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紈绔×世家嫡女12

    楚芷黎試探性的叫了聲：“姐姐？”

    沈晚放下抬頭，眼神里帶著些疑惑，卻也能看出來目光清明沒有醉意。

    楚芷黎搖搖頭，但是聞到空氣中的酒香，她便又想起了白日的事情。

    和沈晚靠近些，她開口詢問：“姐姐，你上次是不是故意的？”

    明明已經聽到了她的話，卻還是裝作不知道。

    她沒有明說是哪一件事，但是沈晚也能聽懂，當時只是覺得楚芷黎的反應可愛，沒有料到今日會陰差陽錯地再次被說出來。

    沈晚頓了下才開口，語調很柔和，“下次再遇到這種事告訴你好不好？”

    哄人的話，像是把楚芷黎的心浸在溫水里，讓她忍不住心軟，又怎么可能會怪沈晚。

    她看著沈晚纖長的眼睫，眼底氤氳出認真，神情柔軟下來，“我只是在想，當時如果姐姐進來找我的話，我們就能多見一面了。”

    她自然不會因為沈晚隱瞞這件事而生氣，畢竟她說的話也只是玩笑話。

    她只是單純的想，可以和對方多見一面。

    聲音在她們之間打著轉，繞進沈晚的耳膜，又讓她的心被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填滿。

    上午在楚芷黎知道這件事后，她也知道對方會提起這件事，所以做好了哄人的準備。

    畢竟無論如何，事實都是她對楚芷黎的隱瞞，她也應該解釋清楚把人哄好。

    但是現在她才清楚和明白，楚芷黎原來只是在遺憾她們少見的那一面。

    僅僅如此而已。

    指尖不自覺微動又稍稍捏緊，再出口的時候，淺淡聲調都帶著柔軟，“是我的錯，當時我也很想見你。”

    楚芷黎伸手環住眼前的人，眼尾帶起些弧度，“好啦，只是隨便說說而已，哪里有什么錯和不錯的。”

    窗欞的月光灑落一地銀輝，她的懷抱溫軟，讓沈晚忍不住再靠近一些，像是最為本能的反應。

    楚芷黎感受到對方的動作，放在她腰上的手也慢慢收緊，身體的各處都緊貼在一起，仿佛耳邊便是對方的心跳聲。

    楚芷黎靠在對方的肩頭，漂亮的骨線弧度像是雕琢整齊的美玉，聲音輕而緩：“姐姐，你喜歡我嗎？”

    陽光明媚的時候，她也問過對方這個問題，當時沈晚僅僅是沒有否認。

    現在這個問題的答案更像是心照不宣，但是她想聽對方說出來。

    成親所用的酒確實如杜舒所說，都是年份已久的好酒，酒香經久不散。

    或許是因為沈晚和她剛才都喝了酒，咫尺的距離間，已經分不清究竟是誰的呼吸之間帶著甜香，卻又夾雜著隱隱約約的桃花清淡的香氣。

    桃花酒，剛才沒有嘗出來的味道，此刻卻變得格外明顯。

    說話的時候，溫熱的呼吸灑在耳側，浮動在空氣中若有若無的曖昧讓沈晚很輕的抿了抿唇才開口。

    或許是剛才酒的原因，她本沒有想喝太多，但是當時目光全集中在了楚芷黎的身上，所以不知不覺便一口一口的喝了下去。

    反應過來的時候，杯底已經見空。

    她之前并沒有喝過太多的酒，此刻醉意像是在慢慢顯現，但是她的頭腦卻還清醒。

    和楚芷黎認識后的一幕幕，每一刻都在她的腦海中留下了影像。

    想無時無刻見到對方，楚芷黎開心她也會開心，楚芷黎難過她也會難過……

    曾經聽到的話，卻都像是在仿照著她的心復現。

    此刻的懷抱像是給了她最大的底氣，眼睫垂落下片片暗影，耳邊的發絲垂落幾根，顯得兩個人更為親密無間。

    “芷黎，我喜歡你。”

    明明只是最為簡單的幾個字，有人終其一生都沒有辦法聽到，也有的人要經過道道曲折才能觸碰。

    說出的時候，楚芷黎感覺到沈晚的身體漸漸繃緊又慢慢放松，埋在她懷里，像是安歇歸巢的鳥兒。

    里衣寬松，垂下視線的時候，能看到大片冷白的皮膚，弧度優美的脖頸，泛起薄紅的鎖骨，

    她的唇瓣抵在對方的鎖骨上，呼吸掀起慢慢明顯的灼熱，卻始終隔著不剩半寸的距離。

    她語氣很緩，但是卻能夠讓沈晚一個字一個字的聽清楚：“姐姐，我也喜歡你。”

    她感受到了沈晚的真心，所以她也將自己的真心拿出，像是孩童間在互相交換禮物，卻有著難能可貴的真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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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晚蜷了下指尖，呼吸變亂了一瞬，似乎這句話是曖昧氣氛最好的催化劑。

    灼熱的呼吸從她耳后蔓延到心尖，帶起片片酥酥麻麻，熱度讓她的心跳聲都跟著亂了起來。

    或許早已經亂了，在她和楚芷黎相處的每一刻。

    漸亂的呼吸讓她的氣息都有些不穩，眉眼間帶了幾分瀲滟，她慢慢開口，貼在楚芷黎的耳邊，聲音幾不可聞，更多的是氣聲。

    “芷黎，喝完合巹酒了……”

    拜堂，宴請賓客，合巹酒，洞房。

    沈晚的性子讓她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說出更過分的話，所以這句話已經是明示。

    完成這場婚禮的最后一步。

    楚芷黎圈著對方的腰的手收緊，灼熱的唇瓣終于落到了那片冷白的皮膚上。

    慢慢熱起來的吻，游移到脆弱又敏感的脖頸，讓沈晚忍不住微微抬起頭，眼尾泛起些生理性的紅，盈盈可握的腰卻因為她的動作，不斷地貼近對方。

    僅僅如此，沈晚卻感覺自己的身子在慢慢發軟，意識隨著灼熱的呼吸間起起伏伏。

    以往的冷清在這種時候似乎也很難維持，手心似乎都因此有了癢意，忍不住回抱住對方，指尖觸碰到熟悉柔軟的發絲。

    楚芷黎感受到對方的動作，輕聲的安撫，聲音卻仍然是明顯的動情，“姐姐，……”

    吻并沒有停止，經過的每處都像是在細膩的肌膚上掀起熱流，最后勾顫住沈晚溫軟的舌尖。

    楚芷黎向來都是柔軟中帶著甜意，像是能將人融化的糖，此刻卻帶著獨特的魅力，唇舌之間的吮l吸讓沈晚招架不住。

    細細密密的吻粘纏的緊，幾乎是沈晚有退后的想法，對方便會再進一步，卻又總是能在最后的時刻，若即若離給她喘息的機會。

    夜晚的風總是清涼愜意，拂過樹梢，剛剛萌發的樹葉還帶著柔嫩的新綠，受不住微風于是有些搖搖晃晃的顫意。

    喉嚨間忍不住溢出的喘l息，在兩人之間落下無盡的旖旎。

    素白色的里衣系帶，不知道是何時松開的，羊脂玉般白皙的皮膚泛起帶著溫熱的緋色。

    溫熱的指腹劃過腰間，幾乎是瞬間激起了顫意，像是敏感脆弱的蝴蝶薄透的羽翅被觸碰。

    楚芷黎白皙纖細的手臂忍不住向下，指尖輕撫著帶過每一寸。

    本就松開的白衣此刻更像是裝飾品，半滑在肩頭欲墜不墜。

    細微的涼意，似乎讓沈晚清醒片刻，眼尾帶著水霧，睫毛都在剛才之間變為了濕漉漉的模樣。

    她將自己送到楚芷黎的唇邊，貼近幾分作為交換，溫熱的吐息間像是醉意在慢慢浮現，“芷黎，去床上……好不好？”

    新萌發的枝葉總是帶著勃勃的生命力，卻也知道擁有雨露才能不斷地生長。

    楚芷黎不會拒絕對方的要求，新婚的床被也都是紅色，瑩瑩如玉的膚色變得更為明顯。

    沈晚的理智在說完剛才的話后便再也凝不起半分，只能慢慢的跟著對方的節奏。

    她將自己完全的交給對方，毫無保留。

    燭光沒有被熄滅，暖黃色被落下的帷幔阻隔，然而所有的搖搖欲墜都有跡可循。

    楚芷黎希望見到對方穿婚服是在今天，能將所有的美好都記住，也希望能將此刻的沈晚記住。

    里衣從帷幔和床之間落下，聲音時輕時緩，不時也讓窗外的月亮隱到云后，像是也有了羞澀。

    沈晚抱著楚芷黎的手臂慢慢失了力，卻是也不想放開。

    旖旎將醉意發酵，緊貼著的人從來沒有分開過。

    燭光搖搖晃晃，直到深夜。

    ——

    萌發的新葉最是知道陽光的可貴，但是屋內的兩人卻是才堪堪睜開眼睛。

    哪怕是隔著窗戶和帷幔，落進來的陽光都能夠感覺到幾分晃眼，雖然不知道準確的時間，但是能夠知道時辰不早。

    昨晚身上的衣服已經在深夜重新換掉一身，蓋在身上的床被也不是之前的大紅色，換成了平常的顏色。

    楚芷黎窩在沈晚的旁邊，側過頭看著對方漂亮的眼尾，像是還能看到昨晚的漣漣水色。

    楚芷黎：“姐姐，酒醒了嗎？”

    昨晚的她本以為是對方酒量好，但是之后才意識到，只是醉意到的晚。

    沈晚喝醉的時候，也沒有太大的反差，只是會變得粘人許多。

    緋紅的臉頰上全都是羞赧，但是那雙漂亮的眼睛卻仍然要看著她，偏愛她的肩頭，幾乎她的每次動作，對方的唇瓣都要在上面留下幾分痕跡。

    不疼，只是磨人的很，哪怕是楚芷黎想換個姿勢也不允許。

    若不是楚芷黎對沈晚足夠的了解，怕是也不能看出來。

    因此看到沈晚醒來后，她先問的便是這一句。

    沈晚的嗓音帶著幾分啞意，可能是因為喝酒的緣故，也可能是其他。

    但是好在只有輕微的不適，并不影響說話。

    她并不是喝酒便會忘記事情的人，昨晚的一切也都記在腦海里，幾乎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卻不會讓她有不真實感。

    說話的時候微微垂眸看向對方，“還好，現在要起來嗎？”

    楚芷黎在柔軟的被子底下抱住對方的腰，語氣里又帶著往常撒嬌的語氣，“姐姐，再睡會吧，昨晚很累的。”

    她們幾乎是持續到了后半夜，今日是新婚第一天，也不會有人來打擾。

    好像夜晚能夠將曖昧遮住，白日里便會煙消云散，驟然提到昨晚，那些回憶像是在白日下都有了形狀，讓沈晚剛才還冷白的耳根頃刻間變紅。

    她的動作僵硬了一瞬，才慢慢回抱楚芷黎，輕輕的嗯了一聲。

    說話的時候，視線微動，看到了楚芷黎肩角比較明顯的痕跡，是她留下的。

    她的胳膊繞過對方，將剛剛下垂的背角稍稍拉上去些，將痕跡遮住，“別著涼。”

    楚芷黎唇角微彎，自然而然的在對方的唇邊輕吻，“好，姐姐我昨天晚上有沒有說過，我好喜歡你。”

    她的記憶沒有沈晚的好，也或許是因為當事情在心里預演過無數次，所以便會和現實混淆。

    不記得有沒有說過這句話，但是她應該讓沈晚知道，或許是她的心格外充盈，于是盛不住的喜歡便要溢出來。

    她享受對方的關心，肌膚相貼讓她能夠在行為上表達喜歡，她可以肆無忌憚的親吻對方，擁抱對方，和對方在春日遲遲的時候溫存。

    但是似乎在這個位面，喜歡這個詞語更像是被封印一般，總是很難聽人們說起。

    曾經買來的話本，她已經看到了結局，哪怕最后兩個人心意相通，也沒有看到這句話。

    但是她覺得喜歡應該像是糕點里的糖，無處不在。

    沈晚眉眼間帶了點怔忪，昨晚楚芷黎已經說過一次，她記得很清楚，毋寧說是刻在了她的心上。

    此刻再次聽到，像是要將這個印記加深，她的唇瓣微動：“說過，喝合巹酒的時候。”

    楚芷黎眼神清亮，剛才突然凝住的思維也變得通暢，聲音里帶著笑意：“想起來了，不過我剛才只記得姐姐說喜歡我的事情了。”

    無論是從生理還是心理上，人都會記住更為重要的事情。

    不過畢竟是昨晚的事情，稍微回憶便能夠想起暫時被忘掉的部分，沈晚說喜歡她的事情，自然要比自己說過的話重要些。

    沈晚眸光微動，像是此刻給了她安定的心，明明知道不應該是此刻提出的問題，卻還是忍不住想問，“芷黎……”

    她的語氣比剛才的要低，似乎還帶著猶豫，唇瓣卻還就著剛才的位置，和楚芷黎相貼。

    楚芷黎默默地幫著對方揉著帶酸的腰，輕應了一聲，等著接下來的話。

    沈晚感受著對方手心穿過來的熱意，帶著安撫，像是能將所有的不安的情緒平息，又可以將所有的甜蜜延長。

    “芷黎，你還記得我們見得第一面嗎？”

    她知道明月樓是什么地方，也記得當時楚芷黎是從里面出來。

    在當時她并不在意，心中只有想讓父母盡量放心，若是足夠幸運，她和對方相敬如賓便可以。

    她也不會介意對方去明月樓又或者是什么樓，她的內心不會有絲毫的波動。

    但是現在不同，占有欲讓她不可能再按照之前的想法來，她也不可能責怪之前的楚芷黎。

    她只是想要一個承諾，之后不會再去的承諾便心滿意足。

    提到第一次，似乎總會帶著不同的意義，青澀的、不安的、局促的……

    楚芷黎還沉浸在獨屬于沈晚獨特的氣息中，聽到她的話，自然而然的在腦海中回憶她們的第一次見面。

    已經忘掉的胭脂粉氣，又像是浮現在她的眼前，她跑下樓便看到出來尋她的沈晚。

    然而無論落到哪個時間點，似乎都離不開她背后的明月樓。

    如果不是沈晚提起，她幾乎要忘了解釋這件事。

    她忍不住和沈晚再靠近一些，語氣都是懊悔：“姐姐，我是不是一直都沒有和你解釋過這件事情……”

    “當時父親和我說突然成親的時候，我還沒有見過姐姐。當時自然很生氣，想找個父親找不到的地方，不過我也沒想過明月樓這么好聽的名字，里面會是……”

    楚芷黎自然不可能將真實的情況說出來，模糊細節后也和真實的情況差不多。

    后面的話楚芷黎沒有說完整，但是沈晚已經明白了。

    她在楚芷黎開口想要解釋的時候，便想安慰對方沒有關系，她不會因為這件事便對楚芷黎有任何其他的想法。

    但是真正聽到解釋后，她卻忍不住握住了對方的手。

    她能夠理解當時楚芷黎的逃避，其實更應該是她們兩人的逃避。

    只不過楚芷黎的逃避是暫時離開去任何人都不認識的地方，她的逃避是將最壞的結果打算好，然后坦然的接受。

    誰都沒有想過，一個月后她們會如此相偎。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幾乎所有人都跟隨著這個步調走，但是僅僅是不成怨偶已經很難。

    更不用說和她們兩人現在一般，能夠互通心意。

    她低聲安撫對方，“芷黎，現在已經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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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芷黎聽到眼尾彎彎，親親對方的唇角，“你不介意就好。”

    說是要睡覺，但是楚芷黎也已經休息夠了，她的臉頰貼著沈晚柔軟的發絲，“姐姐，你還記得我之前要給你寫詩嗎？”

    沈晚自然不會忘記，當時她們兩人還并沒有那么熟，所以也只當做楚芷黎是在客氣。

    “記得，所以現在寫好了嗎？”

    楚芷黎原本是想炫耀，但是看沈晚的難得有點不好意思，畢竟京城里論作詩，誰也比不上沈晚。

    她抿抿唇，手指在沈晚的手背隨意地輕點：“寫好了，不過你之前說過如果我寫不好也不會笑話我的。”

    沈晚眼神里帶著期待：“自然不會。”

    不過楚芷黎沒想到，沈晚起來洗漱完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把她拉到書房，說要看她的詩。

    書房大部分的書都是沈晚昨日帶來的，還沒有來得及整理堆在一旁。

    陽光帶起片淺金色，落在磨好的墨上。

    楚芷黎手里拿著沈晚往常拿的毛筆，微微抬頭看著沈晚慢慢整理那些孤本和典籍。

    不過她最先拿出來的是玉硯，和小小的已經干枯的桃枝。

    有些眼熟。

    楚芷黎愣了下才開口，剛剛沾上墨的毛筆，因為遲遲沒有落下，在紙上慢慢洇染出點點痕跡，“姐姐，這個是我曾經送你的嗎？”

    她當時只是隨便拿桃枝，想試試沈晚對她有沒有反感的意思。

    沒想到對方會特意留下，甚至現在還保持的這么好，哪怕是已經干枯。

    沈晚特地挑了格可以看得到陽光的位置，將桃枝單獨放著，恍然有種仍然在開放的錯覺。

    聽到楚芷黎的話，她偏過頭稍稍帶起清淺的笑意，發絲在空中微微勾起個弧度。

    “是，畢竟算是你送我的第一份禮物。”

    比玉硯更早。

    墨跡慢慢在紙上蔓延，楚芷黎垂眸看著手邊的紙，原本還胸有成竹的詩，此時卻怎么也寫不出來。

    她原本想好的詩，算是寫給她和沈晚成親的，但是現在卻覺得不如一支桃枝。

    沈晚對楚芷黎的情緒很敏感，隨意放下手中的書，走到桌旁，沒有在意紙上的墨跡，彎下腰輕輕揉了揉楚芷黎的發絲，“怎么啦？”

    明明之前還是笑盈盈的樣子，怎么現在像是有了心事。

    楚芷黎微微抬起下顎，直接吻上對方，帶著些急切。

    沈晚有片刻怔然，不過隨即也闔上眼，微微張開唇，放任她的動作，帶著包容意味的吻讓楚芷黎也慢慢被安撫。

    手里的毛筆已經不知道在什么時候掉到了桌子上，好在墨汁沒有染在衣服上。

    楚芷黎親完人之后，情緒也好了許多，“我只是覺得，姐姐這么重視我的禮物，這首詩好像不能表現出我對姐姐的喜歡。”

    她眨眨眼，“所以我能不能送姐姐其他的？”

    沈晚也不知道楚芷黎竟然是因為這個，不過她說想看對方的詩，也只是剛才再不起來，可能今天整天都要待在床上。

    所以她自然無不可，“要送什么其他的？”

    楚芷黎笑盈盈的指了指自己，“剛才的吻。”

    吻比詩真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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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2章 紈绔×世家嫡女13

    不過這個吻最后還是沒有完全將沈晚收買成功，楚芷黎把毛筆放下，開始和沈晚一起整理書架。

    她對古籍興趣不大，只是單純的喜歡和對方粘在一起。

    “姐姐，這幾本書是新買的嗎？”

    她剛才幫忙遞過去的書，一般都有過翻閱的痕跡，而且封面上也都有書名。

    所以在看到這幾本嶄新的書的時候，好奇地問了一句。

    沈晚轉過頭，看到她手上拿著的書，想起這是母親前幾晚特地送過來的。

    不過當晚她和其他的書放好后，也就忘了這件事。

    沈晚點頭：“母親之前送我的，說你也可以看看，應該是話本。”

    雖然有些奇怪，為什么沈母還會特意送她話本，但是對于現在無聊的她來說，確實很有吸引力。

    楚芷黎低頭翻開封面，看到里面的內容。

    前面幾頁都是文字，不過她看到第二頁的時候，卻感覺這本書和她之前看的話本都不太一樣。

    未免有些太過直接了……

    又往下翻了幾頁，不僅有文字，更是有配圖。

    手不小心折到書頁，她先合上書，曖昧的畫面也想起剛才沈晚所說的話。

    是沈母送給她的，這下也能猜出來，并不是沈晚以為的話本。

    而是想讓她們在新婚夜看，現在自然已經晚了。

    深藍色的封面顯得冷靜而沉穩，和里面大膽的內容反差強烈，也不怪沈晚看不出來。

    原本蹲在地上的楚芷黎，站起身來，在沈晚唇邊啄了一口，“姐姐，你要不要也看看，還挺好看的？”

    唇邊的吻一觸即分，不帶有任何情欲，像是普通親昵的動作。

    或許是剛開始這種生活，沈晚還沒有完全習慣，整理書架的手微怔，隔了一秒才把書推到正確的位置。

    她看向楚芷黎，她的眼神里帶著笑，看過來的時候，像是春日新生的嫩芽，顯得生機勃勃又有活力。

    唇邊的柔軟仿佛還留在原地，她看著楚芷黎手里的書，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什么故事？”

    她基本上沒有看過話本，不過既然是楚芷黎遞過來的，她也不會拒絕。

    看沈晚接過書后，楚芷黎嘴角的弧度慢慢變大了幾分，不過卻也盡量壓著自己的唇角，眼神無辜的眨了眨，“算是愛情故事？”

    她看著對方剛開始神色認真，隨后翻頁的動作變慢，之后猛地把書合上。

    在看到最后沈晚帶著急促的動作后，她嘴角的笑意也壓不住，剛想開口說話，便感覺自己的唇上一痛。

    沈晚的心里反應和楚芷黎差不多，看到后面幾頁也知道這是什么。

    也明白了當時母親只是送書，為什么當時還會有些不自然。

    她當時沒有想到這方面，也難怪要和對方一起看。

    不過看完后，她也知道對方剛才是故意的，重復了一遍剛才楚芷黎的話：“愛情故事？”

    情愛故事倒是可能算得上幾分。

    楚芷黎的視線落向沈晚平靜的神色，仿佛剛才被咬是她的錯覺，不過感覺到沈晚是收著力的。

    她手指輕輕的拉住了對方的袖子，眼神純然無害，聲音比起剛才刻意低了不少，“姐姐，咬的有點疼。”

    聽到對方說疼，沈晚下意識看向對方的唇瓣。

    嫣紅飽滿，來的時候剛剛喝過水，帶著水潤，她剛才咬的牙印都沒有留下分毫。

    又在撒嬌。

    她抿抿唇，盡力不看對方清透的眼眸，視線落在自己面前的書架上，“剛才沒用力。”

    說話的語氣倒是平淡，只是耳根還紅著。

    楚芷黎湊到對方的眼前，“姐姐生氣啦？我錯了好不好？”

    放低的聲音，似乎自然的便會帶有一絲委屈，連帶著動作的力度都很輕。

    如果不是沈晚的注意力全在對方的身上，或許還感覺不到。

    不過她自然沒有生氣，只是羞惱的情緒積在一起，下意識的便想讓楚芷黎少說些話。

    她的視線落在楚芷黎清亮的眸眼上，最后還是沒有辦法看到楚芷黎這委屈的模樣，也沒辦法拒絕對方的撒嬌。

    “沒有生氣，剛才我也不好……”

    還沒有說完，剛剛被她盯著的唇瓣便貼了上來。

    楚芷黎剛才拉著衣袖的手，握上對方的手腕，溫度相貼，距離頃刻間便拉近。

    眼睛里的委屈轉瞬即逝，反而笑意更多。

    她貼著對方摩挲，哪怕是說話也不離開：“好啦，看看又沒有什么壞處，再說我們昨晚又不是沒做過……”

    溫熱的氣息被阻隔又向外散逸，像是要將沈晚整個人都包裹起來。

    楚芷黎說完便感覺，沈晚皮膚的溫度慢慢升高，連帶著對方的呼吸都亂了幾分。

    她說的全部都是事實，只是聽在沈晚的耳中，像是要不斷在她的腦海中重復那段記憶。

    帶著醉意的纏綿，深入到極致的吻。

    她張開唇瓣，還沒有來得及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便感覺到對方帶著熱度的舌尖勾進她的唇中。

    “姐姐，別再咬我啦……”

    手中被合上的書落地，發出響亮的一聲，卻是無人在意，轉瞬被其他的聲音蓋過。

    衣袖交疊，本就相似的衣衫，此刻更分不出你我，彎起的層層褶皺掩起相觸的肌膚。

    如果有矛盾，一定要用合適的辦法解決，不得不說，話本上的方法很好用。

    楚芷黎動作溫柔，幫沈晚擦掉眼尾微微沾濕的水霧，唇角帶了些笑意，“姐姐這下應該開心了吧？”

    沈晚靠在書架上，雖然是站著的，但是整個人還是借著楚芷黎的力量才不至于太難看。

    她靠在楚芷黎的頸窩處，感受到力氣恢復了，才慢慢順了順楚芷黎的發絲，語氣像被融化掉的春水：“不生氣，不過我先整好書架好不好？”

    若是平日，這些事情她只需要一刻鐘便能完成。

    但是現在已經不知道過了多少個一刻鐘，書架才剛剛整理到一半。

    和楚芷黎在一起，似乎只是一句話都能分散她的注意力。

    她想到了之前對方提過的，若是小時候真的認識對方，她可能真的寧愿不完成功課也要和對方出去玩。

    不過她也不舍地讓對方離開，所以只能好聲好氣的商量。

    楚芷黎得到了好處，乖乖點頭答應，她拿起掉在地上的書，坐回原來的位置，表明自己不會再動。

    她們原本定好的是，中午去外面吃午飯，畢竟新婚第一天，她們都沒有其他的事。

    要出門的時候，沈晚的視線落到楚芷黎的衣領上。

    若是仔細看的話，能看出來細微的褶皺，她剛才不小心抓出來的。

    不過因為太靠近衣領，所以在楚芷黎的角度或許很難注意到。

    沈晚微微抿唇，還是提醒了一句，“芷黎，要不要換身衣服？”

    楚芷黎出房間的腳步微頓，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淡青色的軟銀百合裙，和沈晚身上的衣服相似，是早上她起床穿衣的時候，特地挑選的。

    很好看。很相配。

    她微微偏頭，出聲問：“姐姐，是哪里不好嗎？”

    眼神里還帶著些疑惑。

    沈晚靠近對方，身形遮住門口的光，在楚芷黎的身旁落下片陰影。

    地上的影子相依相偎，重合在一起。

    她抬起手，指尖落在衣領上，月華色的衣服在修長的手指下重新變得平整。

    “稍微有些皺，介意的話可以換一身。”

    清淺的呼吸落在楚芷黎的耳側，她聽到對方的話，握住對方的手，微微靠近，看著對方的眼睛：“那我換的話，姐姐和我一起換嗎？”

    只差把想和沈晚穿同套的衣服明確的說出來。

    沈晚彎了彎眼睛，此刻倒真的覺得楚芷黎是塊年糕，又甜又粘，“可以，所以要不要換？”

    楚芷黎想聽到的便是這句話，她笑了笑，“不用啦，現在也看不出來，我們還是先去吃飯吧。”

    香云樓兩個人去的次數都很多，所以兩個人出門的時候，特地選了家她們都沒有去過的品歸樓。

    品歸樓和香云樓類似，價格都很貴，不過區別便是它的菜系更豐富，能選擇的種類更多。

    不過楚芷黎倒是沒有想到，會在這里見到三皇女，旁邊還站著秦柳。

    她和沈晚進來的時候，剛想讓小二幫她們開個包廂，便聽到身后傳來聲音。

    “楚小姐，沈小姐，不如我們一起怎么樣？”

    旁邊的秦柳似乎想說什么，但是看了眼三皇女，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中的話。

    李真看著眼前的兩人，她昨日看到了兩人和李逸閑聊。

    本想找個機會再試探沈晚，也沒有想到恰好便會在這里遇到她們。

    沈晚眼里帶著些防備，上次在永安寺的那次見面，已經讓她懷疑對方是不是在暗中監視著她。

    現在再次遇上，心里那份猜測再次加深。

    不過也正是因此才會格外矛盾，若是真的在暗中監視，不會不知道她和七皇女的事情。

    也就沒有必要再來找自己。

    楚芷黎雖然沒和沈晚說話，不過她和沈晚的想法相同。

    這次應該只是偶然，不過也可以說明她是真的著急了，要不然也不會當著秦柳的面便和她們交談。

    楚芷黎想開口答應，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過沒想到旁邊的沈晚反倒先開口。

    沈晚和其他人說話的時候，聲音總會莫名的帶著些清冷，“謝謝，不過我現在想和我的妻子一起吃頓便飯，就不煩擾兩位了。”

    說完之后，她看向身后已經呆滯的小二，“我們的包廂開好了嗎？”

    等走到樓上坐在包廂里，楚芷黎才反應過來，她沒有想到沈晚這么果斷大膽。

    “姐姐，剛才拒絕三皇女應該沒有問題吧？”

    她還記得三皇女和秦柳聽到沈晚話時的錯愕，可能對方也沒有想到。

    沈晚幫楚芷黎倒了杯茶，“不用擔心，這次不拒絕或許還會有下次。”

    對方應該是猜準了她們不好意思拒絕，所以才屢次三番的想和她接觸。

    倒不如直接拒絕對方，也斷了她的念想。

    更重要的是，她還記得春日宴上，便是三皇女旁邊的人為難楚芷黎。

    哪怕只是吃一頓飯，她也不想讓楚芷黎委屈和對方待在一起。

    能擺脫三皇女，楚芷黎的臉上也帶著笑。

    她沒有看桌上的茶水，只是目光灼灼的看著沈晚，“有道理，這可是我們成親后出來吃的第一頓飯。”

    當然不能和其他人一起吃。

    茶水中飄出來的熱氣氤氳了沈晚的眉眼，抬眼看過去的時候，柔意更盛，“所以想好要吃什么了嗎？”

    楚芷黎看著菜單，甚至還有些她沒有見過的菜名，眼尾稍微揚了些，指著上面的名字問沈晚：“要不要試試？”

    沈晚沒有太多的忌口，“可以，再加幾道菜吧。”

    把點好的告訴小二后，楚芷黎難得轉頭看了眼包廂門。

    她想起來之前的事，眨眨眼睛看向沈晚：“姐姐，我能喝酒嗎？”

    喝酒兩個字，特意咬重了些，生怕對方想不起來之前的事情一般。

    沈晚的身上總是帶著一股竹墨的味道，清淺又誘人，此刻哪怕包廂內還帶著茶香，也讓她能覺察到。

    看著對方精致的側臉，她不自覺的就想起了昨晚的桃花酒。

    沈晚本身便不愛喝酒，加上昨晚的記憶，她現在更是敬謝不敏。

    但也不至于阻止楚芷黎，裝作沒看到楚芷黎剛才轉頭的小動作：“要幫你點酒嗎？”

    楚芷黎怔了下，沒想到沈晚這時候還會裝傻。

    她微微仰頭，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對方：“沈姐姐，你這個時候應該說不許我喝酒。”

    沈晚雖然總是被對方的玩笑話說到手足無措，不過也從里面學到點應對方法。

    她學著楚芷黎之前無辜的樣子，不過總難掩溫柔：“為什么呢？”

    楚芷黎分明昨天到現在都沒有吃過甜食，但是每個語調都像是含著糖：“因為你剛才承認，我是你的妻子了，所以你有權利管我。”

    原來繞了這么一大圈，只是想說出這句話。

    沈晚分明應該無奈，但是不知為何心卻軟的一塌糊涂，“你自然會是我的妻子。”

    她的語氣帶著幾分繾綣，妻子兩個字從她的口中說出來，格外的讓楚芷黎心動。

    分明還沒有喝醉，她卻感覺自己又被桃花酒迷醉，看著桌上的茶，頓了下才開口：“姐姐，我現在喝茶就好，感覺酒還是回府里喝比較好。”

    成親似乎只是一個儀式，但是楚芷黎卻能明顯的感覺到和之前的不同。

    對外她們不再是未婚妻的關系，而是更為親密的妻子。

    也可以在外人面前不用擔心的親昵，說到回府的時候，想到的首先是她們的新家。

    沈晚幫對方重新倒上溫熱的茶水，“好了，菜應該已經要上了，回府我也可以陪你喝。”

    楚芷黎還額外得到對方的一個承諾，也不再開對方的玩笑，看著剛剛上來的菜。

    里面還有她剛剛點上來的從名字看不出來菜系和具體做法的菜品。

    她嘗了一口，剛開始還平平無奇，但是等到真正咽下去之后，里面隱藏的辛辣便再也藏不住。

    味覺上全是辛辣，說話都變得困難，她隱隱約約覺得眼淚都要被這道菜逼出來。

    等把沈晚遞給她的茶水喝光，才感覺自己好受點。

    “姐姐，真的好辣，你還是不要吃了！”

    她的眼尾都帶著紅，剛才不小心流出來的眼淚，被沈晚剛才擦掉，不過從帶著點濕漉漉的睫毛上，還是能看出幾分痕跡。

    她之前看到沈母送的書，會讓沈晚試著看看。

    不過現在的菜，她肯定不會讓對方嘗試。

    沈晚幫她夾著其他的菜，“壓一壓，這道菜不要吃了。”

    雖然知道問題不大，不過剛才看楚芷黎的樣子，她也難受，尤其是在看到對方眼角的淚的時候。

    將之放到餐桌最遠的一邊，她又仔細看著還在喝茶的楚芷黎，“現在還好嗎？”

    楚芷黎緩過來，便不覺得有什么，她看著被放在一旁的菜，小聲的問沈晚：“感覺還好，我還能再試試嗎？”

    雖然除了辣什么都感覺不到，但或許下一口就是好吃的。

    莫名的感覺。

    剛才還允許她喝酒的沈晚，現在卻也沒把菜重新放回到原來的位置，幫她夾了道其他的菜：“吃這個吧。”

    雖然沒拒絕，但是那雙清越干凈的眼神看過來的時候，明顯的意思便是不要再吃了。

    楚芷黎唇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一個笑，也沒有被拒絕的苦惱：“好，我聽姐姐的。姐姐說不讓我吃，我就不會吃的。”

    她的眼神認真，倒像是真的在說沈晚給她定下的家規。

    她就說沈晚管她管的很嚴格的，之前在別人面前的話倒也不是胡編亂造。

    不過她好像是沒有想起，剛才被辣到之后，能開口后說的第一句話便是不讓沈晚“試毒”。

    從某種意義上說，她們的心好像又不約而同的碰面。

    沈晚眸眼里比起剛才的著急，也有了幾分笑意，溫聲道：“嗯，記得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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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3章 紈绔×清冷嫡女14

    被沈晚拒絕，是三皇女沒有想到過的事情。

    她還站在品歸樓靠近門口的位置，剛才似笑非笑的表情，現在也已經完全凝滯。

    她的視線看著慢慢上樓的兩個人，步伐輕松，等到對方消失在包廂門口才收回視線。

    因為是在外面，秦柳也不好在外面和三皇女多說話。

    看著對方向來無波無瀾臉色變得難看，和平時在她面前的溫潤有些違和感。

    等坐到她們定好的包廂后，秦柳才敢開口，聲音里還帶著些小心翼翼：“皇女，是沈晚她們有眼無珠，沒有必要和她們置氣……”

    她本身便不喜楚芷黎，所以自然也不想之后看到對方。

    雖然嘴上是這樣說，但是不得不說沈晚的拒絕，她并不像三皇女一般生氣。

    聽到秦柳的話，三皇女抬眸看了她一眼。

    沉默片刻，唇角勾起點笑意，不過比起剛才，臉色并沒有好多少：“你說的對。”

    她確實需要助力，也想要拉攏對方，但是到底從小便是皇女，被人捧著慣了。

    能夠幾次三番主動和對方搭話，也算是給足對方面子。

    今日被對方如此拒絕，她自然不會再有和對方合作的想法。

    秦柳得到贊同，提著的心也放下。

    她對朝堂之事并不是很懂，但到底不是傻子，能夠看清朝中的局勢。

    哪怕現在面上還足夠平靜，但是已經暗流涌動。

    相比于不是很靠譜的七皇女，三皇女無論是母家和朝中的勢力，都是各位皇子和皇女中格外突出的一位。

    如果真的像楚家和沈家一般，或許最后都不知道在哪里埋骨。

    ——

    從品歸樓出來后，沒有再碰到三皇女，自然也不知道她們兩人之間的交流。

    不過就算是知道，這也是楚芷黎希望要的結果。

    沈晚早上錯過的日常練習，回來后還是要補上。

    當初在設計她們自己的府時，楚芷黎在大部分時候都沒有多說什么，唯一提到的便是要在后院中多一些竹子。

    不過因為也是才種下，所以現在尚且都還是嫩芽，距離郁郁蔥蔥尚且還需要些時日。

    于是沒有被遮蔽的光便肆無忌憚的落在兩個人的身上。

    楚芷黎坐在石桌旁，看著沈晚拿出自己的簫。

    簫更接近竹青色，陽光打在上面顯得更為盈潤。

    修長的手指握在上面，不明顯的幾個動作，絲滑順耳的音樂聲便慢慢出來。

    楚芷黎的面前，擺放著的是剛才她回到府之后便拿出來的桃花酒。

    好在也是她們剛剛成親，還能找到一壺酒。

    她安靜地在沈晚吹簫的時候沒有打擾，或許說是無暇打擾。

    沈晚吹奏的曲子更像是京城民間的普通流行曲子，說不出名字。

    沒有太強烈的節奏，只是潺潺如流水，讓人仿佛置身在春日山林中。

    或許是曲子太過容易讓人放松下來，所以楚芷黎的視線便會不自覺的從竹玉般的簫移到別處。

    楚芷黎捏著酒杯的手倚在石桌上久久微動，眼神落在垂眸認真的人身上，便再也移不開。

    等到簫聲結束，她捏著酒杯的手才松手，像是從潺潺流水的溪流中涉岸而上，回神都比往常慢了幾分。

    沈晚帶著點笑意在楚芷黎的眼前晃晃，“芷黎？”

    分明對方的眸子還在她的身上，卻好像是又落在別處，像是走神一般。

    楚芷黎緩慢地眨眼回神，看著沈晚手中的簫：“姐姐，剛才聽入迷了。”

    沈晚將簫放在旁邊，聽到沈晚的話，輕笑了下：“沒有這么夸張，不過如果你想學的話，我現在可以教你？”

    楚芷黎好奇點頭，她回憶了下：“好啊，不過我不記得我的簫有沒有帶過來了……”

    楚父在這種事情上從來沒有虧待過她，當初幾乎所有的樂器都幫她搜集了個遍。

    不過最后也因為沒有練習過，便全都堆在角落里生灰。

    成親帶過來的東西，她常用的東西都是自己看著收拾的，而樂器這種不常用的都是楚母幫忙看著一起帶過來的。

    不過好在各種東西都被歸置的整齊，幾乎是沒有怎么廢力，便在倉庫中翻了出來。

    楚芷黎擦拭過后，和沈晚重新回到剛才的位置，拿著手中的簫，等著沈晚。

    或許是想給楚芷黎反應的時間，所以沈晚講起來基本指法的時候，語速便會格外慢。

    明顯的在照顧著她。

    楚芷黎擺好后，看向沈晚，“這樣？”

    沈晚靠近些，將她的手指和手腕調整了個角度，看到合適后才離得稍微遠了些。

    楚芷黎調整后，看到沈晚點頭，才繼續重復剛才沈晚教她的內容。

    哪怕現在她們討論的，都是沈晚所擅長的內容，但是她也沒有跳過任何一步。

    神色認真，語氣始終不急不緩，給了楚芷黎成為“好學生”的機會。

    楚芷黎放下簫，看著神色認真的沈晚道：“姐姐，你如果收徒弟的話一定是個好師父。”

    沈晚微怔，眼尾稍微彎起些弧度：“怎么這么說？”

    她覺得自己是最不適合當師父的，雖然外界的言論她不在意，但是也偶爾聽到過幾次。

    楚芷黎理所當然道：“姐姐，你不覺得剛才你教我的時候，溫柔又有耐心嗎？”

    絲毫不見清冷。

    沈晚指出事實：“只是因為在教你，若是換了其他人，可能我會換個方式教。”

    楚芷黎聽到她的話，本來就不錯的心情更是開心，不過還是故作謙虛的點頭，又多問了一句：“那姐姐會怎么教他們呢？”

    說出來的時候，哪怕嘴角盡力在壓著，但還是能從語調里聽出來開心。

    沈晚靠得近，甚至連帶著她最后的尾音，都能聽到出幾分上揚。

    她將桌上的兩支簫放在一起。

    長度相似，都是青綠色玉簫，楚芷黎剛才從幾支中挑出來的，旁邊擺著未動的桃花酒。

    “應該會讓她們先去看書，然后重復練習便好。”

    書上大部分內容都有，所以她應該只會在對方練習的時候，偶爾指出不正確的地方。

    至于將所有需要注意的點說出來，她自己是不會將每個需要注意的點說出來的。

    這也是她覺得自己不適合做師父的原因。

    但是剛才楚芷黎說想學的時候，她會自然而然幫對方考慮全面。

    這更像是一種下意識的反應，等到做完一切后，她才會慢慢地回想剛才的行為。

    楚芷黎又重復了她剛才的話：“看書，然后練習，就沒有了？”

    “沒有了。”

    沈晚的師父因為時間原因，能夠教她的時間也不長，她當時學習的時候也是這樣。

    所以能夠教其他人的也只有這些。

    楚芷黎想起剛才對方認真知道她的樣子，和現在話里的反差，不由自主的便出聲。

    “看來這么認真的沈師父，只有我能見到了。”

    她看似惋惜的嘆了口氣，但是眼里全是笑意。

    沈晚輕輕嗯了聲：“如果之后有不會的，隨時可以問我。”

    楚芷黎不知道什么時候，含了口桃花酒，等到沈晚話音落下后，便找準時機吻上對方。

    淡淡的桃花酒的香氣在唇間彌漫。

    微風稍起，掀起兩人顏色繡紋都相同的裙擺。

    ……

    婚房的顏色終究太過鮮艷，畢竟之后也是需要一直住著，所以在吃完晚飯后，她們便將臥室重新布置了一番，顯得溫馨又自在。

    楚芷黎看著現在的臥室，轉過頭看向沈晚：“要不要之后加個大一點的書架，方便你晚上看書？”

    現在她們房里還是有書架的，不過裝飾的意味更重，能擺放的書比較少。

    她朝著側面的位置指了指，“感覺可以把這里的屏風去掉，應該就可以放下。”

    也不需要做很大的改動，如果確定的話，抽個時間應該就可以搞定。

    沈晚循著她指的位置看過去，“可以，是母親告訴你的嗎？”

    她畢竟之前和楚芷黎沒有共同生活過，所以一些生活上的習慣還沒有來得及和對方說。

    至于晚上看書這一點，昨晚她自然沒來得及看。

    所以理所當然，便將這件事認為是其他人告訴楚芷黎的。

    楚芷黎轉過頭，語氣里帶了點驚喜，“我隨便猜的，看來是猜對了？”

    她只是之前偶然去過沈晚的房間，看到了格外明顯的書架，所以便猜想沈晚晚上可能有這個習慣。

    再聯想一下，很符合對方的習慣，于是便猜測如此，沒想到現在得到了對方的肯定。

    沈晚點頭輕笑，淺琥珀色的瞳孔中劃過絲笑意：“猜的很對。”

    將這件事和府里的管家說了怎么做之后，時間也已經不早。

    沈晚將她們兩人下午用的簫放好，夜色襯得她整個人都溫柔了不少，“芷黎，你先去沐浴？”

    楚芷黎把手中的燭剪短一些，聞言看向沈晚，不知為何突然早上書的畫面突然出現在她的腦海里，自然而然的脫口而出：“姐姐和我一起？”

    沈晚動作微僵，兩個人現在的距離很近，這句話出來后，像是周圍的空氣都稀薄了一些。

    沉默的房間里，楚芷黎也意識到了自己剛才的話，目光滑過，頓了下試圖裝作無事發生：“姐姐我先去了……”

    只有腳步能看出幾分匆忙。

    原本還不知道怎么接話的沈晚，看著對方離開的身影，唇角輕輕勾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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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4章 紈绔×世家嫡女15

    氤氳的霧氣像是讓黑沉的夜色都披上層薄紗，細細的水流聲慢慢，楚芷黎的心卻是被熱氣浸泡一般，燥意久久沒有消散。

    她抬眼看了眼還燃著的蠟燭，剛才匆匆進來的時候，關上門時還掀起一陣風，險些將新燭吹滅。

    此刻再看過去，已經落盡半截熔燭，淺紅色的燭淚堆積在旁邊。

    平時不到半個時辰便可以沐浴好，現在必然已經要比半個時辰還要多。

    從溫熱的水中出來，各處都像是彌漫著股水汽，慢騰騰穿上衣服后，臉上的緋色才慢慢落下。

    楚芷黎深呼吸一口氣，本來鼓起要出去的決心，在邁出下一步時，又泄掉大半。

    想到剛才的場景，和沈晚的欲言又止。

    漂亮淺色的瞳孔閃過半分糾結，她倒不是真的害羞自己說的話，畢竟這件事并不算過火。

    只是怕在擔心她的沈姐姐的接受能力。

    昨晚也是因為沈晚喝醉，她才沒有提要熄燭的事情，更不要說清醒的時刻。

    白日還陽光明媚的天，到了晚上便多了陰云，遮住了皎潔的光輝，空氣中多了幾分濕潤的氣息。

    淅淅瀝瀝的雨聲終究還是在午夜前響起，后院冒芽的竹子足夠驚喜，瘋狂的吸收著晚到的甘霖。

    出來到了走廊上，楚芷黎站住，看著突然而至的細雨，夜色都變得有幾分霧靄靄。

    她伸出指尖，想試著接觸雨絲，不過她剛剛伸出去，觸感的末梢還沒有察覺到微涼的氣息，便聽到旁邊的聲音。

    腳步聲不急不緩，清冷好聽的聲音卻是先傳入耳中，抓住她還沒有整理好的思緒。

    “芷黎，是在看雨嗎？”

    身形優雅矜貴，不過手邊拿著的油紙傘卻是平白將這份矜貴減淡幾分，又添上幾分柔意。

    她看著楚芷黎還帶著茫然的眼睛，像是沒有預料到她會出來一般，微微帶起點笑意。

    原本只是等在屋里，不過過了將近半個時辰對方還沒有出來，比起昨晚的時間確實又長一些。

    擔心她會不會出意外，又或許是落在了屋里什么東西，思來想去還是想出去看看對方。

    靠近門外雨聲也慢慢清晰起來，哪怕全是走廊，不過在臥室和走廊的聯結處，還是有一段地方沒有遮蔽。

    她便折返回屋內，拿了油紙傘前來，站在這里看到的便是對方微微發呆看著雨夜。

    安靜又美好。

    心里默默將之后要做的事情又多加了一項，將這幅畫面畫下來。

    水墨的背景色中，雨夜一切都變得靜謐，只有足夠漂亮的她，接觸著這遲到的涼意。

    更像是特地為她而來。

    沒來得及收回的指尖，被細細密密的雨絲纏上半分，清涼的感覺，讓她的心在看到對方的瞬間也安靜下來。

    她后知后覺，沈晚應該是特地過來找她的。

    “對，姐姐你怎么特地出來了，外面冷。”

    楚芷黎快了幾步，走到沈晚的旁邊，和她并肩往回走。

    溫度確實比起她剛才出來的時候，要低上半分。

    雨勢并不大，像是溫柔的安眠曲，在這種環境下，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能被包容。

    沈晚笑了笑：“出來找你，怎么剛才說完話就跑？”

    話音里顯而易見的笑意，也說明了她是真的不在意。

    她知道楚芷黎真誠坦率，這也是旁人比起她所缺少的優點，尤其是在很多人都缺乏的情況下。

    不過她沒想到對方大膽的話倒是會先讓自己受不了，剛才跑出去的時候，還能看到對方臉紅的樣子。

    楚芷黎的視線落在沈晚手中的油紙傘上，合起來看不出是什么圖案，只是水墨朦朧，很適合雨天。

    應該是剛才出來的時候還撐著，傘面上的雨匯集到一起，最后在地上滑下不明顯的濕漉漉的水線。

    她聽到沈晚的話咬咬舌尖，剛才的情景又明顯的在腦中回放，認真道：“沒有跑……只是在想姐姐可能不想聽到這種話？”

    這里面的暗示已經足夠，重要的也不是“沐浴”，而是“一起”。

    她眼睛眨了眨，無論如何她是不可能害羞的。

    出了走廊，沈晚撐開傘，楚芷黎靠近對方些，濕潤的味道將她身上的氣息放大，格外清新。

    水珠打在傘面上，聲音漸大，細小的水流順著傾瀉的傘面而下，在她們的腳底濺開小小的水花。

    偶然提到的事情，會有陌生感，所以在遇到新奇的事務時，人的好奇心便會格外強烈。

    但是當次數多起來，如同每年的春天都會有幾場雨，再次下雨的時候便不會再驚訝。

    所以若是對方剛開始提出，她或許會拒絕，但是當對方真的離開將空間留給她自己的時候，反倒思考了幾遍。

    或許不是不能接受。

    路程很短，沈晚還沒有回答對方，便已經到了臥室。

    收起傘抖落上面殘留的水珠，放在角落旁。

    她垂眸看了眼楚芷黎的肩頭，確認對方沒有沾上雨絲后才開口：“沒有介意。”

    漂亮的眼眸里全是楚芷黎的倒影，屋內的暖光將她的影子拉長。

    楚芷黎側了側身體，原本想著沈晚可能會說“以后不要再提”又或者是略過這件事。

    但是現在她聽得清清楚楚。

    沒有介意。像是在安慰她一樣。

    所以剛才也沒有必要那么快速的逃走，也不需要在浴室里待那么長的時間。

    此刻時間都被拉長，眼睫輕輕的動了下，看向沈晚，她又確認了一遍：“姐姐的話……是可以的意思？”

    她真正疑惑的時候，眼睛也會亮起幾分，不會讓人有被疑問的感覺，只會覺得想要滿足對方的要求。

    沈晚輕笑，她倒是沒有想到，會在這個話題上聊上這么久。

    她輕輕揉了揉對方的頭，額頭和對方極力極近，目光對視，于是溫柔和笑意也都無處遁形，明明白白的放在楚芷黎面前。

    “是啊，不過今天晚上應該不行。”

    因為楚芷黎剛從浴室中出來。

    像是在魚鉤上掛上餌，但是說完之后，便將鉤子拋的遠遠，讓楚芷黎的心都有了幾分癢意。

    輕柔的聲音像是帶著水霧，慢慢地將她的整顆心包裹在輕飄飄的云彩中。

    她忍不住想貼近對方的額頭，砰砰的心跳聲也在默許著她的動作。

    輕輕的一吻落下，她含了下對方的唇瓣，“姐姐先去吧。”

    等到沈晚離開去沐浴后，楚芷黎趴在柔軟的床被間，聽著外面的雨聲和自己的心跳二重奏。

    她想起剛才沈晚的話，帶著熱氣的臉頰埋在手心里慢慢降溫。

    哪怕僅僅是一個還沒有兌現的承諾。

    ——

    等到沈晚回來的時候，便看到的是楚芷黎窩在床上，手里還拿著本書，白皙精致的臉上認真，完全沉浸在了書里。

    她坐到對方的旁邊，才看清楚書的內容，是她之前還沒有看完的一本，剛才順手放到了書上。

    關于權謀的，不過因為內容的原因，能找到的版本很少，她手里的這本也不知道經過多少次改寫和刪減。

    有的內容必須要重復看幾次，才能猜出來哪些是真實，哪些是虛偽。

    不過這也有個好處，便是足夠接近現實，畢竟朝堂也是如此，真和假并存，善與惡交互。

    所以她看的也比平時要慢上幾分。

    楚芷黎往里面挪了位置，掀開被子理所當然的讓沈晚進來，又把書放在她們兩個的中間。

    她剛才也只是想幫沈晚把書拿到床上，不過等待的過程有些無聊，便打開翻了幾眼。

    “姐姐，你回來了。”現在看到沈晚回來，便準備把書還給對方。

    沈晚接過，不過也沒有翻頁：“芷黎覺得這本書怎么樣？”

    楚芷黎想起她剛才看到內容，有種莫名的直覺：“這本書的內容是不是被改過？”

    或者是想掩蓋一些東西，所以在表面看上去，便會覺得世事一切如常，風平浪靜。

    沈晚點頭，她覺得楚芷黎也是能夠看出來的，所以才問的對方。

    楚芷黎聽完解釋，“怪不得，之前的內容確實留不下來，不過還是要比一般的書好上很多。”

    不過她又想起來另外一件事：“姐姐，明天是不是殿試的結果就有了？”

    兩個人因為成親的原因，也沒有過于關注過這件事，聽說中間還因為皇上身體的原因推遲過幾天。

    不過這些被負責的官員批判為謠言，推遲也只是為了在黃道吉日宣布才順合天意，皇上的身體狀況肯定不能讓外人知曉。

    “對，不過現在的局勢，可能之后一段時間都不會太平了。”

    她想起來李逸之前說的話，皇上的身體越來越不好，或許這幾天是她們為數不多還能獲得短暫安穩的日子。

    楚芷黎的指尖將書翻到下一頁，她知道沈晚的意思，總會有這么一天，不是逃避就能夠躲過去的，

    她貼近沈晚的發絲，但是卻沒有擔憂的感覺，“我會陪著姐姐的。”

    【反派黑化值下降5%，當前反派黑化值10%】

    沈晚的視線微怔，她做的事情，不可能完全不告訴沈父和沈母。

    但是哪怕到現在，能夠讓她毫無負擔說出自己想法的人，還是只有楚芷黎。

    她不會質疑，不會詢問，只是簡簡單單的說會陪著她。

    給她無盡的支持，又讓她毫無負擔。

    沈晚的睫毛顫了顫，看著身邊的楚芷黎，稍微動了動更靠近對方一點，將手上的書合上。

    唇瓣抵在對方柔軟順長的發絲上，像是親吻，卻更像是簡單的親昵。

    “嗯，現在先讓七皇女自己著急吧。”

    沈晚難得說出這種話，讓楚芷黎被逗笑，“有道理，到時候總會有解決的辦法。”

    ——

    春日的雨下的并不大，昨晚的雨也只是堪堪將地面浸濕，落到半夜便已經停掉。

    等到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便已經又是晴朗明媚的天氣。

    不過雨后的空氣帶著濕潤，順著呼吸浸潤到鼻間，連帶著心情都在不知不覺間放松。

    哪怕她們和父母住的地方并不遠，但是該有的禮節仍然要有。

    她們準備好禮物，便先去了楚府。

    剛剛下車，便看到楚父和楚母都等在門口。

    楚芷黎看著院子里的人，和之前的畫面慢慢重合。

    當時還是她從明月樓出來，和沈晚一起回府，當時楚父也是如此等在這里。

    時間一轉，仍然是她和沈晚回來，但是心情卻是截然不同。

    下車后，她看著身側的沈晚，在身下牽起對方的手，臉上揚起個笑容，甜甜的叫著人：“父親，母親。”

    沈晚感受著手心里的溫度，眼神柔了一瞬，也看向楚父和楚母。

    跟著楚芷黎喊了句“父親，母親。”

    楚芷黎聽到沈晚的話，握著對方的手微微用力，眼神彎起的弧度明顯幾分。

    她們當時拜堂的時候，便已經改了口。

    當時鑼鼓喧天，過于喧鬧的聲音會模糊人的記憶和記憶中的聲音，比不上現在清晰。

    楚母笑著應了聲，看著兩個人握著的手，眼里都是笑意，“好了，我們先去屋里說話。”

    楚芷黎和沈晚進屋后坐在一旁，聽著楚父說著朝堂上的事情。

    楚父看著沈晚：“殿試結果今日便要出來，不過小晚也不用太過擔心。”

    殿試基本都是皇帝的意思，現在皇上也不可能聽得進其他人的意見。

    但是總會在某個環節走漏風聲，他也是今日才聽到些傳言，所以便先想著讓沈晚做好心里準備。

    不過他說的內容，她們也已經猜到。

    楚芷黎看著楚父無意識皺起的眉頭，笑著給她倒了杯茶：“我們知道。”

    沈晚也點頭：“父親也不用太過擔心，我和芷黎都不會過分在意的。”

    她說話的時候，神色比楚父還要放松自然，確實看不出擔心的模樣。

    楚父剛想松口氣，便又想起了剛才沈晚的話，于是轉頭看向楚芷黎：“黎黎，你也知道？”

    楚芷黎眼尾的眉梢輕輕揚起，聽到楚父的話不認同。

    怎么沈晚說完沒有疑問，反倒在她這里還要多問上一句。

    把剛剛倒好的茶從楚父的位置拿開放到自己的面前，又分別幫其他人各自倒了一杯。

    唯獨楚父面前是空的，也足以看出來她內心的小脾氣。

    沈晚看著楚芷黎的小動作笑笑，手在背后順了順她的發絲。

    沈晚負責幫楚芷黎辯白：“父親，芷黎昨天還在安慰我。”

    楚母不贊同的看了眼楚父，她知道楚父疑惑的原因，自然還是覺得他們的女兒應該不會想到這么深遠。

    但是楚芷黎從約定好要成親后，最過火的事情也不過是剛剛得知消息后拋出了家門，后來的每件事，都做的格外妥帖。

    現在又能有什么理由來質疑。

    楚父聽到沈晚的話，也知道自己剛才的話說錯了。

    他頓了頓，特地將準備的糕點放到楚芷黎面前，哄人道：“黎黎，是父親錯了，你成親后成長了不少，我剛才也不應該這樣說話，原諒父親好不好？”

    楚父的語氣真誠，楚芷黎才轉過臉來看他。

    拿起兩塊糕點，放到嘴里慢悠悠吃完，才開口：“好吧，原諒父親了，不過沒有下次。”

    她現在做的哪件事都和紈绔不沾邊。

    沈晚也能意識到，但是楚父卻像是要保持著這個慣性不知道到何時。

    不過到底她也不是真的生氣，聽到楚父道歉的話之后，也恢復了剛才的笑容。

    趁著幾人在聊天的時候，在桌下的手輕輕地掃了下沈晚的手心。

    輕輕柔柔的，像是陣堂外風穿過。

    她雖然沒說話，但是沈晚卻知道楚芷黎的意思。

    在對她說謝謝，謝謝她的信任，和剛才在楚父面前幫她說話。

    不過或許是剛才的事情，楚父便想到他一直忽略的事情。

    “黎黎，之前我和你說過，可以去朝堂上看看，你現在是什么想法？”

    他之前想要楚芷黎去朝堂上鍛煉鍛煉，不是什么重要的職位，但是在面上也算是有正事做。

    不過當時楚芷黎拒絕了，加上他也不是很放心楚芷黎在朝中，若是真的惹到什么人，他也怕楚芷黎被欺負。

    現在楚芷黎比起之前也成長了不少，確實可以將這件事提上日程。

    加上無論如何，沈晚之后也會在朝中，兩個人還可以互相幫襯著。

    楚芷黎還在吃糕點的手停頓了一下，她的眼睛轉了轉，很快明白了楚父的意思。

    看樣子楚父現在還不知道皇上已經快要不行的事。

    她放下手中的糕點，放緩了聲音：“父親，我覺得還是等等再說吧，等穩定之后再說吧。”

    關于皇上的事，她不能在人這么多的地方明說，所以只能希望楚父能從她的話里反應過來。

    “穩定”，可以說是她自己，也可以是朝廷，甚至可以說是整個國家。

    如果真的要去，她也希望能去更加了解朝堂局勢的地方。

    不過很顯然，楚父并不會愿意將她安排到這種位置。

    哪怕到現在，他也想的是要保護她和沈晚。

    楚父沉默幾秒，嘆了口氣：“希望能穩定啊……”

    因為還要去沈府，所以她們兩人也沒有留下吃飯，只是聊了會天，便離開了楚府。

    或許是剛才和楚父又說到了這件事，出府的時候，兩個人的心情比起剛才都要沉了幾分。

    馬車行在路上的聲音還是和往常一般，隔著層帷幔，能聽到外面街上的聲音。

    速度并不快，楚芷黎撩起車旁淺色的簾子，視線看向外面。

    挑著擔子的人和旁人說著自己的女兒今日生辰，他今天想早點回家；之前買過糖葫蘆的那位老奶奶今天還站在固定的位置，幾個小孩在人群里穿梭，格外活潑熱鬧……

    他們只是普通的百姓，不會有這樣的煩惱，也不會為這些事情煩惱。

    但是按照原本的位面劇情，三皇女在登上皇位后，為了鏟除異己，秘密將軍隊調回京城。

    位面劇情并沒有將這一段的詳細劇情描繪出來，僅僅最后落下幾筆。

    血流成河，空氣中的血腥味經久不散。

    不知道是誰的血，但不是每個人都有罪。

    大部分都是無辜之人，又何必遭此災禍。

    三皇女的性格不適合當好皇帝，七皇女雖然平時不正經，但是從她對沈晚的態度便可以看出來，不會是枉顧性命之人。

    這也是為什么楚芷黎在知道沈晚支持對方后，沒有反對的原因。

    她放下簾子，看向沈晚：“姐姐，你當時科舉的時候，為的是什么？”

    沈晚坐在旁邊，視線隨著小孩的腳步慢慢移遠，最后消失不見才慢慢收回。

    她緩緩啟唇：“河清海晏。”

    讀遍圣賢書，她確實冷情，但是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這個目標，歷史上能真正做到的人可以說寥寥無幾，或者說沒有人做到。

    沈晚也不會自大到會覺得她自己一個人能做到。

    不過如果只因為做不到，便不再敢說出來，那也不是沈晚。

    她的睫毛很長很密，說話的時候會微動，在眼瞼下方落下片暗影，愈顯得神色認真。

    偶爾有陣風吹開帷幔的縫隙，影影綽綽的景象像是走馬燈一般。

    楚芷黎唇角勾起些笑意，看著沈晚：“我希望姐姐的愿望能實現。”

    原本的位面中，原主雖然愚蠢，但是也幫了三皇女不少的忙。

    現在少了這些，或許能真的勝過女主光環也說不定。

    沈晚側頭看過楚芷黎，她的眼神清亮，淺色琥珀色的瞳孔中更是干干凈凈，像是完全沒有懷疑過她的任何一句話。

    呼吸聲交纏，她貼近對方，“芷黎，謝謝你。”

    她想說自己很幸運，能夠遇到對方，但是又覺得不單單是幸運。

    還有楚芷黎的喜歡。

    她想到成親前，楚父交代她在生活中要好好照顧楚芷黎。

    當時楚芷黎并不在身邊，所以楚父和她說了許多楚芷黎的喜好和討厭的東西，日常生活中的小習慣，讓她能多多體諒。

    但是到現在，她卻覺得角色似乎對調，楚芷黎也在照顧著她。

    楚芷黎含著笑，“姐姐不用謝我，說不定之后我們還能在朝堂上碰到呢。”

    她說的是楚父剛才提到事情，若是七皇女成功，她們或許確實可以在朝堂上碰到。

    像是玩笑話，又像是包含著希望的期待，沈晚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她也開玩笑：“到時候多仰仗芷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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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5章 紈绔×世家嫡女16

    兩個人從沈府出來，回到自己的府上，不久宮里便來了人，告訴了沈晚殿試的結果。

    和她們猜想的沒有錯，五品的職位不高不低，但是基本上沒有需要負責的事務，很清閑。

    這種職位一般都是權貴留給他們的兒女做樣，沈晚這種真正有才能的人在這種地方，說是浪費也絲毫不為過。

    謝過宮里來的人，將之送走后，兩個人對視一眼，眉眼微彎。

    并不會因為這件事有絲毫的影響。

    不過讓她們沒有想到的是，將宮里的人送走后不久，七皇女便來到了她們府上。

    “我聽府里的人說你們在后院，才找到你們。”

    她到的時候，楚芷黎還在和沈晚學簫，不是一天能學會的，所以她們有時間便會隨便練練。

    聽到聲音，楚芷黎抬眼看向她，問道：“你現在怎么來了？”

    按照道理來說，三皇女在四處拉攏人，七皇女也不可能閑著。

    現在的時間幾乎每一刻都是寶貴的，如果不是要緊事應該也找不到她們這里。

    七皇女來的匆忙，向來喜歡隨身帶著的扇子，都忘了從剛才的馬車上拿下來。

    說話的時候，手不自覺的想搖一搖，才意識到手心是空的。

    她擺擺手，忽略剛才的不自然。

    坐在石桌旁，拿起個倒扣的茶杯喝完杯水后，才開口回答楚芷黎的話，語氣都有幾分急促。

    “昨天父皇把三姐叫到宮里去了，不過沒有聽到他們說了些什么。”

    沒有過多的廢話，寥寥幾字把今日來的原因交代的一清二楚，也能看出她內心的著急。

    現在這個時候，幾乎宮里的一舉一動都要小心的注意著，更不用說還和三皇女有關。

    她在皇上身邊安插了人，但是并沒有打探出皇上究竟和三皇女說了些什么，這也是讓她不安的因素。

    和府里其他的幕僚商量許久，也沒有猜出來，于是昨日便想來找沈晚幫忙。

    不過想到沈晚還是新婚，不方便打擾，所以又推遲了一日。

    今天殿試出結果，兩人也肯定會在府里，所以她才過來。

    楚芷黎細細思索著李逸的話，指尖在石桌上不時地叩一下。

    “我覺得你現在還不需要太過擔心，皇上還不至于做的這么明顯。”

    在原來的位面中，似乎也有過這件事情，但因為不是很重要便被她忽略了。

    原主當時還在和三皇女接觸，從宮中回來后，三皇女的臉色便特別不好。

    所以她覺得皇上不是重視三皇女，而恰恰相反，是皇上在臨終前的警告。

    或者換種說法，更像是捧殺。

    現在朝中等著站隊的人有很多，都等著看皇帝的反應，他不會不知道后果。

    唯一有可能的便是他在下大一盤棋，或許她們每個人都是棋盤中的棋子。

    三皇女也不會例外。

    只要他還有一天坐在這個位置上，就不可能容忍有人來挑戰他的權威。

    無論是朝中的大臣，還是自己親生的女兒。

    沈晚雖然也沒有猜出過分準確的原因，卻是認同楚芷黎的話。

    “可能是她近來做的太過明顯，我們先不要自亂陣腳。”

    沈晚冷靜的聲音，也讓七皇女還混亂的心慢慢平靜下來。

    她深吸口氣，又慢慢吐出來，雙手手心揉搓了下自己的臉。

    埋在里面幾秒后才抬起頭，她才緩緩開口：“你們說的對，可能是時間越來越近了……”

    今天沒有發生的事，或許明天便會陡然降落，讓她措手不及。

    或許是因為皇上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他近來基本上沒有在外人面前露過面。

    所以她獲得消息的來源也只有安插在宮里的太醫，也正是因此，在聽到三皇女被叫進宮里后，便不由自主地慌亂起來。

    沒有定數，只能時刻提著心。

    像是走遍所有路，只剩埋伏著的陷阱的最后一條路，不知道何時便會踩到陷阱。

    所有人都知道有陷阱，但是不得不走。

    她哪怕不想在沈晚和楚芷黎的面前顯得太過慌亂，但是總歸聲音里的疲憊掩蓋不掉。

    杯中清澈的茶水被春風掀起幾分蕩漾，慢慢旋轉最后在中心形成個極小的漩渦。

    局外的人能清楚的看清其中卷入的水流，但無法指摘陷在漩渦內的人。

    沈晚看著低下頭的李逸，頓了下，眼神難得帶了點波瀾。

    她的聲音還如往常般清冷，但是卻比往常多了說不清道不明：“七皇女，接下來的路，只能靠你自己走了。”

    或許七皇女現在更需要安慰，但是沈晚卻不會在這種時候給。

    她需要做的便是讓李逸看清現實。

    她可以教會李逸怎樣不知不覺拉攏人，她可以幫對方決定朝堂上的利弊……

    她們前期的線已經埋的足夠長，也足夠深，但是沈晚也只能幫到這里。

    真正的帝王之術不是她能夠教會的，接下來的每個決策也都是李逸自己的決定。

    也只有她自己將這段路走完整，之后坐在那個位置上，才會有更大的底氣。

    李逸的眼神微怔，她在之前確實很相信沈晚，她的每句話都能讓自己茅塞頓開。

    所以遇到問題便自然而然的想要尋求對方的幫助。

    現在忽然聽到這里，她的手指微微蜷縮了下，視線落在還未她腳邊還未長大的竹子上。

    頂尖的位置上有著沒有完全干涸的雨露，轉瞬即逝，折射出細碎的光。

    矮矮的，但是卻嫩綠。或許是因為昨日剛剛下過雨的緣故，顯得格外有生命力。

    她慢慢出聲，雖然還有些遲疑，但是卻比剛才要堅定了許多：“我可以的……”

    她的身后有許多人，不是孤身一人。

    她需要的也不是安慰，僅僅是一句往前走。

    見她反應過來，楚芷黎臉上也漫上幾分笑意，說的話卻不會給她過分的壓力，“你如果都不可以，那沈師父不是眼光很差？”

    微風將竹尖上的水珠垂落，化為細細的水絲滑下，融入地下消失不見。

    但是生機已經孕育在其中，只等待某個時刻生根發芽。

    李逸緩過神來，話題卻不在這個問題上了：“你剛才說的沈師父不會是……”

    這里姓沈的只有一位。

    而且還能讓楚芷黎這么親密的喊出來，更加確定了她的猜想。

    沈晚眸光微動，對上楚芷黎含笑的眼神，呼吸停了一瞬，目光才似做自然的移到石桌上的某一點。

    “沈師父”本只是她們閑聊時候的稱呼，不過楚芷黎后來說，她既然是從沈晚這里學簫，那喊“沈師父”也是理所當然。

    不過楚芷黎也只是偶爾想到了才會隨便叫一聲。

    現在……

    楚芷黎聽到李逸的問題，主動解釋：“剛才姐姐教我學簫來著，喊順口了，你別多想。”

    她還真的不是故意的。

    “哦……喊順口了……”李逸拖長了腔調，也不知道有沒有相信。

    楚芷黎將簫拿在手上，眼神里閃過絲笑意：“七皇女，要不要聽一曲，否則最近你可能要聽不到了？”

    在塵埃落定前，這應該是她們為數不多的見面。

    李逸能感受到楚芷黎的好意，她側過頭又看向旁邊的沈晚，問道：“你和沈晚一起？”

    她也看到了桌上的兩支簫，不過她之前只是知道沈晚會簫，并沒有親自聽過。

    楚芷黎偏過頭看沈晚，晃了晃手中的簫，詢問沈晚的意思：“姐姐要一起嗎，正好也看看我的學習成果？”

    沈晚不會拒絕楚芷黎的請求，不過在開始前，她還是又多看著李逸問了一句：“你確定要聽？”

    李逸眼睛睜大一點，不理解沈晚的意思，但還是點頭，語氣十分確定：“當然，你們快開始吧。”

    這個機會錯過了，她還真的不一定能等到下次。

    沈晚還沒有在宴會上又或者是其他的地方展示過，更不用說這里還有個沈晚親自教的學生。

    楚芷黎和沈晚吹的還是那首不知名的曲子，畢竟她也沒來得及學其他的。

    不過因為剛學，不可能完全跟得上沈晚，有的時候還會錯一兩個音。

    好在沈晚也會特意等著她，兩個人最后吹完的時候，轉過頭便看到李逸茫然的臉。

    李逸看了看兩個人，又想起剛才沈晚的問題，怪不得對方還會再讓她確認一遍。

    她欲哭無淚，十分后悔自己為什么剛才答應了楚芷黎的話：“你們是來吹簫的，還是專門在我這個孤家寡人的面前炫耀？”

    楚芷黎眨眨眼，笑的十分坦誠：“七皇女你這句話可就不對了，我可是為了讓你開心才提的這個要求。”

    眼神無辜，話里也都是為李逸著想，不過笑意完全沒有要隱藏的意思。

    偏偏李逸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她又看了看沈晚，試圖向沈晚尋求幫助，畢竟平時沈晚只論是非。

    然而沈晚手中拿著簫站在楚芷黎的旁邊，眼神平淡看向李逸，沒有半分想幫她說話的意思。

    態度很明顯，她剛才已經提醒過李逸了，自然不會再幫她說話。

    她現在才意識到，人家妻妻之間會自然向著對方，哪怕沈晚也沒有例外。

    “好好好，知道你們恩愛了”，她不得不舉手求饒。

    楚芷黎笑著道：“知道就行，要不要留下來吃完飯？”

    現在時間還不算晚，留下或許有些事情還能再商量商量。

    不過罕見的，李逸拒絕了這頓飯：“不了，沈晚剛才也說了，有些事還是要我自己去面對。”

    開完玩笑后，她的神色認真了一瞬：“無論如何，還是要謝謝你們。”

    畢竟還是姐妹，認真下來的李逸，從眉眼間能看出和三皇女幾分相似之處。

    不過渾身的氣質還是不同，失去了平時的那股灑脫和散逸之感，像是被責任充盈。

    感謝剛才楚芷黎幫她放松心情，也感謝沈晚對她一直以來的幫助，又或許是單純感謝這段純粹的友情。

    是她在皇家之中從來沒有過的情誼，她已經比三皇女獲得的東西要多上許多。

    說完之后，李逸便起身準備離開。

    沈晚長睫輕抬，看著要走的人，聲音不大不小，像是昨夜落下的一滴雨，“既然今天不吃飯的話，那我和芷黎改日請你吃。”

    算是來日的約定。

    她很少說這么長的話，許多時候都是三四個字的言簡意賅。

    今日能說出這個話，她也不只是再把七皇女當做合作伙伴這么簡單。

    七皇女目光看向前面，陽光很好開闊明朗，幾乎沒有任何陰影，她揮揮手：“好啊。”

    ——

    時間如流水，自從上次見過七皇女后，便沒有再聽過對方的消息。

    不過沈晚和楚芷黎，還是將這件事情坦白給了各自的父母。

    他們剛聽到的時候，自然是勃然大怒。

    不過到底是在朝堂上待了幾十年的人，也知道他們不可能一直不變，只是缺少合適的時機而已。

    如今他們的女兒已經卷入其中，自然不能獨善其身。

    天亮的時辰越來越早，隔著窗戶也能感覺到外面天色大亮。

    今日是沈晚要上朝值任的第一天，哪怕職位可有可無，但是總歸還是要去的。

    楚芷黎的眼睛還沒有睜開，下意識抓住沈晚的手。

    眼神里的帶著將醒未醒的水霧，聲音因為陷在被子里被阻擋壓低幾分：“姐姐，現在就要起嗎？”

    沈晚點頭，捏了捏楚芷黎的指尖，幫她把被子又掩緊半分：“你要不要再睡會？”

    現在的時辰還早，她剛才的動作放的輕，沒想到還是把對方吵醒了。

    楚芷黎搖頭，坐起來打了個哈欠，捏著沈晚指尖的手沒松開。

    她將兩個人之間阻隔的床被掀開放在一旁，眼睛清透水潤：“不用，今天姐姐去上朝，我自然也要起來。”

    沈晚眼神里劃過一絲不解，不過也沒有阻止對方，只是把手在楚芷黎的后脖頸輕揉，試圖讓她減少點困意。

    剛剛起床，她的手指也帶著溫度，舒服的力度讓楚芷黎瞇了瞇眼，像是春日打盹的小貓。

    想到這里，沈晚無聲的笑了笑，確實還挺像小貓的。

    她隨便問道：“為什么？”

    楚芷黎歪頭，笑意盈盈：“話本里不是都是這樣寫的嗎，如果家中有人要求中上朝，妻子肯定要起來陪她一起吃早飯啊。”

    沈晚沒聽過這種說法，順手幫她把衣服拿好，垂眸看向她彎彎的眉眼，有點好奇地問：“什么話本？”

    聽楚芷黎的意思，似乎是關于妻妻相處之間的。

    她雖然對沈母送來的話本不是很感興趣，不過卻對這種有興趣。

    聲音不輕不淡，但是莫名讓楚芷黎的心癢了一瞬。

    她唇邊勾起些弧度，手里拿著衣服沒有動，先回沈晚的話：“姐姐想看？”

    雖然尾音不著痕跡，但是本能的讓沈晚有種接下來會發生什么的感覺。

    她愿意相信自己的感覺，可是現在說不想看，剛才的問題便失去了意義。

    沈晚睫毛微動，指尖劃過手上的衣服，薄唇闔動：“想看，話本是什么名字？”

    她平時都沒有看過話本，唯一有所耳聞的便是上面會有各種故事。

    不過如果是愛情故事的話，應該也會有內容關于如何和妻妻相處，所以她又問了下話本的名字。

    “其實沒有這個話本，不過姐姐真正想知道什么的話，不如問我？”

    說話之間，兩個人穿好衣服，楚芷黎才慢悠悠笑著說出了這句話。

    哪里有什么話本，她不過是隨口找的借口，倒是沒想到沈晚會這么認真。

    竟然還真的打算在里面學到些什么。

    如果真的想學妻妻相處，她不比所有的話本都要有經驗。

    沈晚幫她攏好發絲，漾起點笑意，靠近的時候兩個人身上的氣息都像是在交融在一起，不分你我。

    “好啊，芷黎有什么現在就要教給我的嗎？”

    她有的時候，確實很想和楚芷黎學習一下，對方總是會有出其不意的話。

    明明很普通，但又格外赤城，讓她一步步淪陷下去，卻又心甘情愿。

    沈父和沈母的關系不錯，這么多年也沒有過一次吵架，相敬如賓，在外人看來也是格外般配的一對。

    不過沈晚知道兩個人在幾十年前也是因為門當戶對，便在一起，在成親前見面不超過三次。

    只不是因為兩個人都是好脾氣，能夠互相體諒對方，感情必然是有的。

    各種感情交纏，又怎么可能會分清親情還是其他。

    不過沈晚明白，如果是真的有感情，又怎么可能會相敬如賓。

    所以她在之前的生活中，對這一方面的了解確實不多，也確實需要學習。

    楚芷黎興致盎然，她還是聽到沈晚第一次向她提要求，激起不容易見到。

    所以她自然不可能不答應，“當然有，不過感覺還是我直接演示給姐姐，能記得更清楚。”

    她說到演示的時候，話音頓了一下。

    沈晚還沉浸在剛才的思緒中，不過也在認真等著楚芷黎，準備學習。

    只是并沒有等到對方啟唇，她便感覺對方慢慢貼近，眼前精致的臉在她的眼前慢慢放大。

    空氣中的空氣慢慢浮動，熟悉的氣息也向她的方向漫過來，宛如陣溫柔的風拂面。

    然后吻上她的唇。

    像是本能，還沒有反應過來，因為思索抿起來的唇不自覺張開。

    帶著溫度的唇瓣相貼，緋紅色的羞赧從她冷白的脖頸處開始蔓延，又將唇瓣下的纏綿遮掩。

    如同真的演示一般，楚芷黎的動作也慢下來，像是真的不著急。

    透在地上的細碎明亮的光點落在她們的腳下，淺色透明的色調慢慢移動。

    顧忌著她們兩個剛剛穿好衣服，沈晚吸取上次的經驗，不敢再隨便抓楚芷黎的衣服。

    沒了借力的位置，便顯得格外難熬，似乎每次輕重的觸碰都會格外明顯，熱流順著呼吸流到胸腔。

    唯一能抓住的便是楚芷黎垂在身側的手。

    感受到沈晚慢慢變快的呼吸，楚芷黎回握住對方，剛才還不痛不癢的吻便又換了種方式。

    忽明忽暗的光影被微動的裙擺掀起又落下，如同是光在搖曳。

    停下的時候，楚芷黎幫沈晚輕輕抹了抹眼尾。

    唇邊帶著笑，因為剛才的吻，聲音還帶著股自然而然的曖昧，“姐姐學會了嗎？”

    兩個人起床的時間并不晚，不過畢竟沈晚還要去值任，不能耽誤，所以剛才的吻只能算是淺嘗輒止。

    沈晚心跳的頻率并沒有因為吻的停止而慢下來，她們現在湊得極近，仿佛在靠近半分便又能吻上。

    她滾了滾喉嚨，想回答什么，但是因為還沒有思考反應，所以便顯得有些遲鈍。

    張了張唇，但是沒有發出聲音。

    楚芷黎也不著急，等著沈晚慢慢緩過來，她換了個姿勢，下頷貼在對方的肩頭。

    靠近的時候能看清楚沈晚嫣紅的唇瓣，冷白玉似的臉頰，剛才浮起來的緋色在慢慢消散。

    如同未亮時候的天色，總會在茫茫的白色中，帶著點幽藍。

    不會過多，僅僅點綴在遙遠的天邊，視覺被慢慢拉遠，于是顏色也慢慢變淡。

    存在的時間也不會很長，等到天亮的時候，幽藍便會慢慢消失。

    但是仍然不能否認，如果沒有點綴的幽藍，便不會有天亮的感覺。

    緋色散去，但是剛才的吻卻沒有消散。

    沈晚也終于明白剛才楚芷黎的意思，薄唇翕動，猶豫了一會才出聲：“是要早上的吻嗎？”

    關于感情，她在不久前還是一張白紙，但是現在卻好像微微開竅，也能讀懂半分隱喻。

    不需要再將話說的明明白白，她也能夠接下一句話。

    她側過頭，和楚芷黎的視線相撞。

    不知為何，剛才已經落下去的熱意又慢慢上涌。

    楚芷黎聽著耳邊的呼吸聲，慢慢點點頭，“姐姐學的很快。”

    她的眼睛里全是笑意，像是真的在為沈晚學會而開心一般。

    不過她頓了下，從沈晚的肩頭上起來，目光落在沈晚的臉上，“不過如果姐姐，還想學其他的，還是等晚上回來吧。”

    因為剛才沈晚的注意，兩個人出房門的時候，衣著各方面都沒有任何的差錯。

    至于為什么要等晚上，她也沒有解釋，起碼現在先讓沈晚放松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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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6章 紈绔×世家嫡女17

    不過在她們吃完早飯后，本想前去值任的沈晚，終究是沒有去成。

    沈晚眼眸微垂看著她父親派過來的人，“是父親說的嗎？”

    “是沈大人特地交代的，大人也才得到消息不久。”

    沈晚點頭：“我知道了，你回去也讓父親小心些。”

    剛剛還明媚的天氣，此刻像是又有了半分烏云，遮住懸在半空的太陽。

    楚芷黎想起剛才沈府下人說的話，宮門緊閉，急召各位皇子皇女進宮，今日不朝。

    她偏過頭去看沈晚，“皇上應該已經不行了……”

    聲音比起剛才要低上很多，部分是怕隔墻有耳，更多的也是為七皇女擔憂。

    兩人剛才本來準備好要出門的步伐，也不得不轉了個方向，坐回到原來的位置。

    沈晚抬頭看了看天色：“等到晚上，應該便會有結果了。”

    國不可一日無君，她能夠做的已經做完，接下來也只需要等待。

    楚芷黎笑笑，她的心態良好：“等到結束的話，七皇女到時候不得請我們吃飯。”

    沈晚眉梢微抬，也難得開兩句玩笑：“只請吃飯的話，你未免對她太好了。”

    楚芷黎突然想到什么，她問：“姐姐，如果七皇女成功的話，你有什么打算？”

    在原來的位面劇情中，因為最后成功的是三皇女，她們這些炮灰和反派自然是下場凄慘，沒有好的結局。

    但是現在結局也馬上到來，似乎未來也沒有那么遙遠。

    七皇女登上皇位的話，沈晚也是新朝建立的功臣，也不可能一直待在現在的這個不重要的職位上。

    “正常入朝”，沈晚的發絲被微風吹起幾分，很舒服的風，說到后面時，眸光微閃，“希望能慢慢實現我之前的愿望。”

    她們之前聊過，河清海晏。

    楚芷黎故意開玩笑，她的手勾了勾沈晚：“姐姐，那我在哪里呢，計劃里是不是也要有我的份？”

    在話本里，相愛的兩人可以為了對方拋棄一切，理想似乎也可有可無。

    固然能夠最大程度的讓人相信愛情，可是楚芷黎卻并不認為如此。

    她喜歡沈晚，也包括沈晚的理想，缺失任何一部分都不是完整的她。

    沈晚的眼睛總是如同能包含一切的天空，清澈通透，但是不會讓任何人停留。

    但是當有笑意的時候，像是空中劃過只自由飛翔的鳥兒，哪怕只有一瞥，但是也足夠驚艷很長一段時間。

    楚芷黎在這段時間已經見過很多次，不過還是會在對方彎起眉的時候，心跳的頻率會快上幾分。

    “因為你會一直在我身邊，和我實現這個愿望。”

    楚芷黎不同于她的愿望，也不是她的目標，而是占據她之后整個人生的妻子。

    想實現的愿望是她之后的方向，如果不能實現只能說明她的能力不足，亦或者世事如此，不能強求。

    但是楚芷黎是她始終牽手相伴的人。

    楚芷黎喉頭微動，她曾經在不同的情況，說過許多次，她會陪著沈晚。

    對方將她的每句話都記在心里，也包括這些。

    所以現在才能夠說的如此自然，也如此讓她心動。

    頓了片刻，她才笑著嗯了聲。

    不需要回答，但是她們都明白。

    等待的過程，便是將主動權放在了他人的身上。

    今天不適合出門，不過也不影響楚芷黎計劃接下來去哪里玩。

    兩個人吃完早飯后，便到了書房，沈晚在旁邊畫畫，楚芷黎看閑書，沒有半分擔憂的樣子。

    她突然想起來，和沈晚說話：“我們有時間要不要去馬場玩，正好可以放松？”

    她還記得之前，說過要彌補沈晚小時候的遺憾。

    京城外靠南的馬場，占地廣闊，沒有圍欄，也因此更加有趣，京城里凡是有想享受騎馬狩獵樂趣的人，都會去這里。

    之前原主便是這里的常客，不過自從她到這個位面之后，便再也沒有去過。

    如今想到，也確實是個放松的好去處。

    沈晚落下最后一筆，想要畫下的那幅畫，趁著今日有時間，也終于能夠完成。

    煙灰色的水墨畫上，身形漂亮的女孩是唯一的淺色調，緩緩落下的雨絲是最好的朦朧背景。

    伸出手的動作栩栩如生，看到畫的瞬間仿佛自己也曾經觸碰到那抹微涼。

    沈晚放下筆，聽到楚芷黎的話，她自然而然的應道：“好，不過到時候，是不是要麻煩芷黎幫我挑一匹溫順的馬？”

    她之前確實沒有去過馬場，也沒有過這方面的經驗。

    楚芷黎點頭：“當然，姐姐現在畫完畫了？”

    她剛才看沈晚認真的樣子，沒有打擾。

    也是剛才看沈晚放下筆，她才開口問。

    墨干的很快，沈晚將已經畫好的畫拿給楚芷黎，眼眸里帶了點溫柔：“畫完了，送你的。”

    楚芷黎走到她的旁邊，低頭看像畫，沒有想到這幅畫竟然是專門送給自己的。

    她幾乎第一眼便認出了畫上的畫面：“這是前幾天下雨的時候，姐姐出來找我。”

    沈晚點頭：“當時便想要畫下來送給你的，不過現在才有時間，應該還不算晚。”

    楚芷黎的眼睛還定在畫上，幾乎每處都能找到格外精妙的細節，像是將當時的畫面復拓下來。

    她抬眼看向沈晚，“怎么會嫌晚，不過姐姐為什么想畫的是這個畫面？”

    她們相處的時間如今也不算少，她感覺這也只能是極為普通的場景，所以便有些好奇的問。

    沈晚的目光落在畫上，語氣里的柔意沒有減少，“只是在當時，覺得有種你會離開的感覺，現在畫下來也算是把你留下來。”

    這種感覺或許算是直覺，平時極少會出現，但是莫名的讓她有種不安。

    甚至讓她有種略顯荒謬的想法，楚芷黎并不屬于這個世界，或許隨時會離開。

    楚芷黎的目光微頓，按照道理沈晚不可能知道她是外來者。

    她輕笑：“不會的，畢竟我已經和姐姐成親了，怎么也不可能離開。”

    沈晚聽到楚芷黎的話，那種莫名的感覺也去了大半，“是啊，應該只是錯覺。”

    “不過姐姐的畫還是要的。”

    楚芷黎把畫收好，想找到合適的位置掛上，不過還沒有來得及，便聽到門外的聲音。

    兩個人在書房待得時間不短，等到再次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變暗。

    門外的馬聲嘶鳴，像是一場無聲的戰爭終于鳴金收鼓，迎來最后的結局。

    ——

    正是適合吃晚飯的時候，上完菜等到只剩下楚芷黎和沈晚的時候，她才讓躲在后面的七皇女出來。

    楚芷黎幫七皇女拿了雙筷子遞給對方，現在還有些不可思議：“你現在的樣子，還真挺像被追殺的罪犯，哪里有什么皇帝的樣子？”

    她剛才和沈晚聽到聲音，走到府外，看到的便是輛低調的馬車。

    七皇女從車上下來的飛快，像是生怕被人看到一般，尤其是衣服的下擺還帶著血跡。

    不得不說，確實嚇了楚芷黎一大跳，她還以為是三皇女登基，七皇女來她們這里逃難。

    李逸接過筷子，吃了口桌上的菜墊好肚子菜開口：“那你就是這么對新皇上的？”

    皇帝并不是今天駕崩的，而是昨晚，不過因為消息被封鎖，所以大部人都不知道。

    昨晚被急召進宮的時候，她還特地派人想和她們說一聲，不過看來應該是被三皇女的人攔截了。

    楚芷黎絲毫不怕她的威脅，她看著李逸都算得上狼吞虎咽，問道：“所以你不會從昨晚到現在都沒有來得及吃飯吧？”

    李逸用力點點頭，回話的時候也不忘了塞兩口飯，能看的出是真的餓壞了。

    “沒有，進宮之后三……她就把宮里都封了起來，我把事情都處理好了之后，就馬上來你們這里了。”

    她說到三皇女的時候，明顯卡殼一瞬，楚芷黎和沈晚對視一眼。

    不過她們也沒有多問，只是讓李逸慢慢吃，慢慢說。

    李逸當時其實并不知道封宮的事情，她和三皇女當時都在皇上面前。

    這也是她時隔數日，頭一次看到皇上。

    形銷骨立，因為過于瘦所以比起之前像是要老上十幾歲，躺在床上，每說一句話，都要咳上許久。

    床下的太醫跪了一地，不過也只是跪著，在場的人都知道皇上活不過今晚。

    除了太醫，便是朝中幾位極為德高望重的大臣，跪在另一側。

    李逸知道馬上要發生什么事，她看著皇上渾濁的雙眼，看他顫顫巍巍的拿起枕下明黃的詔書，交給大臣。

    他似乎是要說些什么，但是最后也沒有說出來，因為三皇女的人已經從宮外闖到了宮內。

    最后的對峙還是到來，她只是沒想到三皇女竟然連最后幾秒都忍不住。

    她的語氣很冷，和平時吊兒郎當的外表不同，眼神里都像是淬了冷意：“三姐，你不準備看看詔書嗎，萬一會是三姐呢？”

    有詔書便是正大光明，但是沒有詔書便是弒父奪權，謀權篡位，要流傳下去的史書不會有半分美化。

    三皇女平時的假面也摘了下去，她看向旁邊戰戰兢兢的大臣，手里拿著的明黃詔書，又聽到門外兵馬列陣的聲音。

    “七妹妹，你還是太天真了，除了權利之外，任何事情都是不重要的。”

    詔書可以改，大臣可以殺，親妹妹擋路時，她也不會有絲毫的猶豫。

    楚芷黎聽到這里的時候，便已經明白了。

    她接著剛才李逸的話問：“不過她沒有想到，最為信任的軍隊，其實已經歸順于你。”

    最后三皇女自然不可能贏。

    李逸點頭，她閉了閉眼，像是剛才的血跡還在她的眼前。

    許久沒有開口的沈晚，看向李逸：“皇上的詔書上，最后是你吧。”

    她更愿意相信，其實三皇女已經不知道什么時候，知道了詔書里的內容。

    所以三皇女才不會讓皇上有機會開口說出最后一句話，在沒看到詔書的情況下便逼宮造反。

    沈晚說出這句話之后，李逸吃飯的動作也停下，她的眼睛極為緩慢的眨了下，最后才點了點頭。

    “是我，不過我也沒有想過父皇會……”

    三皇女的親母在宮中更為受寵，她在真正見到詔書的前一刻，都更愿意相信上面的會是三皇女。

    楚芷黎幫她夾了菜：“沒事，都過去了。”

    不可能一成不變，如果能夠再有一次選擇的機會，她們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所以李逸也只是需要時間，從剛才極度緊張的情況下緩過來。

    李逸感謝地收下了楚芷黎的關心，不過把楚芷黎夾的菜送到嘴里，又苦又辣的味道彌漫整個口腔。

    她急忙吐了出來，“不是，為什么要夾給我姜？”

    楚芷黎想起剛才，她也只是隨便掃了眼，“我剛才以為是肉來著，要不重新給你夾一塊？”

    沈晚在旁邊，唇角微微彎起。

    【反派黑化值下降5%，當前反派黑化值5%】

    李逸這次是真的害怕了，把自己的碗往旁邊挪了挪，“不用不用，你還是給你的沈師父夾吧。”

    她可受不住楚芷黎的關心。

    ——

    元帝崩，新帝立。

    李逸昨夜也只是短暫的逃避，吃完了飯又馬不停蹄的前往宮中，畢竟三皇女的余黨還沒有完全清除。

    新朝初建，事情必然很多，沈晚也被李逸拉到宮里，幫她處理各種事情。

    有的事情因為太忙，沈晚便索性宿在宮中。

    等到一個月后，才清閑下來。

    楚芷黎先到了馬場，沈晚和她約好從宮里回來后，便來這里找她。

    因此她先提前過來，幫沈晚挑一匹比較溫順適合新手的馬。

    經常來馬場的人，一般都會有自己固定和習慣的馬匹，甚至有的人會帶著自己馴養的馬過來。

    不過馬場的馬也不少，楚芷黎挑了會便找到匹極為溫馴的馬。

    她將這匹和自己的一起牽到外面，出來的時候，剛好看到趕到這里的沈晚。

    她揮手示意：“姐姐，這里！”

    已經接近夏天，馬場周圍的植物郁郁蔥蔥，向前看是平坦開闊的曠野，顯得格外開闊。

    沈晚走過來，手上還提著她剛才順路給楚芷黎買的糕點。

    她看到楚芷黎的時候，便開口說道：“抱歉，這幾天一直在宮中，不過之后應該不會這么忙了……”

    她也是幾天將事情都處理完，現在才有時間出來。

    不過大部分事情都安排妥當，之后只需要每天按部就班即可，也不需要再像前幾天一樣如此忙碌。

    楚芷黎笑笑，接過沈晚遞過來的點心，打斷她的話，：“好啦姐姐，我知道，不過今天是來放松的。”

    她將韁繩遞給沈晚，扶著她的手讓沈晚上馬。

    “姐姐，你可以先把韁繩抓松些，試著走兩步。”

    楚芷黎看沈晚上去后，沒有離開，先讓她慢慢熟悉。

    不過因為馬匹溫順的緣故，所以沈晚也慢慢的找到了感覺。

    楚芷黎翻身上馬，動作干凈利落，跟上沈晚。

    兩個人慢悠悠的在馬場里面逛，楚芷黎和沈晚并排，“姐姐，你看前面。”

    沈晚來的時候，已經接近傍晚，太陽已經快要下山，留下大片大片橘色和橙色的晚霞，像是整片天空都被染料沾染，絢麗明爛。

    沈晚輕輕開口：“明天應該是晴天。”

    楚芷黎輕揚韁繩，比沈晚快了一步，“姐姐到前面找我！”

    她們兩人今日特意換上了騎裝，格外明顯的紅色。

    風吹起楚芷黎飄揚的墨發，和紅色的衣衫交織在一起，背景是逐漸變為深色的晚霞。

    美好的像是夢境里的幻想。

    沈晚也慢慢加快了自己的速度，輕笑著跟上前面的人。

    ——

    兩個人在外面待得時間不少，又在外面吃了飯，回到府中的時候，夜色已沉。

    不過等到沈晚要去沐浴的時候，楚芷黎才想到一件事。

    她披上件外衣，從柜上拿了個小瓷瓶，便出了房門。

    看到閉著的房門，里面傳來細小的水流聲，楚芷黎深吸口氣，才輕聲扣響。

    “姐姐，你現在要洗完了嗎？”

    等待回答的時候，她聽到了里面的水流聲似乎變大了些，不自覺攥緊手上拿的瓷瓶。

    因為隔了扇門，所以沈晚的聲音便顯得有幾分模糊。像是給漆黑的夜蒙上層朦朧的紗。

    “還沒有，是有什么事情嗎？”

    仿佛聲音都帶著溫熱的水汽。

    楚芷黎抿抿唇：“只是突然想起來，姐姐下午騎馬的時候，有沒有傷到？”

    因為她自己騎的次數比較多，所以剛才便沒有記起這件事。

    但是沈晚是初學者，如果腿l跟被磨l紅，總是要上些藥的。

    她的話音落下，如同風略過冬季凍結的水面，沒有絲毫的回音和波瀾。

    大概隔了幾分鐘，她才聽到沉寂的門后傳來聲音。

    “芷黎，你進來吧。”

    楚芷黎捏著瓷瓶的手陡然松開，差點都要抓不住，又迅速的用另一只手接住，她才回沈晚的話。

    “好，姐姐，那我就放在門口……”

    她說話的速度有些快，但是還沒有說完便又停下。

    不是藥進去，是她進去。

    她看不到沈晚，或許是因為思緒亂了起來，所以都沒有開口重新問一次，便推開了剛才還在她面前緊閉的門。

    屋內全都是熱水蒸騰出來的水汽，像是彌漫起一場霧，撲了她滿面。

    進到里面，擋在她面前的是屏風，上面搭著沈晚今日穿過的衣服，帶著幾分凌亂。

    像是她現在刻意放平的呼吸，和心跳。

    瓶身冰涼的瓷瓶，被她握在手心，已經有了溫度。

    門闔上的聲音不大，但是沈晚也能夠聽清楚。

    她還記得自己之前的承諾，不過因為朝上的事情一直被拖延，直到今天。

    如果不是剛才楚芷黎來敲門，或許她們都會忘記這件事。

    加上這幾天，她和楚芷黎待得時間短，心里總有些愧疚的意味想要補償。

    所以剛才便想讓楚芷黎進來，只是對方進來后，比起往常卻要安靜許多。

    “姐姐，要不然我把藥放在旁邊，等你沐浴完涂上便好……”

    楚芷黎想著剛才沈晚的話，應該也是也是這個意思。

    不過她還是有些擔心，不知道沈晚到底傷是什么程度。

    她又多問了句：“姐姐，嚴重嗎？”

    沈晚頓了下，“不嚴重。”

    只是有些紅，還不到需要上藥的程度。

    楚芷黎想找地方放下藥，便聽到沈晚的話：“芷黎，你還記得我送你的畫嗎？”

    沈晚只送過她一幅畫，是當時的雨夜，現在被她掛在房里最明顯的位置。

    她剛想點頭應聲，不知道是不是心有靈犀，她想起了同是那天晚上的事情。

    當時的沈晚格外坦誠，和她一起洗。

    久久沒有提到的事情，又從她的心里跳出來。

    沈晚不會無緣無故在此刻提起這件事，所以便是暗示，因為沈晚更不可能將這件事明說出來。

    “記得，我幫姐姐上藥？”

    手中握著的瓷瓶終究還是沒有放下。

    她繞過屏風，看到冷白的脊背，柔軟的長發被水浸濕，落在背上，隱隱約約能看出蝴蝶骨的形狀。

    但是她的目光卻落在烏黑發絲旁的耳垂，此刻不知是因為水的溫度，又或者是其他的原因，染上格外好看的緋紅。

    水聲陣陣，總會從浴桶中漫出幾分，彌漫的霧氣將她們的身形遮住，只能聽到細碎的聲音。

    只是浴室的空間終究太小，水溫漸涼后，她和沈晚回到臥室。

    她抱著沈晚，還沒有從剛才的溫存中緩過來，“姐姐，我喜歡你。”

    她總是喜歡在這種時候說出來，身體和呼吸都交融的瞬間，像是和喜歡共鳴。

    沈晚能感覺到楚芷黎的心意，她微微仰頭，貼了貼對方的唇，“我也喜歡你。”

    【反派黑化值下降5%，當前反派黑化值5%】

    【反派黑化值下降5%，恭喜宿主任務完成。】

    ——

    結束的時候黑夜沉沉，沈晚窩在楚芷黎的懷里，睡得沉沉。

    “晚晚，今天家里要來個新朋友，你要不要出去和她玩，我幫你和師父請假。”

    沈父走到書房，看著還在練字的沈晚，輕聲和她說。

    沈晚現在才七歲，不過已經能隱約看到之后的影子。

    站在比正常書桌矮了一腳的桌前，握筆姿勢標準，寫出的每一筆都有了自己的風格，帶著些凌厲，又足夠端正。

    臉還有些青澀，但是眼神平靜，像是沈父剛才的話對她完全沒有吸引力。

    沈晚開口：“父親，我不想去。”

    之前沈父也不是沒有叫她去過，她很有禮貌的和對方打了招呼。

    但是轉過身邊聽到她們說性格太冷，一看就不是很好相處。

    她沒有反駁，也不會再和對方有接觸。

    沈父知道沈晚的性格，不過還是又多問了一句：“楚家姑娘真的很可愛，你不想去看看嗎？”

    小小的沈晚，還想繼續拒絕。

    但是沈父口里的楚家姑娘，讓她本能的有些熟悉。

    她看著眼前的字，輕輕點頭。

    等到府廳之后，她首先看到的便是背影。

    小姑娘的身高和她差不多，頭發扎成兩個丸子，腳還夠不到地面，在凳子上搖搖晃晃。

    聽到她們的腳步聲，小小的楚芷黎轉過身來，看到眼前漂亮的沈晚，馬上彎起一個笑：“姐姐好！”

    沈晚愣了下，身側的手忍不住微微蜷縮了下，才緩緩開口：“你好。”

    她還不知道她的名字。

    旁邊的大人，似乎在聊些什么，看到她們兩個小孩在旁邊，便讓她們去熟悉熟悉。

    小楚芷黎點頭，自然而然地牽起沈晚的手：“走吧，姐姐，我們去外面玩。”

    沈晚卻停在原地，她看著楚芷黎，“我的性格很冷。”

    小小的楚芷黎歪歪頭：“為什么這么說？”

    沈晚：“她們都這樣說。”

    所以她更愿意讓楚芷黎現在就放開她的手，因為她的性格不好。

    只是有些可惜，她還不知道面前這個小女孩的名字。

    楚芷黎捏了捏沈晚的臉，軟乎乎的，被捏的嘟起來的臉頰，也很可愛。

    “可是不冷啊，和我一樣呢。”

    楚芷黎還不知道性格是什么，她只是單純的覺得沈晚的手和臉都暖乎乎的。

    而且這個姐姐很好看，比她其他所有的小伙伴都要好看。

    “好啦，我們要快點去，要不然我最喜歡的糖葫蘆要沒有了。”

    楚芷黎拉起沈晚的手，步伐輕快的往她上次買到糖葫蘆的位置。

    不過等到要結賬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并沒有帶錢。

    只能轉過身委屈巴巴的看向沈晚，漂亮姐姐應該會幫她的吧。

    楚芷黎猜的很對，成功拿到了自己喜歡的糖葫蘆。

    不過她也記得感謝沈晚，將第一顆糖葫蘆遞到了沈晚的面前，眼眸彎彎：“謝謝姐姐。”

    后來她們一起去看了街上的雜技表演，路過的時候剛好有家新娘子給她們發了喜糖，等到晚上才回到家。

    還是小孩的沈晚，頭一次有了想和師父請假的想法，因為楚芷黎說明天還會來找她。

    沈晚已經很久沒有做過夢，緩緩睜開眼，感受到旁邊的人平穩的呼吸。

    夜色依舊，應該還要有些時候才會天亮。

    她想起剛才夢里的情景，唇角微彎，又重新閉上了眼睛，自然而然的抱住身旁的人。

    安睡等天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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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7章

    早上的地鐵上人潮擁擠，楚芷黎看準時機才找到位置擠進來。

    過于擁擠，低頭都看不清腳下。

    她看了眼時間八點四十五，距離上班打卡的時間還有十五分鐘。

    【楚芷黎：003，你說我有可能不遲到嗎？】

    她嘆了口氣，這次進入位面倒是沒有和前幾次那樣極為驚險的情況，不過看了眼鬧鐘，醒來的時候已經八點半。

    為了不遲到，她連劇情都沒有接收，讓系統先告訴她上班地點便往這里趕。

    【系統：預計十五分鐘到達公司，請問宿主是否接收劇情？】

    楚芷黎無奈只能點頭，主動接收了這個位面的劇情。

    這個位面要拯救的反派叫做季若清，是延尚公司的設計總監。

    延尚公司是設計行業有名的龍頭，從業歷史悠久，和各種知名品牌也有著廣泛的聯系。

    季若清和原主都在延尚公司上班，不過原主只是延尚公司的一名普通實習員工，和季若清在公司的地位相差有十萬八千里。

    季若清高學歷雙學位，海外留學歸國，僅僅二十六歲便走到了延尚公司設計總監這個常人不可能碰到的位置。

    兩個人本不應該認識，但是因為原主的性取向與周圍人不同，于是便在一個交友網站上尋找有緣人。

    季若清的性取向和原主相同，不過她并不著急此事，也沒有想過靠交友網站來找對象。

    不過季若清的朋友比她本人還要著急，特地幫她注冊了交友網站的賬號，說可以在上面看看。

    偶然的一次機會，季若清和原主在交友網站上有了交集，兩個人在聊了兩個月之后，也正式確認了關系。

    簡而言之，開始了網戀。

    不過原主也并不知道自己網戀的女朋友，會是公司大名鼎鼎不近人情的季若清。

    原主真正喜歡的人，是和她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現在在延尚公司的對家公司當時尚副總監，叫做簡之風。

    可以說，季若清在某種意義上和簡之風也是對頭。

    不過簡之風各方面都要比她優秀，原主便遲遲不敢說出自己的心意，擔心對方拒絕。

    只是在日常時不時發消息關心對方，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與此同時，原主和季若清在網上聊了一段時間后，便線下見面，原主也是才知道原來她的網戀對象是季若清。

    季若清在公司的名頭她自然聽過，見面回家后便想和季若清解除這段關系。

    但是此時恰好，簡之風和原主說到工作上的難題，剛好和季若清有關。

    原主心念一動，想到可以通過季若清來幫助簡之風，還可以和簡之風有更多的接觸。

    于是便一直和季若清保持著情侶關系，在交往的過程中，不斷從季若清那里套取有關工作的消息，同時享受著季若清給與她的金錢和各種好處。

    不過人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簡之風和季若清在工作上本來便有矛盾，在原主泄露消息后，季若清接連幾次失利。

    她自然能夠察覺到不對，原主所做的一切也因此暴露。

    “你這是在犯罪。”

    季若清神色淡漠，仿佛原主的欺騙對她沒有造成任何的傷害，她只是冷靜的在分析事實。

    原主盡管內心害怕，但是還是強壓著恐慌，“我和她只是朋友關系，若清我可以解釋……”

    季若清看著手機上原主和青梅曖昧的聊天內容，以及數不清的轉賬，又怎么可能會再相信原主。

    “這些話你不如留著律師和法院說？”不得不說，季若清哪怕在這件事上，都有著高度的理智。

    她先是聯系了自己的律師同學，隨后又將所有的證據在半天內整理好。

    若僅僅是金錢上的交集，或許季若清還會原諒對方，但是關涉到工作，尤其是影響到不止季若清一個人所在的公司，她自然不可能容忍原主的所作所為。

    “你難道不怕我把你是同性戀的事情，告訴整個公司嗎？”

    原主現在是真的害怕了，她只能拿出最后的這件事來威脅。

    延尚公司的設計總監，說出去是同性戀，公司又怎么可能不處理。

    原主到現在，都覺得這是自己手中的籌碼。

    季若清唇角扯起一個笑，視線落在原主的身上，一瞬不瞬的看著這個她真心對待的女友，仿佛是第一天認識她一般。

    “我并不覺得同性戀是不能讓人知道的事情，如果你想說的話，可以告訴任何一個人。”

    簡之風便是這個位面的女主，另一位女主是簡之風公司的CEO，和她一直分分合合糾纏不清。

    原主只能算是給她提供必要幫助的炮灰工具人，季若清則是她工作上的競爭對手，讓簡之風在工作上有好多次挫敗的經歷。

    不過也因為原主的原因，在場重要的設計比賽上輸給簡之風。

    楚芷黎看完整個劇情，唏噓不已，原主是真的為了愛情什么都不要，在邁出第一步，將公司的機密告訴簡之風的時候，便應該意識到會有這么一天。

    不過她也只能感嘆這么一句，地鐵到站，時間顯示早上八點五十七。

    楚芷黎拎著手中的包，急忙從地鐵口往公司跑，她總不能到這個位面的第一天便遲到吧！

    刷卡進門，九點零一，她松了口氣，好在延尚不是分秒都不給員工。

    沒錯，可以有一分鐘的容錯時間。

    不知道是真的寬容還是嚴格，楚芷黎撇撇嘴，不過這應該也算是大公司的企業文化。

    她跑過來的時候很著急，等在電梯門口還在平復自己的呼吸，不過也在腦中默默想著現在的劇情點。

    現在應該算是原位面劇情剛剛開始的階段，她和季若清剛剛在交友軟件上認識，現在僅僅是隨便聊聊的關系。

    好在一切都可以挽回。

    因為楚芷黎是卡點到的，所以現在等電梯的只有她一個人。

    她對著眼前亮的反光的電梯門，理了理被風吹的有些亂的頭發，還沒有放下手，便看到電梯門慢慢打開。

    里面站著的人，身穿一身純白色職業裝，左腕上帶著一塊銀色的女士手表，身形修長，漂亮精致，不過顯而易見的給人一種疏離感。

    站在她的面前，便能感覺到一股精英的壓迫感，

    電梯門開的時候，她正在垂眸看著手上拿的設計圖，見到有人進來，她往旁邊側了位置。

    楚芷黎深吸一口氣，愣了一下，才和眼前的人打招呼，“季總監好。”

    沒想到剛進公司便是攻略目標。

    季若清輕點頭當做回應，公司的員工她并不是都能認識，不過打招呼她總會應一聲。

    唯一和其他人不同的，或許是女孩的聲音。

    她知道自己在公司的形象，也偶爾在茶水間聽過手下員工的吐槽，無非是她的要求太過嚴苛，有半分差錯就要拿回去重改。

    但是季若清并不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錯，設計上一絲一毫的差錯，或許都會導致最后成品的滿盤皆敗。

    所以凡是和她有過接觸的人，在喊她總監的時候，聲音中除了恭敬還能聽出半分害怕。

    或許是怕被她叫去重新修改設計圖。

    不過眼前的女孩，聲音里卻沒有這種害怕，足夠清透也足夠明媚。

    像是還沒有經過摧殘的實習生，季若清難得看走神，意識到自己在想寫什么好，把跑偏的思緒拽回，便繼續看自己手上的設計圖。

    安靜封閉的空間里，靜的只能聽到兩個人清淺的呼吸聲。

    楚芷黎手里拿著手機，眸光卻分給了旁邊的人。

    季若清的襯衫半挽，露出白皙的胳膊，卻并不纖瘦帶著幾分薄肌，能看出平時鍛煉的痕跡。

    腕上的手表雖然沒有足夠明顯的品牌標識，但是也能從外型上看出來，必然是小奢。

    電梯右上角的提示數字慢慢變大，紅色的指示燈閃爍著，隨后“叮”的一聲，打斷了楚芷黎的目光，也打斷了她的思緒。

    16樓。也是原主工作的樓層。

    電梯門打開，楚芷黎在在即將邁出電梯門的時候，和剛才一般打了招呼，“總監再見”。

    隨后才邁出電梯，朝自己的工位走過去。

    電梯門合上，季若清抬起視線，看著已經消失的女孩的身影，嘴里的再見還是沒有從唇邊說出來。

    跑的這么快，看來她剛才的想法是多余的，怎么可能不怕她。

    ——

    楚芷黎走到工位上坐下來，拿出手中的手機，打開和季若清在聊天的交友軟件。

    因為季若清是在朋友的要求下下載的，所以當時她填的消息也是隨便填的。

    也正是因此，才能和原主的賬號匹配上。

    現在季若清的賬號，上面顯示的信息和她是同年齡，昵稱簡簡單單的一個“季”字。

    上面是原主和季若清在昨晚的聊天。

    因為原主本身便是因為發現了自己的性向與其他人不同，才下載的這個交友網站。

    她加上季若清后，也是先表達了自己的恐懼和害怕后，季若清才安慰她，兩個人才說上話。

    不然季若清在最開始便不會理會原主，也會早早的卸載掉這個軟件。

    或許是因為急于尋找同類，原主沒過多久便開始追求季若清，也在這個過程中明白了她原來喜歡的是簡之風。

    她垂眸，手指微微上劃，看著到聊天記錄里季若清之前給原主的回復。

    【你和其他人的性向不同，僅僅是你和眾人不同的一個方面，并不是全部。有的人喜歡夏天有的人喜歡冬天，和對錯沒有關系。】

    【沒有必要害怕，也不用在乎其他人的評價，更不必自卑和膽怯。】

    這些話，對上原主給季若清帶來的結局，似乎格外諷刺。

    楚芷黎：……

    “你沒有遲到吧？”旁邊的同事鄭硯湊到她的工位旁。

    楚芷黎關掉頁面收起手機，想起剛才的情況還帶著點后怕：“沒有，不過再晚一分鐘就要遲到了。”

    鄭硯豎起個大拇指，笑道：“卡點大師啊，不過幸虧沒有遲到，今天季總監要來我們組里挑人，要是遲到了你估計就要全公司出名了。”

    楚芷黎試探著問：“季總監是……”

    或許是因為提到了季若清。鄭硯的聲音都壓低了些：“對，就是你想的那個，也不知道我們組里誰能選上。”

    雖然季若清的性格脾氣幾乎所有人都害怕，但是沒有人會懷疑她的實力。

    可以說，如果能拿到這個機會跟著季若清做事，必然能夠學到很多，也算是初步在行業里站穩了腳跟。

    更重要的是，以后盡管出去了，只要在外面提在季若清手下做過事，在各種事情上也會方便很多。

    不過她看著楚芷黎疑惑的眼神，“你不會不知道這件事吧？”

    楚芷黎遲疑片刻，還是搖搖頭，她確實沒有在原主的記憶里找到這段回憶。

    “確實沒有，是要今天來選嗎？”

    鄭硯嘆了口氣，“怪不得你今天掐點到，昨晚工作群的消息是不是沒有看？”

    畢竟之前帶她們的組長并沒有提過這件事，還是昨晚臨時發的。

    楚芷黎拿起手機，打開工作群，確實有這條消息。

    “不過上面說的不是要選有經驗的嗎，我們都是實習生，應該也不會選上我們吧？”

    她知道位面劇情，原主確實沒有選上，所以也不像鄭硯一樣，有太多的期待感。

    聽到楚芷黎的話，剛才還直起的身子又倒仰后去，語氣里都帶著幾分幽怨，“你說的對，不過夢還是要做做的。要是我以后成了季總監手下的人，估計在公司走路都要威風許多……”

    楚芷黎失笑，想到了什么，點開了交友軟件，找到消息列表那唯一的頭像。

    【早上好，我看你的資料上也是實習生，現在是不是在上班？】

    ——

    楚芷黎等了片刻后，見沒有人回消息，便放下了手機開始看今天的工作。

    她和鄭硯都是這個月剛剛進公司的實習生，兩個人因為分在一個小組，所以關系也更為熟絡。

    不過實習生日常能夠接觸的工作，也是最為簡單的部分，和真正的設計還離的很遠。

    楚芷黎整理好手上的資料，走到組長的辦公室，指節扣起敲門。

    她們的組長蘇玖同樣也很年輕，聽說還是季若清國外留學時候學妹，不過脾氣卻好很多。

    更重要的是，蘇玖便是原劇情中，讓季若清下載交友軟件的人。

    楚芷黎聽到允許進的聲音后，將門推開，將手中的文件交給蘇玖，“組長，這是昨天我整理好的資料。”

    蘇玖前面的襯衫解開一顆，平添幾分風情，哪怕是對著實習生，也能有幾分笑意。

    她剛剛和季若清打完電話，對方現在正好有時間，可以下樓一趟來挑她想要的助手。

    其實按照季若清現在的影響力，對方如果真的想要助手，有怎么可能還需要自己來挑，還非要來她的組里挑。

    蘇玖近來剛來公司，季若清是想借這種方式，間接告訴公司里的人她們的關系不錯，也幫她盡快在公司里站穩地位。

    畢竟設計行業，僅僅有實力有的時候是行不通的。

    因為有的人，不僅有實力，她們背后支持她們的遠比實力要有用許多。

    思緒收回，她朝著楚芷黎輕輕點頭，“放我桌上就好，正好我和你一起出去。”

    這是蘇玖昨日留給實習生的工作，可以說工作也可以說是作業。

    畢竟對真正的工作沒有什么用，不過能讓她們這些實習生們多多了解些設計行業，也算是慢慢帶她們入門。

    楚芷黎將整理打印好的放在桌上，和蘇玖一起出去。

    蘇玖是閑不下來的人，順手把辦公室的門關上，她問楚芷黎：“你昨天看我們工作群了吧？”

    楚芷黎點點頭，“是關于季總監的嗎？”

    幸好剛才鄭硯剛和她聊過，要不然現在還接不上話。

    “是啊”，蘇玖想起來公司里的傳言，眼神里帶了點笑意，“話說，你們是不是還沒有見過季總監？”

    楚芷黎如實答道：“早上在電梯里見過一面，季總監好像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蘇玖眼里閃過一絲興味，“你們聊了點什么，哪里不一樣？”

    楚芷黎頓了幾秒，清澈的眼睛里有幾分思索，才出聲回答：“我只是和季總監打了個招呼，不過她并沒有傳言中的那么高冷，還……挺有禮貌的。”

    楚芷黎知道蘇玖是季若清的朋友，自然知道要在她的面前刷刷好感，但也不能太不符合實際。

    所以只能找到這么個形容詞。

    蘇玖愣了片刻，無聲地笑了笑，看向楚芷黎的眼神都佩服了幾分：“這個評價我還是第一次聽到，不過你不怕她嗎？”

    蘇玖第一次看到季若清的時候，也感覺她有些高冷。

    后來和她一起合作比賽，證明她的感覺沒有錯。

    不是有些高冷，而是格外高冷。

    不過她當時在國外留學，同一個國家的人本來就少，她又是個自來熟的性子，所以死纏爛打，在季若清的眼前混了半年，才算和她真正熟絡起來。

    她聽過許多其他人對季若清的評價，不是太過高冷，就是不近人情。

    現在楚芷黎的這個“有禮貌”，還是她頭一次聽到。

    不過她的話也沒錯，季若清確實很守公德，在公司有人和她打招呼，她也確實每個人都會回。

    楚芷黎眨眨眼，眼神里還帶著幾分清澈，問蘇玖：“為什么要怕季總監？”

    蘇玖故作高深的嘆了口氣，“那當然是因為她……”

    她現在看著楚芷黎，就像是在看單純的小羊羔，不由自主的想和她科普一些季若清的事跡。

    好讓單純的小羊羔，認清這個現實的世界。

    不過她才開了個頭，便聽到背后傳來清冷的聲音，讓她冷不丁的顫了一下。

    轉過身去，便看到季若清正站在她們兩個人的背后。

    “因為什么？”季若清的眼神平淡，但是掃到人的身上，總感覺像是陣冷風刮過，含著警告的意味。

    楚芷黎和對方的眼神相觸，她朝著對方露出個柔軟無害的笑。

    蘇玖連連否認，假裝剛才什么都沒有說過，“沒什么沒什么，我讓她們把最近的設計作品都準備好了，你現在要去看嗎？”

    季若清點點頭，她并不關心剛才蘇玖的話，剛才也只是看不得蘇玖在旁邊誤導小朋友。

    楚芷黎覺得接下來的事應該和自己沒有關系，她開口：“組長，季總監，那我先回工位了。”

    季若清的記憶里很好，自然還記得楚芷黎，不過沒有想到她竟然會是蘇玖組里的人。

    她難得多問了一句：“你準備作品了嗎？”

    楚芷黎：“準備了……”

    不過她的水平，怎么也不可能比得上組里有經驗的人。

    季若清點點頭，神色如常，看不出她的心里在想什么。

    蘇玖看著季若清到之后，便凝固下來的氣氛，盡職盡責的充當翻譯官：“放心，季總監對你沒意見，你別害怕。她只是對每個人一視同仁，所以哪怕你們只是實習生，她也會對你們的作品作出評價的。”

    蘇玖這里說的評價，不是批評，而是提出建議，不管怎么樣，季若清的本意也是想幫大家指出問題。

    楚芷黎今天出門的著急，沒來的化太精致的妝，只簡簡單單的描了下眉。

    不過也因此，看的出年紀更小，乖乖的站在旁邊，是家長最為喜歡的小孩類型。

    她聽到蘇玖的話，視線看向季若清，還是解釋了一句，“謝謝季總監。”

    她其實更想否認蘇玖的話，現在見了季若清兩面，她確實沒有看出來季若清有哪里可怕的。

    最多就是話少了一些。

    說完之后，她才回了自己的工位坐下。

    鄭硯馬上跑過來湊熱鬧，“我剛才看到你和季總監站在一起？”

    雖然大家都對季若清好奇，想湊近看看，不過誰也不敢動。

    楚芷黎作為離得最近的，自然鄭硯忍不住想過來問。

    楚芷黎視線輕抬，看到鄭硯好奇的眼神，她笑笑，“沒發生什么，我就和季總監打了個招呼。”

    不過鄭硯想知道的是另一件事，“季總監真的有傳言中那么高冷嗎？”

    季若清在她們的公司，也像是神秘人物了，總是能聽到有人在聊她。

    不過因為她們和季若清工作上沒有接觸，所以聽得最多的就是傳言，現在能夠有個真實了解的機會，自然不會放過。

    楚芷黎：“沒有，感覺就是話少了點，她一會應該還回來點評我們的設計作品。”

    鄭硯眼睛睜大了些，又確認一遍，“我們這些實習生的她也會看嗎？”

    昨天雖然蘇玖在工作群里發了，說實習生也要準備。

    但是大部分人都不會放在心上，以為只是走個過場，所以鄭硯也沒有認真準備。

    她只是在自己畢業設計的基礎上改了改，現在聽到楚芷黎的話，難得有了些后悔。

    畢竟能被季若清看見，是個很難得的機會。

    “會的，所以我現在要臨時改下自己的設計。”

    鄭硯聽到，急急忙忙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對對對，我也要改一下……”

    楚芷黎低下頭，因為她沒有看到消息，所以并沒有特地準備作品，現在桌上擺的只是之前的作品。

    不過原主的水平，能進到延尚就說明不是特別的差，但是也沒有自己的風格和特點。

    楚芷黎看了看設計圖，在原來的基礎上修改了幾筆，雖然還夠不上算是好的作品，但是也不會從設計圖上看出來敷衍的痕跡。

    ——

    蘇玖將她們組里準備好的作品都交給季若清，“喏，應該都在這里了，看完了再還給我們組就行。”

    她知道季若清認真，所以也沒有說具體的時間期限。

    季若清點頭，準備離開蘇玖辦公室，又被她叫住。

    “哎等等，我前幾天讓你下載的軟件，你看的怎么樣？”

    蘇玖看了眼辦公室的門已經關上，她才給了季若清個揶揄的眼神。

    萬一季若清有什么“艷遇”或者進展，她也能及時給對方出主意。

    季若清幾乎已經要忘了這個軟件，聽到了蘇玖的話，還思索了片刻，聲音清冷，“什么怎么樣？”

    蘇玖有點著急，她手指比劃了比劃：“沒有在上面看到什么比較有趣的人嗎？”

    季若清默了下，“我暫時還不需要。”

    她現在更關心自己的事業，對感情上的事情并不著急。

    蘇玖不贊同：“你現在不需要，以后總會有需要的時候的，再說你總不能想談戀愛的時候，突然就變出來一個對象對不對，肯定要慢慢發展的……”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把歪理說的頭頭是道，比會議上工作報告的時候，要有條理的多。

    不過季若清也沒有掉入她的陷阱，反駁道：“我可能一直都不需要。”

    蘇玖還想再說些什么，就被季若清打斷：“好了，現在是工作時間。”

    也不知道蘇玖總是想做媒婆的心思是從哪里來的。

    她看向手上拿的文件，“如果有問題我再聯系你。”

    ——

    季若清的生活及其有規律，公司和家里兩點一線。

    晚上八點加完班，回到家里洗漱好已經接近十點。

    她換上睡衣，坐在電腦前，想再看些關于下個月珠寶設計比賽的相關消息。

    不過到底是因為蘇玖提到了軟件，她還是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準備卸載。

    上班的時候，她幾乎不會看私人號碼上的信息，所以現在才看到軟件上面明顯的未讀提示。

    她的眼神微頓，長按想卸載的手停下，她沒有在軟件上特意加過人。

    唯一有交集的應該便是昨天晚上的那個女孩。

    第98章

    楚芷黎租的地方是最為普通的居民樓，晚上的時候能清楚的聽到樓上樓下的吵鬧聲。

    她正在看一本關于珠寶設計的書，便聽到自己放在旁邊的手機響起。

    【季：抱歉，上午在上班，沒有看到消息。】

    楚芷黎指尖點了點手機屏幕，拿起床邊的抱枕抱住，換了個姿勢趴在床上。

    身后的腿微微翹起，無意識地晃了晃，她沒有馬上回，只是慢慢地等著季若清的下個短信。

    屏幕另外一側的季若清，看著楚芷黎發過來的消息。

    她的信息只是隨便填的，在年齡職業的那一欄，選的都是注冊時候點到的第一欄。

    或許也是因為這樣，對面的女孩才會錯認她為實習生。

    不過季若清沒有故意欺騙人的惡趣味，哪怕是在網上。

    電腦屏幕上的藍色光，折射在她眼尾的一側，微微垂下眼眸的時候，帶著幾分不近人情。

    編輯出來的短信也模板化，帶著公事公辦的意味。

    【季：我不是實習生，之后也不會再使用這個軟件。】

    她只是否認了楚芷黎的話，不想讓對方誤會。

    但是也沒有說自己的情況，她不喜歡在網絡上暴露自己的私人狀況。

    她本想再提醒對方，最好不要輕易在網上交朋友，容易被騙。

    但是打出來字后，看了幾遍，無論怎樣都帶著說教的意味，最后還是按下了刪除鍵。

    說教，對陌生人來說，意味著越界。

    楚芷黎看到季若清的下一條信息，微微挑了挑眉，并不意外。

    不過她剛才還晃的小腿微微停下，姿態比剛才要認真幾分。

    她住的地方隔音極差，樓上的小孩不知道犯了什么錯，哭的厲害，大人教訓的聲音又把哭鬧的聲音壓下。

    像是段二重奏，不過不是樂音，而是十足的噪音。

    看來她有時間要先換個住所。

    楚芷黎只能先把手機扔在抱枕上，起身彎腰從床頭柜的第一格拿出新的耳塞，才繼續打字。

    【好大一顆黎：沒事的，不用和我道歉，昨天晚上很感謝你。】

    配上可愛的表情包，很容易讓人獲得好感。

    季若清看到手機上的信息，長睫垂下，她能感覺得到對面的女孩單純熱情。

    但是并不想和對方有太多的聯系，才發的最后那條消息。

    然而越是熱情，她便越不知道該如何和對方聊下去。

    她退出軟件，目光凝在手機上方方正正不大不小的圖標上，指尖落在上面長按。

    從剛才便要卸載的軟件，現在還留在上面。

    耳塞屏蔽了樓上的噪音，讓楚芷黎的心也靜了幾分，她看到季若清的信息。

    規規整整，最后還帶著標準的句號。

    若是稍微長一點的內容，她都有些懷疑對方會不會專門按照文章的標準格式發過來。

    她微微勾起唇角，不過心里的調侃還是埋在心里。

    【好大一顆黎：我之后應該也不會再用這個軟件了，當時也是被朋友忽悠下載的。】

    消息從通知欄跳出來，和卸載軟件的標識同時出來。

    季若清挪了挪眼睛，哪怕僅僅是一撇，她也看到了剛才消息的內容。

    她的臥室多白色，空曠簡約，因為她有輕度的潔癖，所以大多的地方都一絲不染。

    也正是因此，明明是晚上，熾亮的燈光照在臥室里，便顯得格外亮，宛如白日。

    手機屏幕上那微弱的光便顯得無關緊要。

    電腦屏幕上仍然是剛才打開的設計比賽的賽程，第一頁。

    像是宣告著她今晚的計劃落空。

    卸載的按鈕終究是選擇了取消。

    【季：嗯，最好還是不要輕信網上的人。】

    對面的短信，也讓她有了些微妙的感同身受。

    不過交談到這里也剛剛好，像是給一段經歷劃上還算比較滿意的結局。

    季若清視線短暫地移向電腦，右下角的時間停在十一點的位置。

    以往要上床睡覺的時間，已經持續數年，沒有被打破的習慣。

    今晚她也不希望有例外。

    季若清等了片刻，對面沒有再發過來信息。

    于是關掉電腦，熄掉手機的屏幕，躺在床上，進入夢鄉。

    要卸載掉的軟件，仍然停在剛才頁面，沒動一絲一毫。

    ——

    楚芷黎本是在和季若清聊著天，她能夠感受到對方對這個軟件沒有興趣。

    當然，對現在的她興趣也不是很大。

    人如其名，行為也符合她冷清的性子。

    楚芷黎還想發下最后一句話，但是打到一半，頁面便彈出了來電提醒。

    上面的備注是簡之風。

    她沉默幾秒，接通。

    “喂。”

    原主會叫對方姐姐，可是現在接通電話的是楚芷黎，無論如何也叫不出聲。

    于是在極為簡單的應答后，也再沒有其他的話。

    對面的女聲清麗，似乎聽到她的話，輕輕地笑了聲：“怎么，現在和我這么生分？”

    原主喜歡上簡之風也不是無緣無故的。

    原主的父母關系不好，自小離異，在她稍微長大的時候又各自有了新家庭。

    盡管她們心里對原主還是有補償的意思，但是總歸不會照顧到方方面面。

    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將她交給隔壁的人家，也就是簡家。

    這也是原主在朦朦朧朧還沒有開竅的時候，便喜歡上對方的緣故。

    甚至還不惜泄露公司機密，只為了幫簡之風的忙。

    不過楚芷黎聽著電話里的聲音，手指不自覺的抱緊了身下的抱枕，思索起原來的劇情。

    簡之風是對原主的所作所為不知情，還是只是單純的默認？

    她還是剛才的聲調，沒有因為簡之風的話顯得過分熱情：“可能許久未見了，現在這么晚有什么事情嗎？”

    在電話里的聲音總會有些失真，像是將簡之風的聲音也模糊幾分，“只是聽說你入職延尚了，如果有時間的話，我請你吃飯，當做是慶祝？”

    很符合知心姐姐的人設。

    但是她提到延尚，讓楚芷黎的心提起了幾分。

    她沒有貿然的拒絕，但是最后也沒有明確的時間。

    “謝謝，不過最近剛剛入職，可能沒有時間。”

    簡之風：“沒事，那我們就有時間再約。”

    掛掉電話后，楚芷黎重新打開剛才的軟件，列表里面唯一的頭像已經灰掉，說明對方已經下線。

    是默認的頭像，她想起公司說對方不近人情的樣子，唇角微微勾了勾。

    剛才因為簡之風略帶緊張的心情也慢慢放松下來。

    起碼對方現在還沒有把她刪除好友，怎么也不能是“不近人情”。

    她放下手機，放開抱枕，將剛才壓在身下的被子往上提了提，閉眼睡覺。

    ——

    第二天的鬧鐘沒有再出問題，楚芷黎在樓下吃好早飯后，從不急不緩的往公司趕去。

    出地鐵口的那段路，因為人格外多的緣故，所以經常會發生交通事故。

    昨夜下過場夏雨，天亮才將將停，原本干燥的路面也因為這場雨變得濕潤。

    清新涼爽，讓人的心情都好上幾分，出來之后，便看到經常要走的那條路上，圍了一圈人。

    她對看熱鬧沒有興趣，本想從旁邊的路上繞過去。

    但是路過的時候，不經意的偏過頭，便看到了被圍觀的事故主角。

    深灰色西服套裝，米白色的襯衫將修長的脖頸露出，細細的項鏈掛在上面，偶爾折射的光，像是打了閃一般。

    開車的緣故，沒有穿著高跟鞋，僅僅是雙休閑的平底鞋，襯得纖細的腳踝格外好看。

    季若清便站在安全位置，和事故的另一方交談，神色平靜，說起話來井井有條。

    聲音好聽，人也好看，怪不得明明是上班的高峰期，還能有這么多人圍在這里。

    楚芷黎的腳步頓下，聽著旁邊的人幫她補充剛才沒有看到的細節。

    事故的另一方是位男子，昨天熬夜早上疲勞駕駛。

    因為快要到達目的地想停車，所以也松懈了不少。

    走神的時候，速度卻沒有慢下來，不小心從后面剮蹭了季若清的車。

    事故的原因認定很簡單，更不用說還有監控和行車記錄儀。

    男子全責，他現在也從剛才的迷糊狀態完全清醒了，只是臉色難看：“小姐，實在對不起……”

    季若清的車雖然不是什么千萬百萬的豪車，但是幾十萬也是有的。

    男子還想說什么，但是被季若清打斷。

    季若清：“不用道歉，之后按照事故認定書來就好。”

    她不在乎對方有什么理由，幸好今天只是輕微的剮蹭。

    若是以后真的出了什么大事，男子想找地方哭都來不及。

    她看了眼左手腕上的手表，已經快到上班的時間。

    溝通好細節后，她把工作上用的號碼留給對方，準備開車離開。

    只是抬眸看向周圍的時候，有個人格外熟悉。

    快到大多數人上班的時間，剛才圍在這里的人也都走開，于是視野便要比剛才的開闊。

    方便看到季若清，也方便季若清看到自己。

    楚芷黎迎上她的目光，稍微尷尬了一瞬。

    她見對方已經沒有問題，將事情解決好后，也準備離開，只是還沒來得及，便和對方的視線相撞。

    她抬起手稍微揮了下：“總監好？”

    接下來似乎說些什么都不合適。

    解釋她只是路過？還是她不是故意看熱鬧的？

    季若清不知道楚芷黎的糾結，她再次看向手表上的時間，禮貌發問：“要不要我帶你一程？”

    楚芷黎的視線落在季若清的臉上，眉眼精致，哪怕剛剛車被剮蹭，臉上也沒有半分不耐。

    說話的時候，順便按了手里的車鑰匙。

    是真心說的話，不是客氣，也不是諷刺。

    確認了這一點，楚芷黎探究的目光也收回，她糾結片刻，還是站在原地。

    似乎拒絕和不拒絕，現在都不合適。

    無論是昨天的見面，還是昨晚的聊天，她都可以看得出對方的防備心很重。

    她怕自己在對方面前出現的次數太多，引起反作用。

    猶豫片刻，她想開口拒絕，只是唇還沒張開，便看到季若清打開駕駛位的車門。

    季若清隔著很短的距離，看向站在原地的人：“怕我？”

    楚芷黎下意識搖搖頭，倒是沒有想到季若清會問她這個問題。

    “不怕。”

    似乎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話，她走到副駕駛的位置，拉開車門，先季若清一步坐到車里。

    等到季若清也坐下后，她才看向對方。

    從她的角度，只能看到季若清的側臉，清晰的骨線讓她整個人都帶著幾分清凌。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仿佛看到對方的睫毛微動，將清凌的感覺淡化。

    她抿抿唇，又多解釋了一句：“不是怕總監，只是剛才沒幫上總監的忙，有點不太好意思。”

    她看到對方的長睫又動了兩下，讓她有種對方在笑的錯覺。

    季若清的話確實不多，聽到她的解釋輕嗯了一聲，“我知道了。”

    雖然聲音不大，但是車窗玻璃現在是關上的，于是便屏蔽了外面的喇叭聲和吵鬧聲。

    “還沒有問你叫什么名字？”

    昨天季若清見了女孩兩次，還有印象，不過她還不知道對方的名字。

    路上的車流相比剛才沒有減少，前面是紅燈，便顯得更加擁堵。

    楚芷黎的目光略過外面的車水馬龍，車的內部帶著淡淡的清香味道。

    不像是特意噴的香水味，更有種沾染淺淡的香薰的味道。

    “楚芷黎。”

    “很好聽的名字。”

    季若清昨天還見到了她們的設計圖，自然能夠將楚芷黎的名字對應上。

    說完這幾句話之后，車里的沉默便開始蔓延。

    地鐵口距離公司的距離并不遠，所以她昨天才能在那么短的時間趕到公司，還沒有遲到。

    不過現在坐在車上，她抬眼看向的紅燈，一秒一秒的跳動，又像是將這短短的路程延長。

    “你的設計稿我昨晚看了，整體的思路沒有問題，只是在一些細節上……”

    一般在外面，都是其他人來主動和季若清搭話，她很少主動去找話題。

    但或許是現在還沒有到上班時間，也沒有到公司，楚芷黎在嚴格的意義上還不是她的下屬。

    所以她也有意打破這段沉默。

    昨天加班的內容，也是看蘇玖幫她整理好的設計稿。

    她的記憶力很好，更不用說每個人的設計稿，她都特地附上了自己的建議。

    因此將記憶中的那份署名楚芷黎的對應上，便說的格外流暢。

    比剛才僅僅是幾個字，要多上不少字。

    不過她卻聽到了旁邊人的笑聲。

    側過頭，她和楚芷黎的視線相撞。

    女孩笑眼彎彎，然后緩緩開口，語調都帶著幾分打趣：“總監，現在還不是上班時間。”

    季若清愣了下，她剛才確實是想聊些輕松些的話題，所以本能的想找自己熟悉的話題。

    現在被對方提醒，她才意識到自己又說到了工作上的事情。

    雖然她平時說話不多，但是也知道正常的人，都不喜歡在工作之外說到工作上的事情。

    她剛才的行為，若是刻意評價，或許都算的上冒犯。

    她有錯認錯，只是道歉的話還沒有說出口，便被楚芷黎打斷。

    “好啦總監，先開車。”

    楚芷黎示意她紅燈的時間已經過了，先讓季若清開車。

    握著方向盤的手平穩，指骨微微突起，聽到楚芷黎的話，看好路況，轉動方向盤便到了下一個路口。

    公司便在這個路口，駛入地下車庫兩個人就能下車。

    季若清還想接著剛才的話，她不是很喜歡和別人有太多的交集。

    在工作上也是如此，她會盡可能的避免讓接受其他人的幫助，只保持利益合作的關系。

    哪怕有不得不欠人情的時候，她也會在合適的時候給對方同等或者更大的幫助。

    現在也是如此。

    她冒犯到了楚芷黎，也不能輕而易舉的揭過。

    光影變暗，駛入車庫，穩在停車位上。

    “剛才抱歉。”

    楚芷黎點頭，唇邊還帶著些笑意，像是早預料到如此：“我接受了，不過還是要謝謝總監。”

    季若清聽到對方松了口氣，她剛才在心里默默打算，若僅僅是語言道歉對方不接受，她還可以再想其他的道歉方式。

    “為什么要謝我？”季若清問。

    楚芷黎解下安全帶，聲音落進等著回答的季若清耳中。

    修長白皙的手指從安全帶上落下，拿起旁邊的包，但是卻沒有離開的跡象。

    反而轉過頭，正對著季若清：“當然是因為總監帶我一程，還給了我設計稿的意見，這可是總監親自給出的意見，其他人可能都沒有機會聽到，當然要謝啦。”

    前面的理由正當，后面的話帶了點玩笑的性質。

    讓兩個人的對話，少了點一問一答的嚴肅感，像是真的有了些聊天的感覺。

    季若清剛才想帶對方一程，或許是出于好心，或許是因為她昨天偶然聽到的楚芷黎對她的評價——

    有禮貌。

    像是從萬千好的壞的形容詞里，翻到的灰撲撲的一個詞。

    和她放在一起，完全不搭。

    但畢竟還算是褒義詞，沒有常人一聽到她的名字開始顫抖的樣子，所以她對楚芷黎的印象還算不錯。

    畢竟都是一個公司的，也不是什么大問題。

    上車時候楚芷黎的“不怕”，她也沒有放在心上。

    畢竟兩個人之后除了在工作上的交集，應該也不會很多。

    怕與不怕，對她自己的影響微乎其微。

    她沒有辦法改變其他人對自己的看法，也不會在意。

    但是現在對方開玩笑的話，卻像是真的不怕。

    “不用客氣，應該的。”

    她不會虧欠其他人，但是這些事情到了她的身上便可有可無。

    那些玩笑話，被她本能的忽略。

    兩個人同時下車，從停車場的電梯上去。

    前后相隨的影子落在電梯反光鏡內，和昨天相似又不相同。

    昨天到公司著急，加上楚芷黎進入電梯后，只顧著用余光看季若清。

    現在站在里面，才看到電梯內的側面，還掛著“歡迎知名設計師加入延尚”的標志。

    延尚和季若清，更像是互相成就，也可以看出季若清在業界的認可度。

    “總監，剛才你沒有說完的設計細節，我還能聽到嗎？”

    楚芷黎偏頭看向季若清。

    她剛才接受季若清的道歉，也不是真的在意。

    只是她有猜測，因為接受，才會讓季若清舒服。

    現在看來，確實如此。

    但是季若清的建議，尤其是親口說出的建議，確實也彌足珍貴。

    “附在你的設計作品最后一頁了……”，季若清難得補充了一句，“如果有不懂的可以再問我。”

    她并不排斥上進的年輕人，只是平時大部分人也不敢主動找她問。

    楚芷黎點頭，彎了下眼睛：“謝謝總監，那我先走啦。”

    ——

    鄭硯就在她的上一次電梯，也才剛剛坐穩，將手里買來當早餐的豆漿包子放在桌子上。

    看到楚芷黎，問道：“要不要吃早餐？”

    她今天買的有些多，一個人吃不完。

    楚芷黎把包放好，“謝啦，不過我出門的時候剛吃過，你問問其他人。”

    她拿起手機，打開租房軟件，現在地方雖然距離公司近，但是居住環境差。

    想看看周圍有沒有更合適的住處。

    剛剛上班，大家也都沒有進入狀態，鄭硯咬著豆漿打開電腦。

    她想將手上的文件遞給楚芷黎，便不小心瞥到楚芷黎在瀏覽租房信息。

    “你要租房？”

    楚芷黎點頭，她看向鄭硯：“你知道周圍有沒有什么合適的地方嗎，我現在租的房子太吵了。”

    原主的父母也都有各自的公司，雖然在情感上有缺失，但是在金錢上沒有。

    所以她也沒有太多需要猶豫的。

    鄭硯思索了一會，“那最近的應該就是新明公寓，環境不錯，就是房租有點貴。”

    楚芷黎在軟件上搜索新明公寓，看圖片確實不錯。

    看到楚芷黎有意，鄭硯有多囑咐了幾句：“不過最好你還是實地去看，記得別被騙，如果有拿不準的，我也可以幫忙看看。”

    楚芷黎點頭：“謝謝，我現在先在網上看，周末有時間應該就可以實地去。”

    她們說完之后，蘇玖也從電梯上下來，手里拿著季若清剛才給回她的設計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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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9章

    “都停一下，我把昨天的設計圖發給大家。”

    蘇玖從電梯上下來，就看到了辦公室里每個人期待的小眼神。

    她笑了笑，把剛才從季若清那里拿到的設計圖給回各個人。

    每份設計作品后面都附著詳細的建議，也根據每個人的風格做出了相應的修改方式。

    剛發下去的時候，辦公室還格外安靜。

    等到幾分鐘，大家粗略地看完之后，從紛紛開口。

    “組長，季總監怎么看這么快？”

    “而且看起來好認真，這下是真的比我的設計作品還要珍貴了。”

    “對啊，本來還以為只是一兩句話而已。”

    她們不是不相信季若清，只是因為太過相信她才會這么驚訝。

    鄭硯也看著她手里的紙，感覺季若清做的，比單單設計要更加費心。

    蘇玖也習慣了季若清的工作模式，給大家解釋：“總監應該是昨晚加班看的，不過既然提了建議你們都好好看看，很有幫助的。”

    她當季若清學妹的時候，也沒有少了對方的幫助。

    楚芷黎翻到最后一頁，整體設計沒有問題，因為她最后加上的那幾筆，也有了點創新的意味。

    不過在細節上還是不夠成熟，季若清幫她指出了還可以改進的位置。

    她在心里記好，聽著蘇玖說接下來的事情。

    “剛才在會議上，決定了下一季度主打新品的主題，交給我們組和對面的組設計。”

    延尚的主要業務，并不在季度新品上，而主要是定制。

    但是季度新品的造型更為時尚，價格相比定制也要低上許多，所以很有市場，所占的份額也在慢慢上升，公司也逐漸重視起來。

    蘇玖說到這里停頓了下，目光認真了些，問眾人：“知道什么意思吧？”

    “當然，我們肯定不會輸給對面組的！”

    負責設計的是有兩個組，最后只會選擇一組作品，必然會有競爭。

    聽到這話，蘇玖彎彎唇，“有這話我也放心了。”

    旁邊的人，以為蘇玖將事情都交代完，也忍不住心里的好奇。

    她們帶著點期待問道：“組長，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其他人也忍不住看向蘇玖，畢竟蘇玖還有個更重要的事沒有說。

    既然季若清已經看完她們所有人的設計作品了，那她的助手是不是也能夠選出來了？

    楚芷黎同樣偏頭看向蘇玖，按照之前的位面劇情，應該是沒有的。

    不過她的到來，總會有些蝴蝶效應。

    鄭硯小聲和楚芷黎咬耳朵：“你覺得會是誰？”

    反正不能是她們實習生。

    楚芷黎沒有見過其他人的作品，不過按照她對季若清的印象。

    對方不會食言，但是也不會勉強接受不好的作品。

    楚芷黎又掃了眼設計作品后面的意見，仿佛能透過紙張看到季若清認真的眉眼。

    她也不是很能猜到：“不好說。”

    蘇玖的視線掃過眾人，想到剛才她在辦公室里和季若清的對話，才開口回答。

    “當然沒有忘記，本來剛才就想說的，季總監還沒有決定助手人選，不過……”

    她故意買了個關子，看到眾人的耳朵都豎了起來之后，釣足了胃口。

    “接下來，季總監將兼任我們新品設計的總策劃。”

    這也是公司準備進一步擴大新品市場份額的安排，加上兩個小組既然要競爭，肯定要有裁判。

    季若清便是這場競爭中的裁判。

    這次新品設計，她也有機會能選定人。

    一舉三得。

    蘇玖想起來，她剛才和季若清說起這件事，對方的評價。

    眾人的設計圖，都沒有太大的缺點，但是也沒有太亮眼的地方。

    按照季若清的話來說，便是有經驗的人，做出來的還不如實習生。

    起碼實習生還能有新奇的想法。

    不過這話蘇玖沒有說出來打擊大家，季若清的評價向來直擊要害。

    她剛開始聽到的時候，還因為這偷偷睡不著反思自己。

    后來才知道，季若清不過是刀子嘴豆腐心。

    說的嚴重，但是她之后再遇到同樣的問題，就不會出錯。

    眾人聽到蘇玖的話，也更加積極。

    還帶著幾分不可置信的確認道：“所以，季總監最近，都會和我們一起工作？”

    蘇玖笑笑：“對啊，所以你們好好努力，有好作品的話，季總監肯定能看到的。”

    作為組長，必要的對組員的激勵和畫大餅，是必不可少的。

    不過這也確實讓眾人都干勁滿滿。

    鄭硯也如此，幫忙把季度新品的資料遞給楚芷黎，又說道：“那我接下來努努力，是不是還有可能當總監的助手？”

    昨天交上去作品的時候，她還覺得沒有可能。

    沒想到峰回路轉，反而多了一次機會。

    楚芷黎準備打開電腦的手微頓，點頭：“確實。”

    設計新品的過程，不僅僅是設計圖紙，選材用料、和其他部門的溝通交接等等，都很麻煩。

    雖然只是實習生，楚芷黎和鄭硯也忙的不可開交。

    仿佛昨天的輕松，今天都要加倍來還。

    楚芷黎伸伸胳膊，僵硬的肩胛骨也打開了不少，她左右歪了歪頭放松。

    看到旁邊已經累到趴在桌子上的鄭硯，剛才的干勁仿佛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不由得失笑了幾分：“要不要喝咖啡，我幫你帶一杯？”

    今天她畫了個淡妝，哪怕只是輕輕一笑，也足夠漂亮甜美。

    鄭硯感嘆了一句，剛開始她便覺得楚芷黎好看，還以為是個和季若清一樣的冷美人。

    沒想到恰恰相反。

    她點頭，接受好意，語氣仍然無力：“謝謝美女，明天幫你帶早餐。”

    當助手什么的，還是可以再考慮考慮的。

    楚芷黎問好她的口味后，去了16樓自帶的茶水間。

    公司的任務確實不算少，不過畢竟是世界知名企業，各種待遇也足夠好。

    每個辦公樓層都有自帶的茶水間，里面的茶水、咖啡、小零食應有盡有。

    她拿起了旁邊的咖啡豆，補充放進咖啡機。

    等待的過程中，拿出來自己的手機，垂眸點進去。

    交友軟件上的頭像還是灰著的，她發過最后一條消息后，便結束了對話。

    想到了這里，她昨晚還沒有編輯完最后一條信息。

    【好大一顆黎：感謝你之前對我的開導，……】

    只是她還沒有打完字，便聽到身后的腳步聲。

    旁邊的咖啡機工作完成，她側身往旁邊站了下，準備拿上咖啡離開。

    結果便看到季若清，她的手里也拿著杯子。

    她停頓了幾秒，確定不是因為自己剛才看手機，抬頭產生的幻覺：“總監？”

    季若清還是剛才的裝束，不過比起在車上的時候，神情也嚴肅認真不少。

    手里的杯子瓷白，沒有任何的圖案。

    像是任何事情，都沒有辦法讓季若清有不一樣的情緒。

    季若清來的要早一點。

    只不過對方剛才在看手機，沒有注意到她。

    她想到剛才楚芷黎的語氣，看向對方：“很驚訝？”

    問的時候，走到咖啡機前，將杯子放下。

    楚芷黎點頭，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季若清的辦公室在19樓，不可能無緣無故來她們樓層的茶水間。

    “蘇玖應該和你們說了，我上午都會在十六樓樓辦公。”

    或許是早上她和楚芷黎多說了幾句話，所以現在也解釋了一番。

    楚芷黎倒是沒想到還會這樣，不過對她也沒有壞處。

    咖啡濃郁的香氣彌漫在兩人之間，剛才的疲憊也微微治愈。

    她笑笑：“那我如果有問題，可能就真的要麻煩總監了。”

    這是季若清在電梯里說的話，如果有問題可以找她。

    但是楚芷黎作為員工，自然不可能總時常往樓上跑。

    現在天時地利人和，季若清的話也有了實現的機會。

    季若清言簡意賅，說道：“自然。”

    看到外面有人要進來，楚芷黎也不再多說些什么：“那總監我先出去啦。”

    說完之后，楚芷黎拿著她和鄭硯的咖啡出了茶水間，便看到外面確實有人在進進出出，收拾著辦公室。

    在她們組和另外一個組之間，不偏不倚。

    還沒有把咖啡遞給鄭硯，便看到她不斷朝著那個方向看。

    她接過杯子，開口問：“芷黎，你知道嗎？”

    楚芷黎嗯了句：“知道。”

    她知道鄭硯想要說什么，畢竟剛才她還看到了對方。

    不過聽在鄭硯的耳中，便是敷衍的意思。

    鄭硯：“我還沒說是什么呢！”

    楚芷黎笑了笑：“還能是什么，關于季總監的吧。”

    這幾天，季若清幾乎都是她們辦公室討論的對象。

    不過還是和之前不太相似，畢竟之前都是討論又有哪個組員的設計被季若清駁回。

    鄭硯的眼睛微微睜大了點，“猜的真準，剛才組長說總監以后上午在那個辦公室。”

    原本是她們副組長的位置，不過因為之前的副組長離職，也空了下來。

    說起八卦之后，鄭硯剛才的困也沒有了，格外精神。

    楚芷黎原本驚訝的情緒，也給了剛才茶水間的季若清。

    所以現在神色便如常。

    不過她看向鄭硯：“你之前不是還很怕季總監，怎么現在看你的樣子，好像還有點期待？”

    不知道鄭硯想到了什么，說話的時候竟然還有些扭捏。

    “那不是之前嗎……主要是總監給我的建議太真誠了……”

    實習生本來就是公司最不受重視的人，好在她們組的氛圍還算不錯。

    不過盡管如此，她能說得上話的，也就只有楚芷黎。

    原本她覺得季若清不近人情，還在其他人面前討論過。

    但是看到詳細的建議，哪怕知道對方沒有聽到她在背后說的話，心里也有了點愧疚。

    楚芷黎抿了口咖啡，看向那個位置，贊同鄭硯：“確實。”

    和她們的工位相隔很近，不透明的玻璃將里面的景象隔絕。

    不過只有一兩個助理，在里面進出，幫她把部分物品搬到里面。

    鄭硯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芷黎，你說季總監，會不會也沒有那么冷？”

    楚芷黎唇角微微有點笑意：“應該說，本來就沒有那么冷。”

    她沒有把季若清讓她坐順風車的事情說出來。

    不過今天兩個人在公司的交集，也并沒有因此多起來。

    哪怕季若清的辦公室安在了十六樓，但是總歸還是設計總監。

    不是在開會，便是在開會的路上。

    再不然，便是在辦公室畫自己的設計稿，很少能有閑下來的時間。

    原本鄭硯還在抱怨她們的工作忙，結果看到季若清，也抱怨不出口了。

    ——

    她們盡管工作忙，好在不用加班。

    要離開的時候，楚芷黎看向季若清的工作室。

    上午蘇玖帶她們和季若清各自打了招呼，之后便沒有見到對方的人影。

    應該是今晚還要加班，辦公室的燈還亮著，沒有要滅掉的跡象。

    她坐地鐵回到家，洗漱好躺在床上，開始看上午鄭硯推薦給她的新明公寓。

    軟件上的信息還算完整，能夠讓她盡可能的了解清楚。

    其中的一套房確實很不錯，兩室一廳，環境也好。

    不過掛著的信息說只賣不租。

    她看了眼自己的余額，常年見不到面的父母又往里面打了筆錢。

    如果買下來的話，對她也不是很重的負擔。

    只是到底什么情況，還是要周末實地去看看比較好。

    她添加好軟件上面的聯系方式，確認好時間后，便掛了電話。

    上班時候想發出的那句話，現在還是沒有發出去，卡了一半在聊天框。

    看了眼時間，季若清現在應該已經到家了。

    【好大一顆黎：昨晚因為有事，沒有來得及說，還沒有感謝你對我的開導。】

    楚芷黎指的是季若清最開始安慰她的事。

    剛開始發現和旁人有不同的地方，肯定都會慌亂和無措。

    哪怕季若清僅僅只是幾句話，但是也彌足珍貴。

    不過因為兩個人的聊天斷斷續續，一直都沒有來得及說，現在才有機會提。

    季若清收到信息的時候，才想起來昨晚的事情。

    她去睡覺，也忘記了要卸載軟件。

    不過她對人沒有壞印象，還是點開了信息。

    【季：不用謝，如果能幫到你最好。】

    【好大一顆黎：當然幫到了，我周圍沒有能說得上話的朋友，正好遇到你，要不然可能真的不知道怎么辦。】

    楚芷黎慢慢打著字，她確實沒有在說謊。

    剛剛工作，周圍也沒有朋友能夠聊天。

    之前原主還會主動去找簡之風。

    但是楚芷黎卻不會，所以也確實沒有說得上話的人。

    就是她的這番話，看在季若清的眼里，卻是不一樣的意思。

    她剛剛還在認真看著電腦上的設計圖，手機放在旁邊。

    只有屏幕亮起的瞬間，才會瞥一眼。

    但是看到對面的“沒有能說得上話的朋友”，視線凝了一瞬，修改文件的手頓了下。

    隨后才拿起手機，向來清冷的眼眸里有點微閃。

    她沒有過安慰人的經歷，此刻在聊天框刪刪打打，思索著該如何說話才合適。

    只是最后打出來的話，還是枯燥無聊，甚至連安慰都算不上。

    【季：沒事的，會好的。】

    看上去有些簡單至極，但是也是她能想出來的最溫婉的話。

    或許是因為對面人的名字，帶了一個“黎”，讓她和白日的某些場景有了帶入感。

    【好大一顆黎：我也覺得，還是要謝謝你！】

    楚芷黎不知道對面已經可憐上她了，還和平時一樣隨便聊著天。

    【好大一顆黎：對啦，昨天我就已經不打算用這個軟件。】

    她還記得季若清也說得之后不再用這個軟件。

    【好大一顆黎：可以加你其他的聯系方式嗎？】

    她知道季若清不可能喜歡這個交友軟件，也不準備以后都在這個上面和對方聊天。

    不過發出上面話的時候，難得有了幾分忐忑。

    因為她不確定對方會不會同意。

    畢竟季若清看上去不像是隨便加人的樣子，更不用說還是只聊過幾次天的網友。

    如果是昨晚，季若清不會答應。

    但是或許是剛才心里那點微妙的波動，她沒有馬上拒絕。

    兩個人都沒有再發消息，聊天框也失去了剛才的你來我往，陷入種微妙的沉默。

    初夏的夜，還沒有熱起來，是最為舒適的溫度。

    窗外安靜，沒有任何聲音，陽臺的門關了半扇，涼風便從另外半邊悠悠的吹了過來，紗簾也搖曳起來。

    【季：好，我把號碼發你。】

    她不可能將自己的私人號碼發給對方，工作用的號碼也不合適，從記憶里找出個許久沒有用過的小號發了過去。

    或許是沉默安靜的氣氛方便思考，讓季若清也想通了一些事情。

    女孩只是過于年輕，難得有現實生活中不認識的人。

    這種新奇感下，作出這種事似乎也可以理解。

    楚芷黎發過去消息后，便將手機扔到了一邊。

    拿起了手邊的書，想冷靜思考一下。

    畢竟如果拒絕了，她還要想其他的辦法補救。

    只是哪怕手機扔在了床的另一邊，她的目光還是忍不住從書上飄過去。

    屏幕亮起的那一刻，她的呼吸微微停滯片刻。

    直到等到過了待機時間，屏幕再次暗下去之后，她從重新拿到手中。

    點進那兩條未讀消息好，她眨眨眼，才看到季若清發過來的號碼。

    同意的猝不及防。

    不過當然算是今天晚上的驚喜。

    【好大一顆黎：收到！】

    發了之后，她又趕緊重新去注冊了個新的小號，和她常用的分開。

    畢竟大號還和季若清在同一個公司群里。

    成功加到季若清后，楚芷黎看了眼時間，簡單和對方發了個晚安，又卸載掉交友軟件后，才放下心來。

    ——

    季若清的小號本來便沒有幾個人，因此通訊錄多了個人之后便顯得格外明顯。

    本來想要卸載掉的軟件，現在確實可以卸載掉了。

    但是結果，和她想象中的不是很一致。

    剛剛想放下手機，便有人打來了電話。

    她走到陽臺的位置，夜風微涼，樓層偏高，往下看能看到路上的車水馬龍。

    盞盞路燈都變為了渺小的點，像是星星練成一片，黑夜都變得明亮起來。

    “喂，媽。”

    平時如果沒有什么事，母親并不會在這么晚給她打電話。

    “現在下班了吧，平時記得注意些身體……”

    對面是個溫柔的女聲，和季若清正相反，隔著電話都能想象出對方溫和的面容。

    季若清挨個問題回答：“嗯，下班了，媽這么晚是有什么事嗎？”

    她知道，如果不問對方事情，或許能念叨她一個小時還要多。

    “我之前不是把另一套房子掛在了網上，今天有人聯系我說周末想看房，想問問你有沒有時間。”

    聽到季若清問，季母也想起了打電話想說的要緊事。

    季若清回國的時候，季母特地幫她在公司旁邊買了兩套房子。

    一套季父和季母住，另外一套季若清住。

    不過公司特地給季若清分了一套房子，她不想和季母住的太近，所以給她買的那套房子便一直閑置。

    季若清幫著她把房子掛到了網上，也不是想把錢賺回來。

    更主要的是想要家對門能有個鄰居，要不然平時連個想說話的人都沒有。

    季若清不在意這件事，只是讓季母和對方見面時，記得叫她，免得被對面欺騙。

    季若清想了下她這周的工作安排，“媽，我這周有空，到時候陪你一起去見面。”

    季母聽到也開心，“那你正好在家吃個飯，剛好你王叔家的孩子也在家，到時候媽也把他叫上。”

    季若清微微閉了閉眼，從陽臺上回到房間內，把窗簾拉好。

    這也是她為什么寧愿住在公司分配的房子內，也不喜歡在家住。

    季母什么都好，就是和蘇玖有同一個愛好。

    只不過蘇玖給她介紹的是女孩子，季母給她介紹的是另一個性別。

    每次回家都能看到各種所謂叔叔家的孩子。

    也不知道母親都從哪里聯系到的人。

    她不想大晚上和季母起爭執，敷衍地回了句：“到時候再說。”

    不過心里已經計劃好，陪季母處理好房子的事，之后推脫說公司有事就行。

    吃飯還是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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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0章

    加上季若清的小號后，楚芷黎沒有太過積極的給對方發過消息。

    過猶不及的道理她還是懂的。

    只是日常會在大號上分享的部分內容，會轉移到她小號的朋友圈里。

    早起時見到的形狀有趣的云，下午三四點的咖啡。

    又或者是路邊經過的花店。

    發出去的時候，模糊掉關鍵信息，看不出來和季若清有交集。

    她還不想讓季若清這么早知道這件事情。

    鄭硯幫楚芷黎帶了早餐，“你怎么最近，都沒有在朋友圈發過內容了？”

    還沒有開始上班，楚芷黎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旁邊的同事閑聊。

    鄭硯說話的時候，她正在編輯小號的朋友圈。

    是她最近坐地鐵喜歡聽的歌。

    發送出去，她才抬頭看鄭硯，解釋道：“最近比較忙，就沒有發。”

    主要是同樣的內容，她有的時候懶得發兩遍。

    所以最近大號的朋友圈便是空空蕩蕩。

    鄭硯點頭：“之前每次看到你的朋友圈，心情都會很好，最近幾天沒看還覺得有些不習慣。”

    楚芷黎聽到這里笑道：“我還要這么重要的作用啊？”

    她新注冊的小號，只有一個聯系人。

    所以如果內容有回復，便會知道是季若清給她的點贊。

    不過也只有點贊了。

    評論或者其他的回復，都是空空蕩蕩。

    兩個人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當天晚上互相道的那句晚安。

    鄭硯想了下楚芷黎之前的朋友圈：“對啊，感覺你之前的朋友圈，像是發給對象報備一樣，生活氣息特別濃。”

    楚芷黎收起手機，失笑：“我要是有對象……”應該就不會只發這些。

    她還想說什么話，鄭硯便看到季若清走到了她們的旁邊，剛才沒說完的話也自然終止。

    “總監？！”

    雖然還沒有到上班時間，但是見到對方清冷嚴肅的臉，她就不由自主地站起來。

    無他，季若清的氣勢太強了。

    楚芷黎因為是背對著電梯的位置，所以聽到鄭硯的話，才轉頭看過去。

    她想提醒下鄭硯，讓她的背不用挺的這么直。

    像是整個人都僵在原地一般，看起來便很怕季若清。

    太過明顯，而且看樣子鄭硯是從心里生發出的這種敬畏，短時間很難改變。

    她也歇下了想提醒的這份心。

    跟著喊了一聲，不過語氣要平和正常許多：“總監。”

    或許是因為和楚芷黎相對比較熟，季若清見到她，難得點了點頭，當做無聲的打招呼。

    她今日長發做了帶著些弧度的卷，顯得大氣，但是巧妙地少了些冷的感覺。

    “嗯，十點準時開會，討論一下季度新品的事情，麻煩通知大家一聲。”

    楚芷黎點頭答應，轉過頭看到鄭硯還是剛才的神情。

    她開玩笑問：“好啦，人走了，你不是還想做總監的助理？”

    這還是鄭硯第一次和季若清這么近，肯定會有些緊張。

    她搖頭：“和她站在一起，感覺我都喘不上來氣，好像你就不是很怕她。”

    鄭硯也很羨慕楚芷黎這種心態。

    現在緩過神來，深吸口氣，她才繼續開口說話：“我現在還有種不真實感，好像還沒有問過，你想不想當總監的助理啊？”

    楚芷黎想了下：“應該是想的，不過還是要看實力。”

    她把要開會的消息先告訴大家，拿上筆記本往會議室里走。

    會議的主要內容，還是關于季度新品，不過季若清先將她自己的一些想法分享出來。

    在她的設計圖出來的瞬間，原本還在下面悄悄摸魚的楚芷黎，聽到大家的聲音，也抬起頭來。

    盡管沒有見到成品，但是僅從設計圖上來看，便已經足夠漂亮，能夠在第一時間就抓住人的眼球。

    “上面的只是舉個例子，不需要按照我的來，我期待能夠見到更多有新意的作品。”

    季若清不說廢話，交代好事情好，便讓大家散會離開。

    不過她也讓幾個人先等在會議室，其中便有楚芷黎。

    剛還準備和楚芷黎一起離開的鄭硯，給了她一個愛莫能助和保重的表情。

    前一秒還在想最近總監沒有留人，結果現在就留了。

    楚芷黎倒是不害怕，她和其他的幾個人等在會議室。

    季若清是一個人一個人溝通的。

    討論到工作的時候，她的話也不像平常那樣少，盡可能地將每部分都表達清楚。

    楚芷黎等在旁邊，她看著季若清微微俯身，指尖點在設計圖上。

    沒有絲毫褶皺的襯衫將腰線襯托的格外漂亮，身高腿長。

    優秀的比例不像是設計師，更像是模特一般。

    墨色與白色的線條，在她的筆下，像是有了新的生命。

    側臉下頷線清晰，說話的時候，耳邊的發絲被隨意的撇到一邊。

    不過她并沒有感覺像傳聞中的那樣可怕。

    每條建議都說的很中肯，她僅僅是在旁邊聽了幾句，也有不小的收獲，從里面學到了不少東西。

    溝通好的人，就離開了會議室。

    季若清最后想交流的是楚芷黎。

    會議室里也只剩下了她們兩個人，剛才的人走后，順手將會議室的門帶上。

    門鎖卡進位置的聲音不小，只是季若清看著眼前無神的人，“回神，被我嚇到了？”

    年輕的氣息會傳染一般，她看到楚芷黎，便想到對方的笑容。

    和對方說話的時候，也本能的少了些嚴肅。

    就像之前蘇玖之前和她說的那般，如果她不改的話，和實習生站在一起，不像是總監，更像是教導主任。

    楚芷黎眼眸抬起，剛才還俯身的人，此刻已經站在了她旁邊。

    好聞的氣息環繞在她的身邊，提醒著她現在不是錯覺。

    楚芷黎眨眨眼，實話實說：“沒有，感覺你很厲害。”

    她剛才想的內容確實是這個。

    季若清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過這么直白的夸贊了，現在陡然聽到，心頭微微一跳。

    看著女孩烏黑的瞳孔，里面全都是認真的神色，沒有做假的痕跡。

    她愣了下，雖然沒笑，但是語氣要比剛才的軟了幾分。

    “好了，夸我也不能逃避問題。”

    她把這幾天楚芷黎交上來的初稿放到桌子上。

    楚芷黎也走到旁邊，不過還記得剛才季若清的話：“沒有故意夸。”

    她是真的這么覺得。

    聲音還帶著年輕女孩特有的清澈，也正是因為這種清澈，讓她的話更加可信。

    季若清覺得她們不能再糾結這個問題。

    簡單應了聲，忽略過去，即刻換了個話題。

    她把幾個人留下，不是為了批評，而是覺得她們的作品抓住了新品的主題。

    想要再詳細的交流下。

    其中的就包括楚芷黎的。

    “可以說一下，你當時設計的靈感是什么嗎？”

    楚芷黎看向設計圖。

    因為時間比較短，所以還只是個草圖，沒有最終成型。

    設計的時候，她還記得季若清幫她指出的那些問題，也沒有再犯，所以相對其他人的也比較完備。

    不過靈感來源她自然記得，當時畫圖的時候，她在想著小號加上對方后，該如何自然而然地和對方聊天。

    簡而言之，靈感來自季若清。

    她張了張唇，猶豫片刻。

    這個自然不能讓對方知道，若是真的說出來，和職場騷擾有什么區別。

    “靈感的話，應該就是來自生活吧。”

    她隨口胡說，不過她這種狀態，說生活應該也沒有錯吧。

    生活這個詞，對季若清來說不算陌生，但是只論靈感的話，還是過于空泛。

    畢竟，基本所有的事情，都能夠和生活勾連上關系。

    季若清：“靈感不錯，不過這里還是要再細化一些。 ”

    楚芷黎看季若清沒有再追問，也松了口氣。

    她低下頭去看季若清指出來的地方。

    兩個人不可避免的，將距離拉近一些。

    或許是因為剛才想到的靈感，她的思緒也沒有平時的順暢，反應也比平時要慢一些。

    季若清看出了她的不對勁，筆尖在紙上的位置點了兩下。

    聲音不大，但是也能起到提醒的作用。

    “在想什么？”

    說話的時候，她微微垂眸，楚芷黎側過頭，剛好和季若清對上視線。

    琥珀色的瞳孔中，楚芷黎看到自己的倒影。

    她移開視線，抿唇道：“沒想什么。”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沒想什么，開會的時候就在走神？”

    楚芷黎今天交上來的作品，和之前的有些不同，但是能看出來，進步很大。

    這也是她特地留下楚芷黎的原因。

    所以本能的，剛才開會的時候，便注意到了對方。

    只是楚芷黎似乎在低著頭看手機，自然不知道她已經看到了。

    楚芷黎睜大了眼睛，摸魚沒有問題，但是摸魚被上司看到了怎么辦。

    她現在就是這種心情。

    因為快接近周末，所以她剛才開會的時候，在和房東討論，只聽了會議關鍵的地方。

    腦子里已經想過無數個理由，但是碰上季若清的視線，卻怎么也說不出來。

    她視線下移，也不再敢和季若清對視。

    低著些頭，從季若清的角度，只能看見楚芷黎濃密發間的小發旋。

    明明沒有看清楚她的神情，但是她卻感覺到了對方身上的委屈。

    她的本意不是想為難楚芷黎，只是想讓她專心一點。

    真的委屈之后，她也不知道再說些什么話。

    季若清不會安慰人，以前心理承受弱的員工，也不是沒有因為她的話被說哭。

    想到這里，她的視線又看向桌面上的設計圖，還放在她們中間。

    重要的是，沒有水跡，楚芷黎沒有哭。

    不過會議室里剛才還算輕松的氣氛，因為沉默慢慢凝滯起來。

    流動的空氣都像是繞過她們這里，不敢停留。

    季若清輕笑了下，“沒有怪你，只是提醒下。”

    楚芷黎倒不是心里委屈，只是不好意思，她試探性的道歉：“總監，我以后絕對不會走神了。”

    她的話，也像是打破了剛才短暫的沉寂。

    停滯的空氣重新流動起來。

    季若清很少笑，起碼在楚芷黎短暫地和她見面幾次里，還沒有見到過。

    所以現在看到對方唇角微彎的樣子，楚芷黎還愣神了一瞬。

    “怎么，還想讓我罰你？”

    只是走神，季若清也不會太生氣，聽到楚芷黎的話后，更不會生氣。

    楚芷黎連忙搖搖頭，“不用不用，總監你人真好。”

    她又沒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季若清微微挑挑眉，她僅僅是笑了下，竟然也能被發好人卡。

    之后兩個人的溝通很順利，不過季若清的笑更像是錯覺。

    轉瞬即逝，再也沒有見到過。

    出了會議室，她便看到鄭硯在朝她揮手。

    “怎么時間這么長？”

    她看著前面的幾個人待得時間都不長，可惜等來等去都沒有見楚芷黎出來。

    楚芷黎想起剛才的情形，小聲和鄭硯透露情況：“剛才走神被季總監說了。”

    鄭硯聽到她的話，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那你怎么還笑呢！”

    該不會是被罵傻了吧。

    楚芷黎看著鄭硯著急的樣子，笑了笑，“開玩笑的，就是說了說剛才設計圖的事。”

    雖然是事實，但是看鄭硯的樣子，她如果說沒事的話，對方好像也不可能會相信。

    ——

    回到家后，楚芷黎將自己路上隨手拍的照片發給了季若清。

    【好大一顆黎：路上看到的小花。】

    知道對方不會立刻回，她也沒有特意等。

    反手打開簡之風給她發過來的消息。

    前一段時間簡之風因為公司安排要出國，所以最近也沒有和她有太多的聯系。

    前幾天打電話的時候，似乎對方已經回國。

    所以現在和她聯系的也更加頻繁。

    新發來的消息，問她上次約好的飯什么時候可以兌現。

    【簡之風：這周末芷黎有時間嗎，我請你吃飯？】

    原主給簡之風的備注，本來是親密的姐姐，楚芷黎在對方打完電話后，便改成了全名。

    不過對方不知道，還是之前的態度。

    【好大一顆黎：抱歉，這周末有其他的安排。】

    原主和父母的關系并不是很好，所以大部分時候不會聯系。

    有時候他們偶爾想到原主，也是去問簡之風。

    楚芷黎不知道這次簡之風是受原主父母所托，還是單純想見她。

    不過這周末確實不行，兩天都沒有時間。

    不僅要去看房，她們小組還在周末安排了聚餐。

    一方面是為了歡迎下她們這些實習生，另一方面也是想為了鼓勵大家接下來好好努力，沒有辦法推脫。

    【簡之風：好，那我們就約下周吧。】

    如果只是隔著屏幕聊天，楚芷黎還沒有辦法確定簡之風是壞人。

    畢竟連原因都沒有問，就答應了她推遲。

    她回了個好字之后，便又切回了自己的小號。

    【季：很漂亮。】

    簡之風回復的很官方，不過楚芷黎知道對方沒有敷衍。

    如果是真的不想看到，對方也會直說，不用給她發了。

    更不用說，還會對她的內容進行評價。

    因為季若清的私人聯系方式，很少人有，平時消息也不多。

    所以當時登錄的小號，她也忘了退出。

    不得不說，只是聊天，了解起其他人還是會顯得片面。

    她本來只是把對面當做一個小女孩。

    但是之后偶然看到對方的朋友圈后，也能看出來對方足夠熱愛生活，是很積極的類型。

    這幾天晚上，她都會打開看下，給對方留下一個贊。

    “靈感來源于生活。”

    她原本還覺得，白日楚芷黎的話不是很可信。

    但是看到對面隨手拍給她的花的時候，她在那一瞬間也有了靈感。

    楚芷黎想著每天晚上打卡結束，準備結束今晚。

    結果便看到季若清，竟然主動給她發了另外一條消息。

    【季：你的花給了我靈感。】

    這些話，若是換個人說，會顯得有些油膩和曖昧。

    不過楚芷黎知道季若清不是這樣的人。

    【好大一顆黎：？】

    【季：抱歉，只是想謝謝你，給了我設計靈感。】

    季若清將話說清楚之后，楚芷黎剛才提起來的心，也才慢慢放了下去。

    要不然，她真的怕是位面出了問題，加錯了聊天對象。

    【好大一顆黎：那就好，能幫到你，也算是回報你之前對我的幫助。】

    季若清本還在考慮，若是成品真的出來之后，可以當做禮物送給對面的人。

    不過見到對方的問號，她才意識到，網友確實還是需要些距離的。

    剛才她的考慮不太合適。

    ——

    等到周六，楚芷黎上午到了新明公寓，走到公寓下和對方約定好的位置。

    她因為路上堵車，所以也是卡著約定好的十點鐘到達。

    “你好……”

    她走到手機上定位的位置，便看到位溫柔的女人。

    從年齡上，可以看出來對方大約四五十歲，穿著舒適，淡色的長裙襯得整個人都年輕了不少。

    “你就是要來看房的姑娘吧。”

    季母原本想著等季若清一起，不過她在半路臨時接到季若清的電話。

    說是公司今天臨時有事，她要先去處理，要晚點來。

    但是已經約好的，肯定不能失約，所以她就先下來帶人上去。

    季若清還在電話里，讓她好好注意安全。

    楚芷黎今天沒有平時上班穿的正式，更加休閑。

    上面淺色，下半身淺藍色牛仔褲，襯得腿又長又直，配上對帆布鞋。

    顯得整個人都青春洋溢，像是還沒有畢業的學生。

    季母原本也因為季若清的話，有些擔心。

    真正見到人之后，才發現是個漂亮的小姑娘，也不用再擔心了。

    楚芷黎點頭：“是，現在可以去看房嗎？”

    季母溫柔的笑了笑，“可以，我姓季，姑娘是還在讀大學吧？”

    或許是因為季若清的原因，她看到各種小姑娘就有好感。

    楚芷黎自然的接話：“季阿姨好，我已經工作了。”

    季母有些驚訝：“確實看不出來，姑娘長得真漂亮。”

    她說的是真心話，不過想到是要看房，還是先介紹房子的情況。

    電梯到達樓層，季母打開房門，帶楚芷黎詳細地看了看每一間。

    “這套房，本來是買給我女兒的，所以各種裝修都做完了。”

    確實很方便，各種家具都有，而且裝修的很符合她的品味，幾乎是可以拎包入住。

    “不過她在公司有房，就閑置了。”

    大部分情況都和楚芷黎看的圖片沒有區別，甚至有點地方，比圖片看起來還要舒服。

    楚芷黎有些心動：“阿姨，我很喜歡這套房子，不過我看軟件上，說的是只賣不租，這是什么原因啊。”

    如果按照季母的說法，其實感覺租出去才算好。

    畢竟萬一她的女兒又想回來，還能有房住。

    季母想起了季若清：“其實賣這套房，只是想對面有個鄰居熱鬧熱鬧。”

    她當時的想法和楚芷黎的想法相同。

    如果季若清真的想回家，還能有地方住，所以還是租出去比較好。

    不過把這個想法和季若清說了之后，她就說租房更麻煩，之后可能要經常麻煩。

    而且季若清想法堅定，不想在這里住的話，之后也是不會改變主意的。

    買房的人，肯定會更穩定些。

    說到女兒，季母的話也多。

    她把上面的，也都告訴了楚芷黎。

    楚芷黎點頭：“您女兒考慮的還是挺周全的。”

    “其實本來我女兒說要一起來的，不過她臨時有事，要不然你們還能交個朋友。”季母笑著說道。

    楚芷黎又和她聊了會天，便決定買下這套房，可以說各方面都很合適。

    簽好合同后，楚芷黎本來想要回家，她的行李不多，若是方便的話，應該今天就可以搬完。

    新房子這里也沒有什么需要收拾的。

    剛簽好合同后，季母本想讓楚芷黎在她們家吃中午飯。

    不過因為要搬家，所以她也不好強求。

    季母：“芷黎，要不要晚上來我家吃飯，也算是給你接風洗塵。”

    剛剛短短的時間，她們兩個也算是熟絡起來。

    楚芷黎想推脫，不過她想起來剛才季母說的，賣房的目的就是想有個人多聊聊天。

    還是季母主動邀請她吃晚飯，這么看也不好拒絕。

    楚芷黎：“謝謝季阿姨，如果我到的晚的話，就不要等我了。”

    季母連連應好，她也開心起來。

    今天晚上人多，還都是年輕人，應該也能聊起來交交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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