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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Chapter51·秋綏· 謝總年輕……

    走秀晚上八點開始, 但七點半左右就需要提前到達場地。

    陳紹安明明是自己開車來的,現在卻非要和謝行繹還湊在一起。

    后座隔板放下來坐兩人正正好,要是再加一個人就只能坐在副駕駛了, 周頌宜嫌棄地讓陳紹安離開, 但他臉皮很厚, 死活不肯自己開車,還不斷詢問謝行繹的意見。

    兩雙眼睛同時望向謝行繹,他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扔下一句:“隨你。”

    周頌宜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剛想說些什么,就看見謝行繹隨手一拋,下一秒, 車鑰匙就被扔到了陳紹安手上。

    陳紹安還沒反應過來,謝行繹已經替周頌宜拉開了后座車門, 開門時還不忘叫一邊等候的司機離開:“劉叔,您回去休息。”

    一下吃了癟,但都是自找的, 陳紹安有苦說不出,只能滿臉不情愿地做起了臨時司機。

    印象香河風景區已經被圍起來,光是在入口處就有很多記者或是狗仔舉著攝像頭在拍攝。

    搭建秀場的項目是由聯康負責, 陳紹安手上有通行證,直接開車走的員工通道,避免了那些攝像頭的掃射, 他需要去操控室盯著, 所以把兩人送到門口就直接去了后臺。

    一進入園區就能感受到大秀的氣氛,四處掛著Teresa風格的掛飾,遠遠還能瞧見湖心中央的T臺。

    Teresa歷年來的大秀都相當震撼, 前年的巴黎大秀和海洋元素有關,T家直接把整片沙灘和海水運到了巴黎大皇宮,基本一比一還原了度假海灘,氪金程度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而今年在香河的這場,通過真實的湖畔山景布置走秀現場,融合園林風格,將山水畫搬入現實,入場處還安裝了改造射燈,一旦有人探入就會閃出細碎微光,宛若穿越歷史長流,款款而來。

    每個人的位置都是提前安排好的,秀場入場牌也很新穎,是一柄迷你漆扇,和前段時間品牌方寄過來的邀請函是同位設計師,風格統一,一共有八種不同樣式,握在手里小巧精致。

    周頌宜被安排的位置是中間第一排,兩人跟著工作人員進入席位,每張座位上都有一本展示冊。

    身旁的位置已經有人落座,是一張陌生但又有些印象的面龐,周頌宜記不起來自己是否認識,也懶得主動打招呼。

    等坐下來后,她才發現謝行繹手上的那柄漆扇正好是自己最喜歡的顏色和款式,她攤手把自己那份遞到謝行繹面前,等著他自覺和自己交換。

    見周頌宜眼巴巴伸手討要入場牌,謝行繹輕笑了聲,把自己那塊放進了周頌宜掌心,但并未拿起她的那塊:“我的也是你的,沒人和你搶。”

    “算你識相。”周頌宜滿意地舉起來看了眼,她對這些精巧的小玩意毫無抵抗力。

    耳畔傳來一道含著笑的女聲:“兩位感情真好,真讓人羨慕。”

    聽到這句話,周頌宜才發現身旁那位陌生女士正望著他們,像是認識自己一樣,笑得格外親切。

    謝行繹看清對方的模樣,淡淡朝她昂了昂下巴,又側頭和周頌宜介紹:“這位是德政集團王董的太太。”

    說到德政周頌宜就有些印象了,這家公司和范德沒什么聯系,但和君悅卻關系密切,而且這位王太太似乎也是京州人,只是因為聯姻才嫁到的深州。

    她將手上的包包放到腿上,謝行繹順手接過,放置到了自己這邊。

    王太太能說會道,和周頌宜聊得也算投機,開場前的那段時間相處得還不錯,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兩側的攝像頭,這次的位置正好是在最佳觀賞位,所以大多數的機位都在附近,很容易被拍到。

    八點,走秀準時開始,燈光穿過屏風與琉璃瓦落在彎曲的長廊,模特從遠處走來,衣袂翩翩,背景音樂是古箏、琵琶和中國鼓,鼓聲算作節奏點,為悠揚輕緩的音樂增添了一分獨特的風情。

    作品展示完畢,湖中央的升降舞臺燈光亮起,今晚所有模特都在舞臺中央立著,延伸舞臺兩側的氛圍燈亮起,將整場演出的氣氛推到了高潮。

    走秀結束是沙龍分享活動,對今晚秀品感興趣的嘉賓不僅可以在大廳享用美食,還可以近距離和設計師交流探討,挑選喜歡的物品。

    隨著最后一擊鼓聲的結束,燈光亮起,整片場地恢復光亮,屏風上層巒疊嶂的山脈隱在霧色朦朧的池水中央,逼真又遙遠,好像隔著一層云霧窺探綿延的群山。

    謝行繹將西裝扣子扣上,很體貼地攙著周頌宜起身,隔壁王太太同時起身,她側身笑著想說些什么,一眼就注意到了周頌宜身上這套衣服,裙邊的刺繡圖案和今晚的主題如出一轍。

    不對,就是剛才模特身上的那件。

    難怪方才模特走過時覺得有些眼熟,原來是開場前就見過了,她眼里閃過一絲艷羨,真誠夸贊道:“周小姐您這身衣服應該是剛才的秀款吧,您穿上要比模特都好看。”

    聽到這樣的夸贊,周頌宜眼底的笑都要溢出來了,還故作矜持:“每個人穿出來的風格”

    她沒有回應著衣服款式,只回應了那句夸贊。兩人又繼續聊了幾句,謝行繹不太懂這些時裝品牌,只是安靜的在一旁等著。

    王太太眼里的艷羨更甚,不光光是為了那件開秀前就提前拿到的衣服,也不僅僅是為了謝行繹會抽出時間來陪周頌宜看秀。

    想起前段時間德政和君悅合作開發的項目,似乎是要填海造陸建酒店,還是要當生日禮物送出去,這可是大手筆,常人想都不敢想的。

    “周小姐真是好福氣,謝總年輕有為還疼您,深州灣那套酒店應該……”

    她話未說完,對面就傳來一聲輕咳,王太太疑惑地抬頭,就看見謝行繹正挑眉眼神示意,似乎是想讓她閉嘴。

    王太愣了一秒,很快反應過來。

    看來是要留著當驚喜,她笑著將發絲別到耳后,又改口道:“好像是叫珀斯,如果我沒記錯名字,應該是這家,之前和小姐妹去那喝過下午茶,環境服務是真的不錯。”

    她松了口氣,還好珀斯在深州灣附近也有分店。

    謝行繹站在周頌宜身后,周頌宜看不清他的神情,聽見咳嗽聲,還以為是今晚太久沒喝水,他嗓子不太舒服。

    被人夸贊貌美,又被人夸贊感情恩愛,周頌宜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不知怎的忽然演技大發,想cos賢惠的謝太太。

    她一臉關切地望著謝行繹,忽地開口:“怎么咳嗽了,是不是最近工作很忙,沒關系,我回家給你燉點雪梨百合湯潤潤嗓子。”

    這樣矯揉造作的話說出口的一瞬間,在場三位似乎都有些尷尬。

    謝行繹最先反應過來,他手握成拳虛虛掩在唇側,又咳了那么幾下,演得倒是挺真:“嗯,辛苦你了。”

    說出那句話的一瞬間周頌宜就跟后悔,她抿著唇想逃走,剛好時候也不早了,秀場那些新品,大多數也都提前看到過,沒什么留下的必要,她對王太太擺擺手,有些可惜地說:“待會的沙龍活動我們就不參加了,王太改天再見。”

    王太太同樣擺擺手笑著回:“那實在是太可惜了,有機會一定約您出來喝下午茶。”

    等轉身離開,周頌宜才尷尬地抱住胳膊,隨手一摸都感覺雞皮疙瘩爬了滿身。

    雖然和周頌宜不太熟悉,但圈子里誰不知道她,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哪里會做那些,剛才那段話很明顯是在逗自己玩,而謝行繹明顯愣住,顯然也是沒預料到。

    王太莫名其妙地看了兩人一眼,心想還是年輕人會玩-

    陳紹安派人把車鑰匙還給了兩人,沒了司機,謝行繹只能自己開車,兩人回到家已是十點,周頌宜累得雙腿酸軟,一到家就讓傭人提前放好熱水,說要好好泡個澡。

    等謝行繹洗完澡出來,她都還在浴室。

    手機放在柜臺上充電,謝行繹只穿了一件深灰色的睡袍,腰帶松松垮垮地垂在兩側,還沒有來得及系上,就聽見桌上傳來一聲震動聲。

    單手撐著桌面解鎖手機,何成濟的電話剛好打進,他摁下接聽。

    “謝總,有件事需要和您匯報,剛才公關部部長和我發消息,微博有一條熱搜是關于您和周小姐的,我已經發到了您微信。”

    他和周頌宜今晚都沒有參加后半場的宴會,怎么會有與其相關的熱搜。

    謝行繹皺著眉點開了何成濟五分鐘前發來的那條博文,內容挺多,但圖片只有兩張,并不是很清晰,但依舊能明顯看清他高大的身形,周頌宜靠在他身邊,伸手搭在他西褲上,兩人緊挨著,遠遠看去雙手似乎還交握著,像是在玩什么幼稚但親密的互動游戲。

    周頌宜并未露出全臉,但那半張側臉就算糊成了馬賽克都格外晃眼。

    應該是他把入場牌遞到她手里的那一瞬間,謝行繹想起開秀前那一閃而過的鏡頭,心里有了眉目。

    今晚Teresa的走秀可謂是萬眾矚目,不光只有品牌的死忠粉,還有品牌代言人的粉絲關注,因此整場直播的觀看人數早已超過預期,那一閃而過的鏡頭雖然短暫,但也很容易被網友捕捉到。

    況且周頌宜露出的那半邊衣服很明顯就是今晚的秀款,能坐在那樣的位置,還穿著還未問世的秀款,顯然非富即貴,一眾八卦的網友早就按捺不住,紛紛開始扒這兩位究竟是何方神圣。

    有人認出來周頌宜隔壁王太太的衣服,她今晚在其他軟件上分享了照片,她是德政的董事長夫人這件事并不是秘密,網友們便順藤摸瓜,進行了一輪大膽的猜測。

    好在謝行繹和周頌宜并不熱衷于這些,所以暫時還沒有被扒出來。

    謝行繹又仔細看了眼博文內容,這標題起得實在狗血,短短幾個字又是豪門又是聯姻,似乎很沒水準,只有圖片抓拍的不錯,只是他和周頌宜都不太喜歡暴露在公眾視野,自然不希望這樣的照片出現在熱搜。

    公關部全天有人盯著集團的輿論走向,一旦發現任何不利言論或者一些造謠博文,就會撰寫聲明或是請君悅的專業律師團隊發律師函。

    但今晚這條又有些不太一樣,何成濟也犯了難,不清楚自家老板對此有什么看法:“謝總,你看是需要找人控制輿論還是直接撤掉。”

    浴室里傳來一聲聲響,似乎是周頌宜忘記拿睡裙,需要找他幫忙,謝行繹捂著話筒回她:“稍等。”

    等回應完周頌宜,他才繼續向何成濟下達指令:“派人直接撤銷熱搜,以后再有類似的話題全都撤銷,我不希望再在社交媒體上看到任何隱私照片。”

    “好的,謝總。”

    謝行繹正要掛斷電話,又瞥見了那幾張照片,心里起了別的念頭:“對了,話題里的有關照片整理出來發到我郵箱。”

    對面沉默了一瞬,但很快就回:“是。”

    十一點不到,那條剛剛升上去的熱搜又悄無聲息地被撤了下來。

    第52章 Chapter52·冬禧· 謝狗狗……

    一整個八月, 周頌宜都格外忙碌且莫名低落。

    本來約好和祝月好去倫敦玩一圈,但臨出發前,祝月好忽然被通知要跟著團隊去參加研討會, 倫敦計劃暫時泡湯, 周頌宜格外失望。

    她本想拉著謝行繹一起去, 但他最近不知道在忙些什么,連著好幾天出去應酬,似乎也沒空。

    恰好彌花集那邊的工程最近也在收尾,她便收回了想要玩樂的心思,匆匆趕過去,看完秀就坐私人飛機回來,省下了不少時間。

    只是每天忙著跟進項目或是設計下一季度的新款, 腦袋都大了好幾圈。

    這段時間,謝行繹每天在君悅待到三點就要離開, 周頌宜一個人在公司待著也沒意思,也暫時搬回公館辦公。

    下午,她整理完最后一份稿件, 剛放下平板就聽見門口傳來了開門的動靜,腳步聲走近,在沙發邊停下。

    “怎么在客廳辦公。”謝行繹皺眉想讓她起來, 沙發邊雖然鋪了地毯,坐著不會著涼,但這樣長時間坐著對頸椎不好。

    周頌宜沒有起身, 只是奇怪地盯著謝行繹看:“你今天回來的好早。”

    而且他手上還抱著條可愛的卡通毯子, 和他這身打扮格外不符。

    “嗯,提前結束了會議……”

    話還未說完,毛毯里就傳來幾聲細細的貓叫, 周頌宜以為自己聽錯了,不可思議地朝毯子那看了好幾眼。

    剛要問些什么,謝行繹就已經走到她身后的沙發上坐下,他將那團毯子放在腿上,輕輕掀開一角:“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

    沒想到小家伙這么迫不及待。

    是一只只有幾個月大的金吉拉。

    小小一團像朵棉花,乖乖縮在法蘭絨毛毯里,粉色小舌頭伸著,兩雙山竹似的嫩爪軟綿綿地撲騰著,茶色眼睛剔透有神,琉璃般清澈。

    小貓探出一顆腦袋,好奇又害怕地打量著四周,確定這里沒有熟悉的人后,它嗚咽著轉過身,撓了撓謝行繹的西服,像是在求救。

    這是下午認識的第一位巨人,也是它現在唯一熟悉的面孔,它伸出胳膊,又可憐巴巴地環住他的手指,討好地舔了舔戒指上的大鉆石。

    眼見那顆戒指就要遭殃,謝行繹才抽出手指,還安撫地拍了拍它的腦袋,見周頌宜一直盯著他懷里的小東西,他總算松了口氣,確定這個禮物沒有送錯:“之前看到你發的朋友圈,猜到你會喜歡,就讓人聯系了貓舍。”

    他這段時間忙著處理深州灣酒店的事物,忙得不可開交,好幾天晚上都是半夜才回來,已經很久沒有和周頌宜好好吃頓晚飯了。

    上個月周頌宜去參加了一場派對,主人家有只小貓,她愛不釋手地抱著拍了好幾張自拍發到朋友圈,回家也念叨了好久。

    他當時就想過要去貓舍挑一只心儀的送給她當完工禮物,但一直抽不出時間,只好作罷。

    周頌宜第一次收到這樣的禮物,她開心得不行地昂頭望向謝行繹,眼神在他和小貓之間來回徘徊:“它是貓舍里面最聽話的那只嗎?”

    看起來好乖哦。

    謝行繹思索了一下,:“應該算是吧。”

    下午去那時,所有棉花糖似的小東西都一窩蜂圍了上來,只有它遠遠看了眼,還不屑地轉了個身,繼續專注地舔著毛。

    這樣的行為瞬間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本以為是個高傲的小家伙,但被抓起來時,它又換了個脾氣,可憐巴巴地喵嗚叫著,很明顯是窩里橫。

    謝行繹再熟悉不過這種脾氣,毫不意外地選擇了它。

    他問:“想抱抱嗎?”

    周頌宜點點頭,一時間屏住了呼吸,不知該怎么接過這樣一份“活生生”的禮物,她挺直腰板,攤著雙手,僵硬的不行,看上去甚至有些緊張。

    最后還是謝行繹將整張毛毯抱起來放在她腿上。

    暖乎乎的小東西在毛毯里打了個滾,兩雙眼睛對視上,還輕叫兩聲,嗲聲嗲氣,拖著長調,酥得人骨頭都泛麻。

    周頌宜瞬間繳械投降,跟著小貓嗷嗚幾聲,聲音夾得謝行繹都愣住,反應好半天才確定剛才那幾聲真是她喊出來的。

    養貓是她很早之前的愿望,但這樣鮮活的生命不僅僅是寵物,更是家人,必須要負責并投入滿滿的愛意,所以她一直很猶豫,生怕自己照顧不好。

    拎著小貓的兩只胳膊,小心翼翼地將它從毛毯中抱到自己身上。

    位置轉換,窗外一道陽光透過周頌宜的發梢落在它眼前,它再次揮揮爪子,兩腿撲騰著想要抓住那一縷光亮,玩得不亦樂乎。

    周頌宜盤腿坐在地上,小貓趴在她膝頭,懶洋洋地舔了舔爪子,她揉了揉軟乎乎的肚子,低著頭撓它的下巴。

    兩個小腦袋湊在一起,只留下一個高高的丸子頭,還有兩顆飽滿的圓圓腦袋。

    謝行繹忽然很想捏捏腦袋上那一圈敦敦的丸子,但最終還是忍住了:“是個小女孩,要不要先取名?”

    按照他對周頌宜的了解,這只小東西的名字不是英文就是些搞怪的甜品名字。

    幾秒后,周頌宜一點都沒帶猶豫,興奮地

    “嗯?”謝行繹以為自己聽錯了,猶豫片刻,又不可置信地重復了一遍,“你說她叫什么名字?”

    周頌宜沒有抬頭,一顆心全都撲在了小貓身上,她伸手捏著那粉嫩嫩的肉墊,早就化成了一汪春水,連說話的語調都放軟很多:“她叫狗狗。”

    大名叫狗狗,小名還能叫汪汪,一舉兩得!

    “……”

    沒等來謝行繹的回應,周頌宜才抬頭看他:“你不喜歡?”

    聽起來是在詢問意見,但眼神里全是“你不答應也沒用的”威脅意味。

    謝行繹無奈地笑了笑,不知該說些什么,只是順著周頌宜的指尖落在那濕漉漉的鼻子上,睜眼說著瞎話:“挺特別的。”

    至少不會撞名,不過這樣的起名方式的確獵奇,獵奇到如果有一天他們的小孩叫謝人,他都不會驚訝。

    “那當然啦。”周頌宜驕傲地抬起頭,抱著小貓轉向謝行繹,“是最獨一無二的寶貝。”

    小貓搖搖尾巴,還真像條小狗。

    “狗狗。”周頌宜親了親她的腦門,舉起她一只爪子放在自己胸口,指了指:“我是媽媽哦。”

    小貓嗅著周頌宜的氣息,腦袋蹭著掌心。

    周頌宜親親她的腦袋頂,又握著貓爪子拍了拍謝行繹的手背,讓她望著面前帶她回家的男人:“這是爸爸。”

    “爸爸”這個稱謂出來的一瞬間,謝行繹心跳登時加速,大腦充血般脹開,太陽穴突突直跳,像小銀匙在胡亂攪動著,將平靜的心湖制造出漩渦來,只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她面前。

    他剛要順著她的話應下,就聽見她繼續說道:“謝狗狗,還是跟爸爸姓吧,叫周狗狗不好聽哦。”

    謝行繹:“……”

    怎么聽著像是在罵人。

    周頌宜用臉頰貼住狗狗軟趴趴的耳朵,小聲和她講:“寶寶,以后你就有家啦。”

    謝行繹愣住,搭在膝蓋的一雙手下意識交握。

    這是一種實質性的肯定,聽到她自然而然地將自己歸進家人那類,謝行繹承認自己有些不真實的幸福,好像渾身上下都升起了滿足感和愉悅感。

    他望著她,也淡笑著拍了拍狗狗的肚皮,像在肯定周頌宜的話。

    小貓有家了,他和她的家-

    狗狗加入這個家庭后,周頌宜就多了很多樂趣,比如拿著逗貓棒看她跑來跑去,或者每天給她穿不同的小裙子拍各種照片。

    現在去逛街,到店里配貨時周頌宜也會選擇一些寵物衣物或者玩具,就連隔壁衣帽間都有一層單獨的柜子專門放狗狗的小物品。

    更夸張的是,周頌宜對狗狗的縱容程度相當可怕,不僅同意她上桌吃飯,甚至還想抱著她一起睡覺。

    謝行繹第一次意識到了什么叫“慈母多敗兒”。

    周頌宜反駁了這個觀點,很不滿地說:“其實讓貓上床睡覺是一件很大化的事情。”

    她掰著手指頭和謝行繹舉例,試圖說服他。

    謝行繹頭疼地揉了揉眉心,任由周頌宜扯著他的袖子不停輕晃,但怎么也不肯松口。

    其實他剛開始也沒有拒絕,但狗狗體型不大,窩在床上小小一團,很容易被壓到,而且他早就習慣抱著周頌宜入睡,中間忽然夾了一只貓,太奇怪了。

    “隔壁那間這么大,但她這么小,就比你手掌大一點,你真的忍心嗎?殘忍的爸爸,我要帶狗狗離家出走,再重新組建家庭。”

    狗狗連著喵嗚了好幾聲,像是在附和周頌宜的控訴,一大一小同時眨著無辜的眼睛,緊緊盯著他。

    謝行繹居然在一只小貓眼神里看出了同仇敵愾,他沉默著回味了那句話,認定了周頌宜是在無理取鬧:“不行。”

    雖然拒絕了這樣的要求,但他實在拗不過周頌宜,最終兩人各退一步,在角落里擺了貓窩當作狗狗的小空間,也算做到了一家人共處一室,周頌宜也暫時承認他是位合格的爸爸。

    謝行繹洗完澡出來就看見狗狗一個人蜷在周頌宜枕頭邊發呆。

    她這段時間長大了一圈,長毛基因顯現,周頌宜還買了一堆發卡衣服,她穿得就像一只毛絨公仔那樣可愛。

    謝行繹依然接受不了這樣一只眼神無辜,裝扮得像玩偶一樣可愛的小貓名叫狗狗,他坐在床邊,抱起狗狗嘆了口氣,第n次強迫自己接受這個事實。

    指尖輕柔地摩挲著狗狗的下巴,他開玩笑地問道:“媽媽是壞蛋對不對,偏偏要給你起這樣的名字。”

    小貓像是聽懂了這番話,揮揮爪子拿肉墊拍了拍謝行繹的下巴,喵嗚一聲回應著,像是在反抗。

    她喜歡這個名字,也最愛媽媽了。媽媽會給她買美味的貓條,香香長長的頭發比逗貓棒還好玩,溫暖的雙手輕柔撫摸著自己的腦袋。

    “護短的小東西。”謝行繹理了理她胸前的小蝴蝶結,又詢問她意見,“那爸爸以后叫你貓貓好不好?”

    狗狗想要逃走,但又被一只大手拽了回來,她不滿地啃了啃謝行繹的指尖,脾性和她媽媽如出一轍。

    “脾氣真大。”其實很多次,謝行繹都背著周頌宜這樣叫狗狗,小貓叫貓貓,這樣才對,他一次一次告訴她,“你是小貓,不是小狗。”

    其實狗狗不知道自己是小貓還是小狗,她只知道爸爸媽媽走路只需要兩條腿,五指還能分得很開,輕松抓起各種各樣的東西,是最厲害的巨人。

    她晃晃頭,喵嗚一聲,圓咕隆咚的腦袋歪了歪,像是在仔細思考,這世界上怎么有這么多難題,比如自己晚上不能睡大床,又比如爸爸媽媽叫自己的名字每次都不一樣。

    第53章 Chapter53·春祺· 心動時刻……

    知道周頌宜養了一只小貓, 祝月好似乎比周頌宜還要興奮,一直嚷嚷著來公館見見小家伙,但她開完研討會京大緊接著就開學了, 實在找不到機會。

    好不容易有空想約周頌宜出來, 結果又正好撞上了陳紹安的生日。

    陳紹安這個人雖然愛熱鬧, 但這種日子還是喜歡和交好的一塊過朋友過,單獨留下農歷生日再和家里人一起,而祝月好發出邀約時,他的帖子都已經送達好幾天了。

    聽到這個悲慘的消息,祝月好假哭兩聲,只能認命:“好吧,那就只能等到國慶放假了。最近剛開學, 學院好多迎新任務,我真的好忙哦。你是不知道我們院長有多神經, 他怎么會想到讓我同時做兩個班的班主任啊。”

    她原先帶的那一班今年大四,眼下又是畢業班,又是大一新生的, 老油條和嫩筍的組合格外讓人頭疼,每天要處理的問題五花八門,每一條都相當奇葩。

    京大宿舍樓旁有一條小吃街, 前幾天軍訓,居然有學生問祝月好,她們能不能在那條小吃街買吃的。

    這個問題直接把祝月好問沉默了, 她遲疑地反問道:“同學, 你告訴老師,那條街名字叫什么?”

    一條叫學生美食天地的街,服務對象難道不是學生嗎?

    周頌宜捂著嘴笑, 她換了這么個姿勢躺在沙發上:“她怎么說?”

    “她說。”祝月好也笑了下,夾著聲音,模仿著那位可愛的小女孩,“謝謝老師,上大學可真好啊,”

    一看就是被高中荼毒的可憐學生,卑微但能吃。

    周頌宜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她順著話題聊了幾句,又想了一個萬全之策:“要不今晚陳紹安那頓飯,你也一起來好了。”

    她聽謝行繹說過,今晚加上陳紹安一共就五六個人,晚飯地點約在湘沅山莊,還是固定的那間包廂,周頌宜去過那,知道包廂里至少能坐十位。

    祝月好不太想這樣:“會不會有些冒昧啊?”

    周頌宜安慰道:“添雙筷子的事啦,你和陳紹安也見過幾次,他不會拒絕的。”

    否則過了今晚,祝月好很長一段時間都沒空。祝月好也沒有再拒絕,只是一再囑托周頌宜一定要提前和陳紹安講。

    當晚六點半,人都到齊,除去周頌宜和謝行繹還在路上。

    謝行繹下午就提前和陳紹安招呼過說要晚點到,今天正好是狗狗打疫苗的日子,他和周頌宜得先帶著她去寵物醫院。

    等兩人趕到時,陳紹安正吵著要見狗。

    狗狗被裝在了一只皮包里,胸前別著一只粉色蝴蝶結,聽到有人在大聲叫著自己名字,她慢吞吞伸出頭,有些認生,警惕地望著陳紹安。

    一貓一人對視了好久,狗狗喵嗚叫著,傲嬌地轉過身子,拿屁股對著陳紹安。

    謝行繹養的不是狗嗎?怎么帶了只貓來?

    陳紹安疑惑地望著他,又確認了一遍包里那團棉花就是只貓:“你家狗呢?這貓又是哪來的?”

    他指著狗狗,看上去很呆。

    周頌宜嫌棄地深吸一口氣,從包里抱起狗狗,揮揮爪子和他打招呼:“怪叔叔你好,我就是狗狗。”

    原來“狗狗”是這個小家伙的名字啊。

    陳紹安一臉“你逗我玩兒”的表情,他豎起大拇指送給周頌宜,然后同時望著周祁聞說:“你妹,起名鬼才。”

    下一秒,他又將視線落在謝行繹身上,用同樣的口吻道:“你老婆,絕世天才。”

    他還在奇怪,謝行繹最近怎么這么奇怪,還用上了疊詞,不說小狗偏要說狗狗。

    今晚來吃飯的還有周祁聞和一對小情侶,謝行繹應該是都認識,整頓飯局一點也不尷尬。

    吃完飯,陳紹安想抽根煙,他自覺地拉著男同胞們去了露臺,三位女孩則被單獨安排進了包廂休息室和狗狗玩,也算融洽。

    謝行繹也不喜歡煙味,所以沒多久,他就從露臺上回來了,生怕待久了過會兒會熏到周頌宜。

    他走到沙發后站著,雙手撐著沙發沿,盯著周頌宜的后腦勺。

    狗狗剛才吃了些廚房送來的白水煮魚肉,這會兒滿足得不行,正在包里安安靜靜地舔毛。

    周頌宜抱著轉頭,舉起狗狗往謝行繹臉上撞,似乎是想嚇他一跳。

    謝行繹被塞了滿嘴貓毛,眉頭緊皺著,一把推開了狗狗的腦袋,不滿地望向周頌宜,還輕輕敲了敲她腦門。

    狗狗也委屈地嗷嗚,憤怒地拿爪子拍了拍謝行繹的嘴巴,又不停用舌頭整理亂糟糟的毛發,似乎很嫌棄。

    “……”

    周頌宜第一次見謝行繹被這樣對待,彎腰笑得不行,她緊緊抱著毛茸茸的小家伙,同仇敵愾地瞪著謝行繹:“教你欺負我。”

    究竟是誰在欺負誰。

    幾道敲門聲響起,陳紹安站在門口問謝行繹要不要去山莊的跑道玩車。

    山道上有觀賞位,周頌宜閑著也是無聊,她搶先替謝行繹答應,還說要跟著他們一塊去看看:“然后我也欣賞欣賞。”

    陳紹安朋友圈發的那張謝行繹在深州跑山的照片到現在都留在收藏夾里。

    她很喜歡那張照片。

    想到這,周頌宜心虛地看了一眼謝行繹,又很快別過頭轉移了話題,想叫上祝月好一起:“好好,你跟我一起去嗎?讓陳紹安帶你,可他不太靠譜,你還是跟我哥吧。”

    祝月好一顆心都已經被狗狗俘獲,說什么都要留在房間里逗貓,周頌宜失望地嘆了口氣,也沒強拉她們出去:“那行,我包里有貓條,如果狗狗耍小脾氣了,哄哄就聽話了。”

    山間溫度較低,還有陣陣涼風,周頌宜一出門就猝不及防地打了個噴嚏,她剛吸吸鼻子想抱住胳膊取暖,下一秒,一件外套就披在她身上。

    謝行繹在和周祁聞聊天,但依舊很關注她這邊的情況。

    蜿蜒的山道上,工作人員提前準備好了護具放在一邊,幾輛顏色各異的低盤跑車像蟄伏的猛獸,在等待人類的馴服。

    幾人是臨時起意,也就沒有清場,隔壁跑道一輛黃色跑車彈射起步,轟鳴聲中一瞬就沒了影,只能看見車頂插著的一支紅旗在黑暗中穿梭。

    周頌宜忽然來了興趣,也想跟著謝行繹一塊試試,她剛提出這個要求,還沒等來謝行繹的拒絕,周祁聞就已經義正嚴辭制止:“你連游樂園的飛椅都不敢玩,還想坐這個。”

    不是不讓,只是有些危險,而且周頌宜本就不喜歡這樣刺激的游戲。

    被親哥拆臺的周頌宜頓時不服,她反駁道:“我只是有點恐高,別把我說得和膽小鬼一樣。”

    周祁聞被她這話逗笑了,工作人員遞來手套,他轉過身從籃子里,邊戴邊說:“對,去游樂園只玩旋轉木馬的周頌宜小姐是我們家最勇敢的人,也是這個世界上勇士級別的存在。”

    他說話的功夫,周頌宜已經麻溜地戴上了防震頭盔,她穿著裙子,為了安全起見,謝行繹還在她裸露的四肢上綁了護具,纖細的小腿已經完全被黑色包裹,笨重得像穿上了盔甲。

    周祁聞一回頭就看見她整裝待發,被裹得和忍者一樣。

    他嘆了口氣,實在沒轍,只能讓謝行繹收斂點:“那今晚玩玩得了。”

    他們之前玩這些都是要計時打分的,誰的速度快誰就能留下記錄,成績會被貼在會所入門那塊,男人嘛,無論多成熟穩重,多少也有些勝負欲。

    謝行繹心里有數,抬抬下巴算作回應。

    周頌宜選了那輛熒光綠的跑車,底盤很低,坐上去跟坐在地上似的,不太舒服,但很刺激。

    確認所有的安全措施都已經到位,謝行繹又詢問她是否已經準備好。

    “開始吧。”

    話音剛落,推背感讓周頌宜瞬間緊張起來,動都不敢動,窗外的樹木一閃而過,糊成了一團了綠色顏料畫。

    對謝行繹來說這一圈開得很慢,但對周頌宜來說簡直就是在飛,她捂著胸口,扯著安全帶,整個人都緊張到屏住呼吸,心臟飛快地跳動著,頭盔里的空氣本就稀薄,這下更是讓人呼吸困難。

    黑夜中,風呼嘯著擦過,周頌宜像被安置進了一臺大機器,只有她和謝行繹是真實存在的。

    等開到山頂又休息了好一會,她依舊在喘著氣:“謝行繹。我以前都不敢相信,你居然會喜歡玩這樣的游戲。”

    畢竟在周頌宜看來,賽車和某些極限運動沒有什么太大差別,都是相當冒險的玩命游戲。

    謝行繹松了松領口的溫莎結,整個人看上去矜貴又懶散,他朝周頌宜招了招手,替她摘下了頭盔透氣,語氣里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頌宜,你不了解的,有關于我的事情,還有很多。”

    周頌宜愣愣地看著他,覺得他剛才和平常很不一樣。

    還沒回過神,謝行繹就突然湊上前用力吻住她的唇,貪婪地從唇瓣探入內里,他閉眼抓著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滾燙的心跳一下一下敲擊著周頌宜的掌心。

    這個吻結束的很快,讓周頌宜有些回味,但謝行繹似乎沒有要繼續的意思。

    下車走得另一條跑道,謝行繹知道周頌宜有些害怕,便放慢了速度,將跑車開成了老頭車。

    一直到走回包廂,周頌雙腿都有些發軟。

    祝月好已經要準備走,她和那對小情侶順路,直接坐著他們的車回家,周頌宜送她到了一層,在門口朝她揮揮手,目送著那輛車駛離才轉身離開。

    一回頭,他就注意到謝行繹不知何時離開了包廂,手上提著包,狗狗躺在他臂彎,一大一小正站在大堂的照燈前靜靜等待。

    見周頌宜看到自己,他才帶著懷里的小家伙朝她走過去。

    還以為謝行繹會再和周祁聞他們聊會天,周頌宜沒想到他居然這么早就出來了,她摸摸狗狗的腦袋,抬頭問他:“你們不聊了?”

    “嗯。”謝行繹早就看出來周頌宜有些累了,他輕輕嗯了聲,臉不紅心不跳地拿狗狗做擋箭牌,“狗狗一直在叫,我看她應該是累了,就想著先回家。”

    被誣陷的狗狗不爽地叫著,周頌宜以為她在委屈,頓時心疼地接過狗狗,不停地親著她的腦袋:“小可憐,媽媽帶你回家。”

    回去的路上還是謝行繹開車,他的外套依舊套在周頌宜身上,只穿了一件襯衣,挽起的袖口露出一塊完整的表盤,青色筋脈攀在手臂,打轉方向盤時,都顯得格外有力。

    他的指尖還會習慣性地輕點著邊緣,婚戒隨著他的動作時不時反光,閃耀著光芒。

    周頌宜之前看到有人說過,已婚男人最sex的一部分就是戴著戒指的手,她從前不太理解,但今天忽然就明白了。

    戒指是象征也是禁錮,愛情、誓言、未來以及家庭,所有的一切都被它環住,這樣沉重的東西又偏偏做得這樣小巧,好像擁有著無與倫比的魅力。

    明明沒干什么,也沒有露出任何的叫人想入非非的部位,但就是莫名的性感。

    周頌宜抿著唇垂下腦袋,好想趴在他身上嗅那好聞的氣味,抱著他狠狠親上一口。

    這段時間,她開始認真地審視自己對謝行繹的感情,也終于意識到,她似乎對謝行繹有了不一樣的感情,似乎是凌駕于友誼和親情之上的。

    雖然不太清楚這是不是真正的喜歡,但周頌宜已經開始將謝行繹列入一切她原有的計劃——當她某天思考要去哪里旅游時,居然自然而然地幻想起謝行繹和自己牽著手在山谷上旁若無人吶喊的場景。

    這種想法就好像潮濕天氣突然長出的蘑菇,沒有預兆,但速度很快,發現時輕輕摘下,還需要辨別這是不是一朵毒蘑菇,會不會對自己造成傷害。

    所以,她喜歡謝行繹嗎?她該喜歡嗎?

    雖然不太確定這是不是一朵毒蘑菇,但周頌宜明白,這次和上一段提心吊膽的感情不太一樣,是一種很安穩的體驗,不會有讓她難過的存在,就好像冬天生著暖爐的屋子,溫暖愜意。

    她姑且把這種讓人愉悅且充實的情緒歸于幸福。

    所以,這應該是喜歡吧,如果不是,那她也可以試著去更加喜歡一點。

    謝行繹開得很穩,鼻腔里充斥著熟悉好聞的味道,她一瞬不瞬地盯著前方路況,余光時不時落在謝行繹身上,周頌宜好像被塞進了搖籃里,獲得了前所未有的輕松舒適。

    懷里的狗狗早已經縮成一團睡著,周頌宜拍拍狗狗的屁股,也打了個哈欠,她抬手擦掉眼尾那幾滴生理性的淚水,松了松安全帶躺下,在舒緩的音樂中逐漸閉眼。

    謝行繹注意到她一點一點的腦袋,很自然地將音樂的聲音調低,就連車速也放慢不少。

    等車子開到公館門口時,周頌宜依舊閉著眼,狗狗早已經醒來,在一旁玩著她垂在肩頭的頭發,調皮得不行。

    謝行繹皺眉比了個噤聲的動作,狗狗沒有看懂,還以為他是在逗自己玩,調皮地伸出兩只前爪扒拉住他的手指。

    他無奈地把狗狗抱起來裝進小包里,隨后指了指正在熟睡的周頌宜,又安撫地順了順那軟綿綿的毛,輕聲和她商量:“媽媽還在睡覺,我們安靜一點,不要打擾她好不好?”

    狗狗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懂,喵嗚一聲回應著,但的確沒有再亂動,只是瞪著

    謝行繹對這樣無辜的眼睛毫無抵抗力,他捏了捏粉嫩嫩的耳朵,笑著說:“和你媽媽一個德行。”

    他提著包下車,打開車門后先親了親周頌宜的額頭,隨后才將手伸到她的腰側,小心翼翼地解開了安全帶,調整了一下姿勢將她打橫抱起。

    關門的瞬間,熟睡的某人也同時睜開了眼,兩人對視一眼,謝行繹挑挑眉問:“醒了?”

    周頌宜點點頭,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正在他懷里。

    她一時間犯了懶,也不想下來,她往謝行繹懷里拱了拱,雙手攀在他肩頭,炙熱的體溫透過薄薄一層的衣料撫著她的肌膚,她舒服地用臉頰蹭了蹭謝行繹的胸膛,拖著長調耍無賴:“我現在不想走路。”

    生怕謝行繹不干,周頌宜腦瓜一轉,還找了一個自以為很合理的解釋:“剛才在山道飆車,車墊子震得我腿根難受,現在都好疼,你就當我痛暈過去好了。”

    說罷,她輕輕晃了晃腿證明,然后迅速閉上了眼,就這樣厚臉皮地假裝暈倒。

    “……”

    第54章 Chapter54·夏安· 你幫我好……

    周頌宜還沒洗澡, 暫時被謝行繹抱到了沙發上。

    她是真的有些累了,最近無論是工作還是別的,總需要耗費很多時間精力, 所以這會懶得睜眼, 打算休息一會再去收拾自己。

    見周頌宜依舊緊閉著雙眼, 謝行繹以為她又睡著了,只能妥協地在她身上蓋了條毯子,然后走到浴室替她放洗澡水,打算幫她洗漱。

    這種事也不是一回兩回了,頭兩次他還會手足無措,次數多了倒也習以為常。

    浴室面積比較大,還沒有坐著的地方, 要是把周頌宜抱進去再脫衣服不僅不太方便,還容易摔倒。

    謝行繹把人從沙發上撈回自己懷里打算幫她脫掉外衣, 周頌宜今日穿的是一件系帶掛脖連衣裙,他換了個姿勢,讓她趴在自己腿上。

    烏黑的長發鋪在雪白的后背, 他喉結上下滾動,伸手將長發理到一邊,隨后小心地解開了綁帶。

    猜到謝行繹是要幫自己洗澡, 周頌宜樂得輕松,她悠悠睜開眼睛,還不忘使喚他:“卸妝水在第二層柜子, 幫我卸完妝再涂水和乳。”

    她開口的那一瞬, 謝行繹心跳都加快了,明明是在做好事,但卻有些莫名地心虛。

    他頓了會, 一下把周頌宜提起來放回了沙發,修長的手指揪住她的肩帶,往上提了提:“醒了就自己去洗。”

    聽到這話,周頌宜不干了,她自己爬起來,又趴回了謝行繹腿上,臉埋在西褲里,很假地嗚咽兩聲:“不要嘛,你幫我好了。”

    雙手抓著沙發沿,可憐兮兮的。

    謝行繹心徹底軟,他做不到無視她的選擇,只好一而再再而三地退步。

    輕輕扯掉裙子,只留下內衣內褲,周頌宜□□地被他抱著,卻絲毫沒有感覺到羞恥。

    總歸睡都睡過了,喝也喝過了,還有什么是不能看的。

    剛才在浴室放洗澡水的時候,襯衫上洇出了一些水漬,蹭上去不太舒服,但周頌宜并不介意,只是環住他的脖子,獎勵似的親了親他的臉頰,很大方地送出夸贊:“辛苦你了,小謝同志。”

    那濕潤潤的觸感讓謝行繹渾身一繃,扣著她臀部的雙手都更加用力-

    上次的旅游計劃泡湯,祝月好難過之余又想了個法子,她十分機智地把時間調到了國慶假期,又約了周頌宜一次。

    十月初的京州暑熱依舊,倫敦卻像是初秋一般涼爽。

    一下飛機,挾裹著寒意的霧氣就撲面而來,周頌宜特意套了一件小開衫,上半身還算暖和,裸露的雙腿卻有些冷,她裹緊外套,和祝月好靠在一起取暖。

    行李箱里有幾件厚外套,但現在不太方便拿出來,好在室外的路程只有一小段,車子也已經停在門口。

    工作人員微笑著和兩人打招呼,親切地告訴她們接待人員正在門口等待。

    周頌宜昂頭致謝。

    這么久沒有呼吸到新鮮空氣,還真是懷念,她吸吸鼻子,享受著久違的舒暢。

    兩人下榻的酒店就在海德公園旁邊,是經典的英式花園風格,酒店設計和貝爾格萊維亞區的建筑融為一體,很符合周頌宜審美。

    剛上車,包里的手機就開始震動,周頌宜掏出按下接聽鍵。

    謝行繹有些沙啞低沉的嗓音從話筒中傳來:“下飛機了嗎?”

    應該是剛剛睡醒,一陣衣料摩挲的動靜同時傳來,隨之而來的是幾道腳步聲。

    上車后就暖和很多,周頌宜松了松開衫最上面的兩粒扣子,輕聲回答:“嗯,剛剛上車,現在要去酒店。這么晚了,你怎么還沒有睡?”

    此時是倫敦時間晚上七點,而國內正值凌晨,照理說謝行繹現在不應該醒著。

    “狗狗今晚不肯睡覺,一直在旁邊叫,已經從凌晨兩點鬧到了現在。”

    語調較平時并沒有太大變化,但周頌宜卻聽出了委屈。

    謝行繹翻身下床,單膝跪在小窩邊,狗狗見狀就有些按捺不住,一下站起來,還拼命順著他的小腿往上爬,很是調皮。

    他只好揪著狗狗的脖子,把她提到了懷里,決定無視那可憐巴巴地叫喚。

    聽到話筒里傳來的貓叫,周頌宜驚喜地叫著狗狗的名字,她坐直身子,對電話那頭的謝行繹說:“先掛了吧,等我給你打視頻通話,好想狗狗。”

    “好。”

    電話甫一掛斷,視頻還未來得及撥出去,周頌宜就率先接到了謝行繹打來的。

    屏幕上先是一大片裸露的肌膚,鏡頭轉了轉,謝行繹身上披著一件深灰色睡袍出現,狗狗乖巧地伏在謝行繹胸膛,身后的尾巴一搖一搖,像雨刷器般地刮著他的下巴。

    謝行繹盯著她看:“明天有什么安排?”

    他靠著床頭屈腿坐著,只開了一盞床頭燈,昏黃燈光灑在他臉上,額前的幾縷發絲垂在眉梢,漆黑的瞳孔,沒了平日里的疏離,看上去毫無防備,居然還有種莫名的少年感。

    周頌宜把這個念頭拋出腦海,謝行繹再過幾年都還是三十歲的老男人了,自己怎么會有這樣的想法。

    她抿著唇回答:“暫時沒有安排,主要是想換個地方陪好好放松一下,她前段時間工作很忙,只有法定節假日才有空休息。”

    這次倫敦之行只有短短六天,除去來回車程,其實并沒有太多玩耍時間,也就僅僅只夠換個地方休息一下。

    謝行繹點了下頭,不忘叮囑她:“嗯,注意安全,國外治安沒有國內好,如果不帶保鏢出門的話,最好在天黑以前回酒店。”

    他本來是打算跟著周頌宜一塊去倫敦,但明業老總前兩天剛回國,說要來京州和他商量愛丁堡選址的事宜。

    除去一些奢華品牌會設置在國外熱門旅游城市外,君悅旗下的酒店大多數分布在國內或是亞洲城市,但根據最新的需求調研和目標群體分析會談,集團上半年新推出了酒店概念和方案,也打算逐漸擴大國外市場。

    謝韋茹從上個月開始就基本處于半退休狀態,很多活都壓在了謝行繹身上,愛丁堡那邊的業務是君悅進下半年最重要的開服項目之一,他暫時抽不開身。

    見周頌宜沒反應,謝行繹短暫停了一會才繼續說下去:“當然,我還是建議你全天候派保鏢跟隨。”

    那一大番話周頌宜出門前就聽了八百遍,耳朵都要磨出繭來了,她趕緊比個手勢讓他閉嘴:“好了我知道的,你先讓我看看狗狗。”

    謝行繹無奈地嘆了口氣,拿她沒轍,只好將鏡頭下移對準狗狗。

    狗狗好奇地往前探,周頌宜一顆心軟得一塌糊涂:“狗狗,我是媽媽,還認不認得我?”

    深情眼神和慈祥的語調就像一位思女心切的老母親,要不是聽見那一聲聲貓叫,祝月好都要懷疑周頌宜是不是背著自己有孩子了。

    狗狗聽出周頌宜的聲音,在謝行繹懷里撲騰著,就連叫聲都嗲了不少。

    等看見周頌宜被困在一個方形盒子里,她又立馬焦急回望謝行繹,還不停地地用山竹爪攻擊著屏幕,似乎想拉上爸爸一起將媽媽從里面解救出來。

    周頌宜笑了笑,收回落在謝行繹身上的視線,重新看向狗狗,故作嚴肅地教育小家伙:“小貓咪是不可以熬夜的,爸爸明天還要上班,大人的世界是很辛苦的,你再調皮就代替爸爸去公司。”

    貓貓總裁喵嗚一聲,看上去精神抖擻,仿佛明天真的要上任,成為世界上第一位貓強人。

    “那君悅可真得完了。”謝行繹輕哂,他摸了摸那毛茸茸的腦袋,替狗狗說話,“應該只是想你了。”

    周頌宜很明顯愣了一下:“什么?”

    謝行繹又重復一遍:“應該是想你了,所以才不肯睡。”

    他才說完,狗狗就連叫了好幾聲,像是在附和。

    謝行繹嘴角上揚,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意,就連垂著的眸子中都染上了幾分溫柔:“不說了,到酒店記得給我發消息。”

    “嗯,拜拜。”周頌宜朝他揮揮手,又朝狗狗揮了揮,“狗狗也拜拜哦。”

    周頌宜掛斷電話后,謝行繹又盯著聊天記錄看了好半天。

    等回過神,他才關掉床頭燈,狗狗見自己被安置在了大床上,有些驚喜地抬抬爪。

    謝行繹問她:“不睡覺是不是因為想媽媽了?”

    還沒等到回答,他又自言自語般地說:“其實爸爸也想媽媽了。”

    狗狗舔了舔他的手背,像是在安慰。

    “沒關系,很快了。”

    用不著一星期,他就能見到周頌宜了。

    謝行繹過段時間正好要去實地考察,原計劃直飛愛丁堡,這下又多了個選擇——先去倫敦陪周頌宜,再抽出時間順帶去工作。

    只是有些不確定,周頌宜看到突然出現的自己,會不會感到驚喜,謝行繹此刻格外清醒,他撐起身子按開了遮光窗簾。

    夏日的凌晨四點多,夜色逐漸散去,月半殘著,天際已經泛著一層霧霾藍。

    床上有些空落落的,黑暗的環境很容易讓人滋生類似思念的情緒,他好像越活越過去,所有的行為都像是一個還處于青春期的毛頭小子,焦灼急躁-

    這幾日行程不算太趕,只是為了陪祝月好過個完美的假期,國慶期間國內景點人流量太大,國外正是個好選擇,倫敦大多數景點和必打卡榜單周頌宜都已經去過好幾回,沒有什么再去一次的必要,除了一場演出外,兩人基本都會待在酒店里休息。

    半島酒店的休閑娛樂施舍做得很好,私人影廳和泳池是消遣的好去處,餐廳種類也很多樣,除去頂樓的Brooklands by Claude Bosi外,還有一家堪比國內黑米粵菜的中餐廳,很適合周頌宜這樣的中國胃。

    祝月好前段時間剛剛忙完一個課程項目,連續熬夜了大半個月,嚴重睡眠不足,加上剛來倫敦需要倒時差,估計睡到中午才會起來。

    唯一期待的就是Magic Mike,這場演出周頌宜計劃了很久,她之前在首爾看過一場類似的Touch Live,被舞團里那貼頭皮的造型和夸張的雙開門驚得兩眼發黑,看完后吐槽了很久。

    后來有姐妹和她推薦倫敦的同類型表演,說Magic Mike才是視覺盛宴,西裝革履的精英男,不僅肌肉發達還很會撩,每個都是daddy級別。

    生動的形容說得周頌宜心癢難耐,這才有了現在的安排,她打算在假期的第三日去,要是看了一遍不夠,還能有機會再去一次。

    第55章 Chapter55·秋綏· 小周同志……

    所有的行程安排周頌宜都沒有插手, 除去那張門票,因為她實在不敢讓謝行繹知道。

    謝行繹這個人,對什么都淡淡的, 看上去無欲無求, 但以她對他的了解, 這些應該都只是表象。

    畢竟不爭不搶只是因為那些東西不用爭也是他的,骨子里還是有著很強的占有欲,總不能出來旅游一趟,回去還得哄他吧。

    堅決不允許。

    在酒店里吃了一些東西墊墊肚子,兩人才慢吞吞地出發,路上甚至還有閑情雅致逛了個街,挑了幾樣首飾。

    Live現場在casino樓上, 門口已經排起了大長隊,入場處像紅毯一樣正式, 也許因為這里是網紅景點,旁邊還有不少攝像頭在對著隊伍拍攝,圍了里三層外三層。

    周頌宜撐著傘等進場, 心里暗自慶幸,還好今天出門化了妝,還挑了件好看衣服, 否則邋邋遢遢地出場多可惜。

    等著蓋章進入的時候,門口穿著白襯衫搭紅領帶的白男挑眉和兩人打招呼,渾身的肌肉繃起, 一件襯衫硬生生被穿成了緊身白T。

    祝月好整個人都要紅溫了, 接過門票的瞬間,她整個人像是剛跑完八百米,口干舌燥, 兩頰泛紅。

    周頌宜捂著嘴笑話她:“這才哪到哪,捂得嚴嚴實實你就害羞成這樣,也太沒出息了。”

    她特意提前很久搶的票,就在舞臺紅色區域,第二排側邊的小桌子,有演員會和這個區域互動,但又不會被抓到臺上去做太親密的動作,不僅能近距離觀賞表演,還能時不時摸摸腹肌。

    紅藍交替的燈光下,動感音樂與耳邊此起彼伏的尖叫聲融合在一起,氛圍要比國內任何一家酒吧都好。

    舞蹈是和劇情聯系在一起的,在性感的同時又不會太枯燥,很吸引人。

    穿著西服的演員在她身前坐下,金發碧眼,滿身的肌肉都要溢出衣服了,他屈著腿,朝周頌宜揚唇拋來一個wink,又純又欲。

    駁頭鏈隨著他舞動的姿勢撞在衣服上,領帶夾都有些松垮,手抬起時,扣子輕微崩開,露出一點精壯的胸膛。

    鼓點速度加快,舞蹈動作也愈發激烈,襯衫扣子一點一點繃開,周頌宜瞬間捂嘴尖叫,耳垂泛起紅,微笑怎么都抑制不住,就這樣盯著對方敞開的胸膛和健碩的胸肌。

    桌子上的手機震動了好幾下,但都被激昂的音樂蓋了過去,祝月好第一個看見,她吞了口唾沫,扯著嗓子提醒周頌宜:“謝行繹的電話。”

    她話音剛落,坐在兩人面前的演員就忽然跳起,紳士地朝周頌宜伸手。

    在得到周頌宜允許后,攬住她的腰貼身扭動了一下,那雙大手覆在她腰側,舞動時還不忘輕輕勾著腰帶。

    祝月好跟著周圍人一起尖叫,趕緊拿起手機替周頌宜錄下這樣精彩的時刻。

    一場演出看下來腎上腺素飆升,額角都開始冒汗。

    演出安排在今天是個很明智的決定,看完一場后,祝月好和周頌宜都有些意猶未盡,剛結束就迅速下單了明天的場次,打算在離開前再看一次。

    時候也不早了,司機已經在馬路對面等待,兩人上了車直接回了酒店。

    周頌宜已經讓餐廳準備了夜宵,待會會有人送上來,從包里掏出卡,背對著電梯廳,絮絮叨叨地說著話:“真后悔,以前來倫敦,忽然一次也沒看過,對了好好。”

    沒等來祝月好的附和,卻聽見她朝對面打了聲招呼:“哈嘍。”

    “你跟誰打招呼呢。”真是奇怪。

    周頌宜皺著眉回頭,下一秒,視線就撞進了一道漆黑的眸子中。

    謝行繹靠墻盯著她。

    倫敦陰雨天氣本來就多,這兩天又正好降溫,時不時還下著點毛毛細雨,更像是深秋,謝行繹西裝外面套了一身同色系的風衣,兩人間就隔著不到五米的距離。

    太夢幻了。

    祝月好湊近,趴在周頌宜耳邊說:“你把咱們住哪都告訴他了?”

    怎么才剛看完表演,這家伙就突然出現,搞得她心里都緊張得不行,總不能知道周頌宜看的是那種表演,他氣急敗壞,立馬飛到倫敦抓人的吧。

    小說里不都這樣寫的,男主控制女主的一切,就連女主看別的男人一眼都要吃醋。

    莫非謝行繹骨子里是個占有欲超強的大變態?

    周頌宜卻搖頭,眨眨眼睛告訴祝月好:“這些就是謝行繹給我們安排的。”

    她懶得搞這些東西,只想安心做個甩手掌柜,出來玩帶個人就好,其余的都統統扔給了謝行繹。

    兩人說話的功夫,謝行繹已經走近。

    這次的倫敦之行只有何成濟隨行,其余人都已經直接前往愛丁堡。

    他晚上八點落地倫敦,并未提前告訴周頌宜,而是直接坐車前往了她下榻的酒店,想過會給她一個驚喜。

    知道周頌宜和祝月好眼下應該還在外面,他也沒有直接去她們所在的房間,只是發了條微信詢問她現在在哪里。

    但那時的周頌宜正在捂著嘴瘋狂尖叫,一顆心都要震到太平洋了,哪還有功夫管這些,后來再看到他打的第二通電話,毫不猶豫就掛斷了。

    看著被掛斷的電話,謝行繹皺眉沉思,雖然不明白周頌宜為什么不肯接,但至少確認她是安全的。

    短暫沉默后,還是周頌宜先開的口:“什么時候到的?”

    變數太大,感覺像是在做夢,以至于都忘了問,他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八點。”

    兩個小時前。

    周頌宜忍不住問:“這么長時間,你怎么不進去等我。”

    在這里站著,存心想讓她愧疚,可她偏偏就吃這套。

    謝行繹稍頓,沒承認:“只是不確定你有沒有回來。”

    兩人一來一回,似乎有要徹夜長談的架勢,祝月好趕緊弱弱地舉起手打斷:“你們……要不要進去聊?”

    謝行繹朝祝月好看了一眼,回了句:“就不打擾了,你們好好休息,我就先回去了。”

    只是電話打不通,他不確定周頌宜什么時候回來,才擔心得想下樓等著。

    見他要走,周頌宜上前一步拽住他衣袖:“八點下的飛機,那你吃飯了嗎?”

    “吃過了。”

    兩人拉扯的功夫,祝月好已經飛快地把周頌宜的東西拿了出來,她把那一袋換洗衣物扔進謝行繹懷里,又推了推周頌宜:“你們倆也好幾天沒見了,聊會天吧。”

    也不給周頌宜反應的機會,她說了句晚安,飛快關上了房門。

    訂的房間就在周頌宜樓上,謝行繹本來也沒想過能和周頌宜住一間,但沒想到祝月好這么有眼力見

    有些意外,但正合他意。

    電梯上,周頌宜靠著轎廂抬頭看向謝行繹,卻發現他也在同時盯著自己。

    “你今天很漂亮。”不知道是因為兩天沒見,還是因為這身衣服很襯周頌宜,謝行繹忽然很想親她。

    周頌宜嘴角輕揚:“我那天都很漂亮呀。”

    電梯門開,兩人并肩往外走,謝行繹手上拎著周頌宜的皮包,眉頭輕皺,忍不住問道:“你什么時候換香水了?”

    周頌宜的喜好固定,認定了某樣東西,除非是用膩,否則怎么都不愿意更換。

    剛才隔著一定的距離,他只能聞到一股淡淡的味道縈繞在身側,混著她身上的玫瑰之水,不用一靠近都能聞到一股雪松味,好像捧著一大束玫瑰走在陰雨天的泰晤士河,是很舒服的冷調。

    但在周頌宜靠近的一瞬間,謝行繹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她身上的花果香在雪松的攻擊下居然蕩然無存,只剩下很有攻擊力的麝香。

    周頌宜抬起胳膊嗅了嗅,也聞到了那陌生的男香,她抿著唇小聲回答:“沒有,可能是好好今天用的香水。”

    也許是剛才和男演員互動的時候留下的吧。

    沒給謝行繹追問的時間,她又迅速拋出新的問題:“你打算在倫敦待幾天?”

    電梯門同時打開,謝行繹將她扯到自己身邊:“兩天,后天下午要去愛丁堡一趟,應該不能和你一起回國,你還是需要和祝月好一起走。”

    周頌宜聽出他來倫敦的原由:“所以你是出差,順便來倫敦找我的嗎?”

    “只是順路。”

    去愛丁堡為什么要來倫敦,倫敦有沒有他非得見的人。

    很明顯是在嘴硬,周頌宜不肯放棄:“是不是嘛?你是不是很想我?”

    謝行繹掏出房卡輕輕摁開房門,沒有作答,但周頌宜卻像是抓住了他的把柄,依舊不停地在他旁邊追問著。

    一道嘆氣聲穿來,有些無奈。

    “是。”他這句話說得很快,要不是周頌宜正在豎著耳朵等待,估計都不會聽到。

    “你今天去哪里玩了?”

    “你早點說想我了,那……”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謝行繹主動停下,想等著周頌宜說完剛下的問題,但周頌宜卻有些問不出口了。

    本來還想乘勝追擊,不料被反將一軍,周頌宜噎住,她心虛地笑了幾聲,手指緊緊攥著裙邊,因為看表演而加速跳動的心臟此刻卻是因為緊張:“看了一場表演。”

    只要不說具體的,謝行繹怎么會知道那是什么類型,想到這里,周頌宜又寬心不少,主動靠在他身側坐下。

    周頌宜的表情變化相當明顯,謝行繹一下就捕捉到了那幾秒的躲閃,他挑眉疑惑詢問:“所以你今天就只看了一場表演?”

    “還逛了會街,逛完就直接去看表演了。”

    這個理由倒是可信,她逛起街來就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從上午逛到半夜都不成問題。

    謝行繹本來也就是隨口問,聽到她這樣說更是直接起身要往臥室走:“我去幫你放洗澡水,時間不早了,你今晚先好好休息一下。”

    “好。”周頌宜嘴上應下來,但等人一走遠,就立馬挪到了落地窗前的沙發上坐下,打開手機相冊開始欣賞起剛才看的表演。

    幾分鐘后,謝行繹挽著袖子從浴室里走出來。

    他從祝月好整理出來的那一袋換洗衣物里選了一套內衣和睡衣,又替周頌宜把浴巾和擦頭巾準備好。

    把這些東西放在床尾,他才望著周頌宜道:“水放好了,沒有浴球,你今晚將就一下,需要的話我明天再去幫你買。”

    周頌宜看得正起勁,立馬不干了:“改變主意了,我現在不想洗,你先去,你洗完了我再洗。”

    她平時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今天怎么一反常態,謝行繹雖然不解,但還是順著她的意思先去洗了澡。

    可等他洗完出來,周頌宜依舊是剛下那樣,不僅死死盯著手機屏幕看,還時不時露出一抹格外奇怪的笑容。

    他擦著頭發催促道:“重新給你裝了浴缸套,快去洗澡,已經很晚了。”

    周頌宜像是沒有聽見般,連頭都沒抬一下。

    謝行繹看著她,也不清楚手機里究竟有什么吸引人的存在,讓她一顆心都撲在上面,連他說話都聽不清。

    “周頌宜,已經快十一點半了,你該去洗澡睡覺了。”

    他也不想一見面就變身老父親,但周頌宜這副模樣實在讓人頭疼。

    說著就要往沙發邊走,但就在謝行繹要靠近的一瞬間,她掩耳盜鈴般地把手機合在了沙發上。

    “不許催我。”周頌宜迅速穿上鞋,一氣呵成地撈起床上的睡衣,“好嘛,我現在就去洗澡。”

    她走得著急,也忘記鎖屏了,手機邊緣發著的一層光,像是一雙雙手招搖的手,在邀請外頭的人將它翻開。

    謝行繹腳步頓住,他停在原地猶豫片刻,最終還是上前翻過了手機。

    一段視頻印入眼簾,沒有摁開音量,但依舊能感受到前場的燥熱,舞臺上十幾個肌肉男在熱舞,動作充滿了野性。

    謝行繹望過去的那一瞬,屏幕里的男人同時頂胯,西褲下突起的部分隨著他舞動的姿勢一下下抖動著,大膽且性感。

    明明是露骨且勾引的眼神,但在謝行繹看來,卻是在挑釁。

    第56章 Chapter56·冬禧· 我也會吃……

    周頌宜洗完澡出來, 莫名打了個哆嗦。

    房間里開了空調,照理說應該不能覺得冷,但她總覺得有什么涼颼颼的東西正貼著自己的身子。

    她剛撈過一邊掛著的披肩往身上披, 就看見謝行繹正靠在落地窗前的沙發上望著自己。

    視線下移, 注意到沙發上正放著的手機, 周頌宜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果不其然,還沒等她先開口,謝行繹的聲音就從不遠處傳來:“Magic Mike?”

    他剛才看完那段視頻并沒有繼續往后翻,而直接搜了有關內容,了解到了這是一場怎樣的舞蹈秀。

    聽到這話,周頌宜雙腳被定在原地, 她有些緊張地抓著披肩底部,沒什么底氣地解釋著:“就是單純的舞蹈秀啊。”

    拋開別的不談, Magic Mike確實是一場舞蹈秀,就算被抓住把柄,那本質上都是一場舞蹈秀, 她沒有瞎說。

    謝行繹朝她招了招手:“過來。”

    周頌宜猶豫片刻,還是選擇往他那走。

    “我看到了你手機上的視頻。”

    周頌宜呼吸一滯:“你偷看我手機。”

    下一秒,她就被謝行繹撈到了腿上。

    “抱歉。”謝行繹很實誠地道歉, 但似乎沒有要改的意思,“其實你完全可以大方地告訴我行程,我不是那樣小氣的人, 只是會擔心你的人身安全。”

    周頌宜并不贊同地打斷了他的話:“我已經成年很久了, 沒必要什么事都告訴你。”

    “并沒有要限制你自由的意思,只是你愿意和我說的話,我會很開心。”

    她還想再說些什么, 謝行繹就忽然將她扣進懷里封住了她的嘴唇。

    黏膩膩的唇膏被他的嘴唇蹭的粘滿下巴,薄荷好好的氣味在嘴里彌漫開來。

    等到被吻到喘不過氣時,謝行繹才停下。

    他很大方地笑了笑,低頭望著周頌宜的眼睛,她的睫毛輕輕顫著,還掛著水霧,也不知是從浴室里帶出來的,還是方才剛從眼角溢:“沒關系,只要你喜歡,看多少回都可以,我也愿意陪你去做任何你愛干的事情。”

    他裝作很大度,好像絲毫不介意,話雖是這么說的,但抓住她手腕的那只手依舊十分用力,周頌宜被抵在落地窗前,后背貼著冰涼的玻璃,暈眩的大腦瞬間清醒。

    窗簾本就沒有拉嚴,這下更是被扯到了一邊,這間房的視角正好能看見海德公園,明黃色的燈帶暈出一圈光,隔著窗戶往外望,是電影里才會出現的畫面。

    謝行繹沒有親夠,干脆直接把她圈在懷里,他一條腿屈著,讓周頌宜坐在了上面,微微側頭咬住她的耳垂,呼吸時噴出的氣體撒在頸側,又酥又癢。

    他將臉埋在了她的頭發堆里,忽然沒頭沒腦地輕聲問道:“我是不是沒有他們好?”

    語氣聽起來很委屈,像是一條被拋棄的小狗,在可憐巴巴地試探自己在主人心目中的重要程度。

    聽到這話,周頌宜僵住,忽然有些不忍心將他推開:“我沒有這個意思。”

    他剛才問的問題答案顯而易見,這根本沒法比較,她想都沒想就搖搖頭:“很多時候,你沒必要這樣患得患失,上次在KTV也是,好好后來和我說,那通電話時她撥出去的,我只是想要打給你。”

    謝行繹動作微頓,周頌宜分明感覺到了那一瞬間的不可思議,但他沒抬頭,就這樣趴在她身上回道:“我很開心你愿意和我解釋。”

    “我也很開心你相信我說的話。”她吸了口氣,小聲且心虛地試探道,“所以,剛才你看到的是哪一段視頻?”

    “沒仔細看。”謝行繹覺得自己也是理智過頭,他禮貌地問了聲,“我能親你嗎?”

    “你明明已經親過了。”

    謝行繹輕哂一聲,他總能精準找到她的敏感點,也知道她在這時候總是乖得讓人心軟,無論他說些什么,她都像個可愛的小孩,不哭不鬧全盤接受。

    睡衣肩帶已經滑到肩頭,衣領下墜,白雪若隱若現。

    ……

    周頌宜有些脫力,但還殘存著一些理智,她別過頭將謝行繹推開:“不行,沒有東西。”

    他們還沒有辦正式婚禮,還不算真正的結婚。

    “沒關系。謝行繹親親她的唇畔,邀功似的輕笑,“我有。”

    本以為能逃過一劫,誰成想他居然會隨身攜帶那種玩意,行李箱被踢到一旁,謝行繹曲腿蹲下,從夾層里取出來幾個藍色盒子。

    今晚算不上太冷,但房間里空調依舊開得很足,他把睡袍解開扔到床上,赤裸著上半身。

    剛才還有些冷,現在卻燥熱得不行,好像有螞蟻在爬來爬去。

    ……

    謝行繹將癱軟的人抱進懷里,明明是想要逃離,但身體卻很誠實,她軟綿綿地靠在他身上,都要哭出聲了:“誰出差還隨身帶著這種東西。”

    “是出差,也是來見你。”謝行繹動作很快,他拿起一個藍色盒子遞到周頌宜面前,“幫我好不好?”

    小小的盒子握在手里,只是簡單的開盒動作,卻要比世界上所有的密碼箱都要難搞。

    她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指尖也用不上力氣,那層包裝膜像固定在盒子上,任憑她使出渾身解數也沒用。

    耳畔傳來輕笑。

    ……

    ……

    謝行繹挑起她的下巴,望著那一雙水光瀲滟的眸子,趴在她耳邊留下一句:“寶寶記住了,倫敦一次。”

    他語速很慢,還有些沙啞,周頌宜的思緒早已經飄飛到了外太空,根本反應不過來這話是什么意思。

    “還有,我也是會吃醋的。”

    ……-

    翌日十二點,周頌宜才悠悠轉醒。

    倫敦今天下了大雨,她縮在毛毯里,望著窗外一串接一串淌落的水珠,腦海里全是昨晚的場景。

    謝行繹早已起床,旁邊早已空無一人,就連余溫都已經消散。他倒是滿血復活,提上褲子甩得干干凈凈。

    想到這,周頌宜理直氣壯起來,也沒了昨晚被抓包的可憐樣,只是背著他看帥哥而已,又不是什么要緊的大事。

    她把臉埋在枕頭堆里,喊了聲謝行繹的名字:“我要起床了。”

    沒多久,一陣腳步聲就從門口傳來。

    謝行繹站在床邊,躬身摸了摸她的后背,又輕輕拍了拍:“睡夠了?”

    “嗯。”

    周頌宜這才要翻身,見她要撐著身子起來,謝行繹便上前一步拿起一只枕頭墊在了她身后。

    “餓嗎?我現在叫服務員送飯上來。”

    早就過了吃早飯的點,但吃些清淡的粵菜也不會傷胃。

    “我還想要一杯熱牛奶。”

    等掀開被子要下床時,周頌宜才意識到自己身上什么東西都沒有穿,她迅速扯過被子又鉆了進去。

    往邊上看一眼,只見昨晚的那件睡衣毫無意外,又被扔進了垃圾桶,邊緣被撕扯地破破爛爛。

    每次都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在打架。

    周頌宜隨手抓起一個枕頭,憤怒地朝謝行繹扔過去:“你能不能心里有點數。”

    謝行繹微微側身,抬手抓住了扔過來的枕頭。

    他微微蹙眉,像是不太理解周頌宜怎么前一秒還好好的,下一秒又突然生氣。

    周頌宜冷笑一聲,接得還挺準,是不是該夸他?

    謝行繹很認真地發問,想要問出原因后再對癥下藥,看看究竟是該怎么哄:“怎么了,頌宜?”

    這樣一問,周頌宜更加氣憤,她干脆又抽過謝行繹昨晚睡的那只枕頭,再次用力地朝他扔過去。

    枕頭一共就四個,再扔就沒了,謝行繹沒再躲,任憑那個枕頭砸在了他肩頭。

    周頌宜深吸一口氣,指著垃圾桶里那堆破爛,吼了一句:“你家很有錢是嗎?每次都要撕壞我一件衣服,那干脆直接批發一箱好了。”

    確實很有錢。

    說完這句話,兩人同時沉默了。

    謝行繹卻松了口氣,好歹是知道了她生氣的原因,原來是因為這個生氣,他沿著床邊坐下,又替周頌宜攏了攏被子:“對不起,我以后一定會注意。”

    態度還算端正,周頌宜抱胸故作高冷地哼了聲,她本想再晾一會謝行繹,好讓昨晚的事順理成章地翻篇,奈何肚子不爭氣,剛說完就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從昨晚到現在還沒有吃上一口飯。

    謝行繹摸摸她的腦袋:“我去打電話喊人送餐。”

    “等下。”周頌宜拽住他的衣袖,“你先去好好那拿我的衣服。”

    否則根本沒辦法下來活動,只能被困在床上。她拿起手機給祝月好發微信,想讓祝月好幫忙從行李箱里拿一套外穿的衣服。

    【粥粥很甜:衣柜里那件粉色的毛衣裙是我今天要穿的,再幫我拿一套睡衣內褲,謝行繹待會去樓下找你。】

    光拿一套衣服還好,但內褲很難不讓人生疑,畢竟周頌宜昨晚才拿了一套新的過去,祝月好一下就明白了些什么。

    【月來月好:謝總戰斗力如此強悍迅猛,看起來這么斯文一個人,居然□□也愛手撕,還是說小別勝新婚,你們急不可耐呀~】

    【粥粥很甜:不許亂說,我是開著空調太熱,睡衣沾上汗才有點濕了。】

    【月來月好:哦~小內內也濕了,你們住撒哈拉啊,太陽炙烤大地,灼燒身體,所以干柴烈火,內心焦躁濕熱。】

    被祝月好猜透的周頌宜有些惱羞成怒,她支支吾吾半天也沒想到怎么回復。

    祝月好樂得不行,繼續逗她玩。

    【月來月好:姐都懂,可憐我們的頌宜寶貝,昨晚都變成手撕貓貓了。】

    描述得很有畫面感,周頌宜捂著臉想藏起來,她透過指縫看了眼謝行繹,把不滿撒到罪魁禍首身上:“你趕緊去樓下把我東西拿上來,我現在一件衣服都沒有,難受死了。”

    衣架上還有幾件沒穿過的干凈襯衣,謝行繹好意詢問:“你要不要先穿我的?”

    周頌宜慌忙拒絕:“我才不要。”

    誰想要穿他的襯衫。

    想到那晚在惠曼對面的那套公寓,她洗完澡穿著謝行繹的睡衣走出來就差點被爆炒,最后卻因為炒菜沒工具戛然而止的事。

    太羞恥了。

    她重新躺下,拿被子蓋住了大半張臉,隨后伸出一條腿,抬腳往床邊的謝行繹身上踹:“你趕緊給我下樓。”

    “嗯。”溫熱的掌心將纖細的腳踝圈住,謝行繹擋住了她突如其來的攻擊,“午餐很快送到,你先別動,我回來再幫你洗漱。”

    半島酒店的送餐服務是零接觸的,房間有小洞專門接收餐品,不需要周頌宜去開門。

    枕頭堆里傳來悶悶不樂的一聲回應。

    第57章 Chapter57·春祺· 得寸進尺……

    等謝行繹拿著東西上樓, 周頌宜才換了一身干凈的外衣,還好最近倫敦天氣轉涼,針織外套正好能遮住那些密密麻麻的痕跡, 否則她還需要浪費時間用遮瑕。

    她低頭吃著早飯, 盤里的腸粉晶瑩剔透, 里面裹著叉燒,每一口咬下去都浸透著湯汁。

    謝行繹又給周頌宜夾了一只蝦餃:“今天有什么安排?”

    周頌宜遲疑了片刻,不知該如何回答,按照原計劃,她下午應該是要去看不同場次的live表演,可謝行繹在,她也沒法拋棄他和祝月好去看肌肉男熱舞。

    否則, 也太不道德了。

    看來只能等他走了以后再看有沒有空余時間。

    謝行繹似乎料到周頌宜會這樣做,在她提出新計劃之前就率先說:“昨晚聽你們聊天, 似乎還打算去看一場表演。昨晚了解了具體內容,我也挺感興趣的,所以今早就叫何成濟買了一張下午的票, 我陪你去。”

    他怎么可能會喜歡,周頌宜把嘴里的東西咽下去才回答:“沒關系,我隨時都能去看, 先陪你逛逛好了。”

    很明顯是想把他支走,早點地找機會自己去看,謝行繹握著筷子的手頓住, 他狀似不在意地說:“可是我真的感興趣。”

    相信他喜歡看猛男熱舞還不如相信狗狗是條狗。

    周頌宜拍拍謝行繹的手背安慰著勸說:“你還是別去了, 我猜你會生氣。”

    她懷疑謝行繹說這話是故意的,就是為了懲罰她昨晚沒說實話,但這樣的懲罰對她來說簡直就是獎勵, 搞得她都有些愧疚了。

    說得這樣大方,似乎還很替他著想。

    謝行繹卻差點氣笑,他勾著唇,咬牙切齒道:“放心,我沒有這么脆弱。”

    不過和謝行繹一起看舞蹈秀的計劃最終也沒實現。

    下午剛要出門,何成濟就打來了電話告知謝行繹,說分公司臨時有新的事務要處理,他們最好能在今晚趕到愛丁堡。

    何成濟這兩天跟著謝行繹來倫敦也算是度假,除去一些繁瑣的小事需要他解決外,其余時間都可以休息。

    因此,他也不想提前結束假期,但分公司的同事不敢直接找謝行繹,只能連發好幾條消息旁敲側擊催促他。

    照理說謝行繹的計劃泡湯,周頌宜應該高興才是,可真要告別時又有些不舍,她不肯承認,也沒表露出來,只是嘴巴撅得老高,生怕別人看不出來。

    周頌宜還在嘴硬:“就待不到半天,那還不如不來。”

    謝行繹無奈地嘆了口氣,只好將人摟進懷里,鼻尖貼住她的臉頰,溫聲哄道:“只待三天,馬上就能再見了。”-

    十一月中旬,彌花集的裝修終于完工,這是范德和元貝的第一家酒店,雙方都沒有什么經驗,就算聘請了專業團隊,也還是有些手忙腳亂的。

    周頌宜第一個想到去找謝行繹幫忙,畢竟這種事情對于以酒店行業為主的君悅而言簡直就是易如反掌。

    她隨口一提,謝行繹也并沒有多問,很快就派出了一整支隊伍到元貝一對一指導教學,似乎是準備良久,只等著周頌宜來找他。

    葉柏衍最開始很排斥君悅提供的幫助,但既然能方便周頌宜,他也就沉默著接受了。

    這段時間彌花集的工作人員都在外出跟著學習實踐,為過段時間的開業做準備,只留下了一小部分在本部。

    收工第二日,等做完清掃工作后,葉柏衍就發消息邀請周頌宜去彌花集參觀他們共同的作品,他特意沒有提前說,等開車到君悅樓下才告訴周頌宜。

    【Aaron:頌宜,我在君悅樓下。】

    他料定周頌宜不會拒絕。

    【粥粥很甜:沒必要這么麻煩,萬一就自己去就好了。】

    【Aaron:順路。】

    元貝和君悅隔著十萬八千里,順哪門子的路。周頌宜并不想葉柏衍親自來接,但事已至此也不好再拒絕,這樣的行為毫不意外地讓謝行繹有些不爽。

    謝行繹將文件整理好放到一邊,披上西裝外套照舊想送周頌宜出門。

    周頌宜攔住他:“葉柏衍已經在樓下了。”

    她只是去驗收成果,根本不需要左右護法。

    謝行繹忍不住皺眉,嘴唇輕抿著,好一會才說:“周頌宜,他抓準了你心軟,所以故意先斬后奏,如果你順從,他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

    周頌宜蹙眉回:“沒這么嚴重,我們只是去工作。”

    謝行繹笑了笑,也不知是樂的還是氣的:“他哪次約你不是為了工作?”

    拿著雞毛當令箭而已。

    也是。

    周頌宜啞然。

    “算了。”謝行繹不想在周頌宜心目中留下小心眼的印象,他沒再說什么,隨手把車鑰匙放回去,最后一次叮囑,“手機不允許開免打擾,微信消息可以不回,但至少讓我知道你在哪里。”

    “還有,不要再吃他做的飯。”

    只要一想起來那天晚上葉柏衍把她帶回了家,謝行繹就有些胸悶氣短,就連頭都有開始發痛。

    去哪里不好,偏偏要帶周頌宜回家,還非得把家里裝成之前那樣,這樣的行為和變態有什么區別?

    一次又一次地試探就好像挑釁,周頌宜看不出來,但他怎么可能不清楚。

    感受到了謝行繹的不悅,周頌宜踮腳,主動親了親他的下巴:“知道啦,你做的飯比他要好吃。”

    其實她吃不出區別,但她知道怎樣哄一只小狗。

    果然,謝行繹的唇角輕輕揚起,又很快消失。

    樓下,葉柏衍正立在車門邊等著周頌宜,十一月中旬的京州已是寒風凜冽,不過今天是個大晴天,站在陽光底下倒也算暖烘烘。

    周頌宜裹緊身上的大衣,快步上前,葉柏衍順勢替她拉開了車門。

    “等很久了嗎?”

    “還好。”

    “你怎么不在車里等?”

    葉柏衍輕笑著提醒她扣上安全帶:“你又不熟悉我的車,生怕你認不出來,也找不到我。”

    她還沒有坐過他的車,別說車牌號了,估計連是什么車型都沒有關注過。

    那天過后,兩人雖然微信上還會時不時地聊工作有關的事項,但確實沒有再見過,一是工作太繁忙,二是周頌宜有意在逃避他,他不想把她逼得這樣緊。

    還好有工作上的事情能讓他聯系到她。

    他和周頌宜現在不算朋友也不是同學,別說老友相聚了,就算是同學聚會也碰不到一起。

    還有個機會,惠曼每年的校慶都會邀請優秀校友,但周頌宜不愛參加,而謝行繹也是那里畢業的,自然也有資格被邀請,自己就更沒有理由單獨和周頌宜見面。

    一路上,葉柏衍還時不時和周頌宜聊上幾句,今天提起的話題都很有邊界感,并不像上次那樣讓周頌宜措手不及,一路上也沒有很尷尬。

    酒店門口已經做了臨時停車位,葉柏衍將車停穩,指了指邊上那處月洞門和周頌宜介紹道:“進門處稍微修改了一下,原先那塊地方太小,旅游旺季容易堵車,所以設計師就把偏門打通,做了可以出去的側門。”

    幾個月前,大門處尚不能看出酒店雛形,但此刻已經完完全全建造好了,等到結束最后的收尾工作,十一月底彌花集就能開始正常營業。

    入口處同樣是一扇月洞門,酒店前堂以中國古典元素為基礎,融合了現代設計理念,大堂的墻壁是一幅巨型百花圖,兩側的屏風和沙發椅都雕刻了精美的紋樣,擺放的蒼松翠竹和太湖石簡明大氣。

    裝修成果和設想的基本沒有出入,從底層做電梯往樓上走,房間數量太多,來不及一一欣賞,兩人只在入口處遠遠望了一眼,再隨便參觀了幾間戶型不同。

    香薰的最終設計成品已經被投放使用,每層樓都根據不同的主題放置了對應的那款,而大堂則用了大眾接受度比較高的茶花調。

    電梯廳走出來就是每位花神對應的圖騰瓷器,擺在梨花木架上,明亮的照射燈從頂端投射出光芒,將十二花神生動地呈現在賓客面前。

    親眼看見自己想象中的場景真的被還原,說不開心是假的。

    屋里開著暖氣,周頌宜走得有些熱,便脫掉了外套,她里面只穿了一件針織衫配著A字裙,米色羊絨大衣搭在她小臂,葉柏衍順勢就要接過去。

    周頌宜手臂往旁邊躲了一下,下意識就要拒絕:“我自己拿就好。”

    葉柏衍卻紳士地解釋道:“沒有別的意思,舉手之勞而已。”

    周頌宜猶豫了一下,也沒再拒絕。

    大衣上還殘留著體溫,溫熱的觸感就好像他在觸摸著她的身體。

    這件衣服落在她手上略顯沉重,對葉柏衍來說卻有些輕飄飄,他掌心覆在她大衣上,下意識蹭了蹭。

    明明兩人正在面對面的交流,但他的心依舊是空落落的,事實上,他們此刻隔著的距離相當遙遠。

    經過幾扇屏風,兩人繞進了休息區。

    這是一塊供客戶休閑交流的區域,有點類似于酒廊,不同的是露臺做了假山造景,因此還安排了一小塊的觀賞區,是可以開門出去的。

    最近天冷,周頌宜也就沒去露臺去欣賞那花費大價錢造的人工景致,徑直走向了中間的那張沙發。

    對面的茶幾上擺了只木盒子,上頭繪著一幅百花圖,中間還鑲著幾塊玉石。

    周頌宜一進門就注意到了,她湊近仔細觀察了一番,“咦”了一聲,抬頭好奇地問葉柏衍:“是休息室的擺件嗎?”

    “這是送你的禮物,要不要打開看看?”

    “送我的禮物?”

    葉柏衍在她身后站定,視線同樣落在那只盒子上:“嗯,馬上就是你的生日,本來也要為你準備生日禮物,正好工廠今天做出了最終款式,就當提前送給你了,順便還能詢問你的意見。”

    盒子很大,有半臂長,周頌宜小心翼翼地翻開了蓋子。

    紅色絨布里擺著十二只大小相同,形態各異的手辦玩偶,這些娃娃只有約莫十厘米大小,但卻做得格外精致,裙子、發型、鞋子,甚至還能看出脖子上百花項鏈的具體樣子!

    打開這只盒子以前,周頌宜有過很多種猜想,里面裝的也許是首飾,也許是皮包,但她是真的沒有想到,葉柏衍居然會送她百花系列的衍生玩偶。

    每只娃娃的身后都有一張手寫卡片,上面有具體的生日和性格,熱烈,淡雅,清新。

    葉柏衍坐在一邊望著周頌宜,他手肘撐著膝蓋,注意到她臉上明顯的驚喜和不可思議,眼眸也同時染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知道你有設計不同香薰的想法,我就找人做了類似的產品,ip延續的Dreamlace百花系列,等產品上架后會投放到各大商場,當然,如果你喜歡的話,我也很榮幸你愿意將它們放置到綺夢的線下實體店。”

    每只娃娃不僅僅有著獨立的性格和樣貌,甚至連味道都是不同的。

    所以這也算一件香薰擺件。

    這樣的想法并非空穴來風,只是香薰為他提供了靈感而已。

    周頌宜一直很喜歡類似的產品,葉柏衍參考高中舊家里她收集的那堆盲盒,請來了設計師融合白花系列的設計理念創造出了這十二只可愛的小人。

    百花系列是周頌宜設計出來的第一款產品,耗費了她不少精力,也傾注了很多感情,而面前擺著的這些衍生產品就是對這件作品的肯定和延續,對創作者而言,這是莫大的榮幸。

    即便周頌宜知道,它們或許是葉柏衍出于私心才為她做出的這些,但她的喜悅依舊是發自內心的。

    她抓起一只離得最近的娃娃,輕輕嗅了嗅,清淡的荷花香讓心瞬間平靜下來,也獲得了意外的滿足:“謝謝你,這份禮物很特別,我很喜歡。”

    周頌宜并沒有說謊,她是真的很喜歡這份禮物,她的靈感從此便有了另外的真實載體,不僅僅是那些首飾,還有這些娃娃。

    這套手辦算是第一份禮物,等再過一段時間投入到各大商場,而周頌宜是這個IP的持有人,以后這一系列賺到的所有錢都算她的。

    其實葉柏衍并不太確定這樣的產品會不會得到消費者的認可,但他也沒有想過拿手辦賺什么錢。

    要是真虧了,那就將工廠里那些已經完工的手辦包裝起來當作酒店的伴手禮,大不了多花些錢買她開心,總歸這是欠她的。

    見她臉上的開心不像是作假,葉柏衍懸了許久的心終于放下,他望著周頌宜,雙手交握在腿間,有些緊張地詢問:“要不要一起吃頓晚飯?”

    第58章 Chapter58·夏安· 他比他會……

    這個問題問出口后, 周頌宜很明顯愣了一下。

    她甚至都沒有想理由,就立刻拒絕道:“不用了,況且現在吃晚飯未免也太早了。”

    其實周頌宜的說法很委婉, 葉柏衍預料到她會是這個反應, 很快又補充道:“是家你一定會喜歡的餐廳, 我提前預約過了,餐廳旁邊就是風景區,我們可以先逛逛,等到飯點再去用餐。”

    他刻意說明這次是在外面用餐,就是生怕周頌宜有所顧慮。

    那天晚上,在周頌宜看到那套房子后,她就表現出了震驚, 也開始排斥和他單獨相處。

    葉柏衍很懊惱,他知道不該這樣早讓周頌宜知道自己的感情, 也不該把自己病態的那面一覽無余地暴露在她面前。

    可那枚戒指和那份證件就像一枚定時炸彈,讓他不受控制地變得急躁,葉柏衍不知道該怎樣做才能讓周頌宜相信, 他只是愛她而已。

    周頌宜將玩偶放回箱子,又輕輕蓋上:“抱歉,今晚確實不行, 我已經給謝行繹發過消息了,他應該快要到了。”

    她想,自己或許也不會再單獨和葉柏衍一起吃飯了。

    葉柏衍緊張交握的手松開, 認命般地攤開:“我送你回去。”

    周頌宜蹙眉, 又重復了一遍自己剛才說的話。

    見沒有再周旋的余地,他只能放棄:“那我陪你去樓下等他。”

    “好。”

    謝行繹發來消息,說還有五分鐘才能到酒店, 周頌宜也沒催促,只是提前下樓在大堂等待。

    大廳里有空調,至少不會讓人覺得寒冷-

    桌上擺著的藍色文件夾里裝著從公館帶過來的文件資料,如果不是并購案的進程有所推進,他都快忘了還有這樣一份文件落在書房。

    這頁的最底端畫了一只丑陋的小人,滿嘴獠牙一臉嚴肅,生怕別人不知道是誰,大畫家還刻意在旁邊一筆一劃寫下“謝行繹”三個字。

    能讓周大設計師畫成這樣,一看就是帶了個人恩怨,雖然并不清楚這幅作品畫于哪天,但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在生他的氣。

    謝行繹撐著下巴,嘴角輕揚,盯著這只小人愣神,忽然舍不得讓它孤零零待在文件夾里。

    取下夾子,把紙張單獨抽了出來,隨后打開抽屜,為它重新找到歸宿。抽屜里擺著一張宣紙,背部透出的墨漬還能隱約看出兩人的名字,他將這張A4紙平鋪在了宣紙上方。

    桌邊的手機發出幾聲震動,周頌宜發來了幾條信息和照片,全是和酒店有關的,字里行間都透露著愉悅和滿意。

    雖然不喜歡葉柏衍,但謝行繹還是很愿意支持他們的事業,畢竟能實現周頌宜的夢想,他由衷為她感到高興。

    【Yyii:很不錯,如果我是顧客,我也會喜歡這里。】

    【粥粥很甜:那當然啦,對了,我這邊馬上要結束了,你可以來接我了。】

    【Yyii:好。】

    謝行繹不是第一次來彌花集,他輕車熟路地將車子停在門口,隨后遠遠往對面望了眼。

    酒店前堂有一片落地窗,旁邊有一片室內噴泉,他只能看出周頌宜背對門口站著的背影以及她身側的葉柏衍。

    他剛拿出手機給周頌宜發完消息,大堂里的兩人就同時轉身往門口走。

    周頌宜手上抱著一只箱子,葉柏衍側頭和她說了句什么。

    這并沒有沒什么奇怪的,但謝行繹一眼就注意到了葉柏衍手上的那件衣服。

    他雙眸微沉,迅速解開安全帶下車,快步往門口走去。

    還未走出大廳就感受到了一陣寒意,葉柏衍順勢要為周頌宜披上外套,只是還沒來得及這樣做,一道人影就出現在他們面前。

    “這種小事就不麻煩葉總了。”

    謝行繹拿過葉柏衍手上的外套,接著他的動作替周頌宜披上,還很貼心地整理了一下扣子。

    他視線落在周頌宜手上的那只木盒上,短暫停留了幾秒,她沒說是誰給的,但答案顯而易見。

    葉柏衍還想說些什么,但周頌宜已經在揮手和他告別:“那我們就走了。”

    謝行繹同樣點點頭,牽著周頌宜離開。

    車上暖氣很足,周頌宜一上來就解開了兩粒扣子,謝行繹瞥了她一眼,淡淡道:“脫了吧,我把空調再調高點。”

    剛才在大堂門口就看他有些不對勁,現在更甚,周頌宜不解地問:“你怎么了?”

    “沒怎么。”

    她不信,因為謝行繹的語氣聽起來不像是沒事的樣子,但兩人一句話也沒說。

    只是在紅燈處停下時,謝行繹終于忍不住,他挑眉指了指周頌宜身上披著的大衣,示意她脫下來:“別穿這件衣服了,冷的話穿我的。”

    他的外套正掛在駕駛座上。

    “我為什么要聽你的?”

    雖是這么說,但車上的確有些熱,幾分鐘后,周頌宜還是脫掉了外套。

    下一秒,謝行繹就伸出一只手隨意地把大衣扔到了后車座,他也不管有沒有扔準,直接一甩,好像手上拿的不是衣服而是件垃圾。

    衣服唰一下掉在下面,甚至都沒有碰到坐墊。

    這樣的行為很明顯就是故意的,車上距離統共這么大點,謝行繹又不是肌無力患者,怎么會這點事都做不好。

    眼見自己的白色大衣被糟蹋,周頌宜想都沒想就給了他胳膊一擊,她生氣地嗔怪道:“你是不是有病?”

    謝行繹冷哼一聲,說出來的話里全是嫌棄:“好好的衣服被熏得這么難聞,一股子綠茶味。”

    “……”

    本來還在疑惑,這下是徹底確認了,謝行繹一定是看到葉柏衍在幫自己拿衣服。

    但這也不是他能亂扔衣服的理由,周頌宜挺起腰板,面朝著謝行繹坐得筆直,頭頂都在冒著憤怒的火花:“都怪你,衣服臟了,你必須得賠我。”

    要不是正在開車,真想把他丟出窗外。

    “嗯。”能用錢解決的事就不算事,謝行繹很大方地回:“賠你十件,這衣服要么扔了,要么捐了。”

    今天那件衣服但凡早點被葉柏衍碰過,他都有恰當理由直接扔掉。

    這句話不是空穴來風,而是最近正在發生的。

    老太太前段時間不知道聽了什么廣播,突然開始了解一些乍一聽高大上,細細想卻格外弱智的理念。

    周頌宜最不缺的就是衣服了,雖然很多衣服不會再穿,但至少是曾經喜歡過的,周頌宜本來就有收藏的癖好,這下更是舍不得。

    她在衣帽間里左挑右挑,糾結得眉毛都能夾死蒼蠅了。

    謝行繹知道周頌宜舍不得,只能無奈地去找老太太講道理。

    其實君悅每年都會組織很多的慈善活動,不論是捐款還是物品捐贈,至少是一月一次的頻率,但老太太美名其曰要為家人積陰德,說什么都要本人的衣服。

    這樣的理由聽起來實在是可怕且詭異,周頌宜很擔憂地詢問過謝行繹:“奶奶她英明一世,最后不會被傳銷組織給騙吧。”

    “年紀大的人耳根子都比較軟,等過段時間就好。”

    周頌宜“啊哦”一聲,整個人靠在沙發上,開始提前擔憂自己的老年生活:“完了,我現在耳根子就軟,以后老了不會要把家產敗光吧。”

    想得未免太久遠了。

    謝行繹把她從沙發上拉起來,寬慰道:“放心,我們倆有一個聰明的就行。”

    周頌宜聽明白了這句話,知道他是在拐彎抹角說自己傻,她叉腰瞪他:“你怎么敢說我傻的?我告訴你謝行繹,就算我老了,那也只能是精明的小老太!”

    “誰說你傻了。”謝行繹笑了笑,又補充了一句,“你是精明可愛的小老太預備役。”

    說實話,謝行繹這張臉配上這句話卻是會讓人消氣,想到這,周頌宜看了看身邊的某人,終于覺得他稍稍順眼些。

    將車子駛進車庫,謝行繹毫不猶豫地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周頌宜身上,然后搶先一步拿起大衣,像提垃圾那樣提溜著。

    周頌宜嘆了口氣,好心問了一句:“你不冷?”

    “嗯。”

    蓮姨正在門口整理換季的鞋子,聽見門口傳來動靜,她便提前打開了大門,遠遠望著謝行繹似乎沒穿外套,著急地催促他進屋:“這分明有兩件衣服,怎么不穿上呢。”

    她關上門,接過那件白大衣,剛要掛在衣架上,就注意到了那道深沉的目光。

    她只好在謝行繹的監督下無奈地把大衣塞進了玄關對面的廢物柜。

    此時還早,還不到晚飯時間。

    周頌宜換完鞋進屋,拎著葉柏衍送的禮物走來走去,似乎是在尋找該將它們放到哪里。

    謝行繹本想裝作沒看見,但那只箱子像是有粘合劑般,讓他總是不受控地往那邊看。

    等周頌宜上樓以后,謝行繹又在樓下假裝若無其事地坐了好久,但僅僅過了五分鐘,他就已經忍無可忍,最終還是選擇上樓去看娃娃的最終歸宿。

    周頌宜剛才叫傭人去儲藏室找了個小型透明展柜,此刻正在按照顏色把娃娃分類,一只一只擺了上去。

    謝行繹靠在門邊,不悅地看她忙前忙后:“你打算放在我們臥室?”

    “當然,這里就是個不錯的位置。”

    剛好這塊地方有些空。

    望著床對面那十二只擺放得整整齊齊的玩偶沉默良久,他忽然低笑一聲:“周頌宜,我能禮貌地問你一個問題嗎?”

    周頌宜正在拿著手機構思該怎樣拍才好看,她神情專注,頭也沒抬:“講。”

    “你把他送你的禮物放在我們的臥室,是出于什么樣的心理?”

    謝行繹懷疑周頌宜是在逗他玩,或者是想以某種清奇的方式測量自己的心究竟有多寬。

    “我們的臥室”這五個字被著重強調一番。

    周頌宜短暫陷入沉思,她之前并沒有想這么多,只是覺得這些玩偶很可愛,又剛好是她靈感的衍生產品,這才有些愛不釋手,想著放到臥室可以每天看見。

    她知道謝行繹也許會不開心,所以很認真地把自己的想法講給謝行繹聽。她對葉柏衍已經沒有任何其他的想法,只是這些玩偶是他們的共同成果,也是她收到唯一一份與百花系列有關的禮物。

    謝行繹抓住了重點,他不可置信地瞇了瞇眼:“你和他的共同成果就能算你的孩子?”

    “只是打個比方而已。”周頌宜掰著手指頭給他講道理,“就像范德珠寶部是我太奶奶創辦的,那它就是,但現在珍寶部歸我管,它就算是我的孩子。”

    否則按照謝行繹那套規則來算,她都該叫自己的公司爺爺,那不是亂套了。

    “行,它們是你孩子。”謝行繹顯然沒有聽進去,依舊只抓住了那句“他們的成果”,他深吸一口氣,指了指床旁邊的貓窩,咬牙切齒地問,“那它算什么?”

    狗狗探出頭,適時叫了幾聲。

    周頌宜以為自己聽錯了,她擰眉好一會,才遲疑地問:“你說什么?”

    謝行繹一字一頓地重復:“它算什么?”

    “這根本不一樣。”

    “有什么不一樣?”

    “就是不一樣。”周頌宜懶得和他繼續繞下去,干脆直接上前兩步,踮腳捂住他的嘴,“幼稚鬼討厭鬼小氣鬼。”

    謝行繹皺著眉頭躲開,他張嘴想反駁,卻發現周頌宜的手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

    微涼的觸感在掌心掠過,明明有些冰,但周頌宜的心卻變得滾燙,一顆心撲通跳著,她有些慌張地松開手,迅速轉身背對著謝行繹,生怕他看出端倪。

    “……”

    被捂嘴的謝行繹一整個晚上都有些不爽,最近周頌宜睡得都很早,連帶著他睡覺的時間都提前了。

    可凌晨三點,他卻依舊沒有睡意。

    周頌宜睡得很安穩,整個人像只小蝦米般縮在一起,謝行繹小心翼翼地抽開枕在她腦袋底下的手臂,赤腳走到展柜前。

    他盯著那幾排精致可愛的玩偶,隨手抓起一只仔細打量著。

    百花系列的稿件他看過許多次,也知道它們對于周頌宜來說意義非凡,所以,葉柏衍送出來的這份禮物不僅僅花了錢,還猜準了她的心思。

    葉柏衍似乎比自己更會哄周頌宜開心。

    他只知道找人盯著拍賣會上的珠寶首飾,或者財大氣粗地買一塊地建些她本來就有的東西。周頌宜看見了會兩眼放光地塞進包包和衣櫥,但沒兩天就失去新鮮感,毫不猶豫地扔到一邊積灰。

    可娃娃不一樣,也許再過十年二十年,這堆東西依舊能耀武揚威地立在床對面,他每天起床睡覺,甚至連做.愛都要盯著它們。

    謝行繹更加沉默。

    他曾經自詡了解周頌宜的一切,但時至今日才終于明白,原來自己只是一臺能許愿的ATM。

    第59章 Chapter59·秋綏· 失控開關……

    周頌宜自然不會知道謝行繹昨晚的心理歷程。

    對她來說, 那些娃娃不過只是一份禮物而已,并不會因為是誰送的就賦予它特殊價值。

    所以周頌宜也沒有想到謝行繹會因為一份禮物失眠,畢竟以她對謝行繹的了解, 認定他不是意氣用事的人。

    雖然有些情況得另當別論, 比如葉柏衍, 就是他失控的開關。

    周頌宜不是木頭,也知道謝行繹昨天下午的行為叫吃醋,她在無奈的同時又有些暗喜——這代表謝行繹在乎她。

    謝行繹喜歡自己這件事似乎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但具體節點究竟是在什么時候,周頌宜卻百思不得其解。

    是同居以后,還是那天在Teresa戴項鏈的時候?

    周頌宜很想問出個所以然,又怕這樣唐突地詢問會讓兩人都有些尷尬, 親自問謝行繹這事最后還是被暫時擱置,她最近實在是沒有時間再糾結這些。

    這段時間, 不僅僅是謝行繹,周頌宜也同樣忙得不可開交,每年的圣誕前夕, 她的工作行程都要比平常滿很多,往年如此,今年更甚。

    彌花集的開業時間又正好趕上下個月綺夢慣例的品牌活動, 兩件大事讓周頌宜有些焦頭爛額。

    圣誕節對于綺夢來說意義非凡,總店每年都要舉辦活動來慶祝,倒也不是周士邦崇洋媚外, 而是因為周頌宜的生日就在圣誕節。

    當年綺夢還只是一家私人定制的珠寶坊時, 周士邦和陳靜婉就已經計劃好將這一品牌贈與周頌宜,而她出生的12月25號也就自然而然地被定為了品牌誕生日。

    很多年過去,綺夢逐漸擴大改革變成如今這種形式, 許多制度都已經看不出最開始的模樣,但圣誕日卻始終作為整年中最重要的日子。

    京安天地入口處那間最大的獨立商鋪就是綺夢總店,每年圣誕,從入口處到綺夢,一整條街都會掛滿彩燈,而綺夢門口那一塊空地則是專門空置出來擺放圣誕樹的。

    圣誕樹設計方案上周就提交到了周頌宜郵箱,依舊是以經典款為主要形狀,枝葉上鑲嵌著綺夢每一代的首飾,而最頂端的星星則由百花中的十二月花神水仙紋樣替代。

    周頌宜不喜歡讓自己的一言一行都暴露在大眾視野,所以品牌活動她都只負責幕后安排,剩余其他的項目都會聘請主持人。

    熬了幾個通宵確定完最終方案,她總算能暫時將全部精力放到酒店開業上。

    十一月底,彌花集開業前幾日,周頌宜按照大師算過的日子敲定下來剪彩日期。

    酒店中間的庭院被圍出了一塊空地,中央放了一張方桌,上面擺著一些甜品肉類,桌前則放了幾張蒲團。

    除去周祁聞正在外地出差無法趕到,彌花集的幾位股東都被邀請,謝行繹也抽空到了現場。

    雖然沒有請媒體報道,但宣傳工作還是需要進行。元貝聘請了攝影團隊負責剪彩當日的素材,酒店要預熱開業活動,周頌宜再不情愿也只能出面,她比任何人都希望這項事業能夠順順利利的。

    為了上鏡,她今日特意穿了一身較為正式的套裙,外面裹著一件深灰色大衣,為了蹭個好彩頭,首飾還特意選了鮮艷點的顏色

    周頌宜冬天待在室外的機會屈指可數,也就不常穿羽絨服,基本上都是一些大衣和好裙子那樣美麗凍人的搭配。

    儀式還未開始,工作人員正在做準備,周頌宜站在供桌前,腿上只穿了薄絲襪,裸露的小腿和腳背都有些冷到發麻,發絲在風中飄飛著。

    謝行繹在一旁看得眉頭緊皺,只能催促工作人員動作快些,隨后快步往周頌宜身邊走。

    拜天地這事要放在第一項,但今日風大,工作人員點了三次火都沒有點成。

    京州的冬天干燥卻寒冷,周頌宜手指手指凍得有些抖,她松開香,搓了搓手取暖。

    邊上的小姑娘連說了好幾聲抱歉,然后迅速轉身跑到一邊去更換新的。

    她剛離開,兩道身影就立在了周頌宜身側,替她擋住了蕭瑟刮過的秋風。

    謝行繹有些意外地挑眉瞥了葉柏衍一眼,但也未說什么,只是伸手擋在香火邊,等著葉柏衍掏出他的打火機,替周頌宜點燃了香火。

    咔嚓一聲,微弱的火苗在謝行繹的包圍下躥成了高高一條,幾秒后,裊裊白煙從細長的香火上冒出。

    周頌宜松了口氣,下意識將香舉高。

    那火苗一躥,差點灼到謝行繹的掌心,他手掌向后躲了躲,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被燙到,只是一雙手偏白,掌紋清晰,看上去就是沒做過活的,光看著那火苗蹭到邊緣都叫人十分后怕。

    “嚇死我了。”周頌宜驚呼一聲,她左手拿著那只香,右手松開握上謝行繹的手背,輕輕舉到面前仔細看了眼,見他沒受傷才放心,“你也真是的,怎么不躲。”

    謝行繹神情稍緩,他狀似無意地睨了一眼葉柏衍,寬慰道:“我沒事。”

    話音剛落,周頌宜舉著香的左手就被人握住,周頌宜愣了一下,回頭望過去。

    謝行繹也同時抿唇向那只手投去目光,他一言未發,但面色陰沉得好像今日的天氣。

    葉柏衍面無表情,只說沉聲說了一句:“小心燙。”

    原來是那香點燃太久,頂端已經開始發軟,猩紅的火光搖搖欲墜。

    謝行繹又抽了口氣,周頌宜的注意力登時被轉移到他身上。

    葉柏衍有些看不下去,他擰眉瞥了對面的男人一眼,謝行繹這樣的行為在周頌宜那屢試不爽,可他卻明白謝行繹只是在演給她看。

    他接過那支香晃了下,等頂部掉到地上才重新還給周頌宜:“頌宜,時間差不多了,可以清理一下現場開始儀式了。”

    這番話很明顯是在趕謝行繹。

    謝行繹心里冷笑一聲,面上卻不顯,他迅速將自己的手從周頌宜那里抽出,很懂事地說:“那我在旁邊等你。”

    剪彩儀式謝行繹并未參加,只是坐在廊亭的沙發上等待。

    周頌宜站在中間,葉柏衍靠在她身邊,兩人順著庭院四面拜了拜,隨后一起跪在蒲團上將香火插進爐子。

    她合掌閉眼,神情虔誠。

    葉柏衍忽然有些舍不得結束——此刻他們好像恩愛多年的情侶,跪在這蒲團上共求前程。

    攝影師圍在兩側,跟著抓拍。

    今日所有的流程都比較簡約,只保留了重要部分,領導發言這些虛的都已經取消,等上完香就是最后的剪彩環節。

    謝行繹就這樣望著周頌宜,刻意忽略掉了她身旁的男人。

    無論多少次,無論多久,他的心都會用自己的方式宣告對周頌宜的愛意。

    其實喜歡周頌宜這件事也許早已經成為他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他無法割舍,甚至是無法自拔。

    又或許是她的人格魅力讓自己一次又一次愛上她。

    謝行繹至今都記得,周頌宜曾經問過他一個問題,她問,如果她不姓周,還會擁有這些嗎?

    他當時篤定地告訴周頌宜,“會。”

    她擁有著世界上最獨一無二的靈魂,配得上所有野心和夢想。

    即便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成功的是基于引以為傲的家庭,但周頌宜卻從來不會麻木不仁高高在上地俯視平凡的一切。

    而這,僅僅只是她微不足道的小小優點之一。

    對面的剪彩儀式已經結束,一陣掌聲傳來,周頌宜被圍在中央,謝行繹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唇角輕揚,也跟著鼓掌。

    周頌宜小跑著往廊亭走,高跟鞋落在板磚上發出清脆響聲,她鼻頭被凍得通紅,小幅度地抽動了幾下,說話時都冒著白氣,看上去格外可憐,好像被點上胭脂色的白瓷,貌美但易碎。

    周頌宜冷得有些發抖:“早知道里面就穿厚點了。”

    工作人員遞來一杯熱茶,謝行繹在手上試了下溫度,確認不會太燙后才地遞到周頌宜手里:“回去讓蓮姨煮點姜湯,換季本來就容易感冒。”

    周頌宜乖乖地點了點頭。

    一旁工作人員正在收拾場地,余光里,葉柏衍正要往這邊走,謝行繹轉身將人摟進懷里,解開大衣扣子:“走吧,回家。”

    他要比周頌宜高很多,大衣基本能將她完全包裹,帶著他體溫的衣服蓋在周頌宜身上,周頌宜舒服地松了口氣,總算覺得好些了-

    彌花集開業后一直都按照計劃穩步進行著,不溫不火又在意料之中,畢竟周頌宜從未想將它打造成那些夸張的網紅酒店。

    可沒過多久,這事莫名就發生了轉折,讓葉柏衍和周頌宜都有些措手不及。

    上次在社交媒體分享日常的那位設計師因為博文爆火,被某臺節目組看中,想邀請她去參加年中計劃的職業綜藝。

    大多數年輕人總會幻想著喜歡被人追捧,也渴望早早功成名就,所以設計師毫不意外地心動。

    周頌宜并沒有強制不讓她參加,只是提醒她提前和節目組說明情況,有關設計稿或是酒店還未確定的場地最好還是做隱□□理。

    節目組也很負責,提前簽了保密合同,前幾期節目也都根據條約把有關彌花集酒店現場的一些片段打了碼。

    設計師只說了這是綺夢旗下的聯名酒店,照理說不會被關注,但是幾期節目下來,還未裝修完的彌花集居然靠著獨特的風格和理念吸引了觀眾的注意力。

    綺夢最大的優勢就是品牌黏合力,節目一播出,品牌粉絲都了解到了這一酒店,紛紛表示很感興趣。

    后幾期的節目中,彌花集裝修基本都已經完成,這會又正好趕上了開業時間,可以說相當于是打了一波免費的廣告,眼見話題討論度逐日升高,節目組便試探性地詢問之后的部分是否還需要打碼隱藏。

    周頌宜頓時有些糾結,她不知道該不該利用這一平臺好好宣傳一波。

    這樣的事聽起來利大于弊,但不可控性較大,很難不保證中間會不會出什么幺蛾子。

    第60章 Chapter60·冬禧· 他的秘密……

    酒店的受眾群體比較固定, 除了品牌的忠實粉絲外基本沒有其他客源,賺不了大錢,但酒店主題還能跟著綺夢每一季度的設計靈活改變, 這才是周頌宜的初衷。

    可一旦在綜藝上進行宣傳, 大概率能吸引珠寶品牌以外的消費群體, 屆時再走老套路必然會面臨一些挑戰或是輿論壓力。

    其實仔細想想,這樣的推廣似乎真是好處更多些,至少她和設計團隊的辛苦會被大眾認可,這證明了他們前段時間的努力沒有白費。

    經過了幾晚的糾結,周頌宜還是同意讓節目組將那些打碼的片段放出來。

    但她依舊堅持走原先的路線,不開放品牌加盟,也不開放除綺夢外的其他聯名活動, 僅僅是自營,做只與綺夢相關的酒店。

    綜藝后兩期播出, 彌花集的話題討論度果然日益增長,不僅僅是因為這一部綜藝,葉柏衍送給周頌宜的百花玩偶同樣為彌花集增長了一波人氣。

    如果說君悅旗下珀系列的酒店靠每一款可以帶走的繪畫房卡吸引消費者的注意力, 那彌花集的這些盲盒玩偶也是同樣的道理。

    在設計出那些娃娃后,葉柏衍就同時聯系了各大廠家投入生產,又找了品牌商店, 打算過段時間視情況決定是否要將這些盲盒投放進市場。

    他當時不太確定百花手辦會不會受到其他人的喜歡,畢竟目前國內盲盒市場早已飽和,除去那固定的幾大品牌, 其他小眾ip很少能出頭, 兩人都沒想到百花娃娃會這么受歡迎,也沒想到這些娃娃會吸引一大批顧客入住酒店。

    因此還未來得及上架,葉柏衍就打消了這一念頭, 也不打算投入市場,而是暫時將工廠里的那些多余玩偶包裝成伴手禮送給剛剛入住的客戶。

    所以,手辦的爆火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周頌宜起初還有些不解,后來祝月好和她聊天時科普了幾句。

    這兩年有很多類似的奶茶品牌,買對應奶茶可以領一只鴨子玩偶,等集齊足夠數量的鴨子就能兌換奶茶,很受歡迎。

    但目前市場上還沒有花神類型的盲盒,既是香薰,又是手辦,造型獨特,還有除觀賞外的作用,很招人喜歡。

    這下,不僅僅是酒店預訂滿單,就連周頌宜沉寂多年的微博賬號都被人扒了出來。

    她前段時間在微博分享過一張照片,是收禮物那天在臥室拍的花神全套。

    彌花集背后是范德集團這件事并不是秘密,翻開評論區,清一色是在猜測賬號的主人是不是綺夢的幕后大boss。

    周頌宜的微博賬號很少更新,只是前幾天彌花集開業的時候想起來才順帶更新,但就是因為百花盲盒,居然讓這樣一個和僵尸號沒什么區別的賬號粉絲數量暴漲。

    更有消費者為了集齊一整套盲盒,專門跑到彌花集預定不同樓層不同主題的房間獲得手辦。

    住酒店集手辦這個活動最開始只有個別顧客注意到,但隨著幾條探店Vlog的爆火,大批綜藝觀眾外的網友也注意到了彌花集。

    那條紅薯內容相當夸張,標題連用了三個感嘆號,一時間,各大社交媒體上都掀起了一陣“花神熱”,從最開始的博文爆火到各種網紅蹭流量去拍同款,彌花集的預約日期都已經排到了來年春天。

    周頌宜為此感到很驚喜,雖然一切都沒有按照她計劃的穩步進行,但至少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這就夠了。

    十二月以后,酒店的工作逐漸步入正軌,綺夢年末圣誕活動的策劃方案在經過來來回回更改后,也敲下了最終版本。

    周頌宜今年過得很充實且忙碌,臨近年末,她只剩下一場珠寶品牌活動要出席,其余繁瑣的任務基本在上周結束。

    等忙完這兩天,她才算真正放假。

    品牌活動就在明天晚上,去臨市的機票定在了今天下午五點,周頌宜昨晚就和謝行繹說過要出差,謝行繹替她提前收拾好行李,連充電寶和數據線都多備了一份放進皮包,保證萬無一失。

    他總是很細心,將一切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現在才剛吃完午飯,時間綽綽有余,周頌宜又回臥室睡了個午覺。

    起床后躺著玩了一會手機,周頌宜下床換了一身衣服,她打算趁著空余時間先處理一下晚上的工作,省的到時候在飛機上不太方便辦公耽誤時間。

    出差回來正好是平安夜前兩天,今年的生日,她想和謝行繹一起去看大都會藝術博物館的圣誕樹。

    這是他們領證后過的第一個圣誕。

    雖然不知道謝行繹喜不喜歡過圣誕,但在周頌宜的心目中,這一天甚至要比六一兒童節那日還熱鬧盛大。

    周頌宜現在都還記得很多年前,陳靜婉抱著自己立在綺夢的巨型圣誕樹下。

    金色的閃光燈纏繞在綠色枝葉上,整座商場都掛滿了圣誕鈴鐺,不遠處Led大屏上,白胡子紅帽子的老人從天而降,手上拉著一條橫幅,上面用中文寫著:【生日快樂,周頌宜小朋友!】

    周頌宜那時并不認字,只知道圣誕老人是在為自己一個人慶生,她開心地縮在陳靜婉懷里,抱著禮物,恨不得每一天都是圣誕節。

    陳靜婉親了親她肉嘟嘟的臉頰,溫柔告訴她:“寶寶,這是屬于你的節日,我們所有人都會為你開心,所有人都會愛你。”

    五歲的頌宜天真地以為這一天真的是獨屬于她的節日,也堅信圣誕節的時候,全世界都是會為她慶生。

    那時的街上圣誕氛圍很濃厚,滿街都是彩燈,隨處推門走進一家店鋪,放的廣播也都是喜氣洋洋的Merry Christmas和鈴兒響叮當。

    只要想到能和謝行繹一起去邊旅游邊過圣誕,周頌宜心情就很愉悅,連要出差的疲憊都消散不少,她從一旁的架子上抽出一張A4紙,開始計劃下周的紐約之行。

    做完攻略時間還早,她無聊地托腮環顧四周,視線落在一旁的書架上。

    倒不如在書房里看一會書,周頌宜一直有每日閱讀的習慣,但前陣子工作太忙,她已經很久沒有靜下心來看書了。

    書房里圖書種類繁多,周頌宜今日特意避開了上次誤拿的那排,最左邊是典藏版書籍,每一套都被一只書盒包裹,她爬上架子,從頂部抽出一只深藍色的書盒。

    旁邊還有幾只一摸一樣的,她又挑了一套拿下來,邊拿邊小聲嘀咕了一句:“裝進一摸一樣的盒子里收藏,連書名都不舍得露出來。”

    待會就要和謝行繹提意見,這些盒子外面至少貼上可撕膠標簽,好歹能讓人知道這究竟是一本什么書吧。

    她一手抱著兩個書盒,一手扶著梯子想下來,但盒子太重,她一時手滑,藍色那套直接從懷里跌了出去。

    書盒撞到桌角,周頌宜驚呼一聲,顧不了這么多,干脆把另一本塞了回去,隨后飛快爬下來,俯身去撿。

    書的邊角有些折痕,她伸手攤開,想撫平那些痕跡,誰料看到第一面,她的手指就瞬間頓住。

    這并不是一本書。

    扉頁上沒有寫名字,也沒有書籍信息,但卻幾乎被寫滿。

    泛黃的紙張上畫了一些符號,還有幾個字母縮寫,但都被黑筆劃去,僅僅留下了最終那款——一只沒有流沙的漏斗,一上一下兩條平行的線插在中央,看似突兀,但莫名和諧,好像就該如此。

    周頌宜認出這是謝行繹的微信頭像,也明白自己應該又很巧合地在一堆的書籍中選擇了為數不多的手寫日記。

    整整一面墻的書籍,上次一眼就選中了那本綠皮書,這次刻意逃避,還是選中了他的私人日記。

    明明知道應該合上封皮將日記放回書架,但周頌宜卻開始好奇。

    她想知道這個符號的特殊含義,如果不是有關重要的人或事,謝行繹又怎么會從高中用到現在。

    會和他高中喜歡的女孩有關嗎?還是某件讓他終生難忘的“大事”?

    一想到有這樣一種可能,周頌宜的心臟就跳動得飛快。

    她迅速合上日記本開始回憶。

    高中,那段時光對于他們來說已經是相當久遠的過去,而在那一段段過往里,周頌宜所有的關注點都放在了葉柏衍身上,她絞盡腦汁也想不起來,謝行繹高中時代是否有那么一位讓他值得用日記第一頁記錄下來的女孩。

    如果扉頁上的符號真的和謝行繹喜歡的女孩有關,那他現在究竟為什么還在使用著這樣的微信頭像?

    深藍色牛皮本靜靜躺在她掌心,周頌宜迫切想要知道一個答案。

    這本日記沒有和其他的日記一樣放在書架第二層,而是被單獨存放,甚至是隱蔽在了謝行繹那些藏書的中間,很明顯是不想被人發現。

    那一團團看不清的黑影就像被籠罩的秘密,在未知的迷茫中誘惑地朝她招手。

    一秒,兩秒……

    周頌宜最終還是重新翻開了這一本從未見過的筆記本。

    視線落在旁邊雜亂寫著的字母上,大多數都已經被墨跡覆蓋,被涂成了一片黑線,將原有的字跡遮擋。

    周頌宜捧起本子仔細辨別著,試圖找出蛛絲馬跡,她手指摩挲著紙張的背部,終于在角落那團黑影中認出來一部分。

    隱約能看清是三個字母,應該是人名縮寫。

    周頌宜更加確定了內心的想法,她抱著那本本子坐回了書桌前。

    該怎樣弄清楚這三個字究竟是什么。

    打開手機手電筒,將薄薄的紙張放置到燈光下面,黑色字塊在光亮下稍微清晰一些,但并未好太多。

    周頌宜干脆接著剛才做攻略的那張紙繼續寫了下去,好像私人偵探那樣不放過任何細節,她輕輕撫摸著,慢慢還原著手指尖傳來的觸感。

    黑色筆尖在白紙上畫過,她遲疑地落筆,順著背紙背痕跡緩緩寫出了那三個字母。

    ZSY。

    周頌宜呼吸一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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