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宿命
這就是傳說中的“后院起火”嗎?
祝雪嵐都不知道先顧哪邊。
比起李玄燭和柳青黛那邊糾纏不清的修羅場狀況,顯然還是花亦朝這邊好糊弄一點。
祝雪嵐立刻理直氣壯地回道:“可你那時候不是沒接受嗎?”
“……”花亦朝停頓了一下,露出了一個失措的表情,隨即垂下了眼,委委屈屈地回道:“可我也沒拒絕。”
“那你現在是想接受了?”祝雪嵐挑了挑眉。
“我……”花亦朝抬起了頭,面上浮現一層緋色,眼神飄忽不定:“我再考慮一下。”
“行,那你先考慮著吧。”
穩住了一邊,就該看看另一邊什么情況了,當然這是純看戲了。
畢竟,就算李玄燭和柳青黛有感情糾葛,那也是他自己該解決的事情,她才沒興趣下場陪柳青黛表演什么“二女爭一男”的戲碼-
柳青黛抬起了頭,語氣篤定:“師兄,我知道你是一時糊涂,才做出這種事。”
李玄燭沒有絲毫猶豫:“我不是一時糊涂,我只是心悅于她。”
柳青黛皺起了眉,冷靜地問道:“師兄,你是藥王谷的首席大弟子,你為了一個合歡宗女修瘋癲至此,對得起宗主的教導之恩嗎?還能給其他弟子做表率嗎?”
李玄燭依舊是平靜而又溫和地說道:“我可以不是,等回谷后,我便會和師尊說清楚,首席之位讓他另擇他人。”
“你……”柳青黛整個人都在抖,“你竟然為一個合歡宗女修做到如此。”
隨后,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切地說道:“師兄,你可以不喜歡我,但她完全配不上你,像萬心劍閣的楊師姐,天衍宗的……”
李玄燭終于皺起了眉,嘆了一口氣,打斷了柳青黛的話:“青黛,你非要我把話挑明嗎?”
柳青黛僵了一下:“師兄這話是何意?”
李玄燭抬手揉了揉眉心,疲憊地說道:“青黛,我從來不是你的附屬品,哪怕在你眼里已經是個配不上你的廢人,你也不必費盡心思將我推給他人。”
祝雪嵐聽到這才明白了。
柳青黛或許是真心喜歡過李玄燭的,但在李玄燭因受傷前途盡毀后,他于她來說就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
現在柳青黛在意的顯然不是李玄燭心儀之人不是她,而是他喜歡的女修竟然是一個合歡宗弟子,完全是一個不配和她相提并論的身份。
說到底,修仙世界也是有歧視鏈的,自己修上去的就看不起借助外力的,哪怕現在已經成為主流的服丹修煉幾曾何時也被人看不起,至于合歡宗的修煉手段在尋常修士眼里那就更是下等了,往往是被那些名門正派所不恥的。
柳青黛臉色一白,掃了眼身側的喻子牧,才急急忙忙說道:“我從來不曾這樣想過!師兄怎么能這樣揣測我呢?”
“你忘記你和師母說過的話嗎?”
她和母親說的話?她說的哪句話?-
“娘親,師兄已經是個廢人了,這輩子金丹無望,我不能耽誤在他身上。”-
“可是他是救我才成這樣,如果我棄他與不顧,不是于我名聲有礙嗎?”-
“她們都說他為我付出這么多,鐵定是愛極了我,讓我不要辜負他,問我什么時候辦結契大典,我真是要瘋了……”-
“他真這么愛我,為什么干脆不死了呢?這樣我也不必如此煎熬。”
柳青黛的臉這下是徹底白了:“你……聽到了?”
李玄燭低下了頭,無謂地笑了笑。
他心里其實一直都知道,只有待在柳青黛身邊,只有對她好,他才能分到師尊師母的幾分關愛,救下她一半是為了報答師尊的養育教導之恩,另一半也只是想知道他們對他有幾分真情。
可惜的是,終歸是奢望了。
李玄燭再度抬起了頭,平和地說道:“師妹也不必對我感到有愧,我從未戀慕過你,救下你也只是師尊對我有救命之恩,為了還這一份恩情才做的。”
聽到這句話,柳青黛的眼睛徹底紅了,她嘴角露出了個嘲諷的笑:“好,好一個從未戀慕,李玄燭,你以為只有我卑劣嗎?只有我會這樣想嗎?”
柳青黛抬起了手,指向了不遠處的祝雪嵐:“她又比我好到哪里去?身為合歡宗的弟子不過是貪圖你的修為罷了,等到她修為比你高,你以為你在她心里還能有一席之地?”
祝雪嵐聽到這,終于沒忍住笑出了聲:“青黛師姐,那我們還是不一樣的。”
她向前輕巧地邁了幾步,站到了柳青黛面前,笑盈盈地問道:“我從來不遮掩自己的欲望,所以我問心無愧,師姐呢?”
柳青黛面色無比難看,雙手緊握,連指甲都深深陷進了掌心,譏諷道:“好一個問心無愧,師妹這薄情寡義的性子倒是天生修合歡道的好苗子。”
祝雪嵐對此,只是非常真誠地回道:“謝謝師姐夸獎。”
實不相瞞,“薄情寡義”這詞用在她們宗門修士身上的確是最頂級的褒義詞了,殊不知有多少師姐師兄都卡在情字上,修為寸步難進呢!
柳青黛萬萬沒想到眼前的女修如此不可救藥,她憤然轉身:“喻師弟,我們回宗。”
喻子牧在原地愣了好一會,才急急忙忙看向了李玄燭:“師兄……那我先走了。”
他本來就是被柳青黛叫來的,沒道理她走了他還留下,雖然他的確挺想留下來接著看看熱鬧的,但讓柳青黛一個人回宗,萬一路上出了啥岔子,他估計也是要完。
真是太遺憾了。
喻子牧又看了眼祝雪嵐的方向,開朗地招了招手:“祝師妹,好好修煉呀,我們千秋法會再會!”
說完,他就連忙朝著柳青黛的方向趕去了。
一場鬧劇終于塵埃落定。
祝雪嵐看了看左邊的李玄燭,又看了看右邊的花亦朝,還是覺得自己很頭大。
但她還是選擇先走向了李玄燭:“玄燭師兄,你沒事吧?”
雖然他不喜歡柳青黛,但這青梅竹馬的情分應該也有些,這因人受傷,還被人嫌棄,估計也是挺心寒的。
“我沒事。”李玄燭搖了搖頭,“倒是連累你了。”
“連累什么?她說的沒什么錯。”祝雪嵐笑得沒心沒肺:“玄燭師兄,我們初見之時,我的確是有意引誘你呀。”
李玄燭也彎起了唇:“我知道,我并不介意。”
他從來沒糊涂過,明知道她只是為了他的修為,卻依舊清醒地沉淪其中,并為此甘之如飴。
李玄燭俯身靠近祝雪嵐的耳側,聲音帶著笑意:“如果雪嵐師妹還有修煉需求,不妨與我說,玄燭卻之不恭。”
祝雪嵐一下子就紅了臉。
她以為她路子就夠野了,沒想到李玄燭比她還野……
修士哪有耳力差的,他這小聲說也沒用啊,后面那兩位肯定聽得一清二楚。
“再——”
祝雪嵐話說到一半,就感覺自己腳踝上好像纏了什么東西,癢癢麻麻的。
好像是藤蔓。
“用不著你。”花亦朝走到了祝雪嵐身側,滿臉警惕地盯著面前的蒙眼青年,語氣很篤定:“我能陪她修煉。”
黑袍少年微微側頭望著身側的女修,眼里透著緊張:“是吧,雪嵐師姐。”
那藤蔓還往上爬了爬,已經纏上了她的小肚腿,用葉片蹭了蹭她的皮膚,像是在祈求又像是在撒嬌。
讓人難以拒絕。
這可能就是合歡宗修士的宿命,躲不開的修羅場。
祝雪嵐在心里衡量了一下,只能抬頭望著李玄燭:“師兄的好意,雪嵐心領了,只是現下雪嵐有了亦朝,便不勞煩師兄了。”
李玄燭面帶淺笑,向后退了一步:“這樣也好,我也算放下一樁心事。”
祝雪嵐終于松了一口氣,她剛才還在想,萬一李玄燭生氣了怎么辦,這兩個金丹修士打起來就不太好收場了。
還好,她這前道侶還是很有風度的。
一直游離在外靜看事態發展的岑序看祝雪嵐這邊狀況穩定了,才上前開口:“既然丹藥殿已經探查過了,此行需要的重點探查的地點就只剩藏經閣和傳功殿,找起來還需要段時間,雪嵐修為較弱,探查的事情就交由李師兄和我負責如何?”
李玄燭點了頭:“也可。”
聽到這,花亦朝不解地開口:“那我呢?”
岑序噎了噎,恨鐵不成鋼地看著花亦朝:“她一個煉氣期能一個人呆在這里嗎?你負責替她警戒守衛。”
要不是他才筑基中期,也不擅長戰斗,這種事情他怎么會交給花亦朝。
花亦朝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祝雪嵐對這種安排倒是沒什么意見,畢竟她修為低,給人添麻煩的概率還大一點,剛好搞到了幾顆筑基丹,倒是可以試試能不能筑基。
想到這,她就看著岑序開口了:“老岑,那我尋個地方閉關看看能不能筑基,萬一你需要五靈根幫忙,你再給我傳訊。”
岑序怔愣了一下:“你這進展也是夠快的,之前剛剛煉氣大圓滿,這才多久……”
這修煉速度可真是快到驚人,都快趕上他了,讓他都忍不住開始有急迫感了。
祝雪嵐眨了眨眼:“煉氣大圓滿到筑基也就一步之遙,我這不是有三顆筑基丹嗎?”
就算她天賦差,三顆筑基丹服下去都筑不了基。
這不是還有一個現成的“筑基丹”嗎?
她還不信了,花亦朝可是身體完好的金丹修士,還是個妖修呢!妖修的修煉速度雖然慢于人類,但同階段的妖修的靈力可是比人修充沛的。
這要是跟他雙修,還怕筑不了基?
第32章 吻花
她可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之前還想著短時間不碰男人了,現在又起了心思。
祝雪嵐抬起了眼,看向了一側。
黑袍少年正控制著藤蔓在山崖壁上幫她開辟洞府,看似柔軟的藤蔓對上堅硬的石塊卻絲毫不占下風,像是捏碎豆腐一樣簡單。
完全和剛才在腿上感受到的觸感不太一樣,藤蔓明明是細細的,軟軟的,好像被她輕輕一捏就會斷掉的東西。
一種美麗而又脆弱的植物。
祝雪嵐看著花亦朝精致的側顏,不知道為什么覺得有點心浮氣躁。
她連忙在心中又念了兩遍《清心訣》,這才走進了花亦朝為她臨時開辟的洞穴。
環境比她想象中好多了,看起來清清爽爽的。
也不知道花亦朝是怎么做到的,石壁和地面都被他打磨的很光滑了,頭頂還被他鑲上了幾塊夜明珠,里面看起來很亮堂,地上則是被他鋪上了由藤條編織的地毯,厚實又柔軟,坐上去就很舒服。
“我就在外面。”花亦朝垂眸望著坐在地上的女修,頓了頓又補充道:“有事喊我。”
“為什么要去外面?”祝雪嵐不解地問道,她拍了拍自己身側:“這里面挺寬敞的,你要是修煉就坐這邊修煉唄。”
花亦朝瞬間僵了一下,像是不太理解一樣地看著祝雪嵐問道:“修士突破的時候不是一般不會讓他人在身側?”
突破境界本來就是一個修士最脆弱的時候,基本上修士都是要在門口設置各種陣法和禁制,就是為了防止他人來打擾。
她倒好,竟然還能喊他進來坐她邊上,尤其是……她還知道他是個人人喊打的妖修。
“應該是吧。”祝雪嵐眨了眨眼,“不過,你不是我道侶嗎?我相信你不會害我。”
“……”
花亦朝默默坐了下來。
而祝雪嵐則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事物一般,感嘆道:“師弟,你的臉好紅。”
是害羞了嗎?怪可愛的。
“你看錯了。”花亦朝生硬地回完話,就不自然地撇過了頭催促道:“別廢話了,你趕緊服丹突破吧。”
“哦。”祝雪嵐壞心眼地又往旁邊挪了挪,貼在了花亦朝身側。
花亦朝不敢置信地轉頭看著祝雪嵐,卻只看到眼前的女修笑意盈盈地望著他,柔聲說道:“在師弟身側,我比較安心。”
花亦朝手足無措,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人類修士就是事多。”
隨后他自暴自棄地閉上了眼,也不去看身邊的人了。
祝雪嵐以手掩嘴笑了兩聲,才從儲物袋拿出了那瓶筑基丹,從里面取出了一粒服用后,開始運轉功法。
隨著筑基丹在口中融化,她瞬間感覺有大量的靈氣涌入四肢百骸,她身體里的靈力本就很充裕了,此刻經脈都被靈氣充斥漲到有些刺痛,渾身都像是被螞蟻咬,刺痛中還帶著麻癢。
但這是正常現象,祝雪嵐只能盡量讓自己無視這種感覺,而是專心運轉功法,去吸收這些靈氣。
她閉上了眼,內視丹田。
之前和李玄燭雙修之后,就已經有三分之二的白霧已經轉為液體,在丹田之中積成了一個靈液池,此刻池上剩一部分白霧,只要這些白霧都液化成靈液,就代表著筑基成功了。
在筑基丹帶來的大量靈氣沖擊下,白霧逐漸化成了一滴滴靈液,滴進了池子。
雖然緩慢,但還是有效,祝雪嵐頓時安了點心,接著努力轉化靈氣。
時間飛速過去,轉眼就是兩天。
本在打坐狀態的祝雪嵐一下子睜開了眼,她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隨即惱怒地捏緊了拳頭。
明明感覺就差一點點,邁過去就是筑基,但不知道為什么就卡死在那了,一拳頭大的白霧特別頑固,她怎么往丹田里輸送靈力,都沒辦法讓它產生質變。
她記得岑序走之前,她還問過他筑基是啥情況,人跟她說,就靈力到了自然就筑基了,連丹藥都沒吃。
哪像她這么費勁,有丹藥輔助還卡死在這。
人比人氣死人,還好她還有兩顆筑基丹。
祝雪嵐心痛地望著手里的丹藥瓶,這可是一顆價值上萬靈石的筑基丹啊。
她本來還想的挺美好,她吃一顆,剩下兩顆就可以賣給其他修士,換成靈石。
現在好了,怕不是一顆都剩不下來。
等等……
祝雪嵐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緩緩轉頭,將視線放到了身側的少年身上。
他看起來正在閉目養神,如鴉羽的黑色長睫乖順地垂著,在下瞼處覆上一層濃郁陰影。
隨著她的注視,那兩道眼睫微顫,緊接著徹底揚起,露出了遮在眼皮底下那雙如寶石般耀眼的妖異赤瞳。
“怎么了?”
明明是很艷麗勾人的瞳色,卻因為他澄澈干凈的眼神,而顯得格外純潔,也讓她不禁開始蠢蠢欲動。
“花亦朝。”
祝雪嵐認真地喚了他的名字。
花亦朝聞言不解地挑了挑眉,側過了身回道:“嗯,我在。”
祝雪嵐直視著他的雙眼,淺笑著問:“你之前說的,愿意陪我修煉這話可當真?”
“……”花亦朝怔了一下,猶疑著問:“你說的是雙修嗎?”
祝雪嵐點了點頭:“對呀。”
花亦朝垂下了眼眸,面上露出了沉思之色,過了好一會才抬眼,對她點了頭:“既然你非想我陪你雙修,那也不是不行,但是……”
“但是?”
花亦朝面上浮現了一層掙扎之色,緊接著他呼出了一口氣,眼里閃過了一絲名為尷尬的情緒,低聲說道:“可我沒找過道侶,也不會雙修……”
說實話,他對“道侶”這個詞都很陌生,并不是很了解這代表著什么,也就是在宗門里見到過幾次,看著好像也就是關系比常人親密一些?
人類總喜歡把簡單的事情搞復雜,真是讓妖很費解。
“噗嗤。”祝雪嵐沒忍住笑出了聲。
花亦朝氣鼓鼓地別過了頭,壓著聲說道:“你再笑,我就不陪你雙修了。”
祝雪嵐真是被這個單純的妖修可愛到了,她作勢起身:“哦?你不陪我,那我可就去找玄燭師兄了。”
然而,她才剛站起來,就發現手被人拽住了。
少年站在她身后,低著頭望著她,眼神里明明滿是緊張和不安,可語氣卻依舊兇得很:“不準找他。”
但他又像是怕她厭惡他,又小心翼翼地收回了手,補充道:“我學東西很快的,肯定比他做得好。”
這下祝雪嵐是真的忍不住了,她貼到了少年身前,踮起了腳將唇湊到了花亦朝的右耳旁:“那師姐來教教你?”
花亦朝感覺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他不知道為什么自己身體都在發熱,為什么只是修煉,她卻要與他貼的這么近?
還沒等他想明白,他就發現有柔軟的東西覆到了他的唇瓣之上。
她在親他。
他從未用這個角度看過她的臉,她閉著眼睛,眼睫像是蝴蝶的羽翼輕輕揮舞,輕而易舉地將他的枝葉吹得七零八落-
祝雪嵐將人推倒在了地上。
柔軟的藤編地毯派上了用場,讓她壓在兩邊的小腿不至于被地面磨的生疼。
之前都是男人在主導節奏,這次是自己來,祝雪嵐的心情莫名有些雀躍,她又俯身下去,輕啃了一口少年滾動的喉結。
果然如愿聽到了花亦朝難耐而又粗。重的呼吸聲。
就在這時,一股濃郁的花香將她徹底包圍,祝雪嵐這才看見無數根藤蔓從少年背后攀爬出來,綠色的藤蔓繞過了她,向上生長,圍繞著他們在半空搖曳。
枝條上花苞紛紛綻放,變成了一朵朵盛開的花,鮮紅如血,如同一團燃燒的火焰,明媚異常。
但這些藤蔓好像都是花亦朝的一部分,并不是他的本體。
祝雪嵐抬手勾過一根藤蔓,又捏了捏花瓣,好奇地問道:“這些藤蔓和你的感官是共通的嗎?”
花亦朝悶哼了一下,才別過了臉,心不甘情不愿地說:“這都是分支,可以共通,也可以切斷。”
祝雪嵐此刻倒不急著修煉了,而是玩心大起:“哦~那你可千萬別切斷。”
花亦朝本還不明白祝雪嵐是什么意思,緊接著就發現她又抬手將藤蔓拉得離她的臉更近了。
下一刻,她將其中一朵花放在了唇邊,嫣紅的唇瓣微張精準地含住了一片花瓣,緊接著她又像是想要品嘗這朵花有沒有花蜜,而伸出了舌尖,輕輕撥開了花瓣,觸碰了一下花蕊。
美人吻花,是極為綺麗的畫面。
哪怕她只是一觸即離,花亦朝也為這一幕徹底失了神。
祝雪嵐回過神,只覺得自己坐著的地方,有什么溫熱的液體洇開了,一瞬間將她的道袍都打濕了。
照理來說,她向來比較嫌棄衣物被沾上異物。
但是花亦朝的妖身是植物,想到這,祝雪嵐又有點好奇地伸手沾了一點,然后她就發現花亦朝的這玩意和其他人的不太一樣。
他的聞著是香香甜甜的,就像是花蜜。
就非常神奇。
正當祝雪嵐還想將手伸進少年的衣袍,檢驗一下他的身體構造是不是也和別人不一樣,她就發現自己的手已經一株藤蔓綁住了。
她有些詫異地望向了身下少年。
只見花亦朝盯著她的眼里浮現了一層濃烈的欲。色,將那雙本就耀眼的赤瞳襯得更為妖異惑人,只需對視好像就能將人類的靈魂吸入。
他望著她眼神晦澀難明,清越的聲音里莫名多了幾分啞澀:“雪嵐師姐,你們人修是將交合叫做雙修是嗎?”
隨著花亦朝的這句話,祝雪嵐徹底僵住了。
好像腳踝,也被藤蔓纏上了。
第33章 澆花
在還是普通妖物的時候,花亦朝就偏愛扎根在風景優美的地方,曬曬太陽吹吹風,沒事捕幾只妖獸補補身體,可能是因為周邊的妖獸都成了他的花肥,而他又對人類的血不感興趣,那片山谷竟不知不覺地成了人類的定情之地。
四下無人,花前月下,出現幾對肆無忌憚地在野地里交歡的戀人也實屬正常。
花亦朝偶然撞見過幾回,便好奇地觀望了片刻,但他一直不太理解他們在做什么。
直到后來,他才明白這是人類在交合,是繁衍后代的行為。
和他完全不一樣,他要是想要繁衍后代,只要找到雌株對它授粉就行了。
但人類的交合就復雜許多,他們會擁抱彼此,親吻彼此,會用手撫摸對方的身體,直致最后徹底合二為一,不分你我。
而他本以為祝雪嵐說的雙修只是修士之間的一種合作修煉的方法,卻不曾想……她竟是想與他交合。
她完全不介意他是妖修。
意識到這點后,花亦朝腦海中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就徹底崩掉了。
他滿腦子只有一個想法,他也想看到她面上因他而露出那種歡愉到極致的表情-
當再度被利器抵住了命脈的那刻。
祝雪嵐終于后知后覺地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可已經遲了,一切開始失控。
藤蔓最擅長的事情就是沿著樹木向上攀爬,這幾乎是刻印進靈魂的本能,那件早就變得松垮的衣袍根本阻擋不了那些無孔不入的藤蔓。
里衣的綁帶被藤蔓輕松解開,緊接著它便沿著柔嫩的肌膚開始四處探索,很快它就找到了自己最喜歡的部位。
不管是人還是妖,總歸更喜歡柔軟的事物,喜好也出奇的一致。
但與醫修的溫柔逗。弄不同,藤蔓的觸碰就過于直白莽撞,驟然碰上會覺得帶有痛意,但很快又變成了脹痛麻癢,令人神魂都為之搖曳不已。
一圈又一圈,自下而上,自外向里。
她像掉進蛛網中的小蟲,動彈不得。
本來只是方便她拿捏對方的坐姿,此刻卻因為她的毫不設防,為少年的反攻大開方便之門。
向上攀爬的藤蔓輕而易舉找到了獵物最敏。感的弱點,明明藤蔓的頂芽是整株藤最軟最嫩的部分,可與血肉造就的肉。芽比起來還是過于粗糙了。
在感受到祝雪嵐驚慌失措地試圖躲開的細微動作后,花亦朝的面上頓時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師姐,我好像找到了。”
他坐起了身,抬手將人攏到了自己身前,又用手強行抬起了她的臉,低頭覆到了她的唇上,堵住了她即將說出口的話。
花亦朝本就是嗜血的妖植,自然沒什么憐香惜玉的想法,獵物的抗拒掙扎反倒會激起他血脈里的攻擊欲。
所以,他便操控著藤蔓對準了方向戳了下去,少年人的年少氣盛和不知輕重在這一刻被體現得淋漓盡致,他甚至還輕重不一地摩擦了數十下。
無比惡劣的行徑。
祝雪嵐此刻腸子都悔青了,偏偏她的口還被人堵著,連試圖讓花亦朝溫柔點也沒法,只能兩眼淚汪汪地望著他,試圖喚起眼前少年的同情心。
可惜,完全沒什么用。
等祝雪嵐回神,只知道她衣袍的下端已經完全被浸透了,衣角正在往下淅淅瀝瀝地滴水。
連腿邊綻放著的鮮紅花朵上都沾了幾滴晶瑩剔透的水珠,在花瓣上搖搖欲墜,就像是有人剛給它們澆了水。
祝雪嵐從未想過“澆花”還能這么澆。
羞憤欲死,可能就是這種感覺。
更令祝雪嵐后悔的是,她萬萬沒想到這才只是個開始。
不知道是因為吸飽了水,還是因為花亦朝愈加興奮,那到處亂竄的藤蔓突然變得更有活力,一下子就把結實的布料撕。破了。
還沒等祝雪嵐反應過來,就感覺纏在兩側的藤蔓將她分得更開了,顯然這是他在釋放進攻信號。
然而,還沒等她做足心理準備,不速之客便已經闖門而進。
事已至此,祝雪嵐也只能匆忙地運轉功法,再度開始嘗試沖擊修為瓶頸。
然而這次修煉可比之前難多了。
醫修成熟穩重,懂得克制自己主動配合她修煉,可妖修年幼就是天性頑劣,對什么都好奇,總是喜歡東戳戳西碰碰,再配合上那些胡作非為的藤蔓,她光保持清醒,不沉淪在其中都已經很難了。
無可奈何之下,祝雪嵐只能主動抬手摟住了面前少年的脖頸,微微仰頭含住了他的耳垂,用舌尖勾勒描摹其耳垂的形狀。
果不其然,少年一下子怔在原地,停止了那分外磨人的動作,連帶著那些束縛著她的藤蔓都松了不少。
趁此良機,祝雪嵐立刻運轉了《滋陰心經》,找到了花亦朝的丹田,開始吸收靈力。
這完好的金丹期妖修的靈力果然十分充沛,只是花亦朝的靈力可能也和他自身別扭的性格有關系,欲拒還迎的,吸收起來還有點費勁。
估摸著,得讓他出來一次,她才能從他失神的間隙里拿下這些靈力。
可這會他還精神得很呢,完全不像之前,只是被她捉弄了一下花骨朵就不爭氣地沒了。
想到這,祝雪嵐心下一橫,反正她現在是坐著的,干脆自己主動一些,速戰速決。
花亦朝本就因耳朵上傳來的濕潤觸感失魂落魄,此刻哪里能抵擋得住那種密集的擠壓感。
恍惚之間,好像再度回到了不見天日的地下,溫柔的土壤包裹著周身,令他沉溺其中無法自拔,可本能卻還是讓他忍不住破土而出。
祝雪嵐本來還想趁機吸收靈力,卻不想也被那股沖擊弄得失了魂,一時之間大腦空白,只能無力地癱軟在那。
待祝雪嵐好不容易回過神,終于發現花亦朝的靈力終于沒那么抗拒她了,順從地跟隨著她的引導到了她的丹田,被她吸收掉。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是純陰之體,這雙修來的靈力倒是比藥物提供的靈力吸收效率高多了,那一小團白色霧氣頓時有了動靜,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為了液體,匯入了靈液池。
眼看著最后一絲霧氣都消失在了丹田中,她的身上出現了一種異常玄妙的感覺,像是有什么東西被打破重組了。
本來筑基應該還附帶洗筋伐髓的效果,但祝雪嵐發現自己身上的濁質都沒出現多少,應當是之前李玄燭給她泡的藥浴起了效果。
倒是給她免去了洗髓之苦,無痛進階了。
等那種玄妙的感覺徹底消散,丹田里的靈力也穩定了,這就說明筑基成功了。
祝雪嵐只感覺身體的狀態也在飛速恢復,本來酸軟疲乏的身體一下子就舒暢了起來,四肢也不沉重了,整個人都輕盈了起來,渾身都是力量。
不枉她努力這么久,終于成功筑基了!雖然距離能完成系統發布的劇情點的修為是還有點距離,姜望是筑基大圓滿,她至少也得是個筑基大圓滿才有機會擊敗他。
但往好處想還剩八年多呢,靠著和花亦朝雙修至少在筑基中期前應該都是很快的,萬一途中要是能碰上元嬰期的修士,在千秋法會前修到金丹好像也不是夢想。
眼看放下一樁心事,祝雪嵐的心情是無比美妙,此刻看身下的美貌少年郎那是怎么看怎么順眼。
她俯身又在花亦朝的唇瓣上啄了一口,并真心實意地夸贊道:
“亦朝師弟,你真可愛。”
花亦朝好不容易從那種沸騰的狀態下冷靜了下來,本就對祝雪嵐有些愧疚,此刻被她突然夸獎,頓時還手足無措了起來。
少年的臉瞬間紅霞遍布,連眼睛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只是悶悶地說道:“你胡說什么呢……”
祝雪嵐看著剛才的食人花又變成了害羞小花,一下子興致高漲了起來,心下又有些蠢蠢欲動。
雖然少年人動起手來有些不知輕重,但藤蔓的滋味的確又不錯,緩過來了些又覺得好像不是不能接受了。
大不了,還可以教一下。
想到這,祝雪嵐又掃了眼自己的手背,估計是因為筑基能讓身體素質提高,她手上的合歡印都沒出現。
那這就說明……她還可以接著修!
花亦朝只看到祝雪嵐側身躺下,鉆到了他懷里,還沒來得及詢問她是何意,就感覺一陣香風襲面。
她又在親他。
花亦朝呆呆地望著祝雪嵐的一雙笑眼,只覺得心臟瞬間像是被什么東西捏住了,緊緊地收。縮之后,又再度打開,既難受又快樂,讓他有些呼吸不過來。
曾經那些人類修士給他留下的灰暗回憶,此刻好像都在她的笑容里逐漸淡去,變得無關緊要起來。
滿心滿眼都只剩下一個想法。
“愣著干嘛?”祝雪嵐親了半天都沒感覺身側的人有動靜,不僅抬眼質問道。
要是換別人,這時候已經把她壓身下了,就這棵含羞草還在發愣。
卻不曾想,她望進了一雙亮晶晶的赤色眼眸。
少年盯著她,小心翼翼地問道:“我可以用我的本體抱你嗎?”
第34章 獎勵
花亦朝這話把祝雪嵐都聽愣了。
實不相瞞,作為一個滿腦子黃色廢料的老司機,祝雪嵐的第一個想法是……
好家伙,玩得這么大嗎?
但祝雪嵐很快就意識到,換別人還有可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花亦朝應該就是字面意思上的抱一下。
雖然感覺有點莫名其妙,但祝雪嵐還是點了點頭。
“行啊。”
話音剛落,眼前的少年已經消失了,轉而存在的是那株眼熟的黑色藤蔓。
之前她的注意力都被那些嬌艷的花朵吸引了,并沒有在意藤的本身。
現在才發現,他的本體比那些分支都要粗壯,乍一看就像是一條黢黑的蟒蛇,且枝條上面還有肉眼可見的銳利尖刺,有些駭人。
不過,想到這株藤蔓就是花亦朝,祝雪嵐就沒什么害怕的感覺了。
她抬起了手輕輕地放到了藤蔓的主莖上,本來還想碰一下上面的尖刺,卻發現尖刺瞬間就被收起來了,她只摸到了平滑的表皮,手感有些粗糙,就像是摸到了厚實的樹皮。
隨著她的觸碰,藤蔓上的金色葉子也抖動了幾下。
祝雪嵐瞬間產生了一個很可愛的聯想:“亦朝師弟,你是怕癢嗎?”
“才沒有。”
花亦朝的聲音出現在了她的腦海里,雖然聽著冷冰冰的,但祝雪嵐一下就想到了他此刻肯定是紅著臉說的。
于是祝雪嵐又把手指點在了主莖上,輕輕地自上往下劃動,就看到葉子抖動得更厲害了。
祝雪嵐忍俊不禁:“還說不——”
話還沒說完,她就發現自己還在作亂的手已經被藤蔓圈住了。
花亦朝的聲音里帶著濃郁的笑意,但語氣又有些氣急敗壞:“你別碰了。”
祝雪嵐就不是聽話的人,她非常理直氣壯地反問:“你是我道侶,憑什么不讓我碰?”
“……”
祝雪嵐還沒來得及得意自己又在言語上占了上風,就發現黑色藤蔓一圈一圈將她繞住了,和之前被蛇棘纏上有點類似。
書上說,血隱香攻擊獵物的時候,也會將獵物緊緊捆綁住,用尖刺將獵物的皮肉戳破,被它攻擊的獵物會死于窒息或者失血,反正很痛苦。
像金丹期的妖植,估計能很輕松的將她這種剛進筑基期的修士絞碎。
但祝雪嵐現在并沒有什么感覺,她覺得可能是花亦朝考慮到了她肉。體的脆弱,藤蔓并沒有用力,只是虛虛地貼著她。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用本體抱一下”。
在不明狀況的人眼里,這個畫面應該挺驚悚的吧。
祝雪嵐被自己的腦補逗樂了。
“……笑什么。”
“沒。”祝雪嵐平復了點心情,用額頭碰了碰面前的藤蔓,好奇地問:“你不是很討厭人類碰你嗎?怎么還想到要抱我?”
花亦朝愣神了一會,才低聲回道:“我沒有……”
他只是害怕又傷到人。
在他還在幼苗期的時候,他的外表還沒有那么可怖,也有凡人會接近他,對他說說話,他聽了他們各種各樣的煩惱,也對人類的世界產生了好奇與向往,只是……
后來,有人認出了他就是傳聞中會吸食人血的血隱香,不少修士聽聞此事,拿著法寶武器想來除掉他。
哪怕他告訴他們,他并沒有做出傷人的事情,卻沒有人相信,他們堅定地認為妖就該被斬殺。
等回過神來,那些修士都被他殺了。
那一天,原本的幽靜山谷成了人間煉獄,他分不清地上的血到底是人類的血還是他的血。
再也沒有凡人踏進那片山谷,那里于普通人而言,成了一片禁地。
接下去,也有不少修士打著斬妖除魔的口號闖進山谷,并用貪婪的眼神注視著他。
在讀取了修士們的記憶之后,他才明白,其實于他們來說,斬妖除魔只是一個借口,他們只是把他視作了一種稀少的鍛器材料。
他順利地修煉至化了人形,直到敗在了紫虛道君手下,被他帶回了神農教,成了他的徒弟。
師尊惜才,并不介意他是妖修,幫他隱瞞了身份,讓他在神農教好好修行,但過往那些修士對待他的態度讓他有些畏懼和人修打交道了,所以他深居淺出,很少與同門有交集。
整個神農教的同門里,也就只有岑序不知道從哪里得知他可以醫治靈植,總是會動不動闖上門讓他幫忙搶救被他養的半死不活的靈植。
花亦朝糾結了好一會,才對祝雪嵐坦白:“不是討厭,只是為了避免傷到人。”
祝雪嵐一下子想到了血隱香的習性,后知后覺地發問:“你會吸食人的血?”
“我沒有!”
像是怕她誤解,花亦朝一下子松開了祝雪嵐,往后挪了幾步,變回了人身。
他緊張地接著補充:“我不會吸你的血的。”
祝雪嵐“噗嗤”笑了一聲,才悠悠回道:“緊張什么?我又不怕。”
“……”
祝雪嵐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又好奇地問:“你要不要嘗一下?”
花亦朝愣在了原地,好半天才不解地回道:“嘗什么……”
祝雪嵐眨了眨眼,很坦然地回道:“嘗一下我的血呀。”
血又不是多珍貴的東西,以前她偶爾也去義務獻血,給花亦朝一點血,讓他解個饞也不是什么問題。
說完,祝雪嵐就伸手遞到了花亦朝面前:“就當給你的獎勵,但只能嘗個味道,不能喝很多。”
如皓月般皎潔的手腕就懸在他的眼前,能感受到溫熱的血正在皮膚之下翻涌,他很容易就嗅到那股獨屬于她的香甜氣息。
但很奇怪。
之前他明明還是對她的血液產生了食欲,此刻他卻一點也不想了,他不想讓她感受到一絲一毫的痛楚。
祝雪嵐只看到花亦朝低下了頭,她本來還以為他是要用尖銳的牙齒咬破她的皮膚,卻沒想到他只是輕輕吻了一下她的手背。
他的呼吸灑在她的手背,癢癢的。
總是表現得很兇惡的少年抬起了頭,臉上浮現了一抹柔和的淺笑:“獎勵的話,這樣就足夠了。”
祝雪嵐無奈捂住了臉:“……真是要命。”
說白了,她就是抵抗不了反差感。
花亦朝還沒理解她的話是什么意思,就看到祝雪嵐又一把撲在了他的懷里,她抬起了頭,眼睛亮閃閃的。
“師弟,我們再來一次吧。”-
等岑序再次看到祝雪嵐和花亦朝的時候,他對花亦朝的淪陷是一點不感到意外的。
他帶著一些惡意想到:誰能想到那般桀驁不馴的少年,此刻就像祝雪嵐養的一條狗,滿心滿眼都是她,只知道對著她搖尾乞憐。
但轉眼又覺得自己有點可悲。
他明明是有些羨慕的,畢竟,他連當狗的資格也沒。
這樣一想,就連帶著找到傳功殿的喜悅都被沖淡了。
過了好一會,岑序才收起了自己那些見不得人的陰暗心思,露出了往日里祝雪嵐最熟悉的那種笑容,感嘆道:“師妹,恭喜你筑基成功了。”
“那還是得多謝岑師兄。”祝雪嵐笑得很甜。
這可是來自真心的感謝,得虧岑序給她介紹了花亦朝,要不然她估計都沒法這么快筑基。
岑序也聽出來了祝雪嵐的言外之意,臉上的笑容差點都沒維持住,他不想再在這個話題上深討下去了,只能連忙轉換話題。
“師妹,還真讓我猜對了,這太衍丹宗的傳承還真的非你莫屬。”
祝雪嵐有些意外:“還真是五靈根?”
岑序擺出了一副忿忿不平的樣子:“是呀,可真是便宜你了!”
祝雪嵐笑得可開心了:“那沒辦法,誰讓我運氣好呢!承讓啦,岑序師兄~”
岑序看著祝雪嵐燦爛的笑顏,笑容也多了幾分真心實意,他故意當著花亦朝的面揉了揉祝雪嵐的頭發:“是不是還是師兄對你好?”
祝雪嵐回憶了一下,誠摯地點了點頭:“師兄最近的確開始當人了,值得嘉獎。”
別說,岑序之前坑她好幾次,但在大事上倒是從沒掉過鏈子,不僅給她介紹了個好道侶,還帶她來太衍丹宗的遺跡,還是非常靠得住的。
“你……”岑序真是又好氣又好笑,直接抬手點了一下祝雪嵐的額頭:“能不能說點好話,我可是要生氣了。”
祝雪嵐單手捂著額頭,做出討饒狀:“說錯了,岑序師兄可真是大好人。”
岑序輕哼了一聲:“這還差不多。”
說完這句話,岑序才像是意識到花亦朝的存在,抬頭望了眼他。
果不其然,只看到他那師弟對他露出了極為不滿的眼神,轉而伸出了手,緊緊扣住了祝雪嵐的手。
完全是一副宣示主權的樣子。
對,就是要這樣!
岑序對這花亦朝露出了一個溫和無害的微笑。
他就怕花亦朝沒占有欲呢,看起來這占有欲還挺強,連這種程度都受不了,他怕是還沒意識到合歡宗到底是個怎樣的門派。
感情這種東西呢,就像握上一把沙子,往往捏的越緊,漏得越快。
尤其是祝雪嵐這種隨心所欲的人,就更不愛受道侶的限制了。
現在感情正濃,她也許是能忍受,但以修士的壽命來算,她能忍多少年?
他的小師弟終歸還是太年輕,不足為懼。
岑序滿意地收回了眼,望向祝雪嵐催促道:“行了,趕緊隨我去拿傳承吧,遲則生變。”
第35章 回宗
太衍丹宗的宗主在傳功殿的正中央設下了陣法。
而陣法的中間則是一具坐著的白色人體骨架,它的懷里正抱著一塊黑色的珠子。
岑序抬起了手,一道光幕出現在了他前方,他轉頭對祝雪嵐解釋:“太衍丹宗的宗主設下了這個禁制,應該是只準五靈根修士進入,你試試看。”
祝雪嵐試著伸腿往前走,果然直接進去了。
她蹲到了骨架前面,用控物術將珠子取到了手里。
岑序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那個珠子是留影珠,你試試將神識導入其中。”
祝雪嵐聽話地將神識導入其中,隨即聽到了清冷的女聲在耳畔響起。
“吾乃太衍丹宗的開山道祖司徒妙,世人皆視五靈根為下等,認為丹道只是煉丹服丹的末流之道,吾卻不以為然,自覺丹道之中亦存在天理,奧妙無窮,不可小覷。”
“奈何妖災覆頂,宗門凋零,道法后繼無人,小友既然能拿到這塊留影石,便也是與我有緣,便將我自創的煉丹秘術傳授與你。”
祝雪嵐感覺自己頭有點疼,等再次回神,識海里突然多了兩本書冊,分別是名為《五行淬煉》的煉丹秘術,還有司徒妙的修行手札,手札里面記載了一些丹方還有她的修行見聞。
她也是跟著李玄燭學了大半年的煉丹術,對煉丹術也是有些了解,這個司徒妙的確是個妙人,她利用了五靈根的特性,以靈力生成蘊含五行之力的靈火,根據材料的屬性,精準萃取其中精華,不僅提高了煉丹效率,還減少了材料中的雜質。
就是具體操作手法看著很復雜,還得回去細細研究。
祝雪嵐睜開了眼,看向了岑序:“師兄,我好了。”
“拿到丹宗傳承了?”
“嗯。”祝雪嵐點了點頭,又翻閱了一下修行手札,抬起頭笑著說道:“岑師兄,你的扶桑樹有著落了!”
岑序聽到這話還愣了愣,實不相瞞,他早把這事丟到腦后了,只是想著等祝雪嵐拿到傳承,他就要回西巉洲努力修行。
哪還有心思去找什么扶桑樹。
雖說如此,為了不讓祝雪嵐起疑,他還是露出了興奮的表情:“真的嗎?在何處?”
祝雪嵐直接拿出了一個竹簡,將她看到的內容刻印進了竹簡,遞給了岑序:“雖沒有具體位置,但有一些相關信息。”
岑序只能接過了竹簡,并放進了儲物袋,笑著說道:“如此甚好,你也給李師兄留一份吧,他應當還在尋找藏經閣的蹤跡,給他省點功夫。”
“真是稀奇。”祝雪嵐愣了愣,有點詫異地看著岑序:“我還以為你會叫我別給他留呢。”
畢竟,這些天來,這倆看著就不太對付的樣子,以岑序那種性子,竟然還貼心地考慮到了李玄燭,簡直是太陽打西邊出來。
“怎么會,我是這種人嗎?”岑序不滿地挑了挑眉。
他可是巴不得李玄燭趕緊去找扶桑樹好吧,離祝雪嵐遠點,最好找個百年千年的,別回來了。
祝雪嵐眨了下眼睛:“行,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說完,祝雪嵐就掏出了一張紙,將扶桑樹的相關信息寫上去了,她寫完就將紙折成了紙鶴扔到了半空。
紙鶴悠然向著天際飛去。
岑序見此終于松了一口氣:“既然傳承已拿,別的也就沒什么了,我們可以離開這里了。”
“嗯。”祝雪嵐沒什么意見,她現在剛剛筑基,要做的事情不要太多,得回合歡宗沉淀一下。
“不過,岑師兄,你是要回半月城嗎?還是立刻要出發去尋找扶桑樹,你要是找扶桑樹的話,不如和玄燭師兄一起,還能有個照應。”
祝雪嵐自認為自己提了個好建議,但她沒想到岑序只是搖了搖頭。
岑序:“師妹,我應當需要先回一趟西巉洲。”
祝雪嵐有點迷茫地望著岑序:“怎么突然想到回西巉洲了。”
她印象里,岑序那是滿心滿眼都是扶桑樹,現在有了消息竟然沒有第一時間沖過去,也是有點奇怪。
“怎么只準你修行,就不準我修行了?”岑序頓了頓,又一本正經地開始胡說八道:“我想通了,我要先把修為提上去,才能活的更久,這樣才有充裕的時間研究靈植。”
“……這話也不無道理。”祝雪嵐贊成地點了點頭,“師兄,以你這修煉速度,是得好好修煉,萬一你還活的沒我久,我會有點難過的。”
岑序一時也不知道自己該難過還是該開心,哭笑不得地回道:“你可等著吧,待我潛心修煉,金丹指日可待,再活千年不是問題。”
祝雪嵐只是笑著點了點頭:“好好好,那我就等著你突破金丹的好消息了。”
岑序無奈地笑了一下,轉而看向了花亦朝:“亦朝應當不隨我回西巉吧。”
祝雪嵐這才想起了自己那新鮮出爐的道侶,他可不能跑回神農教,她還指望著他讓她修到筑基中層呢!
花亦朝看向了祝雪嵐,發現她正在一臉期待地看著他,耳根瞬間又紅了,他微垂著眼眸,生硬地回道:“反正西巉洲我也待膩了,現下在扶桑洲游歷就不錯。”
祝雪嵐欣慰地拉起了花亦朝的手:“太可好了,那你隨我一起回宗門吧~”
花亦朝抑制住自己想要上揚的嘴角,只是平靜地說道:“……既然你這么想我陪你,我也不是不行。”
岑序面對此情此景,已經能做到面不改色了:“行,那我回宗幫你和師尊說一聲,你且在扶桑安心待著吧。”
祝雪嵐抬起手揮了揮:“那老岑,我們先走了!”
看著祝雪嵐攜著花亦朝遠去的身影,岑序本還笑意盈盈的面色終歸是冷了下來,垂下的眼里明滅不定,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一會,他聽到了腳步聲,才抬頭望向了來者:“師兄既然來了,不親自送送她?”
李玄燭只是站在原地,淡淡地回道:“沒有這個必要。”
岑序沒忍住嗤笑出聲:“我還以為李師兄大度得很,看起來還是很在意,都不敢面對呢。”
對此,李玄燭只是不咸不淡地回道:“那自然是沒有岑師弟大度的,明明對雪嵐生了心思,卻還將師弟介紹給她當道侶,玄燭自愧不如。”
“……”真是氣煞人也。
岑序決定好了,他回去修煉以外的時間,就放著專注深扒李玄燭的負面傳聞,再轉發給祝雪嵐-
合歡宗,功勛殿外。
花亦朝站在空地上,只覺得自己渾身都不太自在。
祝雪嵐剛從功勛殿里出來,看著花亦朝不解地問道:“你怎么了?”
“她們都在看我。”花亦朝低著頭,聲音悶悶的。
祝雪嵐抬起頭環顧四周,發現只是有幾個路過的同門,正站在一旁打量花亦朝,不過在看到她之后,就對她微微點頭致意,走開了。
“哦,你不用在意她們,她們就是看看你。”
這金丹男修在合歡宗里可是香餑餑,更別說花亦朝的容貌又是這般顯眼,大家看見了,很難不心動啊。
不過大多數同門都是比較有操守的,知道花亦朝名草有主,就只是觀望一下,并不會做什么。
別說,看見同門投來“羨慕嫉妒恨”的目光,她也挺有面子好吧。
花亦朝皺了皺眉,催促道:“行吧,我們快走吧。”
祝雪嵐興奮地說道:“嗯啊,我剛跟宗門申請了新的住處,我們回家吧!”
她筑基這么快,那功勛殿的執事好說話得很,立刻就給她批準了,把逍遙峰上那個位置很不錯的宅院令牌給她了。
“回家……”
聽到這個有些陌生的詞,花亦朝頓時又開心起來了,臉上的陰霾散了不少。
正當兩人攜手向著逍遙峰的半山腰走去時,祝雪嵐大老遠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向她跑來。
正是她那許久不見蹤影的二師姐,譚蕓香。
她倆雖然好久沒見面,之前還是經常有傳音的,所以關系還是非常不錯的。
祝雪嵐記得她離宗之前,好像還給譚蕓香發了傳音符,問她有沒有男修能介紹給她,她一直沒回來著。
譚蕓香沖過來抱了抱祝雪嵐,滿眼欣慰:“師妹,你竟然這么快就筑基了啊!”
“僥幸僥幸。”
譚蕓香不贊成地搖了搖頭:“哪能是僥幸,我都聽說了,你竟然把那藥王谷的金丹醫修都迷得神魂顛倒的,真是吾輩楷模呀。”
祝雪嵐頓時嗆住了:“咳咳……師姐,這話題我們改日再說。”
譚蕓香點了點頭,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興沖沖地說道:“我之前太忙了,這見到你才想起來,你之前讓我幫你介紹道侶的事,我還沒答復給你,這修為高的修士就比較……”
祝雪嵐還沒來得及傳音打斷譚蕓香的話,就聽到身后的花亦朝出聲了。
“什么介紹道侶?”
譚蕓香愣了愣,往旁看了看,這才發現祝雪嵐身后還站著位美少年。
不過美少年此刻的臉色就挺冷的。
“雪嵐師妹,你身后這位是?”
祝雪嵐在心里嘆了口氣,抬眼介紹道:“這位是我的道侶,花亦朝,神農教修士。”
譚蕓香:“……”
但當譚蕓香感受到少年的修為時,她就更驚訝了。
這年頭金丹修士是泛濫了嗎?
不過這好像不是重點,重點是,她是不是說漏什么了,怎么眼前這對的氣氛這么奇怪。
祝雪嵐有點頭疼。
她本來還準備慢慢和花亦朝解釋合歡宗的事情,給他留點時間讓他接受現實的,沒想到剛回宗就翻車了。
花亦朝哪哪都挺好的,唯一不好的是……他好像誤解她是因為真心喜愛他,才和他雙修的。
這可怎么辦?
第36章 心碎
祝雪嵐開始在腦袋里飛速回憶她和花亦朝相處的細枝末節。
好像也沒什么問題吧,她那時候也只是問花亦朝能不能陪她修煉,并沒有說別的誒。
既沒有跟他說“她愛他”,也沒有說要跟他“一世一雙人”。
完全不存在欺騙感情的行為。
照理來說,花亦朝這種單純的性子,那是好哄得很,怕不是被她賣了還得替她數錢。
但祝雪嵐就不是那種喜歡搞感情詐騙的人。
她一向認為,做人就是得真誠,修煉就是修煉,沒什么見不得人的。
那一丟丟的心虛立刻消失不見了。
祝雪嵐抬起了頭,理直氣壯地看向了花亦朝:“我讓師姐給我介紹道侶也很正常啊,你不就是岑師兄給我介紹的嗎?”
花亦朝徹底愣住了,他蹙著眉:“可你已經跟我雙修了,不應該找別人了。”
祝雪嵐有點懵:“……為什么跟你雙修了,就不能找別人了?”
花亦朝的臉都有點泛白了:“可……人類的交合不是只能和相愛的人做嗎?”
祝雪嵐更不解了:“你說的那是交合,但就算是交合,也不一定是非要跟相愛的人啊。”
這話就有點超出花亦朝的認知了。
祝雪嵐頓了頓,又接著說道:“雙修和交合還是有點區別的,我們合歡宗的修煉方式就是靠著雙修提高修為,我跟你雙修,也只是為了提高修為。”
如果和他雙修沒法提高修為,她早跑路了好吧。
“……”
祝雪嵐感覺自己說完這句話后,眼前的少年眼眶都泛紅了,仿佛下一秒要哭出來了。
她頓時又有點不忍心了,連忙又接道:“當然,我不是一點不喜歡你,我也不會和完全不喜歡的修士雙修。”
她也是很挑的好嗎?起碼花亦朝的外貌和脾性很對她的胃口。
當然,她的這種喜歡應當和花亦朝想要的不太一樣,這點祝雪嵐心里還是有數的。
聽到這句話后,花亦朝終于有點緩過來了,黯淡的眼睛終于又亮了點,他滿懷期待地問:“你喜歡我的話,應當不會再找其他人雙修了吧?”
“現在應該不會。”祝雪嵐先是這樣回答,隨后又老實地接著說:“但以后應該會,畢竟……你才金丹初期,如果和你雙修提高不了修為的話,我就會找修為更高的修士雙修。”
她已經筑基了,除非花亦朝的修為能在這十年內突破到元嬰,那她倒是可以很長一段時間不用換人。
但這并不現實,妖修的壽命比人修長很多,代價就是修煉的速度遠遠慢于人修,就算他天賦卓絕,沒個上百年,他絕對沒法突破到元嬰。
她哪來的時間等他突破到元嬰啊,比起養成,她找現成的元嬰修士不是更方便?
祝雪嵐自認為自己這番真誠的大實話沒有一點問題,但眼前這位本就無比高傲的妖修顯然接受不了這個現實。
“好,祝雪嵐,你好得很……”
花亦朝氣得兩眼通紅,連身體都在抖,轉過身就頭也不回地飛走了。
“唉——”祝雪嵐望著花亦朝遠去的背影嘆了口氣,轉身看向了譚蕓香,滿懷期待地問道:“師姐,我又沒道侶了,你那還有男修能介紹嗎?最好是金丹以上的。”
譚蕓香:“……”
連她一個外人看到那美貌少年委屈的模樣都忍不住多了幾分憐愛,她竟然面不改色地說這些話。
哪怕譚蕓香自己就是合歡宗的弟子,她也不得不對祝雪嵐的鐵石心腸感到嘆服。
不愧是她看好的師妹。
“金丹的暫時沒有,有的話我再跟你說。”
“好吧。”祝雪嵐嘆了口氣。
她只是想好好修煉怎么這么難?-
花亦朝負氣離去,本想直接回西巉洲的,但不知道為什么又想到了一件事。
萬一祝雪嵐后悔了,想找他的話,西巉洲也太遠了。
呸,不是這個理由。
主要是,岑序的那些靈植很多帶不走,都是同門師兄弟,他幫他代為照顧也是應該的。
花亦朝沒怎么猶豫,就轉身向著半月城飛去,并拿出了傳音符給岑序發了消息。
“岑師兄,我暫借你半月城的居所住段時間。”
本來倒是不用知會岑序,他直接找個山頭蹲著就行,但萬一祝雪嵐找不到他呢?
花亦朝覺得自己還是挺善解人意的。
岑序收到這條消息的時候,簡直樂不可支。
他心情愉悅地回道:“當然可以,師弟你隨便住。”
轉頭,便又給祝雪嵐發了個傳音符。
“師妹,我那師弟怎么沒隨你去合歡宗?而是住我半月城那藥鋪去了,連他都拿捏不住,你這合歡道的修煉還是不到家呀~”
收到岑序發來的“嘲笑”,祝雪嵐也是有點無奈,吐槽道:
“別提了,他覺得我跟他雙修了,就不能和別人雙修了,這我怎么答應?還要不要修煉了。”
聽著祝雪嵐不忿的聲音,岑序笑得更開心了,他知道花亦朝是忍不了的,只是沒想到這么快。
“師弟還是年輕氣盛,不懂你們合歡宗修士的難處,換做是我就不會這樣想了。”
這話簡直說到祝雪嵐的心坎里了,她在床上翻了個身,饒有興致地又用了張傳音符,調侃道:
“老岑,沒想到你這么知情識趣呀,早知道還不如讓你陪我修呢!”
當然,這純純是玩笑話。
之前祝雪嵐還只是覺得岑序修為太低,跟他修煉效率太低,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她越來越覺得岑序是個妙人了,雖然嘴巴欠了點,但是人還是很真誠的,相處起來很舒服。
得多想不開才能把朋友睡了,哪怕他能做到將這視為修行,不對她動男女之情,但總歸還是有友情變質的風險的。
想到這,祝雪嵐不免也有些警覺,自打來這里后,應該是受了合歡宗風氣的影響,她對男女之間交際的界限也越加模糊了。
她想:以后還是得少對岑序開這種沒邊界感的玩笑。
不過,還好岑序也沒接她的茬。
“可把你美壞了,我是你能得到的男人嗎?”
語氣是一如既往的欠揍。
祝雪嵐沒忍住在床上笑到打滾。
但祝雪嵐不知道的是,遠在千里之外的青年此刻面色是緋紅的,唇角是上揚的,他遙遙望著扶桑洲的方向,眼里滿滿都是無可奈何-
和岑序吐槽完,祝雪嵐心情也輕松愉悅多了。
別說,祝雪嵐剛才還糾結了一下要不要去找花亦朝,做一做他的思想工作,好歹讓她修到筑基中期再說。
但和岑序聊完,祝雪嵐的思路就變了,反正她現在已經筑基了,時間也還充裕,到時候找個類似岑序這樣知情識趣的“老油條”,既不會愛上她,也不會要求她負責的那種修士,那不香嗎?
至于現在嘛,她才剛到了筑基,需要干的事情可太多了。
踏入筑基期才相當于正式開始修仙了,原本她還需要吃辟谷丹,現在只需要吸收天地靈氣就可以維持生存,且她還可以開始控制使用法寶,做到御器飛行。
她手上有師尊送的攝魂鈴,現在終于可以煉化使用了,不過這攝魂鈴太小了,她還得再去買把可以充當交通工具的武器或法寶,練習御器飛行。
煉丹也不能落下,那什么《五行淬煉訣》得練習吧,順帶可以去功勛殿接幾個煉丹的任務,拿貢獻點去藏經閣換一些筑基期可以用的術法。
還有《補天訣》,也得開始修煉了,之前祝雪嵐不懂,自打突破了一次,她才知道瓶頸這種東西還真是很可怕,資質不行,哪怕靈力夠了,都突破不了。
好在她現在能自己煉丹,司徒妙的手札里面有適合筑基修士服用的修煉丹藥,她把那兩顆筑基丹一賣,再購置一些材料,靠著煉丹服丹,倒是不用擔心修為往下掉,頂多就是原地踏步。
一樁樁事情都是亟待解決的,短時間內她倒是沒什么空找人雙修。
所以,祝雪嵐徹底把花亦朝忘到了腦后,開始忙活自己的事情-
花亦朝從早到晚地等著祝雪嵐來找他,望穿秋水也沒等到人來找他。
他悄悄去合歡宗里看了看,發現祝雪嵐壓根沒想著找他,正關在屋子里閉關修煉。
再想到祝雪嵐的那句“你才金丹初期”,花亦朝心里頓時又氣又委屈,索性也開始閉關修煉。
花亦朝想得很美好,他的靈力本就已經接近金丹中期,等他飛速突破到金丹中期再去找祝雪嵐,證明自己很快就可以到元嬰,她應當就不會想著去找別人雙修了。
可能由于這一層心思在,花亦朝專心致志地修煉,本來至少要十年才能突破,他還真的奇跡般地只用了三年就突破了。
一突破,花亦朝就立刻沖向了合歡宗。
然而,近鄉情更怯。
三年對于一個妖修來說幾乎只是彈指一瞬,但花亦朝也知道對人來說,三年也有點時間,他消失了三年,不知道祝雪嵐會不會生氣。
他忐忑不安地來到了祝雪嵐居住的院落前,卻發現——
早已人去樓空。
“你找阿嵐?”
白凌心狐疑地打量著眼前自稱“祝雪嵐道侶”的美少年,不解地說道:“你給她發傳音符不就行了?”
眼睛紅的像只小兔子的美少年看起來更傷心了,低著頭:“我們……還沒換過神識印記,我知道你們是至交好友,能不能幫我問一下她去哪了?”
白凌心沉默了片刻,才回道:“我先問一下她愿不愿意告訴你吧。”
“嗯,你問吧,我……我叫花亦朝。”
白凌心當著人面,就給祝雪嵐發了傳音符:“阿嵐,有個叫花亦朝的人找我,說想知道你去哪了,你要告訴他嗎?”
祝雪嵐回得很快。
明黃色的傳音符在白凌心手中燃燒殆盡,祝雪嵐甜美的聲音出現在了空中。
“亦朝師弟嗎?你不必尋我,我已經有新的道侶了。”
白凌心小心翼翼地望著眼前的少年:“你應該聽清楚了吧,她有——”
“誒,你別哭啊……”
花亦朝頭一次領悟了人類說的“心碎”是什么感覺,他哽咽了半天才問出口:“她為什么不要我了?”
“這……”這她怎么知道啊。
白凌心絞盡腦汁地想了一會,只得出了一個結論:“應當是你修為不夠。”
眼前這少年的樣貌顯然是祝雪嵐會喜歡的那種,但就這樣了還被她毫不留情地甩了,只能說明修行不到位了。
話說,這位是什么修為?高一個境界的話她應該能感知到呀,難不成不是筑基,是金丹?
金丹也看不上嗎?不會吧。
花亦朝怔住了,他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又緊張地問道:“真的嗎?那我要是修到元嬰,不,化神——她會回心轉意嗎?”
“……”還真是金丹修士。
她要是說不行的話,會不會被他一氣之下滅口啊。
白凌心絕望地發了一秒呆,就毅然點了點頭:“沒錯,修為越高越好,你得去好好修煉,等修為上去了,再去找她,她保準拒絕不了你。”
望著少年離去的落寞背影,白凌心不禁擦了擦自己額角冒出的冷汗。
隨即她便又掏出了傳音符。
“祝雪嵐!你個混蛋女人!我就幫你收這一回爛攤子!再有下次,我們絕交!”
“聽到了嗎?絕交!”
祝雪嵐回得依舊很快。
“聽到啦,對不起嘛,你之前不是想要南凌洲的話本嗎?我托人給你帶回去,給你賠罪可好?”
白凌心一聽有新話本看,頓時眉開眼笑:“算你還有心,話說你新道侶又是誰啊?我怎么不知道。”
“這不是還沒追上呢,追上了再跟你說,先不聊了,還忙著呢。”
白凌心:“……”
第37章 佛修
祝雪嵐將手里的傳音符扔出去了后,就起身走出了房間。
她倒不是敷衍白凌心,她是真的挺忙的。
這不剛出門就撞上了個來找她的人。
“祝姑娘,多謝你救了小女一命,這些都是我們自己家種的,請你收下。”
祝雪嵐連忙走過去,將提著菜籃子的中年婦人扶起:“馬大嬸,你不用這么客氣,只是舉手之勞罷了。”
馬大嬸抬手擦了擦眼角含著的熱淚:“要不是你幫忙,我這真是要白發人送黑發人了,想想都后怕。”
祝雪嵐笑了笑,輕輕拍了拍馬大嬸的肩膀,問道:“小慧的傷怎么樣了?女孩子留疤不好,這盒去痕膏你拿去給她用。”
馬大嬸怔了怔,接過了膏藥,感嘆道:“祝姑娘可真是心善,難怪外面都傳你是……”
“傳我什么?”祝雪嵐還以為自己修士的身份已經暴露了。
馬大嬸滿臉笑意:“都傳你是仙女下凡呢,人美心地又善良。”
祝雪嵐哭笑不得,好奇地問:“那他們有沒有論明心大師是什么?佛祖轉世?”
馬大嬸的神情頓時凜然,連連搖頭:“那怎么行,大師佛法高深,我們不敢隨意冒犯。”
好一個不敢隨意冒犯。
也對,釋明心看著就像一尊圣潔的佛像,讓人不敢褻瀆。
祝雪嵐回過了神,伸手將菜籃子接過,將婦人送出了院子:“馬大嬸,蔬菜我就收下了,你也不用太在意,天色不早,你也快回去吧。”
“好好……”
等人走了后,祝雪嵐才又回了房,躺在床鋪上,望著房梁開始出神。
距離她離開扶桑洲已經有半年了。
花亦朝負氣離開后,她一直在合歡宗閉關修煉,其中煉化兩件法寶就用了整整一年,主要還是攝魂鈴的品質于她而言太高了,才這么費勁,而她用數個丹方和別的修士換的那把名為天樞傘的上品法器煉化起來就快多了。
后來又是專心煉了大半年的丹,才敢開始修煉《補天訣》。
這坑人的功法有六層,她花了四個月才終于攻克了第一層,但和系統給她畫的餅就不太一樣,這破功法并沒有什么脫胎換骨的功效,只是微微提高了她點吸收靈氣的效率,比起這微小的提高,還是副作用更強大。
祝雪嵐就感覺自己身體里突然多了個黑洞,打坐修煉得來的靈力一進身體就沒了,害她只能狂磕丹藥,才能維持身體里靈力的收支平衡,不至于步入修為倒退的窘境。
她已經懷疑這個功法其實是為龍傲天準備的了,要不是她自己會煉丹,她真的扛不住這丹藥的消耗。
但就這樣,祝雪嵐撐了一段時間也覺得一直不太行,主要是丹藥她能自己煉,那藥材也不能全靠自己采,大部分也是從其他修士那買的。
眼看著靈石所剩無幾,祝雪嵐也只能被迫出關。
本來她是想找花亦朝雙修解一下燃眉之急,結果她還不知道花亦朝去哪了,剛想問一下岑序,結果想起來他之前說過他進了家族禁地,要閉死關,也聯系不上。
無奈之下,祝雪嵐只好離開了合歡宗,開始物色新道侶。
然而,扶桑洲由于妖災,修煉資源和修士戰力本就處于九洲最末,修為高的修士本就稀少,她粗粗打聽了幾個金丹修士的大名,發現都是那種老道,靠著年月丹藥硬堆上去的。
祝雪嵐這才知道自己是走了狗屎運才睡到了兩個年輕的金丹修士,不過考慮到這兩位都是西巉洲的,她就悟了。
——她不能在扶桑洲呆著,在這里是沒有前途的。
然而,要想使用跨洲的傳送陣那費用無比昂貴,所以祝雪嵐又花了兩個月的時間,搭了其他修士的飛舟,橫渡了寂滅海,來到了九洲中最為繁華昌盛的南凌洲。
剛到南凌洲的第二天,她就在翻涌的人潮里撞見了入世修行的釋明心。
祝雪嵐對和尚的印象都來自于現代的影視作品,在她眼里,和尚應當都是光著頭,穿披一襲袈裟,手持佛珠,見面開口就是一聲“阿彌陀佛”。
但那一瞬,她看到的僧人卻刷新了她對和尚的刻板印象。
高瘦的僧人站在原地,身著一件樸實無華的白色僧袍,眉目清雋,身姿如松,眼神格外溫潤平和,端看似清風霽月一般高潔,不染俗塵。
原來和尚也能這么好看。
但祝雪嵐見過好看的男人不要太多,她倒也不會因為這個就對他動心思,關鍵是這佛修的修為到了金丹大圓滿。
這就不一樣了。
祝雪嵐只覺得自己滿腔熱血一下子有了去處,但她也沒有盲目上,而是和人打探了一番。
畢竟她也不太懂佛修是怎么樣的修士,萬一他的宗門規定不能沾染女色,她不是白努力?
所幸,祝雪嵐一番打探之后,得知了九洲的佛修宗門只有兩家,都在南凌洲。
一是大佛音寺,二是小佛音寺,這倆宗門其實同出一脈,只是修行的方向不一樣,大佛音寺主修體,小佛音寺主修法,這才變成了兩派。
但不論是大佛音寺還是小佛音寺,對門下弟子都沒有什么限制,和現實的和尚還是不一樣的,并不存在清規戒律,既可以殺生也不用戒色,有不少佛修就是有道侶的,像譚蕓香的某個前道侶就是一位佛修。
從譚蕓香那吃了定心丸,祝雪嵐就勇敢地上了。
但祝雪嵐萬萬沒想到,這佛音寺對門下弟子沒嚴格要求,可她卻是真碰到了個一心向佛,無欲無求的真和尚。
釋明心一直在寺里苦修,精通佛道,熟讀經法,此番出寺下山只是他覺得佛修需入世,才能更好參悟佛法。
他對女色一點興趣都沒有,所以,非常禮貌地拒絕了她的雙修邀請。
只不過祝雪嵐又不是那種一碰壁就死心的玻璃心,她果斷選擇跟在釋明心身后,隨他一同進了凡人的城鎮,試圖用自己的堅持不懈和真誠態度打動佛修,讓他陪她春風一度。
祝雪嵐也算見過不少修士了,可能是因為大部分修仙宗門對門下弟子的教導就是,修仙必需斬斷塵緣,所以修士們提到凡人或者面對凡人的時候,天然就會帶著那種高高在上的漠然姿態。
但很神奇的是……
祝雪嵐發現釋明心身為金丹期的修士,卻完全沒有露出一點修士的高傲,他用的東西全是俗物,對所有人的態度都很溫和有禮。
她本以為釋明心所謂的入世指的是幫凡人斬妖除魔,但實際上,他做的卻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只要有人求上門,他便會幫忙,并不論這事是大是小。
冀水城里的民眾只知道城里來了個樂于助人的和尚,完全沒發現他是個修為高深的修士。
三個月了,她跟著他,別的事情沒咋干,光顧著做好人好事了,在城中竟也有了點善名。
別說,這凡間的平和日子過多了,還有點上癮的,畢竟對于人來說很難的事情,對于一個已經筑基的修士來說簡直不要太簡單,她甚至都用不上術法,憑借肉身就能辦到。
這就導致她都快忘記自己是個合歡宗修士了。
想到這,祝雪嵐不免就嘆了口氣,等她看了眼自己儲物袋里的丹藥庫存,就更想嘆氣了。
這佛修雖好,一直吃不上也不是個事,人總歸要修煉的呀。
及時止損才是正道。
祝雪嵐感覺自己一刻都等不了,果斷從床上翻起了身,跳下了床,準備立刻去找釋明心說個清楚,能行行,不行就拉倒,她要去找別人了。
然而,祝雪嵐剛把房門打開,一個高瘦的身影就驀然闖入了她的眼簾。
月色如水,將那襲僧衣照得潔白如雪,幾乎晃花了她的眼睛,再度抬眼,四目相對,她見到自己的身影已然落進了那雙澄凈而又泛著慈悲的雙眸。
只要面對這雙眼睛,心境就會變得很平和,祝雪嵐心里的那股沖動頓時又消散了。
要說的話也噎在了喉頭,轉而浮現在腦海中的是新的疑問。
祝雪嵐不解地問道:“明心大師,你不是去幫人做法事去了嗎?怎么出現在這?”
自打他們認識以來,釋明心好像還沒主動找過她,這段時間都是她非要跟在他身后,不過可能是因為僧人入世本來就是來“普渡眾生”的,她大抵也屬于“眾生”的一員,所以他對她無理的行徑也包容得很,壓根沒說過她什么,只是默默承受來自她的騷擾。
不過,祝雪嵐自認為自己也很克制了,她頂多就是隔幾天會去問一下“大師你改變想法了嗎?要和我試試嗎”這種話而已。
既沒脫衣服色。誘,也沒有霸王硬上弓。
當然,祝雪嵐很清楚,這兩個手段沒被她用上,單純只是因為她知道色。誘不管用,而她的修為又不夠支持她實施“霸王硬上弓”罷了。
所以,大半夜的,這位清心寡欲的佛子竟然出現在她一個合歡宗修士的房門前,這是想要怎樣?
難道是他終于改變想法,想和她試一試雙修了嗎?
第38章 河神娶親
顯然,她的想法并不是很切合實際。
釋明心看起來雖沒有以往那般坦蕩自然,但他望向她的眼里并沒有一絲一毫的欲念,看著更像是有事想請求她幫忙,卻有些難以啟齒。
祝雪嵐非常善解人意地問道:“大師是有什么事情需要雪嵐幫忙嗎?”
聽到她的詢問,釋明心才像是終于下定了決心,嘆出了一口氣說道:“祝道友,小僧有一個不情之請。”
一個金丹期佛修在她面前自稱“小僧”,八成不是什么好事情。
祝雪嵐在心里嘆了一口氣,無奈地點了點頭:“你說吧,什么事情。”
“祝道友可曾聽過冀水河的傳聞?”
冀水河的傳聞?好像有點印象。
之前馬大嬸和她拉家常的時候,的確提到了一些相關事跡,但其中最讓她在意的只有一條。
祝雪嵐有些遲疑地開口:“你說的是河神娶親?”
聽聞冀水城從千年之前就已經開始供奉所謂的“冀水河神”,但那時候只是用牛羊供奉。
一百年前,河神突然顯靈了,祂說自己每隔十年會親自在城中挑選一位適齡少女,被選中的新娘需坐上祂派來的花轎,前往冀水河中與河神結親,只有這樣做,才可保佑冀水城之后風調雨順。
祝雪嵐之前也很不解地問過,如果不照做會怎么樣?結果就從馬大嬸口中得知,那只會引發河神之怒,之前就有一家不愿意讓女兒成為“河神新娘”,結果洪水滔天,冀水城被淹了一大半,后來便沒有人敢反抗了。
釋明心點了點頭,語氣之中帶上了一抹沉重:“正是此事,今年正是祭祀的年份,城東張家的長女被河神選中,成為了此次結親的新娘,張家邀我去做法事為假,實則是懇求我解局。”
“原來如此。”祝雪嵐沉思了一下,提出了自己的想法:“這種行徑應當是妖物作祟吧,大師只要下河除妖應當就可以破局了。”
能搞出這種小家子氣的做法,應該也不是啥大妖,金丹期佛修去應該綽綽有余了。
“祝道友聰慧過人。”釋明心的眼里浮現了一絲微不可查的贊賞,繼而又沉穩地說道:“我方才去冀水河下探查過,卻絲毫沒有察覺到妖氣,可能是那妖物有什么隱匿氣息的本事,又或者是冀水河下存在什么幻陣。”
“很有可能。”祝雪嵐先是贊成地點了點頭,隨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不解地抬眼:“明心大師,我聽聞佛修不是擅長破妄嗎?”
佛道本就是個修心的道,所以佛修天然對魅惑和幻術有抵抗力,也更容易修習破妄之術,不懼各類迷幻陣法。
聽完祝雪嵐這句話,釋明心先是怔愣片刻,隨后認真解釋:“小僧是體修,并不擅長術法。”
“……”
是體修啊。
一般上的體修都是肌肉虬結,虎背熊腰,體型格外魁梧。
祝雪嵐的眼睛下意識就微妙地從眼前人的身體上劃過,看到寬松的僧袍上的確隱隱有線條起伏后,不知道為什么臉就有點熱了。
遮得嚴嚴實實的僧袍之下,卻是那種令人血脈噴張的身材,真是又禁又欲,太有反差。
祝雪嵐在這一刻非常理解,妖精為什么想吃唐僧肉了,她也有點想。
對面顯然沒想到她腦袋里在發散什么聯想,還是用那種澄澈空明的眼神靜靜注視著她。
祝雪嵐怕自己的眼神太露骨,被人發現影響不好,連忙撇過了眼睛,轉移話題:“可是我也不擅長破除幻陣呀。”
釋明心平淡頷首:“嗯,我知曉。”
“那你找我幫忙……”祝雪嵐說著就意識到了什么,有點詫異地問道:“你是想讓我替嫁?”
釋明心聽到“替嫁”這個詞就怔了一秒,隨后猶疑地點了點頭,解釋道:
“那妖物格外狡猾,藏得很深,如果不用這法子很難找到它的老巢,而凡人體弱,下水恐有性命之憂,思來想去也只能想出這計策,小僧知道這有些強人所難了,如果祝道友不愿……”
“我愿意。”
釋明心還沒把話說完,就聽到身前的女修面帶笑容地點頭答應了,看起來并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和勉強,讓他感到有些意外。
祝雪嵐見此,挑了挑眉:“明心大師,你這么驚訝干嘛,看到妖魔為禍人間,理應出手相助,這是修士之責。”
主要是,她也不愛看到這種用活人祭祀的橋段。
“阿彌陀佛。”釋明心雙手合十,對著祝雪嵐行了個佛禮:“祝道友心懷大義,小僧敬仰。”
“大師,你可誤解了。”祝雪嵐連忙擺了擺手,解釋道:“我沒你想得那么高尚,只是力所能及罷了,遇到打不過的妖,我還是會逃跑的。”
釋明心的面上露出了一個淺笑,連那雙含情慈悲目里也多了幾分鮮活的笑意,他點頭說道:“那是自然,小僧也不愿見到祝道友舍身就義,會盡力護道友周全的。”
聽到這句話,祝雪嵐放了點心:“那就行,我們現在去張家?”
釋明心微微搖了搖頭:“此事并沒有這么急切,距離接親之日還有三日,待我同張家商議好其中細節,再做打算,祝道友現下只需養精蓄銳,靜待小僧通知即可。”
說完,釋明心又從儲物袋取出了一物:“這是隱匿修為的丹藥,你且收好。”
祝雪嵐接過丹藥瓶:“那我就等候你通知了。”
“嗯,那小僧就不打擾了。”釋明心又單手抬掌行了個禮,轉過了身。
“明心大師。”祝雪嵐還是沒忍住開口了。
“嗯?”
僧人走出了兩步,又側身望去,只看到女子正半倚著門,月光灑落,那張素凈的臉在夜色中瑩瑩生輝。
“你說你要普渡眾生,何不渡一下我?”
她的語氣很隨意,眼角眉梢皆是笑意。
釋明心先是垂下了眼眸,繼而抬眼,沉靜地回道:“明心不知祝道友有何難處,自然無法渡。”
“當然有難處。”祝雪嵐往前走了幾步,來到了僧人面前,抬起了頭直視他的眼睛,認真地說:“沒有金丹修士跟我雙修,我修為提高不了,大師真的不考慮幫幫我嗎?”
祝雪嵐滿懷期待地豎起了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補充道:“我不貪多,一次就好。”
釋明心沉默了好一會,才往后退了半步,低眉垂眼地回道:“祝施主,請你自重,小僧是出家人,此生只愿與青燈古佛相伴,不愿沾染紅塵。”
祝雪嵐看到對方回避的樣子,也是嘆了口氣:“可是,你們宗門并沒有要求你遵守清規戒律,我并不是貪圖情愛,只是想與你修煉,這也不可嗎?”
釋明心又沉默了一會,才抬眼用堅定的語氣說道:“佛言,愛欲之人,猶如執炬逆風而行,必有燒手之患,明心已經做下舍棄欲念,誠心向佛的決定,哪怕宗門不設限,但與祝道友雙修于我而言便是沾染因果業障,于佛道修行不利,自然無法答應。”
這拒絕她的話倒是越來越長了,連因果業障都出來了。
對此,祝雪嵐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了,只能作罷,氣鼓鼓地甩下了一句“罷了,好走不送”,就轉身關上門。
釋明心望著緊閉的木門,眉頭微蹙,下意識抬起了手貼在了木門上,隨后眼神流露出了一絲迷茫,靜靜站了片刻,終歸是又放下手,默然轉身離去了。
接下去幾天,祝雪嵐一改往日作風,完全沒有去找釋明心的意思,只是自顧自處理自己的事情。
祝雪嵐已經想通了,她才不在一棵樹上吊死,等“河神娶親”的事情結束,她就要重新開始物色雙修對象了。
第39章 替嫁
三日轉瞬即逝。
釋明心依照約定,再度敲了祝雪嵐的門,趁著夜色,祝雪嵐跟在釋明心身后悄悄地掩進了張家宅院。
院落里雖張燈結彩,房檐下掛著紅燈籠,門窗上也貼著“囍”字剪紙,是要辦喜事的樣子,但站在院子里的人們,臉上是一點喜色沒有。
其中站在最首的中年夫婦的形銷骨瘦,面如枯槁,他們身前站著一位約莫二八年華的少女,在這個年紀,本該無憂無慮,天真爛漫,但此刻她的眉宇間卻被憂慮填滿了。
直到看到了釋明心以及僧人身后的美貌女子之后,眾人的面上終于松快了一些。
祝雪嵐也不知道釋明心和這些人是怎么說的她,她只看到這些人看著她就像是看到了救星,紛紛跪著就開始叩頭。
少女連著叩了三下頭,才抬起了頭,望著她:“多謝仙姑出手相救,雙燕必定銜環結草,以報深恩。”
“不必不必。”祝雪嵐連忙把地上的人扶了起來,對著其他人說:“我只是配合明心大師而已,真正除妖的人是他,你們要感謝應當也是感謝他。”
但他們是完全沒聽進去。
“都感激都感激,仙姑和大師對我們張家那都是恩重如山的大恩人。”
“大恩大德無以為報,來世必定當牛做馬以償恩情……”
身為現代人,祝雪嵐對古代人這種報答恩情的熱情言論是真的不太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只能無助地看向了釋明心。
釋明心對此只是露出了個淺笑,不過那抹笑容轉瞬即逝,讓祝雪嵐總疑心是她的錯覺。
“大師,你快說話呀。”
聽到祝雪嵐不耐的傳音,釋明心終于回了神,向前走了幾步,對著眾人說道:“再耽誤下去,可能會誤了吉時,讓那妖物起疑。”
張母這才幡然醒悟,抬手喚道:“對對對,喜婆,快把仙……祝姑娘帶進去梳妝打扮,換上婚服。”
“好嘞,祝姑娘隨我來。”
……
這還是祝雪嵐活了兩輩子,第一次穿上婚服。
可能是因為是“祭祀”,新娘的婚服便格外隆重,以紅綢為底,裙擺上用金絲銀線繡上了龍鳳呈祥的圖樣,又用珍珠與寶石點綴其間,燭光一照,熠熠生輝,既華美又貴氣。
不過,大概是知道她并非凡人,妝娘直接省略了很多步驟,并沒有給她描眉涂唇,只是將她及腰的長發綰起,并給她戴上了金絲鳳冠。
但就算不用脂粉妝點,銅鏡中的女子也足夠明艷動人,面如美玉無瑕,唇似朱砂點絳,長睫微揚,眼波中天然流露幾分嫵媚。
連負責打扮的妝娘都望著祝雪嵐發愣,臉都有點發熱。
好奇怪,這位仙姑的氣質看著倒不像是救贖世人的神女,更像是顛倒眾生的妖女。
她不敢再多看,只是將紅色的蓋頭蓋到了祝雪嵐頭上。
“祝姑娘,好了。”
等到輕柔的女聲在耳側響起,祝雪嵐才從打坐修煉的狀態中回過了神。
祝雪嵐有些好笑地想著:現在和真正新娘子的共通點大概在于心情很一致。
不過,人家是因為舉行婚禮感到緊張,她是因為第一次要獨自面對會害人的妖物有點緊張。
這樣一想,可真是有點心酸呢。
也沒什么時間感傷了,她身為修士是不能露怯的,要不然這些普通人該更怕了。
所以,祝雪嵐想了半天,也只是淡然地開口:“嗯,那我們出去吧。”-
河神派來的花轎早已經到了張宅門口。
穿著厚重嫁衣的新娘子終于被喜婆攙扶著踏出了房門。
嫁衣如血,刺目非常。
隨著她蓮步輕邁,紅色蓋頭上的細長流蘇就在空中晃晃蕩蕩,看得人心情也輕松起來了。
穿著白衣的僧人遠遠站在一側,神識掃過,卻注意到了紅蓋頭底下的人,步伐不似以往那般輕快,而是帶著些許沉重。
釋明心很少回憶過往的事情,因為與他而言,在大佛音寺中的生活其實都是一樣的。
“佛言,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
一念一輪回,不必沉湎過去。
昨日,今日,明日,在他的眼里并沒有什么分別。
只是……
近些時日,他不知道為什么在恍神之間,就會回想起過往的時日,是從什么時候起呢?
僧侶的眼中露出了一絲疑惑。
他沒有想明白,但卻在看到人踏上花轎后,不自覺地向著花轎走去。
花轎內部狹窄逼仄,是為少女纖細的身形準備的,祝雪嵐身為一個成年女子,那身形已經徹底長開了,此刻就有點束手束腳,但也勉強能坐下,就是需要挺直腰板,坐得規整些。
屬實也是有點為難她,祝雪嵐怎么坐都不太舒服,只想把這該死的花轎拆了。
“篤篤。”
突然有人在敲花轎的窗沿。
“怎么了?”祝雪嵐將紅布蓋頭一把摘下,望向了聲音傳來之處。
看到一只格外寬厚的手掌從窗簾下方伸進來,祝雪嵐一眼就認出了這是釋明心的手。
可能是因為是體修,平日習武,哪怕他看著是那種清俊瘦長的樣貌,他的手指也不是那種纖細的文人風格,指節雖長,但指節卻分外粗大,指腹間帶著厚厚的一層繭,都不用使勁,只是攤著手,手腕上都有幾根細長的青筋拱起,足以說明這只手掌的主人是多么結實有力。
此刻,他的掌心里放著一塊翡翠玉佛,玉佛通身是極為剔透的翠綠色,但奇特的是佛像的眉心還有殷紅的一個小點,玉佩細長的紅繩自手掌邊緣落下,墜在半空。
“這是辟邪靈玉,有鎮定心神,驅趕邪祟之效。”
釋明心的聲音從窗外傳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隔著一層簾子,聽著有點沉悶。
雖然,祝雪嵐不懂這玉佩是什么,但是光看色澤和樣式,也覺得不是凡物,而是價值不菲的靈物。
想到這點,她就有點不確定地開口問:“這是給我的?”
“嗯,小僧說過會護祝道友周全。”
“……那我收下了。”
事關小命安全,祝雪嵐就沒有糾結,直接伸手將眼前的玉佛捏住拎起來,沒注意到自己的指尖在無意間劃過了僧人的掌心。
釋明心的呼吸凝滯了一瞬,猛然將手收回,頓了兩秒,才再度開口:“等到了妖物老巢,你便點上一柱引路香,我會盡快趕去。”
“好。”
祝雪嵐一邊回應,一邊將翡翠玉佛掛到了胸前,過了會,又覺得太顯眼,她只能扯開了衣領,把玉佛塞了進去,貼身放置。
玉石冰冷,驟然貼上溫熱的皮膚,祝雪嵐只覺得有一絲寒意從胸口傳來,令她不禁顫抖了一下。
不過好處是,大腦的確清明多了,心情也平和了起來。
遮掩修為的丹藥早已服下,現下也沒有別的事情了,祝雪嵐閉上了眼,靠著花轎壁閉目養神。
待到鞭炮的聲音一響,喇叭嗩吶一吹,喜轎便被轎夫抬了起來,一眾人便晃晃悠悠地朝著城外走去。
不過多時,喜轎便停下了。
四位轎夫一放下轎子,就忙不迭向外跑,樂師喜婆見此也紛紛疾步快走,爭先恐后地離開這個不祥之地。
天色格外陰沉,冀水河中浪潮滾滾,大紅色的喜轎被孤零零地放置在河邊。
待所有人離去后,喜轎便懸空飛起,驟然沉入了冀水河。
祝雪嵐也是這時候才發現,這花轎好像是被施過什么術法,竟然沉入河底了,也沒有水滲進來。
她本來以為“河神娶親”只是河妖想要食人的借口,但這樣看起來……難道這位“河神”是真的想要娶親?
以及,這喜轎竟然不是沉到河底,而是順著河流晃晃悠悠,不知道是要去哪里。
在祝雪嵐胡思亂想的時候,喜轎也終于平穩地停下了。
過了一會,她聽到了轎子外面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還有急促的呼吸聲。
緊接著,喜轎的簾子就被掀開了。
祝雪嵐聞到了一股香到發膩的香氣,隱隱感覺有點發昏,就連忙閉了氣,但她也知道不能打草驚蛇,只是閉上了眼,身體一軟癱在了喜轎里。
“把她搬出來。”
是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
“諾。”
聽著像是一個老婆婆的聲音。
緊接著,祝雪嵐就發現自己被人從花轎里背出來了,紅色的蓋頭也被摘掉了,她悄悄瞥了一眼,發現背她的果然是一個頭發花白的仆婦。
而這她們面前站著的是一個腦滿肥腸的中年男子,長得賊眉鼠眼的,他也穿著一身大紅色的婚服,一看就知道就是所謂的“河神”。
但令祝雪嵐感到意外的是……
這家伙并不是妖,也不是凡人,而是一名修為在筑基中期的修士。
眼見著男人要走近,祝雪嵐連忙又緊緊閉上了眼睛。
但哪怕閉著眼,祝雪嵐也能感覺到那種令人不適的貪婪目光正在她的臉上來回打轉。
然后,她就聽到面前的中年男修又開口了,聲音里帶著幾分疑惑不解。
“我怎么記得張家的女兒沒有如此貌美?”
……不妙!
第40章 掙扎
正當祝雪嵐以為自己要暴露,在考慮要不要先下手為強的時候,她又聽到“河神”自言自語。
“想必是女大十八變吧,女子總是會越長越美麗的,可惜……變老就不行了。”
他感嘆完,就又對仆婦吩咐道:“林婆子,把我的小新娘送進去吧。”
“諾。”
仆婦簡單應答完就把人往宅院里面背去了。
祝雪嵐悄悄又掀開了眼皮,然后她才發現這位寡言少語的林婆子也是身負修為的修士,雖然只是個煉氣期。
而她們所在的地方也不像她所想的那樣,并不在水下,而是一座華麗的大宅院,亭臺樓閣,水榭長廊,腳下石子鋪就甬道,兩側佳木蔥蘢,花團錦簇,看著就不像是修士的府邸,而是凡間那種富貴人家的后院。
沒過多久,林婆子就把她背進了一間屋子,屋內裝潢古香古色,正中的圓桌上點著一對紅燭,右側里間放置一張雙月洞門罩架子床,兩側帷幔已經被換成了紅紗,床上鋪有繡著鴛鴦戲水圖樣的喜被。
而她就是被輕輕放在了那床柔軟的喜被上。
出乎祝雪嵐的意料,林婆子將她放下之后,卻沒急著走,反倒在原地站了一會,又折返到床前,掏出了一個香囊放到了她鼻前。
一股醒神的冷香飄了過來,祝雪嵐也算熟讀藥理,分辨出了其中幾味藥材,都是有提神醒腦、疏通氣血之效,便知道自己該“醒”了。
于是,片刻之后,她便做出一副悠悠轉醒的模樣,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迷惘和害怕,望向了林婆子:“這是哪里?你是誰?”
“姑娘別慌。”林婆子的語氣很溫和,望來的眼神里也看不出惡意:“我名林憐春,也是冀水城人。”
“……冀水城人?”祝雪嵐一下子就想到了一個可能性:“你也是河神新娘?”
聽到這個詞,林憐春的面色就轉冷了:“沒錯,我是六十年前被送來的,根本沒有所謂的河神,只是一個卑劣之徒的謊言罷了。”
看到祝雪嵐眼里的疑惑,林憐春又加快了語速:“那牲畜是一個修士,你可能不知道修士是什么,但只要知道他手上有些神通手段,凡人奈何不了他,如果你想逃跑的話,我可以幫你。”
祝雪嵐提出了一個疑問:“那被送來的其他人呢?都跑了嗎?”
林憐春頓了一下,眼里露出了痛苦之色:“……她們都中了迷魂之術,以為自己嫁了如意郎君,對那腌臜貨情根深種。”
祝雪嵐終于明白這里發生了什么。
她抬眼看向了眼前白發蒼蒼的林憐春:“那我要是逃了,你不會被他報復嗎?”
“沒事的,好姑娘。”林憐春露出了一個苦笑:“我都這把年紀了,已經活夠了,要說有什么遺憾,那就是沒能親自手刃仇人,沒有能力結束這場鬧劇,讓他接著禍害別的女子。”
“好的,我明白了。”祝雪嵐點了點頭。
林憐春臉上露出了一絲欣喜,她連連點頭:“你明白就好,那我們快走吧,再過一會他就要來了。”
過了這么多年,終于碰上一個能愿意出逃的姑娘,林憐春很是激動,但她卻不曾想到,眼前穿著嫁衣的女子卻又對她搖了搖頭:“我不準備逃。”
林憐春怔了:“……你不逃?”
“嗯。”祝雪嵐只是抬起手指勾了勾,遠處桌上放著的酒壺就朝著兩人飛來。
所有術法中,她熟練度最高的術法無非就是引火術、除塵術和控物術了,已經到了不用配合手勢也能隨意施展的水準了。
林憐春看著浮在空中的酒壺,面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你……你是修士?!”
“嗯。”祝雪嵐低頭打開了酒壺,又從包里摸出了一顆藥丸,扔了進去,干完這件事才又抬起了頭,認真地說道:“你不用遺憾了,你可以親手報仇,鬧劇也很快就能結束。”
她本來還以為是妖獸,既然是修士那就好對付的多了。
林憐春的眼睛瞬間紅了,眼淚順著臉上的溝壑,滴到了地上,許久才哽咽著說:“那我……我是不是能回家了?”
“嗯。”祝雪嵐面上露出了一個帶有安撫意味的笑容,拿出了一塊帕子幫她擦去眼淚:“能,別擔心,你們都能回去。”
林憐春感覺自己哭得就像剛來這里第一天的樣子,只不過那會她還是個小姑娘呢,現在都已經這么老了,本以為隨著年月過去,自己足夠沉穩,卻在聽到這句話,卻還是熱淚盈眶。
千百種思緒浮上心頭,但最主要的還是擔憂,林憐春有點手足無措地比劃:
“可那王騰很厲害……你應該能看出來吧,我也修煉過,他發現我有靈根,就給了我修煉口訣,說是讓我幫忙打理瑣事,但修煉了之后,我才知道他有多可怕,單純只是釋放威壓,我就沒辦法違逆他。”
“他是筑基修士,我也是筑基修士,雖然他比我高一個小境界,但我們還是有援手的。”
祝雪嵐眨了眨眼,又從包里拿出了一支香:“此物名為引路香,等我點上了,就會有金丹修士來助陣,你不要怕,去外面等著好消息吧。”
林憐春這下心里終于安定了些,含淚點頭:“好,你可千萬小心,不要勉強,要是需要幫忙就喚我。”
“嗯。”
隨著林憐春關上房門,祝雪嵐也將引路香點上了,靜坐在床邊,等待著新郎官的到來。
沒過多久,身著紅袍的中年男子就笑瞇瞇地推開了門,他滿身橫肉,一笑起來連肉都在顫。
“娘子久等了。”
祝雪嵐忍了又忍,才忍住沒當場跟他翻臉,轉而露出了一個嬌羞的笑容:“郎君可讓我好等。”
王騰先是一愣,這之前送來的女子每個都是哭哭啼啼的,都是被他用上了迷魂之術才安分了,倒是第一次遇到個如此熱情的。
他倒是知道自己這樣貌不至于叫女子一見鐘情,心中頓時有些疑慮,然而面前女子是個凡人,饒是她有異心應當也翻不起什么風浪。
想到這,王騰疑慮盡散。
燈下看美人,那是比白日更勝十分,王騰兩眼都看直了。
他連連拍手,贊嘆道:“好好好,好一個美嬌娘,是為夫的錯,竟讓娘子獨守空房多時,我這就來疼娘子。”
眼看著男人三步并做兩步坐到了他邊上,將那腦袋湊了過來,祝雪嵐連忙抬起袖子擋了擋,抬眼嗔道:“郎君怎如此猴急,這成婚之禮我們沒行過就罷了,可這合巹酒總該喝吧。”
“哦~對對對。”王騰被美人一眼嗔得渾身發麻,立刻又聽話地起了身去桌邊將酒壺里的酒倒進了酒盞里,拎著兩只酒盞又坐到了祝雪嵐邊上,遞過一杯:“來,娘子,咱們喝交杯酒。”
祝雪嵐接過了盛有酒液的酒盞,抬手繞過了對方的手腕,將酒盞放在了嘴邊,又揚起了嘴角,掐著嗓子:“郎君可要多喝點,酒能助興,待會……”
她沒把說完,只是羞怯地又低下了頭,又趁機借著有袖子遮擋,把酒杯里的酒液收到了儲物袋里。
王騰哪里見過這種架勢,整個人都要被迷暈了,直接將酒盞里的酒一飲而盡,又抬手把桌上的酒壺召過來了,拿著酒壺就是猛灌,喝完直接把壺丟在了地上。
正當他想要一把摟住眼前的女子時,突然就發現自己的胸口抵著一柄黑黢黢的匕首。
剛才還巧笑盼兮的美嬌娘,此刻已經冷下了臉,正冷冰冰地看著他,那眼神就似來收命的閻羅,哪還有剛才的萬種風情。
王騰回神便是拊掌大笑,他只當這美嬌娘與他虛以委蛇,就是為了這一刻,但她哪里知道,那些凡兵利器對他來說并沒有什么用。
他饒有興致地開口:“娘子耍起性子來更美了,王某更喜歡了。”
正當王騰想抬手把匕首奪下之時,他臉上的笑意突然就凝住了,他沒想到眼前這位看似嬌滴滴的姑娘家力氣無比之大,他竟奪不走匕首。
而當王騰想調動靈力到手上的時候,這才發現自己無法動用靈力了。
王騰那張紅光滿面的臉頓時就變得一片慘白了,他看向了祝雪嵐,驚慌地問道:“你對我做了什么?!”
“沒什么。”祝雪嵐見此,才悠悠地收起了匕首,“只是給你下了點藥罷了。”
司徒妙留下的丹方里,千奇百怪的丹方不要太多,這能讓修士一段時間動用不了靈力的禁封散,就是一樣好東西,她之前順手煉制了一些,沒想到現在倒是用上了。
聽完祝雪嵐的這句話,王騰的臉更白了。
哪怕他動用不了靈力,光靠肉身的強度,也能制服凡人,但他剛才連刀都奪不下,只能說明對面的力量并不比他小。
他顫顫巍巍地說道:“你是筑基修士。”
祝雪嵐點了點頭,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笑著說道:“答對了,再獎勵你一顆丹藥。”
王騰只看到面前的女修又拿出了一個丹藥瓶,他瞬間露出了一個驚恐的眼神,起身想跑,卻被定身術定在了原地。
他只能緊咬牙關,卻不曾想面前的女修格外心狠手辣,直接卸了他的下巴,把藥丸塞進了他喉嚨里,逼迫他咽下后,還不忘把他下巴按了回去。
定身術解了。
“咳咳——”
王騰立刻摳喉嚨開始干嘔,但丹藥入口即化,根本吐不出來,他驚恐交加地抬頭:“你給我喂了什么!”
“別怕,也就是一顆續命丸而已。”
王騰幾乎要崩潰:“這又是什么……”
祝雪嵐微微嘆了口氣,語氣輕飄飄:“沒什么,就是需要一直吃才能續命的毒藥罷了,如果吃不到,好像肚子會爛掉,你是筑基修士,這點傷不算什么,身體會自己修復的,不會死的,頂多就是有點疼,忍忍就好啦。”
王騰兩眼一黑,隱隱感覺身體已經開始發疼,當場就腿軟了,跪坐在了地上,連連叩頭哭嚎:“道友,不,前輩我錯了,求你快把解藥給我吧……”
就在這時,門突然開了。
祝雪嵐抬眼望了一眼,穿著白衣的僧侶正站在門外靜靜看著她,也不知道他到了多久,又聽到了多少,會不會覺得她的做法很惡毒,不像是正道修士所為呢?
但誰在乎他怎么想呢?只要他不要妨礙她就行。
祝雪嵐先是抬起手對著釋明心搖了搖,隨后才是笑盈盈地抱怨道:“明心大師,你可算來了呀!”
王騰看見門口那和尚,就像是看到了救星,連滾帶爬地朝著門外去,抱著釋明心的腿哭求:“大師,快救我,我真的知錯了……”
釋明心垂下了眼,望著腳邊的修士,一言不發。
王騰最初心不安時也會讀幾句佛經,此刻便急急忙忙地說道:“苦海無涯,回頭是岸,佛祖都說了要給人悔改的機會,大師,我沒有殺害她們,她們都活的好好的呢!我往后再也不這樣做了,一心向善,替我之前的所作所為贖罪,我佛慈悲,必然也是會寬恕我的。”
祝雪嵐能看到釋明心那雙總是無比平靜的眼眸,此刻卻泛起了波瀾,露出了令人看不懂的復雜情緒。
也對,他是憐憫一切人的。
畢竟,佛總是讓人反省自己,寬恕他人。
祝雪嵐不準備為難釋明心了,她只是向前走了兩步,來到了王騰邊上蹲下,認真地說道:“你這算盤可打錯了,佛祖可沒資格替別人原諒你。”
“這么有閑心,不如去求求那些被你糟踐的女子?”
祝雪嵐說完,就起身拽著王騰的衣領把他拖到了正站在不遠處焦急望著她的林憐春身前。
“怎么處置他全看你,是想殺了他,還是廢了他的修為?”
王騰眼看那個和尚根本不為他所動,當下就是心如死灰,只能拽著林憐春的裙角,哭道:“憐春啊……我們好歹夫妻一場,我曾經對你也是有幾分真情的,要不然也不會讓你修煉,你忘了我們曾經一起度過的時光嗎?你原諒我吧,我之后肯定對你好。”
祝雪嵐眼看著林憐春的眼里浮現了一絲掙扎之色,以為她動搖了,剛想開口提醒一下,如果她心軟必然會留下禍患,就看到林憐春抬起了頭,堅定地望著她。
“前輩,能給我一把武器嗎?”
祝雪嵐點頭:“當然行。”
隨后她從儲物袋里拿出了一把劍,遞了過去。
林憐春接過劍,當下便毫不猶豫地提起劍,用盡渾身的力量,一劍扎到了王騰的胸上。
王騰的面上浮現了幾分不可置信,隨即狀似瘋癲,抬頭望著祝雪嵐的眼里冒出了幾分怨毒,喊道:“我死,你也別想好過!”
祝雪嵐已經警覺地退后了,并抬起了攝魂鈴作防御,但依舊只是看到一個白點飛到了她身上,轉眼就消失在了她的皮膚上。
那東西速度之快,連她現在的眼力,都沒看清是什么東西。
哪怕心被扎了一下,以筑基修士的肉身,王騰一時半會也死不掉,還有幾口氣,他此刻看著祝雪嵐,眼里滿滿都是得意,仰天長笑:“沒想到吧,就算身為筑基修士,你中了這合歡蠱,要想安安穩穩活著,往后也只能做人盡可夫的娼婦!”
“……”
王騰盯著祝雪嵐,沒看到她露出絕望的神色,倒是看到她笑了,頓時愣在原地:“……你笑什么?”
祝雪嵐低下了頭,面帶微笑:“我是合歡宗修士,倚靠雙修來修煉呢。”
“合歡蠱,這玩意還挺稀有的,我剛好用得上,謝謝你了。”
“你——”
祝雪嵐只看到自己說完這句話,王騰就嘔出了一大口血,緊接著就徹底沒氣了。
竟是被她生生氣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