的。
“別住了。”燕琛透過縫隙打量了下里面被白布蓋住的家居,顯然是長期未住過人的狀態,蹙眉繞過紀曇將他身后的門關上。
“咚”的脆響震了下紀曇的神經。
燕琛低聲道:“這里今天肯定是住不了人的,你不愿意回蘇辭鏡那里,你去我家住一天,好不好?”
燕琛是好心,紀曇卻沒由來的委屈。
為著沒有百分百順著他的心意。
紀曇眼圈泛紅,清瑩瑩的淚珠又開始往下掉,抿著殷潤的唇瓣難受道:“你也欺負我!
簡直是沒根沒據的話。
不講透了。
燕琛不覺得紀曇任性,只覺得自己的心被這副可憐模樣的紀曇狠狠揪了下,有些慌張地伸手去擦紀曇白嫩臉蛋上的淚痕,“團團乖,不哭了,我沒有欺負你!
偏偏紀曇眼淚掉得更兇。
燕琛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紀曇,只能不斷給他擦拭掉得越來越多的眼淚。
“是我不好,我騙了他。”紀曇粗魯地用手背蹭著淚水浸得發癢的眼睛,“我明明知道他愛我,我為了他能陪著我,撒謊騙他。”
燕琛大概不是適合的人。
可紀曇也不知道和誰說了,一味地發泄著自己的情緒,“我把他當哥哥、當家人,依賴著他。”
這不對,可是蘇辭鏡不說,他就從來不開口提。
紀曇心安得地享受蘇辭鏡出于愛情的陪伴,忽略蘇辭鏡的需求。
“沒什么的,”燕琛輕聲道:“紀曇,這沒什么的,愛人不止是愛人,他也有家人、長輩的身份。”
燕琛這句話在紀曇這里聽起來一點兒都不驚奇。
燕琛巴不得自己代替愛人世界里所有的身份,最好這個世界只有他一個人。
而且無論哪種身份,燕琛都能步步緊逼,把自己變成他世界的唯一。
燕琛不介意角色位置,他都有逆境翻盤的能力。
可是蘇辭鏡不是燕琛。
“不是的,蘇辭鏡想讓我愛他!奔o曇把蘇辭鏡當陪伴的家人這件事讓他沒有安全感,然而紀曇哽咽著,“好像狼來了一樣!
“我后來愛上他了的,他卻不信了!
紀曇不是不清楚蘇辭鏡愛人方式不對,但那沒什么。
如果這是蘇辭鏡愛他的方式,沒有關系的,他接受的。
蘇辭鏡都接受他欺騙的愛,他接受蘇辭鏡扭曲的示好方式又算什么。
甚至蘇辭鏡的愛是真的,好也是真的。
但是紀曇現在后悔了,他要是沒有自私輕率地答應蘇辭鏡,蘇辭鏡就不會患得患失,他要是成熟點及時糾正蘇辭鏡錯誤的行為,蘇辭鏡今天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他天真地以為這是他們兩個人的事,所以一切都沒關系。
紀曇現在才知道,不是這樣的。
“我要跟他分手!奔o曇別過臉去,吸著鼻子幼稚地以為,他和蘇辭鏡分手后蘇辭鏡就能回歸正軌。
蘇辭鏡的世界里沒有他,就會好起來。
紀曇固執地覺得自己是存在蘇辭鏡身上的病毒因素,祛除掉蘇辭鏡才會正常。
紀曇狠狠地用袖子蹭著眼淚,堅決道:“我不要和他在一起了!
燕琛掠過紀曇被衣袖擦得愈加通紅的眼睛,心臟驟縮了下,抓住紀曇的手腕不讓紀曇這么對待自己。
“你發燒了,紀曇!毖噼〔煊X紀曇的情緒越來越失控,下意識摸上紀曇皙白的額頭,很燙。
紀曇怔了下回望著燕琛,透澈的眸子閃過茫然。
紀曇自己摸了摸額頭,紀曇根本摸不出什么,抿著唇瓣往后退,“我睡一覺就好了!
紀曇轉身又要去開門。
燕琛唇角平直,一把抱起紀曇,“你去我那里,你照顧不好自己的!
“我不要去。”紀曇在燕琛懷里掙扎,執拗地含淚瞪著他,“燕琛,你不能欺負我的。”
燕琛把紀曇抱到副駕駛,給他系上安全帶。
燕琛扶著車門,高大的身軀微俯,立體鋒銳的五官低垂,好脾氣地解釋道:“紀曇,我沒有欺負你,我在照顧你。”
燕琛關好車門,繞到主駕駛上車。
紀曇身上溫度越來越高,漸漸沒精力反抗燕琛,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燕琛開車到自己家時,家庭醫生也到了。
燕琛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披在紀曇身上,抱起緊緊縮成一團睡得并不安寧的紀曇,大跨步朝房子走去。
“您可以把人放下!贬t生猶豫著委婉開口,“輸液要很長時間,您這樣不方便!
燕琛攬著紀曇,固定他輕薄細白的手背,搖了搖頭,說出的話似曾相識,“我不抱著他,他醒來會哭!
醫生只好這樣給紀曇輸液。
燕琛下頜抵在紀曇滾燙的額頭,只感覺心都被灼傷。
紀曇今天一直在哭,在他辦公室哭,為蘇辭鏡哭。
燕琛其實不懂紀曇為什么哭,在哭什么。
紀曇不愿意和蘇辭鏡在一起,他可以幫紀曇。
紀曇想和蘇辭鏡在一起,他也可以幫紀曇。
只是紀曇不要再這么哭了,哭得他難受,哭得他心疼。
一瓶液體下去,燕琛低頭看懷里的紀曇蹙緊的小眉頭終于松開,雖然還是黏人依賴的小動作,但是令人怵頭的發緊的身體慢慢軟和下來。
燕琛等紀曇徹底陷入熟睡才把人放下來。
要不是燕琛怕打電話擾亂紀曇休息,他不會把紀曇單獨放在房間里。
紀曇太嬌氣了,離不得人。
燕琛把蘇辭鏡叫了過來。
蘇辭鏡聽聞紀曇發燒,趕過來時已經后半夜了。
“團團情緒病,跟小孩子一樣,壞情緒過大容易高燒!碧K辭鏡靜靜地望著燕琛房間緊閉的房門,眼里是止不住的擔憂。
燕琛跟著斂緊眉心。
“你不進去?”燕琛其實不大想蘇辭鏡進去,怕紀曇看到蘇辭鏡又要哭。
然而燕琛也知道紀曇舍不得蘇辭鏡,紀曇依賴的還是蘇辭鏡。
蘇辭鏡挫敗搖頭,“算了吧,我做團團沒有允許的事,團團又要不高興了。”
蘇辭鏡也無比確定自己是惹紀曇發病的源頭。
“他要和你分手!毖噼『鋈坏溃骸拔抑啦皇悄阕龅,你有需要我可以替你向他解釋!
“晚了!碧K辭鏡這樣說,輕的像是一吹即散的煙。
“沒晚!毖噼膩聿挥X得什么事是晚的,何況,燕琛頓了頓,“紀曇他跟我說,他愛你,但是狼來了太多次你不信他了!
蘇辭鏡冷白的皮膚在銳利的白熾燈下,透不出正常的血色。
燕琛抿了下唇線,深眸掀開,“蘇辭鏡,其實脆弱的小羊羔撒幾次謊也沒什么的,對嗎?那么的可憐又那么乖,相信他也不會付出很大的代價,是不是?”
蘇辭鏡神經繃緊,重重吐了口氣。
他不是不相信紀曇,他是不敢。
他完全不知道紀曇愛他什么,這種不確定更讓他恐慌。
錢是他能握在手里具體的實質,他把錢花在紀曇身上,就好像能夠看到紀曇猶如具象化的愛涌入過來。
一分錢一分愛。
這才是蘇辭鏡覺得可靠的東西。
“燕琛,你應該知道你和團團小時候一起玩兒的事情,你還送給了他一個藍色的玉墜!碧K辭鏡自嘲著抬頭,“我頂替了你!
燕琛撇過眼,手指不自覺微蜷,“…我不知道!
紀曇不承認的話,他就要裝作不知道。
因為沒有紀曇,這件事沒有任何意義。
燕琛不明白紀曇否認的原因,卻知道紀曇否認的含義。
紀曇不想要那個約定,以及和他以前的關系。
“我最開始沒有想騙他,可短暫的親密關系彌補不了團團驟然缺失的長期親密關系,團團需要有個很久很久之前認識的老相識讓他獲得熟悉感獲得安全感,讓他覺得自己沒有孤零零被扔下!
“那時團團的情況很糟糕,如同茫茫然的小雀兒,驚惶得沒有落腳點,任何風吹草動都會引起他的恐懼!
燕琛想象了下蘇辭鏡口中描述的紀曇,發覺如果自己是蘇辭鏡,他也會騙紀曇的。
“我不知道沒有這段假設關系,團團再從失去父母痛苦中脫離出來,我是否還能留在他身邊。”
紀曇退了父母期待的金融專業,卻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方向,學了他隨口建議的園藝。
紀曇幾乎是想都沒想就聽從他的意見,盡管紀曇也有想要為自己和父母親手建設小家的愿望。
可太輕率了不是嗎?
紀曇沒有多喜歡園藝,等紀曇完成筑造他和他父母小家的房子,紀曇就不需要園藝了。
紀曇有別的選擇,他一直在兼職,等紀曇找到喜歡的工作,確定自己的未來。
他就會像被拋棄的園藝一樣被紀曇拋棄。
“紀曇把玉墜還給我了,”燕琛薄唇微踞,“他不介意你騙他!
“所以我那個時候才知道團團不會被你搶走,”蘇辭鏡苦笑了聲,“我才知道他會在你和我中選擇我!
燕琛不解,“我只是想和紀曇做朋友。”
蘇辭鏡眼里的情緒很淺,倒是沒有說燕琛自欺欺人。
愛情這種事,它就是不自覺會跑出來。
他清楚燕琛不會插足他和紀曇,燕琛控制不住關心在意紀曇卻是事實。
紀曇無意識親近燕琛也是事實。
“團團總是不自覺朝你發小脾氣、使小性子!碧K辭鏡笑了下,“雖然這么說,你可能覺得我太偏向他,可團團就是親近你才這樣的!
燕琛也不覺得紀曇這樣有什么問題,反而覺得紀曇很可愛,想了想卻苦惱開口,“他不喜歡我太霸道,他覺得我管他管得太多!
燕琛不明白在蘇辭鏡口中,紀曇為什么愿意親近自己。
“他不是不喜歡,他是…”蘇辭鏡不知道怎么跟燕琛形容,嘆了口氣,“你知道他父母是怎么離開的吧!
燕琛遲疑點點頭。
蘇辭鏡閉了閉眼,“團團就是想要一個事事以他為先并且有絕對自控力的愛人!
紀曇希望未來的伴侶愛他,紀曇同樣希望未來的伴侶不會像他父母那樣愛他愛到出現任何意外,所以他又希望未來的伴侶不那么愛他。
很矛盾,但那就是紀曇想要的。
燕琛的心臟隨著蘇辭鏡話音落定,震動著地跳躍起來。
燕琛覺得不應該,可是他控制不住為自己是蘇辭鏡口中紀曇喜歡的那種人而瘋狂欣喜。
燕琛慢慢抿緊唇,看著失魂落魄的蘇辭鏡。
“我沒想到他會選我,我知道的太晚了!碧K辭鏡無力地重復,“我要是早知道的話,我就不會去燕翰山那里!
對,在蘇辭鏡隱隱知道紀曇愛他的時候,他選擇了燕翰山,為了更多的錢。
蘇辭鏡幾乎是眼睜睜看著自己選擇錯誤的答案。
蘇辭鏡每每回想起來都覺得不可思議。
如同賭徒。
孤注一擲地想用原來明知道已經錯了的方式繼續綁定紀曇。
蘇辭鏡現在的悔恨都是鱷魚的眼淚。
在紀曇今天跟他分手前,他都會繼續下去。
紀曇要和他分手,蘇辭鏡才醒悟,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無法挽回。
燕琛啟聲:“我爸那里……”
蘇辭鏡撐著墻站直身體,打斷道:“燕琛,這是我的事。”
蘇辭鏡說:“現在只成我個人的事了!
跟紀曇沒有任何關系,也不需要燕琛的幫助。
燕琛沉默下去。
“我去問問紀曇,要不要見你!毖噼×季玫。
蘇辭鏡決然搖頭,“不用了!
燕琛已經轉身進入房間,說著不需要的蘇辭鏡卻宛若木頭站在原地,暗暗期盼著什么。
燕琛走得急,門縫沒有關嚴。
蘇辭鏡聽著紀曇細細弱弱的泣聲,生病時那種軟的黏的聽起來讓人心疼的聲音。
紀曇嬌氣,生病時要抱給他安全感、要細細哄他的小脾氣。
蘇辭鏡無比清晰地記的關于紀曇的每處小細節,因為這些年紀曇生病都是他陪在身邊的。
“燕琛,我不要見他,你讓他走好不好?”
蘇辭鏡頭一次聽到紀曇這么說。
紀曇第一次這么明確地表示不要他。
還是在紀曇最脆弱、最需要他的時候。
蘇辭鏡肺腑被狠命地壓榨著,流不進一滴空氣,毫無血色的唇瓣白如紙片。
蘇辭鏡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走的,只知道自己走的時候紀曇還在哭。
他堅持不到燕琛輕聲細語把紀曇哄好,更加面對不了紀曇乖順依賴地在別的男人懷里入睡。
他對紀曇再也沒有唯一性和特殊性。
蘇辭鏡的胃凌遲般虐痛起來,喉嚨里泛起控制不住的血腥。
蘇辭鏡仿佛一陣看不見的風,只掠過未關嚴的房門,沒經過房間里的紀曇。
“團團乖,不哭了!毖噼〕槌黾埥硎弥o曇淌出來的眼淚,往懷里抱得更緊了些,“你想要什么,你告訴我,什么都可以的,只是不要哭了!
紀曇燒紅的眼睛無意識看著燕琛。
燕琛低頭,對著紀曇認真說道:“團團還那么小,團團有很多做不到的事。”
“但是不要為做不到的事情難過!毖噼≈父馆p輕摩挲紀曇緋色的臉頰,“因為那不是團團的錯!
紀曇下意識抓住燕琛胸前的襯衣,聽不清燕琛在說什么,只覺得聲音柔得像水。
好像把紀曇裹在固體的溫泉里,暖暖地溫著身體卻不會受濕。
紀曇無意識尋求依賴地蹭了蹭燕琛。
燕琛撫著紀曇貼近自己的脊背,“乖寶寶!
“團團有什么做不到的嗎?告訴我好不好?”燕琛屈起手指拭去紀曇眼尾的濕潤,“團團小朋友的愿望,作為大人的我都滿足!
紀曇聽懂了最后一句話,他也不清楚自己有沒有回答燕琛,昏昏沉沉在燕琛懷里睡去。
紀曇這次跟上次一樣,反反復復燒了三天。
燕琛陪著紀曇,紀曇燒到意識模糊要人時,燕琛就抱著他。
紀曇清醒點排斥燕琛時,燕琛就守在紀曇床邊。
總之不管紀曇如何,燕琛是不肯離開一步的。
磨得紀曇煩躁,又讓紀曇潛意識覺得莫名地安心。
臨近傍晚的時候,不速之客瘋狂按著燕琛家的門鈴,吵得睡覺的紀曇都醒了。
燕琛正在給紀曇熬鯽魚湯,洗了洗手去開門。
謝京鳶穿得很隨便,像是臨時趕來的,事實上也正是如此。
謝京鳶額頭布滿汗水,狹長的眸子泛著光,氣喘吁吁的。
謝京鳶喘息中愣了下,“你身上怎么一股紀曇的味兒?”
燕琛沒讓謝京鳶進來,“什么事?”
謝京鳶揉了揉鼻子,咕噥道:“甜膩膩的。”
說到正事,謝京鳶問道:“你知不知道你爸/性/丑聞上熱搜了?”
燕琛微微斂眉,他不清楚。
燕琛很少關注娛樂八卦。
謝京鳶了然,繞過燕琛走進去,不客氣地坐在燕琛家沙發。
“俞青旭主動爆的床照!敝x京鳶隨手拿起個橘子開始剝,“不過俞青旭沒那么大膽子,你覺得幕后主使會是誰?”
燕琛聽著謝京鳶明顯的話里有話。
燕琛沉氣,“我沒興趣,沒其他的事就出去!
謝京鳶興致高,咬著酸甜可口的橘子瓣挑眉,“燕翰山有小情人不是什么秘密,能掀起這么大風浪的,估計也只有你的好兄弟了!
蘇辭鏡,燕琛腦海冒出個人名。
“他真夠狠的,拿著燕翰山的錢整燕翰山。”謝京鳶挑唇露出點笑,“你爸快要氣瘋了!
燕翰山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這都算不上什么,謝京鳶嘴里的氣瘋更是無中生有。
頂多覺得可笑,蘇辭鏡那么一個還算趁手的工具竟然敢反過來算計他。
燕琛跟燕翰山沒多少感情,他也不清楚謝京鳶為什么因為這件事找他。
要是簡蓁派過來的,更加沒有必要。
他絕對不會在這兩人中間選擇任何一個。
趁機拉攏沒有任何意義。
燕琛無心管那邊的恩怨,盯著客廳的鐘表想著該把紀曇叫起來吃晚飯了。
紀曇很喜歡吃鯽魚湯里的苜蓿,他今天放了很多。
吃完晚飯不能讓紀曇繼續地睡,拉著他多玩一會兒,活動活動提點精氣神,等晚上十點再睡。
“你有沒有聽我說話?”謝京鳶提高聲量,“蘇辭鏡簡直了,當初你媽拉攏他,他想要錢還不想徹底失去你這個朋友,你媽同意了!
“還沒多久呢,蘇辭鏡就爽約去了你爸那兒!
“在你爸那邊也不安分,干得好好的,聽說你爸對他是真大方,他照樣陰了你爸!
謝京鳶吃完最后一瓣橘子,拍了拍手,無不感嘆道:“這個人既要又要,到最后什么都得不到,白惹一身腥!
燕琛深眸銳利射向謝京鳶。
明白了謝京鳶過來的意圖。
“你不用對我說這個。”燕琛冷聲道:“也不用拐彎抹角地敲打我。”
“燕翰山和簡蓁哪邊我都不會去,我不是蘇辭鏡!毕胍粋σ磺械玫阶约合胍,反而把自己陷入絕境。
他性子從小就獨,可能是隨了燕翰山的狠辣也可能是隨了簡蓁冷心冷肺。
大學他就計劃著脫離燕翰山和簡蓁的轄制,創辦屬于他自己的事業。
遇冶雖然小,卻讓兩邊達成微妙的平衡。
起碼燕翰山和簡蓁不會明目張膽把他當成籠中鳥。
燕琛漠然道:“兩邊我都不要,收起你們偽裝的恩賜,不然三敗俱傷。”
燕琛話里的認真,謝京鳶聽出來了。
謝京鳶起身,徹底收斂唇邊的弧度,“你跟蘇辭鏡關系好,我以為你和他是同一類人。”
“沒想到,你腦子比他清醒得多……”
“哐啷!”
“啪嚓!”
厚重的玻璃杯重重擊打在人的額角發出悶響,形成拋物線碎裂在光滑明亮的地板上。
謝京鳶驚了下,抬頭望見樓梯轉角處臉色陰沉的紀曇。
“紀曇,你要做什么?”謝京鳶咬牙道。
紀曇剛醒,白嫩臉蛋印著淺淺的紅痕,軟軟的卷發搭在白皙的額前,鎖骨洇著細薄的汗,忽略他難看的神情,纖弱又漂亮。
“看不出來嗎?”紀曇咬字輕而清晰,“謝京鳶,你在高傲什么呢?你在目中無人什么呢?”
謝京鳶瞬間意識到紀曇的意思。
謝京鳶面沉如水,狹長的眸子積蓄起狠厲,“你為蘇辭鏡鳴不平?”
紀曇臉色靜靜。
“我有說錯他什么嗎?他難道不是這種人?汲汲營營、趨炎附勢!敝x京鳶哼笑道:“還有個不忠不義,我有說錯什么嗎?”
紀曇慢騰騰地走下樓,多日的高燒抽去紀曇的力氣,腳步都是虛浮的。
紀曇卻走得很堅定。
“啪!”紀曇扇得毫不留情,謝京鳶猝不及防臉偏了過去,鮮紅的指痕浮現。
燕琛捂流血額頭的手下意識回護紀曇,生怕謝京鳶暴起傷害紀曇。
“你什么都沒有說錯。”紀曇按下燕琛擋在自己身前的手臂,暖色的琉璃眸沁著無機質的很冷,唇角的弧度勾起輕輕笑著,“我只是不喜歡聽,你滿意這個答案嗎?”
謝京鳶眉眼驟然陰翳下去。
直接、了當。
不給自己任何其他矯飾的由。
謝京鳶該生氣,他確實滿腔怒火,然而憤怒中又陡然生出一絲奇怪的感覺。
可以稱得上是嫉妒。
蘇辭鏡都快爛透了,紀曇還在無條件維護他。
憑什么呢?憑什么!
“謝京鳶,有事你沖我來,我都奉陪。”燕琛音色冷冽,“現在,請你出去!
謝京鳶胸廓起伏著,就當燕琛以為謝京鳶要對紀曇動手時。
謝京鳶只是深深看了紀曇一眼,離開了這里。
燕琛松了口氣,用干凈的手拉著紀曇避開腳下的玻璃渣。
紀曇看著燕琛額頭汩汩流血的額頭,眸光閃了閃,怔怔地被燕琛拉到干凈的地方站著。
“團團你先回房間,待會兒我收拾好叫你下來…”
紀曇兀地甩開燕琛的手,緊緊咬著唇。
燕琛愣了下,額頭淌下來的鮮血有點模糊視線,促使燕琛眨眨眼以夠更好地看清紀曇的臉。
“是不高興了嗎?別生氣,我過幾天讓謝京鳶跟你道歉,好不好?”
紀曇打了謝京鳶,燕琛竟然讓謝京鳶給只是不高興紀曇道歉。
簡蓁看到都覺得荒謬的程度,燕琛卻是認真的。
“你為什么要那樣說蘇辭鏡,他不是你唯一一個朋友嗎?”
紀曇聲音很輕,燕琛聽出了質問的意味。
“我不是蘇辭鏡!
“你的腦子比他清醒!
尖銳刺耳的話一遍遍穿透紀曇的耳膜。
“團團我……”
“別這么叫我!奔o曇猝然打斷道:“你也是那么認為蘇辭鏡的嗎?”
燕琛唇角拉平搖了搖頭。
紀曇覺得燕琛在撒謊。
“他什么都沒有!奔o曇清淺的眸子蘊起淚,“為什么你們可以有錢、有父母、有朋友,蘇辭鏡不可以?”
“為什么你們生來就有東西,蘇辭鏡想要,就是既要又要了?”
燕琛清楚地知道紀曇不是罵自己也不是僅僅針對自己。
紀曇需要一個宣泄口,紀曇已經把矛頭指向燕翰山、簡蓁以及剛才“夸夸其談”的謝京鳶。
燕琛還在耐心地哄紀曇,“你別生氣,我沒有覺得蘇辭鏡是錯的,你身體不好受不住,先去休息好不好?”
紀曇不領情地甩開燕琛,滾燙的淚珠從睫毛墜落,“你們怎么生下來擁有著一切,看著蘇辭鏡在底端爭搶,反而成了嘲笑他的資本?”
紀曇視線失望到暗淡,不留余力地推開再次走上前的燕琛,哭吼道:“你們、所有人都欺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