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有心疾的惡劣向導
三人共坐一桌, 陸長郁扮演的是女伴角色,自然坐在政客這一邊,薩羅就坐在他們對面。
“今天我做東, 薩羅先生就給我一個面子吧。”
“客氣了。”薩羅稍稍頷首,沒有拒絕。服務生遞過來菜單時, 看了一眼就點了個最經濟實惠、上菜快也很便攜的一個套餐, 可以盡快吃完進入備戰狀態。
那名政客笑了一下,打趣道:“聽說薩羅先生原本是四等人,能一躍成為二等人,真是了不得。”
他臉上冠冕堂皇, 眼神里卻是暗暗的嘲笑和鄙夷。
“薩羅先生一定吃了很多苦才能如此成功,不像我們這些人, 生來就是二等人, 就是想吃苦磨煉一下自己,也難如登天啊。”
階級的差異遠比人們想象中的還要大。就真如那一句話,有時候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比人和狗還大。四等公民可能真的還沒二等公民的狗活得幸福。
陸長郁對此深有體會,尤其是在他連四等人都不算的情況下……這樣明里暗里的諷刺都不算什么,更難聽的話他都聽過,曾經多少個日夜, 他連飯都吃不飽,冬天連個固定的住所都沒有?
那樣的日子真的太苦了,他絕不想再體會一次。
他抿著唇, 涂紅的指甲下意識扣緊了放在桌邊的餐巾布,鮮艷的紅色指甲嵌在雪白的綢布里, 如盛開在冰雪里的玫瑰。
薩羅微微垂下眼,從未離開的視線輕易就注意到了他抿緊的紅唇, 艷麗的口脂顯出清晰的唇線,小巧、很適合親吻的弧度,此時閉緊了唇,微微像兩邊拉開,飽滿濕潤的唇珠就被擠壓,模糊了上下兩片唇的界限。
根據微表情心理學分析,這大概率是一種隱忍的表現。
他在生氣嗎?因為身邊這個自大的家伙?
“先生,如果您需要磨練的話,歡迎你來執行署,我們這里經常人手不足。”
“因為白街的襲擊行為,執行署損失了不少優秀的成員。”
“請您報一下智腦ID,我現在就可以為你登記,不用擔心,名額很多。”
政客吃癟,當即變了臉,“薩羅先生,我就只是開個玩笑。”
薩羅瞥了一眼陸長郁,發現他也抬起眼看著自己,兩人對視了一眼,又都主動避開對方的目光。
上餐后,因為剛剛不愉快的話題,氣氛有些尷尬。
“薩羅先生,你剛才提到了白街。我最近也經常聽到同僚提起白街的事,那群可惡的恐怖分子到處作惡,損傷了不少城市的資產!”
政客義憤填膺,“連我的財產也差點受到波及,你們執行署可得早點把他們剿滅了。”
“先生,這是我們分內的職責,執行署正在全力追捕中。”薩羅很公事公道、一板一眼地道。
“真不知道那些低賤的四等公民怎么就那么喜歡這些恐怖分子,這是打算全都反了么?依我看就應該把這些人和白街一塊用星核炮轟成粉末。從根源解決問題。”
政客憤憤不平道。
很顯然,他是偏激派,有許多人都和他一樣,想把混跡在四等人中的白街連同四等人,全都殺死。
并將其稱為“星核肅清計劃”。
陸長郁聽到這個有點耳熟的詞,抬眼看了他一眼,很快就興致缺缺地低下頭,拿起刀叉開始用餐。
只是薩羅那只精神體莫名地很黏他,不停在他腳邊蹭來蹭去,毛茸茸的雪白毛發蹭上他光裸的小腿。
有點癢。
陸長郁覺得煩了,悄悄脫下鞋子,用腳尖踹了踹雪狼柔軟的腹部。那只狼立刻躺下來倒在他腳邊,跟狗似的翻出雪白的肚皮。
怕陸長郁夠不到,還挪著背往他那邊湊了湊。
陸長郁冰冷的腳心一下子埋進了一片暖和的毛發中,腳心癢癢的,就禁不住用力,腳趾用力扣緊。
因為先天體弱,再加上心臟病的緣故,他的四肢很纖細,連腳趾也和凝雪似的溫潤,就是踩在雪白的毛發中,也白得晃眼。純凈沒有雜色的皮毛也襯得幾分雍容。
瘦削、通體蒼白,只有腳尖一點淡淡的粉色,莫名的誘人。
薩羅忽然覺得腹上一涼,有什么又涼又軟的東西,囂張地在他腹肌上踩來踩去,云一樣輕飄綿軟。
他默默無言,盯著自己面前的一道點心,是一塊白色的小蛋糕,發著香甜的氣息,中間以一片粉色的花瓣作點綴。
他并不愛甜食,從前在他眼中甜食就是一堆高級的能量補充劑。
但是現在,他忽然覺得這塊蛋糕甜膩得過分了,那股香氣縈繞在他鼻尖,引得他喉嚨都發痛。
手指拿起叉子,輕輕叉下一角。
陸長郁忽然感覺腳踝上一涼,他低頭一看,是那只雪狼,也不知道在亂嗅什么,濕漉的鼻頭在他細嫩的皮膚上磨來磨去。
更濃烈的、更馥郁的甜膩氣息瞬間綻開來,薩羅將那點蛋糕吃進嘴里,濕軟的奶油在舌尖化開,并不如他想象中那么甜美。
雪狼的舌頭很長,一下子就卷起了陸長郁伶仃的腳踝,厚重、火熱,快速地在他小腿、腳心舔了一遍,弄得他腿上全是黏糊的口水。
狼的舌頭上有倒刺,即使他已經盡力收住了力道,還是把陸長郁細嫩的皮膚磨得發紅。
雪白的皮膚上全是曖昧的水漬,濕漉、泛紅,兩團瓷白的膝蓋緊并,小腿微微內收,膝窩處的軟肉就擠在一處,嫩得能揉出水似的。
令人臉紅心跳的澀氣。
薩羅的舌尖漾開甜蜜的滋味,但那口蛋糕早就被他吃掉了。
好甜。
薩羅頭一次理解那些嗜甜的人,如果甜食都這樣甜蜜,那恐怕他也要上癮了。
他又叉起一小塊蛋糕,打算細細品嘗。
陸長郁踢了下雪狼的肚子,想把他攆開,他卻反而厚著臉皮趴在陸長郁身上,用兩條前爪抱著他的腿,沉重的身軀壓得陸長郁身子一麻。
呼哧呼哧地喘著氣,雪狼的氣息噴在陸長郁的小腹上,激得他腰身也發軟,腰眼發癢微微打顫。接著雪狼一埋頭,就鉆到了短裙下面。
“!”
陸長郁連忙夾緊腿,把那只狗頭卡在膝蓋處。
薩羅拿著叉子的手也微微僵了一瞬間,感覺腦袋不能動彈了。
他擰著眉,在四周找了下自己的精神體,結果在桌子底下發現了被夾著一顆狗頭的雪狼。
用意念呼喚雪狼,雪狼卻固執得不肯離開,只好先作罷。
“薩羅先生,您和白街的那位交過手了嗎?”政客忽然道。“他可不是好相處的人。”
“您是說加登?我還沒有見過他。”
加登就是白街的領導者,他領導著所有被聯盟拋棄的人們做出種種挑釁聯邦的事情,傷害了不少政客和貴族,因此被上層人所厭惡。
而恰恰也因此得到了下等人的支持。
薩羅理解他們對聯邦的憎恨,但他也會做好自己的工作,所以抓捕“白街”時也絕不會手軟,即使這種理性會過于殘酷。
他是審判者,也是執行者。根據聯邦律法,薩羅審判他們這種偏執的情感,有罪。這種因過度的情感而做出的罪行,有罪。
而白街如今也把他視為眼中釘,他們立場相悖,注定了要不死不休。
后面政客又問了一些關于他抓捕“白街”的事想打探一下情報,都被薩羅以涉及公務需要保密為由拒絕了。
“先生,您和這位小姐是什么時候認識的?什么時候、在什么地方見過面?”他話頭一轉,開始盤問起來。
語氣很冷硬,聲調平平,就好像他們不是在餐廳里一起用餐,而是在審訊室里審判罪人一樣。
政客被他這樣不客氣地對待,立刻質問道:“薩羅先生,你這是什么意思?”
陸長郁也暗暗冷笑,將手伸到桌子底下,在毛茸茸的狼耳上狠狠抓了一把。
他想叫雪狼痛,更想讓薩羅吃虧、讓他難堪。
自覺用了全身力氣,但雪狼卻一點也不疼的樣子,腦袋用力往他懷里拱,耳朵也湊到他手心里,看樣子還想再讓他捏一把。
薩羅冷著臉,和政客對峙著,只是耳根子莫名有點發紅。
他面不改色地攥緊了手上的刀叉,“先生,這位小姐可能和我手上的一樁案件有關,請您配合我。”
聽到他的話,陸長郁正欺負雪狼的手一頓,腦子里慌成一團。
難不成真被他看穿身份了?
他心里惦記著這件事,夾著雪狼的腿一松,雪狼立刻眼睛放光,就想往他懷里撲過去。
被有預感的薩羅伸出長腿,一腳踩住尾巴。
要不是這里是公共場合,陸長郁身邊又還有個男伴,他真的很想當場薅著這只丟人現眼的東西丟到窗外。
明明雪狼平時都挺靠譜的,和他本體一樣高冷不愛理人,怎么一遇到陸長郁就失控了?
“先生,我們可不是你的犯人。您恐怕認錯人了。”
陸長郁半依在政客懷里,柔弱無骨似的。他自見面來就端著姿態,冷艷非常,釣得政客胃口十足,想要哄著他,也想征服他。如今軟弱下來,溫香軟玉地靠在懷里,實在讓人心癢難耐。
在美人可憐的目光中,政客挺直了腰,“是啊,薩羅先生,你沒有證據可不要誣陷清白人。”
這便是要為陸長郁撐腰了。
薩羅也確實缺乏一個關鍵的證據。
“抱歉,是我冒犯了。”
一頓飯局在沉默中結束了,政客很貼心地叫了無人飛行器送陸長郁回家,然而半道上就叫陸長郁改道了。
他沒有固定的住所,如今住在一位“男友”的家里。
飛行器停在了一棟華麗的宅子面前,有個青年人出來迎接他,陸長郁沒有換偽裝,主動上前抱住他的脖子。
“怎么親自出來接我?”柔軟的紅唇印在他唇角。
“你可是我的未婚妻,我可得看好你啊。”青年正要吻上他的唇,余光中忽然出現一道灰色的身影。
“親愛的,這是誰?”
陸長郁一回頭,一副半透明的手銬啪得一下拷上來,牢牢鎖住他的手腕,另一頭則是拷在了薩羅手上。
“根據聯邦律法婚姻條款第三十七條,我在此逮捕你。”
第092章 有心疾的惡劣向導
被他抓到的時候, 陸長郁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立馬就開始反抗。
艷麗的紅發像灼燒的太陽似的,自瘦削的肩頸傾瀉, 被微風吹起時打著卷,宛如一群火紅的長尾蝶, 明艷極了。
他掙不開手銬, 倒是因為激烈的動作,叫手銬把手腕一圈細嫩的肉磨得發紅。
薩羅只看了一眼就皺起眉,攥住他的腕子,將手指鉆進他手腕和手銬的縫隙中, 把冷冰冰的金屬和細軟的皮肉隔開來。
“別亂動,會受傷的。”他一臉認真地看著陸長郁說道。
就好像這手銬不是他給陸長郁戴上的一樣。
陸長郁氣得差點仰倒。
“那你就放開我。”
“不行, 我要帶你回執行署。”說著他一把將不配合的陸長郁打橫抱起。
他像被人強迫抱起的貓一樣, 身子伸得直直的,兩腳也不老實地亂踢,把薩羅灰色制服的衣角都蹭上腳印。
被薩羅騰出一只手,捏著他柔軟白皙的膝頭,用力一捏,兩條腿就老老實實并在了一處。
他的“未婚夫”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剛回來的“未婚妻”,還沒吃到嘴里就叫執行官塞進飛行器里綁走了。
被薩羅帶到執行署門口后, 陸長郁就認清現實,知道自己肯定沒機會逃跑了。
昨晚僥幸蒙混過去,今天就不一定了……
尤其他現在身上壓根沒幾個星幣, 根本交不起罰金,禁閉室是肯定要進去待幾天的。
禁閉室并不是單純的小黑屋, 雖然那地方也是又小又黑又冷,跟住在冰山上似的。但不同的是, 禁閉室里會釋放一種迷幻氣體,讓里面的囚犯們看到自己最害怕的東西。
讓他們痛苦、讓他們痛哭流涕……以此達到教育罪犯的目的。
很殘忍,但罪犯、尤其大多罪犯都是“無名氏”的情況下,沒人在乎。他們是沒有人權的。
陸長郁只進去過兩次,但他再也不想進去了。
薩羅帶著陸長郁進入執行署內后,恰好有一支小隊回來,大廳里有很多人,全都看見了他們。
數道視線落在了他和陸長郁交握的手上。
要不是他們手上還戴了手銬,旁人估計會以為這是一對小情侶。
“長官下午好!”
“長官……”
他們一一行禮問好,只是目光禁不住在他旁邊的“女人”身上徘徊。
瀲滟的眸、殷紅飽滿的唇,連皮膚也白得發光一樣,和他對視的那一眼,叫人頓時頭皮發麻。
“發什么呆?別看了,收隊。”隊長拍了拍一個發愣的成員,又踹了旁邊差點流口水的一個。
那個人猛然回過神,尷尬地咳了咳,“隊長,你說長官帶這么漂亮的女人回來會不會……”
他嘿嘿笑了兩聲,被隊長一槍杵到肚子上,“少看點片吧,長官又不是你這種滿腦子廢料的人。”
“我這不是開個玩笑嘛。”
他們都知道這位新官上任的執行官是個多么冷靜自持的人。
“那個美女應該會被帶去禁閉室吧,真可憐。”
此時陸長郁被薩羅抓著手,到了去禁閉室的那條道,陸長郁眼看著禁閉室越來越近,只覺得心如死灰。
“薩羅你這個狗東西!”
這時他們恰好走到了一條岔路口,薩羅的腳步頓了一瞬,原本要走另一邊,腳尖一轉到了另一邊,然后繼續拉著他往前走。
陸長郁氣得口不擇言,繼續罵道:“你這個沒種的東西,你還是不是男人?”
握緊他手腕的那只手,稍稍用力掐了一下,很快就又放開力道。
“今天你要是弄不死我,我出去后絕對饒不了你!”
到了禁閉室門口,十幾厘米厚的鋼板門被打開,他看著里面黑洞洞的房間,好像看到了地獄之口一樣。
薩羅要拉他進去的時候,陸長郁就用腳抵著門框,鞋子早就不知道掉在哪里了。薩羅故技重施,又把他打橫抱起來。
這回他的臉被埋進薩羅的胸口處,目光看不見,只能聽見薩羅的腳步聲。
噠噠噠——
很有規律,好像每一步都經過計算一樣。
不過這路是不是有點太長了,禁閉室里有那么大嗎?
薩羅行云流水地把他放進了柔軟的墊子中,陸長郁感覺自己像只被拐騙回家的流浪動物一樣,被小心翼翼地放進了軟墊中。
等會是不是還要給他端來一盤羊奶?
“罵人的詞匯量還有待豐富。”薩羅坐在他對面,靜靜道。
剛剛還兇得恨不得咬他的陸長郁;……
滿腔的怒意被打到了軟乎乎的棉花上,他現在根本沒有理由發火。
打量了一下四周,發現這里好像是一間休息室。
“這里是我的休息室。”薩羅道,身為執行官,他有單獨的休息室,不用和其他人共用。
陸長郁有點驚訝,這樣隱私的地方,就這樣把他帶回來了?一般哨兵不都是很在意自己的地盤、不會輕易叫人踏足嗎?
他看薩羅打開智腦在看什么資料,就站起來在這間小小的休息室里探索。
并不大的地方,除了統一安置的一張床、一套桌椅和兩個柜子外,一點多余的裝飾都沒有,看著冷冰冰灰撲撲的毫無人氣。他嚴重懷疑這間休息室剛交到他手里的時候肯定也是這副樣子。
只有床上一點細微的褶皺證明了他確實經常睡在這里,這算是唯一的活人痕跡吧。
陸長郁興致缺缺地準備收回目光,余光中忽然撇到一個反光的東西。
是一張被塞到柜子深處的照片,上面是少年薩羅和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的合照,男人的臉做了模糊處理。
翻過照片,背面是一行字“沒有過去和未來之人”。
這是什么意思?
因為這句古怪的話,他對薩羅產生了一點好奇心。
而薩羅也正在觀察他。
他把陸長郁所有的記錄、背景資料都調出來,十幾頁的資料他一眼就掃完了。
同時也在暗中觀察探索房間的陸長郁。
非常有活力,也很有好奇心。這是薩羅對他目前這個狀態的評價。
資料中還有一小段視頻,是幼年時的陸長郁。
“小郁,你想要什么呀?”畫面外有人問他,視頻背景似乎是在孤兒院里。
小小的團子睜著一雙圓溜溜的烏黑眼瞳,在灰暗冰冷的建筑里,像兩顆明亮的寶石,只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我想要每天都能吃飽飯!”軟糯糯的嗓音有點細微地發抖,很快就討好地笑了笑,“如果太難的話,每天吃一頓飽飯就好啦!”
可憐巴巴的語氣,著實讓人心軟。
因著這段視頻,他是第一個被領養的孩子。但是沒過多久他就因詐騙罪被關進了執行署。
領養他的那戶人家,發現他同時也在被另外好幾戶人家“領養”了。雖然沒有簽署領養協議,他們也被那一張乖巧可憐的表象蒙騙,心甘情愿養著他。
然而他才不是什么無辜可愛小天使,而是貪婪狡猾的小惡魔。
東食西宿,這樣的情況薩羅只在貓身上見過。在人腳邊蹭一蹭,仰著毛茸茸的腦袋、用那雙烏溜的眼眸盯著人的眼睛,瞳孔放大放圓、再把耳朵趴下來、嬌嬌地咪兩聲。
任何人都會被有心機的貓輕易蠱惑。
薩羅沒有避著陸長郁,因此陸長郁也發現他在調查自己了。那些小打小鬧的記錄都無所謂,犯不上什么大罪。
但唯獨他十八歲之后,和白街的交易絕不能讓他察覺到。
白街可是執行署的頭號敵人,要是被薩羅發現自己和白街有牽連,不把他當場關進禁閉室里都算好的。
興許會直接把他槍斃了?
陸長郁很怕疼,身上稍微有點擦傷都能疼得眼眶發紅,更別說是槍擊了。只稍微想象一下那會有多痛苦,就忍不住心慌,緊張得渾身發顫。
薩羅忽然聽到一陣奇怪的聲音,有點像……舔舐?
他放下智腦,一低頭就看到貓著腰坐在腳邊的陸長郁,假發已經被摘掉了,露出原本一頭黑色的短發。
低著頭,細碎的發絲搭在耳邊,薩羅看到他白潤的耳尖上有一點粉紅,就像白色奶油上的粉紅花瓣一樣,很誘人。
手銬早就被取下來了,但是他嬌嫩的皮膚被硌出了一圈紅痕,顯得有些駭人。
薩羅看見他盯著受傷的手腕,然后忽然張開嘴,吐出一截紅艷艷的舌尖,輕輕舔了舔傷口。
一下一下,從舌面到舌尖,撫平皮膚上的碎片,舔去那一點點血絲。
雪白的皮膚被潤澤得潮濕,腕上紅色的痕跡被涎水弄得亮晶晶的。
他毛茸茸的頭也隨著舔舐的動作一點一點的,疊起來的雙腿,腳尖抵著薩羅的小腿。
鞋子早就丟了,溫涼的腳尖就直接觸到了他鼓起的腿肌上。
一股細微的電流順著他們接觸的肌膚,流竄到心尖兒。薩羅忽然感覺室內的溫度提高了好多,燒得他一身汗津津。
汗水從鬢邊流下,連鼻尖都沁了一點汗珠。
腦子里那根名為理智的弦,被小貓的爪子肆意撩撥著。
陸長郁似乎也發現自己被他看著了,抬起眼對上他的視線。薩羅看到了他的瞳孔,是一片漆黑的夜色,眼底藏著星云一樣,閃著細碎的光。
這應該是他真正的顏色吧,比那些花里胡哨的顏色更適合他。
他這樣轉過頭,就叫薩羅看到了他還沒收回去的舌,半張著唇,唇舌都濕漉漉的,果兒一般鮮艷可口。薩羅想到了他今晚吃到的那道甜點,甜美得令他現在一想起來,都口舌生津。
想要,含進去,細細品嘗,狠狠啃咬。
薩羅猛地站起來,寬大的手掌蓋在他后頸上,微微捏住往上一提,嚇了陸長郁一跳,舔舐傷口的動作都停住了。
第093章 有心疾的惡劣向導
“還沒消毒, 不能亂舔。”像是安撫一樣,他的手掌順著纖細的脖頸往下撫了撫。
然后又揉了揉陸長郁的頭發就離開了。
過了會兒他提著一個醫藥箱回來,手里還端著一杯牛奶。
薩羅想到他剛剛的舔舐, 雖然不太理解,但他覺得應該尊重陸長郁的習性。
“要不要我倒在盤子里?”
“……謝謝, 不用。”
薩羅從藥箱里翻出一支藥膏, 這藥膏是管副官要的,副官當時還很驚訝以為他受傷了。
得知他是要給陸長郁時,更震驚了。
“長官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善良了?竟然還要親自給一個罪犯上藥。”他們從來沒見過薩羅對誰這么關心過。連他自己受傷時都不怎么打理。
“他身體很弱。”薩羅想起初見時他犯病的樣子,一本正經道, “不及時治療會生病的。”
他好像并沒有意識到自己對這個罪犯有多優待。
恰如現在,他擠出一點藥膏, 小心地用指腹把紅色的藥膏擦到那塊紅白交錯的肌膚上, 好像抓著一朵嬌嫩的羽毛玫瑰一樣,一不小心就叫漂亮的花瓣散了一地。
細瘦的腕子,用食指和拇指就能完全環住,圈在薩羅的掌心里。他抓著那只腕子固定著,因為對方不老實地亂掙,就稍微用了點力道。
小臂上薄薄的皮肉被擠壓著,印出他手指的形狀。
只是這樣, 被他因常年持槍而生出繭子的指腹磨了一會兒,柔白的肌膚上就生出一片紅暈。
“唔……”陸長郁感覺手腕上一陣刺痛,禁不住皺起眉頭。
“好疼, 就不能輕點嗎?”
其實薩羅已經盡力放輕力道了,冰涼涼的藥膏被他的體溫暖化, 點在傷口上像羽毛一樣輕飄,但陸長郁還是覺得疼。
薩羅放下藥膏, 把牛奶端給他。
雖然他沒有說話,但看著那雙沉靜的綠色眼眸,陸長郁覺得他可能在說“別說話,喝奶”。
陸長郁抱怨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拿一杯甜牛奶就能哄好了?”
見他不要,薩羅把奶放到旁邊,繼續給他上藥。
那杯牛奶就放在陸長郁右手邊,還帶著一點點溫度,牛奶的香味在鼻尖縈繞著。
陸長郁好幾個小時沒喝水了,也確實有些渴了。
只是他慣用的手被薩羅抓著,要用左手的話就得偏轉過大半個身子,動作幅度很大,肯定會讓薩羅發現。
剛剛還說不要他的奶呢,現在又厚著臉皮要喝,實在太打臉了……
陸長郁垂著眼皮,看他動作緩慢又嚴謹,搞得跟在做什么精密手術一樣,每一寸褶皺、肌理都要一一按揉。
大概還要一會兒功夫。
他干脆弓著腰、埋下頭,小心翼翼地用嘴去夠杯子,嘴唇夠不到就用舌頭去舔。
有點干澀的舌嘗到了濕潤的甜甜的牛奶,確實還蠻好喝的,在糖分的安撫下,好像連手都不那么疼了。
陸長郁還記著薩羅,一邊小心用舌尖卷起牛奶,一邊用余光關注著他的動作,一旦發現他有抬頭的跡象就收回舌頭。
爾后等他又認真地開始工作,就再用舌尖一點點舔。
這樣重復了好幾次,薩羅一抬頭就看到他在盯著自己,一低頭就聽到啪嗒啪嗒的水聲。
他唇角悄悄勾起一抹弧度,怕被陸長郁發現,盡力拉直唇角。
小小一處傷硬是上了十幾分鐘。
確認陸長郁喝得差不多了,薩羅忽然抬起頭,就看到剛把舌頭探出來,舌尖還卷了一點牛奶的陸長郁,一臉茫然地和他對視。
沒來得及咽下去,白色的牛奶就順著唇角流下來,淌到下巴尖兒上。
竟然真的在和貓一樣舔牛奶。
陸長郁被他看到了自己狼狽的模樣,白皙的臉頰立刻升起紅霞,他惱道:“看什么看,沒見過別人喝奶啊?”
其實薩羅真的沒見過,尤其是像他這樣的……
“很可愛。”他冷著臉,抿著唇,語氣嚴肅地說道。
“可愛你個頭!”
藥已經上完了,陸長郁一把抽回手,郁悶地仰躺在床上,背對著薩羅把身子蜷縮成一團。
薩羅只能看到他的脊背和蒼白細瘦的四肢。
雙手環抱著身子,一只手被壓在身下,另一只手就搭在肩上,半懸空著。手掌無力地垂下形成一個直角,突起的腕骨顯得伶仃。
薩羅在心里給他的評價加上了一句話:極度不安。
“你要睡覺嗎?”
薩羅拿出一床薄被想給他蓋上,被陸長郁一翻身躲過,給他蓋上就兩腿撲騰著蹬下去。
好像對被子過敏一樣,刺撓,沾不了一點。
薩羅正想著要不要換一床更厚的被子壓住他,就看他忽然坐起來。
“我的鞋子呢?”
“應該是掉在禁閉室附近了。”
陸長郁忽然瞇起眼睛,“那可是我最喜歡的一雙鞋……要是丟了我晚上都睡不好覺的。能不能麻煩執行官大人幫我找回來?”
撒嬌一樣的語氣,唇齒間溢出一絲絲甜牛奶的氣息。
薩羅好像也嘗到那杯牛奶的滋味了。
“你的精神體是狗,肯定鼻子很靈,求求你了~”陸長郁語氣柔軟,只是話里刻意說得好像他是巡回犬一樣。
那只手扯了扯他的衣角,薩羅站在床邊,一低頭就能看到他挺直的鼻尖和兩片微微嘟起的唇。
纖長的睫毛,像蝴蝶一樣撲閃撲閃,在白色的燈光下泛著璀璨的銀光。
“不是狗,是雪狼。”
“你在這里等一會兒。”這便是答應了。
得逞的陸長郁暗暗笑了一下,等他一離開,就立刻拿起他放在桌子上的智腦,發出一條信息。
幸好他機智,提前準備了后路。
還沒幾分鐘薩羅就回來了,手里拎著一雙黑色的平底皮鞋。
“我的鞋呢?”
“那雙高跟穿久了腳會不舒服,我幫你收好了,你穿這雙吧。”他將那雙干凈的黑色皮鞋放到陸長郁腳邊。
陸長郁嫌棄地用腳尖踢開,“你幫我穿。”
他卻不站起來,示意薩羅半跪下來,像仆人一樣照顧他。
“這種的我不會穿,大人幫幫我吧?”
撒嬌似的,卻是讓薩羅像仆人一樣服從。他像傲慢的主人一樣,要見證仆人的忠心,但凡眼中有一點點煩躁或生氣,就會打上不合格的標記。
陸長郁不怕他被自己激怒,反正過會兒就有人放他出去了。
薩羅沉默地看著他,然后利落地單膝下跪,捧起他的腳踩在膝頭上,很快速地就幫他穿好了。
大小非常合適。
“你怎么知道我的尺碼?”
“我量過了。”
在他的腳踩在自己的小腿上時,每一寸肌肉都已經丈量過那雙腳的尺寸,并銘記于心。
陸長郁站起來,看著腳上那雙漆黑發亮的皮鞋,鞋帶還打了一對漂亮的蝴蝶結。
他又看了看薩羅腳上那雙同款皮鞋。
“為什么你的沒有打蝴蝶結?”
“你的更可愛。”
陸長郁忍不住問道:“你就不生氣嗎,不覺得羞辱嗎?”正常人被陰陽是“狗”,被要求跪著給別人穿鞋,一般都會被激怒吧。
薩羅卻詫異道:“為什么要生氣?只是幫你穿鞋而已,而且生氣也是一種不良的情緒,會傷害大腦,更不應該在工作時間里出現。”
“那要是別人也叫你這樣做,你也會覺得無所謂,然后幫那個人穿嗎?”
“不會,他們自己沒有手嗎?”
陸長郁越發看不懂他了。
恰在這時,薩羅的智腦響起,提示有陌生人給他打來視訊電話。
“接收視訊。”
視訊畫面打開,是之前和他們一起吃過飯的政客。
他一開口就讓薩羅放人。
“先生,這不合規矩,所以請恕我拒絕。”
“規矩?”那名政客嘲笑道,“薩羅先生,這兒的規矩就是誰大誰做主,我的官職比你高,我說讓放人,你就必須放!”
“別以為當了幾天二等公民,就能和我平起平坐了。我告訴你,薩羅,你骨子里就是個賤爛的四等人,只要我想,隨時都能騎到你頭上。”
他這樣說著,薩羅的智腦上又收到好幾條消息。
是他的上司、副官等人發來的,還有執行署的一則通知,顯示他剛抓回來的罪犯已經被釋放了。
竟然直接越過了他的管理權限?
視訊被掛斷,薩羅抿緊唇,捏著智腦的手指微微收緊,智腦在巨大的擠壓下發出噼里啪啦的閃光。
意識到自己出現了生氣的情緒后,他立刻松開手,智腦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真遺憾,看來我就要離開了。”
陸長郁挑起唇角,站在門邊準備走出休息室。
“多謝你的招待,以后有機會再感謝您。”
他試著拉開門,結果發現門早就被反鎖了,要用指紋才能打開。
“執行官大人,麻煩你幫我打開門。”
陸長郁回過頭叫他,看見他望著自己的眸色沉沉,僵硬地立在原地,頭頂上的白色燈光打在臉上,在眼下投出一片陰鷙。
總感覺他現在的心情不太好,真稀奇,薩羅不是說自己不會帶著情緒工作嗎?
不過他才懶得管薩羅是什么心情,又叫了兩聲。
薩羅才邁著長腿走過來,伸出手。
手掌按到門鎖上,咔噠一下門就打開了。陸長郁正要出去,忽然被他拉住了手。
擦啦——
熟悉的手銬又拷到了手腕上,另一頭連著的是薩羅。
陸長郁驚訝地看著他,就對上那雙暗綠的眼眸,總是冷漠、古井無波的眼底,蕩起了一圈圈漣漪。
好像身體里燒起了一團暗火一樣,讓陸長郁感覺很不妙。
“既然你不能待在這里了,那就換個地方關禁閉吧。”
“去我家里。”
第094章 有心疾的惡劣向導
薩羅把陸長郁帶回了家。
路上陸長郁抗議道:“你天天把規矩規矩掛在嘴上, 我就不信你把我綁回家里也合規。”
“你這是公報私仇!”
薩羅打開智腦開始調取使用信息,沒費什么功夫就把陸長郁刪掉的信息記錄找了回來。
是他主動聯系了政客,真是只狡猾的小貓。
“特殊犯人就只能特殊對待。”
薩羅很冷酷地駁回了他的反抗。
很快兩人就到了地方, 薩羅的家在居民區邊緣的位置,外面裝修得富麗堂皇, 和旁邊還沒賣出的別墅沒什么兩樣, 顯然是樣板房,根本沒有費心裝飾。
里面也是只有簡單的家具,和他的休息室風格一致。
不過休息室至少還有一點生活痕跡,那這間別墅就真的是嶄新出廠了, 陸長郁甚至看見一些器具上的防塵罩都還沒去。
“你沒住過這里嗎?”
“我平時都是在執行署里休息,沒來過這里。”薩羅想了想, 又補充道, “這里離執行署太遠了,不方便出緊急任務。”
所以就放著這么漂亮的別墅不住,天天擠在那么窄小的休息室嗎?真是暴殄天物!
陸長郁非常痛心。
“真的會有人這樣熱愛工作嗎?”他認識薩羅以來,薩羅身上就沒脫離過“工作狂”這個標簽。
“我不知道,這算熱愛嗎?”薩羅反問道。
他認識的每個人都說過類似的話,但他卻不這么認為。就好像一出生,腦子里就被烙上了一道道程序一樣。
告訴他要做什么工作、不能有什么想法。
他這樣做, 只是因為必須要做。至于原因?他不知道。
薩羅從來沒想過要違抗那些腦子里的“命令”,也一直以此為驅動活著。除了帶陸長郁回家這件事,不是“程序”和“命令”。
是他頭一次主動產生的想法。
房子里有點落灰了, 薩羅喚醒休眠的家政機器人,讓它先把臥室整理干凈。
“已經很晚了, 你要是累了就先進去休息吧。”
陸長郁眸子一閃,“那你呢?”既然薩羅以前不愛睡在這里, 那今晚應該也會離開吧?
這樣的話,他豈不是有可乘之機了。
“我不用。”
果然,陸長郁得到了想要的回答,立刻開始在腦子里盤算自己的逃跑計劃。
臥室在二樓,這里就一個家政機器人守著,只要等薩羅離開,他再想辦法搞定機器人就可以逃跑了!
當然,要先搞到薩羅的指紋。
“那我去洗澡了。”
薩羅坐在沙發上,背對著他,聽見他這句話,耳尖微微一動。
“嗯。”
淡然地應了一聲,就是耳根子有點發紅。
身為哨兵,薩羅的五感很敏銳。就比如現在,他可以很清晰地聽到陸長郁上樓的腳步聲。
噠噠噠——
接著是關上門放水的聲音。
水花濺在浴缸里發出的聲音很大,但他還是能聽到,水落在皮膚上的聲音。
很難形容,但薩羅可以想象到那會是什么樣的情形。珍珠一樣瑩白的肌膚,被水珠沁濕。雪白潮濕的皮膚好像奶油一樣泛著光澤和甜甜的氣息。
他搖了搖頭,甩開腦子里莫名其妙的畫面,拿出智腦開始處理下屬提交的報告。
只是頭一次覺得自己的五感太過敏銳,想象力也過于豐富了。
這會損害他的大腦、影響工作嗎?
薩羅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到報告單上,一一處理了那些瑣碎的工作。
耳邊忽然聽到一陣細微的叫聲,他騰地一下從沙發上站起來,走上樓敲了敲浴室的門。
“怎么了?”
“麻煩幫我拿一下浴衣。”
薩羅轉身從臥室里的衣柜里拿出一件浴袍,因為是他的尺寸,所以會有些大。
浴室打開了一道門縫,薩羅看到一只手臂從里面伸出來。
纖細、柔軟,遠比想象中還要白皙柔軟的肌膚泛著瑩瑩光澤,十指纖纖,指尖被熱氣熏騰出一點嬌嫩的粉色。
手掌抬高,原本蓄積在掌心里的一點水珠向肘窩那里淌去。薩羅的視線也不自覺集中在了蓄了一汪清泉的肉窩里,過多的水漬向兩邊流下,在手臂彎折出凝成一滴晶瑩、可口的水珠。
陸長郁抓住他的手,掌心里有點奇怪的黏糊痕跡,快速地掃過他的手掌。
“謝謝。”他彎著眉眼笑著,真心實意道。
指紋,搞定。
門被毫不留情地關上了,薩羅仍然僵在門口,保持著拿著浴衣的姿勢。盡管手里已經空無一物。
張開的手掌微微蜷起來,還殘留著點余溫和濕意,讓他的手掌、手臂都開始發燙。
*
大約半夜,陸長郁掐著時間出了臥室。
往下面看了一下,一層已經陷入了黑暗中,只能看見家政機器人的屏幕發出一些微弱的藍光。
沙發上不知道放了什么東西,蒙出一個巨大的陰影,陸長郁并沒有在意。
家政機器人發現了站在樓梯口的陸長郁,連忙滾著輪子到他身邊。
圓滾滾的白色外形,看著像是橢圓體,小小的屏幕上還有著人性化的表情。
“已經很晚了,請回臥室里休息。”屏幕上冒出一個用數據堆成的、類似警帽的圖形。
“我渴了,給我拿杯水來。”
小機器人說了句“請稍等”,就立刻又咕嚕嚕滾到了廚房里給他端水。
陸長郁也不走,就站在原地等著它。
“水來了,溫度剛剛好,請快喝了回去休息吧。”
陸長郁將一只手背在身后,笑盈盈地看著他,亮晶晶的眼眸在黑夜里閃著星光,盯得小機器人都有點害羞了。充當臉的屏幕上冒出一顆愛心。
“還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
“請盡管吩咐我吧。”
嘩啦——
那杯水被潑到了機器人的熒幕上,機器人愣了一下。然后忽然一件外套罩上來,蒙住了他的視線。
“!”
趁著機器人懵逼的時間,陸長郁用皮帶從外面捆住它的一雙機械手,這下家政機器人就只能跟無頭蒼蠅一樣亂打轉了。
“行動…失控……失控……背叛…傷心……”
機器人的身心都陷入了混亂中,被蒙在衣服下的屏幕上默默浮現出一顆破碎的心。
陸長郁很順利地來到了大門口,目前的一切行動都很順利,一點阻礙都沒有。
薩羅當他是笨蛋嗎,以為這樣就能關住他?
未免太輕敵了。
陸長郁拿著用凝膠復印的指紋放到掃描儀上,暗暗嘲笑薩羅的自信和輕狂。
滴滴滴——
驗證失敗,請重新驗證。
陸長郁臉上的笑僵住了,他不可置信地又把指紋放上去掃描。
滴滴滴——
驗證失敗,請重新驗證。您已經失敗兩次,失敗三次則會凍結12小時。
接連兩次失敗,陸長郁有點心急了。
怎么可能,難道這不是指紋鎖嗎?可他進來時明明看到薩羅低頭開鎖了。
還是說薩羅早就預料到這一招,在他偷指紋時用了手段?
陸長郁急得團團轉,差點想上去給這道破鎖來上一腳了。并沒有注意到沙發上那道巨大的陰影,微微動彈了一下。
那道影子逐漸靠近了,一步、兩步、三步……
龐大的影子從后面罩住他,好像羽翼一樣,將他纖瘦的身子罩住。
“你在做什么?”
冰冷的氣息噴在耳邊,縈繞在陸長郁的脖頸間,激得他頭皮一麻,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就像是被一只野獸盯上了一樣,直覺提醒他現在很危險。
他渾身僵硬,不敢再動彈。
薩羅竟然沒走,他一直都在,卻一言不發,靜靜看著陸長郁騙了機器人,再用偷來的指紋解鎖,眼睜睜看著陸長郁的逃跑行動。
“你沒走?”
“我一直都在守著你。”
在陸長郁睡覺的時候,像一條看門犬一樣坐在沙發上守著他。
怕他跑了,也怕別人來盜走了。
陸長郁拿著指紋的那只手僵硬無比,想要藏進袖子里,卻被薩羅從后面圈住。
薩羅的體溫一向偏低,自背后環住他,將他抵在那扇門上。
一雙寬大、溫涼的手,從背后掐住陸長郁細窄的腰,再逐漸向上摩挲,像陰冷的蛇一樣攀上他的胸膛,手掌蓋在心臟的上方。
砰砰砰——
“你的心跳好快。”冰冷的吐息呼在耳邊,陸長郁的心跳頓時更急促了,總感覺薩羅會隨時咬上他的脖子。
手掌攀上他的肩,再一寸寸順著肌膚下滑,慢條斯理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圈著那點伶仃的腕子,輕輕一捏,陸長郁的手一抖就把指紋掉在了地上。
被發現了。
他頓時冷汗直流,抿緊了唇。
凝膠片很輕,像蝴蝶一樣翩翩打著旋兒落下。
薩羅的視線也隨著那張半透明的凝膠片,緩緩下落。
“你真的很聰明。”
“比不上你。”陸長郁咬緊牙關,恨恨道。
“但我這是瞳紋鎖。”
陸長郁徹底無語了,誰能想到千算萬算,他竟然輸在了這個理由上!
“企圖越獄,罪加一等。”
薩羅看著近在咫尺的那點圓潤耳垂,只要唇稍稍往前探一下,就能吃進嘴里。
“你要接受懲罰。”
“這回算我栽了,你想怎么樣?”
陸長郁有點警惕地偏過頭看著他,對上了那雙野獸似的綠色眼眸。
薩羅從未這樣近距離看到過他的臉,很美,不論是那雙星空一樣的眸子、還是濕潤柔軟的唇、搭著烏黑碎發的白嫩耳尖。
“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薩羅面無表情,右手掐住了他的下頜,像是患上了癮癥的病人一樣,微微俯身,鼻尖蹭到了脖頸上,嗅聞著他頸后的氣息。
甜膩的氣息,還帶著一些尚未干涸的水漬。
就像他在晚餐時吃到的那塊奶油蛋糕一樣,還是說這滋味會比那更香甜呢?
第095章 有心疾的惡劣向導
被薩羅抱到床上的時候, 陸長郁想了很多種可能。
男人冷淡地把他手腳都放到暖和的被子里,一點點掖好,連脖子都嚴嚴實實蓋住, 就露了一張雪白的小臉在外面。
“這里好久沒住人了,供暖有些問題, 別著涼了。”
“需要我再拿一床被子嗎?”
陸長郁茫然地搖了搖頭。
然后就看見薩羅拉著椅子坐到床邊, 手上拿著本堪比搬磚的紙質書,又厚又重。
薄唇微張,開始念起上面的內容。
床頭的小夜燈照在他臉上,顯得五官深刻、面容俊朗, 唇也很薄。
美男講睡前故事哄他睡覺,這個畫面還是蠻養眼的。
……如果他念的不是聯邦律法的話。
“婚姻條款第一章, 第一條, 普通人實行婚姻自由、一夫一妻制……”
“……哨兵應接受白塔的匹配率測試,若匹配率高達80%以上,則必須接受白塔的分配向導。”
“若沒有合適的向導,則哨兵可以自行與普通人結合。”
陸長郁聽得頭痛欲裂,“夠了,我不想再聽了。”
薩羅語氣平平無波瀾,聯邦律法又極其枯燥, 被他這樣搞得跟念經一樣。
“這是固定程序,我有義務對我的犯人進行教育課程。”
薩羅眼皮子都不抬,繼續念起來。
這意思是以后每晚都要來給他念經了?陸長郁惱了, 抓著枕頭朝他面門扔過去。
薩羅也不躲,穩穩地接過來, 拍了拍又放回他手邊,然后繼續念律法。
陸長郁再扔他就再接, 就好像在玩巡回游戲一樣。
不過陸長郁可沒有心情陪他玩,這回薩羅再把枕頭送回來時,陸長郁一口咬住他的虎口。
他發狠地咬下去,牙齒深深印在薩羅的皮肉上,有點細微的痛感。不過比起他受過的傷,這點痛并不算什么。
甚至麻麻的感覺還更多一點。
唇舌很軟,呼出的氣息也帶著潮氣和一點甜蜜的味道。這樣含著他的虎口,嘴巴就無法閉合,以致于涎水也無法吞咽。過多的涎水積在口腔里,從唇角緩緩淌下。
薩羅想收回手,卻被他咬死了不肯松嘴,舌頭用力抵在虎口上,濕漉漉的。薩羅就干脆曲起食指伸進他嘴巴里。
壓住他的舌頭,抵在牙根,指尖輕輕在牙關上扣。
陸長郁一時牙酸,嘴巴也咬不住了,就只能松開嘴巴。又想上嘴時,被薩羅兩指捏住柔軟的臉頰。
“小貓不可以咬人。”
他被迫嘟著腮幫子,跟條鼓起的金魚一樣,狠狠瞪了薩羅一眼。
氣呼呼地一翻身不理他了。
薩羅翻開聯邦律法繼續念起來,陸長郁背對著他捂著耳朵。本以為會氣得睡不著,結果眼睛一合,沒多久困意就來襲了。
*
“長官,您要去哪?”副官看見薩羅要出去,困惑道。
“是不是又有緊急任務了?”
現在已經是下班時間了,但薩羅從來不會按時下班,平時也都是歇在執行署里的。
副官正要準備東西和他一起外出,就被薩羅阻止了。
“下班了,我回家。”
啪嗒,副官一個失手把手邊的玻璃杯碰到了地方。“回家???”
也不怪他這樣震驚,旁邊正要下班走的幾個同僚也驚訝地回過頭看他們。他們這還是頭一次聽到薩羅說出這樣的話。
就跟換了個人一樣,簡直讓人懷疑他還是不是他們那個冷漠完美的工作狂上司了。
“不行嗎?”薩羅皺起眉,“我的工作已經全都處理完了。”
“……不不不,當然可以。”副官連忙擺了擺手,“長官您快回家吧。”
薩羅上班前答應了陸長郁,等下班就帶他出去放風,順便置辦一些生活用品。
身為一名合格的典獄長,他得保證囚犯的心理健康,所以按時放風也是很有必要的程序。
薩羅帶他出門的時候,陸長郁問他,“不用給我戴上手銬嗎?”
“不用,這樣上街太引人矚目了,容易引起恐慌。”
“而且你跑不了。”
陸長郁暗暗咬牙,總感覺他好像被小看了?
以現在的科技,想要什么完全可以在智腦上一鍵下單,然后當天就能收到包裹。
但仍然有許多人選擇到商業街散步、親自挑選商品。
對于很多人來說,逛街不是為了買東西,而是一種娛樂方式。即使是這樣的時代,逛街也對他們有著難以抗拒的誘惑。
路過一家商店時,陸長郁一眼就看中了被擺在展示柜里的一只杯子。
不是因為它好看,而是它丑得慘絕人寰。花花綠綠、大紅大紫,形狀也稀奇古怪,屬于是那種十個人路過,就有七八個人忍不住回頭仔細觀察的程度。
這是陸長郁頭一次對某個東西產生了這么大的興趣,見他好像很喜歡的樣子,薩羅也回過頭去看。
然后就對上了那只杯子上,不知道是眼睛還是鼻孔的位置。
“不行,不可以買這個。”
陸長郁本來只是好奇,并沒有想著買,但看薩羅那么反感,他還偏就要買了。
“不行,我就要這個。”陸長郁學著他冷酷的語氣,雙手環胸挺直脊背看著他。
“你要別的都可以,唯獨這個不行。”薩羅一想到自己家里會多這個丑玩意,每天睜眼閉眼都能看到,就覺得渾身別扭,腦子里那根神經瘋狂抽搐,像被貓爪子撓來撓去一樣。
太陽穴一漲一漲的,這就是頭痛的感覺嗎?
陸長郁就是要磨他的脾氣,他也冷著臉,“為什么?這只杯子又不貴。你都把我關在家里,天天晚上折磨我弄得我差點死了,連這點錢都不肯給我花嗎?”
“這不是錢的問題。”
“有錢給你那個破手銬換皮膚,就沒錢給我買個杯子?養不起我就別養,日子過不下去了就放我走!”
陸長郁故意無理取鬧,薩羅頓時更頭痛了,眉頭擰得死緊。
本來以為他們在吵架的導購員正要出來勸架,就聽到他們的一番對話,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什么叫天天晚上折磨得差點死了?
還戴手銬?
這對小情侶玩得也太花了吧。
導購員踏出去的半只腳默默收回來,但他也沒舍得離開,就縮在角落里繼續偷聽。
兩人在大街上對峙,互相較勁,一個比一個冷,哐哐往外放冷氣。
晚上天氣有點冷了,又吹起了風,陸長郁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薩羅抿緊的薄唇松開了,微微嘆了口氣,“買。”
最終還是他先退讓了。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我要這把椅子。”陸長郁笑盈盈地指著店里最貴的一把椅子。
“買。”
“這張桌子不錯。”陸長郁摸了摸鑲著名貴寶石,和薩羅的別墅一點也不搭的豪華桌子。
“買。”
“缺幾件合身的衣服……”
“買。”
“可以放我離開嗎?”
“買……不行。”
薩羅懶得和他較勁了,除了放他離開這件事以外,他想要什么薩羅都答應了,步步退讓。
等陸長郁終于玩累了過癮了,薩羅悄悄松了口氣,緊繃的神經稍稍緩和。
“我去叫速遞機器人把東西送回家,你在這里等我。”
薩羅轉身離開,依舊是那副撲克臉,神情冷漠。只是陸長郁好像聽見,他背過身的那一刻,胸腔微微提起,深深嘆了口氣。
大概是錯覺吧。
陸長郁百無聊賴地在街邊等他回來,看著街上人來人往。
“那是?”他好像看見了一個很眼熟的人。
陸長郁沒有在意,打算到路邊的飲料機買一瓶水。只是抬起手才想起來自己的智腦早就被薩羅沒收了。
正要收回手,旁邊伸來一只手幫他付了錢。
“我請你喝吧。”
“謝謝,不過不用了。”陸長郁可不想接受陌生人莫名其妙的好意,這世上哪有免費的午飯,自以為得了便宜,說不準早就被人標上了饋贈的價格。
“小郁?”
陸長郁下意識抬起頭,對上身邊那人熱切的目光,頓時瞳孔緊縮,驚訝地半張著唇。
“果然是你,我找了你好久。”
“不是說好要嫁給我嗎,為什么要離開我?”
男人的姿態很瘋狂,理智盡失。陸長郁悄悄點著腳尖想往后退,被男人察覺到,立刻死死抓著他的手臂。
“你又想從我身邊逃走嗎?”
他的力氣很大,五指用力嵌在柔軟的皮肉里,烙出深深的指痕,薄薄的軟肉像變成一團奶油一樣,從指縫里溢出來。白皙的皮膚上被堅硬的指甲劃出幾道紅痕。
陸長郁吃痛,“放開我!”
有路人發現了他們之間的爭執,但是一看到男人腳邊的狐貍,就立刻收回了那點同情心。
“是一個發瘋的哨兵,別管了。”
“不用叫執行者來嗎?”
“要是鬧大了,自然會有巡邏的人來管,咱們就別沾一身騷了。”
“精神不穩定就去白塔找向導做疏導啊,跑大街上發什么瘋,嘖……”
陸長郁一腳踢到他小腿上,哨兵卻一點反應都沒有,拉著手讓陸長郁倒在自己懷里。那只病懨懨的狐貍也在他腳邊焦躁地轉來轉去。
尖尖的嘴巴撩起他的褲腿,在纖細的腳腕上舔了舔,冰涼涼的爪子也扒著小腿想往里面爬。
哨兵的唇湊到他耳邊,“好甜啊,小郁。”灼熱的氣流噴在白潤的耳垂上。
“從你和那個哨兵出現的第一秒,我就注意到你們了。”
“我一直都在找你,一直都在看著你……”
火熱的唇和尖銳的犬牙,貼上了他的耳垂,輕輕研磨著。陸長郁咬著唇,渾身打了個哆嗦。
薩羅那個死家伙,動作怎么那么慢?再不回來,他可能真的要被這只發瘋的野獸吃掉了,真的被吞掉的那種……
失去理智的哨兵什么都做得出來。
陸長郁垂下眼睛,長長的睫毛不安地顫動著,從袖子里摸出一根筆,思忖著用這個捅傷他的眼睛會有多大的逃跑幾率。
最后悲傷地發現,這招對于哨兵來說好像沒什么用,只會更激怒他。
正糾結的時候,眼睛余光中忽然瞥見一抹明亮的白色,風一樣沖過來,銀白的皮毛發著光似的閃亮。
第096章 有心疾的惡劣向導
原本只有膝蓋高的雪狼瞬間暴起, 身軀瞬間膨大,矯健的前腿一彎,猛地起跳, 巨大的身影猶如遮天蔽日一般,銀白的毛發熠熠生輝。
“唔!”
閃著寒光的狼爪向哨兵襲去, 哨兵連忙后退幾步避開攻擊。
才稍稍站定, 就看見雪狼呲著牙,伏低身子又朝他撲來。
“狐貍,上!”
哨兵的狐貍也將身軀變大,擋在了哨兵和陸長郁前面, 火紅色的毛發有些暗淡,那雙黃瞳也有些萎靡不振。
火焰似的尾巴一甩, 擋住了雪狼的攻擊。
雪狼伏著身子做出攻擊姿態, 與嗚嗚叫著的火狐僵持著。
忽然,狐貍有點沉不住氣了,蹲下身蓄力,一個起跳靈活地向雪狼奔去,小巧的身軀像風中的火苗一樣搖晃著。
咔咔——
雪狼咬住了火狐的后爪,鮮紅的血液弄臟了漂亮的白色毛發,他甩了甩頭, 將奄奄一息的火狐扔到一邊。
精神體受了重傷,那種瀕死的痛也傳到本體身上,哨兵臉色一白, 劇烈的疼痛讓他耳邊充斥著刺耳的嗡鳴,手腳也發軟無力, 脊背冒出密密的冷汗,渾身都幾欲被冷汗打濕。
陸長郁還沒看清發生了什么, 電石火光之間,哨兵就已經輸了。
肩膀被猛地抓住,哨兵的手掌鷹爪似的堅硬,抓著陸長郁的肩膀就想帶著他一起離開。
“你和我一起逃……咳咳……”
他話還沒說完,肚子上猛然挨了一腳,硬生生將他踹飛十幾米遠。
嘴巴里逐漸泛起了一陣血腥味,哨兵的精神體受損,本來就沒什么力氣,現在就更爬不起來了。
抬起頭,就對上了一雙冰冷的綠色眼眸。
高高在上地俯視著他,眼底深處是沉沉的風暴,周身也彌漫著血腥的氣味,是和那頭雪狼一樣的眼神,想要殺了他、撕碎他。
穿著黑色皮鞋的腳踩在他肩膀上,和剛才他抓著陸長郁肩膀的位置一樣。
“你……”哨兵剛想開口,踩在肩上的腳忽然用力碾下去,猶如千鈞之力。
哨兵臉色更加慘白,只感覺自己的肩膀要被踩碎了。
他終于明白,自己惹了不該惹的人。
很快,提前接到命令的副官就帶著巡邏小隊來了。
“長官,人我們就押走了。”副官悄悄瞄了一眼站在旁邊的陸長郁,暗道原來長官急著回家是為了這事啊。
“這條街是誰負責的?哨兵騷擾公民這么久都沒發現,扣考勤。”
“是!”副官站直身子、雙腳并攏行了個禮,為這個倒霉的同僚深深默哀。
等薩羅處理完了公務,一轉頭就看到陸長郁正坐在街邊一家咖啡店里休息。
剛剛還勇猛無比的雪狼縮小了體型,用毛茸茸的毛發在他小腿邊蹭來蹭去,還時不時把鼻子埋進褲腿里聞一聞,大概是聞到那只臭狐貍殘留的氣味了,嫌棄地打了個噴嚏。
“嗚嗚嗚~”雪狼見陸長郁不理他,用腦袋頂了頂他的手臂。
陸長郁低下頭,就看到雪狼眨巴著一雙烏溜的綠眸子,吐著舌頭討摸。
這是在邀功嗎?
棉花一樣軟乎乎的耳朵轉了轉,陸長郁沒忍住伸手揉了揉,手感確實很好。
雪狼又嗚嗚叫了兩聲,蹲在陸長郁面前,身后尾巴掃帚似的掃來掃去,尾巴打得地板啪啪作響。
摸著摸著,雪狼聞著鼻尖縈繞著的香氣,也沒忍住,伸出舌頭舔了舔,粗糙的舌面在細嫩的手背上刮出一塊粉紅,留下一道黏糊的水漬。
身旁有人坐下了,陸長郁一抬眼,看到了薩羅。
他沉著臉,手中端著杯濃縮黑咖啡,水牛似的喝了好幾口,才壓住舌尖上的甜蜜。
只是味道可以用苦澀的咖啡壓住,嘴唇上的柔軟、溫度,鼻端縈繞的甜甜氣息,又要怎么壓得住呢?
薩羅又叫了一杯黑咖,黑色、苦澀的液體順著喉管咽下,卻像火焰一樣燒得他喉嚨發干、舌頭干澀。就好像涎水都被用在別處了。
陸長郁有點嫌棄他被弄了一手的口水,不過想著剛才雪狼好歹也算立功了,就沒有推開雪狼。
溫軟的手掌順著雪狼的下巴撓了撓。
“誰是乖狗狗~”
“乖狗狗是你,對不對?”
“狗狗好棒!”
柔軟的語調迷得雪狼昏頭轉向,騰地一下躺倒了,翻起白白的肚皮對著陸長郁。
那只軟軟的手就摸上了雪狼柔軟的腹部。
陸長郁蹲下來,自粗壯的脖頸往下,有點冰涼的手掌被熱乎的肚皮暖熱,指腹到了下腹的位置,輕輕抓了抓。
威猛的雪狼一邊吐舌一邊用鼻子發出嚶嚶嚶的叫聲。
身為一只勇猛的狼,這副樣子實在丟臉,要是平時薩羅肯定會一把薅起他的后頸,把丟人顯眼的雪狼扔出去。
但是現在,他有點自顧不暇了。
舌面、鼻端全是他甜膩的氣息,耳朵也被揉得發癢,薩羅滿腦子都是陸長郁軟糯糯的腔調“誰是乖狗狗~”。
簡直要瘋了。
他明明是狼!
薩羅沒有多余的衣物,再加上為了經常要出緊急任務,出門在外都是穿的制服。
灰色的布料從頭裹到腳,和他本人給別人的印象一樣,冷靜自持、缺乏感情。
然而如今,在這層灰色制服的包裹下,薩羅的腹部開始發癢。
陌生的欲望席卷了全身,叫薩羅清明的頭腦都被麻痹了。
他被蠱惑了嗎?他被引誘了嗎?
雪狼像是聽到了他的困惑一樣,忽然一仰頭,舌頭在陸長郁紅潤潤的嘴唇上舔了一下。
陸長郁和薩羅都愣住了,他也仰起頭,看到了緊緊盯著他嘴唇的薩羅。
看著他被雪狼舔得濕漉潤澤的紅唇,薩羅得到了答案。
薩羅忽然站起身,“你和雪狼在這里等著,我有些事要處理,離開一下。”
身為一名合格的執行官,他不能被欲望和感情沖昏了頭腦,薩羅壓制住叫自己渾身發燙的沖動,在心里狠狠唾棄自己。
再在這里待下去的話,他的腦子就真的要燒壞了。
“是要處理工作嗎?”陸長郁問道,以他對薩羅的了解,能讓他這么要緊的事情,也就是工作了。
“……嗯。”
陸長郁以為他會離開很長一段時間,結果一杯奶茶還沒喝完他就回來了。
銀發綠眼的男人坐在他對面,雪狼好像困惑地歪了歪腦袋,被男人瞥了一眼,就困倦地臥倒在陸長郁腳邊。
“回來了?”
男人不說話,沉默地看著他,氣氛有點古怪。
“別以為不說話就可以不買單了。”
陸長郁聽到一陣笑聲,他詫異地望過去,一下子就望進了那雙宇宙般深邃的眼瞳里。
看得久了,甚至覺得目眩神迷。
“你很有趣。”
要不是那張臉還是薩羅,而且也沒有任何偽裝的痕跡,陸長郁幾乎要以為他是另一個人了。
“你的腦子終于壞掉了?”
“過來,坐這里。”薩羅拍了拍自己的腿,薄唇微微上挑,眼睛里是戲謔的神情。
這下陸長郁確定了,薩羅是真的瘋了。
他沒理會薩羅,拿起喝了一半的奶茶狠狠撮了一口,淺粉色的草莓味奶茶沾濕了唇肉,唇齒微微張開,吐出的氣息隱隱發著草莓腐爛的馥郁。
“好喝嗎?”薩羅問他。
“還行吧,有點太甜了。”陸長郁有點嫌棄地吐了吐舌尖示意給他看,“一股廉價的香精味。”
粉色的口腔里,吐出一截紅艷艷的舌,舌尖稍稍卷起成勺狀,卷起一些粉白色的液體。
他正要收回舌頭,薩羅忽然伸手,兩指夾住他的舌頭,不讓他后退。
舌頭被粗暴地捋平了,那些卷在舌尖的奶茶便無處安放,順著嘴唇流到薩羅的手指上。
黏糊糊的水漬,從指縫里穿過,留下過于黏膩的氣息。
“你…你干…干澀末……”
陸長郁被他扯著舌頭,差點咬到自己,舌頭沒法用力,說話也含含糊糊的,腔調和那杯奶茶一樣甜滋滋的。
“我沒喝過,讓我也嘗嘗吧。”薩羅眸子幽深,盯緊了他軟嫩、紅艷的口腔。
陸長郁嫌棄地翻了個白眼,把手邊的奶茶推給他。
薩羅終于松開他的舌,就看見他捂著嘴巴,眼眶里溢出一點水珠,連臉頰都紅彤彤的。
很難受嗎?真是一只可憐可愛的小貓。
他拿起那杯奶茶,就著陸長郁用過的吸管抿了一口,廉價的香精味瞬間席卷了口腔,味道確實很一般,不如他舌頭上那一點好喝。
“確實不好喝。”薩羅嚴謹地評價道,以他的口味,這個味道太甜膩了。
“我都說了……”陸長郁不滿地嘟囔道。
腳邊困倦的雪狼開始蘇醒了,搖搖晃晃地靠在了陸長郁小腿上,腦袋還沒清醒過來,就先在上面蹭了蹭。
薩羅瞥見一道熟悉的灰色身影出現在視線中。
“不過我有個辦法能讓他變得好喝。”
他含了最后一口奶茶,站起來走到陸長郁身邊,彎下腰,含住了那雙濕軟的唇。
手掌蓋在陸長郁的后頸上,把他往自己的這邊推過來。同時舌尖挑開他的牙關,將甜甜的汁液渡到他口腔里。
又卷起他的舌,輕輕吮吸著,好像他的津液比奶茶還要好喝,如此的動情、深入地吻他。
周圍有人注意到了這一幕,紛紛發出小聲的吸氣聲,爾后紅著臉別開目光。
薩羅絕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
陸長郁終于發覺了,不管他看上去再怎么像薩羅,偽裝得有多好,甚至連雪狼都沒什么反應。
但他絕不可能是薩羅。
既然他不是薩羅的話,那真正的薩羅呢?
陸長郁被他含了舌頭不放,剛想咬下去,就被捏著下頜偏過頭,看到了站在街對面的男人。
……是薩羅。
像道影子一樣沉默,綠色的眸子里映出他和另一個男人親吻的模樣。
第097章 有心疾的惡劣向導
陸長郁驚訝地瞪圓了眼睛, 莫名有一瞬間的心虛。就見街對面的薩羅忽然從腰間掏出槍,對準了他。
不是吧,這就氣得要將他爆頭嗎?
砰——
薩羅這一槍瞄準了那個男人, 子彈拖出一條銀色的火花,擦過男人的手臂。
并沒有要他的性命, 而是一種驅趕和示威。
男人松開咬著陸長郁的牙關, 那雙唇已經被吮得有點腫了,飽滿、鮮艷多汁的草莓似的。
“記住了,我叫加登。”
加登勾起他的下巴,在耳邊低聲道。
砰——
又是一槍射來, 這回是沖著他的腿來的,加登偏過身閃過, 便退到人群中隱去了身形。
“我們還會再見的。”
陸長郁聽見風吹來他低沉的嗓音, 就連聲音都和薩羅的一模一樣。
“你沒事吧?”真正的薩羅姍姍來遲,他的臉色看上去不太好。
“剛剛那個人應該是白街派來的。”
“白街?”這下陸長郁更心虛了,他可是真的和白街有密切聯系的,要是讓薩羅知道了這件事,說不準現在就會立刻掏出槍對準他的腦門。
就跟他對剛剛那個人開槍一樣。
“那個人的長相……”
“白街的人一向狡猾,這次偽裝成我的樣子,肯定又有什么計劃了。”
薩羅說著用智腦聯系了副官, 將他這次的緊急任務上報記錄到執行署系統里。
這話說得在理,但陸長郁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
他也算是半個偽裝大師了吧,但是卻一點也沒看出加登有偽裝的痕跡, 這件事真的有這么簡單嗎?
辦完公事后,就該辦私事了。
薩羅放下智腦, 眼睛往下一掃,看到了那杯他和別人共享的草莓味奶茶。
“奶茶好喝嗎?”他忽然問道。
話題轉得太快, 陸長郁還想著白街的事情,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還…還行?”
薩羅看見他唇角還沾了一點奶漬,很自然地用指腹捻了捻,舔了一下指尖。
“有點腥,你喜歡這種口味的?”
腥?放的都是香精怎么可能腥?
陸長郁反應過來,瞬間炸毛了。“你是在陰陽我偷腥嗎?”
“……沒有。”
“那你為什么猶豫了一秒鐘?”
“沒有。”薩羅果斷道,“我們回家吧。”
“別想轉移話題!”
*
加登帶著受傷的手臂回到了白街。
不同于它的名字,白街并非什么明亮光鮮的地方,而是一片被廢棄的區域。處處都是斷壁殘垣和報廢的器械,連天空都是灰暗的。
沒有太陽、月亮,也沒有能計時的東西,這里的人也不需要辨認時間的東西。就好像繼聯邦后,連時間都將他們拋棄了。
他們是被宇宙遺棄的垃圾,只能隱遁在無人知曉的罅隙里。
“大哥,你受傷了?”一名哨兵想過來扶他,被加登拒絕了。他只是手臂受傷,又不是腿瘸了或者半身不遂。
“快去叫林霖醫生來!”
林霖被一個人高馬大的哨兵薅著衣領帶了過去。
看他們一個個心急的樣子,林霖差點以為加登傷重得要死了,結果提著藥箱一過去。
看著再晚來一會兒就能自己痊愈的小小擦傷,林霖深深嘆了一口氣。
“老大,你還需要我治療嗎?”
“既然來了就處理一下吧,畢竟這是你的工作。”
其他人都退下了,林霖拿出紗布和藥膏幫他弄繃帶。其實加登之前已經自己簡單處理過了,隨便撕了一塊布料纏住了傷口。
非常粗獷的處理方式,隱約可以看到布料下被燒灼的皮膚,有些發黑和焦灼的氣息。
他盡職盡責地幫加登處理傷勢。
“你今天出去,是為了‘潘多拉計劃’嗎?”林霖問道。
“當然,我們得盡快找到開啟‘潘多拉’的鑰匙,不然等聯邦的‘星核肅清’開始,一切就都晚了。”
林霖驚訝道:“那不是構想嗎?難道他們還真的打算那么做。”
加登冷笑,“他們可是一群真正的畜生,打扮得人模狗樣、富麗堂皇,骨子里還不是一群野獸。”
“和被拋棄的我們有什么區別呢?”
“那可是……億億萬萬的人命啊……”那么多的性命,聯邦竟然真的打算全部肅清嗎?
“在他們眼里,你我可不算是人。”
“那您可真是個圣人,想要以一己之力救下一整座星球的人。”林霖感嘆道。
“不,我不是圣人,我只是想活,想讓我在意的人都活著。”為此,他必須不惜一切代價找到鑰匙,阻止聯邦的計劃。
“鑰匙一定在薩羅那里。”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林霖心念一轉,“薩羅?我們或許有份不錯的助力。”
從前都是他和陸長郁單方面接觸,以治療為交換,讓陸長郁幫忙做點打掩護的小事。并沒有叫他接觸過多,免得暴露自己的身份和白街的藏身地。雖然他蠻想把陸長郁拉進來的。
“那個黑發黑眼的小貓嗎?”
林霖驚訝道:“你見過他了?”
“他是只可愛的小貓。”加登瞇了瞇眼,感覺唇舌上又漫起甜蜜蜜的滋味。
“也很甜。”加登補充道。
雖然他不喜歡、也不信任別人,但如果要和那只小黑貓合作的話,加登并不討厭。
而自從那天被加登騷擾了以后,薩羅就很霸道地取消了放風程序,限制了他的自由。
說什么最近外面不安全,要保護他,一而再再而三拒絕了陸長郁的反抗。
“就算是囚犯也要有人權吧?”
“等過段時間,外面安定下來了我就帶你出去玩。”薩羅正要出門,被他抓著領帶不放。
只好耐心安慰他,“白街現在頻頻鬧事,昨天還襲擊了第三大道,有許多人都受傷了。”
看著他濕潤的眼眶,薩羅無奈地撫了撫他的后頸,溫厚的掌心貼在雪白的后頸上,一點點撫平了炸毛的陸長郁。
“你現在連回家都很晚了,該不會是外面偷偷養了人吧?要真是這樣的話,把我放走帶那個人進來多好。”
陸長郁抿緊唇,雙手環胸,姿態傲慢,抬頭看他一眼,話里也夾槍帶棍。
只是一對上薩羅的目光,就立刻垂下眼,纖長的睫毛微微顫抖著,被濡濕打成縷,尖端墜了一點盈盈的水珠,搖搖欲墜。
就好像落在花蕊上的蝶,看得人心癢,想用指尖撥弄那一點水珠。
薩羅沒忍住,伸手撩了撩他顫悠悠的濕漉睫毛,冰涼的水珠點在指腹上,涼意好像順著指頭沁到了他心尖上。
陸長郁干脆背過身不看他。
“別亂動我,你不是急著走嗎,還不快滾,最好今天都別回來了。”
但是一只手卻緊緊抓著他的衣角,連后背那一對漂亮的肩胛骨,也如羽翼一般不安地輕顫,把輕薄的衣料撐起褶皺。
“最近工作忙了點,我答應你,今天一定早點回來。”
薩羅看出他的口是心非,這幾天他確實沒什么時間陪著陸長郁,留他一個人在家肯定很寂寞吧。
想了想,薩羅將沒收的智腦放到他手心里。
“我解開了部分權限,無聊的時候就用這個打發一下時間吧。”
他出門之后,陸長郁立刻抬起頭,紅唇輕挑,烏黑的眼眸亮得驚人,哪里有之前那副惶惶不安的樣子。
“薩羅真是個大笨蛋。”
陸長郁檢查了一下,發現智腦被放開了簡單的娛樂功能,視訊不能用,但是可以發簡訊。
而且薩羅似乎對他挺放心的,沒有檢查他的通訊記錄。
他立刻給醫生發了信息,讓醫生趕緊救自己出去。
——很抱歉,我需要你先幫忙做一件事。
——請找到被薩羅藏起來的“鑰匙”。
陸長郁現在都自顧不暇了,哪還有心力再幫他做事?更何況還是要他當臥底,他立刻就要拒絕。
——完成任務后我會立刻派人幫你逃出去,還會給你一個“身份”,你可以擁有你想要的一切。
這一句話徹底戳中了陸長郁的軟肋。
流離失所這二十年來,他所求不過一份安穩,不用再靠欺騙別人才能吃飽穿暖、有地方可以遮風擋雨。
他可以靠美色騙來食物、金錢,卻騙不來一個家。
但有了身份,他就可以找份正常的工作,和他所艷羨的普通人一樣,結婚、生子、賺錢養家,偶爾會和家人吵吵鬧鬧,但最終總會被包容。
這才是真正的愛,不用欺騙就能得到的愛。
陸長郁咬住嘴唇,眼眶微微發酸。
——我憑什么相信你?
給予身份這樣的承諾太重了,哪怕是皇室和軍方,也就是那些所謂的一等人,都不一定給得起。
——你沒有拒絕的理由。
陸長郁忽然感覺尾椎骨一陣酸軟,酥麻的電流感自下而上,流到全身。
“該死,這是威脅我?”他軟倒在地板上,身子蜷成小小一團,雙手環住發抖的膝蓋。
連臉也埋進腿間,像鴕鳥一樣。
一只圓滾滾的機器人跑來,在他身邊焦急地轉來轉去。不管怎么叫他,都不回應。
只能看到他被藏在烏黑發絲里蒼白的后頸,細瘦的脖頸后那一節突出的骨骼撐起碎發,最頂端帶著一點點誘人的粉色。
雪白的皮膚被汗水潤濕,發尾打著顫兒擦過肌膚。嗓子里飄出細碎、甜膩的哭泣。
“尾巴……痛……”
陸長郁咬住手腕,想壓下嗓子里的聲音。清透的淚水混著涎水,一并從纖細的手腕上滑下,在小臂上留下一行水漬。
家政機器人很盡職地拿著紙巾來幫他擦掉手臂上的水漬和脖頸上的汗水。見他發尾也被染濕,就拿來毛巾擦他汗涔涔的發。
“謝謝。”
“很樂意為您效勞!”
第098章 有心疾的惡劣向導
陸長郁答應了醫生的要求, 事實上他也沒有拒絕的資格。他的精神體還在醫生手里呢。
“施恩并重,我該說真看得起我嗎?”
“要是讓薩羅知道了,他真的會弄死我的……”
雖然薩羅好像一直都沒對他發過火, 情緒也蠻穩定的,但陸長郁就是有點怕他, 總感覺他爆發起來會很恐怖。
他始終看不懂薩羅, 但直覺告訴他薩羅很危險。
醫生告訴他過會兒就有人來幫他,但陸長郁不太相信。大門被薩羅做了層層限制,要同時用瞳紋和指紋才能解鎖。
除了薩羅,沒有人能解開。除非這個世界上有個和他一模一樣的人, 但即使是雙生子,指紋、瞳紋也不可能別無二致。
*
呼呼——
矯健的灰色身影在陰影中穿梭。
“目標逃到了第五大道, 五隊注意!”
“報告, 目標進入中心商場……”
薩羅瞇起眼睛,銳利的視線在人群中捕捉那道影子,“八樓,B區,立刻追捕。”
一只小隊穿過擁擠的人群,好不容易要抓到目標了,卻被幾個路人蒙蔽了視線, 一眨眼的功夫目標再次消失于人群中。
“該死,白街也太狡猾了!”
“真是一群陰溝里的老鼠,凈會逃竄。”
“又要加班了……”
他們追捕這個目標已經一上午了, 每次都是要抓到對方的時候,叫他像泥鰍一樣從手心里溜走。
“有人在給他打掩護。”薩羅看著智腦上的錄像, “他不是一個人在行動。”
他迅速識別出幫目標掩護的同伙,并做出新的戰術部署。
很快, 智腦重新定位出目標的行跡,地點是附近的公園里。
就和上次一樣,對方在人群的掩護下即將逃跑,但關鍵時刻被薩羅一槍射中小腿。
“!”
聽到槍聲,周圍的人群驚慌散去,只留下那個黑發的男人。
被疏散的人群中,有幾個人蠢蠢欲動,也被事先知會過的下屬們捕捉。
林霖拖著受傷的小腿,跌跌撞撞朝公園深處逃去。
“一隊繼續追捕。”
“是。”
一個受傷又失去了同伙的目標,跑不遠,被抓捕歸案是鐵板上定釘的事情。
過了會兒,小隊帶著被綁著手腳的黑發男人回來了。
“不愧是長官!”
“今天終于能早點下班了,嗚嗚嗚……”
“廢了這么大勁兒,終于抓到這只臭老鼠了。”
……
一切似乎都很順利,但薩羅檢查執行記錄的時候,卻發現了古怪的地方。
“他在故意拖延時間。”
明明有無數次可以逃跑的機會,他卻故意繞路把自己逼入險境,像邪惡的貓一樣逗弄著獵物。
雖然現在翻車被抓了。
薩羅忽然想到他早上出門前答應陸長郁的話,今天他得早點回家。
“目標已經抓捕歸案,立刻收隊。”
與此同時,加登來到了薩羅的別墅外面。很輕易地就解開了層層封禁,沒費什么功夫,就只是站在大門面前讓機器掃描他而已。
開啟潘多拉魔盒的“鑰匙”會在哪里呢?聯邦會把鑰匙打造成什么樣子呢?就連他也不知道。
加登站在空蕩蕩的客廳里,負手而立。
陰冷的綠色眼眸微微一轉,閃過冷色的光澤,就將一層的全部景象納入眼中。
樸素的沙發、桌椅,空曠干凈、明顯沒被使用過的廚房,能接受外界訊號卻無法向外傳遞的機器……
加登踩著皮靴,在堅硬的地面上發出噠噠的聲響,一步步丈量、檢查一層的每個角落。
沒有、沒有、這里也沒有。
一層沒有,他抬起頭看向二層,會在那里嗎?
加登的步子在二樓的一間房前停住了,他敏銳的耳朵捕捉到一陣細微的呼吸聲。
能在薩羅家里的,就只有一個人。
加登興味地挑起唇角,和薩羅別無二致的綠色眼眸里,閃過惡劣的愉悅。
咚咚——
他敲了敲門,聽見里面綿長的呼吸停了一瞬,還有翻身發出的悉索聲音,但就是不理他,也不開門。
“是我,開門。”
加登壓住下意識想要上揚的尾調,這樣他的聲音就和薩羅一樣了。
陸長郁才睡了一會兒,懶得理他,翻了個身想繼續睡,卻不想他又開始敲門,吵得陸長郁頭痛。
他氣沖沖地踩著拖鞋去開門。
“干嘛?”
一開門就看到“薩羅”眼神古怪地看著他,上下打量著,好像沒見過他這樣子似的。
加登確實沒見過他這樣子,穿著薄薄的睡衣,發絲凌亂,頸上還有些不知道是什么壓出的印子。就好像才從男友床上下來一樣,一身疲憊萎靡的氣息,困倦的眼尾有一抹紅。
似乎才洗過澡,他能聞到陸長郁濕潤的發尾上,那股沐浴露的香氣。
滴答,發尖上還未干涸的水滴,順著脖頸流到鎖骨窩里,再慢悠悠地往領子深處淌去。
加登的目光也追隨著那道水漬,看向領子深處的陰影。
“你在睡覺嗎?”
“……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
“大白天睡覺?還洗澡?”眼神、口吻都是質疑的樣子,“你該不會做了什么對不起我的事情吧。”
陸長郁想起自己的臥底計劃,眼睛里閃過一瞬間的緊張。
“薩羅”一把抓住他僵硬的手腕,把他往屋子里拖去。“你果然做了什么壞事。”
“等等——”
看他氣勢洶洶的樣子,陸長郁更慌了。自己這都還沒開始行動就被發現了嗎?
“你先聽我解釋,我也是被逼無奈……”
抓著他腕子的手很緊,硬生生把他甩到床上,陸長郁面朝下趴到了柔軟的床鋪上。
倒是不疼,就是被嚇得心臟砰砰亂跳,脖頸、手臂、后背和腿根都因緊張的情緒冒出細細密密的冷汗。
他剛想爬起來,就被一只手壓在柔軟的腰肢上,拱起的背被猛地下壓,陸長郁的腰瞬間塌下來。
“薩羅”把他扶著趴到了自己腿上,壓著腰的手也向上滑,撩起睡衣的下端。
冰涼的手掌貼在了他柔韌的小腹上。
“濕了,你流了好多汗。”
寬大的手掌撫在他雪白潮濕的肌膚上,稍稍用力,就感覺掌下肌肉微微痙攣。
“縮得好厲害,是在害怕嗎?害怕我的手刺穿你柔軟的肚皮?”
“薩羅”手掌用力壓上去,指根、五指,把他綿軟的肚皮壓得下陷,軟肉像套子一樣包裹著手指,印出他的形狀,縮在他腿上的身軀顫得更厲害了。
“真可愛。”
加登笑道,震動的胸膛發出悶悶的笑聲。
本來還滿腦子“會不會真的被弄死”這種想法的陸長郁,終于發現他又被同樣的把戲耍了。
薩羅可能真的會殺他,但絕對不會這樣戲弄他,還發出這么惡心的笑聲。
一想到自己被人騙得團團轉,還真的乖乖趴在他腿上這么久,氣得臉都紅了,一低頭,牙齒咬住加登的腿肌。
“嘶……”
狠狠泄憤了好一會兒,陸長郁有點得意,就感覺有什么東西戳了戳他的臉頰。
陸長郁立刻松開嘴,從他腿上爬下來。
加登也默默疊起腿。
“你就是醫生說的幫手吧?我們到底要找什么東西。”
“我也不知道。”
陸長郁無語道:“不知道要怎么找?”
“看到它的時候,就會知道它是什么了。”非常謎語人的一通話。
兩個人開始在二樓搜尋起來。
“你有沒有見過什么讓你印象深刻的東西?”
“沒有,不過我記得有個房間沒法打開。”
陸長郁帶著他來到了那間無法打開的房間,看上去似乎和其他房間沒什么區別,去足足上了三道鎖,很明顯是在防著人。
“這里頭一定藏了秘密。”陸長郁篤定道。
加登可以解開指紋、瞳紋,卻無法解開第三道要用鑰匙開啟的鎖。
“我們得找找鑰匙。”
正要分頭行動,加登卻忽然收到一條消息,得知林霖的計劃失敗了,他沒能拖住薩羅為加登爭取時間。
“薩羅馬上就要回來了。”
“什么?那你快走!”陸長郁焦急道。
他推搡著加登下樓,還未到門口就聽到熟悉的腳步聲,接著是開鎖的聲音。
現在想跑已經來不及了,加登反手拉著陸長郁的手跑上樓。
拉著他躲到一間臥室里,看了下周圍,只有一個狹窄的柜子能藏得下他們。
就抱著陸長郁的腰,鉆進了不算大的柜子里。
“等等,為什么我也要躲起來?”
陸長郁拉下他死死抓著自己的手,想從黑漆漆的柜子里鉆出去,就聽見薩羅的腳步聲已經上樓了。
似乎在找他,還叫了幾聲他的名字。
陸長郁想出去,卻被加登摟著腰不叫他離開。冰冷的身軀貼著他的背部,兩個人縮著手腳蜷在這小小的空間里。
手腳不可避免地交纏,吞吐間呼吸也開始交換。
狹窄、漆黑的空間里,似乎連溫度也開始攀升,兩片溫涼的唇觸到了陸長郁的耳垂,害他打了個激靈。
“你干什……”
“噓,薩羅好像到門口了。”他捂住陸長郁的嘴巴,聽到他的話,陸長郁緊張得咬緊牙。
噠噠噠,陸長郁聽到薩羅的腳步聲在門外經過。
立刻松了一口氣。
然后就聽見他好像又走來了,胸腔中一顆心臟隨著他的腳步聲砰砰亂跳。
慌張得手心都沁出冷汗。
他全身心都關注著外面的東西,就在這種時候,加登猝不及防地吻了上來。
“唔!”他下意識發出一點聲音。
“你在這里嗎?”薩羅聽到他的聲音,打開房門。
陸長郁連忙推了推加登的胸膛,想讓他放開自己,加登卻更用力含住他的嘴唇。
“你藏在柜子里嗎?”薩羅循著聲音走向柜子,“快出來吧,躲在柜子里會不舒服的。”
他的手抓住了柜子的把手,向外拉開。
第099章 有心疾的惡劣向導
薩羅打開柜子, 看到了蜷成一團的陸長郁。
睜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怯怯地看著他,飽滿濕漉的唇微微張開露出一點牙齒, 眸子里也蒙了一層薄薄的水汽。
下片唇有點發腫,帶著一點牙印。
“你在里面干什么?”
“躲…躲貓貓?”
陸長郁心虛地垂下眼, 想要抿著唇, 但是唇肉有點被咬破了,上下嘴皮子一碰就發疼,只能微微張開兩片唇。
薩羅拉著他出來,陸長郁回頭看了一眼, 什么多余的人影也沒看到。
那個家伙藏哪里去了,怎么一瞬間就不見了?
薩羅正打算帶他去吃晚飯, 就接到副官的消息, 說今天抓捕的犯人逃了。
“我立刻趕去執行署,你先帶隊控制住他。”
“是!”
恰在此時,陸長郁的智腦上也收到了一條簡訊。
——拖住他,不惜一切代價。
可真是要了命的任務,陸長郁頓感頭痛。
“抱歉,我有個緊急任務,你先自己吃, 不用等我了。”
薩羅轉身就要離開,被陸長郁拉住袖子。“等等,我…我也沒什么胃口了。”
“那你早點睡吧。”
陸長郁仍然抓著他的袖子不放, 咬了咬牙,掐著嗓音撒嬌道:“你抱我回去睡。”
他察覺到薩羅詫異、審視的目光, 低著頭,臉色漲紅。
索性薩羅沒有多問什么, 彎下腰,一雙健壯的手臂插到腿彎處,徑直將他打橫抱起。
懷里的人很輕,云一樣飄在懷中,好像一撒開手,就能長出翅膀飛走了。
一雙細軟的手臂也像花枝一樣,緊緊攀著薩羅的脖子,溫暖濕潤的皮膚貼上來,連他風塵仆仆帶來的一身冷氣也被暖化了。
這樣親密的姿態,只要一低下頭,就能看到他發顫的濃黑睫毛、雪白的鼻尖和那兩片略微紅腫的唇。
連鼻尖也縈繞著暖香,熏得他心底發顫。
薩羅也學著他抿著唇,好像這樣就能嘗到他吞吐的氣息的滋味。喉結不動聲色地悄悄吞咽,臉上還是一副淡淡的樣子。
令陸長郁有些忐忑,但是只要他耳畔貼到薩羅的胸膛上,就能聽到薩羅那亂成一團的心跳。
到了陸長郁的臥室里,薩羅將他小心地放在床上,又幫他掖好被子。
“早點睡吧。”這回他真的要走了,陸長郁再也沒有任何借口能留下他。
“有事就叫機器人……”
他背過身要出門,卻忽然被陸長郁猛地撲上來抱住腰。
“我不許你離開!”
那雙手臂死死抱住薩羅的腰,這點貓咪大的力氣根本攔不住他,但薩羅卻渾身僵硬到無法動彈了。
陸長郁把臉埋在他后腰上,呼出的氣流帶著濕氣,吹得薩羅身上發麻。
滾燙的熱度,順著環著他的手臂傳遞過來,薩羅身上也開始發起燙。
他伸出手,穩穩地抓住陸長郁的手臂。
理智告訴他,要推開這雙手,然后去完成他的工作。
但那點僅有的感性告訴他,去TM的理性!
薩羅的腦子嗡嗡作響,就好像被過度使用以致于發燙的電腦一樣,無法冷靜、線條全都燒糊成一團。
他想要轉身,抱住他、親吻他、擁有他。
吻上那雙唇、咬上他的后頸,像動物那樣和他交纏。
薩羅抓住他的手臂推開。
陸長郁以為他要走了,卻不想對上一雙赤紅的眼睛,像野獸一樣的豎瞳盯緊了他的脖子。
“薩羅……唔……”
薩羅掐著他的下巴,吻上了他的唇。
這是薩羅第一次吻他,其實比起親吻這個詞,可能“啃咬”要更合適一些。
唇、舌、口腔內壁、甚至是牙齒都被啃咬得發酸,細密的刺痛讓陸長郁吃痛。
這樣的薩羅和平時的他一點也不一樣,像是沒有理智的怪物一樣。
隱隱約約的,陸長郁似乎窺見了薩羅那層理性面紗下的一絲獸性,要是他真的發瘋了,可能會比自己想象中的模樣還要可怕。
口腔里蕩開了一縷血腥味,薩羅卻如嘗到了蜜水一般,更加亢奮地捧著他的臉頰,像吃糖那樣狠狠吮吸著他淌血的舌頭。
……簡直要咬斷一樣。
陸長郁心底發虛,想推開他,卻被更用力地鎖住手臂。仿佛是一頭咬住了獵物的狼一樣,要咬著他的脖子拼命撕咬,直到他再無法喘息。
長久的親吻也確實快讓他無法喘息了,他手腳發軟,眼前一陣陣金光閃過。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陸長郁總感覺自己有一瞬間失去了意識。
再睜開眼時,就看到薩羅用手掌撩起他汗濕的額發,用手腕處的皮膚試了試他的溫度。
“體溫有點高,你生病了?”
陸長郁勉強還記得自己的任務,渾渾噩噩地點了點頭。
薩羅皺了皺眉,立刻叫來家政機器人給他做個簡單的檢查。
“監測報告,體溫:37.9,沒有大礙哦~”
這可不是陸長郁想要的結果,但現在就是沒病他也得裝病。
“我頭痛。”
陸長郁下意識抿了抿唇,唇舌一陣疼痛。
“嘴巴也痛,你咬得我痛死了。”
薩羅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兩靨有奇異的紅暈,那雙唇也是妖艷的紅,確實狀態不太好。
而且剛剛他也確實有點失控。
“抱歉,我給你叫醫生來吧。”
這時副官又發來消息催他了,他們沒能攔住逃跑的罪犯,讓他逃出了執行署。
薩羅要是再不來,就真的要讓對方逃之夭夭了。
陸長郁干脆就躺到床上,背對著薩羅,咬著唇哼哼唧唧地叫,無病呻吟。
薩羅剛放下智腦,就看到他瘦削的脊背,又是那副雙手環胸縮著腿的姿勢,他又感到不安了。
被子蓋得很嚴實,所以薩羅只能看到他烏黑發絲間支棱著的蒼白耳尖,因為略高的體溫,也被熱度熏出粉紅的誘人色澤。
才壓下去的那股沖動,僅僅看了一眼,就又升起來,險些又奪取了他的理智,忘了眼下還有多緊急的任務。
曾經多么克制、自持、完美的他,開始為了欲望而動搖,連那顆冷靜的心,也被情感支配著。
什么時候他也被情緒燒壞腦子了?
薩羅為自己日漸腐壞的腦子和理智而唾棄自己。
陸長郁聽到身后許久沒有動靜,悄悄偏過頭,就看到他咬著牙,腮幫子微微鼓起,眼睛里也是壓抑的怒氣。
他生氣了?是不是發現自己在裝病,或者就是單純地嫌他嬌氣?
陸長郁心底略有些忐忑,但是仔細一想,薩羅生氣關他什么事,要是氣得他厭煩了自己,直接放了他就更好了。
他這么告訴自己,只是一想到薩羅要把他扔出去,就莫名發惱。
大約是因為薩羅對他還不錯吧,給他好吃好喝,也不用給情緒價值什么的,壓根不用他付出什么,伸伸手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這些不就是陸長郁想要的嗎?
陸長郁刻意忽視掉自己心里那點酸澀,告訴自己就是這樣的。
薩羅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走了,他關了燈,室內一下子就陷入了黑暗中。
終于清凈下來了,陸長郁感覺心滿意足,閉上眼睛打算睡覺。
但是眼睛合上了,一顆心卻靜不下來。想著薩羅在生什么氣,會不會被他發現自己是臥底,在故意拖延他。
會討厭他嗎,會懲罰他嗎。
咚咚咚——咚咚咚——
雜亂的心跳在安靜的室內,震耳欲聾。陸長郁煩躁地翻來覆去,被心跳聲吵得頭痛,嘴巴里被咬出的傷口好像又流血了,口腔里一股腥甜。
連身上這層被子也覺得哪哪都不得勁,瘙得他皮膚發麻。
干脆一腳把被子踢下床去,身上一下子輕快了許多。
陸長郁才終于覺得舒坦一點了。
困意逐漸來襲,他的頭腦也陷入了混沌。
迷迷糊糊中,陸長郁感覺身子沉得厲害,手腳好像被什么壓住了一樣,熱流從胸口蔓延向四肢,暖得他頭也沉沉,只是很快就開始發冷了。
身上又冷又熱,折磨得他難受極了,想睜開眼睛,卻怎么都抬不起來。
勉強睜開一條縫隙,就看到身邊有道熟悉的身影。
灰色的制服,白發綠眼。
白發的男人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暗綠的眼瞳里映出他身軀發粉、眼神迷離的模樣,忽然彎下腰。
陸長郁感覺胸口有點涼涼的濕意。
接著就被含住了耳尖,粗糙的舌面順著耳垂舔了舔鬢發,把被汗水浸透的發尾一點點梳理,咸澀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耳邊是吧嗒吧嗒的水聲,男人在給他理順毛發。
就像貓或者狗那樣,安慰受傷的同伴。
對于人類來說,舔舐是一種帶有情澀感的行為,但對于動物來說,舔舐更多的是一種安慰。
對于男人來說,他是前者還是后者呢?
他是誰,薩羅還是加登?
第100章 有心疾的惡劣向導
薩羅從醫生那里拿了退燒藥, 坐到床邊將陸長郁扶起來,讓他半倚著自己。
懷里的身子很燙,軟綿綿的貼在他身上。似乎燒得神志不清了, 狹長的眼眸半瞇著,臉頰很紅, 連鼻尖都有點泛粉。
“來, 喝藥。”
薩羅捻著膠囊放到他嘴邊,手指輕輕壓著他的紅唇。
他生病的時候要比平時乖巧許多,薩羅叫他做什么都會聽。
正如現在,他聽見薩羅的話, 微微張開嘴巴,連帶著膠囊含住了薩羅的指尖。
濕軟、滾燙的口腔忽然包住了他的手指, 內壁黏膜滾燙的溫度讓薩羅的指尖顫了一下。
薩羅很清楚這是發燒時候的正常現象, 但還是忍不住為這股溫度而心驚,胸腔里的心臟開始紊亂,呼出的氣息滾燙,好像連他也要發燒了一樣。
膠囊沒有被即使吞咽,在舌尖化開后,里面的顆粒蕩出濃郁的苦澀。黏糊的膠囊膠水一樣粘住了薩羅的手指,讓他在那溫暖的腔室內流連。
苦澀和異物感讓昏昏沉沉的陸長郁覺得難受極了, 他用舌尖將半化開的膠囊和那根手指都吐了出來。
嫌棄地伸出舌頭,艷紅的舌尖上,有一團黏在舌面上的白色膠狀物。
是融化的膠囊。
這藥太苦了, 他嬌氣得很,就是腦子燒迷糊了也不肯喝。
“苦……”
他吐著一截舌頭, 不肯把那點化開的膠囊咽下去,只能這樣含含糊糊地抱怨著。
涎水也無法吞咽, 只能順著殷紅的舌尖匯聚在那一點尖尖上,拉出誘人的銀絲。
薩羅的視線順著他的舌尖往下,忽然覺得有些口干。
喉嚨里仿佛被塞了一塊烙鐵一樣,又干又澀。
“乖,喝了藥病才能好。”薩羅又取了一枚膠囊遞到他嘴邊,但這回陸長郁不肯聽話了。
擰著眉別過頭,舌頭也收回去了,有點干燥的唇抿得死緊。
薩羅兩指撐開他的唇,把膠囊抵到雪白的牙關上,想強硬地逼他吃下去,最終還是失敗了。
他還是哼哼唧唧地抱怨著好苦。
“等吃了藥,我就給你吃糖。”薩羅艱難地哄著他。
陸長郁半夢半醒間,只聽見耳邊有人絮絮叨叨著什么,和蒼蠅一樣吵得他心煩,嘴巴里也不知道有什么東西,又苦又黏。
還有人想給他喂很難吃的東西,他自然咬緊牙,不肯吃掉。
忽然,兩片溫涼的唇蓋了上來,舌尖帶著細微的涼意和濕潤的水汽,叩開他的牙關,長驅直入。
陸長郁一時沒反應過來,就感覺那條水蛇一樣濕軟的舌,將什么東西推了進來。
“唔……”
努力把沉重的眼皮睜開一條縫,他看到了一雙綠色的眼眸,沉穩、冷靜,似乎還隱隱有些擔憂。
原來是薩羅啊。
從前生病的時候,陸長郁都是默默躲在一個安全的角落里,暗自舔舐傷口。他無法信任任何人。
明明是這么脆弱的時刻,身邊有這樣危險的人陪著,他應該不安、害怕才對。但莫名的,看到薩羅時,他竟然感覺到一絲心安。
就好像…家人一樣?
確認他喝下藥之后,薩羅又以同樣的姿勢給他喂了半杯水。
舌尖一點點將他干澀的唇濡濕,熾熱的內壁,每一寸褶皺也要一點點撫平。溫熱的水流被渡過去,有一些積得過多了,他無法吞咽,就順著唇角淌下去,弄濕了被子。
薩羅放開他的唇,準備給他換一床干凈的被子,以免他又受涼了。
手掌抓著被陸長郁下巴夾著的那塊,輕輕下拉。
就看見他露著的鎖骨處,有一塊塊紅色的,蝴蝶似的痕跡。
這是什么?
薩羅頓時皺起眉頭,將被子繼續往下拉,大約到他腰際的地方停住了。
這下兩條手臂就露了出來。
只見他纖細的手臂上,也有幾道紅色的痕跡。
他生得很白,也很瘦削,就好像遠山上的一抔雪,枝頭的一朵苞,搖搖欲墜,一陣風就要吹散了。
薩羅將他輕薄的睡衣撩起一節,露出了柔軟的肚皮,那里也有一些紅痕,襯在雪色的肌膚上,就好像雪地里飛著幾只妖艷的紅蝶一般。
呼吸起伏間,仿佛活了一般扇動著蝶翼,閃著蠱惑人心的色澤。
像專門勾引人的妖精一樣,明明是那么蒼白的肌膚,渾身都如珍珠般瑩白,沒有多余的雜色,卻偏偏長出了一身的紅蝶。
這樣罕見的顏色,牢牢吸引住旁人的目光,叫他們癡狂。
他本人卻成了紅蝶的宿主,被汲取了艷麗的生命,變得消瘦、蒼白,以熱烈的生命養育出最明艷最妖異的紅蝶。
但薩羅知道,他不是妖精,那紅蝶也不是為了蠱惑誰而孕育。
那也不是紅蝶,而是一片片瘢痕。
在皮膚受到損傷后,就會形成這樣的痕跡,經年累月后,皮膚會大致恢復原狀,但那些痕跡并不會完全消失。
在受冷遇熱,或者像這樣發燒導致體溫提高,那些瘢痕就會從皮下出現。
就像陸長郁現在這樣,雪白的皮膚上長出了一團妖艷的紅蝶。
那是曾經的苦痛留下的痕跡。
薩羅不知道他經歷了什么,但大約知道,那日子絕對不好過。一個沒有身份的人,一個被聯邦拋棄、被人們厭惡的存在,要吃盡多少苦楚才能讓自己好好活著?
他輕輕將手掌蓋在了一只“紅蝶”上,滾燙的溫度順著掌心,蔓延到他心間,薩羅仿佛也體會到了那一瞬間的痛苦,心尖兒猛地一顫。
誠然,“紅蝶”很漂亮,但在薩羅眼里,孕育了它們的宿主更美得驚心動魄。
“還痛嗎?”
薩羅忽然問道,但沒有回答,面前的人又陷入了沉睡。
他換了一床被子,又褪去了兩人的衣物,一起縮進了被子里面。
并沒有什么狎昵的心思,薩羅只是想抱著他。
“舔一舔就不痛了。”
薩羅攬著他的腰,胸膛貼到他暖呼呼的脊背上。
這樣近的距離,讓薩羅一眼就看到他雪白的耳尖,怯生生地藏在烏黑的碎發里。
于是舌頭率先落到了那點耳尖上。
從耳根到耳廓、再到柔軟的耳垂上,帶著倒刺的粗糙舌頭小心地舔舐著,但還是把他嬌嫩的皮膚刮處一塊粉色。
“唔。”懷里的人似乎有點不舒服,喉嚨里擠出細弱囫圇的調子。
薩羅卻像是受到了鼓舞一樣,唇舌落到了他的后頸上,那里有一只小小的“蝶”,被他一口叼住。
他像貓一樣激起了一身汗毛,喉嚨里也發出類似不滿的嗚嗚聲。
叫薩羅的舌頭逐漸撫平了弓起的后頸。
陸長郁吃過了藥后,便覺得身體舒服多了,連混沌的大腦也逐漸清晰。
剛剛昏睡的時候,他夢到了從前的一些事情。
好像是他在孤兒院里發生的事吧。
那不算是什么好的回憶,在這樣一個物資匱乏的地方,什么都要爭搶。
食物、干凈的水、玩具甚至是照顧他們的人的喜愛,想要活下去就要搶奪資源,而陸長郁搶不過他們。
受了幾次傷后,他終于學會了要騙、要哄。
已經過去很久了,記憶也開始模糊不清,他也早就不在意那些了,但是心情卻莫名低落。
眼眶有些發酸,眼角才溢出一點淚水,就叫身后的人舔去了。
陸長郁記得,他迷迷糊糊時好像聽到有人問他什么,他不記得了,但卻忍不住哽咽。
“……好疼啊,薩羅。”
“舔舔就不疼了。”薩羅環住他的腰,把他的身子轉過來,火熱的唇舌烙印在他發紅的眼尾。
舔去了淚珠,他嘗到了苦澀、委屈的味道。
“真的嗎?”陸長郁將信將疑,學著他伸出舌尖,柔軟的舌頭小心地舔了舔薩羅的唇角。
這種感覺好奇怪,就好像他們兩人變成了兩只動物一樣,互相舔舐、彼此慰藉。但他好像真的覺得有什么不一樣了。
整個人都像陷進了溫暖的水流一樣,不自覺地就打開了封閉的精神領域,半透明的觸角開始向外延伸,觸碰到了另一方漸漸打開的空間。
在觸碰到的那一瞬間,仿佛有電流穿過,兩個人都僵了一瞬間,渾身發麻發癢。
接著便是更親密地擁抱、舔舐。
彼此在臉頰、脖頸上啃咬,很自然的,他們的唇相觸。
熱度、氣息互相交換,溫度也逐漸上升,皮膚又開始發燙。脊背、四肢都冒出細密而熱烈的汗水。
薩羅放開他的唇,掌心摸了摸他的額頭。
“是不是又發燒了?”
但他卻只是用濕潤朦朧的眼睛看著薩羅,“再親親我吧。”那雙飽滿潤澤的唇閃著濕漉誘惑的光澤。
薩羅咬上他的唇,被那雙濕淋淋的手臂緊緊擁著脖子,像是要從薩羅的唇上汲取力量和生命一樣。
那雙手臂因赤熱的體溫開始發粉,潮濕雪白的肌膚上,又飛出一團團艷麗的紅蝶。
“還要。”
他不停地索吻,以這份溫度慰藉著自己破碎的靈魂。
這大約是薩羅說過的最有用的提議了,舔舐、親吻,真的就不再疼了。
取而代之的,是從骨子里發散出來的癢。
“再舔舔我吧,薩羅,我的傷口好痛。”陸長郁抱著他的腦袋,嗓音軟糯得似乎一含在唇舌上,便要化了。
薩羅便忠心地聽著他的命令,將他曾經的每一處傷口、每一片瘢痕、每一只紅蝶,都涂抹上最好的良藥。
伴隨著逐漸交纏的四肢,他緊閉的精神領域也打開一條縫隙,從里面探出一根精神觸角,小心翼翼地,與另一片領域的觸角相觸。
嗡嗡——
眼前仿佛閃過了一絲火花,叫兩個人都失神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