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中郎將在覬覦朕的美色
一想到褚君陵那些收拾人的法子,周祁難得心悸,抬眸巴巴將褚君陵打望著:“皇上,臣冷!
大晴天的,冷什么冷?
褚君陵想歸想,白送上門的便宜占得再樂意不過,順勢將人撈進懷,趁周祁不注意瞥了瞥,眼中一抹深色隱下。
徐安事過,褚君陵將前段日子大病之事做了解釋,朝臣聽是君王無礙,紛紛緩下心來。
沈寰一事,褚君陵將知情人等一并做了警醒,特別是當日驗親的太醫(yī),一連幾日被君王派去的侍衛(wèi)盯著,連出恭都寸步不離,心肝兒受不住,險些嚇得不舉。
——
“回來啦?”
周夫人拉著邢煬不知在講道什么,扭頭見周祁回府,笑漾漾地招手讓他過去。
“你爹打算讓邢煬去軍中歷練一番,長長見識和膽量,你意下如何?”
周祁似笑非笑瞧了邢煬一眼,心說憑他這弱雞身子,武功也不會丁點,進到軍中確定不是去挨人打的?
邢煬被看得頗為發(fā)怵,悻悻叫了聲表兄。
“既是爹的意思,孩兒自然不敢有意見,只是表弟武學不識,軍中又多是粗糙漢子,表弟這一身干柴瘦肉,也不知抗不抗揍!
邢煬咽了咽口水,突然間不想去了。
可叔伯說他意志太低,也沒什么氣魄膽量,便是真拿個官給他,他也做不下來。
倒不如去軍中練練,等來日得叔伯滿意,便在軍中給他某個輕松些的差事,畢竟憑他那點文采,文官定是做不了的,不僅沒些咬文嚼字的功夫,興許到時候人家罵他罵得文雅了些,他都聽不出來,還得蠢兮兮的謝人謬贊。
周未可謂將這便宜表侄看得極穿。
邢煬這些日子總跟著周未,一來自己有意悔過,知道以前干的那些不叫人事,有意學好,二來周未盡心盡力將人往正道上帶,邢煬在周府近半年,老毛病差不多都讓周未硬性改了,比起當初那不學無術(shù)的混混樣,現(xiàn)在雖然膽子小點,倒也算走上正途。
自己有決心拼出個名堂,這半年腦子得了清醒,也明白周家人是真心待自己好,對于周未良苦用心為自己的將來謀劃,邢煬根骨不如邢㑱㑱歪,輕易掰得回來,對于周府的好心,自然也領情。
再來…
再來皇上來一趟周府就要找他去當回樂子,實在欺負人,他又不敢有意見,想反抗都沒法兒反,去軍中能躲避君王層出不窮作弄人的主意,邢煬求之不得。
眼下就一個問題。
周未軍中太忙,也太嚴厲,邢煬怕自己在他手中扛不住幾個回合,周祁雖是悶著精,只要不惹及他,下手到底比他那叔伯要輕點,也比周未要好說話得多。
想來他殷勤點,表哥會對自己手下留情。
周祁聽明白邢煬隱晦的請求,眼中藏下抹狡黠:“表弟想來為兄軍中?”
邢煬忙點點頭:“還望表哥答應。”
保證絕不會給周祁惹亂子,更不會辜負周祁和周未一片栽培之心,周祁輕笑著答應下,當日就將邢煬送去了軍中,并著重交代副將要“好好”栽培。
為讓人沉下心歷練,不受府上的安逸日子干擾,周祁直接讓邢煬在軍中住下,與旁的士兵同吃同睡,一月僅給到兩三日休沐,算是徹底絕了邢煬臨陣脫逃的小心思。
又交代軍中將士一視同仁,該切磋切磋,該揍就揍,不必看在他的份上區(qū)別對待,更用不著對邢煬客氣,可謂將邢煬軍中生活安排的明明白白。
邢㑱㑱勸不知改,周府仁至義盡,也懶得管她,許是周祁上回的嚇唬起作用,這段時間倒是安分得很,除卻三天兩頭跑出府去不知干些什么,但瞧她沒礙著周祁的路,周夫人也就當她不存在。
褚君陵約周祁明日賞花,被周祁拒絕了,為一個女人。
“明日臣一小妹要來京中,臣應過娘親去京外接人,恐是沒時間陪皇上。”
接女人有時間,卻沒時間陪他!
不就是接個人麼,周府這么多下人都是吃干飯的?誰去不是接?就非得要周祁?!
那個邢㑱㑱才消停不久,又來個妹妹!這混賬妹妹倒是多!
褚君陵氣得想跳腳:“這回又是哪個妹妹?!”
別又是來與他爭中郎將的!
周祁看他臉黑著咬牙切齒的模樣就發(fā)笑,給褚君陵倒了杯茶消火氣,遞過去喂他:“皇上想什么呢,這回來的是臣堂妹妹,親姑姑的女兒,能與臣有個什么關(guān)系?”
“這可說不準!
褚君陵心哼:萬一那女的就饞周祁呢?禁忌之戀又不是沒有過,周祁生得好看,相處久了是個女的都難不心動。
“皇上抬舉臣,才覺得臣千好萬好,什么都值得喜歡!币簿褪沁@昏君稀罕,不定落到外頭人眼中,人家還瞧不上他。
“誰敢!”褚君陵當即拍桌:“朕的中郎將風姿卓越誰敢瞧不上,這等有眼無珠,眼招子留著也無用,朕不妨替他挖了!”
“看中臣也不行,看不上臣也不行,皇上忒會為難人!鼻岂揖耆耘f一副朕最有理的模樣,失笑不已,作勢湊近臉道:“皇上既是嫌臣這張臉招搖,太過招人,臣毀了它可好!
周祁說這話時格外認真,嚇得褚君陵心頭一震,怵得慌。
唯恐周祁做什么傻事,趕緊把人摁進懷一通教育:“毀什么毀!你如今是朕的人,這張臉也是朕的,毀也得朕說了才算。”
這混賬要是真敢做蠢事……
褚君陵氣得牙癢癢:“反正朕如今也是你的人,你敢動朕的東西,朕便也將自己臉刮了,罰你心痛個夠。”
揚言周祁敢來真的,他也不怕整日頂著張丑臉在周祁跟前晃,到時候面目可憎害得人做噩夢,那也是周祁自個兒招的,該他被嚇到。
周祁哭笑不得,他當褚君陵要用什么教訓人的手段罰他,敢情這人是自損一千:“皇上可千萬別沖動,臣幼時傾心皇上,便是因著皇上圣顏,如若皇上這張臉毀了,臣定是要心痛死的!
褚君陵心哼哼,聽聞周祁如此看重自己的臉,當沒聽出他話中打趣,傲嬌哼出聲來:中郎將果然覬覦朕的美色!
第142章 皇上勇猛
膚淺。
但他喜歡。
“知道就好,朕這張臉是你的,你這張臉也是朕的,敢傷朕珍重之物,朕要你加倍奉還!
周祁樂得挑眉:“皇上是在向臣放狠話?”
褚君陵一杯茶飲盡,火氣不消更旺,忍耐不了拍拍大腿,直接朝周祁撲去:“中郎將還不了解朕么,朕不僅話狠,埋龍種時更狠!
話狠也許是假的,身體力行的事絕對夠真。
周祁被他這潑皮話鬧禁口,心頭郁悶:埋哪兒的龍種,他肚子里要是真能落出個崽子來,這昏君怕要驚得罵他是妖物!
一攬將人拋到龍榻上,扭頭掃視一圈,宮中奴才有眼見的滾了,德觀落在最后頭,邊走不忘拭去頂著的滿頭大汗。
方才在殿中將兩人對話聽得詳盡,直覺得圣上和中郎將口味越發(fā)重了,竟想靠自殘來惹對方心痛,這是個什么嗜好?!
德觀試想了下兩人互相傷害的場景,登時不是直視:這不是變態(tài)么!
皇上和將軍也是:“玩得開也不是這么玩!
德觀嘀嘀咕咕,不住跟身后的小太監(jiān)抱怨:“再這么整日操心下去,咱家頭發(fā)遲早不剩根黑的!
那小太監(jiān)小心往德觀頭上望了望,本著求真精神朝德觀道:“德公公,您的頭發(fā)不是去年就白完了么?”
德觀給了他一拂塵。
‘沒眼見的東西!
周祁被折騰得脫力,一頭汗?jié)竦乜吭谡砩,接過褚君陵端來得溫水喝了兩口,潤潤嗓。
緩口氣打算起身,被褚君陵一手按了回去。
“皇上勇猛,臣可受不住了!
這昏君莫不是還想再來。
被周祁警惕盯著,褚君陵也不心虛,直言看周祁累著了心疼,想讓人多躺會,為表誠心扯過被子給周祁蓋住,就著袖子給他擦額頭的汗:“再睡會,晚點朕送你回府!
云雨時硬逼著周祁追問,非得要他答自己夠不夠威猛,周祁被欺負得屢屢喊饒都不肯吐出這個詞來,這會怕他再折騰一回,倒是承認他勇猛了麼。
褚君陵對此十分滿意。
再瞧周祁面不改色,耳尖卻可疑的紅了一塊,勾唇笑笑,輕夠下身含了含:“朕與將軍情意相通近快一年,床笫之歡數(shù)不清是多少回了,中郎將怎么還這般純情?”
周祁眼神涼涼瞟過,聰明的沒接這話。
“許是朕調(diào)教的不夠!
褚君陵不知收的作怪,周祁聽罷輕嗯聲,抬腳踢開床褥,坐起身拿腿抵到褚君陵腰間:“皇上要調(diào)教人,不妨到風月場挑兩個入宮,臣就這么個德性,骨子里就不是個多熱情的,稍主動些還好,皇上要想臣多風騷,莫說調(diào)不調(diào)教,便是打死臣也不定能見上一回!
這倒是真的。
褚君陵不覺回憶起前世,他便是想將周祁作踐得如同個下作妓子,將人從云端踩至谷底,想看周祁搔首弄姿求他賞幸,從清傲少爺墮成個娼門騷客。
卻幾回險被折辱至死,都沒見周祁露一絲淫態(tài),還是最后拿周未夫婦相脅,才逼得周祁順從些許。
到底是大府的嫡親少爺,教習奴才千般手段使盡,也沒訓得周祁半點風浪樣,這人天性清傲,哪是些腌臜手段能折服的。
猛地收起心思,想到前世那些不好,下意識怕周祁曉得,便也不愿再提這些,迅速地轉(zhuǎn)了話道:“不是拿你當玩物,倒是朕想起來,你我許久未切磋武藝,也不知你精進多少。”
周祁沒察覺褚君陵的不對,聽他這話輕抬抬眼,像是聽出褚君陵沒話找話,索然打了個呵欠:“皇上不成是想現(xiàn)在拉臣去比試一番?”
他這么個狀態(tài),也不知是切磋武藝,還是褚君陵切磋他,再想到褚君陵的尿性,難說切磋著切磋著又切回到榻上。
某皇帝那點小算盤,周祁自詡門清。
“明日幾時出城?”
周祁算算時間,倒覺沒什么好瞞著的:“午時過后,栩凝下午能到,去太早沒意思。”
褚君陵不高興是有點,但沒表現(xiàn)出來,畢竟周祁為個女人而拒絕他,這還是頭一遭:“明日朕陪你一道。”
順路去瞧瞧那堂妹是不是個識相的,倘若又和那邢㑱㑱一般心思不干凈,也別怪他不給周祁這堂兄面子,爛桃花得及時摘除,他和小將軍都得自覺點。
褚君陵自信在周祁心中自己要重要過那堂妹,也不怕到時候周祁跟他扯皮:“你一個人等著無聊,正好明日朝中無事,朕跟著去能陪你說說話。”
明日還沒到就知道沒事了?
周祁心領神會,假裝沒看出褚君陵的算盤:“那便勞煩皇上了!
“不勞煩!
口上說著客氣,臉卻誠實往周祁唇上貼,周祁也沒矜持著,夠身給了褚君陵丁點好處,看著他愣神。
褚君陵被周祁的專注勁兒取悅,瞧他呆愣望著自己,眼還一眨不眨的,心中得意:中郎將又在覬覦朕的美色!
“皇上!敝芷钅抗庥坞x,被昏君美色所惑,口快過心,下意識地坦誠:“臣想要…”
‘中郎將不僅覬覦朕的美色,還饞朕的身子!
干!
褚君陵褲腿一扒,凌然躥進被窩,將周祁兩條腿架到肩上,十分‘無奈’地抹了把臉:小將軍總饞他,得滿足!
周祁當日因縱欲過度沒回得了周府……
第二日和褚君陵一起到城外等的人,褚君陵歡好時故意在周祁頸間留了點痕跡,不明顯,但絕對惹眼。
穿著朝服還看不出,有官領擋著,等換上尋常衣物,幾處緋色盡露到外頭,春光乍現(xiàn)。
周祁氣悶得眼皮直跳,好忍歹忍,才不至于一拳頭砸爛褚君陵殿中的鏡子。
褚君陵主權(quán)得以宣誓,倒是頗為滿意,從心的夸了句好看,被周祁冷眼掃射又堪堪閉嘴,借口備馬先行回避了陣子。
之后算著周祁氣消干凈,又才進門:“祁兒,車駕備好了!
瞧周祁冷坐著不理,也沒動身的意思,褚君陵自曉得理虧,樂顛顛地湊過去哄人:“朕拿上回那藥給你掩掩,很快就消了!
第143章 你又沒在龍榻上躺過
周祁抬眸子一瞥:還不快些?
褚君陵讀懂眼色,趕緊將藥倒騰出來,好哄歹哄,可算把人氣壓下去。
藥效倒是不錯,痕跡等出宮門就淡了許多,周祁氣雖消了,但還是郁悶,再看褚君陵悠哉愜意好不高興,慪了一陣,心道美色誤人。
昨日若不是一時蒙了心,褚君陵那張臉還總湊到他面前晃,他哪至于荒唐成那樣,縱欲過頭果真是有報應,周祁心訕,手往頸間探了探,暗想下回再不能放縱。
——
“堂兄!”
周栩凝跳下馬車,遠遠沖周祁飛奔而去,毽子似的往周祁懷里撞,結(jié)果沒碰到點邊兒就被只手扒拉開了,周栩凝動作一停,扭頭就見個陌生男人色沉如墨的看著自己,那樣子像要把她撕了一樣,周栩凝心里打怵,訥訥轉(zhuǎn)頭問周祁:“堂兄,這位是?”
周祁輕咳一聲,不自然看了看褚君陵:“他是為兄好友,你暫且該喊他大哥!
大哥就大哥,怎么還是暫時的?
周栩凝莫名其妙,還想伸手挽住周祁,直接被褚君陵擋在前頭,也不管她,徑自拉著周祁上了車駕:“走吧,再晚天都黑了。”
周栩凝抬頭看天,這才午時過去沒一會,太陽離落山還遠呢,哪兒就黑了?
覺得面前這兩人有些奇怪,又說不出奇怪在哪,但看對方攬著周祁的動作太過熟捻,像是常有的事,兩個大男人靠得又近,瞧著怪里怪氣的,周栩凝瞇著眼偷察有一會,突然冒出個不得了的想法。
真理在于實踐。
周栩凝腦筋急轉(zhuǎn),迅速跟上車駕,覺馬車啟程靠二人近點,撐著下巴看褚君陵:“還不知這位大哥姓什么?家住何處?家中境況如何,可在朝中任有職位?”
褚君陵眼皮微掀,冷冷掃她一眼,沒搭理。
倒是周祁聽她問得仔細,隱隱覺得不對勁,警惕心上來,還當是周栩凝對褚君陵有什么意思,蹙蹙眉道:“你個姑娘家的,問這些作甚?”
“我爹這回讓我來投奔,便是打算叫大伯給我尋夫婿的,我看這位公子相貌堂堂,又與堂兄交好,看著也不像是有妻室的,既是你的朋友,品性當然不會有問題,我想是這位公子若有此意,不如與我相處試試?”
“不行!”
“不行!”
周栩凝眼中精光又深了點,連拒絕都答得整齊,這般默契,不成兩人真有點什么?
“為何不行?”
褚君陵黑著臉打算表一番忠心,順便讓周祁這堂妹死心,但被周祁暗中阻攔下來,周祁怕褚君陵話太重傷到周栩凝,畢竟是自己妹妹,也不知他和君王的關(guān)系,這話必然是無意。
幾番斟酌,略避諱道:“他已有相好,不會再娶旁人!
說罷耳根發(fā)熱,覺得些許難為情。
“這樣啊…”周栩凝故作失落的垂下眼眸:“既是這位公子有所愛,我還是不打擾了。”
周祁也點點頭,對上褚君陵一臉狹謔裝沒看見,卻暗中的臉皮發(fā)燙,臊得慌。
“堂兄!敝荑蚰UQ,想起周父交代的,又夠過頭問他:“你如今在朝中任職,可曾見過皇上?”
周祁不明所以:“有何事?”
皇上就在車里坐著呢,擺著張臭臉也不知給誰看。
周祁瞧是好笑:也不知這丫頭往后曉得了褚君陵身份,會驚乍成什么樣。
“還不是我爹,下月不是要秀選么?我爹便想著讓大伯給我求個機會,也讓我進宮參選,看能不能被皇上瞧中!
她爹的意思,當皇帝老婆可比嫁給皇帝的臣子更靠得住,要是她在宮里混得好,哪日風生水起了,不定他周家還能混個皇商當當。
周祁警鐘一嚀,開口就道:“皇上斷不會相中你的!
言是周栩凝不適合進宮,讓他趁早打消這個心思。
周栩凝被堂兄毫不委婉的打擊刺中,心痛了痛,有點哀怨的盯著周祁:“堂兄,你也太打擊人了!
褚君陵在一旁幫腔:“你堂兄說的不錯,皇上看不上你!
周栩凝:扎心了……
堂兄打擊他也罷,這個才認識不久的大哥是怎么回事,她長得真這么差勁??
不應該呀,“我和你好歹有幾分血緣在,姿色稱不上絕吧,但也不至于丑得人嫌棄,你們也太傷人了!
“你堂兄是讓你認清現(xiàn)實,免得來日當眾難堪。”褚君陵好不義正言辭,聽得周栩凝一愣一愣的,隨即有點不高興:“我才不想進宮呢!
她奇怪的是,這兩人怎么都對她進宮一事十分反對,還極力的勸阻。
“都說皇帝后院三千佳麗,我可不愿跟幾千個女人爭一個男人,后宮又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我怕被暗算得渣都不剩。”
周栩凝說是認真,周祁不是外人,旁邊那個是周祁好友,肯定也不會出去亂說,是以一點不擔心這些大不敬的話有什么后果,朝周祁半吐槽半揣測地說道:“還不知道皇上有沒有什么見不得人的癖好,當妃子再光鮮,還不如找個尋常百姓來得踏實,哪日死在龍床上都不曉得!
那后宮外人擠破腦袋都想進,她卻不稀罕。
褚君陵臉色眼見的難看,周栩凝說一句就黑上一度,周祁怕他不分場合的發(fā)作起來,忙將周栩凝的話打斷,順道為某皇帝證了個名。
“皇上為君清明,并無什么癖好!
周栩凝不信:“你又沒在龍榻上待過,怎知他有沒有。”
“栩凝!
不妨被周祁吼住,周栩凝癟癟嘴:“不說就不說,皇上又聽不見,這么緊張做什么!
褚君陵臉黑表示:朕聽見了,還一字不落。
周祁無奈,暗握過褚君陵的手安撫,順眼瞥向自家口沒個遮的妹妹。
褚君陵癖好有沒有的,他自己曉得就好,哪能給外人道。
也怕褚君陵氣跳腳,靠眼色將人安撫住,又眨眨眼答應給褚君陵些好,這才把某個黑臉皇帝哄順心。
周栩凝不知兩人偷偷摸摸的交流,好奇心上來又問周祁:“堂兄,那皇上的相貌如何,可有你俊郎?”
第144章 震驚!她堂兄竟然將皇帝搞到手了!
周祁張了張嘴,實在說不出口,略不自在的點了點頭。
不知為何,但凡跟褚君陵沾邊兒的,哪怕僅是尋常問題,他也覺得有些羞恥,何況問這個的還是自己妹妹。
“那還不錯!
周栩凝腦補了一下,冷不丁聽褚君陵吭聲:“再不錯也不是你的!
周栩凝疑惑了:這人怎么總擠兌她?
不是她的,還不準她想么?
突然對周祁這友人有些不滿,被惹火了也不管周祁面子,同樣不客氣懟他:“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你總哽我做什么,當自己是皇帝不成?!”
她又沒說這人的壞話,莫名其妙!
褚君陵心哼:朕還真是。
有周祁從中充當和事佬,一時倒也和諧,褚君陵懶得理周栩凝,想是遲早對方會曉得,也不避諱著她,湊近周祁該親熱親熱,該討的便宜一點沒少。
周祁沒地方躲,氣也不是,樂更樂不起來,只能白白忍了他一路。
倒是周栩凝將兩人不尋常的關(guān)系瞧出來了,驚訝不過瞬息,表情先是呆乎,而后轉(zhuǎn)為一抹古怪的笑,且那笑意還在逐步擴大,有些許滲人。
原來她堂兄好這口。
她說呢,怎么從見面那男人就對她一個釘子一個眼的,還見縫插針擋在中間,生怕她把周祁碰到點皮,敢情這兩人間有奸情。
還被她給看出來了!
恍若驚覺個天大秘密,周栩凝成就感滿滿,想問周祁這事家里曉不曉得,想想又閉了嘴。
感覺出褚君陵對自己敵視,瞧著和周祁間感情又極好,冥思一陣,決定主動和對方打好關(guān)系,是以坐到兩人旁邊,試探地朝褚君陵表示友好:“兄夫!
堂兄妻室該稱嫂嫂,這嫂嫂是男的,叫兄夫許是不為過…吧?
周祁:“?”
褚君陵懵了片刻,仔細將這稱謂咀嚼一番,而后抬眼看向周栩凝,高冷嗯了一聲。
這稱呼…
甚好。
周祁見她猜出自己與褚君陵的關(guān)系,也沒打算刻意瞞著,只略威嚴喊了一聲,周栩凝識相住嘴,討好的朝褚君陵笑。
褚君陵臉皮厚,也不怕看,等將那稱呼又回味一遍,一派正經(jīng)道:“再叫聲我聽聽!
“兄夫!”
甚好!
心中樂開花,連看周栩凝也怎么看怎么順眼,末了將周祁手牽住,再鄭重不過:“栩凝是你妹妹,我便會拿他當親妹妹待。”
周祁挑挑眉:皇上的立場呢?
褚君陵擠擠眼:誰讓朕是她兄夫。
周祁冷呵一聲,別過頭去。
馬車到將軍府外停下,周栩凝怎么都不曾想,褚君陵說的拿自己當親妹妹看待,竟是這么待的。
“去,替你堂兄把腳凳拿來。”
周祁隨口說句腿酸,褚君陵放在心上,馬停就使喚周栩凝拿墊腳的過來,唯恐他腿不適摔著。
周栩凝看看馬夫,見那馬夫裝聾似的杵著不動,頭還故意地瞥向一旁,心扎了扎,老實去拿腳凳。
聞覺風大,又被褚君陵毫不客氣地拽到周祁前頭:“你堂兄受不得寒,走前邊給你堂兄擋擋風。”
周栩凝看向周祁,見周祁雖不贊同但也默認,只好憋屈的走到前頭。
周祁悄悄拐了下褚君陵,示意他適可而止。褚君陵則不以為然,君無戲言,他說過拿周栩凝當親妹妹看,難道妹妹不是這般用的?
聽褚君陵道幼時宮里某些不受寵的公主,都是被人這么呼來喝去的使喚,不禁氣笑,壓著聲瞪他:“栩凝雖比不得公主身份尊貴,也遠和不受寵不沾干系!
這丫頭可是姑姑和姑父的心頭寶,讓褚君陵當個打雜丫鬟使喚,這要是傳到姑姑耳中,怕得怪他這侄子拿姑家當外頭人看。
褚君陵揣糊涂,敷衍嗯嗯兩聲,攬著周祁往客堂走。
方才那丫頭奔向周祁的動作何其熟稔,往前他不知道的時候必定沒少這么干,一想到周栩凝早先抱過周祁,周祁還攬過外人的腰,心里就不得勁。
但看周栩凝識相,那聲稱謂也甚得他心,褚君陵小作弄一番也就消停,主要被周祁時刻盯著,想找麻煩也沒個機會。
周栩凝還處于興奮當中,扭頭看兩人你儂我儂,笑意越發(fā)壓制不住,看得褚君陵眉一躇:“笑個什么?”
“沒沒!敝荑蚰龜[擺手:“兄夫,你姓是哪家的?”
褚君陵沒瞞著她。
姓褚?
周栩凝想了會:“皇上姓的那個褚?”
這話剛出,就見周未匆匆來遲,朝褚君陵道了句吾皇萬歲,順道將周栩凝也拉著硬問了個安。
周栩凝:“……”
兄夫是皇上,周栩凝覺著這世道有些懸幻,心頭不禁嘖嘖:她堂兄不沾情愛則已,一沾驚天,竟連皇帝都搞到手了!
周夫人隨后趕來,做樣給褚君陵問個禮,見到周栩凝來,樂呵呵的拉人過去:“你爹娘近來可好?家里境況如何?夫婿中意什么樣的?可有想法?”
“堂嬸…”周栩凝有些招架不住:“我才來京中,還沒見過那些官家公子呢。”
“沒見過也不礙事!
周夫人依舊笑呵呵,安排安排總能夠見上,只是周未不肯參與婦道之事,她與朝中大臣也沒什么交情,眼下能靠住的…
周夫人目光一轉(zhuǎn),落到褚君陵身上:“栩凝尋夫家的事,祁兒可與皇上講起過?”
褚君陵瞇眼看向周祁。
周祁輕咳一聲:“那幾日事多,臣忘了。”
“那正好。”周夫人笑瞇瞇將周栩凝拉到褚君陵跟前:“臣婦考慮著在朝中給栩凝尋房婚事,皇上對各大臣都了解,看能不能找個合適的,哪日安排人見見?”
丈母娘突然的溫柔,讓習慣了冷言冷語的褚君陵些許無所適從,乍地還有點受寵若驚,但本著要和岳母打好關(guān)系的準則,當即不多慮的應承下來:“岳母放心,朕定個堂妹尋個好妹夫!
周夫人喜笑顏開,很謝了褚君陵幾句,連著往日成見都淡去許多:“這丫頭就麻煩皇上了!
皇上表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不麻煩。
后頭聽周栩凝談到周父要她進宮選秀,周夫人趕緊給周父去了信,勸他打消這個心思,畢竟內(nèi)侄女跟自家兒子共侍一夫什么的,不合適。
第145章 忒沒個出息
周夫人語重心長,很給周父列舉了幾項進宮的壞處,并極力表示反對,周父被勸說通,也覺得伴君如伴虎,宮里陰謀算計太多,確實不適合他那大咧咧的女兒。
周栩凝也就會點花拳繡腿,宮里都是陰著整人,她那幾下功夫完全不夠看,許是沒使出招兒來就讓人坑溝里埋了,怕都活不過兩日。
想想也就歇了心思。
直到君王封后那日,周父聽得當今皇后是自家小侄,才領悟到周夫人當日那信里所含的到底是個什么意思。
褚君陵辦事效率極快,次日就將朝中適婚男子列個清單送到了周府,并著重推薦陳亦。
陳亦那時正與心愛的女子泛舟西江,舟還沒劃過湖丘一半兒,緊讓君王跟前的奴才叫去了周府,是為謀親。
“……”,被頂頭主子大事小事時刻惦記著,陳亦一時倒不知該感動還是罵爹。
“周小姐!标愐嗪椭荑蚰笱鄣尚⊙酆靡魂嚕p咳聲開口:“本官有幾句不妥的話,不知小姐愿不愿聽?”
周栩凝忍住呵欠,盡量讓自己裝得端莊,聞言極淑女的點點頭:“大人請說。”
“是這樣的,本官心中已有所愛,與小姐恐是不合適?”
陳亦想著,這人怎么都是中郎將的妹妹,憑皇上待將軍的喜歡,肯定不舍得將軍的妹妹嫁給自己做小,而他又不能讓心愛之人做小,肯定是不會娶周栩凝的,就是砍他腦袋也不行。
自然能活著是最好,這就需要周栩凝到周祁跟前說說好,主動表示不中意他。
遂為難的看向周栩凝。
周栩凝一聽陳亦心頭有人,還裝什么端莊,二郎腿一翹,她對這陳大人也沒什么興趣,瞧著慫巴巴的,這會看陳亦自己也沒那意思,兩人一拍即合,各自散了。
后頭一連幾個被褚君陵喊上門,都沒個看中眼的,周栩凝相得多了也覺乏趣,應付逐漸敷衍。
眼看朝中不剩多少合適的,可急壞了周夫人,思來想去還有個一開始就敲定的人選,找周栩凝推銷:“彭府有個孩子就不錯,與你堂兄還是好友,品性能信得過!
周栩凝興致缺缺,聽周夫人嚷嚷良久,剛點頭同意,轉(zhuǎn)手就讓周夫人拉到了周祁跟前,讓她自己和周祁說。
周祁剛下朝回來,見兩人這陣勢有些奇怪,又看周夫人匆匆離開,挑眉問周栩凝:“怎么回事?”
“嗐!敝荑蚰龜[擺手,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嬸嬸說你有個好友,品性這些都過得去,想讓我找你牽牽線!
“好友?”
這京中好友如今還沒娶妻的,就剩下彭齊舟一個,周祁沉吟少焉:“彭齊舟如今不是個心能安定下的,你且想好。”
周栩凝晃晃頭,她又不是真要和堂兄好友有個什么關(guān)系,也就是長輩命難為,打哈哈去走走過場罷了。
正想讓周祁幫著自己去周夫人那兒搪塞幾句,突然被一道尖聲喝止,周栩凝轉(zhuǎn)頭,就見邢㑱㑱氣勢洶洶的過來:“不準你勾引彭公子!”
說罷發(fā)現(xiàn)周祁也在,又慫怕得很,直與周栩凝道:“你跟我來,我有話與你說!
周栩凝打量她一番,她來府上和這邢㑱㑱見不過兩回,平時連招呼都沒打過,能有什么好說的。
倒是將邢㑱㑱企圖進宮做娘娘的事聽得不少,周栩凝就是個唯堂兄黨,聽聞邢㑱㑱有過和周祁搶相好的黑歷史,對她自然沒多好的態(tài)度。
本想直接無視,但瞥到周祁心思一轉(zhuǎn),扭頭讓他先忙正事,和邢㑱㑱去了后院一處涼亭。
周祁望向邢㑱㑱背影,若有所思。
“你和彭齊舟絕不可能!
周栩凝手撐住頭靠在石桌上,無聊得打呵欠:“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被周栩凝無所謂的樣子激怒,邢㑱㑱咬牙直恨著人,話不擇言:“朝中哪個你都可以選,就是進宮做娘娘也行,唯獨彭齊舟不行!”
周栩凝換個姿勢,玩味地瞇起眼:“你喜歡他?”
“是又怎樣!”
說來說去就一個意思,不準周栩凝打彭齊舟的主意。
“進宮做娘娘?”周栩凝輕呵呵:“我可不像某些人,厚顏無恥也就罷了,總喜歡做些異想天開的美夢!
“你!”
邢㑱㑱捏了捏拳頭,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她這幾日出府都沒堵到彭齊舟,也知那人是故意不想見他,畢竟彭齊舟和周祁交好,她先前又因為皇上得罪過周祁,定是周祁從中作梗,才使得彭齊舟刻意遠離她。
自那回后,邢㑱㑱可謂移情別戀的極快,對彭齊舟也是越發(fā)上心,起初出府還能有幸見過對方幾次,后頭久了,彭齊舟似乎也有所察覺,總是有意無意避開與她的碰面。
甚至、甚至寧可翻墻走小道去上朝,也不肯走大門見她一面。
這一定是周祁在其中挑撥。
如今光是周祁還不夠,又來了個姓周的堂妹,這女人冠著周家的姓,又是周祁親姑姑的女兒,誰親誰疏,一眼分明。
要是在這府上周栩凝和她對著干,她指定撿不到好,更別說她剛才失意回府,無意還聽得這事。
嬸娘竟要將彭齊舟介紹給這臭丫頭,分明先前也說過將人說親給她,便是講究個先來后到,彭齊舟也本該是她的!
邢㑱㑱越想越氣憤,直朝周栩凝冷道:“你若敢覬覦他,休怪我不客氣!
周栩凝拍拍胸口,表示她好害怕。
邢㑱㑱氣得發(fā)抖,見周栩凝和周祁是一派,又知她先前的難堪事,看不得周栩凝得意的模樣,便故意嘲諷的拿周祁彎酸。
“我是不是厚顏無恥不關(guān)你事,倒是妹妹,臉皮再厚也沒用,表哥今兒個將皇上守得緊緊的,人盯得比那后院中的妒婦都仔細,妹妹就是有這心也沒處安吶?”
說罷裝腔作勢的搖搖頭,故又憐憫一嘆:“這表哥也是,明是堂堂的八尺男兒,旁的男子個個都想豐功偉業(yè),名留千史,他倒是獨一份,整日惦記后宮里的位置,也是受情所困,這腦子呀糊涂得狠了,忒沒個出息!
第146章 朕這便替將軍去砍了那賤人!
試問這自古帝王哪個不是三宮六院,當今圣上必然也免不了俗,即便現(xiàn)在寵幸周祁,等來日選秀不照樣得挑些女子往宮中放,一個男人,倒是想撐起整個后宮。
就不怕罵名背負太重,來日將脊梁骨給壓斷?
道是周祁志向特殊,竟熱衷于去那女人堆里湊熱鬧,白白丟了周家世代祖宗的臉。
話里句句是刺,周栩凝本來不打算跟她計較,但聽邢㑱㑱將周祁也罵進來,臉色即刻垮下,冷冷道:“我堂兄是鎮(zhèn)國將軍府的嫡親少爺,又是朝中正二品的將軍,配當今圣上綽綽有余,他都不配,你個小門小戶出身的女子便配了?”
“再小門小戶,總歸名頭過得去,她一個男人、”
“他一個男人都能得皇上青睞,偏生你這女子還入不了皇上的眼,可見廢物就是廢物,不是光有具女兒身就出息得了的!
同她論毒舌,這么點道行也敢亂嚼舌根,還真是狗生狗膽,狗嘴吐不出象牙來。
任邢㑱㑱氣得跺腳,高昂頭離開,路過時故意撞上前去,邢㑱㑱躲閃不及,險些摔個跟頭。
“周栩凝,我與你勢不兩立!
周栩凝揉揉耳朵,頭也懶得回。
這周家果真是沒個好東西!
邢㑱㑱氣恨過頭,陰毒念頭騰升出來:周府個個都欺負她,將那周祁當個寶捧著,她這外來的就該受欺負不成?
還有邢煬那草包,也不知被周未喂了什么藥,竟也和周家一個鼻孔出氣,氣煞她了!
“既是周家待我不仁,休怪我邢㑱㑱不義!”
邢㑱㑱所謂的不義,便是趁褚君陵哪日來府上,偷往周祁房中丟個女子的荷包,或是旁的私密物件兒,從中挑撥兩人的關(guān)系。
奈何周祁院中下人多,把守還嚴,邢㑱㑱趁半夜里難得爬到周祁后院的墻頭,腳一踩空整個人摔落下去,手里女子的肚兜恰好落到某個巡視的護院頭上。
那護院立刻抽出刀,將蓋住眼睛的東西扯開一看,就見個紅肚兜被自己拽在手里,不遠處就是剛爬起身來的表小姐。
護院眨眨眼,一臉愕然:表小姐…莫不是喜歡他?
不然做什么給他扔這東西?
邢㑱㑱吃痛爬起身,仰頭就被幾個護衛(wèi)團團圍住,后邊兒拿著肚兜的那個還神色詭異的盯著自己,反應過來腦子一空,下意識想跑,被聽聞動靜趕出來的周祁抓了正著。
“表妹夜深不在房里歇息,來我院中做什么?”還這般翻墻爬院的摔進來,周祁眸色一冷,不防扭頭就見鐘誠拿個紅布塊塊湊到眼前:“主子,此物是表小姐帶進院中來的。”
“何物?”
周祁沒仔細看,下意識問鐘誠。
“稟主子,是…是女子的貼身衣物!
這邢㑱㑱大半夜不睡,拿個貼身衣物進他院中?
周祁神思稍轉(zhuǎn),連想起邢㑱㑱這前前后后的表現(xiàn),恍惚猜出些名堂來:“表妹可有解釋?”
邢㑱㑱咬咬牙,手有些哆嗦。
一半是心虛作的,一半是怕周祁怕的。
等了半天都沒個回答,周祁耐心用盡,且讓人將此事瞞住,莫傳到周夫人和周父耳中,也沒為難邢㑱㑱什么,直接放了人走。
邢㑱㑱求之不得,偷雞不成蝕把米,最后灰溜溜從正門溜了。
周一眉皺到一塊,極不高興地問周祁:“少爺做什么要放那女人走!”
邢㑱㑱一看就是憋了什么壞,想要找自家少爺?shù)穆闊?br />
他家少爺就是心軟,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放過那毒婦,要換成他,看他不揍得那勞什子的表小姐滿地找牙。
“你家少爺自有打算。”
周祁神色不明,心頭給邢㑱㑱記下一茬,等翌日朝后找到褚君陵,騰壞水道:“看來表妹對臣癡心不改,大半夜里送臣貼身衣物!
這誤會周祁一直沒說,褚君陵也還蒙在鼓里,本就以為邢㑱㑱對周祁有那意思,一聽這事還得了,當即給炸了:“朕去砍了那蕩婦!”
周祁倒不是要真殺了邢㑱㑱,也就打算給些教訓,順道借褚君陵的名義將人送回邢家去,最好是將她嘴堵嚴實,免得哪日漏出點什么不合時宜的話來。
褚君陵可不這么想。
今日給周祁送肚兜,明兒還不得把自己送到周祁床上,這豈能忍?!
當即瞞著周祁,一旨詔書將邢㑱㑱賜給了前夜那被肚兜蓋住頭的護院,還美其名曰是看在周祁的份上,給那護院賞了個小進小出的私宅。
可把那護院給樂壞了。
邢㑱㑱如何哭鬧不肯,又是如何被得知此事的周夫人趕出將軍府不提,褚君陵為周祁看了女子肚兜的事耿耿于懷,哪怕周祁再三表示那玩意并非邢㑱㑱自個兒的,且此事并非他所情愿,奈何褚君陵非是不聽:“朕得罰你!”
周祁解釋得嘴干:“那東西分明臣也沒看仔細,不過是聽鐘誠所述,皇上若不信,大可喚人來問。好歹鐘誠是皇上手中出去的,還敢蒙主不成?”
褚君陵眼一瞪:“你還想看仔細?!”
該罰!
周祁:“……”
褚君陵此人專情,連罰人的方式也十分專一,周祁攏住被扯得松松垮垮的衣袍,任由床褥枕頭七零八落,扶著腰身坐起來,微憤中摻雜著幾絲情事后的余韻。
“皇上不是手段了得?怎么到臣這兒除了這法子,便找不到其他折騰人的方式?”
早知借褚君陵的手去收拾邢㑱㑱有如此代價,自己就該背地里將此事了了,也免去他遭這一頓無辜殃受。
褚君陵被挑釁也不生氣,實話實道:“朕那些手段可不是用來對付中郎將的!
對付周祁,就這么個法子也準夠了,屢試屢爽,還不會厭。他手段是多,但沒哪樣舍得用到周祁身上:“朕要真往你身上刀子刑具一頓招呼,你受得住?”
周祁抬抬眼皮:“皇上舍不得,臣自然是受不住的,若是皇上舍得,臣受不住不也得盡受著?”
“曉得還與朕說這些離心話!
看就是沒被折騰狠。
褚君陵輕吭,將把邢㑱㑱許配給那護院的事和周祁說了,冷喰一聲:“她費盡心機都要留在京城,趕不走、朕便如他的愿!”
第147章 他是怕小妾委屈
周祁不料褚君陵也習了先斬后奏的本事,一時不知從何開口。
罰是罰得有些重的,但想到邢㑱㑱那伎倆若是得逞,憑褚君陵的德性要真誤會,不定怎么來收拾自己,頓時又覺得罰得應該。
實在覺著心頭愧疚,但不至圣人到求君王收回成命,只勸褚君陵大方一些,將那小進小出的宅子擴增了一壁,自己另添了些財物充當邢㑱㑱的嫁妝。
婚期邢㑱㑱大鬧過一場,甚至邢㑱㑱那娘親得了消息,趕進京問周府要說法,事鬧得沸沸揚揚,說是周家人白眼狼,欠恩不報,還算計著自家小女嫁給了個奴籍的護院。
說法自然不會有說法,周府好言相勸無果,亦懶得管顧,周未幾回愧疚想進宮求圣上轉(zhuǎn)改君令,都被周夫人強硬攔下。
邢㑱㑱自找的死路,還管她做什么。
何況這邢府家母也是個不識體的,教女無方,還敢有臉來要交代。
“周家這些年里里外外幫襯他邢家的還少?就是有天大恩情,還如今也該還夠,若不是看在邢煬現(xiàn)在知改,我也拿他當半個兒看,就憑邢㑱㑱那不講理的娘,我也得跟他邢家翻臉。”
這老倔驢倒好,邢㑱㑱為的什么被罰自己心頭不清楚?
要是此計嫁禍得逞,周祁和周氏會有什么后果,怎么就不想想?
“你光顧慮著邢家,這對不住那對不住,怎么的?祁兒是我一個人的骨肉,合著你這當?shù)木瓜蛑馊,是不肯認自己的種?”
“這又是說的什么渾話!”
回回吵架都拿這個說事,周未說與不過,不悅喊止周夫人的抱怨,心里對邢㑱㑱的愧疚倒真淺了幾分:周祁是他唯一的血脈,分量再重不過,自然不是外人能比。
只是他向來當慣了嚴父,在外又是以周氏的名聲為先,難免考慮不周全。
這里頭周祁才是該委屈的那個,道理他都懂。
“你懂?!”周夫人呸:“你懂個屁!”
周未沒料自家夫人竟然說出這等粗鄙的話,愣在當場半晌,忙要人住口,擺正擺正形象,被周夫人一手扒拉開,指著就罵:“我兒攤上你這么個爹,都是我這做娘的當初眼瞎,識人不清才跟了你這么個胳膊往外拐的老倔驢!”
被周夫人指著鼻子一頓斥,周未當即就不吱聲了。
他家夫人狠起來連自己都罵,這讓多年在戰(zhàn)場上叱咤慣了的老將軍心中犯怵,隱隱有些心訕。
“你今晚也別回房了,就在外頭清醒清醒,什么時候想的明白,什么時候再進我的門!”
得到結(jié)果,周未懸著的一顆心瞬間踏實下來,好在只是睡在外頭,自己平日里也沒少睡過,習慣了。
等周夫人走后,不住追憶起往昔來,剛和周夫人認識那陣,周夫人全然不似如今的潑辣性子,那時候周夫人小意柔情,溫婉賢淑,性情甚是恬靜。
婚后雖多少有了些變化,卻也不大,大都在周未可承受的范圍,畢竟老夫老妻了,彼此間有點小毛病也都正常,算不得什么事。
周夫人的顯著變化是在周祁出生之后。
自打周祁年歲漸長,周夫人脾氣也跟著見長,但不是對孩子。
看周未更哪兒哪兒都不順眼,周未將此歸結(jié)于自家夫人產(chǎn)后抑郁所致,哪想如今孩子個兒都高過自己了,周夫人還在抑郁…
周未老生長嘆,復想起曾經(jīng)彭大人勸自己納妾的事。
那時候周夫人脾氣暴躁,幾乎日日都要擰著他耳朵罵咧頓才消停,往往還不是為什么大事,鬧得周未苦不堪言,偏還不敢有意見。
于周未私交甚好的彭大人看不過去,便幫著周未出了些餿主意,揚言看不慣周夫人的做派,企圖勸說周未那個妾進府里,借此挫挫周夫人的銳氣。
遭到了周未的婉言謝絕。
彭大人當是周未對周夫人情深義重,怕她受小妾的委屈,便勸說他:“你那夫人性子剛烈,這世上就難找出個能給她委屈受的人!
周未一杯酒入腹,愁悶不已:“你也知道沒人給得了我那夫人委屈,納個妾還起什么用!
不定到時候周夫人連著他和那小妾都一并扔出府去。
“彭兄要真為我著想,就莫給我出這些不靠譜的主意!
周未心頭郁悶:他那是怕自家夫人受委屈嗎?他是怕那小妾受自家夫人的委屈。
且不說他心頭確確實實只有周夫人一個,容不下外人,便是真招個女人入府,不定被欺壓成什么樣,都是娘生爹養(yǎng)大的,犯不著把別家閨女納進府受糟蹋。
周夫人脾氣雖是暴了點,但他就是喜歡,心之所向的事,沒法子改。
彭大人當是周未膽子小,太怕夫人,還想再給他忽悠兩句,卻看周未驚站起身,又一杯酒下肚,急著拱手與他告別,分明一副忘了要緊事的模樣。
“周兄為何這般急切!
周未顧不得多留,邊往外走邊解釋:“下回再與彭兄長談,夫人今日要往岳家一趟,我需得快些回府!
眼瞅著時辰要到,竟是差點把這茬給忘了,他如今也是當?shù)娜,這夫人走了,府中還有個小兒要照顧,他得趕著回府去帶孩子。
路途奔波,周夫人舍不得周祁一塊受累,就把人留在府上給周未照顧,哪知周未那缺心肝的,翌日就把孩子牽宮里頭去了,正好是與褚君陵初見那回。
也是為著這事,才有的周祁和皇帝之后那場孽緣。
當時的周未還不知以后,只因回府晚了兩步,又被周夫人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
周未從回憶中回神,聽聞下人說那邢府夫人又上門鬧,揉揉眉心,動身去了府外。
可惜邢㑱㑱那娘最后沒等來周府的說法,倒是將皇帝給等來了,嚇得邢㑱㑱娘親雙腿一軟,差點從臺階上栽下去。
被褚君陵殺頭抄家一頓恐嚇,那邢夫人哪敢再要什么交代,抖著牙齒才說清句恕罪,等聽褚君陵喊了聲滾,腿軟腳軟地溜回住處,邢父后頭曉得這事,老臉上掛不住,直接將娘倆都接了回去。
第148章 她堂兄竟然不是下頭的那個
再因著邢㑱㑱娘親敗事有余,險些賠上整個邢家,邢父可謂怒不可遏,直接一紙休書將人攆回了娘屋,次日又等不及將邢煬他娘抬成了正房,幾家為這事鬧得雞犬不寧,很持續(xù)有段時日。
邢煬在軍中勤操苦練,壓根不知道家中的事,周未不想他參與到那些腌臜事中,沒告訴邢煬這個消息。
因著周祁特別叮囑,邢煬現(xiàn)如今能耐不定長進多少,抗揍是實打?qū)嵉摹?br />
周祁得知這消息的時候,正被褚君陵以共閱奏折的借口困在養(yǎng)心殿里,隨后就見褚君陵揮退前來報信的奴才,并順手鎖了門,在一處木格中摸摸索索有半晌,從中抽出個繡著鴛鴦的紅布帕子來。
“祁兒!
褚君陵笑略詭怪,瞧得周祁眉頭輕蹙,下意識覺得不會有好事。
離得近了,果真見那紅布上頭還有兩根綢帶,此物周祁前段日子才在自己院中見過,正是邢㑱㑱意圖用來誣陷他與女子有染的紅肚兜。
褚君陵上哪兒找的這東西?
又做什么要拿給他看?
還用這等詭譎的目光瞧他,周祁被瞅得皮麻,心中咯噔一下,隱隱升起個驚悚的想法。
褚君陵莫不是…想讓他穿這東西?!
想到這個可能,臉登時黑透:“皇上拿的是什么?”
“一樣助興的玩意。”褚君陵笑得殷勤,道是近日未和周祁親近,心頭饞了,想體驗些不一般的,特地找來這能升情致的東西。
周祁眼皮子突突,在勸人打消念頭和趁早開溜之間猶豫一瞬,拔腿就走,不防褚君陵早有準備,故意趁周祁到門口不過半步的距離,勾住腰封將人扯了回去。
殿門上鎖,不等把人推到內(nèi)殿,上手就要扯周祁衣襟,被周祁一拳頭砸來堪堪躲開,又繼續(xù)往他襟帶上抓。
你來我往幾個回合,褚君陵剝落周祁一件外衫,左臉上成功挨了記拳頭:“……”
周祁甩甩手,一雙膝蓋淡定跪地:“臣罪該萬死!
口氣可謂毫無悔意。
更是沒點認錯的誠意在里頭。
偏生褚君陵心疼人得狠,哪忍心周祁告罪,怕他磕到膝蓋,顧不得臉上的痛彎腰去攙人,剛喊聲“起來”,面上肌肉拉扯,痛得褚君陵直抽口涼氣。
反射性抬手去碰,周祁眼疾手快,趁褚君陵分心的空當搶過衣物,徑自穿上身離開,到殿外瞧德觀神情鬼祟,猜到這老奴才方才又在偷聽墻角,眼色淡淡掃去:“公公這是?”
“這…這個…”德觀笑得尷尬,被周祁盯得有些發(fā)毛,情急之下決定先糊弄住人:“老奴年紀大了,腰不好,剛才那是腰疼,這不,都疼撅了!
周祁沒說信是不信,作勢要上手:“腰疼?想必是德公公年事大,骨頭松了,正巧本將略懂些正骨的手藝,不如我給公公治治?”
“不不不!”德公公腰疼是假,讓周祁這么一治,鬧不好真得折了,畢竟中郎將這話里帶了幾個意思,德觀再會揣摩主子心思不過,哪兒會聽不出來。
連忙擺擺手表示拒絕,怕周祁覺得自己是看不起他,到君王跟前穿自己小鞋,避免被某位正當寵的將軍找事兒,冥思苦想有半刻,最后干脆拿褚君陵做遮擋:“老奴哪敢勞煩將軍,您如今可是老奴的主子,這要是皇上知道老奴讓將軍給老奴治腰,就該治老奴的罪了!
“既是公公不愿,本將確不好強邀。”周祁作樣有些可惜,聽德觀談到褚君陵,這才注意聽殿中的動靜,他方才順手將門從外頭鎖了,這昏君出不來,待會指不準要做出翻窗倒墻的事來截他,得盡快趕在褚君陵算賬前離開。
遂不多留,想到褚君陵臉上的傷,讓德觀附耳過去:“皇上龍顏損傷,到太醫(yī)院拿些消腫的藥送進殿去。”
皇上龍顏傷了?
德觀一驚,夸大眼看著周祁。
“本將傷的!敝芷畲笱圆粦M,也不避諱著他,順道丟給德觀個意味雋長的神色:“公公可有不滿?”
德觀是有點不滿,但皇上都沒表示,他再有意見也沒用,更不敢對這中郎將冒犯,畢竟是皇上的命窩窩,再放肆都得敬著。
加之周祁眼神還有點嚇人,料看如此,還是忍不住擔心起褚君陵的傷勢:“敢問將軍如何傷的皇上,傷勢可要緊?”
“自然是故意傷的。”挨了一拳頭罷了,能有什么要緊。周祁心呵聲,也不顧德觀笑得殷切,閑步走了:“要緊是不要緊,本將打哪個向來不需何理由,何況這傷還是皇上自己討的,本將遵旨而為,算不得不敬,公公說是與不是?”
“是是,將軍說什么都是!
德觀笑意僵僵,目送著周祁走遠,心頭喊了句將軍威武。
——
褚君陵追出來時周祁已經(jīng)揚馬回了府,恰好遇到彭齊舟來,手熱絡地往他身上攬:“今日是哪股風吹的,中郎將竟然主動邀請本官到府上做客,稀奇呀稀奇。”
周祁眨眨眼,這才記起喊人來的目的,當下不與他廢話,讓周一去叫周栩凝來前院,簡要與彭齊舟道了緣由。
“你今個兒找我來,就是為給你那堂妹謀親事?”彭齊舟心切切,想別又是同那邢㑱㑱一路貨色:“這才剛走個表妹妹,又來個堂的,我先前怎不知你有這么多個妹妹?”
周祁懶得回嘴,且讓彭齊舟安生等著,待會這二人看得對眼就好生聊聊,看不中就各自回去,彭齊舟讓他這冷漠弄得有些意見,抬手要去套周祁脖子,被身后一聲“堂兄”打斷了動作。
彭齊舟聞聲回頭,就看周栩凝蓮步輕盈的走來,身上淡淡的胭脂香味,巧笑嫣然,煞是動人。
周栩凝還不曾注意到他,眼一直在周祁身上,看周祁頭發(fā)有些許凌散,知他剛從宮里回來,眼中陣陣精光。
依她看的那些話本中的橋段,堂兄定是進宮和那位做了什么不可說的事,再瞧周祁精神抖擻,根本不像是是受過折騰的樣子,不禁地琢磨:這么說她堂兄竟不是下頭的那個?
第149章 臣想寵幸寵幸皇上
“這位便是周兄的妹妹?”
彭齊舟不知周栩凝腦補個什么,朝周祁擠眉弄眼使了使眼色,示意他早些做個介紹離開,周祁讓他這聲“周兄”叫得一愣,輕挑挑眉:“周兄?”
彭齊舟假笑端著,暗朝周祁擠眉弄眼,轉(zhuǎn)身又是副溫柔公子樣:“在下彭齊舟,是初敘自小的朋友,今日有幸識得小姐,幸會!
周栩凝聞聲望眼,亦是一頓,兩兩相望,怦然心動。
這是看上眼了?
周祁輕咳聲,打斷兩人間的氣氛,彭齊舟回神,不悅盯了周祁一眼,暗罵他不懂事,周栩凝則微紅著臉轉(zhuǎn)過點身,以手帕掩面,顯盡嬌羞。
周祁忍著笑,深知自家小妹那德性,那臉紅還不知是怎么來的,且看周栩凝這嬌柔模樣,作得極了,倒是頭一回見。
兩人既是都有心,周祁也不好插在中間礙人好事,彭齊舟雖是平日不正經(jīng),孰輕孰重還擰得清,周祁與他多年好友,對人還是信得過的。
隨意尋個借口要走,卻看那二人壓根沒理他,早兩兩的私談去了,哪兒顧得上他這堂兄和朋友。
直到彭齊舟離開,周栩凝還沒從溫柔樣中走出來,褚君陵被正事絆住腳,趕到府上猛然見周栩凝這副模樣,靠近周祁便道:“你這堂妹是吃錯藥了?”
周栩凝“……”
周祁這做哥哥的都看不下去,雖是記仇褚君陵想蒙自己穿肚兜的事沒答話,神色態(tài)度是表現(xiàn)出來了,周栩凝大大咧咧一坐,不在意的揮揮手:“男子都喜歡小家碧玉,恬靜溫婉的女子,我方才那是投其所好,況且我早日嫁出去,爹和嬸嬸也能早日了卻樁心事!
周祁輕笑:“這才見不過一回,便想著要嫁過去了。”
“緣分這種事可說不準,我看彭公子對我也有意,他是你朋友便沒什么信不過的,感情之事又不是按相識次數(shù)算起,難得是我一眼相中,又知根知底,堂兄你不幫我也罷,凈笑話我!
女子哪個不得作點,何況是碰到中意之人。
周栩凝不以為然,想抓周祁的手撒嬌,讓他在其中摻和摻和,早日促成這段姻緣:“等我成婚那日,一定敬您和兄夫一杯好茶。”
“此事朕替你堂兄應了!
周栩凝樂顛顛告謝,提著裙擺做作走了。
褚君陵轉(zhuǎn)頭看周祁,周祁也沒了影。
碰碰鼻子,趕在周祁把房門鎖上前擠身進屋,訕笑地哄人:“祁兒,朕知錯了。”
周祁眼簾輕撩,也不問褚君陵錯哪,只問他:“皇上莫不是忘記被娘親發(fā)現(xiàn)那回了?”
也是這登徒子色蟲上腦,帶著淫邪玩意來折騰,今日又拿個肚兜來對付,他看這昏君就是不長記性。
褚君陵理虧,原是想趕來收拾周祁將自己關(guān)在殿中,這會被周祁先發(fā)制人,倒是不好再發(fā)作,只能口不應心的賠了錯,死皮賴臉的將人往床榻上帶。
口中振振有詞:“朕就瞧瞧,不做別的。”
周祁也不知自己有哪處可看的,他有的褚君陵都有,脫了衣服都一個樣,這昏君慣會變著法兒的蒙他。
褚君陵手碰到周祁衣帶,被周祁截住冷冷看著,裝沒看見,吻有一下沒一下往頸間落:“祁兒,朕不做別的!
“皇上這又是在做什么?”
擒住褚君陵的作怪,側(cè)躺著身退了退,被褚君陵一手撈回:“讓朕抱抱。”
抱抱?周祁輕笑:“皇上那肚兜怎么不帶著?”
他倒是想,不也得小將軍情愿。
“追你得急,忘了帶。”褚君陵來句應句的打嘴瓢,嘴上調(diào)戲周祁要是喜歡,下回換著花紋給他帶,卻小心地顧及周祁心緒,但瞧他有丁點不痛快,立刻便停了話,唯怕這人多心:“祁兒!
周祁輕哼聲,松開擒住褚君陵的雙手,坦誠的攤開身:“皇上顧些分寸,臣明日還有要事,可過火不得。”
“朕何時不懂分寸!
褚君陵不滿,埋頭往周祁頸間咬了口,確認周祁沒為肚兜的事生氣,放心將人摟進懷,狐疑他這回這般容易就原諒自己,還有點不安心。
“真不氣了?”
周祁瞇眼:“臣氣不氣有用么?皇上就是個不記怪的,這回過了還有下回,臣再不看開點,不得先叫自個兒氣死?”
別到時候沒挨得到做皇后,人先沒了,如此得不償失,就是他沒好處撿,也不能白叫這昏君占完便宜。
周祁合眼換個舒服的姿勢,被褚君陵拍拍大腿,微打開些距離,笑非笑道:“那肚兜臣是斷不會穿,皇上要實在想嘗試得很,不如自個兒穿穿,臣倒是極有意觀望!
褚君陵力道一重,弄得周祁悶哼聲,眼尾含情的嗔瞧著人:“皇上這是不打算顧臣的死活?”
褚君陵身體力行回復了周祁,憋著壞水道:“中郎將這是什么癖好,竟想讓朕穿著那紅布兜兜寵幸,朕記得小將軍胃口素來寡淡,幾曾何時這般重了?”
“寵幸?”周祁笑笑,翻個身將褚君陵摁到下頭:“皇上若不怪臣欺君犯上,比起被‘寵幸’,臣倒是更想‘寵幸寵幸’皇上!
‘膽兒個肥了!
褚君陵心喝一聲,再翻個身和周祁調(diào)回位置,緊壓著人一頓嚯嚯。
中郎將府修繕完憩,月后即可入住,周祁抽空去瞧過幾回,里頭樣樣都是照他喜好來的,更有專設的武場景亭,院里開鑿有池塘,順著小溝接連到遠地后山的河流,水濺清澈,落石可觀,塘中錦鯉紅江樣樣俱全,走馬游獸,奇花異草,宮中有的無的,珍稀的罕見的,褚君陵一點不缺盡給周祁送搬到府上。
便是許多物件宮里都難見一回,中郎將府如數(shù)家常,走兩步都能撞著件寶貝,各式長槍短劍,美玉金寶,周祁見之皆不住咋舌,懷疑君王是想將國庫搬到他府上來。
吃穿用度一層,更細致入微,家仆廚子盡得君王親自挑選,便是府中自養(yǎng)做食材的家禽畜類,褚君陵都是盡可能按周祁或許能看順眼的品相精挑細選挑出來的,絲絲毫毫,可見君王之用心。
第150章 周將軍給朕生了個好兒子
先時徐氏篡位一案,牽扯出的朝臣不少,褚君陵由親及疏砍的砍,殺的殺,抄家發(fā)配一連發(fā)作,朝中所空官職不少。
如今正該穩(wěn)固朝政的時候,為防再有哪個狼子野心,勾結(jié)成黨,況牢里尚有個皇弟是隱患,難保后頭出甚么意外,褚君陵天性多疑,自問前世今生遭人篡位之事領受夠了,一回兩回也罷,凡事不過三,再被沈寰弒君造反來這么一遭,便是這狗老天故了意整他,真惹急了照他以往德行,天下莫說活口,生靈萬物他盡拉著陪葬。
也就是如今身側(cè)有個周祁在,凡事得留條后路,多顧及著那人,褚君陵思緒漸收,兩指指腹輕摩挲著,朝中正值用人之跡,臣子舉薦有之,他亦親手提攜有幾個,要緊位置人還是缺,尤其能盡信的,除卻周氏和陳亦宰相一脈,再沒旁的。
朝中世家大族勢頭迅猛,也是個隱患,不得不防。
不論是為他的江山社稷,或是他與周祁后生周全,這皇位容不得半點偏簸。
想罷抬眼看向陳亦等人:“諸位可有良策?”
“世家寒門相衡相制,自古如此,朝中世家日益權(quán)重,步不步徐家后塵尚未可知,天子君威豈容試探?”
褚君陵似覺有理,頷首示意宰相往下說。
“臣等以為,重用寒門,以民制貴,是為眼下之上策!
民心所向,即是大統(tǒng)。褚君陵不可置否,靠提攜寒門約束貴族,確為上上策,只寒門子弟到底根基一塊差了貴族不止半截,可用之才,只怕甚少。
再有實力能勝任者,官場水深,貪賄之風屢禁不絕,再有世家從中攪合,任他如何舉賢唯親,賢才不等面圣就叫人替了,又是一通白忙活,總不能叫他撇下朝政不顧,舉國各地一處處去搜羅。
陳亦略一沉思,給褚君陵提了個簡單粗暴的法子:各縣各地抓幾個典型殺雞儆猴,瞅著有苗頭的直接砍了,審都甭審,等死幾個出頭鳥那些世家就老實了。
這典型的身份還不能太低,否則不足以震懾人心,世家大多都是怪毛病,你講理時他不信邪,等給他來硬的,真見夠了血,一個個上趕著求你講道理。
“此法雖不能根除,為朝廷招些能人志士還是行的。”至少能解燃眉之需,況且陳亦小心望向褚君陵,委婉表示褚君陵有暴君的名頭在外,天下百姓也知道自家天子就不是個講理的,手段殘暴了些也不會叫人難以接受。
褚君陵臉色不著痕跡臭了些,當即就打算拿陳亦當頭一個典型開刀,嚇得陳亦脖子發(fā)冷,直往衣領子里縮。
“陳大人身在世家行列,不為著世家尊榮謀想,倒是諫言朕重用寒門?”
陳亦此刻心驚膽戰(zhàn):“臣為人臣,自當以皇上社稷為先,家族榮辱在后!
褚君陵皮笑肉不笑,很嚇唬陳亦一番才放過。
“即如此,此時就勞煩幾位愛卿!
命宰相等負責文官科考,周未及張華二人招試武將,舉國招榜,不限戶籍出身,凡能耐者皆可報薦,此舉公布,天下掀起不小的熱潮,寒門子弟得有翻身機會,戶戶相傳,士氣幾經(jīng)高漲,未等考取功名,先就堅定了對褚君陵這皇帝的擁護心思,可謂意外之喜。
商議好朝政,褚君陵將周未獨留下來,鬧得周未心中幾番沒底,反復想著這幾日是不是對周祁說了什么重話,或是因什么事訓責過,還正巧讓皇上給瞧見了,留住他好算賬。
“岳丈怎的心不在焉?”冷不丁被褚君陵問,再瞧對方眼深深的審視過來,心一激靈,趕緊表示自個是為科選的事操心,褚君陵似信非信,聽周未問起是否讓周祁也參與其中,略想了想:“且看他的意思,他愿去便去,不愿便算了!
何況周祁這幾日為宅子的事高興,親近時都比以往更主動些,正興頭上,可別為著不打緊的事惹他晦氣,到時候看自己再不順眼。
褚君陵越想越是個問題,嚴辭將周未警告再三,莫了輕輕端詳自己這位老丈人:“周將軍為朕鞍前馬后,守江山,鎮(zhèn)社稷,殺敵沖鋒,身家性命盡賭在朕手中,實乃不二的功臣。”
周未讓這看似感慨的說辭弄得一楞,對君王突來的夸贊十分迷惑,再看褚君陵笑意難測,背脊發(fā)涼,直覺頭頂一陣冷汗:皇上這意思,莫不是暗示周氏功高震主,起、起不容之心了?
未來得及解釋,褚君陵緊又一句話:“要說最大的功勞,便是周將軍給朕生了個好兒子!
說罷覺得不妥,遂將“兒子”一說換作了“皇后”。
周未:“”
心道可不是給褚君陵生的,那是周夫人十月懷胎給他周家留的骨肉,哪料這骨肉沒守好,讓君王使著心眼給叼了。
但想著褚君陵并非對周氏有殺心,心安下來,遲疑道:“皇上留住末將,可有別的要事?”
要事是沒有,只不過、褚君陵眼掃了掃,聲色逐漸轉(zhuǎn)冷:“朕聽聞前兩日軍中拉練,鎮(zhèn)國將軍將朕的中郎將連人帶武器一并摔出了校場!
“這臣.這.”果真是為的周祁找他,周未不知該欣慰還是惶恐,被褚君陵冷眼逼問,心緒緊張,慌著口解釋:“勝敗本就兵家常事,即是操練難免傷到,末將把握著力道,犬子傷得大概是不重?”
不重?褚君陵冷笑:“將軍管祁兒那滿背的淤青叫傷得不重?”
擦破皮就不少三處,周未這力度當真是把握得好,好極了!
幸好是操練,這要是實戰(zhàn),怕周未這當?shù)倪B半口氣都不給周祁留著。褚君陵氣的咬牙切齒,恨不得提榔頭將周未也操練一頓。起初周祁還瞞著不準他曉得,若非昨日親熱發(fā)現(xiàn)……
尤記得昨個,手剛貼上周祁就聽人偷抽口氣,褚君陵對他又向來仔細,當即抬頭將周祁皺起沒來得及舒展開的眉目抓包,這一瞟將褚君陵嚇得不輕,當即要扯了人衣裳查看,周祁起初不肯,靠地軟硬兼施,又是一番威逼忽悠,最后甚至喊來暗衛(wèi)要徹查,這才使得周祁含糊招了。
第151章 朕給中郎將備的喬遷禮
上回就為這事警告過一次,這老東西是不長記性,不把他這皇帝放在眼里。
但想到周祁背上還有半塊未消的鞋印,褚君陵氣得直心疼,偏還要顧及眼前人特殊,莫說下死手收拾,動手都得要掂量著來,可謂慪火。
周未知曉君王此番目的,心中不由忐忑,偷抬頭見褚君陵恨不得將他抽筋剝骨的神色,不覺一哆嗦:“皇上?”
“這般喜好拿周祁練手?”褚君陵瞇起眼,氣得牙癢癢:“可用朕也陪著操練操練?”
周未哪敢,聽說話里警告之意,忙不迭告了罪,暗想著自己是周祁老子,如今訓導功夫下不得重手也罷,還要他待個小兒客客氣氣,實在有些沒臉。
偏生兒婿又是皇帝,惹不得。
慫受褚君陵訓斥一通,又再三敲打,最后給了個不輕不重的懲戒,這事才算過去,褚君陵不敢拿這老丈人下狠手,卻也有的是法子讓周未吃教訓,待周未回府一同去了趟,一來借口看望周祁,二來,將周祁被周未打傷之事在周夫人跟前‘無意’添油加醋一番,惹得周未被擰著耳朵趕出臥房不提,這回床褥都沒能拿上。
褚君陵怕周未又仗著身份拿周祁當陪練使喚,再者周府還有周夫人時刻盯著,做那些事總不大方便,偷偷摸摸做賊似的,不等周祁傷勢好盡,軟硬催著人搬去了新府,時辰偏還挑在傍晚時分,神秘得很。
周祁起初還當是褚君陵心急,等不到次日,后頭細想越不對勁,沒待理出個由頭,入府上先就被人蒙了眼,不知某個昏君又打什么名堂,口上埋怨心卻順著,讓褚君陵一路牽著,后覺府上太過安靜,愈發(fā)疑惑:“府中下人盡都不在?”
“今日有要事,朕將那些個礙事奴才盡攆開了,等明兒再來伺候!
什么要事這般蹊蹺,一個奴才都不留著,便連德觀也沒跟著,周祁狐疑更重,聽聞褚君陵叫自個當心門梯,腳抬高些,等進房中楞個片刻,不等褚君陵開口,憑直覺道:“皇上將臣牽進了內(nèi)房?”
這昏君遣開奴才,又趁夜摸黑催他搬來,又莫名地蒙他眼睛,莫不是為那檔子事??
想是如此輕蹙眉頭,氣想褚君陵國事不務宮事不理,整日想這茍且事,正要開口說人,不妨褚君陵松開手走開,繼而聽到杯盞碰撞的聲音,心輕哼哼:好的很,連助興的玩意都備齊全了。
倒也難為這昏君用心。
“皇上在做什么?”
褚君陵半晌沒應話,周祁只當是人做怪,打算抬手將眼布摘了,不妨褚君陵手覆過來,往他手中塞了塊似是錦綢的料子,將就著那綢緞扯了扯,緩緩把人帶至榻前。
“朕給小將軍寬衣。”
“……”果真是為的這事。
周祁一時不知說甚,氣愣間不妨褚君陵手腳快,再者恥歸恥,卻也沒真舍得真拒絕對方,曉得褚君陵尿性,做做樣假意推辭一番,見是無用也就作罷,悶不樂地由著人折騰。
卻不想褚君陵脫去他一身外衫,又給他換了身穿上,嘴里邊還有辭:“祁兒,更衣。”
周祁:“”真講究。
試著伸手探了探,確認不是什么用來增添情趣的物樣,緩松口氣,心嘀咕陣,琢磨褚君陵今日又打算搞出什么名堂來,總不會就為了給他換身新衣服?
況且他也沒聽過喬遷之日有讓人剝了衣襟換新服的典故。
好奇撓的心癢癢,聽聞那人又摸摸索索有一陣,最后將一抦不知是甚的東西給他,手掂了掂有幾分重量,越鬧得心疑:“這是又何物?”
褚君陵見準備齊全,不急著回周祁,坐到床塌前整理番衣物,隨后輕咳聲,拿過塊東西蓋到頭上,手輕握住周祁往前又帶了帶:“眼罩子摘了罷!
周祁求之不得,眼蒙得太久有些犯模糊,輕眨了眨,不想滿目喜紅襲入,窗牖貼花兒映襯,借著微微打開的門戶,風擠進來,將門外掛著的兩個大紅燈籠吹得輕晃,燭火搖曳,床褥席簾,桌木樽器,一片同色,周祁怔怔良久,口開了開,到底也沒吐出聲來。
楞看向褚君陵,朝堂之上九五至尊,早朝將一干大臣罵得大氣不敢喘的君王,此刻一襲紅衣坐于榻前,頭上是男女婚嫁時女子才用的紅蓋頭,本是大喜,用在這人身上,著實折煞了。
四周望望,眼再落到自己手頭,一手握著牽紅,另一頭在褚君陵手上,被他輕拉攏著,另一手是如意稱,揭蓋頭用,周祁喉嚨生啞,太多言語騰上口,反倒無話可說。
任他再蠢,君王此番用意,豈會不明白。
“臣、”話有些哽咽,褚君陵察覺,隔著蓋頭看不清周祁情緒,到底也猜得出,手摸索著握住對方,聲色帶著徐徐笑意:“新郎官兒,不掀蓋頭么?”
不聞周祁行動,更是直接笑出聲來:“堂堂中郎將,沙場刃敵眼都不眨一下,新婚夜倒是哭起鼻子來了?”
“皇上。”周祁幾度失語,只木戳戳站著,全然不知該如何反應,說什么話,或是擺什么表情。
任褚君陵調(diào)侃溫哄,硬是半點動作沒有,這讓惦記著走后頭流程的褚君陵有些心急,又怕刺激再打把人嚇壞,只得強忍著肝火輕輕喚他:“祁兒?”
倒不至于哭鼻子,眼眶紅卻是真的,周祁閉閉眼,拿住如意稱握緊了些,掙扎許久,終是隨了心意,手輕顫著將君王頭上那紅綢子挑開,神色復雜,其中心情難言。
像是君恩浩蕩,既歡喜又恐怕,怕承不起這等隆恩:“臣何德何能、”
“噓。”褚君陵站起身,笑攬過人擁住,做個噤聲的手勢,往周祁額上鄭重一吻:“朕特地為中郎將備的喬遷禮,小將軍可喜歡?”
周祁偷哽咽一聲,只覺再多話都蒼白,借力回抱住褚君陵,下巴枕著肩,這般靠有一陣,直至聽君王啟聲,提醒還有后續(xù)事宜,輕呼口氣,待調(diào)整好情緒,主動端過桌上兩杯酒,遞到褚君陵手中:“臣何其有幸,能得皇上此般珍視,實不知該如何報答,”
話再要往后,卻是不便說了。
褚君陵心領神會,謀算著有整夜時間,亦不慌于這一時把人惹急,緊趁著周祁感動使然,哄著人將那摻混有物料的交杯酒飲盡,更來回占了不少的好。
第152章 中秋節(jié)快樂!
朝廷局勢明朗,朝中有意同周府示好,又或是新入朝盼著多在皇帝跟前混臉熟的大臣聽聞中郎將喬遷,哪能放過這等機會,早早攜了賀禮登門,以恭中郎將喬遷之喜。
至于些許個看不慣周氏作風,鄙夷周祁以色侍君的大臣,事先有天子一番敲打,心頭再不虞,到底不敢不給面子,罵罵咧咧備禮前往,這禮還不能給得少了,皇上敲過警鐘的,這要討了中郎將的嫌,可是要掉腦袋的大事。
送也得送的講究,太俗的送不得,太貴重的褚君陵十分自信,這些個大臣手中的玩意再貴重,也比不上他國庫里放的,即便是真有,膽敢壓他的風頭,那也是要掉腦袋的!
朝臣深知皇帝昏聵殘暴,任誰也不敢拿命去抖這個機靈,因此光是送什么這一事,就難住一眾人好陣時候。
周祁夜里被褚君陵折騰得不輕,大早聽聞門口噼里啪啦又放起鞭炮,神智恍惚坐起身來,下意識皺皺眉頭,睜眼就見褚君陵穿戴整齊,瞧他起身笑著將外衫攏到周祁身上:“祝賀的人都來齊了,都在院中等著呢。”
周祁腰間酸的厲害,被褚君陵看似催促的話鬧的有些不快,但想著今天是什么日子,倒也忍了下來,心琢磨著秋后算賬,依言攤開雙臂,懶懶倦倦地由著褚君陵將衣物往身上套,等穿戴好輕打個呵欠,頭枕著人道:“臣有些犯困。”
褚君陵想了想,神色十分認真:“朕把人先攆回去,叫他們晚些時候再來。”
說著便要動作,被周祁黑著臉拉了回來:這昏君總想一出是一出的,這毛病也不知何時能改。
“朝中不滿臣的人可不少,皇上此番怕是要坐實臣為人寵的名頭了!
再聽褚君陵又嚷嚷著要砍掉那詆毀之人的腦袋,頭疼喝止他這念頭,勸哄著人莫耽誤吉時,褚君陵也知這喬遷恭賀之事大有規(guī)矩在里頭,自己雖不信邪,可事關(guān)周祁,小心些總歸是好事,這才肯消停。
周祁到時,親眷好友連帶一干大臣已經(jīng)等了些時候,眼見君王跟在身側(cè),沒哪個敢面露不悅,紛紛招呼下人將賀禮奉上。周祁眼看著賀禮緩緩堆積成個小山丘,心中了然,再轉(zhuǎn)頭看向褚君陵,恰好見某個昏君一臉討表揚的湊上前來:“中郎將喬遷乃是何等大事,朕得給小將軍面子撐足了!
果真是這人干的!周祁失笑不已,瞧過在場偷著肉疼還不敢表現(xiàn)出來的大臣,輕嘆口氣,心想他這臠寵禍水的名頭,褚君陵還當真是嚴絲合縫的給他坐實了,也是愁人。
總歸是大好的日子,褚君陵昏歸昏,朝臣下血本送他這些,總不好干叫人站一陣子又餓著回去,換周一和小順子招呼著賓客到廳中,再叫下人去后廚催得緊些,應對完一干大臣,就見逢宗耀笑著來告辭,說是夫人臨盆在即,需得日日守著才放心,正好與褚君陵告了月假,得君王首肯這才離開。
“時間倒是過得快!
周祁感慨,這一晃眼間,好友孩子都要出世了。
褚君陵頷首,贊同之中略有些憤慨:“逢宗耀孩子都快落地了,朕還沒能迎得你做皇后。”
“……”周祁斜看他一眼,懶得搭理。
周未隨著幾位熟絡的大臣在旁閑聊,原先個個顧及君王在場略顯拘謹,后來發(fā)現(xiàn)褚君陵一心跟著周祁轉(zhuǎn),壓根沒拿眼瞧過他這些個人,漸漸放開膽,很快調(diào)整過心態(tài),暗算著今日便是吃也得吃回點兒本來,其中當屬彭齊舟怨念最甚。
被褚君陵威逼利誘掏空近小半積蓄,還不準與彭府送的禮算到一并,說什么他是周祁打小的好友,禮深情意才更顯得重,彭齊舟氣得牙癢癢,深知褚君陵是在找著機會報他幼時與周祁在一個桶里洗過澡的事,偏偏人家是皇帝,說摘他腦袋是真能摘,無他法,只能認了栽,打碎牙往肚里咽。
又得褚君陵警告,只敢送禮時和周祁打個照面,稍多說兩句被皇帝冷眼一撇,遛煙似的跑了。
倒是周夫人怕周祁年輕,又是頭一回遇這情況對付不過來,跟著忙前忙后一頓打理,等松下來想著日后周祁不再住在家中,見個面都麻煩,心里不禁感傷。
更怕褚君陵沒了她這層顧忌,變本加厲的嚯嚯周祁,再是不久后的選秀,皇帝后宮還不知要裝多少人進去,一時愁思更甚。
越想越不是個事兒,打算叫過周祁叮囑兩句,遠遠聽著狗皇帝纏著自家小兒,非要周祁說清與那位遠在邊疆的雷將軍是何干系,做什么那雷恒送來件賀禮,卻叫周祁單列放在一處。
周祁曉得他胡攪蠻纏動的什么花花腸子,也不理他,余光見周夫人過來,一聲“娘”沒喊出,倒被褚君陵沒臉沒皮的搶了先:“岳母,祁兒在外頭有人了。”
周祁:“”
聽得狗皇帝要她為自己做主的周夫人:“”她許是多慮了。
好在后頭周未來請用膳,褚君陵這才將帝王威儀重拾起來,淡然頷頷首,讓周夫人先隨周未去了前廳。
轉(zhuǎn)頭見周祁欲言又止,攬過人道:“朕知你要說什么,祁兒處處為朕考慮,朕豈能不顧慮你分毫?不過是幾分顏面,比起朕的小將軍來,都不礙事的。”
周祁喉間生澀,瞧四下無人打攪,也回抱住褚君陵:“這一連兩日,皇上叫臣感動過多少回了!
他原是想勸諫褚君陵于人前顧些天子的威嚴,即便對方是自己娘親,君王這般,到底是屈尊了。
“便是你娘朕才道那些話!敝芷钏镉H心想的什么他再清楚不過,再不久就是選秀女的時候,他先前說的后宮僅會有周祁一個,想來周夫人是不敢真信的:“朕是皇帝一日,這份承諾在你娘親那便只是蘸了糖水的毒藥。”
尋常恩愛如蜜都當不得真,哪日糖味散去,留給周祁的便是能要他命的毒。皇室人的真情,周夫人游說著自己要多信周祁有幾分眼光,卻不敢真由他將后路堵盡:“眼下信不信都無妨,朕會讓她親眼看著,朕是如何將你一步步攙上皇后之位,如何只要你一人!
周夫人還未走近褚君陵就發(fā)現(xiàn)了,本是為借雷恒之事跟周祁討幾分好處占,哪知周夫人半路殺出,后連想到周夫人打進府時的欲言又止,眉目間的擔憂,看向他時神色復雜,再算算日子,十之八九是為的此事。
周祁他娘又不似周未一介武夫,腦子缺根筋似的,周夫人瞧著性情強悍,心思可細膩得緊,哪怕僅是為周祁,他也得叫那婦人放心:“若非是為你,誰敢叫朕屈尊降貴屢屢做低!
這等折損龍顏之事,倘若換旁人瞧見,那眼骷髏必定是留不住了,也就是這人:“不過是張臉,周祁,朕有什么事不能為你做的!
周祁眼生熱,微微側(cè)過頭去,他就是知道褚君陵此番是為的他,為的讓他娘親放心,卻不料這昏君日日與他裝的昏聵,卻將這般細枝末節(jié)都思慮得周全,正因這諸多,他才受之有愧,自覺配不上君王一番情深。
“你娘親即便還不全信,好歹心多安下幾分!
褚君陵絮絮叨叨一陣,發(fā)覺周祁良久不言,知他是情緒又上來了,輕往他背上拍拍,換著話來哄他高興:“朕方才做那一出戲,想來你娘親看到朕才是那個患得患失的可憐蟲,選秀之日不會提著你爹的劍來砍朕。”
周祁不妨他如此說,本來感動與愧疚夾雜著,喉嚨像被什么緊緊卡著說不出話來,聽到這話險些破功,頗有些哭笑不得:“那可是誅九族的重罪,娘親她如何敢。”
‘這世上還有什么是你那娘親不敢做的!揖臧底愿拐u,到底沒敢說出來,又瞧周祁情緒好了幾分,喟嘆一聲:“總歸為了你,朕如何都情愿。”
又聽褚君陵說什么只要周祁問他要,拱手天下也無礙:“朕的一切都是中郎將的!
“祁兒,君無戲言的。”
周祁聽聞此話,覺出褚君陵言外之意,剛壓下的那些心緒復涌上來,偷眨了眨眼,只看將視線朝天望去,嗓音帶了些顫,分明極力壓制著:“臣慚愧!
又何其有幸。
能得君王如此抬舉,他這步路便是最后才知是錯,哪怕萬劫不復,于他到底也值了。
第153章 皇帝的帳中寵
褚君陵打的一手好算盤,趁周祁感動連哄帶安慰,后頭周祁情緒是見好,卻也稀里糊涂應承下不少事,被褚君陵拿著真話討了不少好處。
周夫人因著方才那檔子事,對褚君陵成見倒是少了些,外帶著幾分一言難盡,等飯后幫著周祁將來客陸續(xù)送走,又叮囑他兩聲,這才揣著一臉復雜走了。
褚君陵見是周祁娘親走遠,便想兌現(xiàn)周祁應下的好事,被德觀沒眼見地借有急事請回了宮。
周祁把人送出府,瞧褚君陵擺著臭臉冷瞅著德觀,嚇得老太監(jiān)哆哆嗦嗦,怕自個人頭落地,連忙朝周祁使眼色求救,周祁心頭好笑,朝褚君陵貼耳不知說了些什么,君王臉上豁然笑開,也忒善變。
昨晚累了大半夜,今日招賓待客又是近晚,實在有些乏了,送走褚君陵便打算叫下人關(guān)門歇了,又聽人來報有人拜訪,還道是中郎將的妹妹。
妹妹?
周祁狐疑:栩凝那丫頭不是才隨爹娘回去,怎的又折回來?
等見著人倒有些驚訝。
“表妹怎么這時才來?”
“表兄!毙㑱㑱如今見著周祁仍有些發(fā)怵,但想這人害自己至此,害怕緊讓恨意占據(jù),假惺惺道:“㑱㑱聽聞表兄喬遷,特帶賀禮前來相祝,可是嫌我來的晚了,惹得表兄不悅?”
“哦?”周祁似笑非笑:“本將怎么記得皇上羅列的賓客名單中沒請到表妹?”
邢㑱㑱面色僵住,笑差點沒裝得下去,怨想周家人當真是絕情,竟連邢煬那個膿包都請了,竟沒叫她!不就是看她娘親遭棄,自己又嫁了個家奴,這是看不上她呢。
周祁毀了她一生,她便也不會叫這人舒坦。
奔著惡心死周祁的念頭,遂也不惱了,施施然越過周祁踏入了府,周一見狀要將人拽出去,被周祁擺擺手阻止,只讓他帶小順子先退下,只留鐘誠一人跟著。
周一惡狠狠瞪了邢㑱㑱一眼,又罵她句“不請自來”,不要個臉皮,得邢㑱㑱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這才順氣叫過小順子離開。小順子幫腔不夠,路過時又呸她一聲,揚說好狗不擋道,趾高氣昂哼哼著走了。
周祁心偏著自家人長,也權(quán)當看戲,邢㑱㑱咬牙切齒,看向周祁怨念更深:“表兄就看著你那奴才欺我?可是真把我當外人了!
見周祁不應,嗤笑著將那賀禮拿出,當著周祁面打開,里邊兒放著些胭脂水粉,再就是針線刺繡,樣樣分明是女兒家用的:“表兄可喜歡?”
周祁面不改色:“表妹這是何意?”
偏巧趕在這時候上門,賓客散盡不說,重點君王也不在場,邢㑱㑱挑好了時辰過來,安的什么意思,周祁摸不全,倒也不難猜想到一二。
“這些是我從京城最好的胭脂鋪里搜羅來的!毕胫箢^要說的話,邢㑱㑱笑得極其歡快,瞧看周祁滿眼諷刺:“表兄不知道?過段時日就是皇上選秀的時候,表兄何不趕緊練練手,打扮打扮,屆時扮作女兒身,入了選,可不就能名正言順進宮里當皇后!
嘲說周祁如今離皇后也不差什么,天子一言九鼎,睡都睡了,總不能對周祁始亂終棄:“表兄相貌堂堂,涂脂抹粉必然是更驚艷,即便做不了皇后,討個侍寵當當準跑不掉,表兄說是不是?”
又道自己一片好心,萬事都替周祁想的周到,比那些個大臣親友送的東西不知實在多少,周祁不料她女兒家的出口這般粗鄙,輕皺皺眉頭:“你今日來就是為到我跟前逞口頭之快?”
“你不就是皇上的帳中寵么?”
鐘誠眼見形勢不對,欲想將人丟出府去,被周祁抬手制止:“說完了?”
聽邢㑱㑱冷哼,輕笑道:“表妹先前倒是日日涂脂抹粉,于皇上跟前搔首弄姿,皇上可是看上你了?”
“你!”邢㑱㑱被戳中痛處,以為周祁是故意暗諷她嫁給周府奴才的事兒,更恨他入骨:“你別得意!我這般田地都是你害的,若皇上知道你心腸狠毒,卑鄙害我、”
“若皇上知道我心腸狠毒,害你?”周祁禁不住打斷,像是聽了什么好笑的事:“若我今日要你命喪于此,便是皇上曉得與我動怒,氣也只會是氣我臟了手,表妹這命在皇上眼中,怕是不值什么價的!
說罷拿起邢㑱㑱手頭的胭脂瞧了瞧,冷眼將那蓋子合上:“可見表妹送這些個東西不起什么用處,皇上寵不寵的,得看人!
邢㑱㑱不妨周祁如此自信,一時找不到話嘲諷,倒是一向木訥悶言的鐘誠在后頭聽了,沒忍住笑出動靜來,更鬧的邢㑱㑱面色難堪。
周祁挑挑眉,扭頭問鐘誠:“怎么,本將說得不對?”
“沒有!”被周祁警告似的掃視過來,忙止住笑,答得一個義正嚴辭:“主子所言極是!”
說罷看向邢㑱㑱,見她對周祁大有不敬,想到君王派自己到周祁跟前伺候的那些命囑,也不管邢㑱㑱是個女子,丁點不客氣:“皇上告誡過屬下,便是與天下相論,那也是中郎將在先,江山社稷在后,膽敢有人對將軍不敬,不論其地位身份,一律當誅!
邢㑱㑱不料兩個大男人合伙刁難她一介女流,指著周祁鼻子要罵,隨即見鐘誠拔刀要動真格,這才恨懣不平收回手,惡狠狠將兩人盯著。
好在邢㑱㑱嫁那護衛(wèi)得知邢㑱㑱不要命來找周祁的麻煩,怕禍及家門,緊趕來同周祁告了罪,聽聞周祁未作計較,這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將人罵領了回去,連帶著邢㑱㑱帶來羞辱人的胭脂水粉。
周祁原本想歇下,現(xiàn)下被邢㑱㑱一鬧,身體還是乏力,困倒是不困了,囑咐鐘誠莫將今日之事告知君王,回房想到今日周夫人和邢㑱㑱紛紛提起的秀選之事,取過酒盞倒了杯酒,神色晦漠。
后不覺間飲下半數(shù),褚君陵來就見他神思恍惚,手中動作倒是沒停,察覺周祁不對勁兒,趕忙奪過他手中的酒樽:“不是說累了?怎的兀自在這兒喝悶酒?”
第154章 褚君陵屠盡了周府滿門
才不過離開不過兩個時辰,怎么人還感傷上了:“發(fā)生了何事?”
周祁聞聲回神,眼中帶些未散盡的恍惚:“皇上?”
“朕才離開不多會兒,中郎將怎的還偷著借酒消愁?”見是周祁不肯說,作勢要喊奴才來問,被周祁嘆口氣攔下:“當真無事,皇上不是有要事,這就處理好了?”
“朕若不來,你打算喝到什么時候!陛p哼聲,打算將人教育幾句,細看周祁面色見紅,顯然酒勁兒上臉,沒得伸手捏了捏:“中郎將今晚是酒心兒的,煞是醉人!
周祁當沒聽見褚君陵一腔不著調(diào),輕拍開在自個臉上作怪的手,揉了揉額:“臣頭犯暈,皇上莫作弄臣。”
褚君陵聽罷心疼,帶過人按著頭上穴位輕輕揉搓,直覺周祁有事瞞著,當是不放過他:“老實交代,究竟發(fā)生了何事!
威脅要喊奴才一個個來問,周祁無奈,將事兒交代個含糊,也不知是不是酒勁兒上頭,側(cè)身靠在褚君陵懷里,一想這事就心堵得厲害,連帶口氣都有股子酸味:“不若臣順表妹的意,也扮作女子參加大選,就不知到時能否入得皇上眼。”
“當真是喝醉了!瘪揖甑伤谎,作懲罰似往周祁腰間不輕不重掐了一把:“屆時天下皆知鎮(zhèn)國將軍府出了位養(yǎng)在深閨的小姐,也不怕你爹沒法子同你娘交代!
瞧周祁眉頭皺著舒坦不得,低頭吻了吻:“實在憂心,待那日 你陪著朕,若朕當真看中哪個,你不妨將那女子一劍砍了。”
“臣哪里敢!甭狇揖赀@渾話總算是見笑,也不要對方按摩,起身面對著人:“臣砍了皇上心悅之人,怕是要誅九族的!
“混賬東西。”故意說這離心話氣他:“朕心心念念地盡是哪個,中郎將確真不知?”
周祁假意琢磨一番,眼笑的狡黠:“臣愚鈍!
‘朕看你是欠收拾了’心罵一聲,曉得周祁戒酒裝蒙也不廢話,直拽過人往榻上帶:“中郎將醉的不輕,朕這便給將軍解解酒!笨催@混賬還敢亂拿他的心意來說笑。
周祁醉意朦朧,半推半就由褚君陵一番教訓,后頭實在困的緊了,任他如何哄都不肯,褚君陵心疼人,也不舍得硬迫著周祁從他,只得喊下人打來熱水,依著替周祁洗了身,再將某個酒品不太好的醉鬼哄著歇下,喊來鐘誠將今日之事逼問詳盡。
沉色斟酌一番,只讓鐘誠將此事告訴到周祁娘那兒,周夫人再心疼自家獨苗不過,總不會輕饒了那賤人。
果真次日就聽邢㑱㑱讓周夫人掌嘴之事,連同一旁企圖勸和的周未也未幸免,很遭周夫人一頓說教,聽周未院中伺候的奴才傳,鎮(zhèn)國將軍當日半只胳膊都被自家夫人給掐腫了。
褚君陵不知后事,只看周祁睡下,著實有些想不通,白日周祁酒也飲了不少,瞧著人前再如常不過,怎的今晚在他跟前跟換了個芯子似的,看來飲酒不僅傷身,還有些傷智,下定心往后少讓周祁沾這玩意兒,收拾一番躺上塌,伸手將人攬進懷中。
許是白日被邢㑱㑱那些話刺激,加之心中本意在乎,再被人借羞辱之意屢屢提起,這事仿若根刺扎在周祁心頭,夜里歇亦歇不安穩(wěn),便是人睡著,眉目始終染皺著愁,后夜更像夢魘使得,額間冷汗層層滲出,身顫由微轉(zhuǎn)急,掙扎著想硬醒過來,褚君陵迷迷糊糊察覺到異樣,神智還不清晰,口中稱呼才要喚出,不妨周祁驚醒過來,臉色白的駭人。
“做噩夢了?”褚君陵被他這模樣鬧的驚憂,想抱過人安慰,卻看周祁猛的躲開,好似見了厲鬼野怪:“別過來!”
“祁兒?”
褚君陵當他夢魘未消還不清醒,聞言安撫:“莫怕,是我!弊鲃萑韵霌诉^來,不妨周祁應激,趁他不備襲身下塌,取過房中配劍,拔了劍鞘直指向自己,差一點就得捅穿喉嚨。
褚君陵被眼前這情況徹底弄懵,先是震驚看向周祁,一臉不可置信,隨后略經(jīng)琢磨,又是恍然:飲酒果然傷智,這不,連他都不認識了。
更堅定往后不準人再碰那東西,怕周祁趁著醉酒腦子不清醒,真將自己一劍戳了,又不舍得朝人動武,只敢耐著性子哄他:“聽話,把劍放下!
周祁聞言手不受控顫抖起來,眼睛漲得通紅,像有萬分恨意,又似愛恨交雜,神色瞧著痛苦極了,后聽褚君陵一聲聲熟悉的溫哄入耳,仿似臨及崩潰邊緣,喉間嗚咽擠出,掌心脫力攤開,隨著劍砸向地重重跪在天子腳下,眼色空洞,若一潭死水。
褚君陵這也意識到事態(tài)嚴重,見人這般模樣也不敢細問,算著先將人攙扶起來,不想剛伸手,就瞧周祁抬頭看他,眉目間既絕望又悲涼,叫褚君陵心頭一窒,竟是忘了動作。
半晌勉強笑笑,腦中豁然生出個念頭,笑也僵住,撇開眼不敢與周祁相視,話不自覺沾染上惶恐:“這是怎么了,地上涼,先起來再說?”
良久不聞回應,試探喚周祁一聲,下意識看去,正對上周祁滿面諷刺,眼中有濃烈恨意,又似心中有什么崩塌,神智快被折磨瘋了,顫抖著口氣問他:“褚君陵,你前世可是屠了我周府滿門。”
褚君陵腦中一空,如墜冰窖。
周祁知道了,他都知道了。
知道他前世待他萬般折磨,知道他為報復周氏惡行做盡,知道他下令誅盡周府滿門,殺了他爹娘。褚君陵想:他許是完了。
他自曉得前世罪孽深重,萬不曾想報應會是這般:這是要周祁恨他入骨,在他以為今生能得圓滿的時候。
殺人誅心,原是這般。
苦笑一聲,卻想著地上涼,擔心這人跪得久了膝蓋難受,如今怕再刺激到周祁,不敢靠近他,更不敢攙手去扶,只敢千萬小心的輕哄人起來:“朕都告訴你,你先起來。”
哄說事情太長,想叫人坐下慢談,周祁卻是不動作,自顧自的喃喃著什么。
褚君陵心中著急,怕他精神真被逼崩潰,語氣越發(fā)謹細:“是朕的錯,朕認罰,你莫傷著自己。”
“恨朕也無妨,你千百倍討回都好,別這般不理我!
“祁兒,我早知錯了!
許是這一句句安撫起作用,周祁緩緩恢復些神思,唇齒啟啟合合,終只問他:“皇上當真重活過一世,是么?”
第155章 褚君陵,你好狠的心
“朕、、”褚君陵無措想解釋什么,到底無言。
周祁眸中僥幸散盡,怔怔癱坐在地:“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說呢,這人前頭才打罰了他父親,他進宮求情,褚君陵理應借此為難一番,卻肯輕易饒過,再到與他表明心跡,他惶惶許久都不得解,君王真心來得突然,怕褚君陵故意拿情愛誘他入局,后頭真領受了君王的好,他信了這人待他真心,卻難尋緣故,總歸是不安。
回想起往先幾場無端噩夢,竟都是真的。
原來那夢不是警醒,一切都發(fā)生過了,在前世的周祁身上。
褚君陵肯待他好,所謂處處恩寵,情深意重,原是為的這般:“臣在皇上眼中,究竟算什么呢。”
上一世待他的愧對?
還是君王填補愧疚的存體。
又或者褚君陵待他這份所謂深情,付的是哪一個他,真真假假,周祁只覺混沌極了,頭痛得似要裂開來:“你明知我并非前世之人,若我未得這段記憶,你便要瞞我一輩子么?”
償他二人前世孽緣,彌補過錯,將他蒙在鼓里卻自以為老天開眼,叫他如愿以償一腔心意得了回應,褚君陵這一盤棋下得當真是好,這回如何都是贏過他了。
“皇上可想過,任你待臣如何情真愧疚,我終究也不是我了,這些好,前世到死都奢望皇上幾分情意的周祁受享不到,是我僥幸,卑鄙占了本不該有的、”
話到此處竟是哽咽,不知該悲還是該恨,仰頭望著褚君陵許久,待他也蹲下身來抱住自己,感受君王身懷顫抖慌措極了,卸力靠著對方。
察覺到周祁不再抵觸,褚君陵心里的石頭才敢落下,試探輕輕抱住人,瞧是周祁不掙扎了,猛的收緊力道,唯恐人再失了:“朕知錯,當真是知了!
“周祁便是周祁,哪一世都如此,朕愧對你前生,不知走的什么大運得以重生,不惜好也罷,豈敢再負你分毫,重活那日朕便想,這一世是不是不該招惹你了,我虧欠你良多,到底是不敢再見你的,哪知是、”
哪知來的時候不對,恰好他打了周未板子,恰好周祁硬進宮來,他一見著人,心便不受控了:“朕再見到你那一刻,什么打算都撲了空!
直到周祁視線落到他眼中:“與你相望之時,朕便曉得,是朕的周祁回來了。”
是前世那個遭他折磨,跛腳殘疾痛失雙親的周祁,亦是今生不知輪回尚且風光霽月的少年將軍。
可眼下,他深藏著不敢與人道的真相還是叫周祁知道了:“即便早知有來世,我也悔不當初了!
周祁良久無言,而后戚戚扯出個笑:“周祁便是周祁”褚君陵既是曉得這個理,前世害他家門滅絕,虐他身誅他心,怎么還敢叫他放下,這哪是求他的原諒,這是往他心上又刺了一刀。
“皇上要臣行行好?”
“祁兒、”
周祁閉閉眼,赫然推開褚君陵,聲色因著質(zhì)問帶了些凌厲:“你什么道理都明白,怎么就不行行好?你前世斬殺周氏滿族,可曾想過我半分心痛,你謀算著將我蒙在鼓里,我已經(jīng)糊涂一世,這一世,你還想當我是個傻子么?還是皇上覺得,滅門之恨,你懷著虧欠全我情意,便算償了我了?”
方才這人叫他莫折磨他,哪是他折磨褚君陵:“前世你因著什么記恨的周氏?何不換位替我想想?褚君陵,你好狠的心!
褚君陵聽罷,只覺眼干的厲害,張口欲要解釋,叫周祁一席質(zhì)問堵的徹底,他害周家是事實,妄圖補償也是事實,字字句句,沒哪件是冤枉他的。
“皇上如何才肯放過臣!
放過?放過什么?褚君陵聽這話一慌,顧不得周祁抵抗,強硬將人拽過:“什么放不放過,前世、到底都過去了,便看在我虔心悔恨,給我個機會!
“機會?”利用周家迫他入宮,毀他功脈、貶他作賤奴,放任宮嬪奴才欺辱,將他拿當娼 妓調(diào)訓之時,這人可曾想過要給他機會:“恨悔當真是個好借口,前世皇上恨臣,幾分人樣都難給臣,如今靠這一聲悔,盡想一筆勾銷,從始至終,周祁對皇上,終不過是玩物。”
“你當真如此想?”
“褚君陵!敝芷罨谢虚]眼,唇壁叫牙磨破,口中一陣鐵腥散開:“你可知方才那一刻,我當真想殺了你!
褚君陵無話,眼越發(fā)漲得厲害,將周祁落到地上的劍撿起,遞到他手中,見是他不肯握,手輕帶過周祁掌心,替他使力拿著。
周祁一驚,見他要往頸肩上落,忙掙扎著把人推開。
弒君是為不忠,不殺這人又難消周氏前世冤屈,若為著眼下分不清真假的感情帶過此事,卻是視周家上下性命無睹,此為不孝,心頭忠孝愛恨糾葛,到底繃不住了。
想借手中的劍了結(jié),被攔著無法,只得崩潰跪直了身,向跟前人求解脫:“你明知我下不去手,這般還要試探,褚君陵,兩世了,你且饒了我罷!
褚君陵懷中再次一空,瞧周祁眼眶濕透,到底也忍不住了:“你這般,何嘗不比殺了我難受!
卻聽周祁求辭,想攜周家離京遠走,方才口中說的盡順他意,當即不肯作數(shù):“旁的盡都依你,僅這一事,要么你真取了我命,祁兒,我不答應!
周祁聽得如此,凄然笑笑,故意挑著君王不想聽的話刺激,意圖趁人意志混沌蒙得答應,卻看褚君陵發(fā)了狠,眼腥紅道:“周祁,朕說了,朕不答應!
激將法沒用,尋死沒用,什么法子都不抵用:“莫說尋死,你但敢有半分輕生念頭,既是恨朕禍及周氏,中郎將重視什么,你與朕都清楚不過!
“皇上還想再斬我周家一回?”
褚君陵自然是不敢的,好不容易才找回人,這次再弄丟周祁,哪敢賭有再有一世的運氣,這混賬事是萬不能再做了。
只看周祁現(xiàn)下情緒失控,怕他做什么傻事,不得已的下策,說了些狠話,便是吃定周祁舍不得傷他。
周祁不舍得傷他,對自個卻是不留情的,要真沖動在他跟前自盡,褚君陵想:他真會瘋的。
第156章 褚君陵要軟禁他
周祁心痛當頭,覺不出君王話中深意,只以為褚君陵要拿周家威脅,再聽他口中以“朕”自居,后覺這人是篤定了他不敢弒君:“皇上此舉,是如何都不肯放過臣了?”
“朕只想和將軍好好的!
“我何嘗不想”周祁心凄,家恨在前,豈敢論情長短,再是上輩子的事,到底發(fā)生過了:“當我求你,饒了我罷。”
“休想!”聽周祁又道什么前世不可得,今生得他一年恩寵已然足夠,說什么夙愿得償、家仇不敢忘,只想與他相忘于此,話里話外只一個意思:周祁與他算是走到頭了。
“周祁,朕方才所言是玩笑是真,全得看你!
不料周祁也固執(zhí),兩人都不肯退步,褚君陵見拿周家威脅不夠,連將天下人也牽扯進來:“僅殺周家怎么夠?你爹爹最在意周氏名聲不過,這世代忠烈的門將名頭若因著你受毀,中郎將,你和鎮(zhèn)國將軍哪個有顏面同老祖宗交代?”
“你既憶起前世,更該知朕腳下踩了多少尸骨!睋P言不怕再多上個千千萬萬,瞧是周祁震驚恐慌,看自己如蛇蝎,心疼有一瞬,更是狠了念頭不放人走:“將軍待朕再了解不過,朕如此說,便是君無戲言!
周祁聽話且罷,他照舊好好把人寵著,實在恨他,日日往他身上戳上幾劍都無妨,前提是周祁在他眼見著的地方。
這人若真敢逃,或是偷著折磨自個,褚君陵低頭審視半晌,趁周祁防備不過硬拉起身,借此將人穴道點了,輕護在懷中:“中郎將若有半點兒損傷,朕便殺盡天下人給你償命!
“將軍真要看著朕為你殺盡這天下人?”
周祁通體發(fā)寒,只覺眼前這人可怕極了,殘忍又陌生,再看褚君陵臉色陰鷙,滿腦盡被偏執(zhí)占著,身體動彈不得,便想側(cè)頭避開他這魔怔似的模樣,不奈遭褚君陵捏住下頜,硬與之視線相對,心寒徹底,無望閉了眼道:“你當真是瘋了。”
“祁兒不知么!瘪揖曷暽従,繾綣駭人:“朕前世就瘋了!
見周祁雙眸緊閉,至始至終不肯看自個一眼,心魘上來,不顧天色還晚,一掌把人拍暈馱進宮去。
——
周祁醒時,褚君陵早朝還未歸,睜眼意識不大清晰,恍惚坐起身,察覺后頸痛的厲害,皺皺眉頭,待緩和一陣思緒回來,豁然僵住,臉色或青或白有些難看。
再看周遭,卻感心中悲涼:褚君陵將他帶回養(yǎng)心殿,是打算軟禁他?
想到前世被褚君陵養(yǎng)作囚奴,有陣時日也是遭對方囚在殿中,千番折辱萬般作弄,身體下意識輕顫,不住地慌恐,盡像刻進骨子里一般。
那般遭遇,這一世還逃不過么。
意亂間,低頭瞧去,見是手腳未讓鎖鏈加身,微松口氣,欲起身離開,腳落地驚覺周身使不上力,身體丁點兒勁也沒有,心中駭然,一試才知褚君陵竟不知用的什么法子,將他內(nèi)力封了干凈。
褚君陵身在朝堂,滿心卻憂著殿內(nèi)那人,怕周祁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所為亂想,再給他添莫須有的罪,更怕人使計趁此跑了,周祁可機靈得很,昨晚被仇恨占著失了理智,今日意識清醒,腦子轉(zhuǎn)的可比這一眾大臣快得多,若對方真鐵了心要逃,光論算計,褚君陵還真沒把握套得住他。
昨個趁人昏著,偷給周祁喂了點暗衛(wèi)堂用來壓制人功力的藥,那藥原本是為防被捉的刺客襲逃,或是暗衛(wèi)受刑時用的,如今用在心頭好身上,褚君陵心疼歸心疼,內(nèi)疚也是真的,但想著周祁逃了再找不回來,便也狠了心。
一兩次無妨,是藥三分毒,褚君陵也不敢拿周祁吃一輩子,算來效用能抵兩月,這段時日他舔著這張臉不要,在周祁那死纏爛打,該是足夠把人哄好。
畢竟是滅門之仇,褚君陵還算有自知之明,自認沒那個本事三兩日就求的人原諒。
只要周祁不惦記著離開,不惦記著死,褚君陵心琢磨一會:他對中郎將向來是有耐心的,只要功夫下得深,磨也要磨得人與他重歸于好。
敲定主意亦無心上朝,匆匆喊了人滾,中途被周未攔下詢問,只含糊道是昨日周祁喝多了酒,同他討了一日假休。
周未未作多疑,抽身告退,褚君陵心心慌慌趕回殿,發(fā)現(xiàn)門好好鎖著,進屋人也老實待著,心落下來,頗有幾分心虛喚他:“祁兒,朕回來了!
沒得周祁答應,褚君陵也不惱,只當他還在氣頭上:“可用早膳了?”
“沒得皇上吩咐,哪個奴才敢進殿!
周祁無悲無喜,連著神色也淡淡的,面上蒼白還未褪盡,襯得人如紙般,一副大病未愈的模樣。
褚君陵聽他口氣諷刺,知周祁嘲的何事,小心靠近身,哪料手還沒碰著人,周祁先一步跪下身去,也不說話,察覺褚君陵伸手攙扶,膝蓋往后退了退,幾番下來,褚君陵心疼不過,不覺也有些不悅:“有氣朝朕撒,折騰自己做什么!
周祁聞言不動,口氣冷漠:“皇上打算關(guān)著臣到幾時!
果真是為這個,褚君陵這會心虛又涌上來,不悅登時消了:“朕是怕你使氣離開,只要你莫動這念頭,往后這宮中還如以往那樣,你想去哪便去哪兒,沒人敢攔著。”
保證不圈著周祁自由,周祁聽出言外之意,又是嘲諷一笑:“皇上之意,除了這皇宮,臣哪也去不了了。”
聽被戳穿也不尷尬,怪他的中郎將實在聰明,況且這人那些壞心思還未打消,不定稍沒注意就溜了,他眼下還信不過周祁肯乖乖順順就他的意,關(guān)著總比找不見人好:“僅是暫時的。”
言是等周祁真原諒他,天涯海角都去得,見是人不信,又怕關(guān)得久了如前世一般把人逼瘋,又溫聲哄他:“你曉得朕怕什么,當給我個悔過的機會,便是你不肯原諒,死刑尚且有幾日緩期,當可憐我,好歹也容我掙扎掙扎!
“宮里宮外都一樣,你若閑得無聊,白日朕讓你那幾個好友都來陪著,若是思親,朕也可準你爹娘入宮小住個幾日,差什么盡有奴才操心,再不濟還有朕,總歸不比宮外差的!闭f到口干仍不見有回應,褚君陵泄氣一般蹲下身,額頭小心翼翼貼過去,與周祁相抵:“祁兒,你莫怪我了!
周祁眼睫微顫,垂眸片刻,退身避開褚君陵的親近,見他還欲再靠過來,直將額頭叩碰著地:“臣惶恐!
“周祁、”褚君陵蹙眉,瞧不得他這般自虐,一時郁悶交加,口氣不受控地生怒:“你想作到何時?”
第157章 莫逼朕把你綁起來
昨晚早見識過君王性情喜怒無常,周祁哀莫過于心死,再被褚君陵呵斥眼波未動,無驚無懼,全然不怕什么:“皇上決心將臣囚在宮側(cè),既是怕臣逃了,何不如就用前世的法子!笨倸w是同樣目的,將他手腳盡鎖起來,刀劍難斷的寒鐵,何會怕他跑了:“皇上封臣內(nèi)力,又意將臣軟禁于此,總歸還是那些個手段!
無非比前世多得了些恩舍,人前話好聽些,沒將那禁孌的名頭擱到臺面上來:“若是周祁不從,臣敢問,那些罪責可是要叫臣再遭一回?”
褚君陵被戳中忌諱,臉色更差,念及眼前人是周祁,又知他故意撿自己最不愿提之事招惹,愧怒皆有,隱晦有被說破的難堪:“朕不與你說這個,德觀,還不傳膳!
德觀不防君王突將矛頭轉(zhuǎn)向自個,忙不迭應承下來,轉(zhuǎn)身敲了下同樣垂著腦袋在旁偷瞄的小太監(jiān),往他腦門哐當一下:“還不趕緊的,惹怒了主子當心你這腦袋!
小太監(jiān)“啫”一聲,連忙抱著腦袋跑了,留德觀怵在殿門口摸不著腦袋:皇上和中郎將今日又是演的哪一出戲?
還有皇上,怎么半夜將人給扛回來了,瞧著中郎將身邊兩個奴才也沒跟著,皇上早朝前又把殿門鎖了,這會兒一個站著一個跪,中郎將看似狀態(tài)還不大好,德觀站的遠,隱約聽到兩人談到什么“軟禁”、“前世”,還當是兩人興致上頭,瞧了什么話本子扮演著玩。
畢竟皇上想到什么做什么的德性不是一兩日,中郎將也樂的慣著。
德觀想是如此,嘖嘖兩聲,心道這兩人玩的挺花。
“起來!”褚君陵不知某個老奴才偷著埋汰他新花樣多,軟硬都不見周祁起來,也不顧他情不情愿,硬抱起人按到桌前,咬牙切齒道:“莫逼朕真把你綁起來!
德觀支著耳朵偷聽到,老臉一紅,暗道皇上玩的是越發(fā)刺激了。
算著周祁不理自己,怕他在宮里久了周家人和周祁府上奴才起疑,喊過個奴才小聲吩咐,讓去府上把鐘誠叫來。
周祁聽褚君陵警告果真不動,像根木頭桿子坐在位上,待奴才布好膳,褚君陵又開始犯難,深知周祁性子倔,怕他餓著自己,這一兩頓也罷,長久下來怕要生胃疾,正考慮如何哄呢,不料周祁主動拿了碗筷,一時又驚又喜:“今日這早膳是新進宮的廚子做的,嘗嘗喜不喜歡!
瞧周祁真嘗進嘴,雖是口上沒搭理,光這點反應已然夠他高興:“如何?不合胃口朕讓奴才撤了重做,總歸你多吃些!
飯間鐘誠趕來,褚君陵心頭痛快,直接喊進人吩咐:“選秀將近,多有靠中郎將打理之處,你回去同那兩個小奴才告知一聲,近來祁兒就歇在宮中!
又言宮里奴才多的是,用不著周一和小順子進宮伺候,留在府邸看家就成,轉(zhuǎn)而想到什么,又叮囑道:“也給周府去個信!
省的周夫人思子難當白跑那一趟,只讓鐘誠轉(zhuǎn)告周夫人,想見周祁直接來宮里,還大方賞了塊通行令讓送去。
褚君陵算盤打的好:借選秀之事打發(fā)周祁娘親再合適不過,周夫人心思細膩,旁的借口不定蒙得了他,也就這回事,周祁他娘近來就憂心著這個,怕他挑女子入宮,更怕他挑些自個喜歡的。
對于周夫人日日防著他變心之事,褚君陵門清。
更知她私下教唆著周祁給自身留后路,尋日不計較,眼下該利用的還得利用起來。
這個當口住在宮里,一來少許想走旁門左道的大臣送他女子畫像,周祁大可代為截了,至于這畫到不到得了他手中,褚君陵不在乎。
二來有周祁守著,起碼褚君陵現(xiàn)在的心頭肉還是他,再有女子想越過周祁妄想個什么,憑借君王這份縱容,周祁大可趁褚君陵動心前斬草除根,先將人砍了。
就是真到選秀那日不得不挑人進宮,那也得叫周祁看著人,給褚君陵盡挑些他不滿意的,能防則防。
對周祁有百利的事兒,那老婦人巴不得呢。
褚君陵琢磨的一步不差,是以鐘誠前去轉(zhuǎn)告,周夫人也真安的這般心思,君王便是早料定,這個套算是給周夫人圈牢了。
至于周祁他爹,就周未那點腦子,褚君陵壓根沒放在眼里。
“都聽清了?”
吩咐完不見鐘誠反應,心覺今日個個都不拿他的話進耳,不禁蹙眉:“耳朵聾了?”
“遵命!辩娬\忙回過神,方才進殿就覺出周祁狀態(tài)不對,神色木訥不說,進食時像是失了魂,軀殼重復著動作,眼死沉沉的,對褚君陵一席話不贊同不反對,沒丁點反應,就是個空殼子:“主子怎么、”
被褚君陵警告看來,心中一驚,遂不敢再多嘴問:“屬下告退!碧こ龅铋T仍心有余悸,主子方才那眼神實在駭人,要殺了他似的,直覺兩人一定有事,這事看著還不小。
思慮片刻,想到平日君王拿周祁如珠如寶的對待,當他不舍真?zhèn)χ芷,恐周一和小順子憂心,瞞著這事沒告訴,何況主子間的事,做奴才的哪插得了手。
“吃好了?”仍舊沒得周祁答應,褚君陵約莫也習慣了,擺擺手讓奴才撤膳,轉(zhuǎn)而又道:“朕看你沒吃多少,可要添些點心?”
“臣如今是階下囚,豈敢承皇上照料。”
褚君陵當沒聽見:“德觀,傳些小點進來!
周祁:“”
德觀起初還當兩人玩的什么把戲,現(xiàn)下近看周祁臉色差的有些過了,也漸漸覺出不對味來。
中郎將瞧著虛弱得很,臉還臭著,再偷瞧瞧褚君陵:皇上還算正常,又是賠笑又是哄慰,與尋常無二致。
左觀觀又看看,結(jié)合兩人平日事跡,登時恍然大悟:中郎將這是又被皇上折騰狠了,鬧脾氣呢。
看褚君陵那樣子是哄不好人了,德觀自詡忠君,雖然自家皇上總不干人事兒,房事越發(fā)沒個節(jié)制,好歹是個專情的,再瞅褚君陵忙手忙腳有點焦灼,實在沒眼看,打算幫著勸上一勸:“皇上待將軍當真是極好,老奴瞧著都羨慕!
又說這福氣是外人磕破腦袋也求不來的,本意讓周祁領領情,早些原諒某皇帝,眼看周祁神情有幾分變化,以為他是態(tài)度松動,更高聲吹捧起褚君陵來:“將軍再想想,能宿在養(yǎng)心殿一晚便是天大的殊榮,皇上準將軍連日在此,這是心疼您,不與將軍分你我,您該高興才是!
蒙說褚君陵是待周祁太過歡喜,難免有過頭的時候,也正如此,才更顯得二人情深意重,夸得一通天花亂墜,語罷再觀周祁神態(tài),心中一咯噔:中郎將、、中郎將他臉怎么更沉了些。
這不該高興么?
怎么瞧著不高興也罷,面色隱隱還有些屈辱。
德觀百思不得解,轉(zhuǎn)頭去看褚君陵:好家伙!怎么皇上的臉也黑了?!
第158章 弒君當誅
這不合理
“……”
褚君陵想一掌拍死這幫倒忙的狗奴才。
眼下說這話無疑往周祁心頭添把火,嫌周祁恨他得不夠呢。心煩攆了人滾,親手再將殿門合上,緩緩到周祁身前:“是那狗奴才亂說,你莫當真!
“周一自幼跟著臣,皇上宮中的奴才臣用不慣!敝芷钫酒鹕恚瘩揖晔f個警惕唯恐他再下跪,倒是沒上趕著:“臣請皇上開恩,讓周一進宮跟著。”
褚君陵當他要謀別的主意,本著謹慎沒應:“多使喚兩次便慣了!毕胂胗值溃骸半迣⒌掠^支給你,那老奴才心細,見識也頗多些!
“皇上此舉,是容不得臣身邊留有親信。”
‘是怕你跑了!揖晷暮,面上盡裝糊涂:“今日政務少,朕陪你走走?”
“褚君陵,你何不殺了我!边@般圈禁著他,于死何異。
褚君陵神色一僵,瞬又笑笑:“怎么又說傻話,不想出去便不去,朕陪你歇會。”
周祁也當沒發(fā)覺他裝傻,自顧又道:“皇上怕臣跑了,不妨干脆丟去天牢,左右層層重兵看守,任臣插翅也難逃!钡购眠^如此相互折磨。
“那處寒氣重,算得什么好地方。”褚君陵見招拆招,厚著臉皮貼身過去:“你實在喜歡,朕命人照著樣在側(cè)殿搗拾間房出來,算作我倆間的情趣!
周祁放眼看去,也不知是不是褚君陵為防他,殿中帶點尖兒的物具全叫人收了,勉強能當武器使的就桌前那個茶壺,后想到一身武功使不出來,把這昏君腦砸個窟窿的可能實在太小,這才放棄。
“我活著一日”想問褚君陵是不是不準他活著踏出宮門半步,后覺這話實在問得多次,自個都倦了,便也住了口:憑這昏君的瘋性,除非褚君陵主動待他厭煩,莫說活不活著,怕是死后尸首都難離得開這養(yǎng)心殿:“你長久將我囚在此,可想過早朝。”
宿在宮中就罷,暫且借選秀之事能蒙過去,朝堂可就難說,褚君陵沒廢除他的將軍位,他在朝中尚還有個位置,三兩日休沐且好糊弄,他爹爹到底不是傻子,若他長久不在朝堂,莫說爹娘,滿朝文武也遲早會懷疑。
褚君陵還真將此事考慮掉了,這會周祁一提醒,當即沉思起來,半晌將難題拋回給他:“祁兒覺著如何合適!
“皇上可借臣昨夜弒君之事問罪,收回臣的將軍之位。”
“祁兒這可是引著朕發(fā)難!瘪揖瓴粣偅臼怯幸舛喝烁吲d幾分,哪知周祁一點兒不客氣,他還沒說什么,竟然主動請起罪來:“中郎將口出亂言,該罰。”
“自然該罰的。”周祁點點頭,作勢要跪,被褚君陵不悅攔下:“就這般喜歡跪著!
周祁這回沒固執(zhí),緩緩站直身,一派置身事外的態(tài)度:“弒君當誅,周祁死罪一條,何止該罰,應是該殺!
“周祁!”褚君陵手握成拳,緊了又放,指頭關(guān)節(jié)因著力道斷續(xù)作響,半晌輕呼口氣,怕真失控將人傷著,硬將一腔怒意逼回腹中,溫聲扯出個笑:“弒君當誅,誅的可是九族,這罪請是不該請,將軍可想清楚!
“皇上打算周氏命脈威脅臣一輩子?”回想以往幕幕愛意,只覺諷刺至極:“最是無情帝王家,可憐臣現(xiàn)下才看透徹!
褚君陵說罷便后悔了,怕周祁心緒激動又陷魔障,再不敢觸他心中底線,暗罵自個口快的毛病難改,再觀察周祁身行微顫,分明氣得很了,忙說好話轉(zhuǎn)開話題:“朕嚇你的,怪我嘴笨,你莫和我計較!
恍惚想起周祁生辰將近,便又道:“算來秀女選過便是你生辰,時日臨近,可想好跟朕討什么禮了?”
“臣想討個自由身,皇上應么!
褚君陵慣性裝聾,見周祁果真被轉(zhuǎn)了注意,心情稍稍平復下來,這下也學聰明,但凡有不愛聽的自動過濾,既能避免無端沖突,也不易再把人惹惱:“若是宮里悶得慌,生辰那日朕帶你出宮轉(zhuǎn)轉(zhuǎn)。”
說罷覺得不妥,又添一句:“可不能偷著跑了。”
周祁也怕褚君陵混起來真拿周家開罪,兩世記憶在,深知這人真做得出來,到底神志還在,不敢屢屢惹人動怒,于他自己,對褚君陵愛不能恨不夠,最大的反抗只能是無視,當眼前沒這么個人算,遂又沉默不語。
心中不乏自嘲:他恨褚君陵兩世不放過,自己又何曾放過自己,何嘗不是待自己殘忍。
有些事想的再通透,究竟是跨不過的。
“選秀那日 你得跟著朕,免得哪個女人動歪心思,朕不勝防!
“邢煬在軍中數(shù)日,想必皮厚了不少,哪日傳進宮耍弄耍弄,全當給你解悶兒!
“等你生辰朕便借著吉利給彭齊舟和你那堂妹賜婚,那丫頭可一直惦記著呢。”
“還有逢宗耀,聽聞他夫人快臨產(chǎn)了!
“鐘誠和你那個小奴才近來如何了,可要一并許個婚事?”
喋喋一陣不聞聲響,側(cè)首見周祁又閉眸應付,不禁吃味兒:“你就只有這么個法子對付朕!
最后還是沒得聲答應,褚君陵氣餒,只得打消求和的心思:“你先歇著,朕記起還有政務要理,這便走了!
周祁總算肯睜眼,卻不看褚君陵,沉默領了命上塌,背過身躺著,扯攏被子當作歇了,待聽得身后一聲嘆息,殿門打開又合上,伴著鎖柄叩門的聲音,眼尾一行濕意滑落。
褚君陵晚間才敢回來,聽聞午膳周祁沒動,心疼無法,讓德觀吩咐膳房做了些流食,又聽奴才說人在塌上躺了整日,算著睡久了頭暈,輕輕將人托起身,瞧他又是不配合亦不抵抗的態(tài)度,不知該喜還是該嘆:“多少吃些,跟朕鬧矛盾總不能餓著自個!
試探舀一勺到周祁嘴邊,見他嘴不肯張倒不敢硬灌,只拿話唬他:“祁兒不吃軟,莫非要朕親口喂!
話音剛落,卻看周祁接過碗具,一點兒不剩吃了干凈。
“”果然人是靠哄的。
隱約覺得周祁是嫌他,但沒有證據(jù),褚君陵沒深究,但看他連日消沉不是辦法,哄也哄不好,焦急之下撇到一旁侯著的老奴才,略微合計,問人要了個餿主意。
第159章 只要你跟朕低個頭
“這個時節(jié),鈴蘭和牡丹開得正好,可要去御花園瞧瞧?”
一連幾日,周祁都是副了無生機的模樣,褚君看在眼里心疼得很,真要他順周祁的意放人走,又做不到,瞥到德觀,想到前兩日對方給他出的主意,遲疑片刻決意試試。
朝德觀使個眼色,德觀會意,笑著上前幫勸:“昨個夜里那場大雨落得正是時候,現(xiàn)下御池魚群活泛,光透進去粼粼見底,花兒也正值嬌艷,此番生機,光瞧著都舒暢。奴才瞧將軍近日不提興致,去透透氣也好!
周祁氣恨褚君陵,倒不像他喜歡遷怒旁人,經(jīng)不住德觀反復薦說,又實在被二人吵的心煩,只冷言道:“籠中囚雀,如公公所言,臣配御花園那一池春色倒也應景!
“這”防不住周祁偏著意想,斗膽望向褚君陵,見他雖是不悅卻也頷首答應,顧不得額頭冷汗,連趁周祁后悔前將人請到地方,唯恐項上人頭不保。
“雨后天晴,果真叫人神清氣爽!瘪揖曜笥彝,從花叢里折了枝最好看的遞給周祁:“這花襯你。”
周祁看也不看,故意他的掃興:“花再開好,命數(shù)始終由不得自己,倒不如一早便不生根,好過盛放之際折在人手中。”說罷覺得不夠刺人,又冷著聲道:“確實襯臣!
褚君陵哪聽不出他含沙射影埋汰自己,亦不說破,作勢要往周祁頭上戴,周祁連想起前世那遭,只當褚君陵有意存了暗示和警告,哪受得這般羞辱,躲避不成,直接搶過那花砸到地上:“今時今日,臣已然不是皇上養(yǎng)在后宮的奴倌,還請皇上清醒些,莫記差了時候!
“朕何曾是這個意思!
“花再嬌盛,折斷了根便也死、”
“夠了!”被周祁一連暗諷的言論氣笑,想訓斥兩句又舍不得,一忍再忍,忍不過冷哼:“中郎將口才越發(fā)好了,’打趣’起朕來都不帶歇的。”
德觀在不遠處守著,見如此情況實在摸不著頭腦,不明白這兩人怎么賞個花都能吵起來。
“景也觀了,臣身體不適,可能準臣回去歇著。”
“周祁!瘪揖臧櫭,神色再認真不過:“幾經(jīng)輪回,朕已然無那般心思,更不曾想折辱你分毫,早該過去的事,你當真要高拿著不放?”
再次聽到“輪回”一說,德觀偷嘖聲:皇上又開始對話本子了,也不知何時起的這等癖好。
好在周遭奴才盡打發(fā)得遠遠地,不至于損傷君王威嚴。
也全靠他料想的周到,為這兩位主子操碎一地心,這不頭發(fā)都白完了,德觀悄嘆口氣,略感消愁。
“朕只問你,你真想與朕走到頭?”
周祁抿唇不語,又聽他道:“即便我今日當著你尋個相好,你也這般無動于衷?”
“一國之君,合該佳麗三千!
“好!好得很!”徹底讓周祁這話激怒,聽他把自己往外推,氣憤不過,直喊過德觀吩咐:“還等什么選秀,你去命人將宮里容顏姣好的婢子都給朕叫來,中郎將要朕的后宮佳麗三千,朕怎么好敷他的意!”
“皇上!钡掠^唯恐他氣昏頭又干混事兒,忙不迭朝褚君陵使眼色:您只是演戲給將軍看的,可不興當真呀!
可惜褚君陵怒上心頭,哪有閑暇管他,看德觀磨磨蹭蹭不敢動身,指著人就罵:“朕讓你去!腿瘸了??”
“嗻!”被褚君陵一臉煞相嚇住,這會兒哪敢提醒他真假,哆哆嗦嗦領命去了。褚君陵回頭望去,見周祁神色依然未動,好似真不在意他有別人,怒極反笑:“中郎將好生大方!
握住周祁手腕將人帶到身前,語氣頗有些咬牙切齒:“你真想朕塌上再躺外人?與人共侍?”
周祁淡淡回望一眼,緊又垂眸,因著心中芥蒂,倒是再說不出賭氣話來,只悶聲不語。
褚君陵誤會他是默認,手氣得發(fā)抖:“你莫后悔!”
甩開被自個握住的手,余光掃到周祁腕口被拽得通紅,心疼有瞬間,終究是氣頭上沒肯哄著人,只不管他兀自走了,半晌想到什么又折回來,卻不是對周祁,招過兩個侍衛(wèi)使喚:“送中郎將回殿,往后沒朕的吩咐,不準人踏出養(yǎng)心殿半步!
周祁面上未動,藏在袖口下的掌心緊握成拳,卻看褚君陵走近,目光復雜的朝自己道:“只要你跟朕低個頭,今日之事朕全當沒發(fā)生過。”
宮婢他不要了,也不關(guān)著人,只要周祁一句話,他便收回成命。
卻聽周祁道:“臣不知何錯之有。”再者褚君陵這話,早將君臣劃的明白,哪容得他辯解什么:“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周祁!”
周祁一頓,仍接著道:“君恩不可違,臣理應受。”
“不可違?”這混賬違抗他的還少么,現(xiàn)在倒同他規(guī)矩上了,慣壞了德行:“既知不可違,朕今晚要你去衣侍寢,中郎將也認?”
“臣領命。”
道褚君陵留他在殿中,本該分內(nèi)之事,君王如今要他有些用處,如德觀前日所言該是他的福分,往先是他仗著君王寬容失了分寸,屢屢大逆不道,是他的錯:“臣恃寵而驕忘卻本分,理當領罰!
“領罰?”褚君陵越氣的臉黑,這混賬東西當與他房事間的歡好是受罰:“既如此,朕命人早些伺候?qū)④妼捯,祁兒可記得將身子洗干凈些,夜里好領朕的罰。”
后讓奴才盯著周祁餐間多用些吃食,免得今晚身體虧空受不住懲戒,眼看周祁臉色難看,近乎同自己無差,遂才冷臉離開。
兩個侍衛(wèi)待褚君陵走,才敢小心問周祁:“將軍,這皇上有令,該請您回去了。”
暗想這實在不是個好差事兒,皇上明面看似剝了這中郎將的自由,方才周祁屢次三番的冒犯,還處處拆皇上的臺,半點兒沒個臣子的樣,這要換成旁人腦袋都不知砍幾回了。
在場奴才卻都看得仔細,皇上再龍顏大怒,話雖狠了些,身氣得發(fā)抖都沒舍得傷此人半根頭發(fā),可見確真待周祁看得極重。
第160章 皇上想邀臣看春宮?
皇帝當命看的寶貝疙瘩,稍伺候不周都是掉腦袋的事,若是周祁不肯配合,他也不敢硬押人回去,周祁不走,皇帝到時候沒見著人必定遷怒于他,同樣是掉腦袋的事。
是以連問周祁的話都打著顫。
好在周祁沒有刁難人的嗜好,聽他詢問倒也配合,淡然應聲便往回走,末了還提醒那侍衛(wèi)將門鎖叩好,免得皇帝回來見不滿意遷怒。
侍衛(wèi)受寵若驚,連連應下,深覺周祁人好心善,還生得副姣好容貌,如此溫潤如玉一個人,只可惜攤上了皇上這么個心狠手辣的主兒。
這么想著,登時對周祁還有點同情。
褚君陵晚膳后回的宮,身后跟著幾個婢子,個個標致艷麗,皆是君王下令從宮里一眾人中精心挑選出的。
讓人盡在外間侯著,進屋見周祁只著里衣,分明因著白日那話與他較真。
“晚膳可用了。”
周祁沒應這話,只聽外頭響動不小,微蹙蹙眉:“皇上不是要臣侍寢,外頭是找的觀客?”
褚君陵也學著他不搭理,轉(zhuǎn)而問殿中伺候的奴才:“中郎將晚上可用膳了?”
那小奴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說話直結(jié)巴:“用、用了,奴才們照您吩咐,親眼看著將軍用完才撤地!
聽是比晌午吃的多些,還算滿意點點頭,揮手讓奴才盡退出去,只留周祁和外間的奴婢。
“朕照中郎將之意挑了幾個宮婢,將軍替朕瞧瞧,看都封些什么位分合適?”啟聲將人盡喊到跟前,等跪一地冷冷又道:“還不見過中郎將。”
“奴婢們見過將軍!睂m婢個個心中忐忑,都知曉兩人的關(guān)系,大多沒那個膽子動歪心思,飛上枝頭變鳳凰的事戲本里常有,往往當不得真。
在場人皆心知肚明,她們不過是皇上另辟蹊徑拿來引將軍吃醋的棋子,誰真敢妄想入皇上眼,莫說做不做得了娘娘,待這二人和好如初,第一個被開刀的就是自己。
但不乏有人鋌而走險,想將命數(shù)爭上一爭。
周祁大致將人掃過,漠然看向褚君陵:“倒是都有傾城之姿,皇上好眼光!
“盡以中郎將作模子挑的,必然傾城。”
周祁聞言細瞧瞧,真從這幾人眉目中瞧出幾分與自己相似,一時語塞,心罵褚君陵真是個瘋子。
“這般說,皇上是要從這幾人中挑一個替臣侍奉?”
褚君陵笑不達底:“朕全憑將軍的意思。”
“如此,臣必定得為皇上挑個最好的出來。”低頭作勢將幾人打量一番,余光見褚君陵臉色難看,頗有幾分暢快,裝作不知問那幾人:“可有想自薦的?”
語罷便見個宮婢跪身上前,額頭貼伏在地:“奴婢斗膽,情愿侍奉皇上。”
“倒是膽大!敝芷钐籼裘,神色未動,目光隱隱生寒:“叫什么名字?”
“回將軍話,奴婢叫艷彩,明艷的艷、彩是彩虹的彩!
“艷彩。”周祁復喚一聲,審視著人,這婢子樣貌確實明艷,性格看也像是張揚的主,就是眼底野心沒藏得住,可惜一副好顏色,叫那癡心妄想襯得貪婪,平白生出些蠢:“這名字確是襯你。”
那奴婢聞言欣喜,腦子淺也聽不出周祁語中暗含的深意,話里不禁透著得意:“奴婢謝將軍夸贊!
周祁:“……”還真是蠢。
“臣看這婢子頗有幾分膽量,性子活泛,相貌于這幾人中也算出眾,想來能入得皇上眼。”
問褚君陵的意思,褚君陵差點怒急攻心,面上還不好顯露出來,幾乎是從喉嚨里擠出的話問周祁:“中郎將當真這么想?”
周祁看他急了,一貫地裝傻:“臣何敢有二心!
褚君陵連道幾個好,氣著氣著冷笑一聲,想看周祁是不是真不在意,近身將那奴婢一把拽起,手落到腰間把人摟。骸爸欣蓪⒄f好,再差必然也差不到哪兒去,朕向來相信將軍的眼光!”
“如此,臣就不打攪皇上好事,先行告退。”
褚君陵咬牙切齒:“朕白日說過,往后沒朕的允許不準踏出養(yǎng)心殿半步,將軍是沒把朕的話當回事?”
周祁聞言頓住身形,轉(zhuǎn)身看向二人:“皇上想邀臣觀您和這婢女的春宮不成?”
“周祁!”
“你真以為朕舍不得罰你?”
周祁覺得好笑:“分明是皇上不準臣走,執(zhí)意將臣軟禁在此,倒像是臣的錯!
“是朕太寵你了!毕乱庾R想叫人滾,想到自己今日下的令又覺著沒面兒,氣得叫了那宮婢一并離開:周祁出不得養(yǎng)心殿,他還出不得嚒。
一路當著周祁攬住那婢女,冷臉讓人安生待在殿中,自己折路去了偏殿。
走時氣不過,惡狠狠瞪向周祁:“敢踏出門半步,朕折斷你的腿!
直至偏殿真不見人跟來,本著謹慎問身后的奴才:“殿門開著?”
“開著呢,您說怕將軍吃醋跟來,爬窗戶摔著,讓奴才偷將正門留道縫兒,奴才都照您吩咐辦妥了!敝劣谥欣蓪]跟來,小太監(jiān)偷瞄一眼褚君陵:怕是中郎將壓根兒沒把皇上這所為放在心上。
換言之,皇上寵幸誰,和哪個歡好,人家中郎將就不在乎。
不敢說是褚君陵自作多情,但看這太監(jiān)的表情,褚君陵也瞧出他心頭打的什么九九念頭,沉著臉給了那奴才一腳:“大了你的狗膽,朕也敢埋汰!”
小太監(jiān)又驚又恐,不知自己心中所想怎么叫皇帝看出來了,哭鼻涕抹淚的求喊饒命,最后讓褚君陵叫人拖下去埃了幾十板子。
“皇上?”那奴婢忍著害怕喚了一聲,腰被褚君陵勒得青疼,見他怒火中燒,咽了咽口水,唯唯諾諾請示:“夜深了,奴婢伺候皇上就寢。”
褚君陵這才想起懷里還攬著個人,沒得到預想效果心情更差,連看這奴婢都不順眼:“你算個什么東西。”
冷讓那奴婢認清身份,莫妄想不該有的,無情把人推得遠遠的,進屋后略沉吟,想是做戲做全,萬一周祁晚間偷來看呢,一番謀算,又冷聲朝那奴婢道:“滾進來伺候!
那奴婢還沒從被摔開的惶恐中回神,聽君王改了主意,當即大喜過望,忙不迭膝行過去,只沒碰到褚君陵衣褶皺,便聽得他冷言警告:“就在此跪著!
“皇上?”那女婢聞言驚恐:“可是奴婢做錯了什么,奴婢改,但求皇上給奴婢個侍奉的機會。”
褚君陵居高睥睨一眼,不由嗤笑:“想侍奉朕?跪過今晚,朕便給你機會!
說罷不再管她,徑自寬衣歇了。
本是藐諷的話,那奴婢當了真,待奴才將殿中燭火剪熄,漆黑一片,心中野心再藏不住,偷著抬頭看向龍榻上那人,目光癡迷,絲絲貪念盡顯:過了今晚,她便能鳥雀變鳳凰,千萬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