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舌尖劃過一絲掌心,留下淡淡濕意。
松田陣平剛剛張開的嘴巴馬上合上,幸好房間里漆黑一片,沒人能看到他耳根發紅。
干嘛啊,突然做這種事,也靠得太近了……溫熱的呼吸都打在了他下頜處,弄得人從脖子到指尖都在癢,想用什么東西緩解一下。
松田陣平忽然想起,這似乎不是兩人第一次這樣的姿勢,只是兩人位置和上一次相比恰好對調。
在警視廳的地下檔案室,是他將當時是結城珀模樣的裕樹扯入黑暗,同樣的黑暗,同樣的距離,他捂著對方的嘴唇讓他不要出聲。
為什么這次換了他被捂住嘴就這么別扭?
是呼吸有些不通暢的緣故嗎?
說起來,那時候他曾在結城珀的身上聞到過酸澀的檸檬味,后來的裕樹大概是換了香水或是別的什么,身上的味道變成了更清甜的一種,會讓人想到夏日的微雨還有汁水滿溢的西瓜。
現在他身上依然是這樣的味道,只是還摻雜了許多濃烈的廉價香水味,和房間里的味道有點像。
裕樹剛剛就是從里面的房間里走出來的,這種味道應該就是那時候沾上的。
染了這么重的味道,他在里面待了多久?
還有,他來情趣酒店干什么?!
松田陣平暗暗生出一股莫名的惱意,下意識將無處安放的手放在知花裕樹的腰上,一層薄肌隔著單薄衛衣貼在掌心,用力,將距離進一步拉近。
現在,比起被壓制,更像是他主動攬住了身前的男人,強制性地貼近距離。
對方猝不及防被拉近,身子朝他倒下,另一只空著的手順勢抵住他胸口。
松田陣平微不可聞地悶哼了下,懷疑是對方有點沉,重量壓得他悶得慌。
知花裕樹以為松田陣平是怕他站不住才這樣,忙眨眨眼示意自己沒事,兩人的雙眼都逐漸適應了黑暗,能看清一些東西了,他比了個噓的手勢,示意對方保持安靜。
沒注意到松田陣平的不適,知花裕樹又將腦袋湊近了他一點,貼在他頸側,凝神去聽門外的聲音。
松田陣平將腦袋扭向另一個方向,黑暗中耳根越來越紅。
松田陣平的心跳聲有點太大了,知花裕樹不得不集中注意力排除噪音分辨門外的腳步聲。
安裝炸彈花不了太長時間,黑大概很快就能結束出來,要是被他撞上松田陣平,百分之兩萬會崩了他,殺人滅口。
黑很敏銳,一點聲音都可能會被他察覺,所以必須要保持絕對安靜。
好在松田陣平非常配合,就是身體忽然變得跟僵尸似的,胸肌都不軟和了。
隱約聽到走廊外有腳步聲走遠,知花裕樹才輕輕松了口氣。
唉,什么時候他的朋友們才能和諧相處啊。
系統吐槽:[你現在就像那個古代皇帝,做著后宮和諧的美夢。]
知花裕樹無情:[TD]
知花裕樹撐著松田陣平不軟和了的胸肌直起身,可能是剛剛高度緊張,這會兒腦子有點暈乎乎的,“松田,你怎么會在這里?和女友約會嗎?”
知花裕樹往后靠在另一側粉色的墻面上,微微歪頭,露出別有深意的笑容。
誰會不喜歡朋友的八卦啊。
說起來,松田會喜歡什么類型的女孩子呢?萩說他的初戀是千速姐,所以應該是那種颯颯的大美女吧。
松田陣平也直起身子,他沒去看知花裕樹,而是默默抬手擦了擦嘴巴。
剛剛有點沾到裕樹手上了吧?是不是得幫他擦擦?
渾身的肌肉依然僵硬著,腦子過了一會兒才處理完知花裕樹說的話,松田陣平想也不想就馬上反駁,“我沒有女友,你別誤會。”
大概是呼吸通暢了,松田陣平覺得自己大腦逐漸擺脫了那種有些奇怪的狀態,恢復正常運轉,“你呢?你怎么會在這里?剛剛又是在干什么,你在躲誰?”
知花裕樹剛剛就想到了狡辯的說辭。
“哦,這是情趣酒店欸,我來這里當然是和女友私會啊。”
松田陣平石化了,他又感覺呼吸似乎還是沒那么通暢,這酒店怎么回事,都不給房間通風的嗎?
“你……有女友?”
“那當然。她很漂亮,臉比我的手都要小,很有成熟的韻味!敝ㄔ洳簧瞄L說謊,但他知道謊言要七分真、三分假,所以他其實是照著曾相處過一段的時間的那位斷空組前二把手吉永太郎的情婦姐姐描述的,“就是她老公有點煩人。”
“啊?”松田陣平處理著知花裕樹話里的信息,大腦又一次瀕臨宕機,“她還有老公?你是第三者?”
靠墻休息的銀發男人理直氣壯,“對啊,不然我剛剛在躲誰?我正和女友親熱呢她閨蜜就通風報信說她老公要來捉奸,就在樓下,馬上就上來了,我怕松田你被她老公誤會才拉你一起躲的。不過你說我是第三者不太對,我懷疑我應該是第四者!
“你……你為什么要這么做?你的話,想戀愛完全可以談個正常的健康的戀愛吧?”
知花裕樹沉沉道:“健康的戀愛固然重要,但畸形的戀愛才夠刺激。松田警官,和你攤牌了吧,其實我就是喜歡人妻,你不覺得夫目前犯超刺激的嗎?”
成功通過一番震撼發言把松田陣平搞得腦袋冒煙,知花裕樹才微微放下心。
松田陣平不是和女友約會才來這里的話,那很可能是發現了黑。因為算起來松田陣平和黑基本上是前后腳到了這個地方,剛剛他看到松田陣平的時候對方又是那種像在找什么的狀態。
沒辦法,黑那個樣子,簡直是在臉上明目張膽寫著“我有問題”,警察碰到了,可不得跟上來看看。
不知道黑設定的炸彈倒計時是多久,總之,不能再讓松田陣平繼續在這里待著。
不過黑、蘇格蘭、基爾還有伏特加他們都還在這附近,就這么出去的話,很可能會被看到。
知花裕樹從衛衣的大口袋里掏出之前偽裝用的帽子和墨鏡,趁著松田陣平還呆愣著給他套到腦袋上。
松田陣平被他再一次的忽然靠近驚了下,“……你干什么?”
知花裕樹滿臉無辜,“給你稍微偽裝下,萬一她老公在外面還沒走,看到你還是會懷疑你怎么辦,松田警官你長的這個樣子看起來就很討富婆人妻喜歡。”
松田陣平瞪著他,“胡說什么,誰要討人妻喜歡了?”
知花裕樹給他順毛,“是夸你呢松田警官,你的長相看起來很舒服,恰到好處的帥!”
松田陣平頓了下,“……你喜歡嗎?”
他聲音有點小,知花裕樹腦袋又暈乎乎的,沒聽清,“什么?”
松田陣平隔著一層墨鏡望著他,語氣變得有點兇,“我說你喜歡我這種長相嗎?”
這副墨鏡大概價格不菲,即便在昏暗的環境也沒有對視線造成太大阻礙,松田陣平甚至能看到銀發男人臉頰一片暈紅,嘴唇也比往日紅潤許多,唇瓣開合間露出柔軟的、濕漉漉的淡粉色的舌。
松田陣平喉結滾動,聽到他笑著說:“喜歡哦!
“和萩相比呢?”松田陣平繼續追問。
這是什么誰是你最好的朋友的問題啊,網上說只有小學生才會在意這個的。
高強度網上沖浪選手知花裕樹自然也從網友那里學到過標準答案。
那就是誰問答誰。
他果斷道:“毫無疑問是你!
沒有誠意。
松田陣平湊到他身前嗅了嗅,“你不會是喝醉了吧?”
雖然沒有聞到明顯的酒氣,但這家伙酒量很差,恐怕喝兩口就能醉。
“沒有,我沒喝酒!敝皇呛艘豢诰,雖然時間長了點,但最后還吐出來了,怎么可能因此喝醉。
松田陣平把帽子扣到他腦袋上,“你這個樣子才是不能被她老公看見!
一副事后的模樣。
【“我正和女友親熱呢……”】
嘴唇是被人狠狠吻過才那么紅的嗎?
其實也正常,知花裕樹說過他也有二十多歲了,這個年紀的成年男性和喜歡的女性有親熱舉動非常正常。
所以他在床上會是什么樣的?
松田陣平感覺自己發散的思緒越來越冒犯朋友,趕忙強行壓住。
松田陣平堅持把帽子留給他,知花裕樹也沒再跟他來回拉扯,有個墨鏡擋一下也算有點效果。
知花裕樹還要去和其他組織成員會合再離開,肯定不能和松田陣平一起走,他用越來越犯暈的腦袋想了個主意,在靠近情侶酒店后門的時候忽然開口:“我突然想上個廁所,松田你先走吧。”
松田陣平上下掃了他一眼,“我陪你一起去!
“……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大家都是男人!
知花裕樹大腦風暴了一陣,憋出一句:“我怕大小懸殊,你會自卑!
“哈?”松田陣平挑起一側眉梢,扭頭看著他,淡淡道:“是大是小,要不你來試試?”
“……”原來松田警官也會在意這個啊,知花裕樹自己是不介意的,反正大點的小點的他都見過用過,于是絲滑改口,“我會自卑,我會自卑。所以就讓我自己去吧!
松田陣平沉默了下,“你是想偷偷溜回去找那個……那個已經結婚了的女人吧?”
他嘆氣,墨鏡后隱約透出的眼睛無比認真,“這樣不好,你如果真的喜歡她,更不能把她置于這樣的境地。假如愛都不能光明正大,還有什么能放在陽光下?愛一個人,是不舍得看她痛苦的!
知花裕樹愣了愣。
松田陣平不愧是警察啊,再次拉高了他朋友圈的道德水平平均值(誰是拖后腿的他不說)。
“放心吧,松田警官,我知道,做第三者的人沒有道德和社會功德,對個人和國家都會產生極大危害,非常不利于和諧地球建設,我一定會盡快分手!”
松田陣平:“……”
這家伙還是這樣,緊張或者不知道該說什么的時候就會突然變成機器人說些胡話。不過最近這種情況已經越來越少了,是不是說明在他面前,裕樹也越來越放松了呢?
出于尊重朋友的心理,松田陣平沒有強行帶知花裕樹離開,只是走出情趣酒店,夜風一吹,大腦再次清醒過來后——
他來這里是干嘛的來著?
等等,那個很危險的男人!
恰好伊達航和萩原研二見他遲遲不歸,一起出來找他,就看見卷毛男人在隔壁情趣酒店的后門,目光穿透鼻梁上架著的墨鏡直勾勾地朝樓上的窗戶看去。
欸?他臉上的墨鏡哪兒來的?
“小陣平,你這是在干什么?不是說只是出來透透氣嗎?”萩原研二走過去問。
松田陣平回過神,“班長,萩。”
松田陣平告訴了他們剛剛碰到一個奇怪男人的事,至于裕樹……偷情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還是別告訴其他人了。
既然松田陣平覺得那個奇怪的男人很危險,伊達航和萩原研二自然也相信他的判斷。三人正準備再次折返回酒店,松田陣平還在心里盤算著會不會再撞上裕樹,便聽樓上傳來轟隆一聲。
身為爆炸物處理班的警察,松田陣平再清楚不過那是什么聲音。
有炸彈!
三個警察原地出警,出示身份證件后趕到四樓發生爆炸的現場。幸好炸彈的威力不大,基本只波及了一個房間。
萩原研二和伊達航上前檢查現場,松田陣平則頓住了腳步。
那個房間……他沒記錯的話正是裕樹走出來的地方。
他剛剛出來不久,那里就發生了爆炸,而那個神秘的危險男人也是在這一層消失的,這些可能是巧合嗎?
……
和松田陣平分別后,知花裕樹轉身從正門離開了酒店。
腦袋越來越暈了,怎么回事?
系統:[你醉了,真的。]
它之前和知花裕樹說他這具身體酒量基本為零既沒有開玩笑,也沒有夸張,只是在陳述事實。
知花裕樹含著那口酒的時候無法避免地在唇齒間殘留了些許,又被帶入腹中,好在量非常少,所以應該不至于醉得很厲害。
不過這家伙喝醉之后就是個小精神病,系統決定這次在他酒醒之前都完全不會再理他。
知花裕樹乖巧:[原來是醉了啊,謝謝你提醒,系統你真好。]
系統:……
可惡,孩子怎么會這么可愛!
系統:[沒事的小樹!喝醉了也要照顧好自己,你現在有什么不舒服嗎?]
知花裕樹:[想吐……]
系統:[沒事,應該是你之前經常吃完東西催吐導致形成了身體記憶,清醒狀態下大腦可以壓制,醉了之后就有些控制不住,趕緊休息一下就好。]
頭暈、想吐。
知花裕樹晃晃悠悠地轉進酒店旁的小巷中,頭頂隱約傳來爆炸聲,是黑安的炸彈。
“黑……”他喃喃。
黑是誰?
因為酒店發生的爆炸,附近的人都被事故發生點吸引了注意力,而酒店另一側的小巷環境昏暗,連街燈都沒有。
銀發男人一只手扶著墻,另一只手捂住嘴,衣領又朝著一側滑落,走得踉踉蹌蹌。
他腳下一滑,往前面摔去,跌入另一個黑衣銀發男人懷中。
琴酒單手將人攬在懷里,微微垂眸。
憑他的聽力,自然聽到了對方剛剛在喃喃的是他的名字。
黑,只有他會,也只有他敢這么叫他。
我在。
這兩個字當然是給他八輩子都不可能說出口。
“發生了什么?”他支撐著對方身體的重量,低頭瞥過他再度露出的雪白肩膀。
剛剛分開的時候萊蒙的狀態看起來還很正常。
“誰做的?”
一如既往冷漠陰鷙的嗓音隱含怒意。
“嗯?”懷里的人發出茫然的疑惑,像是沒聽懂他在說什么。
看他這副樣子。眼神迷離,渾身無力,臉頰暈紅,還時不時發出難耐的哼聲,很像是被人狠狠做過的模樣。
不過這不可能,兩人分開沒多少時候,而且真敢有人這么干,他就不會只看到萊蒙一個人,而是連帶著看到那人四分五裂的尸體才對。
難道是樓上那個他已經忘了名字的死人下的藥?
“你沒把那口酒吐掉?”琴酒眉頭死死蹙著。
萊蒙不會看不出來那杯酒不對勁,他不可能主動喝下去,但有可能意外咽下一部分,因為那男人下的藥藥效太猛,才會出現這種情況。
而且藥效發揮作用需要時間,這樣剛好可以解釋為什么剛剛還好好的人忽然變了副樣子。
如果藥效太重,萊蒙真的承受不了需要幫忙,他倒是可以勉為其難幫一把。他可以幫到……藥效徹底散去。
琴酒手臂用力,攬著銀發少年的那只手青筋道道鼓起。
“我吐了!敝ㄔ錇樽约恨q解,他扶著身前人搖搖晃晃直起腦袋,認真說明情況,“但還是喝醉了。還有點想吐!
喝醉了?
琴酒不太相信,哪有人一口酒就能喝醉,分明是中了春藥。
“忍著點,敢吐我身上,就殺了你!
琴酒攬住連站都站不穩的男人的腰將他摟回懷里,繼續支撐他的重量。
萊蒙微微抬頭認真看了他一陣,似乎是在辨認他是誰,末了狠狠控訴,“伏特加,你現在變得太壞了。”
琴酒坦然承受了指責,“嗯!
他低頭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張臉,在控訴的唇瓣抹了顏色,比平時更深一些。
琴酒知道這兩瓣唇吻起來有多舒服,但他還從未在對方醒著的時候吻過。
會回應的話,應該更舒服吧。
看他這副樣子,就算清醒過來也未必記得這些事。
他微微掐住萊蒙的下巴抬起,低頭。
“琴酒!”惱人的小蟲子出現在巷口打斷他動作。
琴酒抬眸,蘇格蘭冷冷地看著他。
“該撤退了!
第42章
目標人物一擊斃命,任務完成,蘇格蘭這邊的幾人就可以撤退了。
伏特加率先松了口氣,似乎早就等不及去和琴酒會合了。
基爾也放松了下肩膀,這個任務不難,但真的是她做過最心累的。萊蒙每一個勾引早川賢太郎的動作,她都覺得離死更進一步的人還有自己。
她真沒想到組織的頂尖殺手琴酒居然會有這樣的一面,不過仔細一想也很合理。
琴酒那種冷漠無情的男人應該對被劃歸進自己領域的東西非常有占有欲,他如果將萊蒙視為自己所有,那早川賢太郎的所作所為跟在他頭上蹦迪也沒什么區別。
他甚至還愿意讓蘇格蘭開槍而不是親手扭斷那人的脖子都挺讓基爾驚訝的。
哦,還有蘇格蘭,這位也是重量級。
有時候基爾真懷疑自己是來臥底的還是來看組織里的男人每天睜眼就雄競的。
關鍵是雄競中心那位壓根沒意識到。
……
隔著窗口,蘇格蘭看著倒在血泊里的男人,暗暗捻了下手指。
那畢竟是一條人命,無論多少次,他都無法做到完全無動于衷。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僅有的一點神色波動也被盡數壓下。
只是不知道u盤里裝的到底是個什么程序,值得組織這樣費力搶奪,或許之后可以從小樹那里試探一下。
想到小樹,他心里又升起擔憂。
雖然那口酒已經被吐掉了,但是真的沒事嗎?
從窗口看,琴酒已經進了房間,窗簾隨后被拉上。
組織的那位頂尖殺手似乎還警告性地朝他的方向刺了一眼。
蘇格蘭蹙眉,他早就懷疑琴酒對小樹別有所圖,也曾旁敲側擊地暗示小樹小心他,但小樹似乎很信任他,覺得琴酒不會傷害他。
他也許不會傷害小樹的性命,但未必不會做些別的什么。
伏特加已經離開了,基爾走了兩步,回頭叫他:“蘇格蘭,該走了!
蘇格蘭應了聲,和她一起轉身走下公寓樓。
琴酒的保時捷停在酒店后巷子深處轉過一道彎的一條街上,基爾則自己騎了摩托車,摩托和保時捷停在一處。
“奇怪,大哥他們怎么還沒回來?”伏特加看了眼時間,他們已經到車邊等了一會兒了,按理說大哥也該收好尾撤退了。
再等一會兒,警察到就麻煩了。
基爾靠著摩托瞥了他一眼。
反正該她做的她都做好了,最后如果因為琴酒害得任務出了差錯也不關她的事。
而且比起她,有的是人真的坐不住了。
果然,蘇格蘭馬上說:“我去看看!
基爾看著蘇格蘭背著裝了狙擊槍的吉他包離開的背影,在心里盤算他和琴酒打起來的可能性有多大。
伏特加看了她一眼,“基爾,你的表情為什么那么奇怪?”
基爾聳了聳肩,“想起一些有趣的事情。”
蘇格蘭盤算了下小樹可能會在的地方,酒店周圍的地圖在他大腦中快速展開,他直奔酒店側邊的小巷而去——
黑暗深處,長發男人單手控著懷中人的腰,一只手掌控欲極強地捏起對方下巴,銀白色鬢發擋住了他的眉目,黑風衣立領卻恰好露出他緩慢滑動的喉結。
他毫不掩飾想要將懷中人狠狠拆吃入腹的侵略性。
只差些許,就能含住懷里人的唇瓣。
“琴酒!”
他果然。
他果然對小樹圖謀不軌。
如果不是他及時趕到,他馬上就會對此刻明顯神智不清的小樹做出那樣冒犯的事情。
這個男人根本不值得小樹那般信任維護。
蘇格蘭克制著怒火,盡可能維持聲音的平靜。
“該撤退了!
……
剛剛發生了爆炸,警察很快就會趕到,他們確實需要盡快撤退,蘇格蘭的提醒并沒有錯。
但偏偏是這樣的時候。
真是煩人的蟲子。
雖然心里非常不爽,琴酒還是會以任務為重,而且萊蒙現在的狀態也不方便被他人看見,包括蘇格蘭。
他脫下黑色風衣蓋到萊蒙身上,正準備將人打橫抱起,蘇格蘭竟然走過來按住了萊蒙另一側的肩膀。
貓眼男人淡淡道:“萊蒙是我的搭檔,就不麻煩你了,交給我吧。”
琴酒嗤笑一聲,“搭檔?那又如何?你以為他真的在乎所謂的搭檔?”
真是可笑。
搭檔而已,萊蒙都不知道換過多少個了。
他不過是覺得蘇格蘭還算好玩,新鮮感尚未褪去罷了。
好吵,頭疼。
閉眼壓制不斷上涌的嘔吐感的知花裕樹抬眸推開倚靠著的人,啞著嗓子說:“你們干嘛?還不走?”
和上次在萩原家醉得人事不知不同,這次的知花裕樹還殘余著一絲清明,大概知道自己在哪里,在干什么。
再耽誤下去警察就真的要到了,知花裕樹堅持可以自己走路,剩下兩個男人也就不再爭論,只是彼此對視一眼,又各自冷淡瞥開。
誰都知道對方心里藏著什么心思,但又都清楚他們不會讓萊蒙知道,于是微妙的平衡達成。
琴酒在心里冷哼一聲。
再過一段時間,瑪克白蘭地那邊應該就能傳回消息,他相信自己對叛徒和臥底的嗅覺,蘇格蘭的身份絕對不清白。
等知道了他是臥底,萊蒙肯定會膩了他,說不定還會親手殺了他。
琴酒很期待那天的到來。
知花裕樹捂著胃走到琴酒的保時捷旁邊,雖然走得有些晃晃悠悠,但在蘇格蘭偶爾的攙扶下還算順利。
看到他這副模樣,伏特加和基爾都很驚訝。
基爾:“這是怎么回事?萊蒙受傷了?”
怎么可能?先不說有個琴酒在旁邊跟惡犬似的守著,單是萊蒙自己的能力,基爾就很難相信能有人把他搞成這個樣子。
“先去最近的安全點!鼻倬评淅涞。
蘇格蘭和知花裕樹的車在隔了兩條街道的地方停著,知花裕樹現在這個樣子自然不可能再去拿車,于是除基爾外的三人都坐進了保時捷。
琴酒負責開車,蘇格蘭坐副駕駛,伏特加坐在后座照顧狀態不好的萊蒙。
伏特加也不太清楚這個座位順序怎么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他本來是打算去開車的,結果大哥嫌惡地和蘇格蘭對視了一眼,頓了三秒,兩人便好像達成了什么妥協似的一個左一個右地上了駕駛座和副駕駛座。
伏特加:?
他和大哥一起的時候確實偶爾會由大哥負責開車,但蘇格蘭算什么,他憑什么坐大哥開的車!
伏特加滿懷怨氣地坐上后座。
不過過了一會兒,伏特加大概就明白了大哥和蘇格蘭為什么會這樣。
萊蒙好像喝醉了,他也不知道一個任務的功夫,萊蒙去哪兒把自己灌醉了,但他確實是神智不大清醒,一直抱著他的手臂語重心長地跟他講冷笑話,講一會兒還問他好不好笑,順便接一句“想吐”。
要不是后座的位置不夠,伏特加都想跪下來求他。
你可能是活夠了,他還沒有。
他想養兩個美女情人的夢想還沒有實現呢。
伏特加拼命給萊蒙順氣,承諾下次出新款游戲還會替他連夜排隊買,想去當老師就幫他建個新學校,只要他能忍住別吐大哥的愛車上,他什么都會做的。
萊蒙奇異地看了他一會兒,“什么都會做?那你能幫我殺一個人嗎?”
伏特加滿口答應:“殺殺殺,殺誰?”
“唔,忘了,可能已經死了,那算了!弊砉韷焊恢v道理,剛安靜一秒又問他,“話說你是誰?”
“……伏特加!
“不可能!你是伏特加的話,”知花裕樹一指駕駛座的男人,“那他是誰?”
伏特加差點崩潰,他第一次知道萊蒙醉酒后居然這么難纏,“那是大哥!琴酒大哥!”
萊蒙更加不滿,他又指指自己,“琴酒明明是我!
伏特加:“……”
他差點忘了,萊蒙的代號全稱是萊蒙琴酒,說他是琴酒倒也不錯。
伏特加壓低聲音,“那是黑!
“哦哦!敝ㄔ浠腥淮笪,他猝不及防從后座起身,兩條手臂繞過座椅,環抱住駕駛座上銀發男人的肩膀,“我知道,黑是我最好的朋友——”
之一。
剛剛還在暗暗覺得小樹真可愛的蘇格蘭嘴角淡淡的笑容僵住。
琴酒低頭看了眼身前落下的手指,指節白皙修長,再適合拿槍不過。遲早有一天,他會讓這只手握住他的槍。
伏特加嚇得心跳慢了半拍,趕緊把萊蒙拽回來。
但似乎有點晚了,琴酒大哥在后視鏡里看過來的目光差點把他凍裂。
萊蒙這家伙也真是的,雖然他平時還挺喜歡他的,但誰讓大哥討厭他,在大哥面前他還是要表明立場的。
“要不你睡會兒吧,算我求你!
“哦。”
萊蒙竟然真的聽話地點點頭,往后靠在座椅靠枕上,合上了眼睛。
伏特加在心里悄悄感慨,別的不說,萊蒙長得是真好看,當初他一直戴著那個面具,他還以為對方實際上也挺丑的。
他盯著萊蒙睡顏看的時間有點長,駕駛座那里再次通過后視鏡刺來無法忽視的目光。
伏特加趕忙端正坐好,直視前方,以此向大哥表明自己絕對沒有為萊蒙美色所惑。
安全屋終于到了,伏特加狠狠松了口氣。
心累,心好累。
他把閉目養神的萊蒙叫起來,打算扶對方下車。銀發男人卻對著他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淺睡了一會兒,知花裕樹感覺自己的狀態似乎好些了,但還是有些頭疼想吐。
安全屋里有小型醫務室,不過他現在需要的不是藥物,而是好好睡一覺。
“我沒事,就是有點醉了!敝ㄔ湮嬷X袋說,他也沒想到自己酒量差到抿一口酒都能醉。
這是個小型安全屋,從外表看是個小別墅。
知花裕樹半躺在起居室的沙發上,灰色眼瞳放空了似的望著天花板。
這邊原本沒有基爾什么事了,但這種絕佳的探聽消息的機會臥底怎么可能錯過,所以她果斷跟了過來。
琴酒看著這一屋子人一肚子氣,偏偏又找不到什么理由把這些人全扔出去,尤其是那個蘇格蘭。
蘇格蘭給知花裕樹倒了杯水,知花裕樹按著自己的胃喝了一口。他也挺不習慣被這么多人看著的。
“真的,我沒事,就讓蘇格蘭留下照顧我就好了!彼俅螐娬{了一遍,希望大家能給他一點自由呼吸的空間。
蘇格蘭無視了背后琴酒陰沉的目光,溫聲問他:“我幫你煮點醒酒湯吧!
琴酒終于找到機會冷笑一聲,“醒酒湯?”
他對著萊蒙說:“這個安全屋的冰箱里放著給你準備的營養液,難受就去喝一點!
知花裕樹沒什么精神,蔫蔫地說:“謝謝!
蘇格蘭忙說:“你餓的話我幫你做點東西吃,你本來就不舒服,只喝營養液怎么行?”
琴酒又是一聲冷笑,“你做了他這么長時間搭檔都不知道?他的身體只能喝營養液,吃別的,吃多少吐多少。”
琴酒是在有一次去研究所時發現的這件事。
他到的時候萊蒙正在打吊針,少年窩在小小的沙發上看書,臉上戴著那個生物莫進的面具。
琴酒走近看了眼,發現吊瓶里放著的是營養液。
他低頭看了看少年彎起的脊背,很不滿他這肌肉單薄的樣子。萬一出任務累倒在半途,連累的還是組織。
琴酒發消息讓伏特加買點飯送到研究所,伏特加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誠惶誠恐地送了過來。
琴酒接過飯就讓他走了。
伏特加一臉懵地離開。琴酒就滿意他這一點,雖然蠢,但聽話。
他把飯扔到萊蒙身前的桌子上,冷冷道:“吃點這個。”
少年抬頭看了眼,悶悶地說:“我不餓!
繼續看書。
琴酒死死地盯著他,從面具的孔洞處盯他的眼,過了一會兒,萊蒙妥協性地說:“吃,吃,我吃就是了!
他在琴酒面前取下了面具。
彼時琴酒已經有段時間沒見過面具下的這張臉了,他沒有移開目光,看著少年慢條斯理地吃飯,喉結隨著吞咽的動作上下翻滾,唇瓣沾上輕微水漬。
他的喉結也跟著滾了下。
研究所是不許抽煙的,琴酒在單獨的吸煙室抽了根煙,準備走的時候聽到走廊深處的廁所有奇怪的聲音。
他走過去,直接無視了外面擺放的【正在修理】的牌子。
銀發少年在里面對著馬桶將剛吃的東西全部吐了出來,他看見了他,但沒什么特別的反應,按下沖水鍵,走出來擰開洗漱臺的水龍頭,接水漱口。
然后才跟他說:“黑,你還沒走嗎?”
琴酒胸腔里生出莫名的怒氣,他上前想要質問對方這是怎么回事,只是剛動一步,少年審慎的目光便快速投來,猶疑又警覺。
研究所不是適合打起來的地方,琴酒最終停住了腳,問他:“你不能吃這些?”
萊蒙爽快承認了,“嗯,身體受不了,只能靠營養液湊合一下這樣子。”
“你明知道自己的身體這樣,剛剛為什么還吃那些東西?”
這家伙終于變得和伏特加一樣蠢了嗎?
少年靠著洗漱臺,胸口的單薄布料被水打濕,隱隱透出雪白皮膚,他歪了下頭,“因為……黑是關心我才特意給我帶飯的吧?對他人的好意給予好的回饋是一個優秀的、有道德的人需要擁有的品質之一,書上說……”
琴酒:“閉嘴!
“……哦。”
誰會關心他,自作多情,只是怕他妨礙任務罷了。
就這種破爛身體,誰知道他能活多久。
真是看見他就煩。
這么多年過去,再看見萊蒙這副身體不適半死不活的樣子還是讓人煩得想碾死一兩只蟲子消氣。
還有這個以萊蒙親密搭檔自居的蘇格蘭。
什么都不知道,以為萊蒙真的很看重他嗎?
琴酒看向蘇格蘭,目光里滿是輕蔑,像是在說“你這個搭檔也不算什么”。
“伏特加,走。”
他可沒空陪著蘇格蘭在這里玩什么溫柔陪伴的游戲,既然確認萊蒙只是醉酒而不是中了春藥,就沒必要再待下去。
他也不擔心蘇格蘭會趁著萊蒙虛弱狀態做點什么,他最好是真的做點什么,那樣不用等瑪克白蘭地的消息,他就可以看到蘇格蘭的尸體了。
琴酒都走了,基爾自然也沒有繼續待著的理由,她禮貌地同兩人告別。
她最后回頭看了靠坐在沙發上的銀發男人一眼。似乎是感覺到了她的目光,男人抬起頭,溫和地對她笑了笑。
他身上似乎總有種有什么快要碎掉的感覺。
如果從琴酒和蘇格蘭之中選一個的話,基爾覺得還是蘇格蘭更適合他。
雖然都是組織里的人渣,蘇格蘭看起來還是比琴酒更通人性一點。
他應該能把萊蒙照顧得很好。
而此刻的蘇格蘭才是真的要碎了。
剛剛琴酒的話猛然打醒了他,一些曾經令人生出過微末疑惑的細節在腦海中串聯成串。
柜子里成箱的口味豐富的營養液,明明遠在荒僻郊區不方便外出吃飯廚房卻沒有使用痕跡,飯后總是第一時間去廁所,偶爾會對食物露出厭倦的表情……
【“他的身體只能喝營養液,吃別的,吃多少吐多少。”】
【“你做了他這么長時間搭檔都不知道……”】
是啊,他什么都不知道。
還自以為是為他好,給他做所謂的營養均衡套餐,每天盯著他吃……小樹大概是怕拂了他的好意,才每天都強忍著不適吃下那些東西吧。
他什么都不知道——
怎么敢說愛著他。
……
知花裕樹不知道蘇格蘭在想什么,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不是好事,應該是被黑剛剛說的事情嚇到了,所以在自責吧。
蘇格蘭就是人太好了。
他拿手在蘇格蘭眼前晃了晃,“蘇格蘭,你別聽黑說的。我以前身體是有點毛病,但現在已經好了,一天吃十頓都沒問題。你仔細想想就知道,我就是鐵打的胃,最近一段時間天天吃你做的東西,全吐出來的話現在也得在醫院躺著。我這不是好好的嘛!
知花裕樹也沒想到黑竟然會把他沒辦法吃東西的事情說出來。
太突然了,他根本來不及阻止。
不過倒也不能怪黑,他也是好心提醒蘇格蘭,只是不知道自己掌握的信息也該更新了。
說起來,難怪之前他在黑那里借宿的時候,黑點外賣從來不點他那份,倒是在家里囤了不少營養液,只給他喝這個。
他試圖偷吃還差點被黑按著打。
知花裕樹倒是不介意只喝營養液,反正雪莉出品的營養液味道超級棒他也很喜歡喝,只不過當時那種情況他還以為黑是不滿意他占著他的房子,故意不給他吃飯呢。
原來還是在關心他呀。
黑和蘇格蘭都是好人。
知花裕樹對好人蘇格蘭撒了個善意的小謊,“我覺得我的身體就是被蘇格蘭你養好的,所以你不要自責!
蘇格蘭怔怔抬頭。他單膝跪在沙發前的地毯上,坐在沙發上的銀發男人兩腿微微叉開,身體前傾,寬大的衛衣領口墜下,露出一點雪白的胸口,肌肉微微隆起。
他的手掌就放在銀發男人曲起的膝蓋前端。
向前還是向后,都由對方掌控。
安全屋外夜燈漸滅,蒼穹俯瞰大地。屋里一盞淺白吊燈亮在頭頂,銀發男人沖他一笑。
“蘇格蘭,現在能幫我煮點醒酒湯嗎?我想喝!
知花裕樹也不知道自己的安慰有沒有效果,但蘇格蘭確實乖乖去給他煮醒酒湯了。
可能是頭暈導致的錯覺。
剛剛的蘇格蘭像是不管他提什么要求都會答應的樣子,就算是讓他馬上去死,他說不定也會照做。
但是他才不會讓蘇格蘭死的啦。
這可是他最好的朋友。
之一。
知花裕樹靠在沙發上又睡了一小會兒,繼而被蘇格蘭輕輕叫醒,身上多了條小毛毯。
他打了個哈欠,接過蘇格蘭遞來的醒酒湯,溫度剛剛好。
蘇格蘭緊張地看著他,“萊蒙,你真的能喝這個嗎?”
他很擔心小樹是為了安慰他才繼續強撐,以他的立場身份又沒辦法強行帶小樹去醫院做個檢查。
小樹每個月都去研究所檢查身體難道就是因為這個?
“安心啦,我不會騙你的,蘇格蘭!敝ㄔ湫α诵,“我們可是朋友,朋友之間是不能有欺騙……”
話說到最后,他逐漸心虛。好在蘇格蘭似乎有什么心事,沒發現他的語氣變虛了。
在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的事情上,知花裕樹可沒少騙蘇格蘭。
當然,適當的欺騙是有益的。
不過經過今晚這件事,知花裕樹覺得總是這樣藏來藏去,遲早有一天會翻車。
與其被蘇格蘭發現,讓事情變得更嚴重,倒不如由他這邊主動,只要找到合適的理由,和警察接近也是能說得通的,比如情報組那邊就經常做類似的事情。
還有人當偵探當得都快成警界之星了。
只是行動組這邊……大家普遍都有警察厭惡癥,只是病情輕重的區別。
不過蘇格蘭比起黑、基安蒂他們這些人還是好很多,他看起來對警察沒有那么深惡痛絕,努力一下還是能做到表面和平相處的。
好,之后要好好計劃一下這件事。
喝完醒酒湯,知花裕樹又迷迷糊糊地在沙發上躺下,一只溫熱的手按在了他胃部。
因為知道那是蘇格蘭的手,他連眼睛都懶得睜,迷迷糊糊地“嗯?”了聲。
蘇格蘭輕聲說。
“我幫你按摩一下胃部,會更舒服些!
……
第二天早上從床上醒來的知花裕樹神情氣爽。
昨晚回到安全屋前的事情他幾乎都記不得了,回到安全屋后的事情倒是模模糊糊記得個七七八八。
清晨的大腦非常清明。
他有了個主意。
他可以循序漸進地讓蘇格蘭接受和警察表面上的和平相處。第一步,帶蘇格蘭一起去拜訪諸伏警官。
看到和自己長得比較像的人,應該會更容易覺得親近吧。
第43章
我真是個天才!知花裕樹得意地想。
讓蘇格蘭陪他去拜訪諸伏警官并不難,兩人本就是搭檔,一起行動很正常,而且他算是蘇格蘭的上級,一定程度上是可以命令蘇格蘭的。
現在僅剩的問題是給諸伏警官帶點什么禮物比較好。
俗話說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對不是這句俗話。
總之,第一次拜訪朋友,禮物要用心才可以。
可是他身邊大多都是犯罪分子,往些年他給大家送圣誕禮物,除了充電寶,基本都是槍支彈藥。
前者太敷衍,后者的話拿去送給警察跟自首有什么區別。
都是警察的話,或許可以問下萩?
不過得挑個松田不在的時候去問,他現在在松田那邊的人設還是絕望人妻的第三者,太不光彩了,他不知道該怎么演。
還是等時間足夠他走出情傷的時候再去見松田吧。
知花裕樹今天醒得有點早,手機顯示的時間才凌晨四點半。
以前他還是純尸體的時候,早上幾點能醒都靠系統控制,自從變成微活人后,就是按身體的自然反應來了,大概是昨晚醉了酒,今天才會醒得早。
知花裕樹看了看自己的手,這么靈活的狀態有時候甚至會讓他忘記自己已經死去。
窗外仍是漆黑一片,他在窗口吹了會兒風。
這么久沒回裕樹小屋,不知道常來他家作客的小鳥們如今過得怎么樣了。
冬去春來,如果還活著,差不多又該上門了。
得抽時間回家給它們備點吃的。
現在的話,得先填飽小樹的肚子。
知花裕樹腳步歡快地走出臥室,路過起居室的時候驚訝地發現蘇格蘭在沙發上靠著。
天還未明,起居室黑乎乎的。男人像是昨晚太累了,腦袋一歪,就靠在沙發上睡了。身子歪歪地靠著靠背,連帽衫的帽子扣在腦袋上遮住眉眼,兩條長腿在身前微曲,手臂交疊著抱在胸前,把胸肌擠得更明顯了。
狙擊手本來就容易胸肌大,蘇格蘭大概又是狙擊手里比較勤奮的那種,所以就更大。
非常惹眼。
知花裕樹站在原地想了想。他沒記錯的話,昨晚蘇格蘭誤以為傷害到了他非常自責難過,睡前還在體貼地幫他按摩胃部。
這可不行。
讓摯友傷心的男人算什么男人!
好,今天就由萊蒙大人來給蘇格蘭準備愛心早餐!
除了剛剛成為搭檔那會兒,他好像再也沒有給蘇格蘭做過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今天,萊蒙大人就要閃耀東京,驚艷蘇格蘭。
蘇格蘭是被廚房里發出的動靜吵醒的。
昨晚等小樹睡著后,他把人抱進臥室,自己坐在沙發上想東想西,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還做了個夢。
夢到幼時的小樹抱著書質問他:“你不是說自己是英雄嗎?為什么不來救我反而害得我更難過?”
然后又是長大了的小樹,他窩在沙發上,抱著自己最喜歡的檸檬抱枕,懶懶抬眸瞥他一眼,“喜歡我?真惡心!
蘇格蘭的手指顫抖著,想要觸碰他,卻連抬手的勇氣都沒有。
他再也沒辦法騙自己。
什么只是當作幼馴染,什么只是好朋友,都是假的。
他確實按捺不住地,在覬覦小樹。
夢中景象模糊,但畫面一轉,分明又是他發現琴酒和小樹的那個巷子。
陰鷙冷漠的男人抬眸看見了他,但這次他沒有停下動作,而是掐著懷里人的下巴狠狠吻了下去。
蘇格蘭胸腔中霎時涌上濃烈的殺意。
如同挑釁般,男人慢條斯理地碾磨,故意給他看清細節,含住伸出的東西,把溢出的液體咽下。
小樹被他壓在墻上,男人單腿強行分開,擠入中間。
蘇格蘭雙眸目光冰冷,舉起手中的槍。
銀發殺手滿臉不屑,眼神輕蔑,他望著他,目光里寫著“你在裝什么裝?你不想對他做這種事?”
“你的想法一樣會讓他惡心!
不一樣。
不一樣。
他愛著小樹,只希望他能過得好。假如小樹會因此覺得惡心——
那他就一生都將愛意隱藏,不讓它攤開在陽光下。
他和琴酒不一樣。
蘇格蘭扣下扳機,聞到陣陣硝煙味。
他猛地在煙味里驚醒,就看到知花裕樹灰頭土臉地拿著滅火器從廚房里沖出來。
像一只從煙塵里撲出的白狐貍。
小狐貍看到他后怔了下,然后慢條斯理地理了理頭發和衣服。
蘇格蘭早就發現了,小樹是個很在意形象和時尚的人,看他滿柜子不重樣的衣服就知道了。
只是他現在滿手的灰,就這么抹了把臉,把整張白皙漂亮的臉都抹上了散碎的灰黑色。
那雙眼卻更顯得干凈。
仿佛萬米之上的高山深處,湖泊漸漸積蓄。
他望過去的時候,湖泊起了漣漪,倒映出他的身影。
蘇格蘭整個人都滑進他眼底,懷疑自己有一天或許會在那里溺死。
“早上好,蘇格蘭!被以涠Y貌地朝他頷首問好,不是很確定地說:“再、再稍等一下,馬上就可以吃到早飯了!
蘇格蘭從湖底爬出,回過神,看了眼還在冒煙的廚房,認真思考拆穿小樹的話他惱羞成怒的可能性有多大。
他最終決定裝作看不見,“今天還頭暈想吐嗎?怎么想起來做早餐了?一直不都是我來做嗎?”
經歷了昨晚琴酒的那波嘲諷加指責,蘇格蘭正盤算著私下去研究所和雪莉談談,請她幫忙改進下他給小樹設計的食譜。
雪莉一直負責給小樹做身體檢查,應該對他的情況最了解。
他還是擔心小樹為了寬慰他而有所隱瞞。
小樹就是這么心軟的人。
這么好的人……他怎么能控制住不去愛他?
知花裕樹解釋道:“《圣經》里說‘以眼還眼,以牙還牙’,蘇格蘭沒有任務的時候每天都會給我做早餐,我非常感動,所以想讓蘇格蘭感受到同樣的感動!
所以不要再自責啦。
感受到他的感動了嗎?
知花裕樹眼睛亮閃閃的,期待地看著他。
蘇格蘭沉默了下,“《圣經》里那句話應該不是這么用的……算了,我也很感動,真的。”
今天就算小樹做的是毒藥,他也會努力吃下去,等走出小樹的視線再死掉的。
大話已經夸下,知花裕樹拎著滅火器回到廚房,掏出手機火速點了個外賣,加錢選了加急配送,順便給店家打電話,小聲要求對方一定要送到廚房的窗戶那里。
二十分鐘后,速度很快的外賣小哥到了廚房窗口,超大聲道:“您好!您的外賣到了!!”
知花裕樹:“……”
他小心地扒著廚房門框往起居室探出一顆腦袋。
蘇格蘭戴著耳機,專心致志地做俯臥撐。手臂的袖子半卷,露出的手臂肌肉感十足。
好,蘇格蘭沒有聽見。知花裕樹撤回一顆腦袋,拉開窗戶瞪了外面的外賣員一眼,“下次小聲點!”
外賣員:?
蘇格蘭聽到知花裕樹縮回廚房,停下做俯臥撐的動作,取下剛剛順手戴上的耳機,呼了口氣。
還好他反應快。
終于到了可以吃早飯的時候,蘇格蘭找到機會,先拿濕紙巾把知花裕樹臉上沾的灰塵輕輕擦去,然后兩人才在餐桌前坐下。
蘇格蘭體貼地沒有問知花裕樹,沒有芝士,甚至沒有烤箱的情況下他的芝士披薩是怎么做出來的。
“謝謝,萊蒙你的手藝進步很大。”
知花裕樹心虛地移開了下目光,清了清嗓子,“嗯,別謝謝,你喜歡就好。對了,過幾天,蘇格蘭你陪我去拜訪一個朋友吧!
蘇格蘭隨口應道:“嗯,好的。”
剛做完任務,他應該能休息一段時間,只要琴酒稍微消停點,別馬不停蹄給他找事做。
關于琴酒格外看不慣他這件事,零已經為此疑惑很久了。蘇格蘭只能說他也不知道為什么。
吃完早飯,知花裕樹在安全屋的浴室沖了個澡,換了身衣服。
兩人離開前,知花裕樹看著被毀了一半的廚房沉默良久。
“咳……沒事,這是黑名下的安全屋,我和他說一聲,他會找人來修的!
對不起,黑,又要讓你破費了。
知花裕樹心頭沉重。
他沉悶地和蘇格蘭回到兩人的車子,這種狀態弄得蘇格蘭非常緊張,一直擔心他是不是又不舒服了,知花裕樹都有點無奈,反復強調自己沒事。
看起來蘇格蘭非要過段時間才能真的相信他沒事。
唉,被朋友過度關心有時候也是種小負擔呢~
蘇格蘭甚至不放心把他一個人丟在房間,往?傄诜块g里辦公的人這次說什么也要留在他身邊陪著他。
該怎么說呢。
真不錯(大拇指)。
口渴了剛張嘴水杯就遞到嘴邊,肩膀酸了馬上有人捏肩,陽光刺眼不用說話窗簾就被拉上,隔段時間還有人幫他舒舒服服地揉一揉肚子(據說這種按摩方式對胃部有好處)。
知花裕樹發出滿足的喟嘆:[系統,誰說霓虹天皇只能有一個的?今日起,朕便要加冕為新帝,君臨東京!以后請叫我萊蒙陛下。]
和明美鬧過分手的萊伊再也不是他第一位的摯友了,從此萊蒙陛下排行榜首位的摯友只有蘇格蘭!
蘇門!
系統:[萊蒙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臣下有一事啟奏!]
知花裕樹:[愛卿請講。]
系統:[你還有一次抽獎沒抽,要現在抽嗎?]
知花裕樹打開手機先轉發了幾條錦鯉和大吉簽,又念了幾句《圣經》里的禱告詞,惹來蘇格蘭疑惑的視線。
他搓了搓手,[抽!]
【恭喜您抽到了超能力!】
【誘惑光環】
一個神奇的超能力。本超能力可以讓你極具誘惑力,使用者越好看,效果越強。不要小看本超能力的妙用,努力發揮它的最大作用吧!它或許可以讓你的敵人都匍匐在你腳下暈頭轉向,祈求你的垂憐。
主動技能。
剩余使用次數:10/10
知花裕樹:“……”
無語。
系統:[……]
小樹你真是非出了新高度新花樣新紀錄。
知花裕樹木著臉:[能把這東西從我的技能欄刪除嗎?我怕誤觸。]
系統:[……陛下息怒。不能。]
蘇格蘭感覺到剛剛還開開心心的知花裕樹忽然就蔫了,他停下手頭的工作,把游戲機遞給他,“要打會兒游戲嗎?”
知花裕樹搖了搖頭,后面的關卡太難了,沒有松田在根本打不過,“蘇格蘭你在忙什么?”
“在寫這次的任務報告,要看看嗎?”
知花裕樹湊近瞅了幾眼,蘇格蘭看著在眼前緩緩眨動的銀白色睫毛,情不自禁吞咽了一口。
小樹真好看,像雪山上飄落的干凈雪花。
他吐出一口氣,強行移開目光,用閑聊的口吻說:“說起來,u盤里的程序也不知道是什么東西,組織竟然這么感興趣……已經把u盤上交了嗎?”
知花裕樹點點頭,“昨天拿到手之后就給了黑,這個時候應該已經交給技術組了吧。你想知道內容是什么的話,我可以問問技術組!
“欸?可以直接問嗎?”
“沒什么不能問的,我也有點好奇!
說干就干。
知花裕樹打開自己的電腦,插入一個u盤,打開一個小程序,讓蘇格蘭背過身,輸入密鑰,然后瀏覽起來。
得到回頭允許的蘇格蘭看了屏幕一眼,微微瞪大雙眼。
那竟然是一個類似內部人員通訊錄的東西。
知花裕樹像是看到了他的疑惑般解釋道:“這是我和技術組的人一起做的,名叫‘直通boss’,很好用喲,要找人很方便!
蘇格蘭直勾勾地盯著屏幕看,程序還做了二道加密,【情報組】【行動組】各種分組下的人名都是星號,“這種東西如果落到臥底或者叛徒的手里會很麻煩吧?”
知花裕樹沉思了下,“應該不會落到臥底或叛徒手里吧?一開始做這個是為了方便我自己,給boss看了之后,他覺得這個東西有利于他掌握整個組織的情報,所以也要了一份過去,并讓技術人員升級了加密。
“現在整個組織只有我和boss有程序和密鑰,我這邊當然不可能泄露,boss那邊的話就更不可能了。
“而且知道這個程序存在的人都很少,連黑都不清楚。我是信任蘇格蘭,才給你看的哦,我們是搭檔嘛,必須要彼此信任才好。”
蘇格蘭斂眸,沉默了一會兒,輕聲問:“萊蒙,你為什么會加入組織?”
知花裕樹盤腿坐在電腦前,偏頭看了眼蘇格蘭,額前的銀發微晃。
他笑了笑。
“也沒什么特殊原因吧,無處可去,boss又親自邀請,我覺得在這里或許能找到自己的價值!
蘇格蘭看著他,心臟刺痛,滿是心疼,差點忍不住將他按在懷里好好安慰一番。指尖微動,被他強硬地按捺住。
他很想問一句。
那你找到了嗎?
……
知花裕樹約了萩原研二一起去玩賽車。
萩的家里以前是開修車廠的,賽車精準戳中他的喜好,所以他肯定不會拒絕。
男人穿著白紫相間的賽車服,修身的衣服勾勒出寬肩窄腰和一雙長腿。穿慣了防爆服的男人練出一身精壯結實的肌肉,平日穿著休閑服或者西裝并不明顯,此刻被賽車服一裹,便顯出風一般的力量感和爆發力。
和其他人差不多的賽車服在他身上就像是走秀禮服一般,路過的女性工作人員忍不住偷瞄了好幾眼。
萩原研二注意到,單手抱著頭盔,對她做了個wink?蓯鄣呐⒆蛹t著臉跑遠。
還真是隨時不忘對女孩子釋放魅力啊,知花裕樹偷偷笑了下。
說起來,萩穿著這身衣服他才發現原來萩的胸肌也很大,不過還是比蘇格蘭差點。
玩了兩圈,中場休息的時候,萩原研二擰開運動飲料的瓶口遞給知花裕樹,彎起眉眼,“該告訴我,找我是有什么事了吧!
知花裕樹驚訝抬眸,“就不能是單純約朋友出來玩嗎?”
萩原研二把額角沾了些汗水的鬢發捋到腦后,陽光穿過樹葉間隙落在高挺的鼻梁上,“你這個大忙人,平時難道不是只有媽媽才能約到你嗎?”
萩原研二一直懷疑知花裕樹的背后藏著很深的秘密,他的身份也不會是醫院院長那么簡單,不過他相信對方的正直善良,對朋友的秘密,他無意深究。
每個人都會有秘密,他也有。
萩原研二瞥了眼銀發男人,涼風吹亂了銀發,他露出不太好意思的表情,“下次不會了。”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
知花裕樹把他想要給一個警察送道歉禮物的事情告訴萩原研二,“因為萩也是警察,所以想問問看你有沒有什么好主意!
萩原研二想了想,“世界上有這么多警察,每個人的性格都不一樣,既然你說這個警察看起來文質彬彬,不如送他一本書?推理小說、刑偵技巧、犯罪心理學一類的……他應該會喜歡吧!
有道理,那待會兒就去書店看看。
萩原研二喝了口飲料,看到知花裕樹露出拿定主意的表情,又問:“小知花,你最近和小陣平鬧別扭了嗎?”
最近松田陣平每次見到他都會問他有沒有見到小樹,或者小樹有沒有去他家,他說你有事找小樹的話可以直接跟他打電話約時間見面,小陣平又說沒事,就是問問。
那個凝重的表情分明是有事。
萩原研二差點懷疑小陣平也喜歡上小樹了才這么心神不寧,但仔細觀察又不像。
“沒有鬧別扭!敝ㄔ鋼u搖頭,“可能只是警察的良心讓他飽受折磨,過段時間就好了!
過段時間就告訴他自己已經放下了絕望人妻。
萩原研二:“?”
這么一說更奇怪了啊!
……
和萩原研二溝通完的第二天,知花裕樹就去書店采購了。
他在懸疑區徘徊許久。
《血霧山莊殺人事件》,看起來太過血腥,不像去道歉的,倒像去殺人的。
《哪個笨蛋炸了東京塔》……感覺像是誰在背后編排黑,這像什么話,回頭就給你舉報下架。
《連環殺手心理學》,都說了是拿去道歉的,不可以太殘暴血腥。
……
知花裕樹在下一列書柜前停下,看起來這本書銷量非常好,整排都擺著同一本。
封面是暖調的橘粉,令人心神寧靜,漂亮的變體字顯示出書名:《她像毒藥,不該愛上》。
好,就這個了。
拿起一本書轉身朝結賬區走的知花裕樹沒有注意到,這一列書架上的標簽已經由【懸疑專區】變成了【愛情專區】。
來來回回一折騰,夏天都要到了,知花裕樹計劃的拜訪諸伏警官之旅終于要成行了。
正好蘇格蘭這兩天沒有任務。
因為之前就答應過知花裕樹要陪他去拜訪一個朋友,蘇格蘭沒有任何疑慮地就跟著出發了。
上了車才問,“要去哪里?”
知花裕樹系好安全帶,“長野縣警察本部!
蘇格蘭愣住,感覺到知花裕樹的目光朝他投來,他渾身緊繃,“為什么要去那里?你朋友在那里?”
長野縣,他長大的地方。
長野縣警察本部,他哥哥工作的地方。
知花裕樹也很緊張,他故作沉穩,假裝一切都在掌控中,“嗯,他是個警察,不過我覺得蘇格蘭你會喜歡他的。”
長野縣警察本部那么多警察,也未必就是他哥哥。
蘇格蘭讓自己冷靜下來。
車子停在警察本部對面,知花裕樹拿著禮物袋下車,蘇格蘭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知花裕樹偷偷看了他一眼。
看起來心情很不好呢……
蘇格蘭果然也不喜歡警察,不過能跟來就好,他相信蘇格蘭看到諸伏警官后一定會喜歡他的。
世界上竟然有毫無關系的人和自己這么像,多神奇!
換了他的話一定很喜歡對方,說不定還會想要結為兄弟。
不過他對蘇格蘭要求沒有那么高,只要對方能做到不背著他偷偷把警察弄死就好。
知花裕樹和蘇格蘭在警察本部大門旁停下,已經離下班有段時間了,不過依照萩和松田平時真正的下班時間判斷,諸伏警官還沒離開警察本部的可能性很大。
就算離開了也不要緊,他早就調查過諸伏警官住在哪里了。
天色漸晚,夕陽在天際甩出一道綿延千萬里的璀璨霞光。
等了有一段時間,知花裕樹終于看到了從里面走出來的諸伏警官。
長身玉立的男人和一個兇神惡煞的男同事以及一位漂亮的女同事走在一起,依然西裝革履,矜貴優雅。
他原本正凝神去聽同事和他說的話,忽然一頓,像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抬眸看過來。
知花裕樹馬上朝他揮手,露出他對著鏡子練習過的最好看的笑容。
“好久不見,諸伏警官!
第44章
“怎么了?”身為好友,諸伏高明微微頓住腳的第一時間,大和敢助就察覺到了他神色間的微微異樣。
盡管很不明顯,但他這位素來有孔明之稱的好友剛剛那瞬間的表情竟像是有些不知所措。
瞳孔微微放大,眉頭下壓,眨眼間又抹平異樣。
上原由衣也察覺到了這一點,她和大和敢助一起順著諸伏高明的目光看去。
夏日將近,晚風也帶著燥意,遠處的蒼穹一層橙紅疊著一層淡紫。
兩個男人一前一后地站在警察本部前那條街的街邊。
靠前的那個一頭銀發散落,左耳處掛了個蛇形耳骨夾,穿著長至大腿的白襯衣,腰間掛著黑色腰鏈,黑褲子下是一雙簡單的黑色馬丁靴,不僅打扮時髦,長得也非常好看。
不算大的一張臉五官輪廓分明,雪白的皮膚被晚霞染了淡淡的顏色,那雙灰色的眼含著笑意,如同冬雪化開后乍破的第一縷春光——
他正看著諸伏高明的方向。
仿佛春光生出私心。
“好久不見,諸伏警官!
只照一人。
明明這條街也算人來人往,諸伏高明身邊更是還站著她和小敢這么大兩個大活人,對方卻像是看不見似的,閃爍著盈潤水光的眼睛只倒映著他口中緩慢吐出的諸伏警官。
而諸伏高明,盡管他面色沉穩冷靜,但上原由衣敢拿多年交情打包票,他現在正處在極度震撼,甚至有些慌亂的狀態。
上原由衣一下子就意識到,這應該就是把諸伏一家殘部全部掰彎了那位。
諸伏啊,真的不怪你會愛上,對方這種段位……誰頂得住。!
拿捏男人就像拿捏螞蟻一樣簡單。
大和敢助當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倒是沒有上原由衣那么多心理活動,只是看了看好友高明的狀態,再看看那邊銀發男人那張臉,就迅速得出結論:這就是高明很喜歡的那個男人。
不愧是高明。
喜歡一個不喜歡男人的的直男就很慘了,他還給自己上強度,非要喜歡長得這么好看的人。而且前十幾年他都把這個直男當弟弟看待,就算不是親的,忽然喜歡上也會有種淡淡的背德感吧?
最絕的是,這還是自己親弟弟的心上人。
難上加難再加難。
他是真覺得自己的人生太順風順水,故意給自己找刺激啊。
大和敢助還記得那天和上原由衣一起在諸伏高明家里聊到最后的場景。
沉穩嚴肅的軍師孔明神色淡淡地扔下炸彈:“假如我弟弟,親弟弟,也喜歡他呢?”
要不說諸伏高明是軍師呢,這些年什么兇殘的殺人案都沒能把他弄沉默過,但聽完這句話,大和敢助大腦直接宕機3分鐘。
最后這個扔完炸彈的男人又淡淡地說:“別在意,我會處理好自己的情緒,不會影響工作。”
還說什么工作的事。
就算從小打打鬧鬧,大和敢助還是認真把諸伏高明當摯友的,現在這可是關系摯友后半生幸福的大事!
就算情敵是弟弟,大和敢助和上原由衣還是會無條件站諸伏高明這邊的。
但那天發生的事情于諸伏高明而言似乎只是一條按部就班行駛在軌道上的列車,極短暫地偏離了軌道,很快便回到了正途,沿著他認為正確的方向繼續前進。
大和敢助覺得高明大概隱隱有些后悔因為些許的情緒失控向他和上原由衣袒露了真相。
面對兩人讓他勇敢追愛,“你不試試怎么知道掰不彎呢,不要顧及弟弟,你是哥哥,長幼有序,應該你先來才對”這樣的支持,諸伏高明無奈地告訴兩人,他弟弟目前大概在執行很危險的任務,需要隱藏身份。
“所以要麻煩你們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我有弟弟的事情!
大和敢助知道高明弟弟也是警察,一聽這話就知道對方大概是臥底去了。他表示理解,但也覺得“那這不正好,等你弟弟回來正好有嫂子……應該是嫂子吧?難不成是哥夫?”
諸伏高明嗆了口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耳根微紅,“非禮勿言,不要說這么失禮的事。”
大和敢助看了他一會兒,嘖了聲,“非禮勿想,高明,你又在想什么?”
能把好友搞到露出一絲狼狽的機會可不多。
不過諸伏高明之后不再主動提及這件事,大和敢助和上原由衣也不會上趕著刺激他。
而且兩人雖然好奇,但也絕對干不出瞞著諸伏高明去偷偷調查結城小五郎的事情。
也是因此,由于這個名字風格的誤導,大和敢助一直誤以為諸伏高明喜歡的是個有點頹喪大叔氣息的普通青年。
后來的事實證明,大錯特錯!
冬去春來,眼看著夏日將至,諸伏高明嘴里再也沒提過結城小五郎的事,大和敢助和上原由衣私下溝通的時候也都覺得這樣挺好,高明能放下再好不過。
喜歡一個不會喜歡自己的直男是不會有結果的。
但看今天諸伏高明的表現——
大和敢助和上原由衣對視了一眼。
這根本沒放下!看起來對方只要勾勾手,就能輕松把高明的魂勾走了!
#救救好友
事情到這里居然還沒完。
剛剛大和敢助和上原由衣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過于引人注意的銀發男人身上,等稍微壓下心頭的震驚,目光才又掃到銀發男人身后那人的臉上。
男人穿著藍色連帽衫,黑色短發,藍色貓眼,下巴留了短短的胡茬。他臉上沒什么表情,下頜緊繃,目光虛虛地落在身前的地面上。
這個長相……
大和敢助和上原由衣再次對視一眼。
如果換了別的情況,兩人可能還不會這么快往這邊想,但現在哥哥和嫂子都在……不是很容易就想起覬覦嫂子的弟弟了嗎!
上原由衣瞳孔不停地震。
難道是弟弟已經成功把人掰彎,來哥哥面前挑釁?弟弟下手好快!可惡,她早和高明說了要主動的!
早聽她的,沒準早吃上好的了。
大和敢助沉思。
莫非是弟弟覺得臥底任務太危險,特意來把心上人托付給哥哥照看?話說他知道他哥也喜歡他心上人嗎?
諸伏高明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好友們腦子里竟然有這么多想法,哪怕是被稱為孔明的大腦此刻也有些處理不了眼前的信息。
為什么小樹會和弟弟同時出現在長野縣警察本部大門前?
通過上次和弟弟的談話,諸伏高明得以知道,景光現在在臥底的組織和小樹身處的組織是同一個,而且小樹在那邊還是干部的身份。
為了避免給兩人帶去麻煩,除了那個失控的晚上,諸伏高明一直在刻意避開可能會遇到他們的地方。
道常無為而無不為,有時候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大的幫助。
諸伏高明相信景光會照顧好小樹,也會想辦法把他帶離黑暗。比起他們二人面對的危險,他的這點心意實在是最微末之事。
更何況那天晚上在醫院的墻角,他那樣抵著曾被他視為弟弟的小樹,聽著電話里傳來的親弟弟的聲音,理智的弦在繃斷邊緣搖搖欲墜,終于按捺不住地在小樹的腹部靠磨蹭稍微舒緩。
就算小樹表現得連這樣過分的失禮和冒犯都可以不介意,但他又怎能允許自己再主動出現在他面前。
他不會把小樹的善良和禮貌當成自己得寸進尺的資本。
但冷靜下來后,諸伏高明自己也想不通他當時怎么會失控到那種程度。
像是溺水者一般,無法在這個世界繼續呼吸。眼中只能看到深愛的人,想要含住他的柔軟,深深埋在他體內,只有這樣,噬骨的空虛才能稍緩。
到最后他不得不靠著反復在大腦背誦《清心譜庵咒》才沒有對小樹做出無法挽回的錯事。
這件事他沒有告訴任何人,當然包括敢助和上原。假如他們知道的話,大概就不會勸他勇敢追愛,而是押著他去看心理醫生了。
盡管最近自己的狀態已經基本恢復正常,也漸漸不再做那些奇怪的在各種地方占有小樹的夢,但謹慎起見,諸伏高明還是覺得自己最好不要再主動出現在小樹面前。
小樹竟然會來主動找他實在令他始料未及。
他已經反應那么大了,小樹絕對知道他對他抱有怎樣的心思,為什么非但不躲開,反而主動靠近,甚至于露出那樣的笑容。
冷寂的血液又一次瘋狂流動,想要捧著他的臉,溫柔地吻過眉眼,將愛意盡數傾注。
花了幾個月才找回正軌的列車只需一個笑容就從前方墜落懸崖。
諸伏高明認命般閉了閉眼。
與之相比,在臥底的弟弟居然會出現在警察本部門口都沒那么讓人驚訝了。
而諸伏景光這邊,面上不顯,心底的震驚一點也不比其他人加起來少。
他不知道哥哥對小樹抱有和他一樣的感情。
假如他認真看了此刻哥哥的表情,憑借兄弟間的了解或許還能窺見端倪,然而此刻的諸伏景光滿腦子都是——
小樹是不是發現了什么?還是說他想起來了?
上次和哥哥碰面,猜出對方見過小樹后,他向小樹詢問過當天發生的事情,知道哥哥作為刑警去處理了一樁兇殺案。
但是那應該只是一面之緣才對。小樹每天大部分時候都和他待在一起,那之后也沒見他再見過哥哥。
為什么突然說要帶他一起拜訪朋友,最后卻把他帶到了哥哥面前?
這是警告,還是試探?
諸伏景光并不擔心小樹會威脅他的性命,他絕對不會那么做,但是他的身份特殊,假如真的被小樹發現了他是公安臥底,事情就會變得有些麻煩。
小樹確實不會傷他性命,但現在的小樹也沒有背叛組織的打算。
是因此才借著哥哥來警告他不要輕舉妄動嗎?
在場的幾人頭腦風暴產生的熱量差點加劇全球變暖,只有知花裕樹清清爽爽,想法非常單純——
看在我笑得這么好看的份上,諸伏警官應該會給些好臉色吧?
“好久不見,結城先生!
看起來雖然不算特別好的臉色,但也不差,基本等于沒有臉色。
諸伏警官還是一如既往地沉穩可靠、令人心安啊。
大街上人來人往,幾人站在路旁很容易擋路,諸伏高明的視線刻意地沒有落在弟弟身上,淡淡地問:“這附近有居酒屋,要去坐一坐嗎?”
知花裕樹直接問:“可以去你家里嗎?”
他的目的可是拉近蘇格蘭和諸伏警官的距離,那當然是家里的氣氛比較合適。
假如蘇格蘭愿意展現他的高超廚藝,俘獲諸伏警官肯定是輕輕松松。
不,不對,是需要諸伏警官反過來俘獲蘇格蘭才對。
加油啊,諸伏警官!
家里?
諸伏高明沉吟。
“可以!”大和敢助拍著他的肩膀痛快地說。
諸伏高明瞥了他一眼,拂掉肩膀上的手,冷冷地一字一句道:“呵,庖人雖不治庖,尸祝不越樽俎而代之矣。”
大和敢助:“?”
上原由衣轉述:“諸伏說你越俎代庖!
大和敢助:“我知道!”他看了看疑惑歪頭看著他們笑的銀發男人,小聲說,“我這都是為了誰啊。”
……
諸伏高明的公寓。
自打買下這個公寓后,它就從未容納過這么多人。
“這個是送給諸伏警官的禮物,是我精挑細選的一本書,希望諸伏警官能喜歡它,并從閱讀中找到樂趣。”
銀發男人進門后禮貌地雙手遞上禮物袋,漂亮的臉神色認真,嘴唇開開合合,講話一本正經。
大和敢助感覺他好像一個機器人,但看諸伏兄弟都沒覺得不對,一個接過禮物袋客氣地說謝謝,另一個蹲下幫人換拖鞋。
等等,另一個在干嘛?
大和敢助瞪大眼睛看向高明弟弟。他彎腰俯身把要換的拖鞋擺到了機器人面前。
哦哦,只是幫忙放拖鞋啊。
但他莫名感覺高明弟弟說不定很樂意親自幫人換拖鞋。
他又看了眼諸伏高明,眼神微妙。
……你們男同。
諸伏高明:?
雖然不知道大和敢助露出的這個表情是什么意思,但肯定不會是好事。他看了眼上原由衣,后者馬上討好性地笑了笑。
也沒有邀請他們,這兩個人居然很自然地就跟上來了。
算了,有他們在中間緩和一下也好。
幾人在起居室的榻榻米上坐下,諸伏高明給大家倒了茶。
諸伏高明對茶很有講究,上原由衣和大和敢助都喝不明白,反正能解渴就行……不過今天這個茶的味道似乎和以前來作客的時候明顯不太一樣。
那位小機器人一樣的銀發男人抿了口茶,眼睛亮起來,眉目愈發生動,眼底像有星星,也像是雪山湖泊晃起漣漪,“好好喝!”
喝起來竟然有淡淡的花香味,還有蜂蜜一樣的甜和棗子的清香,口感非常豐富。
比boss那邊的高級茶葉還好喝。
看起來boss的品位還要再提升,他不會是買茶葉的時候被人騙了吧?
老頭子是這樣的,容易被騙去買保健品。
諸伏高明微不可見地勾起唇角,目光溫柔地看著對方,“這是月光白,因為采摘手法獨特,且不能見陽光,只在月光下慢慢晾干,所以又名月光美人。你喜歡的話,我可以送你一些!
“好!謝謝諸伏警官!”知花裕樹眼睛更亮了,諸伏高明和他對視幾眼,淡淡移開目光,“沒什么,并不是什么珍貴的東西!
大和敢助和上原由衣再次對視一眼。
他好裝。
“希羅你喜歡嗎?”知花裕樹沒忘記自己最初的目的。
蘇格蘭也會欣賞諸伏警官的品位吧!
而且現在這個房間可是有三個警察,一下子連脫敏療法都用上了,nice!
諸伏景光回過神,淡淡笑了下,“嗯,很喜歡!
這會兒的功夫他也想明白了,不管小樹是抱著怎樣的目的,此刻的他什么都做不了,但是之后,有些他早就在計劃的事該加快進度了。
他低頭看到小樹的手,白皙指節的前端蹭了點灰,他像在家里那樣自然地捉住他的手,拿出紙巾幫他細細擦干凈,“手指蹭臟了!
“哦哦,謝謝!
銀發男人只是瞥過一眼,便不太在意轉過頭。而另一個男人輕柔地捧著他的指尖,微垂雙眸,看起來在認真幫他擦手,但眼底微微溢出的侵略性好像在入侵對方的指縫,仿佛下一刻,就會換上別的東西。
大和敢助搓了搓身上的雞皮疙瘩。
……你們男同。
反正他這輩子都不會幫高明擦手指,臟就臟著唄。
上原由衣暗暗咬牙:我就說弟弟是來挑釁的吧!
她恨鐵不成鋼地看了眼對這一幕無動于衷的諸伏高明。
這個平時對什么都成竹在胸,無論何時都能運籌帷幄的男人竟然垂著眼眸裝看不見。
你就躲吧,再躲心上人就真成弟媳了。
上原由衣主動代替諸伏高明出擊:“結城先生,請問你和綠川先生是什么關系?”
大概是怕她和大和敢助說出不該說的話,弟弟剛剛一見面就馬上表明自己名叫綠川希羅,上原由衣和大和敢助也就配合地叫他“綠川先生”。
兩人也因此知道弟弟在心上人面前用的并不是原本警察的身份。這樣的話,他應該是臥底期間才認識心上人的。
總感覺弟弟那邊拿的劇本也夠復雜的。
問出這句話后,上原由衣的余光注意到弟弟的動作微微頓住。
銀發男人笑起來:“我和希羅嗎?是朋友,希羅是我最好的朋友。”
很坦誠地說是朋友呢。
就說明對方其實對弟弟也沒有那方面的意思,他只是無意識地在釣人——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種人才最可怕了!
不過弟弟也在暗戀那就好辦了。
公平競爭嘛!
“結城先生今天帶著朋友來拜訪我是有什么事嗎?”怕好友再說點什么不該說的,諸伏高明主動問。
他確實有些好奇這一點。
上次在滑雪山莊碰到小樹的時候他正和那個淺金發男人在一起——諸伏高明后來在對方來警察本部做筆錄的時候后知后覺意識到他應該就是自己弟弟的好友,后來同弟弟一起上警校的零。
看起來,這個零也和他弟弟一樣進入了某個組織臥底。
回想起當時的狀況,諸伏高明本以為小樹在組織里和零是更親密的關系,偏偏他今天是帶著弟弟來拜訪他。
諸伏高明不覺得這是小樹的威脅或警告,他大概是完全沒有了兒時的記憶,壓根不記得他和景光是兄弟。
那孩子再善良不過,他如果察覺到了,只會幫助他們離得遠遠的。
拋掉這個可能性的話,就只剩一種更符合小樹性格的解法了。
小樹大概覺得他和景光長得很像這件事很有意思吧。
知花裕樹因為這個問題卡了殼。
怎么辦!真正的理由沒法說!偏偏大家現在都在看著他——
他硬憋道:“那個……你們不覺得希羅和諸伏警官長得很像嗎?我覺得很有緣分,對,百年修得同船渡嘛,長得這么像,多適合義結金蘭!
諸伏高明:果然如此。
其他人:“……”
大和敢助懷疑這個機器人已經出故障了,不過雖然語言亂七八糟,但他竟然直接指出了關鍵。
人家本來就是親兄弟,能不像嗎?
不過這個話題再繼續下去就危險了,諸伏兄弟的關系現在可不是能放到明面上去說的事情。
上原由衣馬上解圍:“時間不早了,該做點晚飯了。諸……”差點忘了這里有兩個諸伏,“高明很擅長做飯,結城先生你一定要嘗嘗他的手藝!
努力抓住心上人的胃吧,諸……高明!
“還是讓我來做吧!碧K格蘭也按著榻榻米起身,被大和敢助拉住。
干得好,小敢!
上原由衣配合地說:“怎么能讓客人做飯呢!”
蘇格蘭眨眨眼,總覺得哥哥這兩個朋友有點奇怪。
哥哥從沒有吃過他做的東西,他挺想借著這個機會讓哥哥嘗嘗看。
不過他也沒有堅持,因為他也好久沒吃過哥哥做的飯了。
看弟弟乖乖坐回來,上原由衣松了口氣,看著諸伏高明走進廚房,她又推了把好奇探頭的銀發男人,“結城先生要去廚房看看嗎?高明做飯很有意思的!
知花裕樹疑惑重復,“有意思?”
原來做飯是可以用有意思來形容的嗎?漲知識了。
“什么地方有意思?”
“……總之就是有意思,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知花裕樹被上原由衣推入廚房,和里面的諸伏高明面面相覷。
上原由衣向諸伏高明比了個加油的手勢,順便幫兩人拉上廚房門。
諸伏高明:“……”
這兩個人真的是……
都和他們說了自己不打算表明心意,也不打算更進一步。
還要這樣有意地創造獨處空間。
不知道是在幫他,還是折磨他。
偏偏是在廚房。
偏偏他不能和任何人說自己曾有過的隱秘心思。
在最激烈的夢里,他就是在這個場景下,把小樹放到流理臺,白襯衣濕透了貼在薄肌上,他勾著他的腰,脖頸如天鵝般仰起。
這個姿勢可以完全進去,塞滿。
他一只手攀著他的肩,一只手死死捂住嘴,生怕那些奇怪的聲音被聽到。
窗外的鳥兒在叫,隱約的蟬鳴在響。傍晚時分還有玩鬧的孩童嬉笑跑過。
和夢中一樣的場景。
銀發男人往后靠著大理石做的流理臺,白皙修長的手指扒著桌沿,黑白分明。他好奇地四處張望,好像剛出巢的幼獸。
耳邊冒出好友的質問——
非禮勿想,高明,你現在又在想什么?
第45章
蘇格蘭覺得有點奇怪。
為什么他感覺哥哥的朋友似乎有意把小樹往哥哥身邊推?
想了想,他又否定這個想法,他們沒有理由這樣做。
難道是要支開小樹,有話和他說?
哥哥和小樹待在一起蘇格蘭倒是不會擔心,很安全。
唯一可能出現的危險就是小樹又把廚房炸掉,但是有哥哥在,他會看著小樹的。
小樹很聽哥哥的話,小時候就是這樣。大概是因為哥哥看上去總是游刃有余,仿佛沒什么能難倒他的。
蘇格蘭見到過的哥哥表情最不受控的一次,便是那時他和哥哥說將來想要小樹做妻子。
……不知道哥哥聽到他那么說的時候到底是什么樣的心情。
假如哥哥知道他此刻仍是抱著同樣的野望又會如何呢?
哥哥……應該會支持他的吧。
蘇格蘭的目光情不自禁地投向廚房的方向,廚房的門是有著磨砂質感的玻璃推拉門,隱隱約約映著里面兩個人的身影,一個靠著流理臺,一個在水池前忙活。
這間小小的廚房,裝著他最愛的兩個人。
上原由衣從廚房那里走回來,擋住了他的視線。蘇格蘭笑了下,問道:“請問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說嗎?”
他能感覺到,哥哥的兩個好友大概也對他的身份心知肚明。
上原由衣用目光向大和敢助緊急求助:【快說點什么啊小敢!不要讓弟弟打擾高明和老婆偷情!】
大和敢助:“……”
好難,還不如去查殺人案。
既然是高明惹出來的事,當然要用他來解決,“我們來說高明小時候的糗事吧!
諸伏景光瞬間被硬控。
哥哥居然還有糗事?!無論如何也得聽聽。
……
廚房里。
知花裕樹將各處細節都逡巡了一圈,得出結論:諸伏警官大概是有點強迫癥。
廚房里的每一樣廚具都分門別類地放在它該待的地方,流理臺干凈得一塵不染,置物架上的小桌布垂下的邊緣與桌沿一絲不茍地呈平行狀。
很符合他對諸伏警官的刻板印象。
他又看向另一側忙碌的男人;氐郊液笾T伏高明便將西裝外套脫了下來,此時穿著單薄的白襯衫,袖子彎到臂彎,看上去不像是準備做飯的廚師,更像是準備打官司的律師。
面前擺放著的是原告洋蔥、被告番茄,以及陪審團辣椒、香草束、羅勒、土豆等物。
諸伏律師戴上了款式簡單的灰色圍裙,擋住了那身帶來矜貴氣質的襯衣西褲。
諸伏高明的身形修長,皮膚又白,氣質文雅,很適合穿白襯衫、西裝褲。
說起西裝褲……現在看不出來了,不過那天晚上隔著西裝褲感受到的確實很大,就連知花裕樹都被抵到有點腿軟。
畢竟也是很多年沒有經歷過的感受了。當然,懷念是不可能懷念的。
倘若不是知花裕樹知道罪魁禍首是【真相之鏡】帶來的debuff,那東西還沒碰到他,諸伏警官就已經變成以具為計量單位的東西了。
但是話又說回來,諸伏警官的意志力是真的非常強悍,連那樣的debuff都扛住了。
讓我們恭喜諸伏警官保住了身為直男的性取向!
知花裕樹亂七八糟地想著。
他進廚房以后,諸伏高明只跟他說了一句話,“累了的話就去外面歇一歇,不必站在這里陪我!
甚至說話的時候目光都沒落在他身上。
Debuff消失后,諸伏警官對他的態度都能算有點冷淡了。
好耶!
知花裕樹心想對現在的諸伏警官而言,他會不會像是他的黑歷史,畢竟他見證了這個冷靜自持的男人最失控的那一面。
紅豆泥私密馬賽!
他看著諸伏高明在燉鍋里倒入橄欖油,又將洋蔥、蔥白和大蒜等配料加進去,動作緩慢而優雅。
知花裕樹也不好意思光在一旁站著不干活,時不時幫忙遞個攪拌勺、紙巾、調料盒。
過程中總會不小心碰到彼此的手指。
諸伏高明在心底無奈嘆氣。
又不是十幾歲的毛頭小子,只是碰到手指竟也能讓他心頭悸動。
而銀發男人似乎毫無所覺,他聞到逐漸傳出的香味,還伸著鼻子嗅了嗅,無意識舔過唇瓣,留下些許水漬。
繼而扭頭朝他輕輕笑起來,濕漉漉的唇瓣開合,粉嫩的口腔不知有著怎樣的溫熱觸感。
“好香啊!
要不是足夠了解小樹,諸伏高明簡直會懷疑他是不是有意在借此折磨懲罰他。
看他這個自詡冷靜自持的男人因為簡單的觸碰就亂掉陣腳大概也很有趣吧。
“能幫我看著那邊鍋里煮的湯,讓它不要溢出來嗎?”
“哦!敝ㄔ涔怨缘嘏踩ヒ贿叾⒅。
諸伏高明一直緊繃的肩膀微微放松,他很清楚自己設置的火候絕不會導致湯汁溢出,只是這樣終于算是支開了小樹,讓他得以安心地繼續做飯。
他要做的是普羅旺斯魚湯,小樹以前挺喜歡吃魚,在夢里……
不,不可以再想這個。
諸伏高明暗暗呼出一口氣,戴上清潔手套,拿紙巾擦掉流理臺上的一小攤水漬。
……
盯著一動不動的湯鍋沒什么意思,知花裕樹又不想出去打擾蘇格蘭的脫敏進程,他拿出手機看了眼,發現給伏特加的消息有回復了。
[VV,抱歉,蘇格蘭今天才跟我說原來我那天喝醉給你添了不少麻煩,請原諒我,祝你今天擁有好心情:)——可靠的萊蒙]
[唉,別提了,我跟著大哥來國外追殺叛徒,所以才沒及時回你的消息,喝醉了嘛,我不介意……不過你下次別在琴酒大哥面前喝醉了,大哥好像很討厭你那個樣子,臉色陰沉得嚇人——伏特加]
[欸?又有叛徒了嗎?不會是誤判吧?黑看誰都像臥底叛徒——正義判官萊蒙]
[不會錯的,是那個最近當偵探當得聲名鵲起的麥芽威士忌,組織發現他和警察走得特別近,派庫拉索去調查了一番,發現他愛上了一個警察,還把組織的情報透露給了那個警察——伏特加]
“伏特加,你在干什么?”在狙擊點等待的琴酒看到一旁的伏特加拿著手機不停打字,冷冷地問。
天臺冰冷的風吹開鬢發,露出一雙狼一般幽冷發綠的眼瞳。
任務過程中,最忌諱私自同他人聯系。一旦任務失敗,這些私聯者就是首要的懷疑對象。
伏特加趕忙解釋:“大哥,是萊蒙,不是別人!
琴酒繼續冷冷地盯著他看,伏特加感覺自己快被凍死的時候,大哥才終于繼續發話,“萊蒙?他找你干什么?”
“沒什么!他就是關心一下我的心情!
琴酒眉頭下壓,目光掃過伏特加手里的手機,語氣淬了冰似的,“呵,無聊。目標快出現了,別再分心。”
唉,早知道就不回萊蒙消息了,叛徒逃到國外大哥本來就心情不好,這下更差了。
另一邊,知花裕樹沉默了。
這年頭臥底叛徒也太多了吧!
他前兩天還在感慨人家快成為警界之星了,這就變成了叛徒,即將以具為計量單位。
而且這個愛上警察并因此叛逃的設定好不詳……
此刻正和警察共處一窩的知花裕樹打了個顫,幸好他不會愛上警察,而且對組織絕對忠心。
但是正因為對組織絕對忠心,知花裕樹才越發愁得慌。這個麥芽威士忌他是了解的,當初對方的新人考核也是他來負責的,論能力,麥芽威士忌絕對不輸蘇格蘭。
知花裕樹是很看好對方創收能力的,只是愛上了警察而已嘛,直接把警察也策反掉不就好了。
組織這樣遇到一個臥底叛徒就打死的作風也太殘暴了,這個樣子人才都像水土一樣流失了,他給boss專門寄的那本《組織職業生涯規劃》糟老頭子到底看沒看啊。
這組織你要是不會管就起開讓他管。
知花裕樹放下手機后便一臉愁容,一直用余光暗暗關注他的諸伏高明停下切菜的手,“怎么了,不舒服嗎?”
知花裕樹對上那雙漂亮的、透著冷靜與睿智的鳳眸,想了想,問道:“諸伏警官,假如你在玩陣營游戲,比如說三國戰爭,你作為一國的主君,發現你非常有能力的部下叛逃到其他陣營了,你把他抓回來后,會怎么辦?會殺了他嗎?”
諸伏高明呼吸微微停了一瞬。
這聽起來很像是在描述景光的狀況。
他略微思考后,緩聲道:“我沒有那樣的才華能統領一國,但是知道歷史上有過類似的狀況……魏國的曹操有一位得力部下名叫魏種,曹操曾說‘唯魏種且不棄孤也’,但魏種后來還是在叛亂中背叛了他,曹操將其抓回,但卻并沒有處置他,而是說‘唯其才也’,參考這樣的做法我想我不會殺死非常有能力的部下!
知花裕樹聽得瞪大眼睛。
天哪!他好有文化!原來諸伏警官不只是外表文質彬彬,肚子里也全是墨水!太強了!
諸伏警官,你到底還有多少驚喜是萊蒙陛下不知道的?
諸伏高明停下努力為弟弟爭取生存空間的話頭,便看到知花裕樹一雙令人完全無法忽視的星星眼。
小時候,他給他解釋完書里晦澀難懂的道理,小樹也是這么看著他的。
“諸伏警官,你懂得好多!你在哪里上的大學?”
“……我畢業于東大!敝T伏高明躲避著知花裕樹的目光。
太燙了。
頓了兩秒,又忍不住看回去。
這樣望過來的時候,至少此刻,小樹的眼里心里應該只有他一個吧?
他想起來,兒時的小樹也曾嚷嚷著想上東大。
他的原話是:“高明哥,有沒有什么辦法不考試就能上東大?”
后來的小樹,大概也不再有機會實現這個愿望了。
假如廚房有面鏡子,諸伏高明便能看到自己此刻的目光究竟有多溫柔繾綣。
但他面前只有個讀不懂感情的知花裕樹。
“好厲害!”
知花裕樹往前走了幾步,身上淡淡的香味藏在逐漸濃郁的魚湯香中撲到諸伏高明鼻端。
諸伏高明垂眸。
修長的手指抓住了他的手臂,他的袖口已經挽了上去,此刻皮膚直接相觸,異樣的麻癢感電流般過遍全身。
只是抓著他的手臂而已。
他暗暗調整呼吸。
冷靜,不可亂生妄念。
諸伏高明抬眸對上知花裕樹亮晶晶的眼睛,語氣平靜,“怎么了?”
“諸伏警官,你考慮換工作嗎!”知花裕樹抓著對方手臂的手指無意識用力,“實不相瞞,我是我們公司的人力資源經理,我們公司正需要諸伏警官你這樣的人才!”
諸伏高明試圖抽回自己的手臂,沒能抽出來。
他忽然生出淡淡惱意。
“裕樹,那天晚上,你知道我想對你做什么吧?”
仗著裕樹和結城的發音相同,諸伏高明光明正大地叫他名字。他壓低了聲音,以免被廚房外的人聽到。
廚房的這扇門隔音效果不算好,起居室的方向偶爾會傳來幾聲笑,還有大和敢助亂編故事時過高的嗓音。
真難為他弟弟會對這些亂編的故事感興趣。
諸伏高明逼近知花裕樹,直到將對方逼到流理臺前,身體抵住臺面,手指又扒住臺沿。
鍋里煮的魚肉在翻滾。
這樣的容貌性格,太容易引人覬覦。
他必須要讓小樹明白,對明顯別有所圖的人要提起戒備,哪怕對方是警察。
徒善不足以為政,為人也是如此。
假如他不能明白這個道理,諸伏高明便無法放心,他會時刻擔憂小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被人哄騙。
這是他的弟弟,是他的家人,也是他無論如何都希望他諸事順遂的心上人。
雖然被諸伏高明的身影逼得步步后退,但知花裕樹心里并沒有警惕或抵觸,只是有些奇怪,懷疑自己是不是擋對方路,妨礙他拿東西了。
畢竟廚房就這么大,兩個大男人杵在這里多少有點擠。
聽到諸伏高明這么問,知花裕樹就更加疑惑。他不明白諸伏高明怎么又提起那天晚上的事,那么尷尬的事情,他以為對方這輩子都不想再想起了,他也打算很配合地假裝忘掉呢。
莫非諸伏警官正是想試探他還記不記得那晚的事?
知花裕樹猶疑著說:“已經忘了?”
呼吸放緩,周身安靜,只有湯鍋冒出咕嘟咕嘟的響聲。
諸伏高明眉頭下壓,眼尾飛出凌厲的鋒芒,像換了一個人似的釋放出迫人的氣息,“那我幫你想起來。”
諸伏高明將兩人之間最后的距離消除,一只手扣住知花裕樹的手掌,強硬地將手指擠入對方五指指縫,另一只手攬住他的腰,將人托著靠近自己。
露在外面的小臂肌肉繃緊,線條優美,垂下的眼眸晦暗不明,目光貼著唇瓣逡巡,充滿侵略性和壓迫感地逼近,只等理智的那根弦繃斷,允許他吻下去。
然而盡管上半身貼得極近,但諸伏高明仍很小心地避開了別的地方,以免那里再次死死地抵住小樹。
他只想嚇嚇小樹,給他點教訓,并不打算真的冒犯。
廚房玻璃門逐漸映出兩人完全重疊的身影,但因為磨砂的質感,看不出兩人的動作,只能看出兩個色塊逐漸重合在一起,然而模糊的畫面更容易放大人的想象力,完全的交疊,黑與白融合,看起來——
像是一個人將另一個抵在流理臺上,按捺不住地親吻進犯。
大和敢助的視角讓他最早看到了這一幕。
這位素來以兇神惡煞聞名的刑警今天不知道第幾次表情微微崩壞。
不是高明你進度這么快?!之前是誰說不會表露心意,雖然不表露心意,但該親還是要親對吧?
你們玩戰術的果然都心臟。
大和敢助的目光在廚房門上頓了兩秒,盡管他很快若無其事地收回了目光,但還是被敏銳的弟弟發現了端倪。
諸伏景光也看過去,一愣。然后他從榻榻米起身,“我去廚房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
大和敢助和上原由衣趕緊想辦法攔他。
要是里面真的正進行著那種事,這個時候讓弟弟進去看到豈不是全完啦!
諸伏高明你就不能忍一忍,等弟弟走了,再把心上人偷偷約出來親嗎!
到時候想怎么親就怎么親。
怎么著,難道是覺得有弟弟在場更刺激嗎?
“不,廚房太小了,再進去一個人會擠的!”
“對、對!而且高明做飯不喜歡被打擾。”
但是諸伏景光沒有理會兩人的勸阻,徑直走過去,拉開了廚房的門——
上原由衣:完蛋。
大和敢助:嘿嘿(由緊張擔心突然變成幸災樂禍.jpg)。
兩人在諸伏景光的身后探頭。
但是廚房里并沒有發生想象中的場景。兩人衣服都整整齊齊,領口也沒有任何混亂,銀發男人懶懶地靠著流理臺,眼眸輕柔彎起,臉上還帶著未盡的笑意,像是剛聽到了好笑的事情。
他頭頂的櫥柜開著,諸伏高明剛從里面拿出餐具。
看起來應該是剛剛諸伏高明要從銀發男人頭頂的櫥柜里取東西,兩人的身影才會重疊。大概還順道聊了幾句天,諸伏高明甚至把人逗笑了。
大和敢助忽然心虛。
搞了半天,原來是他自己的心太臟嗎?!
也是,高明是有名的正人君子,估計喜歡別人也是那種確認戀愛關系后想親一口也會等人允許才行動的類型,怎么想也不會做出把人壓在廚房就親上去的事情。
今天回去就洗洗腦子。
諸伏景光倒是沒像大和敢助那樣誤會,他不知道哥哥的心思,剛剛看到兩人的身影重疊,也只是下意識擔心小樹會不會又不小心惹了麻煩事。
他哥可沒有琴酒那么多錢供人揮霍。
沒事就好。
諸伏景光瞥過知花裕樹臉上的笑意,微微抿唇。
他差點忘了。
哥哥雖然不會喜歡小樹,但小樹最喜歡的類型就是哥哥這樣的。
雖然哥哥是男性,但萬一小樹不介意呢?
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壓下來,諸伏景光淡淡地推著知花裕樹往外走,“好了,我們就別在廚房打擾諸伏警官了!
諸伏高明別開目光,拿著餐具回到流理臺,低頭繼續處理事情。
上原由衣在門口叉著腰嘆了口氣。
她就說嘛,諸伏這個文雅克制到極點的男人怎么可能突然開竅學會了廚房play。
這男人連看人家都不敢看,還親呢,怕是連拉手都不敢。
……
知花裕樹在榻榻米上再度坐下的時候,指間依然殘留著被諸伏高明侵犯的感覺。
幾分鐘前,諸伏高明扣著他的手指將他壓在流理臺上 。
以一個專業肉文男主的眼光來看,對方的動作看起來還挺像那么回事的。
一片陰影壓下來,逃無可逃,避無可避,目光像要慢條斯理地將他拆吃入腹。
仿佛就算哭求不要也不會停下一般。
但他穿著圍裙。
對一個穿著圍裙幫你煮飯的人,到底誰會害怕啊!
而且當時被debuff影響,諸伏警官最終都沒做出什么,知花裕樹更不相信現在的他會做什么。
諸伏高明看出知花裕樹的不為所動,也有些無奈,他退開些許,“真的不怕我對你做點什么嗎?”
知花裕樹抱起手臂,“嗐,諸伏警官,我們都是男的,你又是警察,能對我做什么啊?”
諸伏高明的表情變得古怪。
難道小樹不知道他那天晚上的反應是因為他?
在他的角度,莫非是覺得一個警察中了陰招才不小心冒犯了他?
這樣的話小樹迄今為止的態度都得到了解釋。
但諸伏高明的心情更復雜了。
這下更沒法不操心了。
怎么這么好騙啊。
甚至不需要任何解釋,自己就為別人找好了理由。
一定要被按在床上,做到嗓子啞掉,他才能意識到危險嗎?
知花裕樹忽然福至心靈地領悟了諸伏高明的顧慮,“別擔心,諸伏警官,我不是對所有人都沒有警惕心的,只是相信你罷了。”
諸伏高明心頭一顫,斂眸輕聲道:“……還是連我也不要信吧!
小樹不明真相,他卻什么都清楚。
那些令他回想起來也覺得可怖的欲念是切切實實對著小樹起來的。
諸伏高明很怕那樣的感覺會卷土重來。
他不要摘星逐月,只希望明月永遠高懸。
諸伏高明徹底拉開兩人的距離,從知花裕樹頭頂的櫥柜取出餐具,“謝謝你的邀請,不過我暫時沒有換工作的打算!
話到此處,廚房門被拉開。繼而諸伏景光把知花裕樹從廚房推了出去。
諸伏高明背過身,在無人能看見的地方,臉色仍舊沉穩平靜。
魚湯馬上就煮好了。
他在心里數著倒計時。
弟弟對小樹的愛遠比他的更拿得出手。
是時候關火了。
第46章
晚飯過后,知花裕樹就和蘇格蘭一起告辭了。
離開前,他和諸伏高明交換了聯系方式,順便提醒對方:“諸伏警官,我的邀請隨時有效喲,你哪天不想再當警察了請隨時聯系我,我司福利待遇很好的!”
只是偶爾會有死掉的風險。
蘇格蘭忍到坐上車才問他,“你是邀請了諸伏警官來組織嗎?”
知花裕樹很惜命,上車第一件事就是系好安全帶,“是哦,諸伏警官很聰明,正是組織需要的人才!”
“……但他是警察吧?”
唉,只是高中畢業的蘇格蘭在這方面果然不行。
沒辦法,這也是行動組成員們的通病。
知花裕樹捏起下巴,深沉道:“蘇格蘭,你聽說過‘唯其才也’這句話嗎?我們要把組織做大做強,要不拘一格降人才才可以啊!
他不滿地從后視鏡瞥向蘇格蘭,“都說了你不要和黑學那些厭惡警察的壞毛病,沒事要多讀書!
蘇格蘭乖乖的,“哦。”
他當然不會厭惡自己。
知花裕樹稍微滿意了點,“你覺得諸伏警官怎么樣?”
“呃……”
這是試探嗎?
蘇格蘭挑了個對萊蒙來說不會出錯的回答:“是個好人。”
“是吧!你看,和警察相處也沒那么難嘛!”
知花裕樹心滿意足。
蘇格蘭這邊努力一下果然還是有救的。很快,他的朋友們就可以和睦相處了。
在后視鏡看到知花裕樹臉上的笑,蘇格蘭也勾了下唇角,又很快斂去。
剛剛分別時,哥哥對他說了一句話。
“系絕于天,不可復結。”
系絕于天,不可復結;墜入深淵,難以復出。
這句話是說一旦陷入困境或者做出錯誤的決定,便可能將自己至于極危險的境地。
哥哥是發現了什么在提醒他小心嗎?
蘇格蘭繼續踩下油門。
車輛朝著東京的方向疾馳,夜風拂窗而過,逐漸消失在車身后濃重的黑暗里。
……
數天后。
“怎么忽然急著找我?”
降谷零走進公安安全屋。他和同在組織臥底的諸伏景光約了在安全屋見面。
這里外面看只是個普通的帶小院的房子,但里面配備有最先進的反竊聽裝置,還有個小小的武器庫和醫療室,專供他們這些潛入搜查人員使用。
諸伏景光已經到了,他坐在起居室的沙發上,兩條手臂支在腿上,俯身撐著下巴沉思。
降谷零進來后,他才回過神,直起身子,露出淺笑,“零!
降谷零取下偽裝用的鴨舌帽,單手把被壓亂了的金發捋向腦后,柔軟的發絲又不聽話地從小麥色的指縫間掉下來,掃過骨骼立體的眉骨。
他走到諸伏景光對面的沙發前坐下,看到了面前桌子上的文件夾。
“這是?”
諸伏景光看向好友,緩緩說:“是我給萊蒙準備的證人保護計劃!
降谷零一愣,“什么?”
他觀察著好友的表情,“景,你在開玩笑吧?”
別告訴他,他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他的幼馴染、摯友兼公安警察諸伏景光被小狐貍精萊蒙給迷惑了。
諸伏景光的表情告訴他,他沒有開玩笑。
一股惱怒的情緒從胸腔升起,被降谷零強行壓下,他該相信景的判斷和決定。
降谷零呼出一口氣,“為什么?是什么原因讓你做出了這個決定?”
連報告的材料都準備好了,想必景早就有這個想法了,卻到這個時候才和他說。
看到好友愿意好好聽他說,諸伏景光也放松下一直緊繃的身體,“我以為零你沒有那么討厭萊蒙,他畢竟曾救過你!
“他救的是波本,而不是降谷零。景,你難道不明白這其中的區別嗎?”
諸伏景光迎著好友警告性的目光淡淡笑了,“小樹的話,不論是波本還是零,他都會救的!
降谷零嗤笑了一聲,剛要罵醒好友的天真,忽然意識到什么,“你叫他什么?”
諸伏景光并不意外降谷零的反應。
“零,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其實我和萊蒙早在很久以前就認識了,甚至比我和你相識還要早!
“……。俊
降谷零這下是真的震驚了。他和景小學時起就是好友了,比這還要早,景豈不是孩童時就認識萊蒙了?!
諸伏景光慢慢將他和知花裕樹相識以及從哥哥那里得知的知花裕樹被幾個神秘人帶走的事情告訴降谷零。
當然,沒有說他當時把小裕樹當成了女孩子并一見鐘情。
“我知道了!甭犕赀@段故事的降谷零面色逐漸凝重,“我明白景你為什么想要為他爭取證人保護計劃了!
“這份申請如果只由我自己遞上去或許力度不夠,零,如果你能幫忙的話,長官同意的可能性就會大大增加。”
“但是景,”降谷零忍不住說,“萊蒙他是組織的重要成員,甚至能說是核心成員之一,給這樣的人申請證人保護計劃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作為個人,我相信你說的,萊蒙有被爭取到我們這邊的可能性。然而要說服上級,只有我們的信任是不夠的。”
諸伏景光也考慮到了同樣的事情,“零,你可以看下我準備的報告,里面提到了萊蒙手中擁有的一個程序,那個程序才是我真正拿來打動上級的籌碼!
降谷零拆開桌上的文件,快速瀏覽完畢,隨后兩手交疊著放在下巴處陷入沉思,諸伏景光安靜地等他整理好思緒。
“如果這個程序真的存在,或許長官他真的會同意這份計劃!苯倒攘銍@了口氣,“然而還有新的問題。景,你要怎么說服萊蒙同意接受證人保護計劃?”
一旦接受證人保護計劃,就要徹底和自己之前的人生告別,從此以全新的身份生活。
而萊蒙現在在組織如魚得水,他憑什么放棄現在擁有的一切重新開始。
而且假如當初貝爾摩德透露給他的情報是真的的話,萊蒙的身份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洗白的。
這件事降谷零還沒有調查清楚,他暫時沒有說出來,而是提起另一個更現實的問題,“最重要的是,你要怎么向他提出證人保護計劃?一旦向萊蒙提起這件事,哪怕不通過你本人提出,他也會很快意識到自己身邊有臥底。景,你作為他的搭檔,一定是首個懷疑對象。難道你要賭他不會把你的身份說出去嗎?”
諸伏景光當然不至于拿臥底事業來冒險。
“我想要先提交申請,這樣如果將來有需要用到的一天,就可以省去申請的時間,隨時拿來用!
諸伏景光從認出知花裕樹的時候起便有了為對方申請證人保護計劃的打算,但正因為沒辦法向對方提出這個計劃,他才一再推遲。
而自從上次收到哥哥的提醒后,諸伏景光一直隱隱有種危險將至的感覺。
做臥底本就是命懸一線,隨時都可能在下一秒墜入深淵。諸伏景光深思熟慮后才決定先把給小樹的證人保護計劃準備好,這樣的話,哪怕將來有一天他忽然死去,至少也能給小樹留下退路。
他并沒有說出這份心情,但降谷零太了解自己的幼馴染了,他敏銳地讀出了諸伏景光隱藏在話語后面的意思。
居然可以為萊蒙考慮到這一步嗎?
降谷零微微瞇了下眼,“景,你老實告訴我,你為什么要為萊蒙做這么多,你不會是……”
“因為我喜歡他!敝T伏景光坦然承認,看著好友剛做出的探究表情凝固,繼而像被人當頭打了一棒似的露出宕機的表情。
如果是之前,諸伏景光一定會找各種各樣的理由掩飾。
以朋友的名義,以虧欠的名義,想找借口總是可以找到的。
說的多了,連自己都可以騙過。
但是零,或許是他為數不多可以對其坦露自己心意的對象。小樹親口說過他討厭男同,雖然諸伏景光不太肯定自己能否被歸入這個行列,畢竟他只對小樹一個人動心,并不在乎對方的性別,但這樣的感情肯定在小樹討厭的行列。
他也早下定決心,一生都將愛意隱藏。
所以,他永遠都不會對小樹說出這句話。
那在小樹看不到的地方,就暫且允許他放縱一次。
看在他的份上,零也會對小樹好一些吧?在他看顧不到的地方,能多一個人保護小樹,就足夠了。
降谷零花了很久才找回自己離家出走的舌頭,“但萊、萊蒙是男的吧?”
雖然他是隱隱有懷疑過景可能對萊蒙有好感,但他以為景只是被他那張臉迷惑了,是可以治好的。
結果景居然直接承認說喜歡他!
他的摯友居然是男同?!
這么驚訝倒和歧視什么的無關,純粹是不太理解,畢竟兩人這么多年的好朋友,他從未覺得景有這方面的傾向,所以景是被萊蒙掰彎了?
……那個小狐貍精。
“我早說了你離他遠點,”降谷零憤憤不平,“少看那張臉,別被他蠱惑!”
諸伏景光無奈,“……我又不單是因為長相才喜歡他的。小樹真的非常美好,零,你對他有偏見!
降谷零說不過自帶濾鏡的人,只能哼了聲,“是啊,你們都是好人,只有我道德水平低下!
諸伏景光:“?”
降谷零依舊隱隱有些生氣,只是這股氣里似乎又摻雜了些別的東西,他分辨不清,也拒絕分辨。
金發男人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眼前晃過許多場景。
燒著大火的高樓、寂靜的雪山,每一次,銀發少年都會朝他伸出手。
“零,你會幫我申請這份計劃的吧?”
雖然兩人早就已經兩清,但姑且——
就朝他伸一次手。
“僅此一次。”
下不為例。
……
半個月后,東京某公寓里。
知花裕樹穿著橘貓睡衣,盤腿坐在起居室的地毯上一邊看書一邊吃蘇格蘭做的漢堡。
葡萄酒游過來,知花裕樹抓住它纏在了自己脖子上。
坐在沙發上一樣在看書的蘇格蘭瞅了他一眼,再看看愜意盤臥的葡萄酒,手下的《霓虹妖怪大全》翻得飛起。
他今天非要弄清楚葡萄酒到底是什么妖怪變的。
知花裕樹表面上在看書,實際上正掛著機和系統聊天。
他今天下午剛和系統一起出門完成了這個月的尋寶進度,回收物品+1,此時正準備抽獎。
唉,自從進度超過50%,工作是越來越難做了。
等以后進度提升到80%以上,還沒找到的寶物越少,大概就會越難找。
系統:[其實就是為了防止這種事情發生,主星才會開放抽獎系統,希望尋寶員能依靠抽到的道具和超能力的幫助盡快回收完逸散的寶物。]
誰會想到能有人倒霉成這個樣子……
反倒是倉庫積壓的充電寶快解決完了吧?
知花裕樹:[阿統,你相信嗎?我感覺這把肯定穩了。]
系統:[閣下何以有此高見?]
知花裕樹自信一笑:[因為到了該出保底的時候。]
系統:[……]
遇事不決,追求玄學。
但是這次還真的出了保底。
【NPC心愿手環】
一款高級道具。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online游戲,本手環可以捕捉游戲土著NPC的心愿,并生成任務發布。佩戴手環的玩家完成任務并提交后,可以向手環內寄居的先知之魂提出一個涉及客觀事實的問題,本手環將根據任務難度及完成度做出或詳細或粗略的解答。
剩余使用次數10/10
知花裕樹瞪大了眼。
雖然說是那么說,但他其實對出保底這件事壓根不抱希望。實在是倒霉習慣了。
沒想到竟然真的否極泰來。
知花裕樹從系統背包那里取出【NPC心愿手環】。手環看起來就是個普通的黑玉手鐲,他把它戴上手腕。
[NPC心愿手環上線,是否立即為您捕捉NPC心愿?]
不知道這個手環的捕捉范圍是多大,現在他身邊只有蘇格蘭吧?蘇格蘭應該也算NPC的范疇,這樣的話很大概率會捕捉到蘇格蘭的心愿。
知花裕樹很好奇蘇格蘭會有什么心愿。
[是]
[叮,心愿任務已生成,請到NPC處查看]
知花裕樹回頭看向蘇格蘭,男人放松地靠坐在沙發上,黑發柔軟垂落,腦袋頂冒出一個碩大的感嘆號。
嘶——
知花裕樹對這個感嘆號有點ptsd。
蘇格蘭感受到他的目光,停下翻書的手,疑惑抬眸,便看見知花裕樹神神叨叨地抬起手臂,往他頭頂方向的空氣里戳了下。
他抬頭,疑惑更深。
這什么也沒有。
一句話沒說的知花裕樹又神色凝重地扭回去。
蘇格蘭:“??”
[NPC綠川希羅:讓知花裕樹接受證人保護計劃]
知花裕樹疑惑,知花裕樹沉思,知花裕樹大腦宕機。
這個心愿是怎么回事??
證人保護計劃他知道,但那個東西不是紅方才有嗎?他好好一個根正苗黑的人才,蘇格蘭為什么想讓他接受證人保護計劃,而且哪里來的證人保護計劃?
蘇格蘭……不會是臥底吧?
知花裕樹無意識地咬了口漢堡,里面夾的牛排煎得恰到好處,肉質軟嫩又不油膩。
人果然要相信大數據。
大數據早就告訴了他三瓶威士忌里有一瓶是臥底,只是沒想到會是蘇格蘭……更沒想到對方會以這種方式暴露。
難怪他帶著蘇格蘭去和警察交朋友他完全沒有抗拒就接受了。
他還以為是自己的【相似的臉帶來神秘的親近感】計劃大獲成功了,可惡。
不過蘇格蘭雖然身為臥底,但還想著要給他弄證人保護計劃,蘇格蘭好!
知花裕樹并不介意蘇格蘭是臥底,臥底也有臥底的用法,他不會上報給boss,但之后會有意避免蘇格蘭接觸組織的核心秘密,有必要的話,也可以利用蘇格蘭向敵方勢力傳遞錯誤信息。
蘇格蘭是哪個勢力的人呢?
他是土生土長的霓虹本地人,大概率是公安警察吧。
知花裕樹偷偷看了眼蘇格蘭,對方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經在英明神武的萊蒙大人面前無所遁形,還在專心地看書。
看來之后還是需要他幫蘇格蘭稍微遮掩一下。
黑懷疑蘇格蘭是臥底已經很久了,而且異常執著,鬧得大半組織都知道琴酒看不慣蘇格蘭,知花裕樹之前還試著幫蘇格蘭說過話,得到的是黑陰沉沉像要咬死他般的目光。
“我遲早會讓你知道,我是對的。”
……他還真是對的。
黑總是說他能聞出臥底的味道,難不成他真有這種超能力?
手機叮咚一聲,跳出來一條消息。
[蘇格蘭是霓虹公安的臥底。 ——黑]
[嗯,我知道了,然后呢?——不高興的萊蒙]
黑真該多看點書,假如他看過“狼來了”的故事,就會知道話說太多次,就沒人信了。
雖然知花裕樹是故意不相信的。
過了沒一會兒,又跳出來第二條消息。
[是瑪克白蘭地傳回來的訊息,那位大人已經下令,今晚就要讓這個渾身臭味的公安警察踏上三途川!赸
知花裕樹的動作頓住。
瑪克白蘭地。
一個除了boss和朗姆無人見過的組織成員,他是組織在警察系統中最神秘的暗樁,瑪克白蘭地發回的消息,boss是不會懷疑的。
!
第三條消息送到。
[蘇格蘭在你身邊吧,殺了他,琴酒會上門回收尸體!猙oss]
得。
還以為這次他發現臥底的速度領先99.999%同事,沒想到是只領先了1分鐘。
知花裕樹把最后一塊漢堡吃完,擦了擦手,起身。
蘇格蘭馬上從書本里抬頭看向他,“吃飽了嗎?今天胃有沒有不舒服?”
“吃飽了,沒有不舒服!敝ㄔ湟部粗。
蘇格蘭的手機也響了下,他拿起瞅了眼。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但他一下就猜到是來自零的消息。
[身份敗露,速逃!]
與此同時,知花裕樹慢條斯理地問他。
“蘇格蘭,你有遺言嗎?”
……
作為蘇格蘭的搭檔,知花裕樹還算了解蘇格蘭慣用的搏斗技術。他不得不承認對方很厲害,不然他也不會那么快得到代號,又深受倚重。要不是一直被黑針對,早就能在組織更上一層樓。
所以在決定動手的那刻,知花裕樹便同時操縱葡萄酒撲了上去。
銀環蛇以極快的速度盤上蘇格蘭的脖子,知花裕樹強勁的拳頭也緊隨而至。蘇格蘭歪頭躲過知花裕樹的攻擊,葡萄酒便趁這個間隙纏在他的脖子上。
那條平日溫順聽話,會乖乖讓他摸腦袋的蛇露出猙獰的尖牙,在他脖頸上逐漸纏緊。
蘇格蘭捏住它的七寸將它甩下來,即將脫手而出砸上墻壁時,又生生忍住動作。
不行,小樹很喜歡葡萄酒,如果它死了,他不知道會多傷心。
蘇格蘭只好捏著這條蛇和知花裕樹對打,二人的肌肉都繃緊到極致,迅疾的拳頭甚至擦出風聲。身體相撞,連帶著桌椅移位,發出一連串巨大聲響,惹出樓下一連串的罵聲。
蘇格蘭找準時機將手上不斷撲騰試圖反攻的葡萄酒扔進蛇柜里——那也是他給葡萄酒做的,里面做了仿真的野生小叢林環境,葡萄酒經常盤在里面睡覺。
蛇柜關上,蘇格蘭反身抬手試圖去擋知花裕樹緊隨而至的攻擊。
但是已經晚了。
頂尖高手的戰斗往往一瞬就能分出勝負。
在蘇格蘭去關葡萄酒的時候,知花裕樹已經從他身后逼近,趁機封住了他的動作。他將蘇格蘭的雙手反剪到身后,膝蓋抵著他的腰,迫使他半跪在地上。
知花裕樹拿出一個小藥丸塞進蘇格蘭嘴里,強迫他咽下去。
那也是他抽獎抽出來的雞肋道具【安眠神藥】,一直壓在箱底,沒想到會有這樣用上的一天。
蘇格蘭微微扭回腦袋,蔚藍色的貓眼迷蒙地看著他,里面的情緒晦澀不明。
知花裕樹附在他耳邊柔聲道:“睡吧,蘇格蘭,睡醒了,你就死了!
等蘇格蘭徹底昏過去,知花裕樹把他扛到衛生間放進浴缸里,又將他一只手和水管拷在一起。
“呼,蘇格蘭看著很瘦,搬起來居然這么重。”知花裕樹靠在洗手臺上喘了口氣。
不過剛剛把蘇格蘭放在背上扛過來的時候倒是能感覺到對方的胸肌確實很有真材實料。
知花裕樹看了眼歪倒在浴缸里的蘇格蘭,終于忍不住罪惡的手指在上面戳了一下。
好了,不玩了。
接下來才是重頭戲。
知花裕樹看了眼時間,距離他收到boss的指令過去了5分鐘,最多還有15分鐘的時間給他易容。
沒錯。
他打算易容成蘇格蘭,替他死去。
第47章
蘇格蘭的身份暴露得非常突然——這件事本身倒是很好理解,組織不可能給臥底時間讓人做好準備,再出具一份書面報告正式通知他,你的臥底身份暴露了,我們會在兩日后派人追殺你,請盡快料理好后事等死,順便麻煩在下面簽字確認您已收悉。
這樣子搞倒是挺人性化,不過知花裕樹的提案很早就被boss強硬否決。
所以現在組織處理臥底,基本就是今天上午確認,今天中午就可以參加對方葬禮了。
今日事今日畢,今日的臥底今日殺。
假如知花裕樹早點知道蘇格蘭的臥底身份,他還能為此做些準備,但現在這件事對他而言也一樣突然。
太突然了。
明明不久前他還和蘇格蘭一起在諸伏警官的家里快樂吃魚,大家還約好了下次再見由蘇格蘭展露一手廚藝。
他要是不撈蘇格蘭一把,大家就可以在蘇格蘭的葬禮相見,對著他的遺像舉杯了。
為表對摯友的重視,他說不定會允許蘇格蘭在1號柜停靈。超先進的冷凍技術管保他尸身不腐,過個百年千年也是傳說中的木乃伊一樣的存在,身價說不定比活著時候高得多。
但是知花裕樹不想讓蘇格蘭死。
作為過來人,他真的覺得當死人沒什么意思。
還是活著好。
知花裕樹決定救下蘇格蘭。
如果只是放跑蘇格蘭倒是不費什么事,只是這樣的話,一是無法確保蘇格蘭一定能逃出組織的追捕,二是組織對待臥底叛徒的態度是趕盡殺絕,就算蘇格蘭這次逃脫了,只要沒確認他的死亡,組織就會天涯海角地繼續追殺。
時間緊迫,沒有多余的空閑給知花裕樹思考。在電光火石的剎那,他便做下決定:由他來替蘇格蘭死。
在這方面,他比蘇格蘭有經驗得多。
知花裕樹回到起居室,撿起蘇格蘭剛剛掉在地上的手機,手機邊緣摔出了裂痕,但屏幕仍然亮著,上面顯示著一條信息。
[身份敗露,速逃!]
發信人是一串無備注的號碼。
知花裕樹把手機收起來,快速易容完畢,找了身蘇格蘭的衣服換上。
他和蘇格蘭的身高差不多,身材上的差異也好調整,往衣服里塞點棉花就是了。只是易容時間太短,面具做得很粗糙,而且家里沒有藍色美瞳了,只能靠鴨舌帽遮住眉眼。
不過現在是晚上,在黑暗里離得遠些也看不出來。
準備完畢。
距離知花裕樹收到任務通知剛好過去20分鐘。
這種獵殺臥底叛徒的任務一般會交給兩個行動小組完成,黑和伏特加是必備的一組,他算是半組,所以應該還有一個小組收到了任務。
黑知道他和蘇格蘭公寓所在的地點,剛剛boss發的消息也說明黑應該正在往這個方向來。
蘇格蘭就藏在公寓衛生間,知花裕樹不能讓黑進入公寓,所以他必須要讓黑親眼看到【蘇格蘭】從公寓里逃走。
只要黑看到,他就會通知另一個行動小組,這樣留在家里的蘇格蘭才能安全。
知道他會易容的,只有貝爾摩德,F在貝爾摩德遠在阿美莉卡,沒人能猜到會有兩個蘇格蘭。
保險起見,知花裕樹把葡萄酒放在了門口。
萬一發生意外,他也能及時通過葡萄酒感知到。
蘇格蘭歪頭靠在浴缸里,黑發因為重力朝一側垂下,和水管拷在一起的那條手臂高高抬起。
浴缸太硬了,知花裕樹拿了個枕頭墊在他腦袋后。
唉,怎么會有這么貼心的朋友。
知花裕樹看向熟睡的蘇格蘭,輕輕說,“晚安,蘇格蘭,我一定會保護你!
……
伏特加開著保時捷疾馳在夜色中,他從后視鏡看了眼副駕駛上琴酒的臉色。
剛接到瑪克白蘭地的消息,確認蘇格蘭是臥底的時候,大哥還很興奮來著,不知道為什么這會兒又變得陰郁了。
難道大哥是擔心蘇格蘭會逃掉?
身為小弟,伏特加很有要為大哥排憂解難的自覺。
“大哥,蘇格蘭肯定逃不了的。那位大人不是也通知了萊蒙嗎?要是蘇格蘭正好和萊蒙在一起,那他現在估計已經是一具尸體了。”
確實是這樣沒錯。
琴酒低頭又看了眼手機,之前發的第二條確認蘇格蘭為臥底的消息沒有再收到回復。
他將伯萊塔拿在手中,第三次確認子彈已經裝滿,消音器也嚴絲合縫。
是正在追殺蘇格蘭,才沒空回消息吧。
那個男人確實有些能力,就算是萊蒙,要殺他也要費點時間。
萊蒙不可能放走蘇格蘭。
他以前確實因為自以為是的一番理論放走過幾個臥底,但那些臥底都是邊緣人物,腦子里根本沒多少組織情報,放走這些人,跟扔掉一些垃圾一樣。
Boss也不可能因為萊蒙垃圾分類做得好而生氣。
而蘇格蘭不一樣,他是代號成員,而且前前后后負責過組織不少任務,就算是垃圾,也要將他在眼前徹底燒個干凈。
“伏特加,”琴酒冷不丁出聲,墨綠色眼睛浸在黑深夜色中,語氣沉凝,“再開快點。”
保時捷卻停了下來。
伏特加咽了口吐沫:“……大哥,紅燈。”
伏特加頂著琴酒想殺人的目光手指發抖。
沒辦法。∪f一闖紅燈被交警攔下來或者被監控拍到,后續會更麻煩。萊蒙說得對,該遵紀守法的時候遵紀守法,才能在違法犯罪的時候姿態從容。
綠燈一亮,伏特加飛速踩下油門。
視線里遠遠地出現萊蒙公寓輪廓時,伏特加狠狠松了口氣。
“大哥,我們到了,是直接上去,還是等萊蒙的消息?”
伏特加剛問完,便看到萊蒙的公寓樓下,身穿藍色連帽衫,戴著鴨舌帽的男人閃身坐進一輛車。
盡管只是一閃而過,但伏特加不會認錯那身衣服。
“大哥……”他看向副駕駛的琴酒。
男人的眉目隱在黑帽子下的陰影中,渾身的氣勢陰冷得伏特加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大哥好生氣啊……
伏特加屏息凝神,生怕因為呼吸節奏不對,而被大哥判決投胎重開。
那雙骨節修長有力的手已經握上了伯萊塔,薄唇微微開合吐出一個名字。
“……蘇格蘭!
沒錯,剛剛閃過去的藍色連帽衫正是蘇格蘭。
萊蒙竟然沒能殺了他?!
是萊蒙今天沒和蘇格蘭在一起,還是他放走了蘇格蘭,或者被蘇格蘭反殺了?
最后一個可能性比較小,那就是前兩個原因中的一個。
“伏特加,通知波本和萊伊,蘇格蘭朝著港區的方向逃走了!鼻倬坪鋈徽f,“我去追那只該死的老鼠,你下車!
琴酒并不覺得萊蒙會在和蘇格蘭的對峙中占下風,更大的可能是他今天有別的事沒和蘇格蘭在一起,才會讓蘇格蘭順利從公寓離開。
至于是誰向蘇格蘭泄密的,等殺掉這只老鼠再找。
不過保險起見,還是得讓人去看一眼。
“啊?大哥,我現在下車嗎?”
琴酒掀開眼皮冷冷地看向他,“去看看萊蒙那里發生了什么事,如果那個沒用的家伙受傷了,就馬上通知我。”
“是,大哥!”
好兇啊。
大哥還是這么看不慣萊蒙。
伏特加連忙滾下車,眼看著大哥的保時捷揚起尾塵,揚長而去。他摸了摸鼻子,朝著萊蒙的公寓走去。
……
知花裕樹從后視鏡里確認琴酒的保時捷跟了上來,這才慢慢提速。
組織對于臥底的態度就是寧可錯殺,不能放過,而蘇格蘭現在已經被認定為臥底,那就是非死不可。
所以他今天必須要作為蘇格蘭死在組織面前,這件事才算結束。
但他的易容面具做得比較粗糙,哪怕是在深夜,離得太近也可能會發現不對。
因此,在知花裕樹的計劃中,他需要令追殺蘇格蘭的人知道他就是蘇格蘭,但又不會靠近。
前者基本已經實現,后者的話,就需要炸彈來幫忙了。
組織成員很多時候完成任務后都需要炸彈來收尾,而知花裕樹又是組織各種軍火裝備的管理者之一,炸彈也屬于他的家中常備物品。
知花裕樹離開公寓的時候就在身上揣了一個炸彈。
這是組織研究員的最新研究成果——將炸彈盡可能縮小體積,做成可手提的樣式方便攜帶。
知花裕樹身上帶的這個炸彈,看起來不大,一只手能輕松提著,但真炸起來,威力可不小。
不久前琴酒剛用過一次,所以他肯定能認出這枚炸彈。
假如看到【蘇格蘭】身上揣著這種炸彈,琴酒肯定不會再靠近。
但是在這種炸彈的威力下,就算知花裕樹是個半死人,也會被炸成碎片。到時候就真成地地道道的死人,變成物理意義上的“星星”了。
他只打算替蘇格蘭死,但可沒有真的去死的打算。
所以知花裕樹還要為自己找到一個合適的舞臺,能讓自己在炸彈爆炸前退場。
這樣的話,港口無疑是最合適的。
在爆炸前跳進東京灣,馬上就能水靈靈地消失得無影無蹤。
總之,計劃就是這樣子的。
不過執行的過程總是會出現少許偏差。
比如說,知花裕樹開著開著,發現身后跟上來的車又多了兩輛,一輛是萊伊的雪佛蘭,另一輛是波本的馬自達。
看起來這兩人就是收到任務通知的另一個行動小組。
問題不大,根據知花裕樹對兩人智商的了解,他們不是看到炸彈不會躲的人。
而且多點人來見證【蘇格蘭】的盛大死亡更好,目擊者越多,事件就會越真實。
雖然說琴酒一個人的證詞就能頂十個萊伊加波本。
知花裕樹微笑。
黑對臥底叛徒的深惡痛絕在組織里就是這么有公信力。
這是人家多年工作積攢下來的核心競爭力,別人都羨慕不來。
深夜時分,四輛車飛馳在東京黑暗的夜幕下,今天是個陰天,天空沒有星星。
盛夏的天悶熱又聒噪,空氣里水汽不斷擠壓,像是有一場大暴雨在悄然醞釀。
大概殺死蘇格蘭真的是個功勞很大的差事,知花裕樹從后視鏡里發現后面跟著他的三輛車有種快打起來的感覺,甚至互相別車,都想搶個首功。
尤其是波本,馬自達的車輪子都快跑冒煙了。有一會兒,知花裕樹都被逼到和他并排行駛了,以至于他不得不開槍將波本逼退。
怎么回事,蘇格蘭和波本的關系不是還算挺不錯的嗎?!人家剛暴露臥底身份就這么不死不休地追殺……不愧是你啊,波本——組織道德水平永遠的低值標桿。
至于萊伊,他和蘇格蘭又不熟,又有家要養,想要盡快升職加薪可以理解。
可以理解。
臨近港口,路上的車漸漸多了起來。
知花裕樹靠著高超的車技不斷加塞加塞加塞,在窄窄的一條路上快速通過。
漸漸地,波本的馬自達穩定在他后方的第一位,琴酒和萊伊交替跟在第二位。
知花裕樹把蘇格蘭的車扔在港口外,壓下鴨舌帽,快速朝著沒什么人的貨品區跑去。
巨大的集裝箱隔開一條條小路,拂面而來的風帶著海水的咸澀。
盛夏穿著這身連帽衫有點熱,里面還塞著偽裝用的棉花,知花裕樹悶出了一身細密的汗珠。
但是他和蘇格蘭身材差異還挺明顯的,只有這么穿才能做好偽裝。
算了,趕緊讓【蘇格蘭】死掉,跳水里涼快一下好了。
再一次懷念冰涼舒適的1號柜,那才是尸體應該待的地方啊可惡!
港口的貨品區很適合開展追逐戰。
知花裕樹盤算著,他以前見過的當臥底的人都很有種,一般被發現的時候也會努力掙扎到最后一刻才被琴酒殺掉或者自殺。都顯得很有氣性。
別人有的,蘇格蘭也要有。
所以知花裕樹打算起碼掙扎個半個小時,再去他選好的最終舞臺上演最后一幕。
第一個在貨品區找到他的是波本。
兩人在一個轉角驀然相遇——
等等,這種時候是在搞什么浪漫,知花裕樹扭頭就跑,與此同時聽到波本一聲壓低嗓音的“hiro!”
景。
他在叫誰?
蘇格蘭嗎?
知花裕樹敏銳地感覺到有哪里不對,他頓住腳,朝波本看去。
淺金發男人滿臉的焦急不似作假,他快速環顧四周確認周圍沒有人跟上來,才上前兩步壓低嗓音快速說:“往南跑,那里有從港口往市區去的運輸車,藏到其中一輛先離開這里再說,公安的救援已經在路上了。我會試著誤導其他人的行動為你爭取時間!
他的語速非常非常快,好在吐字還挺清晰的,知花裕樹聽得很明白。
波本也是臥底。
還和蘇格蘭是一窩的。
不是,組織真的不是捅了臥底窩嗎?
他早說了組織目前的經營方針有問題吧!
同一批考核的三個人,蘇格蘭是臥底,波本是臥底,萊伊呢?他不會也是臥底吧?
應該不是。
他是因為喜歡明美才加入組織的,如果他也是臥底的話,那不是成感情騙子了?他們紅方的道德水平應該沒有這么低。
……嗯,波本是例外。
他可能漏網之魚。
知花裕樹只會易容,不會變聲。乍然聽到這么炸裂的消息,不由微微一愣,還沒想出應對辦法,波本忽然警覺。
“不對,你不是蘇格蘭,你是誰?”
畢竟是再親密不過的幼馴染,一開始關心則亂,再加上附近環境太過昏暗,波本才沒有第一時間發覺不對勁。
然而他說了這么長一串話諸伏景光竟然沒有什么反應,再加上對方剛剛見到他下意識逃跑的事實馬上就讓波本察覺到不對。
他知道貝爾摩德擅長易容,難道這是貝爾摩德……不,貝爾摩德的易容和模仿更高明,不會這么快就讓他發現端倪。
那這是誰?他有什么目的?是站在組織那邊還是公安這邊?
波本淡紫色色的眼瞳死死盯著眼前鴨舌帽壓低的男人,對方微微抬眸瞥了他一眼,波本一愣。
……是淺灰色的瞳仁。
只有某個小狐貍精才有這么漂亮剔透的淺灰色眼睛。
“蘇格蘭”瞥了他一眼,認真嚴肅地握了握他的手,“尊敬的同伴,感謝你,但你不要多管,我自有我的逃跑節奏!
波本:“……”
兩人在拐角處耽擱了將近兩分鐘,有別的腳步聲不斷逼近,從集裝箱的轉角沖出。
琴酒和萊伊也追了上來。
知花裕樹已經甩掉了波本,往前跑去。
就算知道波本也是公安警察臥底對知花裕樹的計劃也沒什么影響,【蘇格蘭】今天在他的劇本里非死不可。
他也偽裝出臥底相認的樣子和波本好好溝通過了,過程非常完美,沒有絲毫破綻,希望對方聰明點,不要搗亂,妨礙【蘇格蘭】的死亡進程。
幾人又借著集裝箱的遮掩展開了槍戰,波本盡力在其中摸魚,展現人體描邊大師的高超技術水平,顯得好像特別努力積極,然而一看戰績全是零。不過就算他努力摸魚,但三個打一個,子彈還是不太好躲。
尤其是琴酒那邊,他是真想蘇格蘭死。
知花裕樹想不明白,雖然黑平時就很討厭臥底,殺臥底就跟吃飯喝水一樣簡單日常,但他是不是格外痛恨蘇格蘭啊?
蘇格蘭那么好一個人,到底哪里惹到他了?
不理解。
比躲子彈更難的是,知花裕樹還得找準時機接幾個子彈,要造成那種雖然暫時不致命,但不快點醫治肯定會失血過多身亡的效果。
因為琴酒的疑心病非常重,只是消失在炸彈爆炸中,他未必會相信蘇格蘭真的死了。
要是再加上重傷可信度就比較高了。
而且知花裕樹還找準時機把被子彈打穿的手機掉在了地上,到時候琴酒看到手機,就會更加相信今天死的就是蘇格蘭。
真是天才腦袋想出的天才計劃。
萊蒙選手在臥底大逃殺游戲中成功carry全場,是當之無愧的mvp!
重傷的【蘇格蘭】逃到了廢棄建筑的天臺上,天臺下方就是東京灣,他停在天臺邊緣,看起來像是已然窮途末路。
琴酒的腳步也變得慢條斯理,他左手舉起伯萊塔,“這種潮濕發霉的角落,最適合埋葬你這種骯臟的老鼠了,對吧?你真是給自己挑了個好墓地。”
“等等,琴酒——”波本阻止他。
琴酒冷眼掃過去,“波本,你想救他?”
今天只要有人敢透露絲毫想為蘇格蘭說情的意思,琴酒都會毫不留情地殺掉。就算是代號成員也沒關系,他可以忍受那位大人之后的質疑與懲戒。
但是蘇格蘭竟敢覬覦他的人,甚至可能已經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品嘗過他的味道,或者想著他哭喊的樣子釋放……
那個公安警察就靠著那副道貌岸然的樣子把萊蒙哄騙得不停對他露出笑意。
那個笨蛋以前還知道離男人遠點,現在被騙到床上還以為對方一片好心。
這么誘人的風味,公安警察待在他身邊這么久怎么可能忍得住不吃幾口。
他非要親手用伯萊塔將對方打到心臟迸出血花,才能平復這股郁氣。
琴酒渾身的燥意和殺意都越來越重,令波本和萊伊都有些心驚。
波本:“不是……”
萊伊接話:“蘇格蘭剛拿出的那個東西看起來很不妙!
琴酒的理智回籠,看向【蘇格蘭】,對方將手里拿的東西扔到面前的地面上,那東西滾了兩下,露出液晶屏上的倒計時:6。
琴酒瞳孔微微放大。
【蘇格蘭】的眉目藏在鴨舌帽下,比出口型:“陪我一起下地獄吧——”
三人快速離開天臺,撲到樓下。
幾秒鐘之后,天臺轟隆一聲。爆炸使得建筑物微微搖晃了下,好在當量不夠,在掉落了一些石塊和粉塵后,最終顫巍巍停了下來,三人得以平安離開這棟廢棄建筑。
波本目光驚疑不定,大腦飛速運轉,他快速壓下思緒,第一個對琴酒說:“威力這么強的炸彈,蘇格蘭肯定已經死了,任務就算完成了吧?”
不管萊蒙那邊到底是怎么回事,真正的景又在哪里,他這樣做肯定是希望【蘇格蘭】今天能在組織這邊死亡,他得幫忙將這個結論定下。
琴酒冷哼了一聲,沒反駁。
雖然沒能親手送蘇格蘭上三途川,不過他傷成那樣,又在這樣的爆炸下,不可能再活下來了。
但是萊蒙那邊——
琴酒又蹙起眉。
今晚基本上在偷偷努力劃水的萊伊在心底悄悄為蘇格蘭的自殺惋惜了一會兒,那個男人在最后都沒有露出任何懼意,坦然赴死,原本可以成為得力戰友的……
他看到琴酒的表情,眉頭微微一動,“琴酒,還有別的事嗎?”
琴酒煩躁地說:“你們可以滾了!
他拿出手機,向伏特加發了條信息。
[萊蒙那邊怎么樣了?]
第48章
來到萊蒙公寓門口的第一個小時,伏特加一直在門口徘徊。
這棟公寓樓算是高級公寓,一層只有一戶,房門上裝著貓眼,看起來就是很正常的公寓門。
但伏特加就是不敢伸手。
別人可能不太清楚,但他是知道的——萊蒙這個人有被害妄想癥。
之前一個人在東京郊區住的時候,這家伙就在必經之路的樹林里搞了很多亂七八糟的防御機制,亂闖的人是真的會被那些機關殺死。
伏特加挺怕死的。
萊蒙最近似乎是因為要忙醫院的事才和搭檔一起搬到位于東京市區的這棟公寓。
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自己一個人住郊區的時候萊蒙的被害妄想癥都已經那么嚴重了,到了市區人多、更危險的地方,他可能不給自己的新住所多裝點機關嗎?
不可能。
伏特加懷疑大哥有可能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才派他來查看萊蒙的情況。
不不,怎么能這么想大哥,大哥才不可能怕區區幾個機關,大哥就是不想看到萊蒙罷了。
伏特加做了半個小時心理建設,才終于做出了第一個動作——按下門鈴。
貓眼眨了兩下眼,倏地伸出來,直勾勾地看著他。
旁邊的發聲器幽幽開口。
“堂下何人,速速報上名來。”
伏特加吞咽了口吐沫,緊張地說: “……伏特加。”
呲——
貓眼里噴出一根高壓水柱,直接沖到伏特加臉上給他洗了把臉。
“抱歉,萊蒙沒有聽懂。”
伏特加:“……”
沒聽懂就沒聽懂唄,你拿水呲他干嘛?
抹了把臉,又做了十分鐘心理建設,伏特加拿帽子擋在面前,再次回答:“魚冢三郎!
貓眼點了點頭。
“哦,是伏特加啊,什么風把您吹來了,敝舍真是蓬蓽生輝!
伏特加耐心回答:“我來找找萊蒙,萊蒙你在家嗎?”
“哦,是伏特加啊,什么風把您吹來了,敝舍真是蓬蓽生輝!
反復鬼打墻了幾次,伏特加受不了了,“其實我是蘇格蘭,給我開門!
貓眼上下掃了他一下。
呲——
伏特加快速拿帽子在前面一擋,這次噴出來的居然是辣眼睛的防狼噴霧!
“警告!警告!此地禁止撒謊。
伏特加被辣得眼淚直流,“到底怎么才能開門!”
房門正中馬上打開了一個小窗口,從里面伸出一臺刷卡機,發聲器里萊蒙的聲音一下子軟和下來。
“進門請刷卡~”
進門還得刷卡?他沒門卡啊。
伏特加疑惑地探頭一看,刷卡機上寫著:請將銀行卡放在此處,選擇刷卡金額并輸入密碼。
伏特加:“……”
他認命地掏出銀行卡,刷了五十萬円過去。
“可以開門了嗎?”
刷卡機縮回去,小門關上。
“謝謝惠顧,期待您的下次光臨,滿意的話請給五星好評。”
伏特加:?
你有本事收錢你有本事開門。
伏特加鼓起勇氣大叫:“開門!”
發聲器里的聲音變得沉重。
“抱歉,萊蒙現在不在,有事的話,請在嗶的一聲后留言……嗶——”
伏特加:“……”
(臟話),退錢!
這么來來回回一折騰一個多小時就過去了。
伏特加看了眼時間,感覺十分心累。
其實現在已經知道萊蒙不在家了,是不是可以交差了?
伏特加想走,但伏特加不敢。
要是被大哥知道他連門都沒進去……會被殺的吧。
想正常地進去是不可能了,這個機關放在這里明顯是騙錢用的。
他的錢可以給女人花,可以給大哥花,但是萊蒙,只能花一點。
伏特加摸了摸身上穿的防彈衣,內心漸漸涌起安全感,他拿出槍,對準門鎖。
裝了消音器的槍發出悶悶的一聲響。
門鎖破開。
伏特加連忙往后退了一步,門前水和防狼噴霧亂噴一氣,發聲器里傳來兇惡的罵聲。
“誰呀!這么沒素質。
過了一會兒,動靜平息,周圍安靜下來,伏特加覺得大概是沒事了,小心翼翼地往前邁了一步,皮鞋踩進水坑里。
啪嗒——
天花板上打開一個四方小洞,一個東西掉下來正好砸到伏特加懷里。
他低頭一看。
那是一個安娜貝爾玩偶,小老女孩兒穿著血白的裙子,臉頰扯出僵硬的笑,鼓脹的蘋果肌飄著嫣紅,一雙凸出來的大眼睛還在骨碌碌轉,嘴巴一開一合地發出詭異機械音。
“你來找我玩嗎?一起玩吧,我會永遠陪著你~”
伏特加被嚇得無聲尖叫,反手把玩偶扔出去,玩偶翻滾了幾下,頭朝下摔在樓梯上。
萊蒙這家伙肯定是有點心理疾病!沒事兒去看看醫生吧!
他可以出錢!
平復下劇烈跳動的心臟,伏特加膽戰心驚地拉開房門。
“咝咝……”
這下是沒什么恐怖的東西了,但萊蒙那條看著就讓人感覺脖子會幻痛的銀環蛇盤在門口正中間,慢慢直起了身子,做出攻擊的預備動作。
沒事的,沒事的,這條蛇似乎是無毒的。伏特加在心里安慰自己。
不過就算無毒,他也不會再嘗試繞過這條蛇進屋了。
誰知道里面還有什么!
伏特加在門口喊了幾句。
“萊蒙,你在嗎?”
“你確定自己不在是吧?那我走了?”
好,這下確定萊蒙不在家了。
伏特加準備離開,那條銀環蛇又咝咝了兩聲,腦袋往門的方向歪了歪。
伏特加:“……”
該死,他怎么感覺這條蛇在跟他說話。
似乎是不滿他的反應,蛇往前游了一點。
伏特加馬上說:“知道了知道了,給你關門!
對方果然滿意了。
萊蒙的蛇打包一起去看病。
伏特加關上門,長嘆一口氣,擦掉額頭的汗。
終于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伏特加看到安娜貝爾坐在樓梯上對著他笑。
……剛剛這只玩偶摔下去的時候是這個姿勢嗎?
啊哈哈肯定是有什么機關吧?
嗚嗚嗚大哥!
伏特加不敢再在樓道里待著,也不敢走有安娜貝爾鎮守的樓梯下去。他打開樓道的窗戶,從那里爬了出去,狼狽地沿著窗臺和水管操縱略顯笨重的身軀跳到公寓樓下。
在馬路邊懷疑了一段時間人生后,伏特加收到了琴酒發來的消息。
[萊蒙那邊怎么樣了?]
這種時候收到大哥的消息真是叫人熱淚盈眶。
伏特加還沒想好該怎么回,琴酒的電話便打進來了。
伏特加接通電話,忍不住哽咽:“大哥,我沒事!
那邊的嗓音冷冷的,“萊蒙呢?”
“哦,他不在家!
琴酒沉思了下,又說:“任務已經結束,可以撤退了,你自己想辦法離開!
“蘇格蘭已經死了嗎?誰殺……”
“嘟嘟……”
電話已經掛了。
不是,大哥!倒是聽他說兩句。。〈蟾,你不知道小弟我都經歷了什么!
伏特加委屈巴巴地提起警惕一步三回頭地離開公寓樓時,公寓浴缸里的黑發男人倏然睜開了蔚藍色眼眸。
……
黎明降至,正是最黑的時候。天邊響起一聲悶雷,醞釀許久的大雨終于來了,雨水落入東京灣,蕩開一圈圈漣漪,銀發男人從漣漪中冒出一顆腦袋。
銀白色睫毛被水黏成了一簇一簇,他單手將額前的濕發盡數攏到腦后,在越來越大的雨中爬上岸。
為了避免被發現,知花裕樹特意游了很遠才上岸。天公作美,一場大雨正好可以幫他洗去或許未曾注意到的破綻。
【蘇格蘭】已經死了。
那副面具此刻也沉在了東京灣的某處海底,不久之后就會被魚咬得干干凈凈。
計劃完美成功,知花裕樹放松地勾起唇角。
他身上被打出的槍傷也已經被系統修復得差不多了。
可以受傷的限度是知花裕樹在計劃開始前就和系統商量好的,【蘇格蘭】身上的傷既要讓琴酒相信他會死,又不會讓系統后續修復花費太多能量。
盡管如此,系統的能量本來就緊湊,這么用一下也是不小的損失,接下來還是要加快尋寶速度,同時盡可能節省不必要的能量開支。
蘇格蘭的車已經丟在了港口那里不能再開了,知花裕樹直接走回了公寓。
到公寓樓下時已經七點多了,但因為這場瓢潑大雨天色依然昏暗。
被大雨澆透了的知花裕樹回到公寓門前,看到了樓梯上的安娜貝爾玩偶。
他低低笑了幾聲,因為葡萄酒的視力不好,再加上有房門擋著,他剛剛只知道門外鬧出了不少動靜,但不清楚發生了什么。
現在看到安娜貝爾,他就能想象出幾分當時的場景了。
被嚇得不清吧,伏伏。
知花裕樹抱起可愛的安娜貝爾,在她額頭親了口,“謝謝你幫忙守家喲~”
這個玩偶和裕樹小屋前樹林里的安娜貝爾八音盒是配套的東西,雖然被系統評價為[不如充電寶],但知花裕樹倒覺得用來當鎮宅神器剛剛好。
天生我材必有用,好的領導者就是要學會發揮不同員工的妙用。
門鎖被打壞了,知花裕樹拉開門,摸了摸另一位大功臣葡萄酒的腦袋。
幸好他離家前把和蘇格蘭打斗過程中弄亂的桌椅簡單復原了,也幸好來的是不太聰明還膽子很小的伏特加而不是黑,不然的話一定會被看出不對勁。
知花裕樹繼續將葡萄酒留著守門,自己推開浴室的門走進去。
手銬和水管碰撞的聲音響起,浴缸里的黑發男人猛地直起身子,蔚藍色的眼睛朝他看過來。
知花裕樹一愣,倚著門框笑起來,語氣調侃。
“喲,這么快就醒了啊,公安警察蘇格蘭先生!
諸伏景光已經醒過來有段時間了。當然,他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嘗試開鎖。
用發卡開鎖也算是臥底的必備技能了——不過這一招其實是萩原研二教會了他,他又教給了零。
但是諸伏景光用沒被銬住的那只手摸遍全身,都沒找到自己隨身藏著的工具。
抓住他的人是知花裕樹,兩人做了這么久的搭檔,他現在甚至比零更清楚他會把東西都藏在哪里,所以自然能輕松搜刮走他預留的后手。
諸伏景光不知道知花裕樹打算干什么,他看著死死將自己困住的手銬,心里生出一絲恐懼。
這種恐懼并非針對死亡,諸伏景光從不畏懼自己的死亡,他只是恐懼知花裕樹會去做什么超出他預料的事情。
是的,諸伏景光不覺得知花裕樹銬住他是為了殺他或是將他交給組織,假如對方想要那樣做,他就不會在浴缸里醒來,甚至怕他不舒服,后頸還被墊了柔軟的枕頭。
知花裕樹出現在浴室門口的時候,他真是下意識長長出了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因為過于緊繃,手腳都有些僵硬了。
繼而他看到知花裕樹身上濕透了的屬于自己的衣服,以及上面殘存的深色血跡。
“你受傷了?”長時間未開口令諸伏景光的聲音變得干澀沙啞。
他半跪在浴缸里,膝蓋頂著堅硬的底,自下而上地望著知花裕樹,啞聲問:“疼嗎?”
居然不是先關心發生了什么事,而是先關心他的身體嗎?
蘇格蘭人還是這么好。
窗外悶雷陣陣,雨越下越大,嘩啦啦打在窗臺上。浴室里沒有開燈,像蒙了塊灰沉沉的幕布,世界被隔絕在幕布之外,狹小的空間放大了呼吸聲,墻壁不斷往下滴水。
知花裕樹在蘇格蘭面前半蹲下來,與他平視,“我沒事哦,這些血跡只是血漿而已。你看,我根本沒受傷——”
有一處血跡是在胸口,知花裕樹直接脫下濕漉漉的上衣給蘇格蘭看。
銀發上墜下的水珠沿著赤裸的上身往下爬,蜿蜒過不算過分鼓脹的胸肌,最終順著腹肌溝壑沒入腰側的兩道淺溝,最終消失在皮帶下。
他皮膚上雖然有血污,但確實沒有傷口——沒有新的傷口,但是有不少陳年舊傷的痕跡。
諸伏景光知道這些舊傷,只是從不問知花裕樹這些傷痕的來歷。
假如對方已經忘記,實在沒必要再將傷疤揭開。
諸伏景光的目光仔細地逡巡兩遍,確認知花裕樹確實沒受傷后才忽然一頓,耳根后知后覺開始發麻發紅。
看著心上人赤裸的身體應該沒有人能無動于衷吧?
他怕太快移開目光會令對方覺出不對,只好強忍著將目光轉去看他的眼睛。
“嗯,我知道你沒有受傷了!敝T伏景光的嗓音愈發啞了,“你還是先去穿一身干凈衣服,天氣冷,小心感冒!
“沒有那么多時間了。”知花裕樹隨意地扯下一條浴巾披在身上,在浴缸前盤腿坐下順帶擦頭發,“我們還是先聊聊你的事吧。”
諸伏景光馬上把不該有的思緒盡數拋在腦后,兩人目光相對。
知花裕樹:“你知道自己身份暴露了吧?”
諸伏景光點頭。
“就在昨晚,我把你關在這里后易容成你的樣子假死在了琴酒、波本和萊伊的面前,你現在在組織那里是死人了,所以不用擔心再被追殺。”
短短一句話信息量太大,諸伏景光下意識一愣,“什么?”
知花裕樹擦頭發的手一頓,不明白自己哪里說得不清楚,他想了想,“哦,不跟你商量就關了你一晚上,非常抱歉,請你原諒我!
“你在說什么!”諸伏景光聽了他這句話忽然生起氣來,“你知道這么做多危險嗎!”
他就知道自己對小樹可能背著自己在做什么危險的事情的恐懼不是沒有道理。
“你不是不知道組織的手段,一個不小心,你真的會死的。
諸伏景光猛然探身向前,能活動的那只手抓著浴巾前端,將知花裕樹扯到自己面前,手銬撞在水管上,鐵制品的撞擊聲混在嘈雜的雨聲里,像一曲狂亂的協奏曲。
兩人的臉龐靠得極近,知花裕樹感覺到對方的呼吸和自己的糾纏在一起。
他沒空去想這個距離是否過近,因為就在眼前,這雙近在咫尺的蔚藍色眼睛眼尾一層層漫上越來越深的紅,在那血色般的紅里又閃爍起點點水光。
蘇格蘭死死咬著下唇,一絲血氣漸漸逸散在潮濕的浴室里。
雷聲打得人心顫。
諸伏景光雖然不清楚知花裕樹具體是怎么做的,但他太清楚組織對臥底和叛徒會采取怎樣的手段。
他怎么敢易容成他這個臥底的模樣!
琴酒再討厭他不過,絕對會對他趕盡殺絕,小樹竟然還要在他面前假死……
在開什么玩笑。
有一點偏差,他真的會死。
后怕令諸伏景光的手指不停打顫,恐慌又轉換為惱怒,對自己,也對面前這個隨意將自己置于危險的人。
“你……你別生氣!敝ㄔ淦鋵嵅焕斫馓K格蘭為什么會這么生氣,他下意識地安撫道歉,“我超厲害的,我做了萬無一失的計劃,根本沒人能識破……”
完了,蘇格蘭好像更生氣了。別咬了,再咬嘴唇都要被咬穿了。
知花裕樹承認自己確實不太擅長應付這個場面。他想往后縮,蘇格蘭被拷著,只要后撤一步就能逃開,但他居然不敢。
他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蘇格蘭,就算是做任務的時候面無表情的冷漠,只要看到他,那雙蔚藍色的貓眼都會變得柔和。
蘇格蘭從不對他生氣。
而此刻,那雙眼被血色的慍怒侵占,似乎還有些別的令他更害怕的東西混在其中,令他連逃開的念頭都不敢升起,怕被看穿。
蘇格蘭啞著嗓音質問他。
“如果你為了救我而死,知花裕樹,你以為我會感激你嗎?”
知花裕樹只能干巴巴地重復:“我沒事的,我不會……”
我不會死。
他想要這么說。
可他確實已經死過一次,知花裕樹不想對蘇格蘭撒謊。
他只好說:“我不需要你的感激,我愿意冒著危險救你,是因為我把你視為摯友,蘇格蘭。”
他認真地看著蘇格蘭。
蘇格蘭抓著浴巾的手指越來越用力,青筋暴起,他像是極力忍耐著什么,壓抑到極點后終于崩出缺口,“摯友?你把我當摯友,我卻無法和你一樣……”
“……我知道!
蘇格蘭是他的摯友,但他并非蘇格蘭的摯友,甚至能否算朋友都存疑。
臥底最會騙人了。
知花裕樹一直都清楚這件事,得知蘇格蘭是公安臥底后更清楚這件事。
只不過這對他沒有任何影響,所有的朋友都是他單方面認定,他從來都是自愿為朋友做這些。
但是被蘇格蘭直接指出這一點……還是令他有一丟丟難過,只是一丟丟而已。
蘇格蘭一看知花裕樹的表情便知道他誤會了。只是他無法明說——
和知花裕樹不一樣的是,他不僅將對方視為摯友,更將他視為摯愛。
“不,你不知道。小樹,”他第一次在對方面前叫出這個名字,終于放軟語氣,唇舌間生出無限柔軟,“你的性命在我看來,遠比我自己的更重要。”
攥著浴巾口的手指放松,轉而撫過漸漸變干了的銀發,手指插入其中,目光里的惱怒漸消。
他輕聲說。
“我可以死去,早在我決定成為臥底時就做好了隨時赴死的準備,但你不行,小樹,我想你長命百歲。”
他頓了下。
“哪怕是在我看不見的地方!
知花裕樹好一會兒不知道自己該說點什么,他迫切需要一個ai來幫他組織語言,好在雨聲雷聲填充了短暫的沉默。
長命百歲啊,如果真能長命百歲就好了。
知花裕樹盯著面前的蔚藍色眼睛看了一會兒,也放輕了聲音。
“蘇格蘭,我知道我做的事很危險。但就算再來一次,我還會這么做。我不可能看著朋友在眼前死去。
“就算真的為了救你而死,我也心甘情愿!
雨聲似乎漸漸小了,在這句話的尾音消失后,諸伏景光分明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比雷聲還要大,壓不下,他也就放棄了。
這時候倒慶幸一只手腕被拷著,甚至拷得有些發麻。
假如他有兩條能自由活動的手臂,他或許會控制不住捧起眼前這張過于好看的,每多看一眼便多愛上一分的臉,迎合著這淹沒一切的淅瀝雨聲,在這昏暗的潮濕角落,吻下去。
借此向對方袒露自己的不堪與妄想。
但他早就下定了決心。
會給小樹造成困擾的事,他不會做。
能被深愛的人視為可以付出生命保護的摯友,諸伏景光想不出,自己還有什么不知足的。
看出蘇格蘭的情緒逐漸穩定下來,知花裕樹也松了口氣,“蘇格蘭,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雖然你現在在組織那邊已經是個死人了,但組織肯定還會再派人來這個公寓調查你留下的東西。
“我需要你快速轉移到我剛買下的新別墅,地址在米花町2丁目23番地,目前沒有人知道那里也是我的地方,我還會幫你易容,你在那里很安全。
“但是我要求你在我允許前都不許出門,我會給你一部手機,你可以用它定日用必需品,讓人送到門口,但不許再和任何其他人聯絡。”
諸伏景光點點頭,“我明白!
知花裕樹頓了下,接下來要說的才是真正的重點。
“蘇格蘭,在給你解開手銬,還你自由前,我還有一件事要和你做好約定!
“什么?”
“雖然我救了你,但我從未打算背叛組織。你知道的東西太多了,我不可能放你回公安,而且公安里有組織的眼線,你如果回去,組織可能很快就會知道你沒有死,那我做的就都白費了。
“所以,我要和你約定,至少未來五年的時間,你都要以我為你易容的身份生活,除了你我之外,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你還活著。
“假如你能同意這個約定,我會馬上為你解開手銬!
第49章
五年這個時間點是知花裕樹深思熟慮過的。
首先,五年之后,組織就算發現蘇格蘭還活著,也很難再查出他到底是怎么假死脫身的;
其次,五年的時間足以讓蘇格蘭掌握的大部分情報失去價值,到時候他就算回到公安,也無法對組織造成太大威脅;
最后,五年大概也是一個人偽裝成另一個人還能不被他人發現的極限,而且知花裕樹救下蘇格蘭也不是為了讓他這輩子都躲躲藏藏地活著。
知花裕樹繼續說:“假如你不愿意的話——”
“我愿意!敝T伏景光說。
要做這個選擇沒有那么難。
身份忽然暴露,他原本難逃一死,全靠小樹才能活著,雖然他很想回到公安和上司溝通情況,也將他還活著的消息告知零……但他也清楚自己此刻的情況按照小樹的安排來才是最合適的。
聽小樹的意思,這次自己的身份暴露和公安里的內鬼脫不了關系,如果他就這么回去,假死的事情被發現,可能會使小樹陷入巨大的危險。
只是在偽裝下度過五年,比起死亡已經是再好不過的結局。
知花裕樹瞥了蘇格蘭一眼,客氣地說:“不用再考慮一下嗎?”
其實蘇格蘭如果真的不愿意的話——
那他就會拿波本的臥底身份威脅他同意。
嘿嘿。
這次他的版本是真的領先99.999%的同事了。
不過不用威脅當然最好,建立在威脅與暴力之上的約定總是不穩定的,知花裕樹相信蘇格蘭的人品,他如果自愿應下這個約定的話,那就絕對會信守承諾。
達成約定后,知花裕樹收拾了易容用的東西,帶著蘇格蘭一起前往他新買的別墅。
暴雨是最好的掩飾,蘇格蘭用鴨舌帽和口罩做了偽裝,知花裕樹開車帶他來到新別墅。
東京都米花町2丁目23番地。
知花裕樹是一周前剛剛完成這棟別墅的交易的,因為別墅前不久剛發生過殘忍的兇殺案,據說案件是被21番地的工藤先生破獲的,別墅的原主人害怕住兇宅,急于出手所以價格壓得很低。
兇宅好啊,知花裕樹最不怕的就是死人和鬼,最舍不得的就是朋友和錢。
他當即就和原主人狼狽為奸,用一下午的時間迅速完成了交易。
原本是打算給蘇格蘭一個驚喜的……現在也可以算驚喜吧。
這附近別墅都是獨棟房屋加院子的格局。22番地的阿笠宅里聽說住的是個科學家,房屋風格也非常有科技感,橢圓的構造很像天文館。
知花裕樹買下的23番地則和21番地——據說是著名作家住所的工藤宅風格比較相似,都是西式小洋房的類型。
兩人把車子停在院子里的時候,雨已經漸漸小了。
蘇格蘭撐起一把黑傘遮住兩人,兩人一起走進屋子里。
……
工藤宅。
“老公,你在看什么?”工藤有希子走到端著咖啡站在窗前的丈夫身邊。
工藤優作:“我剛剛看到了岡崎宅的新主人。”
“那棟房子居然真的賣出去了啊!惫ぬ儆邢W痈锌溃鞍l生了那么嚴重的兇殺藏尸案,如果不是你推理出真相,甚至可能成為懸案……真虧岡崎先生這么快就賣出去了,是什么樣的人買下的?”
“剛剛看到兩個體魄強健的男人走了進去,目前還無法判斷誰是別墅的主人。而且因為雨太大了,兩人打著傘,也沒能看清容貌!
“這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嗎?”工藤有希子吐槽。
工藤優作笑了下,“都是鄰居,遲早會見面的。”
這兩個人都給他一種不妙的氣息,令他非常在意,而且看上去不缺錢的人為什么會購買一棟兇宅,據他所知,岡崎先生賣房時并未隱瞞別墅里死過人的事實。
工藤有希子在窗前站了一會兒就失去興趣離開了,工藤優作則很有耐心,他直接坐在了能看到窗外的地方辦公。
大概兩個小時后,大雨停歇,天色放晴時,工藤優作終于看到有人從屋子里走了出來,是那兩個男人中的一個。
工藤優作驚訝地挑了下眉,再度走到窗前。
無他。
只因他很少見,不,從沒見過長得這么好看的男性。
遠遠一瞥竟能令他覺得驚艷,甚至有點想把他寫進小說里,成為《暗夜男爵》系列的一個角色。
男人走到車子的駕駛座旁,頓了下后忽然朝他這邊看來。工藤優作下意識躲到窗簾后。
好敏銳的感覺。
倒是激起他更多靈感了。
過兩天和有希子一起準備一份禮物上門拜訪一下吧。
……
知花裕樹疑惑地環顧了下四周。
剛剛總感覺有人在看自己,是錯覺嗎?
他沒太在意,坐進駕駛座,開車離開。
兩小時前,別墅的臥室里,知花裕樹開始了給蘇格蘭的易容工作。
為了避免他人將易容后的人和蘇格蘭聯系起來,知花裕樹盡量給他設計了一張感覺完全相反的臉。
首先,這張臉蘇格蘭要連續用五年,所以不能太難看。在此基礎上,知花裕樹進行設計。
帶來溫和感的貓眼要修出凌厲兇狠的感覺,溫柔的藍瞳用赤紅的顏色替換,胡茬的元素刪去,下頜線再捏得更清晰一些。
黑發可以保留,但是發型要換換,稍微長一點,萩那種感覺就很好——目前可以戴假發,等蘇格蘭自己的頭發長長就不用了。
調整到最后,整體看上去就是一種“我身上至少背著十條人命,而且是高智商犯罪,警察根本查不到”的感覺。
知花裕樹端詳了這張新臉一會兒,沉思,“是不是再加點傷疤元素會更兇一點?”
蘇格蘭搖了搖頭,“易容的目的是隱藏身份,這雙赤紅的眼睛已經很惹眼了,再加上傷疤可能會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關注!
知花裕樹覺得有道理,便放棄了這個想法。
他又看了眼蘇格蘭的胸肌。
總覺得這個胸肌也很有標志性,要不讓蘇格蘭這段時間不要鍛煉,等胸肌自然變小?
知花裕樹一敲手心,下了決定,“蘇格蘭你這段時間再多練練胸肌,再練得大一點,好和之前有所區別!
蘇格蘭點頭,“我知道了。”
正好這棟別墅里也有健身房。
不過只用練胸肌就夠嗎?是不是其他地方也要練一下?
知花裕樹也滿意地點頭。
最后是新馬甲的名字。
綠川希羅這個名字肯定是不能用了。
諸伏景光瞥了眼知花裕樹,提議:“要不然,叫……知花光?”
知花裕樹想了想,還是否決了。
雖然他的姓氏確實很好聽,蘇格蘭會喜歡也情有可原,但這個姓氏太小眾了,叫出來簡直明晃晃和他有關系。
同理,結城這個姓氏也可以排除。知花裕樹經常用結城小五郎這個化名,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
諸伏警官甚至到現在都以為他叫結城小五郎,他還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向對方坦白自己的真名。
別問,問就是結城小五郎是公司花名。
最終,蘇格蘭新馬甲被知花裕樹命名為圓光樹。
他起名是很有邏輯的。
光是蘇格蘭自己定下的名字,說到光,就會想到迪迦奧特曼,迪迦奧特曼的人間體姓圓,但是人間體已經有個女兒叫圓光了,所以蘇格蘭也叫圓光就不太合適。
知花裕樹便從自己的名字里分了一個樹給蘇格蘭。
畢竟這個馬甲能生下來,他這個爸可是出了大力的,要個防偽標志總不過分吧。
反正看起來蘇格蘭挺樂意的。
和蘇格蘭告別的時候,知花裕樹特意強調道:“我接下來大概會消失幾天處理組織那邊的事情,這段時間蘇……小光你千萬不可以離開這里!
蘇格蘭又恢復了在他面前溫柔的樣子,雖然說現在用圓光樹的臉做出這種表情很怪異,不過知花裕樹在嘗試慢慢習慣。
“我知道,我會小心!
知花裕樹放心地離開了。
其實他說消失幾天處理組織那邊的事并不準確,準確地說,是消失幾天被組織處理。
得虧是他反復強調事態緊急,蘇格蘭來不及問他替他假死的具體經過……但凡他問了,就肯定會意識到其中的漏洞,進而推測出知花裕樹會被組織懷疑。
經過之前在浴室那一波,知花裕樹哪敢讓蘇格蘭知道他還打算繼續涉險。
況且這件事蘇格蘭知道了,除了跟著擔心外,也起不到別的作用。
知花裕樹會被組織懷疑的原因也很簡單。
因為當時正作為【蘇格蘭】參與獵殺蘇格蘭事件的知花裕樹根本無法為【萊蒙】的缺席找到合適的能讓boss滿意的理由。
Boss的任務已經發布到了知花裕樹的手機上,他卻不僅沒能及時地親手殺死蘇格蘭——這個和他關系親密的前搭檔,而且從頭到尾沒有出現在獵殺蘇格蘭的現場。
一組搭檔中一人被發現是臥底或叛徒,另一人一定要參與獵殺行動是組織一直以來的慣例,這也是給剩下那人證明自己的機會。
知花裕樹沒有參與便顯得他的立場非?梢。
最重要的是,蘇格蘭的提前逃跑明顯說明他得到了自己即將被圍剿的消息。
這代表著組織這邊有人向他通風報信。
而那個時機恰好在獵殺任務發布后不久。
作為蘇格蘭的搭檔,知花裕樹自然嫌疑最大。
他也沒辯解。
稍微思考一下就能想明白當時蘇格蘭手機上那個陌生號碼發出的提示消息肯定是同樣參與任務的波本發的。
一旦辯解就得把波本供出來。
對,還有這個波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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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你個黃毛也是臥底。
雖然波本為人是那個樣子,但他姑且也在知花裕樹的朋友簿上。
知花裕樹為了救蘇格蘭已經折騰得夠嗆,要是再把波本暴露出來,他可能就只好含淚選擇給波本修個好看點的豪華墳墓了。
不過波本一直待在組織情報組也是個很大的隱患,回頭他就跟朗姆說自己看不慣波本,讓他多給波本安排點臟活累活。這種活最占時間精力,還得不到什么有用情報,正是最適合安排給臥底的東西。
而且現在他知道波本是臥底,波本又不知道那天晚上他碰到的【蘇格蘭】其實是【萊蒙】(他的偽裝完美無缺,怎么可能被區區波本看出來),也就是說波本還不知道他已經知道了他是臥底。
這樣的話,之后還可以再故意透給波本一些假情報,把這個臥底玩弄于股掌之間。
計劃通√
天才啊天才。
放跑臥底在組織是很嚴重的罪名,不過蘇格蘭畢竟還是被殺死了,這種情況下,疑似泄露消息就沒那么要緊了。
而且知花裕樹自信自己可是boss最喜歡的員工,肯定不會有什么大事。
最后的處罰比他想象中還輕幾分。
他要被關三天的小黑屋。
小黑屋,顧名思義,就是全黑的密閉空間。關小黑屋也是刑訊的一種手段,人處在感受不到時間流逝,也感受不到任何別的存在的黑暗里,很容易就會崩潰。
不過拿這個來關知花裕樹——您算是找對人了!
知花裕樹進入小黑屋就像回到家一樣,別說只關三天,就是關三個月也就是睡得時間長短的區別。
把他關進小黑屋前,boss同他進行了一番語重心長的談話。
“萊蒙,別再對臥底心軟,那些人會將你的心軟當成最鋒利的刀子,反過來刺破你的心臟。
“就像這次,你心軟泄露消息,但你得到了什么?假如蘇格蘭沒死,他轉頭就會把你的情報透露給公安,公安如果下發對你的逮捕令,你還能繼續過現在的生活嗎?
“而現在他死了,你卻要承受來自組織的懲罰,你知道,泄露情報這種事,就算是我也無法包庇你。你必須要得到一些懲戒才能讓其他人心服口服。你看,沒有人會感激你。”
知花裕樹默默點頭:“Boss,我知道,我自愿受罰!
糟……咳,老人家慈愛地摸了摸他的腦袋,“乖孩子,你知道錯了就好。你有一副近乎完美的身體,別被那些人毀掉!
知花裕樹:“我明白,boss,區區臥底,我輕易就能將他們玩弄于股掌之中!
Boss:“……”
行,有自信是好事。
“去吧。三天的懲罰結束,琴酒會去接你!眀oss抿了口茶。
一般人被關在小黑屋里三天基本就處在崩潰邊緣了,出來的時候肯定需要人照應,boss這個安排還挺人性化的。
不過知花裕樹到時候肯定是沒什么問題的。
等等,被關了三天什么問題都沒有會不會有點奇怪?
要不還是稍微偽裝一下,像個正常人一點。
可是正常人被關三天會是什么反應。
知花裕樹糾結得整張臉都皺起來。
Boss誤解了知花裕樹的表情,以為他是擔心琴酒會對他不利。兩人在組織里到底是競爭關系,就像他們當年對代號的爭奪。
萊蒙至今還對當時落于下風耿耿于懷。
手下的相互競爭對boss而言是好事,要是兩人關系親密無間,他反而會憂慮。
“我已經和琴酒交代過了,他會好好照顧你,直到你基本恢復。別擔心,琴酒很能分清輕重,蘇格蘭已經死了,他不會因為對蘇格蘭的痛恨而遷怒你!
知花裕樹一愣,“哦!
誰擔心這個了?
等進入小黑屋的時候,知花裕樹已經不糾結了。
算了,三天后的事三天后再去想吧。
組織的小黑屋懲罰主要針對那些犯了大錯又不至于殺掉的成員。不大的房間漆黑一片,屋門下角開了個小窗口。大多數時候關著,偶爾會打開往里面遞點水和食物,防止里面的人真的死掉。
當然,萬一熬不過去真死了,那就算人倒霉。
知花裕樹怕被那個窗口打擾到,特意挑了對角的地方,美美躺下。
為了節省能量,這三天系統會徹底給他斷電。
之前他還和系統討論過,現在這具微活的身體如果全部斷電會怎么樣,這次就可以實驗一下了。
知花裕樹抱住自己蜷縮起來:[晚安,阿統。]
系統:[晚安,小樹。]
……
距離三天的時間還剩半天的時候,琴酒便來到了組織專門的監禁所外。
這里位于群馬縣深山中,郁郁蔥蔥的林木環繞,建筑物藏在樹林與山石深處,透出濃厚的古樸氣息。
外表看起來完全看不出里面會是陰森的監禁所。
此時是凌晨一點,銀發男人表情陰郁地從保時捷上下來,黑色大衣被山風吹得獵獵作響,隱約間露出一雙筆直修長的腿,以及充滿爆發力的精壯腰腹。
夏夜的山林蟬鳴聒噪,琴酒踩著濕軟的土地走進大門。
伏特加亦步亦趨地跟在后面。
守大門的組織成員一愣,哆哆嗦嗦地從桌子后騰地站起,“琴、琴酒大人!”
雖然他只是外圍成員,但誰會不知道組織的頂尖殺手琴酒。他可是在外圍成員中享有死神的赫赫威名。
甚至有外圍成員嚇唬自家小孩都會說“再哭待會兒就讓琴酒把你抓走”。
但琴酒其實很少會來監禁所。因為到他手上的人一般都直接死了,壓根輪不到監禁這一步。這里關著的人,一部分是犯了點錯或者身上背著嫌疑,關兩天或者等嫌疑洗清就會放出去;還有一部分,關幾天就會被送去研究所充作實驗品,發揮人生的最后一點余熱。
守門人膽戰心驚地看著琴酒的目光直接掠過他,像是眼中壓根沒看見這兒還有個活人似的。男人邁著長腿,快步走入深處。伏特加緊隨其后。
這一層除了大廳外都是組織的禁閉室,最深處的禁閉室前兩天關進去了一位大人物萊蒙,聽說是和前不久被處死的臥底蘇格蘭有關。
那位大人下令關了萊蒙三天緊閉,還有大概六個小時才結束。
不知道琴酒大人這會兒過來干什么。
……
琴酒停在禁閉室門口,對伏特加說:“你在這里等我!
伏特加驚訝地問:“大哥,你要進去嗎?……這是不是……”
違規了?
都關小黑屋了,那肯定是不能隨便開門的,這種懲罰的精髓就在于長時間的絕對黑暗,一旦開關門就會將懲戒中斷……大哥不會不知道這一點啊?
琴酒冷哼了一聲,“你以為那位大人真想懲戒萊蒙?他只是為了做給其他人看!
伏特加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不愧是大哥,一下子就猜出了boss的真實想法。
“在這里等著。”琴酒又強調了一遍,隨后拉開禁閉室的門,走了進去。
走廊的光像開了閘的水一般涌入房間,琴酒一眼就在房間角落看到了背對著他蜷縮起身體的萊蒙。
從房門漏進來的光無法延伸到那么深的地方,他躺在黑暗又冰涼的深處,一身單薄的白襯衫勾勒出凸起的脊椎線條,銀色短發順著重力垂落,門已經打開了很久,他都一動不動。
琴酒看了他一會兒。
為一個該死的臥底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以前去他家里煩他的時候連沙發不夠軟都要抱怨三天三夜,嬌氣得讓人想拿槍把他教訓到學會乖一點,這會兒竟然就這么躺在硬邦邦的地面睡著了。
果然還是讓蘇格蘭死得太簡單了。
“別告訴我關了兩天你就受不了了!鼻倬瞥吨旖浅爸S道,“你的緊閉還有六個小時結束,我特意過來看看你是不是已經死了!
門口的伏特加看了看琴酒。
難怪大哥凌晨剛搜查完蘇格蘭遺留的東西就趕來禁閉室了,大哥已經迫不及待想當面嘲諷萊蒙了吧。萊蒙一直深受boss寵愛,看他這么倒霉的樣子的機會可不多。
“如果你跪著求一求我,說不定我也可以提前帶你離開這個黑匣子!
大哥也太會落井下石了。
伏特加覺得萊蒙還怪可憐的,雖然泄露了情報,但反正蘇格蘭也死了嘛(多虧靠譜的大哥)。
躺在那里的銀發男人遲遲沒有反應,終于令琴酒覺得不太對勁。男人快走兩步,單膝在萊蒙身側跪下,翻過他的身體。
好燙。
銀白色的睫毛輕輕發顫,眼睛緊緊闔著,雪白的皮膚因為發熱而變紅,鬢發被汗水弄濕,骨頭也像是燒軟了,手腕幾乎叫人難以抓在手里。
琴酒心里一驚,馬上脫下外套將人裹起來,一只手墊在頸后,一只手托起腿彎,打橫抱起。
伏特加:“大、大哥?!”
“他發燒了,去開車!帶他去雪莉那里。”
“哦哦,是!”
門口的守門人時不時往里面探探頭,想看看琴酒大人到底是來干什么的,然后他就看到銀色長發男人懷里抱著一個同樣銀發的男人大步流星地走出來。
守門人的眼睛都差點瞪出來——
死神竟然把那個萊蒙公主抱了!
那個說兩人是雙胞胎的消息不是已經被辟謠了,據說權威相關人士透露兩人根本不熟,關系極差嗎!
你管這叫差?!
不、不對,萊蒙大人的緊閉期不是還沒結束嗎!
守門人心里咯噔一下,看了眼琴酒陰沉的仿佛有風暴在其中翻卷的目光,愣是沒敢吭聲。
會死的。
這個時候和他搭話真的會死。
……
保時捷飛速行駛,伏特加將油門死死踩到底,將車子開出了那晚追殺蘇格蘭的速度。
他從后視鏡看了眼后座將萊蒙抱在懷里的大哥,覺得這個畫面怪怪的。
“大哥,萊蒙怎么了?”
琴酒沒說話,他試了試懷里人的呼吸,幾乎已經感覺不到了,真正的氣若游絲,仿佛連下一口氣都續不上了。
他皺緊眉頭,抬高一點對方的下巴,將自己的唇瓣貼了上去。
第50章
好好的平坦大路,保時捷愣是忽然開出了S型大彎。
后面的車不停在按喇叭,超車路過時駕駛員還降下車窗罵了兩句。
伏特加沒工夫理會他了,他顫巍巍地看著后視鏡。
琴酒分開相貼的唇瓣,抬眸冷冷地、暗含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嗓音微微沾了啞意,“好好開車!
伏特加嚇得一哆嗦,“是!”
琴酒再度垂眸,繼續嘗試給懷里軟軟躺倒的人渡氣。
不知道到底有沒有作用,男人始終緊閉雙眼,沒有任何反應。除了發著高熱,其他狀態和他平時睡著時一模一樣。
乖巧、柔軟、任人擺布。
像是會乖乖地努力把一切都吃進去,就算難受也最多溢出一兩聲悶哼,絕對不會醒過來。
假如他醒過來,就會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被強硬地抵住,溫度不比他此刻的體溫低。
琴酒的目光沉沉地暗下來,一寸寸掃過懷里人的眉眼。
比起情欲上的滿足,琴酒一向更享受殺戮。鮮血和暴力帶來的快感遠非床上那點事能夠比擬——此前他一直這樣認為。
唯有在萊蒙身上例外。
他發現,就算親自拿著狙擊槍在800碼外將叛徒的頭顱擊碎,鮮血在眼前染紅整面墻,也不及貼上自己日思夜想的這兩瓣薄唇的那瞬間帶來的戰栗。
好在他的理智依然穩穩占據上風,他沒有把渡氣的過程變成單純的親吻,盡管確實會忍不住,濕漉漉地描過對方好看的唇形,強迫對方張開唇瓣,承受他的氣息進入。
他近來越來越容易被這個人挑起欲望,這種逐漸失控的感覺令他煩躁。
身為頂尖殺手,容易被挑起情緒,就意味著存在弱點。
琴酒不允許自己有弱點存在。
等真的吃到嘴里,就馬上把他殺了。
只是因為還沒吃到,他現在才愿意救他。
不過才關了兩天而已,就燒成這樣,這家伙的身體什么時候這么弱了?這樣怎么干活?
琴酒在他唇瓣上懲罰性地、很輕地、不留痕地咬了下。
伏特加被嚇得又是一抖,不過這次他及時穩住了,保時捷依然行駛得非常平穩。
不過他人雖然還在駕駛座,魂已經走了有一段時間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誰能告訴他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是錯覺嗎?是熬夜熬多了產生的幻覺嗎?
大、大哥怎么會親萊蒙。。
一開始他還嘗試給自己洗腦說大哥可能就是心地善良,怕萊蒙死了才給他渡氣,但越往后越離譜了。
大哥的手都插進萊蒙的頭發里,托起他的腦袋壓向自己了,而且絕對伸舌頭了……只是渡氣用得著這樣嗎?!
看大哥那個狀態,沒有立都算是不行了。
所以為什么會這樣。!大哥不是最討厭萊蒙了嗎?
這是什么打敗對手的新招數嗎?這絕對是吧……只是因為他太笨了才理解不到大哥的高度。
“專心開車!鼻倬坪鋈焕洳环篱_口。
“是!”
伏特加又忍不住瞥了眼后視鏡。盡管車內光線昏暗,還是能隱約看出琴酒的唇瓣沾了薄薄的水漬,然后男人漫不經心地舔過,吞咽。
伏特加:“……”
那是萊蒙的吧?
反正他打死也不會吞科恩的這東西。
琴酒又用手擦過萊蒙的唇瓣,剛剛的一番動作將萊蒙身上披著的黑色大衣弄得下滑了些許,琴酒把它拉上來,再次將人裹好按在胸口,拿手背試了試溫度,依然眉頭深鎖。
伏特加懸著的心終于死了。
大哥喜歡萊蒙。
大哥居然是男同。
“伏特加,五分鐘內開到研究所。”
“哦哦,是!”
歐卡桑、歐巴桑敬啟:
知道了這么多事的我恐怕是活不過下車了,我們馬上就可以在天國團聚了。
三郎絕筆
話說大哥是男同的話,那大哥以前對他……
研究所到了。
琴酒抱著萊蒙下車,在車上就電話溝通過的雪莉已經等在了研究所醫療室。
琴酒把人放到床上。萊蒙至今都沒有任何要醒來的跡象,被放在床上的時候發絲軟軟地從額前垂落,不久前被吻得水潤的唇瓣此刻恢復了原狀。
像個睡美人。
雪莉探手試了試他的溫度,蹙眉,“怎么這么燙?”
她反手把琴酒和伏特加趕出了醫療室,“不要影響我給他檢查身體,萊蒙的身體數據也是組織的機密,這一點琴酒你也清楚吧。”
琴酒沒有堅持,“我在外面等著!
準備好一肚子道理要講的雪莉:“?”
“哦,那好。”
琴酒居然這么聽話?雪莉不放心地看著男人走出醫療室,順帶幫她把門關上。
琴酒走到研究所外,靠著外墻點了支煙。那身黑色大衣扔在了醫療室,他現在只穿著白色短T恤,肌肉將衣服撐出鮮明的輪廓,是平日被大衣完全遮擋的景象。
惜命的伏特加不敢靠得太近,也不敢離得太遠。
“伏特加!蹦腥撕鋈唤械馈
“……大哥。”伏特加囁喏道,眼里逐漸泛起淚花。
大、大哥,不要殺他!
“今天的事不準說出去!鼻倬票涞哪抗獯┻^香煙繚繞的霧氣刺到伏特加身上。
欸?不是要殺他嗎?嗚嗚嗚大哥果然還是大哥。
伏特加感動道:“放心吧大哥,我絕對守口如瓶!
另一邊,雪莉深深皺緊眉頭,她給萊蒙做了幾個檢查,血壓、心率都維持在一個人類幾乎不可能有的水準,普通人這種狀態恐怕早就死了。
但這些年萊蒙身上出現過的離譜數據多了,他現在能活蹦亂跳的這件事本身就足夠讓人匪夷所思。
這種身體狀態理所當然會給醫生判斷他的身體狀況造成困擾。因為雪莉根本無法通過數據來確認他的狀況究竟糟糕到了哪種程度,只能盡可能和他之前記錄下的數據進行比對。
不過不管怎么樣,燒得這么高還是要先吃點退燒藥,免得把腦子燒壞了。
本來就夠笨蛋了。
五個小時后,提前定好程序的知花裕樹連上充電器,慢悠悠睜開眼,然后就傻眼了。
這是哪兒?
低頭一看,手上還連接著輸液管,輸的是葡萄糖。
知花裕樹懵懵的,他反應了好幾秒才意識到自己身處的地方應該是雪莉研究所的醫療室。他經常來這里。
“醒了?”茶發少女走到醫療床邊,拿溫度槍在他額頭測了下溫度,“38.5度,已經在降溫了,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嗎?”
知花裕樹呆呆搖頭,“我發燒了嗎?”
發出的聲音干澀得令他自己也吃了一驚。
雪莉遞給他一杯水,“先喝點水,別急著說話。幾天沒發聲,直接說話容易導致聲帶受損,先歇一歇!
雪莉扶著他在床頭靠坐,才向他解釋:“你在組織的禁閉室高熱昏倒了,琴酒發現了,把你帶到了我這里!
“唔……”知花裕樹心虛地移開目光。
知花裕樹:[系統,這是怎么回事?]
系統:[沒事,應該就是像我之前推測的那樣,這次完全斷能量后,你的身體無法靠單一道具維持運轉,出現了bug,就進入了高燒狀態。]
[等你醒過來,能量續上,身體慢慢恢復運轉,高熱就會自己消退了。原本我們定好了三天后幫你續能,走出小黑屋沒人會知道里面發生了什么,誰知道琴酒會提前出現啊,你們組織不是不許提前開禁閉室嗎?]
知花裕樹茫然:[我不知道啊,可能是黑遲來的叛逆期吧。]
[有道理。]系統后怕地說,[幸好是高燒,而不是像之前那樣。不然的話,他萬一直接把你火化了就完蛋了。]
之前知花裕樹就算完全斷電也會把自己鎖進1號柜里,從未出現過醒來發現換地方了的狀況。
知花裕樹想了想:[系統,有沒有什么辦法能維持這種發燒狀態,但又不會讓我失去意識?]
系統不解:[有辦法倒是有辦法,不過為什么要這么做?]
知花裕樹:[因為我關了三天小黑屋出來沒點反應太不正常了,讓我自己去演反應我又演不出來……干脆發兩天燒吧,不用演就很真實自然。]
系統:[沒問題。我減少一部分能量供應就可以達到這個效果了,正好節能。]
完美!
一人一統在腦子里擊了下掌。
雪莉把知花裕樹喝完水的水杯拿走,“你再睡一會兒,我出去一下。”
知花裕樹乖乖點頭。
雪莉走出醫療室,意外地發現琴酒居然還沒走,隨即意識到大概是boss的命令,那個人對萊蒙的身體可在意得緊。
“雪莉,萊蒙怎么樣了?”伏特加看了眼琴酒的臉色,率先問道。
雪莉冷笑了下,“已經醒了,死不了。但是我也排查不出發熱的成因,極大可能是在禁閉室中受到了刺激,那種緊閉方式本來就不是常人能夠忍受的!
伏特加被雪莉訓得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不過是個剛滿15的小女孩,他記得雪莉剛從美國回來時性格冷傲孤僻,后來有了萊蒙撐腰,就變成了冷傲冷傲。
難搞得很。
惹她不爽了,連大哥都敢懟。
伏特加之前以為大哥忍讓雪莉是不想和萊蒙起沖突……嘛,這么想倒也不錯,就是不想起沖突背后的理由大概和他之前想的天差地別。
以前以為大哥是懶得和萊蒙爭執,爭多了心煩,現在意識到大哥可能是舍不得萊蒙生氣……
哽咽。
他跟著大哥這么多年了都沒這樣的待遇。
這個該死的看臉的世界。
雪莉還在繼續輸出:“不要看萊蒙平日里看起來和正常人沒差別,琴酒,我猜你應該是知道的,他之前連正常的食物都吃不下去,只能靠營養液來補充人體必需的物質。最近身體狀況有好轉,他才終于能像正常人一樣吃東西!
身為負責萊蒙身體的研究員,雪莉對他每個階段的變化都很清楚。
“他的身體維持在一個微妙的平衡狀態,很難經受刺激,回去告訴那位大人,既然他還想要萊蒙這個唯一接近成功的實驗體提供的數據,就少折騰他!
知花裕樹還不知道雪莉那邊貼心地幫他補足了設定,他躺回病床上,躺了一會兒,睡不著,反倒是肚子有點餓了。
醫療室的門再度被推開,回來的卻不是雪莉,而是琴酒和伏特加。
后者手里拎著一個外賣袋子。
知花裕樹眼睛一亮,嗓音仍帶著未盡的沙啞,尾音黏糊糊地拉長,“是給我的嗎?”
伏特加把剛買的粥放在診療床前的桌子上,“是給你的,溫度應該剛好!
“伏特加,你人真好!”知花裕樹使勁兒拍了拍他的后背——因為他坐在床上拍不到肩膀。
伏特加跟半邊身子被猴子咬了一口似的跳出老遠,“不是我!是大哥給你買的。
琴酒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伏特加:“……”
好難。
既不能讓萊蒙察覺到大哥對他的心思,又不能讓大哥吃醋不順心。
Boss不給他漲工資說得過去嗎?
“哇!黑也好!”一句夸獎而已嘛,知花裕樹張口就來,隨隨便便就能夸一串。
因為葡萄糖還沒輸完,知花裕樹想端起粥喝,用手去拿居然有些拿不穩。
大概是身體燒了三天骨頭都燒軟了,還沒完全緩過來。
知花裕樹正思考著該怎么辦,琴酒已經走過來,在診療床前站住,端起粥,冷冷道:“怎么那么沒用……你最好快點給我喝完,別浪費我的時間!
“……哦!
黑好兇啊。
粥被遞到了知花裕樹嘴邊,知花裕樹先抿了一口嘗嘗味道,漂亮的眉頭微微皺起,“……還是燙!
琴酒嘖了聲,嗓音頗有咬牙切齒的感覺,“你怎么那么麻煩?”
知花裕樹才不怕他,他曲起一條腿放在床上,那只正輸液的手搭上膝蓋,漫不經心地挑眉,“怎么?要和我這個病人打一架嗎?我可以奉陪!
琴酒看著知花裕樹因為這番動作微微下滑的領口,眸光暗下去,喉結滾動下壓。
床上的病人因為發燒出了不少汗,絲質的白襯衣微微黏在身上,凸出身材的起伏。
很誘人。
伏特加結結巴巴地插入進去:“要、要不我去找點冰塊?”
不等兩人答話,伏特加便屁股著火似的叫著“我去找找”跑出了醫療室,正巧碰上回來的雪莉。
那哪能讓雪莉進去打擾大哥的好事。
“雪莉,你別進去了,萊蒙剛睡著!
雪莉沒有起疑,把手里的藥遞給他,“這批實驗到了關鍵階段,我得去盯著,你幫我把藥轉交給萊蒙,里面寫好了該怎么吃!
“哦哦,好!
伏特加把藥包拿在手里,看了眼緊閉的醫療室的門,在出去繞一圈和留在門口守門之間猶豫了下,選擇了后者。
算了,大哥要是不爽了,跟著倒霉的還是他。
萊蒙啊,拜托你一定要讓大哥爽一爽。
屋子里,知花裕樹嗓子發癢,忍不住咳嗽了兩聲。衣服有些濕了,伏特加關門那下產生的對流風吹在身上冷得他微微哆嗦。
很久沒生過病了,也算是新奇的體驗。
琴酒放下粥,把那身黑色大衣兜頭甩在知花裕樹身上,用命令的語氣說:“自己裹好!
琴酒的衣服上有點淡淡的松樹松針的味道,還混著很濃的香檸檬甜味——是他自己的味道。
知花裕樹明白了,大概是他沒醒過來前這衣服蓋在他身上過。
他把衣服從腦袋上扒拉下來,露出頭。
琴酒再一次端起粥,陰鷙的目光冷漠無情地瞅著他,“那位大人讓我一直照顧你到你的身體恢復正常。你最好在三天內好起來,不然就殺了你!
琴酒舀起一勺子粥放在半空冷了冷,讓他幫忙吹冷是不可能的,殺了他都不可能。
知花裕樹咽下這次味道剛剛好的粥,掀開眼皮瞅了眼面無表情的琴酒。
雖然他知道黑一向是嘴比心狠得多,但也確實沒想到對方會喂粥給他喝欸。
還以為蘇格蘭不在身邊,這皇帝算是給他做到頭了。
沒想到這就來了新的臣下。
雖然是靠著boss的命令才會這樣,但這怎么不算是挾天子以令諸侯呢?
難道說他的幸運值其實點在了這方面,他就是天生的皇帝命?
黑說三天內不好就殺了他……好!這個病就生四天好了!
喝完粥,葡萄糖也輸完了,知花裕樹便打算離開醫療室。
這里的床不軟和,他已經躺好幾天硬地板了,雖然實際上不該有感覺,但大概是心理作用,他總覺得腰酸背痛,連嘴唇都有點發麻,所以絕對不要再睡在醫療室。
之前和蘇格蘭一起住的公寓已經被組織回收了不能再住,新的別墅正藏著英年早逝的蘇格蘭也不可以去。
知花裕樹:“去我郊區的住所吧,黑臣……咳……黑君!
又在搞什么?
琴酒狐疑地瞥了他一眼。
知花裕樹還在高燒,臉頰紅撲撲的,身上披著對他來說有點過大的黑色大衣,怕它滑落,他用修長白凈的手指仔細攏好。
琴酒的目光落在他微微發紅的唇瓣上,點頭,“可以!
還是伏特加負責開車,琴酒坐副駕駛,知花裕樹一個人上了保時捷的后座。
“欸?這不是葡萄酒嗎?”他把在后座頂上盤踞的呆滯蠢蛇拎下來,放到手里。
操縱葡萄酒的耳釘知花裕樹常年戴著,只是前幾天他斷了電,和葡萄酒的聯系自然也被切開。
伏特加解釋:“是大哥特意給你帶上的,這條蛇好像是生病了,這兩天不怎么理人。”
知花裕樹驕傲:“那是因為主人不在身邊,你看,現在就活蹦亂跳的!”
葡萄酒咝咝地爬上駕駛座的椅子,纏上伏特加的脖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
保時捷再次開出S型的大彎。
“快把它拿開!!我在開車!”
知花裕樹哈哈大笑,葡萄酒本來就是萬圣節嚇人用的玩具蛇,但這么多年,它還從未完成過這一壯舉,因為組織里基本沒有膽小的人,誰都嚇不住。
這就顯得會被嚇到的伏特加尤為珍貴。
琴酒從車內后視鏡看向知花裕樹,他微微弓起一點背,眸子彎起,眼里水光閃爍,一只手抬起來,手指輕輕拭去眼角笑出的眼淚。
是未曾見過的生動表情。
沒想到伏特加還有這個用處。
假如他剛剛跟著進了車后座,此刻或許會忍不住將萊蒙像之前那樣按在懷里,托著他的腰,哄他露出粉嫩柔軟的內里給他咬。
平日里萊蒙的體溫偏涼,但他此刻還在發燒,身體仍是熱的,汗發出來,空氣里全是甜膩的味道。
那是萊蒙的味道。
他可以在這充盈的味道里狠狠進犯入侵。
車輛的顛簸恰到好處,會爽得人脊背發麻。
越是設想出細節,琴酒便越發煩躁。
只能想只能看,最多趁他昏迷不醒的時候吃幾口實在憋得人難受,殺幾個叛徒都沒法緩解。
想按住他軟下去的腰全部放進去,一滴不剩地全讓他吞下。
但凡對象換一個人,他早就得償所愿,可他該死地就是執著于萊蒙的味道。試過幾口人間絕色,怎么還吃得下其他的。
但萊蒙對這種事的抗拒很麻煩。
如果對方享受不到,做這個就沒有意義。
嘖。
只能先想辦法哄到他自愿。
真是從頭到尾都麻煩得要死的男人。
……
知花裕樹已經有段時間沒回自己的林中小屋了,他在樹林里反復踩那塊會大叫“注意素質,你踩疼我了!”的假石頭,直到被忍無可忍的琴酒拎走才心滿意足。
安娜貝爾八音盒因為沒電已經不再唱戀愛循環了,知花裕樹順口說:“伏特加,你如果喜歡的話,我把這個八音盒和安娜貝爾的玩偶一起送給你!
“什么鬼東西我才不要!”
知花裕樹幽幽地嚇唬他:“可是小安娜很喜歡你,她好像對你一見鐘情了,每晚都在深情地叫‘三郎~’‘三郎~’”
“三郎”的發音和樹林里嗚嗚的風聲相和,知花裕樹最后的聲音輕如呢喃,“你看,她在你身后看著你呢!
“哇啊啊啊!”
伏特加被嚇得猛然回頭,跳出老高,結果身后什么都沒有,只有知花裕樹憋不住的哈哈大笑。
太惡劣了!這家伙發著燒還不忘捉弄人!
打不過萊蒙(現在也不敢打)的伏特加無能狂怒。
還有大哥!
雖然只是很淺地抬了下唇角但大哥你剛剛絕對是笑了吧!
知花裕樹捂著笑岔氣的肚子。
“哈哈哈伏特加你真可愛,我都有點喜歡你了。”
伏特加:“……”
你別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