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贖罪
“前輩,你沒事吧?”
祝雪嵐看向了林憐春,搖了搖頭:“沒事,王騰死了,其他人應該清醒了,你去問問她們,是想回去還是想留在這。”
林憐春皺起了眉頭:“還能有人會想留在這里嗎?”
祝雪嵐微微嘆了一口氣,抬起了眼,認真地說:“歲月易逝,不是每個人都勇氣面對現實的。”
就算來這里最遲的那位,也已經在這里過了二十年,更不要提別人了,縱然能回冀水城,也早就物是人非了。
林憐春徹底愣住了。
祝雪嵐沒精力再和林憐春細細解釋了,她轉過了身,又朝著房間走去。
她現在只感覺自己渾身都在發燙,一股難以言明的欲望在蠢蠢欲動,自上而下都莫名空虛,想要被填充。
這就是合歡蠱的效果。
據說,這玩意是她們宗門里有一位精通蠱蟲之道的前輩研制出來的。
畢竟人也不是總能找到合心意的雙修對象,對人沒欲望的話,雙修也挺痛苦的,所以她就想辦法搞出了這個蠱,就是為了方便自己快樂修煉。
蠱蟲入體,身體就會自發產生情欲,唯有疏解掉欲望,等翻涌的氣血平靜下來,蠱蟲才會再度陷入沉睡,等待下一次蘇醒。
當然,一旦它蘇醒,蠱毒就會再次發作了,乍一聽好像挺蠢的,自己給自己下了春。藥,但有弊也有利,好處是此蠱能將修士元陽分解成靈力,用《滋陰心經》可以吸收這部分靈力。
所以,對別的女修來說,這東西是至毒之物,但對合歡宗弟子來說,這算是個輔助修煉的道具。
但也沒幾個合歡宗女修喜歡給自己種這個蠱,主要還是因為蠱蟲這東西不可控,要是蠱毒突然發作,沒有道侶在側,就難受得很了。
祝雪嵐對它的態度也是可有可無,她反正也不和自己不喜歡的人雙修,用不著它幫她調動情緒,感覺頂多只能拿來助助興,畢竟蠱毒發作,身體會變得很敏。感。
就很微妙,這玩意到最后反而沒在合歡宗修士手中發揚光大,倒是被一些邪修利用上了,竟被王騰拿來當作報復她的道具了。
不過,幸運的是……據祝雪嵐所知,合歡蠱也不是無解的,宗內那位前輩應當有留下解除方法,不過就是不知道宗門里還有沒有人知道了。
這事可以等她之后慢慢打聽,當務之急是得先解掉這一次的蠱毒。
祝雪嵐抬眼望向了站在廊下的僧人。
眼下,釋明心就是最好的人選,但祝雪嵐總覺得,這有點道德綁架的味道。
她是想讓他心甘情愿跟她雙修,并不是想要他為了救她,被迫跟她雙修。
再說了,上次人家已經和她徹底說清楚了,他并不是因為不能,而是內心不想,既然如此,倒是也沒必要害得別人道心破碎。
釋明心當然也注意到了祝雪嵐的異態。
她的肌膚一向如玉如雪般白皙,但現在卻泛著異樣的潮紅,一雙清透如水的眼眸也變得霧蒙蒙,帶著幾分攝人心魄的嫵媚,令人不敢直視。
佛言,凡有所相,皆是虛妄。
紅粉骷髏,白骨皮肉,所謂美人不過一張艷麗皮囊。
他從來沒有在意過他人容貌,也不曾懂得美丑之分,卻在方才推門而入時,看清了穿著一襲嫁衣的女子抬手懲治惡徒時露出的如花笑靨,久久無法忘懷。
心中無妄念,自然可以坦然視之,但眼下,他卻不敢看她了。
但心中又著實在意。
猶豫再三,釋明心還是喊住了人。
“嗯?大師有何事?”祝雪嵐詫異地回頭。
只見僧侶垂著眼問她:“祝道友需要小僧幫忙嗎?”
“嗯?”祝雪嵐眼里浮現了幾分不解:“你說什么?”
釋明心的眼里閃過了一絲掙扎,繼而又回歸于平靜,驟然抬起了眼,倒是有點視死如歸的意味。
“合歡蠱的蠱毒應當需要交。媾才能解除,道友會中毒,也是小僧之過,小僧……愿意贖罪。”
祝雪嵐愣了一下,就笑了:“你之前不是說破色戒會有礙修行?現在又不會嗎?”
“還是會,但是……”
“不用你。”祝雪嵐打斷了釋明心未說出口的話。
祝雪嵐是看出眼前這位僧人的糾結,以及他到底有多心善了。
寧愿毀了自己的道心,也想救她。
但正是因為如此,她就更不能這樣做了,如果是別無選擇,那她為了自身,委屈他也就算了,現下她明明有辦法,還要毀了他的話,也太過分了。
祝雪嵐接著說道:“我有辦法解蠱毒。”
釋明心的面上浮現了一絲茫然,繼而微微蹙起了眉,語氣也沉了一些:“祝道友是要找別的男子解毒嗎?”
“……不是。”祝雪嵐本來想解釋,但現下身體不舒服,很是煩躁,便有些不耐地說道:“明心大師,你只需幫我護衛一下,不要讓外人靠近這間房就行了。”
說完,她就又進了屋子,自里向外將那扇薄薄的木門合上了。
釋明心本還有些疑惑不解,但修士的耳力極為優越,他很快就聽到了屋內傳來的聲音。
先是傳來衣裳落地的聲音,緊接著又是肌膚與被褥摩擦的窸窣聲音,最后則是聽到了女子隱忍的嬌。喘聲,以及伴隨著一些粘稠不清的水聲。
……她正在自瀆。
意識到這一點后,釋明心徹底僵在了原地。
明明眼前的木門遮住了一切春色,可他的眼前還是下意識浮現了一些令人遐想的片段。
僧人猛然轉過了身,背對著木門,如玉佛的清冷面容上涌上了一層綺麗的緋色,呼吸也開始急促了起來。
都是罪孽,他罪無可恕。
釋明心的一只手正在飛速盤著一串圓潤的佛珠,嘴里也開始念念有詞。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行,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①
釋明心從未覺得時間是如此漫長且難熬。
可門內的女子,卻像是存心不想讓他好過,這種時刻還在喊他。
“明心大師,你還在嗎?”
她的聲音微啞,隱隱帶著哭音。
釋明心的肩瞬間顫了一下,喉頭緊澀,好一會才開口:“在。”
下一秒,里面又傳出了女子柔媚的聲音。
“大師,你能不能進來……幫一下我。”
在聽見這句話的瞬間,他盤著佛珠的手指不禁使了點勁。
霎時,佛珠斷開,墜了一地-
木門終究還是又被打開了。
穿著白衣的僧人,跨過了門檻,抬起了眼望向了架子床的方向。
紅色的半透紗帳已經被放下,遮住了床上的情形,可借著兩側燭光,還是能透過那薄薄的紗簾望見女子玲瓏的身段。
她是坐著的,原本綰好的長發此刻凌亂地散著,在半空搖晃,細長的頸段微微仰著,身體正隨著呼吸起伏不定。
釋明心愣愣地站在原地,并不敢向前。
而帳內的女子卻沒什么耐心,將一只纖纖細手伸出了紗帳,揚起指尖對他勾了勾。
“站在那邊干嘛,過來。”
僧人滿心躊躇,卻也聽話地一步步接近了床榻。
他深深呼吸了一下,才緩緩掀開了紗帳,在見到眼前的畫面后,瞬間失了神。
一切虛妄化為了實質。
女子渾身只穿著一件繡著牡丹花開的紅色肚兜,她側過頭望向了他,眼眸里帶著歡愉的盈盈水光,一對嬌嫩的紅唇正微微咬著,他贈予的翡翠玉佛此刻還掛在她的脖頸上,貼在她的肚兜前,若即若離,無比晃眼,再往下……
釋明心有些狼狽地挪開了眼,只敢盯著祝雪嵐身下的鴛鴦被瞧,可一眼望去,只看到皺巴的被子上那些深淺不一的深紅色水痕。
他感覺自己已經呼吸不上來了。
祝雪嵐不滿地盯著床前這位只知道“非禮勿視”且默不作聲的僧侶。
“大師剛才不是說要幫我解毒嗎?”
被蠱毒折磨的祝雪嵐此刻心情就很不好,連語氣也多了幾分咄咄逼人:“你不看著我,怎么幫我解毒?”
僧人的眼睫稍稍顫動,最后還是抬起了眼,沉默地注視著她。
他的喉結微滾,只是磕碰著吐出了幾個字:“我要……怎么幫你?”
祝雪嵐的心情終于稍微好了點,她抬起了手一把扯過了釋明心的手,把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月匈前,哪怕隔著一層布料,但在相觸碰的那一瞬,她終于感覺那股燥熱消退了一些,人沒那么難受了。
還是她天真了,光靠自己是沒辦法把欲。望疏解完。
祝雪嵐抬起了眼,卻發現……
哪怕看到她這亂七八糟的樣子,眼前的僧人依舊是那副冷靜自持,無欲無求的模樣。
祝雪嵐思考了片刻,又抬頭望著僧人帶著訝異的眼眸,溫柔安撫道:“別怕大師,不會讓你真的破色戒的。”
她只是想借用一下他的手。
剛才她閉上眼撫。慰自己的時候,腦海里就一直在回憶她之前在花轎里看到的那只手。
寬厚,粗糙,很有力量感。
釋明心往前踉蹌了一下,側坐在了床榻邊上,他已經完全喪失了對身體的控制力,只能看到自己的手正被勾帶著去觸碰她的身體。
“碰碰我。”
從未感受過的奇異觸感裹著他的指尖。
像是踏入了潮濕溫熱的泥潭,看似順滑,卻舉步維艱,害他背后都被汗水打濕了。
釋明心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做,卻也不敢違逆,只能順著祝雪嵐的意,往里碰去。
年輕的僧人平日里手指觸碰最多的物件便是佛珠,他本能地用上了盤佛珠的手法,一下又一下,不疾不徐,規律而有節奏。
那串佛珠就是這樣被僧人粗糲的指腹,一點點打磨成珠圓玉潤的樣子。
祝雪嵐本來就飽受蠱毒的折磨,此刻身體早已經敏。感得不成樣子,怎么經得住這種狠戾的搓磨。
當下就撐不住了。
如泉水激石,泠泠作響,紅色錦被上繡的鴛鴦徹底戲了一回水。
第42章 妄語戒
祝雪嵐閉著眼平躺著緩了好一會,才饜足地翻了個身,將自己埋進了被子里。
“大師,你出去吧,我睡半個時辰。”
被子里傳出了慵懶的女聲。
釋明心望著自己起褶子的手指,以及手背上還在往下滴的清水,腦子一片空白。
聽到祝雪嵐的話,他本來想起身,結果剛想站起來便發現某處不受控地杵在那邊,連一向寬松的僧褲都變得緊繃了起來。
單薄的衣料根本無法遮掩那種異狀,僧人渾身僵硬,不敢再挪動分毫。
釋明心又開始在心里默念經文。
直到把靜心咒念了三遍,他的心緒才勉強重歸平靜。
釋明心站起了身,又看了眼一片狼藉的被子,沒忍住用了個除塵術,然后才是悄無聲息地走出了房間,輕輕帶上了木門-
半個時辰后。
祝雪嵐睜開了雙眼,她起身盤起了腿,開始原地打坐。
靈力沿著周身的經脈行進,運轉了兩個周天后,她身體上疲憊酸軟的感覺就消失了。
祝雪嵐伸了個懶腰,開始內視身體。
合歡蠱就潛藏在她的丹田里,此刻已經陷入了沉睡,不知道下次蘇醒是什么時候。
果然,她的猜測是對的,解蠱毒也不一定非要男人,自己來也是可行的。
可惜她的胃口已經被前兩位男嘉賓養刁了,自己來總是差點意思,不上不下的,才只能讓大師犧牲一下了。
想到這,祝雪嵐心虛了一下。
這應該不算破色戒吧?
釋明心也沒真和她雙修,只是用手幫她疏解了一下罷了。
但老是這樣也不是個事,祝雪嵐連忙給譚蕓香發了傳音符,把自己中蠱的事情跟她說了一下,讓她幫忙在宗內打聽一下,看看有沒有人知道怎么把這個蠱蟲拿出來。
聽到譚蕓香滿口答應,祝雪嵐才放下了心。
至于現在,反正距離下一次蠱蟲蘇醒也有段時日,她完全有時間可以接著找雙修對象,找到了就不怕了,還能利用上合歡蠱。
至于要去哪,祝雪嵐還是有點頭緒的。
之前在飛舟上聽別的修士說,南凌洲有一座丹藥之城,不僅丹修眾多,再過一年還會召開南凌丹會,她本來就是想要去丹會里長長見識,順帶和其他丹修換點丹方,當然,要是能認識點對胃口的青年才俊,跟她雙修那就更好了。
結果剛到南凌就碰到了釋明心這家伙,一直耗到現在都沒進展。
不過現在沒事了,等把“河神”的事情解決完,就跟釋明心道別。
他去濟世救人,她就去丹會闖蕩了。
理清楚思路,祝雪嵐就推開了房門,沒想到剛剛想到的僧人就站在門外的走廊上。
祝雪嵐有點意外:“明心大師,你怎么在這?”
他不應該先回冀水城去處理剩下的事情嗎?
釋明心轉過了身,微微俯身單手行了個佛禮,眼里閃過了一絲落寞,抬起頭又是與往日沒區別,只是溫溫和和地說道:“小僧擔心祝道友余毒未清,不敢走動。”
祝雪嵐當場嗆住:“咳咳……”
釋明心不說還好,這一說,祝雪嵐的眼睛就沒忍住瞄到了他抬起的手上。
就是這只一塵不染的手,在半個時辰前,曾被她灑得水淋淋。
當時,她是有點神志不清的,但現在就看得很真切,他的手指筆直而又粗壯,指甲修得很干凈,只留下了圓潤的弧度。
正是因為如此,哪怕碰到最為柔軟的肉。芽,也不會令人有痛意。
但他的手又很粗糙,手指上都是一層層厚繭子,繭子表面參差不平,連輕輕碰到她的皮膚,她都會感到點點刺痛,偏偏他又不懂,直接將那當成佛珠來盤,那種觸感,至今祝雪嵐回憶起來,依然有些后怕。
……差點就被盤壞了。
當時急切也并不覺得羞恥,現下風平浪也靜,再面對僧人,心中莫名就有一種褻瀆神佛的羞愧之情。
阿彌陀佛,事急從權,佛祖慈悲,應當會諒解她吧。
祝雪嵐在心里懺悔了一會,就心安理得了起來,微變的臉色也恢復如常,開始詢問正事。
“那些河神新娘怎么樣了?”
僧人沉默了兩秒,才開口:“她們都好,不過,除了林施主外,只有一位施主愿意回冀水城。”
祝雪嵐也沉默了一下,隨即嘆了口氣:“也無妨,那王騰貪圖享受,金銀之物應當不會少,應該夠她們舒坦地活一輩子了。”
釋明心點了點頭:“走吧,林施主已經在宅院外面等我們了。”
“好。”
其實王騰的這個宅子離冀水城不遠,就在河的上游,不過外面有個隱匿陣。
祝雪嵐都不知道這家伙一介散修是哪來這么多好東西的。
不過,很快她就知道了。
見到林憐春后,她就把王騰的儲物袋遞給了她。
里面有兩個修士的身份令牌,一個是天魔教,另一個是玄水派,這兩個祝雪嵐都沒聽過,還是釋明心給她介紹的。
南凌洲和地廣人稀的扶桑洲不一樣,修士多了,競爭也激烈,其中喜歡用非常手段的邪修也不少,殺人奪寶也是常事。
天魔教就是一個邪修聚集的門派,本來就有妖修作為敵對勢力,仙盟是不愿見到人修自相殘殺的,所以也有組織圍剿邪教。
看來這大概就是某次圍剿,這位玄水派的修士追殺邪修,結果打了個兩敗俱傷,被王騰這家伙撿了個漏。
集兩個筑基修士的修煉資源為一身,難怪他是個散修,修為也到了筑基中層。
不過里面也沒剩什么東西了,估計也是王騰把一些用不上的東西變賣過,祝雪嵐把儲物袋遞給了林憐春,并問道:
“你回冀水城后,有何打算?”
林憐春一臉迷茫地接過了儲物袋,搖了搖頭,語氣帶著悵然:“我也不知道,家父家母應當也過世了,可能弟弟還活著,但這么多年過去了,早年的情分應當也淡了。”
林憐春終于明白為什么那些女子不愿意回冀水城了,這樣盤算下來,她想要回冀水城的執念也顯得可笑了起來。
天大地大,竟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祝雪嵐沉思了一會,才開口:“既然如此,那……你要不然去玄水派試試?”
“……玄水派?”林憐春不解地抬眼,“為何去那?”
祝雪嵐耐心解釋道:“王騰給你修煉的應當就是玄水訣,你也算和這個門派有緣,你也已經煉氣七層了,拿著這個弟子令牌去,沒準門派會給你一個機會,讓你入宗修行。”
聽到這話,林憐春本來耷拉著的眼睛都大了一圈,驚訝地說道:“可……可老朽都七十六歲了。”
“七十六歲怎么了?”祝雪嵐挑了挑眉,語氣不滿:“活了成百上千的修士不要太多,你這七十六歲還算小的,只要你筑基,就能活到兩百歲,只要你突破金丹,就能活到五百歲,到了元嬰,你不僅可以活到上千歲,還可以重塑身體,返老還童。”
林憐春怔住了,久久沒有說話。
祝雪嵐抬手拍了拍林憐春的肩膀,勸道:“你只是被王騰耽誤了,用殘缺的口訣也能修煉到這個水準,說明資質并不是很差,現在開始完全來得及,趕在壽元用盡前突破,往后的日子還長著呢。”
“嗯。”林憐春抬手抹了一下眼睛,又吸了吸鼻子,用力點了點頭:“前輩,我聽你的,這等恩情……”
“好了好了,打住吧。”祝雪嵐有點頭疼了,“你先活下去再和我談報恩的事情。”
林憐香頓時破涕為笑:“老朽知道了。”
“還老朽?”
林憐春沉默了一下,本來黯淡的眼睛再度亮了起來:“憐春知道了。”
祝雪嵐心滿意足地轉過了頭,卻發現一旁的釋明心正在注視著她,眼神好像也和往日不太一樣,帶著柔柔水光。
“?”
像是注意到了她疑惑的眼神,釋明心對她微微頷首,唇角露出了一個和熙的微笑。
他直視著她的眼睛,說道:“祝道友倒是比小僧更會勸慰人,小僧為此感到羞愧。”
不知道是不是祝雪嵐的錯覺,她總覺得這位清冷的僧人嗓音與以往不太一樣,平穩低沉中帶著點悠揚放縱的笑意,讓她的心尖都有點癢癢的。
清冷出塵的佛子下了佛臺,變得平易近人了起來。
應當是救了人,心情好吧,祝雪嵐是這樣想的。
所以她也只是笑了笑,隨意打趣道:“那看來我或許也有點天賦,不知道佛音寺收女弟子嗎?”
釋明心沒有說話,只是笑著搖了搖頭。
談笑間,一行人已經到了冀水城門口。
祝雪嵐停下了步伐,看向了釋明心:“明心大師,雪嵐就不進城了,這段時間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希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見識。”
她以為僧人還是會像以往那樣隨意地點點頭,并不在意她的去留。
可……
“祝道友要去何處?”
白衣僧人的眼神看起來卻很認真,好像很在意她的去處,是她的錯覺吧。
祝雪嵐沒多想,下意識回答:“想去金砂城參加南凌丹會。”
“……金砂城。”釋明心低聲默念了一遍,又抬眼望著祝雪嵐:“金砂城位于南凌腹地,路途遙遠,南凌邪修眾多,以道友這筑基修為獨行可能會遭遇不測。”
“這樣嗎……”祝雪嵐皺了皺眉,“那大師知道附近哪里有修士城鎮嗎?我去找找有沒有同伴。”
釋明心怔了一下,垂下了眼:“祝道友不如照舊與小僧同行,小僧……正巧也要去金砂城。”
繼色戒之后,他又犯了妄語戒。
第43章 微醺
祝雪嵐愣了一下:“大師你也去金砂城?”
“嗯。”釋明心點了點頭, 第一次撒謊的復雜心緒也隨著點頭的動作消散了,話也利落了起來:“有位故人在金砂城,需要前去拜訪。”
“這樣啊……”祝雪嵐思考了一下,便也開心地點了點頭:“行,那我們一起去金砂城。”
反正和釋明心同行也不耽誤她接觸別的修士,有個金丹大圓滿的修士給她當保鏢,路上應當就不會出岔子了。
釋明心終于松了一口氣,袖中緊握的手也松開了:“行,你在此等待片刻,我去和冀水城民交代一下‘河神娶親’的真相。”
祝雪嵐搖了搖頭:“那我和你一起去,你那張嘴估計應付不了那么多人。”
畢竟要把“河神娶親”這事的來龍去脈解釋清楚,讓一些愚昧的人相信也挺難的。
不過好在,他們還有證人。
雖然過去了六十年,城里的人早已不認識林憐春,而她的胞弟也早早搬出了冀水城,不知去向。
但除了林憐春外,唯一愿意回來的那位河神新娘,是三十年前出嫁的,那會就是她的父母為了抵抗“河神”,從而引發了洪災,最后她還是主動愿意“嫁”了。
現在她的父母都還在世,一家當場相認,哭成了一團。
以此為證,在場的人一下子就信了,冀水河里并沒有河神,有的只是借著“河神”之名興風作浪的惡人。
冀水城只是個小城,總共也就兩百戶人家,城里有一點風吹草動就盡人皆知,“神女替嫁,智斬河妖”這事還沒過一柱香時間,就傳遍了全城。
張家本就是做買賣的人家,頗為富裕,為了感謝祝雪嵐和釋明心,特意辦了上百桌宴席,以“除妖之喜”的名頭宴請全城。
祝雪嵐實在推脫不了,也只能由他們去了-
暮色四合,華燈初上。
城里路上行走的人面上皆是一片喜氣,冀水城已經很久沒有這么熱鬧過了。
張家自己的院落擺不下桌,直接將周圍鄰居的院子都給借來了,整整齊齊擺了個一百零八桌,把每家每戶的人都安排上了。
冀水城里酒家飯館的大廚都被張家請來干活,還有很多擅長廚藝的掌家娘子都自發來幫忙,一時之間,熱火朝天,好不熱鬧。
祝雪嵐本來也想去幫忙,奈何那些熱情的嬸娘壓根不讓她進廚房,她只能出來看看能不能幫忙搬搬桌椅,這還沒動呢,就發現自己被一群小孩子圍住了。
“漂亮姐姐,我娘說你是仙女下凡,是真的嗎?”
“仙姑!那河妖真的有八丈高,龜背蛇身,有兩個燈籠一樣大的眼睛嗎?”
“那河下面的宮殿長什么樣的?河蝦真的能口吐人言嗎!”
“我也想要斬河妖,姐姐,我能不能跟你學術法呀?”
……
數個孩童你一言我一語,纏得她分不開身。
祝雪嵐只能解釋沒有河妖,都是人們以訛傳訛,只不過吧,她說實話,孩子們也不相信,甚至還把其中一個說哭了,說她騙人。
她完全不會應付小孩,簡直頭大如斗。
就在這尷尬的時刻,祝雪嵐眼尖地看到了正站在房檐之下望月靜思的僧人。
祝雪嵐抬起了手就揮了揮,招呼道:“大師!明心大師!”
釋明心表面上是在望月,神識卻早已繞著人打轉去了,驟然聽到祝雪嵐叫他,連忙將神識收回,心虛地轉頭望向了她。
只見女子隨意地將手虛攏在唇邊,朝他高聲呼喚:“你快過來呀!”
僧人茫然地回望她:“怎么了?”
祝雪嵐實在是受不了釋明心這溫吞的性子,直接往前邁了幾步拽著釋明心的袖子,把他領到了那幾個小蘿卜頭面前,無奈地說道:“大師,他們都很好奇河妖的事情,你跟他們解釋吧!”
釋明心的視線本來停留在女子隨著夜風飛舞,不斷從他面上撫過的發絲上,但隨著往前走,他又禁不住向下望去,最后停在了拉著他衣袖的那只手上。
只是看到,那種柔軟細膩的觸感就會浮現在腦海。
難怪佛言,愛欲莫甚于色,色之為欲,其大無外。賴有一矣,若使二同,普天之人無能為道者矣。①
色心的確是修道最大的阻礙。
那么多年的苦修,就這樣輕易葬送了,偏偏他還甘之如飴。
終歸是他修為不夠,不配入沙門,無顏面對佛祖,也沒有資格教化眾人。
他在心里嘆了口氣,才垂眸望著面前這群稚子問道:“小僧跟你們講佛理如何?”
孩童本來就天性頑劣,哪能忍得了聽佛理,頓時成鳥獸狀散去。
祝雪嵐滿意地拍了拍釋明心的肩膀:“大師,還是你有辦法,早知道我也這樣說了。”
“你說可能沒什么用。”
“誒?”
釋明心抬起眼眸,耐心解釋:“祝道友長得面善,很是平易近人,縱然是說佛理,想必小童們也愿意聽。”
“噗。”祝雪嵐笑了一下,“大師,你這是在夸我嗎?”
釋明心猶豫了一下,正想開口回答,就看到有人出來招呼他們進去入席用餐。
祝雪嵐眨了眨眼睛:“好了,明心大師,我們該進去了。”-
大抵釋明心說的是對的。
明明她也是修士,可能是她長得面善,這些凡人就是不怕她。
這些人對釋明心是畢恭畢敬的,對她那是一個熱情,甚至還勸上了酒。
實在推不掉,也就多喝了點,反正以修士的體質,也很難喝醉就是了。
氣氛如此熱鬧,偶然放縱一把也沒事。
想到這,祝雪嵐也不克制自己了,和凡人打成了一團,誰敬的酒都沒推,開心起來,還給眾人表演術法,贏得叫好聲一片。
這一杯接一杯,最后倒是成功地把所有人都喝趴了,但她自己也是有點微醺,腦袋也有點昏昏的。
雖然要是運轉一下靈力,這種狀態也會消散,但這種半醉半醒、飄飄欲仙的感覺也著實不錯,祝雪嵐干脆就由它去了。
她站起了身,看向了坐在一角的僧人,到處都是熱鬧的,只有他身側是寂靜清冷的,像是自處一方天地。
這可不行。
“大師,我敬你一杯。”
釋明心本還在靜心打坐,睜眼便見到女子雙頰微紅,往日清透的杏眼里帶著三分醉意,對他笑得格外明媚。
心不禁就跳快了幾分。
等他回過了神,已經接過了她手中的酒盞。
看著手中的酒盞,釋明心莫名就想起了她與那惡徒交臂喝合巹酒的那一幕,當時還不覺得有何不對,現下回想,總覺得那惡徒死得太便宜。
而這樣想的他,應當是要下阿鼻地獄的。
“大師,你為什么不喝呢?”
釋明心收起了飄散的神思,看向了手中盛滿酒液的酒盞,繼而面不改色地抬起手,將酒一飲而盡。
反正他犯的戒律多了,也不差這一條了。
只是釋明心從來沒喝過酒,竟不知道這是如此辣口嗆人的東西。
祝雪嵐只看到原本清冷自持的僧人在飲了一盞酒后就被酒嗆得滿面緋紅,連連咳嗽,連眼睛都泛起了點水光。
她連忙往前走了兩步,想去問問釋明心怎么樣,結果被一個躺在地上醉鬼壓住了裙擺,晃了一下,往前栽去。
照理來說,平日里她完全能反應過來站穩,但應該是喝了酒,思維變得很是遲鈍,只是直愣愣地看著自己摔到了釋明心身上。
她的手就撐在僧人的大腿上,一股屬于男子的熱意緩緩透過衣料,傳到了她的掌心。
祝雪嵐正準備若無其事地起身,卻發現僧人的那只大掌已經撫在了她的后腰上。
她的后脖頸上好像都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氣息,格外熾熱滾燙。
萬籟俱寂。
她沒說話,他也沒說話。
第44章 成魔
佛言,酒為不善諸惡根本,若能除斷則遠眾罪。①
釋明心原先并不懂,總覺得佛祖在危言聳聽,只是酒而已,怎么會生這么大禍害。
可是眼下,他只不過貪了一杯,卻已經完全克制不住翻涌而來的欲。念。
回過神,手掌已然覆上了纖細的腰肢。
溫香軟玉,佳人在懷。
成佛成魔,皆只在一念之間。
不行,不可,不準許。
踏出這一步,再也沒有回頭路。
釋明心只覺喉頭緊澀,只能低著頭望著那段雪白的細頸怔怔出神,竟半天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
才看到女子緩緩抬頭望向了他,皎潔月光照著她的臉,將她的眼睫染上了一層銀輝,清冷而又圣潔,如同神女降世。
她蹙著細眉,眼波迷蒙,嘴角帶著勾魂奪魄的淺笑,紅唇輕啟吐出了一句驚天之語。
“大師,你是想要同我雙修嗎?”
那雙純凈無瑕的眼眸,讓他污穢不堪的雜念無所遁藏。
釋明心猛然驚醒,將手抬起,顫聲否認:“不……不是,小僧不曾有這種妄念。”
“可是——”
祝雪嵐微微歪著頭,面上浮現了一絲不解,她抬起了手,手指沿著僧人寬闊的僧褲向上輕輕劃過,點在了一處格外緊繃的地方。
她眨著眼,笑得溫柔無害:“你的身體,好像不是這樣說的。”
隨著女子手指的觸碰,僧人僵在了原地,面色由紅轉白,眼神浮現了幾分絕望,面上是濃濃的羞愧之情。
“小僧羞愧,并非有意褻……瀆祝道友。”
這話說出來他自己都不相信,雖是情難自禁,但依舊萬分卑劣。
不像人,倒是像只會跟著本能發。情的牲畜,他的廉恥心呢?
釋明心不敢再去看女修的雙眼,而是閉上了眼深深將頭埋了下去。
祝雪嵐則像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話,笑得身子都在抖,好一會,她才用掌撐著僧人的腿,借力站起了身。
腿上的重量一下子消散了。
一陣香風驟然沿著釋明心的鼻尖擦過,喚起他心中陣陣悵然。
心中瞬時百味雜陳,釋明心完全不懂自己到底是想怎么樣了。
正當他苦思冥想,想要求一個真理的時候,卻發覺女修徹底側坐進了他懷里。
柔軟的身軀徹底靠在了他的身上,她就這樣坦然地坐在他的腿上,像是覺得硌得慌,還往壓了壓,試圖按下他那不爭氣的蓬勃之處。
釋明心更為羞愧了,然而現在的羞愧又同方才不一樣了……不知道為什么,當女修坐進了他的懷中,他竟然還能心生竊喜。
阿彌陀佛,他真是罪無可恕。
祝雪嵐看著僧人還是低眉垂目,眉頭微皺,薄唇抿得緊緊的,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獸那般。
然而,他的身體可不是這個態度,完全是一副想要迫不及待地擠進縫隙一親芳澤的架勢。
心中不免覺得這位口是心非的僧人有些過于惹人喜愛了。
讓人很想戲弄他。
祝雪嵐將一只手繞過了釋明心的脖頸,另一只手卻伸出了一根手指輕輕勾起了他的下巴,將僧人深埋的頭抬起。
“大師,你睜開眼。”
柔媚的女聲在釋明心耳畔響起。
釋明心本就心神搖曳,哪還能抵擋這種誘哄,當下就順從地睜開了眼。
他只看到懷中的女子對著地上的那個小巧玲瓏的酒壇子勾了勾手,酒壇瞬間落到了她的手中。
她晃了晃手中的酒壇,望著他的眼睛,像是好奇一樣問道:“大師應當是第一次喝酒,你覺得酒的滋味如何?好喝嗎?”
釋明心對這個問題先是怔了怔,隨后才是搖了頭:“辛辣澀口,難以下咽。”
如果不是她讓他喝的,他是絕對不會喝。
“這樣啊。”祝雪嵐的眼里閃過了一絲狡黠,她笑盈盈地看著釋明心:“大師,我這有一法子,能讓苦酒變得好喝起來,你要不要試試?”
釋明心雖能聽出女子語氣中帶有誘哄和促狹之意,但卻依舊不忍拒絕她,沉默了片刻就點了頭。
見他點了頭,懷中的女修就將酒壇啟封,又將酒壇高高舉起,將壇中澄澈的酒液懸空倒入了口中。
釋明心本來只是以為她是想先嘗一下這酒是何滋味,卻不曾想到祝雪嵐放下酒壇的第一件事,是轉身捧著他的臉將她那張嬌艷的丹唇覆在了他的唇瓣上。
酒液順著唇齒交接之處,由她的口中渡到了他口中,有不少因他驚慌之下微張雙唇而溢出的酒液,正順著他的唇角往下滴,不知不覺間將他潔白的僧袍濡濕,留下了點點暗沉的水漬。
渡來的酒液從舌尖流淌而過,直至被他咽下,他都不曾在其中嘗出一絲苦澀,只覺得分外甘甜,怎么都喝不夠,心燥口渴,只想再度索取。
可令釋明心遺憾的是,酒液一渡完,女修就又將身體往后撤了,只有她唇邊扯出的那道曖昧銀絲證明了剛才的吻并不是他的幻想。
祝雪嵐挑了挑眉,故意問道:“世人皆傳,以美人之口作酒盞,會使酒液更甘醇,不知大師覺得如何?會比之前要好喝嗎?”
“……”
年輕的僧人滿面通紅,似是有點難堪地撇過了頭,深深呼了一口氣才憤然地說:“請祝道友不要再捉弄小僧了。”
祝雪嵐噗嗤笑了一聲,將手指點上了僧人寬闊的胸膛慢慢畫圈打轉,悠悠地說道:“可是……是大師先對我起心思的。”
釋明心張了張嘴,只覺得自己百口莫辯,不免有些自暴自棄地轉過頭,悲哀地說道:“對祝道友起邪心,是小僧有罪,祝道友想讓小僧怎么贖罪都行,但不要……”
祝雪嵐饒有興致地問道:“不要怎樣?”
僧人閉上了眼,額角甚至冒出了汗,汗珠正沿著臉頰往下滴落,他的喉頭微微滾動,半晌才開口:“不要玩……弄小僧。”
后幾個字,他說得格外艱難。
“我沒有玩弄你。”
釋明心睜開了眼,愣愣地望著眼前的女子,只見她認真地說:“我是真的想與你雙修的。”
夜風吹過,他只看到她瞳色如墨色般濃郁,其中像存在一個捕獲心神的漩渦,讓人望進去便無法逃脫。
“不知大師現在心存妄念了嗎?”
釋明心不知道自己應答了沒有,他只知道回過神來,他的手已經緊緊扣住了懷中女子的腰,將她用力地擁入了懷-
木門“吱呀”一聲關上了。
床邊紗帳飛揚,床下衣物凌亂地堆了一地。
兩道人影被燭光映照在了紗帳上,一道健碩陽剛,一道纖細柔美,兩人正在擁吻,美得像是一幅畫卷。
祝雪嵐好不容易才喘上了氣,不知道是不是剛才喂得那一口酒,讓這和尚上了癮,只知道發了狠地親她,直把她親得頭昏腦脹,雙腿發軟。
她這好不容易,才抽空將他的僧袍給徹底除掉了。
沒有了僧袍的遮掩,僧人魁梧的身形是一覽無遺,驟然望去,只見他腰背挺拔,肌肉的線條無比分明,不論是寬闊的胸膛,還是精瘦的腰腹,都流露出了無與倫比的力量感。
奇怪的是,明明是禁欲的僧人,可上天給他的本錢也很足。
那是看得祝雪嵐又饞又怕。
這可不是用手小打小鬧了,她已經三年沒碰過這種龐然大物了,也不知道適應不適應得了。
但箭在弦上,這到手的肉還吃不上,回去她可是要被那些同門笑死。
驟然開始,肯定不行,雖然剛才叉坐在他身上,被他頂著親,也有了些許滋味,但那也只是杯水車薪。
這種時候,祝雪嵐就開始想念合歡蠱了,要是有它在,那自然是滋潤無比,哪還需要那么多事。
現在還是只能教教這個愣頭青怎么取悅她吧。
所幸,僧人悟性絕佳。
他很快就回想起了之前的手法,甚至無師自通,將這手法用在了別處。
可惜武僧那一身力氣是“夏練三伏,冬練三九”練出來的,她那柔嫩的身體哪能經得起他那樣揉捏。
雪地上的紅梅驟然就立上了枝頭,在風中顫顫巍巍地抖著,好不可憐。
見著時候差不多了,祝雪嵐才翻了身,坐到了釋明心身上。
她抬起手握上了那柄猙獰的金剛杵。
僧人已經完全望著她失了神,由她為所欲為,但手上這物卻燙得她差點沒握住。
祝雪嵐蹙了蹙眉,尋思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最終還是發了狠,將它送了進去。
短兵驟然相接,兩人都發出了一聲悶哼。
但祝雪嵐很快就適應了那種脹麻的感覺,還好僧人不懂享受,她倒是可以安心修煉。
祝雪嵐美滋滋地就運轉了《滋陰心經》,開始嘗試著從釋明心的丹田里調轉靈力。
結果,出乎她的意外。
她發現釋明心的靈力雖然格外充裕,令她眼饞,但他的丹田就像個銅墻鐵壁,嚴絲合縫,完全不給她一點機會。
聯想到之前的修煉過程,祝雪嵐覺得可能也得是讓僧人釋放一次,才能讓他的身體適應她。
想到這,祝雪嵐只能又望向了杵在原地的釋明心:“大師,你……倒是動一下。”
“動?”釋明心茫然地回望。
祝雪嵐沒法跟他解釋,只能微微抬起了腰又落下:“感受到了嗎?”
釋明心頓時被那種奇異的感覺沖擊得僵在了原地。
他一下子就懂了。
祝雪嵐本來還以為他還是沒懂,正準備自己來,結果就發現自己又仰面躺在了柔軟的床鋪之上。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一股巨力就猛然迸發,僧人苦修多年換來的那身蠻力突然有了去處。
與醫修溫柔的搗藥手法不同,體修的功法本就走剛硬生猛的風格,就猛烈得多,但佛修又是那種鍛心忍性的修煉方法,兩相綜合,祝雪嵐這日子就極為難挨了。
她只能跟著感覺叫喊,偏偏僧人又極其聽話。
害她一會面對著疾風驟雨般的棍法,一會又是輾轉在悠揚的暮鼓晨鐘之間,完全沒有中間地帶,可謂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祝雪嵐這才知道自己招惹一個體修是犯了多大的錯。
尤其是這個體修還是個僧人。
俗話說的好,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只聽過鐘被撞碎的,沒聽過僧先不行的。
第45章 迷魂湯
釋明心本來還是聽從祝雪嵐的話,結果發現她自己也云里霧里,搞不清楚狀況。
一會說快了一會又說慢了,一會說太輕一會又說太重,前面還抱著他紅著臉說還想要,后面又哭著搖頭說不要了,整個人都非常矛盾。
這邊香汗淋漓,那邊雨落如珠,到處都是濕漉漉的,他就像是墜進了個水潭,幾乎要被溺斃。
見她哭得厲害,他的心也跟著軟成了一灘水,本來是想及時抽身的,但不曾想她又依依不舍地絞著他,并不想放他走。
沒辦法,釋明心只能無視祝雪嵐的話語,完全按照自己的節奏來了,這樣女子的神色看起來好像還更滿意些。
祝雪嵐也是很委屈了,這修煉都沒開始修煉呢,自然不能放人走,哪怕已經被撞得丟了幾次魂,也只能咬牙堅持。
她就覺得自己就是那個鐘,已經在碎掉的邊緣徘徊了。
也不知道這張床為什么這么結實,看似搖搖欲墜,到現在都沒散架,但她已經是要散架了。
態度也早已轉變了幾番,從最剛開始的霍氣指使,到中途的唯唯諾諾,再到最后的委屈懇求,滿心只想求個痛快,可惜這冤家卻始終不讓她如愿。
這中間的心路歷程不可謂不曲折。
然而,祝雪嵐不知道的是,倒也不是釋明心故意為難她。
別看釋明心外表看著白凈斯文,實際上,他是佛音寺第一百八十九代弟子中在武道上造詣最高的武僧。
他修習的陽極天罡神功本就是極為全面的功法,不僅僅是要求剛勁勇猛,更講究綿延不絕,這對修煉者的要求就很高,需要內外兼修。
自打釋明心入寺以來,他從未停歇過錘煉肉身,此刻這具身軀的強韌度哪怕在同階層體修內,都是數一數二的,不論是忍耐痛意還是快意,那都是一流的。
自然沒這么容易就被祝雪嵐繳了械。
終于,在祝雪嵐再度感覺自己快不成了,一口咬在了僧人肩膀上時,她終于聽到了僧人的一聲悶哼。
僧人胸膛瞬間起伏得厲害,已然也是瀕臨極限,猛然又將她徹底翻了個面,雙掌用力握著她的腰,頭卻俯下來親著她的后脖頸。
祝雪嵐半邊是懸空的,她只能將臉埋進了柔軟的被褥里,才勉強遮掩住了不斷溢出口的聲音。
直至熱流迸發,她被燙得渾身一顫,便是徹底脫力栽下,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一切又重歸安靜。
過了幾個呼吸,她才終于回了神,趁著神兵利器不再英勇,便勉力再度運轉了功法。
這次,祝雪嵐如愿以償了。
佛修的丹田可算對她敞開,其中的靈力充盈程度是她沒見過的,讓她感覺自己就像是掉進米倉的老鼠,過起了豐收大年,美滋滋地就開始修煉。
他的靈力也是滾燙的,但是并不會燙傷她,只是乖順地跟著她的引導入了她的體內,暖流一陣陣從經脈中流過,直至被她的丹田吸收掉,化為了她的靈力。
直到看到了手背上亮起的合歡印,祝雪嵐才依依不舍地收了手。
這時她才發現,她的修為也瞬間從筑基初期暴漲到了筑基中期,不僅如此,由于大量靈力的涌入連帶著修煉的《補天訣》都直接上了一層。
吃得很飽,謝謝圣僧款待。
祝雪嵐瞬間原諒了釋明心之前的所作所為,隨后便心滿意足地靠在僧人結實的臂懷里睡覺了。
釋明心望著懷中女子甜美的睡顏,眼神格外溫柔,他的唇角微微上揚,抬手輕輕將撫過她的長發,也閉上了眼睛,開始調息。
等到祝雪嵐再次蘇醒,她才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
躺在她身側的僧人修為竟然跌了一個境界,由金丹大圓滿變成了金丹后期。
照理來說,和她雙修并不會對修為有礙,畢竟修士身體里的靈力是可再生的。
“釋明心……”
這種時候,就不能再喊他大師了,省得戳人傷心處,雖然是他自己沒把持住破了戒,但是作為讓他破戒的人,祝雪嵐還是有那么點點心虛的。
“嗯?”
僧人睜開了眼側過頭望向了她,雙目清明,顯然并沒有陷入沉睡。
祝雪嵐不解地問:“你修為什么情況?為什么還下跌了。”
“小……咳,我。”釋明心很生疏地轉換了自稱,平淡地解釋道:“我是純陽之體,主修功法需保持童子身才能修行,現下元陽已泄,修為自然會下降。”
“……”
純陽之體?童子功?修為會下降?
祝雪嵐面上一下子就露出了極為詫異的神色,眼神帶著幾分震驚:“你為什么之前沒和我說?”
她怎么完全不知道這事,要是早知道了,她怎么都不會選擇招惹他的。
雖然她身為純陰之體與純陽之體雙修,能得到極大助益,但如果會害別人苦修而來的功力散盡,她也太罪過了。
釋明心看著祝雪嵐眼眸里的愧意,心下驟然格外熨帖,他淺笑著說道:“無妨,你不用在意。”
早前,只覺得自己心如磐石不可摧,不可能會同意與她雙修,便提也沒想著提,待到后來,知曉她的性子,那便是刻意沒提了。
眼下發生的,他心中早已有數,所以也并沒有覺得有什么。
“這怎么可以不在意?”祝雪嵐躺不住了,一下子坐起了身,眉頭緊蹙:“有什么補救方法嗎?”
“嗯……”釋明心沉思了一下,說道:“應當只有替換功法這條路。”
祝雪嵐當下就有點崩潰,為什么有人能這么輕描淡寫地說出“替換功法”這種事情啊。
雖然她也替換了功法,但那只是把最基礎的《引氣訣》換掉了,根本不會有什么影響。
但釋明心這可是已經修煉幾十年的功法,看他年紀輕輕就已經金丹大圓滿了,說明功法等級也不低,哪能隨隨便便替換的。
“釋明心!”祝雪嵐又急又氣,越想越不對,終于反應過來:“你故意的是吧,故意不和我說!”
先前但凡他有說過一句,他的功法需要保持童子身,她早就另選目標了,還不是他對她的態度一直很曖昧,留有余地,總讓她覺得自己有機會,她才纏了他三個月。
釋明心望著眼前女子氣憤的樣子,一雙澄澈的眼眸浮上了幾分不知所措,隨即垂下了眼,低聲勸道:“是我貪圖美色犯下的過錯,背棄了佛祖,結下了苦果理應自己吞,與你無關,別放在心上。”
祝雪嵐是沒話說了,她在無知無覺的情況下倒是當了一回惡人,受害者還反過來勸她別放在心上。
真不知道到底他倆誰出了問題,她也沒給釋明心灌迷魂湯啊。
該,太該了。
這種傻和尚真是活該被壞女人騙,應該給他長長記性。
但是問題在于,她也不想當這個壞女人啊,本以為是你情我愿,皆大歡喜,沒想到有人暗自做犧牲,反倒讓她莫名其妙欠下人情債,剛剛提升的修為得到的快樂,瞬間又不快樂了。
“走了。”
祝雪嵐氣鼓鼓地穿好了衣服,又跳下了床,自顧自地就往外走了。
詭計多端的臭和尚,別指望她再對他有好臉色了。
僧人心中有愧,自然不敢多言,便像個受氣媳婦跟在祝雪嵐身后。
天才蒙蒙亮,趁著那些凡人還未醒,兩人便一前一后地出了冀水城,踏上了去金砂城的路。
南凌之所以用凌字命名,是因為洲內有一奇觀,名為折羅漫山,是一片終年不化的連綿雪山,山峽將南凌分成了兩半。
冀水城位于南凌以北,而金砂城位于南凌腹中,想要去金砂城,就得翻過這座皚皚雪山。
照理說,筑基期的修士已經能御器飛行,翻山越嶺應當很是便利,但這折羅漫山奇就奇在,哪怕修士進入其中,體內靈力也會有些凝滯,修為越低影響越大,想要做到飛過雪山,至少也得抵達元嬰境界了。
祝雪嵐離那境界還早著呢,所以她也只能選擇老老實實去爬山。
但這樣沒頭沒腦的直接去,顯然不是什么明智之舉,于是她又進了最近的修士城鎮,準備去打聽一下消息,順帶采買點需要的物資。
至于采購資金從哪來她也想好了,之前她為了修煉,準備了不少丹藥,但現在因為和釋明心雙修,她的修為一下子有了極大的長進,這些丹藥也便暫時用不上,可以拿去賣掉換成靈石。
祝雪嵐進城隨意打聽了一下,便就近去了一家丹藥鋪子。
結果,她剛一進門就撞見了一位認識她的人。
“雪嵐師妹!”宋睿又驚又喜,“你怎么在此地?”
祝雪嵐抬起了頭,眼里閃過了一絲疑惑,顯然她已經對這位平平無奇的男修沒什么印象了。
“你是?”
宋睿的笑容凝了一下,又指了指自己,急急忙忙地解釋道:“之前在半月城,我們在斗法大會的臺上見過的,你還送我去找玄燭前輩就醫來著,你忘了嗎?”
提到李玄燭,她瞬間就對這位仁兄有了點印象,想當初她還想過給他遞香囊來著。
祝雪嵐笑靨如花,抬手行了個禮:“原來是宋師兄啊,我記性不太好,希望你不要見怪。”
宋睿連連擺手:“不會不會,我們只有一面之緣,也有四年沒見了,你一時想不起我很正常。”
至于他能想起祝雪嵐,那還不是自打那時候起,一直對她念念不忘嗎?
實不相瞞,那些合歡宗弟子時常出沒的宴席聚會,他都去了幾趟,倒是收獲了幾個香囊,但完全沒有見到祝雪嵐的身影。
沒想到,竟然能在遙遠的南凌再次巧遇了她,這難道就是緣分天注定?
想到這,宋睿的眼里更是多了幾分熱切,正準備接著攀談呢,就發現一個面色冷冽的和尚站到了祝雪嵐的身側。
他望過來的眼神,簡直比外面那座冰山還要冷。
宋睿茫然地看著祝雪嵐:“……雪嵐師妹,這位是?”
祝雪嵐瞟了眼身側的僧人,微笑介紹:“這位是我的同伴,明心大師,大佛音寺的佛修。”
宋睿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原來是同伴,我還以為——”
他一下截住了話頭,又轉而熱情問道:“師妹是要進山嗎?我來這有段時間了,你有什么想知道,可以問我。”
祝雪嵐正愁不知道找誰打聽呢,頓時也開心了起來,連連點頭:“好啊,那就麻煩師兄了,我剛好……”
見到眼前這一幕,僧人微微垂下了眼,本來澄澈如水的眼神突然就變得晦澀難明了起來。
第46章 奇怪
祝雪嵐恍若未覺,依舊在和宋睿閑聊,在憶了會往昔后,她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好奇地問道:“宋師兄怎么會來南凌?”
這可是打瞌睡碰上送枕頭,宋睿正愁不知道怎么向祝雪嵐展示自己呢。
“南凌的萬心劍閣誠邀我們無極劍宗來南凌交流劍法。”
他狀似不經意地提道:“我在去年的宗門大比中位列前二十,就有資格隨師長一同來南凌了。”
“誒。”祝雪嵐很給面子地抬起手鼓了鼓掌:“沒想到,宋睿師兄的劍法也是如此卓越。”
“一般一般。”宋睿連忙謙虛地擺了擺手,“我的劍法遠遠不如我們徐師兄。”
“徐師兄?”祝雪嵐疑惑地抬了抬眉。
宋睿也有點詫異:“誒,你不知道嗎?”
“我應該知道嗎?”
宋睿抬手摸了摸后腦勺:“我以為每個扶桑洲的修士都該知道的,我們扶桑洲已經多少年沒奪得千秋法會的榜首了啊,徐師兄可是上一屆千秋法會的榜首啊。”
祝雪嵐更茫然了,她穿來的時候,上一屆千秋法會都過去幾十年了,她知道才有鬼吧。
看到祝雪嵐一副不在狀態的樣子,宋睿只能接著介紹:“九洲的年輕劍修都流傳著‘南楊東徐’的說法,這‘南楊’指的是萬心劍閣的楊溪師姐,而這‘東徐’指的就是我們宗門的徐枕風師兄了。”
“我們扶桑自打明光道君出事后,就沒什么像樣的頂尖劍修了,在徐師兄嶄露頭角之前,無極劍宗可是被其他洲的劍修門派譏諷了好多回,說是扶桑最厲害的劍修不在無極劍宗,倒是在合歡宗……”
說著說著,宋睿突然露出了尷尬的眼神,他忘了面前就是一個合歡宗的修士,連忙找補:“雪嵐師妹,我不是說合歡宗不好的意思。”
祝雪嵐這才回過了神,不以為意地搖了搖頭,彎起了嘴角柔聲說道:“沒事啊,現在不也是嗎?整個扶桑最厲害的劍修依舊是在合歡宗。”
雖然她也不知道顧濯雪的劍法到底是什么水平,但他可是她師尊誒,哪能隨便被人踩在腳下啊,說出去,她多沒面子。
宋睿:“……”
這話可真是沒法接。
但祝雪嵐很快又皺了眉:“不過,你說的那位徐師兄,名叫徐枕風?”
徐枕風,劍修。
為什么她好像還有點印象,但是想不起來是在哪里聽過。
宋睿點了點頭:“怎么了?”
“沒什么。”祝雪嵐微微晃了晃頭,收斂了臉上的異色,“我總覺得徐師兄的名字有點耳熟,可能從哪里聽過吧,話說宋師兄,你們要去萬心劍閣的話,為什么你現在會在這里?”
宋睿頓了頓:“額,這就說來話長了。”
祝雪嵐貼心建議:“那可以長話短說。”
“我想想。”宋睿思考了片刻:“簡單的說,就是我被分到由徐師兄帶領的隊伍,但是我們來到這后,他被城主委托去獵殺一只六階妖獸了,所以我和其他同門正在此地等著他回來。”
說到這,宋睿急急忙忙提醒道:“師妹剛才說自己是要去金砂城,要進折羅漫山?”
祝雪嵐點了點頭:“是啊,怎么了嗎?”
“這段時間,折羅漫山中靈力暴動,比較危險,有不少四階五階的妖獸都出來了,有很多筑基修士都負傷回來了。”
“這樣啊。”祝雪嵐這才轉過了頭,又指了指身側的僧人:“但我是同明心大師一起去的,他是金丹大……金丹后期,應該問題不太大。”
宋睿這才又把眼神放到了眼前這位樸實無華的僧人身上:“誒,原來大師是金丹真人啊。”
“是吧,看不出來吧。”
她剛開始也沒注意到,只是先被釋明心的臉和氣質捕獲了。
畢竟他本身就是非常內斂的性子,再由于是體修,連靈力波動都沒多少,乍一看根本看不出是一位強大的修士,很容易被人忽視,得用神識感應,才能勉強感應出他的具體修為。
宋睿看起來很是遺憾:“……那就不勉強師妹了。”
祝雪嵐又雙手抱拳行了個修士禮:“不管怎么說,還是謝謝宋師兄告訴我這些事。”
宋睿笑得很開朗:“不客氣,咱們都是扶桑修士,出門在外理當互相扶持,待回扶桑了,師妹要是有空,賞臉請我喝盞茶便可。”
“那是自然,宋師兄我們先換個神識印記,改日得空再聊。”
待換好了神識印記,祝雪嵐才笑盈盈地揮了揮手,與宋睿道別。
這出門在外,多個朋友多條路,人脈這種東西她是永遠不會拒絕的。
看著宋睿出了鋪子,祝雪嵐才轉身,跟丹藥鋪的店主詹瑩,開始談生意,最終她把身上輔助修煉的丹藥都賣了,而治愈丹藥也賣掉了大半。
沒辦法,在這個鬼地方,療傷藥比輔助修煉的丹藥昂貴多了,還好她自己就會煉丹,等之后得空,再煉制一些丹藥就行了。
想到這,祝雪嵐就又順帶和丹藥鋪的店主打聽了一下折羅漫山中有什么藥材,這店主知道她就是煉丹師,那態度頓時熱情了不少。
“這折羅漫山里可是有不少靈藥,什么天翡果、藍心蓮、玉骨花、八葉霜草……”
祝雪嵐想了想,試探著問道:“山里有沒有鹿形妖獸?”
“鹿?”詹瑩一拍手,“當然有啊,常見的有青尾鹿,雪斑鹿,最稀有的還得是四階妖獸赤心鹿,赤心鹿血和赤血鹿心都是極為稀少的材料。”
“竟然有赤心鹿。”
祝雪嵐低頭盤算了一下,又抬眼問道:“那你這有沒有賣寸蕓草、鐵銹棒、獨腳仙茅,這三種藥材?”
結合祝雪嵐上一個問題,詹瑩頓時露出了一個曖昧的笑容,壓低了聲音:“有的有的,剛聽到祝師妹是合歡宗修士是吧,我這剛好還有存貨,可以都賣給你了。”
祝雪嵐臉上的笑容凝了凝:“倒也不用那么……”
然后,她想到了自己惹出來的爛攤子,又嘆了口氣:“行吧,都賣給我吧。”
“好嘞。”詹瑩開開心心地從儲物袋里把藥材往外掏,還沒忘對著祝雪嵐絮絮念:“還是師妹聰明,這防患于未然很重要,這男修啊,還是得好生養養的,要不然沒過多少年就不經用,就像我家那個,嘖,這滋補靈藥對他都沒用了,你合歡宗有沒有什么秘法能讓男修重振……”
饒是祝雪嵐臉皮厚,那小臉都給聽紅了,連忙打斷了詹瑩的滔滔不絕:“應當是沒有這種秘法的,不過師姐可以讓道侶鍛一**,體質強了,什么都好。”
詹瑩面上雖露著一絲懊悔,但嘴角還是帶著甜蜜的笑意:“師妹說的有道理,早知道就尋個體修結契了,這法修還是差點意思。”
祝雪嵐下意識回道:“這體修也不是那么好相與……”
敵我身體素質差距太大,他還不懂其中訣竅呢,就這樣她都快被他生生弄死了,要是……嘖,想想都可怕。
話說到一半,祝雪嵐才想起來釋明心還站在邊上呢,連忙收住了話頭,趕緊付完靈石拿上藥材,拽著僧人的胳膊把他帶離了這個是非之地。
走到了外邊的路上,祝雪嵐才松開了手,她往前走了幾步,才發覺釋明心格外沉默。
她微微一瞥,才發現僧人正目不轉晴地盯著她瞧,眼里是一種她讀不懂的復雜情緒。
祝雪嵐撇過頭,不解地問:“這樣看我做什么?”
釋明心這才收回了眼,張了張嘴卻沒出聲,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祝雪嵐無奈地說道:“你有什么想問的就問吧。”
聽到這句話,釋明心才稍松了口氣,小心翼翼地問:“……你還生我氣嗎?”
祝雪嵐愣了愣,才哭笑不得地說:“想什么呢,早就沒氣了。”
她才是那個得到好處的人,哪還能一直對著苦主生氣啊,頂多就是心情有點微妙,不想面對現實罷了。
“那就好。”釋明心的臉上終于又浮現了一絲笑意。
祝雪嵐見此,又轉過了身,準備去宋睿說的成衣鋪子買御寒的法衣。
剛轉身,她又感覺袖子被人扯了扯。
祝雪嵐只能又轉了回來,盯著僧人問道:“明心大師,你又怎么了?”
只見僧人垂著頭面上露出了很為難的表情,等到她都快沒耐心了,他才又抬起了頭,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我能……直呼你的名字嗎?”
問出口的瞬間,他的身上都開始冒起了汗。
釋明心都不曾想過,自己有朝一日竟然會為了這種事情感到緊張。
佛言,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于愛者,無憂亦無怖。①
這句話的意思是,人類因為愛才會生出憂慮,因為愛才會感到恐懼,所以,只要遠離愛就不會感到憂慮和恐懼。
他從未如此深刻地理解這句話,直至今日才徹底明悟。
就像此時此刻。
他已經開始莫名地擔心,擔心眼前的女子會覺得他越界,會拒絕他的懇求。
祝雪嵐看釋明心那凝重的神情,還以為他要宣布什么大事呢,沒想到卻聽到了這話,實在沒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聲:“當然行啊,這種小事情就不用經過我同意了吧。”
釋明心如釋重負,眉眼也松快了不少,點頭:“知道了,雪嵐。”
被釋明心這么正經地叫名字,還是開天辟地頭一回。
不得不說,祝雪嵐也覺得這場面有點新奇。
可當她逗僧人再喚聲她的名字,僧人卻只是笑而不語,不愿再喊了。
可真是奇怪的人啊。
第47章 風雪
祝雪嵐此刻身處的這座城名為天蒼城。
天蒼城由于靠近折羅漫山,修士云集,很是繁華,有買賣的需求存在,便有很多散修在這里開設了店鋪,以此賺取靈石。
出了丹藥鋪,往前再走兩百米便是一家專為修士制造衣物的成衣鋪,其中有賣法衣,也有賣普通衣物。
自打穿書后,祝雪嵐還沒逛過服裝店,她平日里最常穿的還是宗門發的道袍,但要進折羅漫山,穿著這身道袍進,她可能會被凍成冰碴。
所以,祝雪嵐也只能忍痛斥巨資來買法衣。
御寒的法衣在天蒼城一直很暢銷,款式也多樣,各種顏色都有,祝雪嵐本來就是個選擇困難癥患者,看了半天怎么也選不下來,只能轉身看向了身后的僧人。
“大師,你覺得哪件更好?”
釋明心本還在走神,聞言回過了神,將視線掃過了那些衣裙,沒過兩秒,他就開口了:“紅色的那件。”
“紅色?”
祝雪嵐走向前,抬手摸了把裙子的衣料,只覺得入手生溫,布料手感分外絲滑。
身為店主的陳蕓娘一下就走到了祝雪嵐身邊,介紹道:“道友眼光真好,這是由兩百只旱魃蠶吐出的絲紡織而成的赤焰綢制造的赤焰留仙裙,為了方便女修們日常斗法,我還特意改制了裙擺和衣袖,不會妨礙道友施法。”
祝雪嵐越看越滿意,就問道:“多少靈石?”
陳蕓娘喜上眉梢:“也不多,就五萬靈石。”
祝雪嵐大為震撼:“……也就五萬?!”
陳蕓娘理直氣壯地點頭:“是啊,這件可是我的巔峰之作,也是鎮店之寶了,要不然我怎么會夸道友眼光好呢,一眼就瞧準了最好的。”
“……”
祝雪嵐沉默了一下,正轉頭準備挑別的,就看到釋明心走到了陳蕓娘前面,他將一顆紅色的透亮紅球放在了臺面上:“陳道友,不知這顆妖獸內丹是否可以跟你交換這件法袍。”
陳蕓娘低頭看向了內丹,面色一凜:“六階地火蜥?”
“正是。”
六階妖獸已經無限接近于人類的元嬰水準,這顆地火蜥的內丹要是放到拍賣行拍賣,至少也是五萬靈石。
傻子才不換。
陳蕓娘就怕遲則生變,立刻就答應了,把內丹收進了儲物袋,又把赤焰留仙裙塞到了僧人手中。
釋明心轉身就把衣袍放到了祝雪嵐手中:“拿去試試,有什么不合適的,還可以讓陳道友替你改一下。”
陳蕓娘笑瞇瞇地點頭:“對的對的,道友快去試試吧,有哪里不舒服,我幫你改。”
“……”祝雪嵐懵了半天,看向了釋明心:“大師,這不好吧,太貴重了。”
釋明心面不改色:“之前你愿意幫忙,這是謝禮。”
陳蕓娘見此,連忙又補充了一句:“我這一旦售出,不退不換哦。”
祝雪嵐見此,也只好拿著裙子進里間換衣服了。
不過多時,一雙素白的手挽起了簾子,身著一襲紅衣的女子再度出現在了釋明心的眼前,她先是站立著,隨即又聽從店主的話,原地轉了一小圈。
紅色的裙擺蕩開,如同魚尾點開水波,在僧人的心間泛起了陣陣漣漪。
如他所想,她是極為適合穿紅衣的。
“明心大師。”
釋明心有些狼狽地收回了眼:“嗯,怎么了?”
祝雪嵐美滋滋地抬手摸著衣袖:“你這眼光真不錯,這件的確是法衣里最好的了,穿著也舒服。”
釋明心聽到這句話就有些心虛了,因為他并不是因為材質才選中這件法衣。
祝雪嵐抬頭看向了釋明心,只看到僧人依舊是那樣淡然地點頭:“你喜歡就好。”
她想了想,又看向了陳蕓娘:“咱們這店里有賣男修可以穿的法衣嗎?”
“當然有啊!”陳蕓娘沒想到還能再做一筆生意,頓時眉開眼笑,“道友隨我來看。”
釋明心眼看著祝雪嵐跟著陳蕓娘去旁邊挑男修穿的衣服,一時還有些茫然。
不過多時,他就看著祝雪嵐對他遞來了一件鴉青色寶相花刻絲錦袍。
僧人徹底愣在了原地。
祝雪嵐有些不解地問:“不喜歡嗎?是不喜歡樣式,還是不喜歡顏色?”
來之前,她就想好要給釋明心也買一件了,主要是釋明心的那件麻布僧袍實在是太粗糙了,她之前摸到都覺得硌手,真不敢相信他是怎么穿身上的。
不過原本預算不足,只是想買普通的衣袍,現在自己這份錢省下來了,就干脆給他也買件法袍了。
釋明心連忙搖了搖頭,把衣服接了過來,才抬頭鄭重地說道:“沒有,我很喜歡。”
他的眼角眉梢皆是笑意,看起來不像是違心話。
祝雪嵐這才放下了心:“喜歡就成,不要勉強自己。”
“沒有勉強。”釋明心垂著眼,抬手在衣料上的寶相花紋上輕輕撫過:“這個花紋我很喜歡。”
雖然他的心中做好還俗的打算,但對于與佛相關的事物還是很喜歡的。
說完,釋明心就去旁邊借用了一下屋舍,換上了這件新袍子。
走出來的男子眉目淡雅,身如修竹,比起簡單樸素的僧袍,這件鴉青色的錦緞長袍穿他在身上更襯得他清雋雅致。
祝雪嵐滿意地看著煥然一新的僧人,對自己選衣服的眼光很滿意,爽快地付了錢。
“行了,東西也差不多買好了,我們進折羅漫山吧。”
釋明心笑著頷首:“好。”-
大雪紛飛,入目皆是一片銀白。
雪花洋洋灑灑地飄落,卻都避開了正沿著山路向上行走的兩人。
祝雪嵐停在原地,長出了一口氣,她望向了身邊的僧人:“大師,我們在這休息一下吧。”
宋睿說的是對的,他們已經進山兩天了,起初在外圍的時候還好,沒碰到多少妖獸,但越往里面走,碰到妖獸的次數越多了。
兩個時辰前,還碰到了一只以靈敏出名的五階妖獸疾凍鼠,饒是釋明心是個金丹后期的修士,也是廢了不少功夫才解決了它。
祝雪嵐四處張望了一下,發現山崖的崖壁上有個山洞,便抬手指了指:“我們進那邊先修整一下,等明天早上再接著走。”
見釋明心沒有意見,祝雪嵐就率先撐開了天樞傘,踏著傘面飛向了山洞。
這個山洞應該也是先前路過修士為了躲避雪暴或者妖獸才開辟的,已經許久沒有人待過,里面也有厚厚一層積雪,頂上也有垂落的冰凌。
但不知道釋明心是怎么做到的,他只是將手掌貼到了山洞壁上,積雪和冰凌就開始融化成水,接著又開始迅速蒸發。
山洞一下子就變成一個合格的避風港,溫暖干燥。
自打有了去太衍丹宗探索的經歷,回宗后祝雪嵐就往儲物袋里塞了很多雜七雜八的東西。
大多修士出門在外那都是風餐露宿,畢竟大多也不睡覺,實在疲乏,基本就是在某個石塊上一坐,或者某個樹上一躺,開始運轉功法,美名其曰苦修鍛煉心智。
但對祝雪嵐來說,修煉是修煉,休息是休息,這兩者完全不是一回事,她修仙又不是為了讓自己吃苦,該享受就享受。
所以,她當著釋明心的面從儲物袋里掏出了一張床。
沒錯,還是張格外寬大的雙人床,一拿出來就占了山洞的一大半位置。
祝雪嵐心滿意足地將鞋子一脫,往后一仰,整個人就癱在了床上,身下就是松松軟軟的被子,她靠著枕頭瞇著眼,過了好一會才想起了山洞里還有另一個人。
祝雪嵐探頭,望向了在不遠處盤腿打坐的僧人,又抬起了手招了招:“大師,你也過來呀。”
她想的很簡單,反正床這么大,分一半給釋明心也沒事,怎么修煉不是個修煉,坐軟軟的床上總比坐石板上舒服吧。
但釋明心就有點誤會了。
看著眼前的床,釋明心瞬間就想起了上一次同女修的雙修,修士的記憶力本就好,回憶起過往那是無比清晰,一幕幕香艷的畫面從眼前閃過,耳畔依稀還能聽到她情動時的嬌哼,他的耳根后莫名生起了一股熱意。
外面大雪紛飛,狂風亂作,還可能有妖獸來襲,并不安全。
她是想……在這種地方雙修嗎?
釋明心有點僵硬地起身,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到了床前,望著床上的女修,有點不知所措。
祝雪嵐看到傻站在一旁的僧人,眉頭一挑:“站著干嘛?脫鞋上床。”
釋明心聽話照辦,脫了靴子,坐到了床上。
祝雪嵐滿意地往里滾了一圈,拍了拍外側的床鋪:“好了,這半邊給你,我睡里面。”
聽到祝雪嵐的這句話,釋明心才自知自己是誤會了,他的身體一松,心中不知為何又生出了一股莫名的失落,他下意識又開始為自己的那些胡思亂想感到羞愧不安。
于是,釋明心又盤腿而坐,拿出了被他串好的菩提手串開始默念經文。
等他念了兩部經文,再睜眼,床上另一側的女子已經睡熟了,她側著身,呼吸均勻,嘴角帶著淺淺笑意,睡得很是香甜。
看得釋明心的唇角也下意識上揚,心情無比舒展。
他坐著看了一會,也無心修煉了,只是面對著祝雪嵐的方向躺下了,靜靜地望著她的睡顏。
寒風簌簌,雪又被吹進了山洞。
祝雪嵐只感覺身邊像是有個暖爐,她下意識又靠了過去。
熱乎乎的,好舒服。
祝雪嵐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就發現自己正靠在釋明心的懷里,臉就緊緊靠在他那寬闊而又結實的胸膛上。
想到了僧人那壯碩結實,摸起來手感格外好的胸肌,她下意識就咬了一下唇,微微往后仰,抬頭又看到了僧人微微顫動的喉結,有點像是無聲的引誘。
祝雪嵐下意識就抬起手摸了摸那個鼓起的喉結,只感覺到它顫動得更厲害了,她的手指順著脖頸往下……
釋明心感覺自己的心臟都被那根手指掐在了手心,無力逃脫,呼吸格外緊促。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了一聲巨響。
整個山壁都抖了抖。
祝雪嵐被震得睡意徹底消失了,腦子也清醒了,瞬間想起了眼前的人不能睡的慘淡現實,一下子就收回了手,連忙往后退了退。
“我去外面看看。”
祝雪嵐像是甩下燙手山芋一樣,立刻坐起了身往山洞外走去。
濃郁的夜色中,一輪下弦月遙遙掛在天邊,清淺皎白的月光灑落,將撲面而來的雪花照得更刺眼。
風雪交加,耳畔是呼嘯的風聲,如泣如訴,仿佛小兒夜啼。
就在這一刻,祝雪嵐遠遠望見了山崖下的情形。
有修士正在和一只五階的雪域狼王廝殺。
他手持一把長劍,銀光爍爍,勢如破竹,明明身處雪暴中心,但連一根發絲都不曾被風吹起,整個人更像是融入了風雪之中,讓人看不清。
如皎月破云層,一道劍光閃過,狼王的頭顱已經飛到了空中,赤紅的血灑落一地,雪地中像是驟然盛開了朵朵寒梅。
隨著狼王倒地,風雪驟停。
祝雪嵐終于看清了這位神秘劍修的廬山真面。
原來不是風雪晃眼給她造成的錯覺,而是他真有一頭銀色長發,月光照在發絲上,光華流轉,無比綺麗。
第48章 劍修
他好像發現她了。
銀發青年抬起了頭,視線與她正好相撞。
哪怕是面對如此冰冷無情的眼眸,祝雪嵐也沒有絲毫畏懼,反而開始大膽地打量劍修的臉。
她這才發現,青年擁有一張極為美麗的臉孔,膚如白玉,眉似墨描,瞳色是清淺的褐色,斂在纖長的鴉羽下,如同浸在冰霜之下的琉璃珠,配上那一頭耀眼的銀發,整個人看著既美麗又脆弱。
只是,他的眼神太冰也太冷,會讓人下意識忽略他的樣貌,只覺得他像一柄出鞘的劍,利刃如霜,鋒芒畢露。
打量別人的臉太久并不禮貌,祝雪嵐只是對著青年彎了下唇,便收回了視線。
就在這時,祝雪嵐才終于后知后覺地想起了自己是從哪里聽過徐枕風的大名。
眾所周知,每個龍傲天都有一個宿敵,他們很強,但最終還是會敗在龍傲天的手下,成為龍傲天揚名之路的墊腳石。
很不巧,這位徐枕風拿的就是這種身份。
他年紀輕輕,就憑借一手出神入化的劍術驚艷九洲,身為同輩的頂尖人物,在各種場合力壓龍傲天,是龍傲天想要超越的目標。
但徐枕風比較慘的是,他不僅背負被龍傲天打臉的宿命,最后還在中洲戰域中身死道消。
正是他在中了情蠱后選擇燃燒元嬰,以命相博,重傷了許多妖修,才讓姜望撿了個漏,成了中洲戰域中的最終勝者。
情蠱是子母蠱,身種子蠱者,會無可救藥地愛上種有母蠱的人。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徐枕風修習的好像是無情道來著,比起死他更無法接受神智被他人操控,道心被毀,要不然他也不至于做得那么絕。
無情道啊……
祝雪嵐的眼睛亮了起來,眼下還有比徐枕風更適合當她的雙修道侶的人嗎?
雖然,他現在雖然還只是金丹后期,但是個潛力股啊,根據劇情里描述的,他是肯定能進階元嬰的,而且應該很快就會進階了,因為距離下一次的中洲戰域不到三十年了。
其次,他修習無情道,鐵定不會對她動情,他們可以保持著純潔的修煉關系,就算她之后想換人了,他也不會糾纏,可以好聚好散。
最關鍵的是,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啊,雖然系統還沒發布劇情任務,但祝雪嵐估摸這中州戰域的渾水她八成也得趟,以她這個戰五渣水準和那些妖修們廝殺肯定不現實,但她要是把徐枕風救下來,中洲戰域那邊哪還有龍傲天發揮的余地啊。
怎么想,都是一個很劃算的買賣啊。
想到這,祝雪嵐立刻就掏出了自己的天樞傘,往下一跳。
也就是這時,她才發現這里不僅只有徐枕風在,他的同門師弟妹就在不遠處觀望著,其中就包括前兩天她剛碰到的宋睿。
“雪嵐師妹!”宋睿興沖沖地就跑上前了,“好巧啊,我們又碰到了。”
祝雪嵐點了點頭,笑道:“沒想到宋師兄這么快就上路了,早知如此還不如和你們一道同行呢,這山里的妖獸可太多了。”
“是啊。”宋睿頗為贊成地點頭,“也是不巧,你剛進山,徐師兄就回來了,我們便也就上路了。”
祝雪嵐故意問道:“徐師兄?”
“哦,師妹還沒見過,我給你介紹一下。”宋睿帶著祝雪嵐走到了銀發青年面前,“雪嵐師妹,這位就是我說的徐枕風師兄,我們無極劍宗的首席大弟子。”
徐枕風依舊是低著頭安靜又專注地擦拭著他的劍,并沒有要搭理人的意思。
宋睿眼露尷尬之色,看著祝雪嵐笑得訕訕然,悄摸傳音:“徐師兄待人一向如此淡漠,師妹不要見怪。”
祝雪嵐自然是絲毫不帶介意,只是對著徐枕風行了個修士禮,笑盈盈地自我介紹:“合歡宗門下,祝雪嵐。”
她來這邊這么久了,除了岑序好相與些,其他就沒有一個省油的燈,她早就適應這些修士不近人情的性子了,但出乎祝雪嵐的意料,在她說完這句話后,徐枕風反倒有了點反應。
只見他抬起了眼,淡淡地看了過來,連嗓音也比其他人更清冷些,像是由寒冰冷泉淬過。
“你是合歡宗弟子?”
“是的。”祝雪嵐懵了一下,連忙點了頭接道:“說起來,我師尊與無極劍宗也頗有淵源。”
徐枕風本欲放下的劍又再度提起,他用一雙眸子緊緊盯著祝雪嵐說道:“你是明光道君的弟子?”
“是……是啊。”祝雪嵐不知道為什么眼前的人,突然就換了個態度,滿腦子都是疑問。
可是她只看到徐枕風緩緩舉起了手中的劍,望著她的眼神格外凌冽:“拔劍。”
這下不止祝雪嵐驚呆在原地,連宋睿也被驚到了,連忙往前邁了一步,喊道:“等等,徐師兄,雪嵐師妹不是劍修啊。”
看著眼前那把剛斬了一只五階妖獸,此刻還泛著寒光的劍,祝雪嵐只感覺頭冒冷汗,連忙補充道:“對啊,我不是劍修,我是法修。”
徐枕風聽到祝雪嵐這話,那一身肅殺的氣息又散了,他利落地將劍歸鞘,看著祝雪嵐的眼神滿是不解,連一直很平淡的語氣都少見地添了兩分不滿:“你拜明光道君為師,為何不跟他學劍術?簡直是暴殄天物。”
……她算是看出來了。
這徐枕風竟然是顧濯雪的迷弟啊!
祝雪嵐緩了點神,才開口解釋:“我們合歡宗拜師……并不是由弟子選擇的。”
徐枕風怔了一下,微微蹙了眉:“你的意思是說,是明光道君選擇了你?”
祝雪嵐感受到劍修投來的眼神,頓時心生不滿。
干什么啊!干嘛用這種眼神看她啊!選她怎么了嗎?!
雖然,的確也不是顧濯雪選她,顧濯雪壓根不管宗門內的事務,是個甩手掌柜,而那個神秘的大師姐也深居簡出的,所以逍遙峰的事情都是譚蕓香在管,選弟子的事情理所應當也落到了她手上。
但別人又不知道。
所以祝雪嵐理直氣壯地點了頭:“沒錯,師尊夸我是千年難遇的天才。”
其實是譚蕓香夸的,但顧濯雪肯定也會認同這個觀點,畢竟純陰之體也很稀少,是修合歡道的天才沒毛病。
徐枕風下意識又多看了祝雪嵐兩眼,只覺得她眼睛比別人大點,皮膚比別人白點,衣服穿得比別人顯眼,別的好像并沒什么出眾的。
但他又不是很想質疑明光道君的眼光,所以只是重歸緘默。
眼看場面又冷下來,宋睿連忙出來打圓場:“師妹,我再介紹別的同門給你認識。”
“好啊。”祝雪嵐本來就不是什么內向性格,立刻又跟著宋睿去見了其他三個無極劍宗的劍修。
“這位是闕萬菁,闕師姐。”
眉目清冷,身姿高挑的女修看著她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
“闕師姐好。”祝雪嵐乖乖打招呼,又看向了下一位,“這位?”
“這位是叢飛云,那位是周世乘。”
前者表現得很溫和,對她回了個禮:“祝師妹,有禮了。”
后者就看著有些眼高于頂了,對著她面帶不屑地哼了一聲,語氣不滿:“宋睿你也是,怎么什么宗門的人都帶過來介紹啊。”
宋睿皺了皺眉:“周師弟,不可如此無理。”
“怎么了?你想討合歡宗女修的歡心,別拿我們做人情好吧。”
說完,周世乘又冷笑了一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平日里沒少去各大宴席找合歡宗女修廝混,這位怕不是就是你哪個相好吧?但凡把心思用到點正途上,也不至于現在才堪堪筑基初期。”
宋睿面帶慍怒,聲音也大了不少:“周世乘,你別血口噴人!在此毀人清譽,快給雪嵐師妹道歉。”
“道歉?”周世乘嗤笑了一下,“你先打得過我再說吧。”
正當宋睿氣得將手放在了腰側的佩劍上準備拔劍時,他就看到了自己身前懸著一只手,紅色的衣袖微微垂著,露出了其中如白蓮藕的纖細手腕。
他側過了頭,只看到紅衣女修依舊如同往日那般優雅美麗,看起來絲毫沒有被冒犯的氣惱。
她望著周世乘,眼是彎著的,可語氣卻是極為少見的冷淡:“周師兄,拔劍吧。”
周世乘這才把眼神轉到了祝雪嵐身上,面露不快,語氣有些難以置信:“你是在跟我說話?”
祝雪嵐坦然地應道:“是啊,在場只有你姓周吧,還是說……你被我嚇得準備當場改姓?”
周世乘當場就氣笑了:“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一個合歡宗的修士還敢挑戰我一個劍修?吃了熊心豹子膽嗎?說出去,我都怕別人說我欺負你。”
宋睿這時候也反應過來了,連忙扯了扯祝雪嵐的衣袖,小聲說道:“雪嵐師妹,你別沖動,他雖入門比我晚,但已經筑基中期了,還是個劍修,宗門大比的名次比我還高了幾位。”
周世乘見此,面上又浮現了幾分得意之情,對著祝雪嵐挑了挑眉:“識時務的話就趕緊離去吧,別自取其辱,到時候輸了又哭哭啼啼找你那些姘頭來找我尋仇,我可沒這個時間。”
祝雪嵐沒有多說,只是又將天樞傘拿了出來舉在身前,側過頭對著宋睿淺淺一笑:“師兄莫擔心,我打的就是劍修。”
要知道,在合歡宗閉關的那幾年,她實戰切磋的人選一直都是劍修啊。
她雖不是“扶桑洲第一劍修”教出來的劍修,但是她也不是沒擊敗過由顧濯雪親手帶出來的劍修。
第49章 誤解
風雪已停,皚皚白雪積了一地,周遭也越發寂寥了,只有積雪從樹上墜下的窸窣聲響。
釋明心見祝雪嵐許久未歸,也起身向外走去,他與大多數修士不同,并不依賴神識。
不過體修的肉眼也遠超尋常修士了,他一眼就看到了崖下空地上的紅衣女子。
她正在閃躲對面劍修凌厲的攻勢,步伐靈敏,身姿輕盈,似紅蝶穿花而過,腳步甚至沒在雪地上留下腳印。
周世乘自始至終連人的衣袖都沒碰到,感覺自己正在被女修戲弄,又氣又急,步伐也紊亂了起來。
又是一劍落空,周世乘咬牙切齒地喊道:“就知道躲,你除了會躲還會什么?有本事跟我正面打啊!”
在一旁看了許久的闕萬菁只是淡淡地接道:“周師弟,人家能躲你的劍招也是她的本事,你這身法的確還需精進。”
周世乘被這話說的面上掛不住,有些惱怒地轉頭:“闕師姐!你到底是哪邊的?”
祝雪嵐冷不丁補刀:“反正應該不是和你一邊,多丟人啊。”
“你!”周世乘立刻又運轉功法,提劍朝著祝雪嵐斬去:“你這么有本事倒是別躲!”
祝雪嵐點頭,笑道:“行啊。”
紅衣女修果然沒有再躲,而是大大咧咧地站在那邊。
周世乘心道這合歡宗女修還是年輕,竟然還能中他的激將法,心下頓時一喜,不動聲色地又將這平平無奇的一劍用上了十成的力氣,滿心想著一劍給她拿下。
可是,只聽到鏘的一聲,他的劍直接撞在女修手持的那把紅傘的傘面上,周世乘本以為能看到銀劍破傘,卻不曾想劍像是入了泥潭,進退不得,正在恍惚之間,又感受到傘面返來一股巨力,直接震得他手發麻。
周世乘手抖了一下,差點就沒握住劍柄,整個人連連向后退了好幾步,在雪地上留下兩道深深的劃痕。
宋睿都看懵了:“這……這是怎么做到的?”
“借力打力。”
宋睿轉過了頭,卻意外發現是他那個一直寡言少語的徐枕風師兄開口了。
徐枕風一向冷淡的眼眸里,閃過了一絲異色,他沉思了一下,接著說道:
“她已經通過那閃躲的二十招看破周世乘的劍招了,知道他的破綻在哪,故意誘他出力,又借這股力反制了他。”
“接下去,她應該不會躲了。”
宋睿還是有點茫然,他接著望向場內的局勢,卻發現徐枕風說的是對的,祝雪嵐當真沒有躲了。
周世乘還沒緩過氣,就發現女修那把如同鬼魅的紅傘已經合上了,但收攏的傘就像是一柄出鞘的劍,徑直朝著他的面上刺來,迅捷如風,端看那架勢,簡直是銳不可當。
等等,說好的法修呢?
周世乘眼神呆滯,心中有苦難言,只能狼狽不堪地抬起了手中的劍橫在了面前,做了個格擋的架勢,但依舊能感受到一股巨力自上而下壓了下來。
他的劍法走得本就是快而猛的路子,靠的是先聲奪人,用疾風驟雨般的劍勢壓迫對手露出破綻,再一舉將人擊敗,這種打法本就對體能消耗很大,現下已經有點脫力,周世乘差點就沒接住祝雪嵐這一下。
身法靈敏,他能理解,為什么一個合歡宗的女修力氣能這么大,體能可以這么好?!
周世乘不知道的是,他對合歡宗這個宗門有很大誤解。
誠然,合歡宗門下修士并不喜歡打打殺殺,也不太愛去秘境跟人搶奪什么天材地寶,但這離奇的修煉方式就注定大家走得不是什么平坦的路子。
身法得夠靈敏,不然跑路跑慢了,可能會被因愛生恨的前道侶亂刀砍死。
力量當然也得跟上,要不然,新歡舊愛打起來,你這架該怎么拉呢?
體力最為重要,這體力不足,雙修還怎么進行,修到一半不成了,先前做的一切不是白搭嘛。
打鐵還需自身硬。
總結下來,修為越高的合歡宗修士就知道提高武力值的重要性,要不然自己很難在各種修羅場中存活下來。
至于外面傳言,合歡宗修士戰力薄弱打不過同階的修士,其實也是真的,只不過這里的合歡宗修士代指的是門派里的低階修士,因為他們光找人雙修都來不及呢,哪有閑工夫來修煉別的。
也不是每個合歡宗修士都像祝雪嵐這么好命的,雙修對象都是修為高自身一個乃至兩個大境界的修士。
祝雪嵐可是沒少在宗門內聽說一些前輩的凄慘案例,以她這惜命如金的性子,自然早早把實戰安排上了,目標是練到“就算打不過也得跑得掉”。
聽聞劍修的攻擊力高,殺傷力強,祝雪嵐就去找了譚蕓香,譚蕓香正愁找不到人試劍法呢,跟她那是一拍即合。
別看譚蕓香只是筑基大圓滿,可劍修一般都是可以跨階戰斗的,更別提她是顧濯雪帶出來的劍修了,那戰斗力是可以比肩普通金丹初期的修士的。
只不過譚蕓香不像普通劍修那般好斗,還整天忙著裝柔弱釣道侶,也沒幾個人知道她劍術卓絕。
所以哪怕譚蕓香已經壓低了自己的修為,祝雪嵐也有大半年被她打的滿頭是包,挨打挨得多了,也逐漸摸出那些劍法的路數,不能說每次都能打贏,但起碼全身而退是沒什么問題了。
祝雪嵐又再度抬起了傘,雖然她沒學過劍術,但最基礎的招式還是能信手拈來的,不過這并不是她的主要攻擊手段。
畢竟,她是法修嘛。
周世乘緩了口氣上來,又提起劍和祝雪嵐過了幾招,才發現自己是被嚇到了,這合歡宗女修壓根不會劍術,劍法漏洞百出。
只是,還沒等周世乘開心兩秒,他就發現自己中了個定身術,雖然只是讓他的身體凝了一瞬,但也是把周世乘冷汗嚇出來了。
修士過招,瞬息萬變,就剛才那凝滯的一下,但凡對面拿著是把利器,他人頭都得落地。
如果這只是驚嚇,緊接著,更令周世乘絕望的事情發生了。
他發現祝雪嵐竟然能一心二用,這邊還在用傘阻礙他的攻勢,那邊已經在不斷對著他施法了。
雖然都是些低階術法,但女修的施法速度是超出想象的迅速,一個炎墻術堵了他的退路,險些把他頭發都燒掉了,還有那召雷術,密密麻麻地從天上落下,他光顧著躲都來不及,哪有心思應付她的傘。
沒過多久,那柄紅傘的傘尖已經抵在他的咽喉處,只要對方想,隨時能取他的命。
一切都不必多言。
周世乘頹廢地放下了劍,舉起了雙手:“我認輸。”
祝雪嵐將傘收回,緩緩吐出一口氣,平復了一下氣息,才看向了周世乘淡淡地說道:“道歉吧,不僅對我,也要對宋睿師兄道歉。”
“……”周世乘握緊了手中的劍,縱然心中有萬般不情愿,當著那么多人面也不敢食言,只能低下了高傲的頭顱,低聲說道:“祝道友,對不起,我不該小瞧合歡宗,也不該瞧不起合歡宗修士。”
祝雪嵐完全沒有輕拿輕放的意思,只是淺淺笑著:“聲音太小了,再說一遍。”
周世乘僵在了原地,面上漲得通紅,他轉頭看了一周,發現壓根沒人想幫他,只能又氣又羞地大聲重復了一遍。
聲音之大,連旁邊樹上的積雪都被震落了不少。
“嗯,這還差不多。”周世乘眼看著可恨的女修終于滿意了,心下頓時一松,但馬上又聽到她說道:“還有宋睿師兄,別忘了。”
周世乘氣得牙都咬酸了,可打不過人能怎么辦呢,他只能轉頭看向了宋睿,大聲喊道:“對不起宋睿師兄,我不該聽風就是雨,在這里詆毀你。”
雖然有點不厚道,但宋睿的確笑得挺開心,對周世乘笑得格外和善:“師弟知錯就行。”
差點把周世乘氣了個仰倒。
宋睿才懶得理他,只是兩眼發亮地看著祝雪嵐:“雪嵐師妹,沒想到你這么能打啊。”
叢飛云面帶笑意地贊同道:“是啊,周師弟也算我們宗門年輕一代中的佼佼者了,沒想到祝師妹贏得那么漂亮。”
連一向不怎么夸贊人的闕萬菁也點了頭,她的眼力比另兩者好些,倒是看出了些名堂,感嘆道:“祝師妹對靈力的掌控力遠超尋常筑基中期的修士,周師弟輸的不冤枉。”
周世乘:“……”
祝雪嵐連忙抬手擺了擺:“我這不算什么……”
說完,祝雪嵐就在心里嘆了口氣,就算贏了周世乘,她也沒有絲毫自得之情。
沒辦法,系統給她的目標可是拿下千秋法會的榜首,她的對手是氣運之子,可遠不是周世乘能比的人物,要是她連周世乘都打不過,那也別去千秋法會自取其辱了。
祝雪嵐的反應就完全出乎了宋睿的意料,在宋睿眼里,祝雪嵐明明是一個行事作風都很坦蕩張揚的女修,但面對他們的夸獎卻如此謙遜。
心中好感不免又多了幾分。
宋睿沒忍住就開口問道:“不知道雪嵐師妹現在有道侶嗎?”
祝雪嵐有些詫異地看向了宋睿,看到了他眼里分外明顯的驚艷和期待,然后她又毫不留戀地側頭望向了一直沒有發聲的徐枕風,瞬間與那雙冷淡而又清透的眼眸再度對上。
和其他鮮活的人比起來,他就太平靜了,像是一潭死水,波瀾不驚。
“我啊……”祝雪嵐莞爾一笑,“現在還沒有道侶呢。”
宋睿心中一喜,正尋思自己是不是可以毛遂自薦的時候,就發現紅衣女修已經朝著他們宗門的那朵高嶺之花走去了。
祝雪嵐在徐枕風身前站定,微仰起了臉,含笑問道:“不知道枕風師兄有沒有道侶呢?”
第50章 輸贏
在場的人對祝雪嵐的提問都是驚愕不已。
最平靜的還得是被詢問的當事人。
徐枕風低頭望著眼前的女修,眼里滿是不解,但還是如實回答:“沒有。”
“那……”祝雪嵐笑瞇瞇地接著問,“師兄要不要考慮當我的道侶?”
徐枕風久違地滯了片刻,就果斷地回答了:“不考慮。”
祝雪嵐對此只是平淡地點了點頭:“好吧,真可惜。”
雖然說著可惜,但她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可惜的樣子。
態度坦然到讓宋睿總疑心自己是聽錯了,但他又看了看邊上同門各不相同的表情,連一向冷靜的闕師姐都是一副睜大了眼睛的驚訝樣子,他就知道自己應該是沒聽錯。
祝雪嵐還真的跟他們的徐師兄求愛了……
宋睿前面還心碎了一地,在聽到徐枕風毫不留情地拒絕了祝雪嵐后,他的心情就復雜了起來,一邊是慶幸自己還有機會,一邊又是有點心疼碰壁的祝雪嵐。
以己推人,宋睿覺得祝雪嵐可能會覺得尷尬,他連忙往前走了幾步,假裝自己什么都沒聽到,另起了一個話題:“雪嵐師妹,山里妖獸眾多,不如你與我們一道走,互相有個照應。”
祝雪嵐撇過了頭,沒多猶豫便開口應了:“好啊,那你們夜里還趕路嗎?”
聽到這個問題,宋睿便看向了闕萬菁,他們這個小隊里,武力最高的雖是徐師兄,但他并不愛管閑事,負責安排統籌的就是這位沉穩靠譜的闕師姐。
闕萬菁已經收斂了面上的驚異之色,只是搖了搖頭:“沒有,夜里妖獸出沒更頻繁,哪怕我們有徐師兄坐鎮,太多了也很難應付,現在還是需要原地修整,待到白日再行動。”
“行,那等到卯時我再找你們會和。”
祝雪嵐說完,又踏上了她的傘,飛向了山洞的方向。
她已經好幾個月沒和人打過了,哪怕祝雪嵐因為煉丹,對靈力消耗把控的比尋常修士精準,但身體里的靈力還是用掉了四分之三,人都感覺有點虛了,需要好好休息。
祝雪嵐一邊從儲物袋里拿了一瓶回靈丹服用,一邊走向了她的床。
釋明心還是和她走之前一樣,靜靜地坐在床的外側,閉著眼看起來像是在靜修。
祝雪嵐又脫了靴子,跳上了床,從僧人身前剛繞過去,正準備躺下睡覺,就發現自己的手腕被人扣住了。
她抬起了眼,不解地看向了釋明心:“大師?”
釋明心睜開了眼,眼神格外復雜,他沉默了好一會才開口說道:“我聽到你剛才同徐道友說的話了。”
“我對徐枕風說的話?”祝雪嵐愣了一下,“哪一句?”
她跟徐枕風可是說了好多句話。
釋明心看著女子茫然的眼神,無力地垂下了眼,他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究竟想要怎樣,他只知道自己格外難受,心臟像是被銳器刺穿后又被搗爛泡進了烈酒之中,又酸疼又苦澀,直叫人喘不過氣。
他很想問,為什么她想要徐枕風當她的道侶?他哪里不如徐枕風?為什么……她不曾考慮過他。
可是釋明心問不出口。
佛道講究的是慈悲。
他不該嫉恨,更不該對她起了占有之心。
話在嘴邊轉了幾圈,釋明心最終還是放開了祝雪嵐的手,緩緩說道:“原來你的師尊是明光道君。”
“哦,這個啊。”祝雪嵐伸了個懶腰躺到了床上,側著身懶洋洋地說道:“沒想到大師是南凌修士,也知道明光道君。”
“……是知曉的,門內師兄曾與他交手過,回宗后贊揚明光道君的劍術精妙,九洲無人能及。”
祝雪嵐不解地眨了眨眼:“可是他不是天生劍骨嗎?劍術好不是應當的。”
釋明心搖了搖頭:“天生劍骨只是在領悟劍意方面有奇效,對修士本身的劍術并沒有影響。”
“原來如此。”祝雪嵐閉上了眼,“那我師尊還挺厲害的,早知道我也去找……”
話還沒說完,祝雪嵐已經睡著了。
感受到身邊的人均勻的呼吸聲,釋明心才放下了捏著的手串,轉過了頭毫不遮掩地盯著人看。
沒看多久,僧人就像是夢中驚醒了那般,決然又低下了頭,開始誦經。
企圖在晦澀的經文里尋求心靈的平靜。
山谷易滿,人欲難平。
人生有八苦,這求不得的苦,他已經嘗過了-
天一亮,祝雪嵐就醒了。
她連忙把東西收了起來,喊上了釋明心,兩人一同去找無極劍宗的一行人會和。
劍修們都已經整裝待發,祝雪嵐先是抬手打了招呼,又開始挨個把人介紹給釋明心。
前面都很正常,就到了徐枕風面前出了點小意外。
“不用介紹了。”徐枕風轉過了身看向了釋明心,行了個修士禮:“明心大師,好久不見。”
釋明心微俯身,抬起一只手掌行了佛禮:“自千秋法會一別,徐道友的修為又精進了許多。”
“誒。”祝雪嵐有點驚訝,“你們認識啊。”
一側的闕萬菁耐心地給祝雪嵐解釋道:“明心大師也參加了上一屆的千秋法會,名次僅次于徐師兄。”
聽到這話,徐枕風又淡淡地開口解釋:“并非大師不及我,只是恰逢徐某臨陣突破,修為上略勝了一籌罷了。”
本來千秋法會只差最后一場,他卻臨陣突破,無法繼續比試,是釋明心愿意等待他突破完再與他戰,他才順利地奪得了千秋法會的榜首。
徐枕風一直記掛此事,來南凌也想順道去佛音寺再找人比試一場。
說完,徐枕風又盯著釋明心皺了皺眉:“不過,早前聽聞大師突破元嬰在即,為何現在……”
說到這個,祝雪嵐就有點心虛了,她悄悄看了眼僧人。
卻發現釋明心只是淡然地回道:“修行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實屬正常。”
“也有理,修士修行本就多有波折。”徐枕風微微頷首,將握在手中的劍又掛回了腰側。
祝雪嵐就很糾結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解釋比較好,還是不解釋比較好。
解釋了,別人可能會用有色眼光看釋明心;不解釋,他們又會覺得是釋明心修行不到家,這才修為倒退。
正當祝雪嵐糾結著呢,她就聽到她身側的釋明心又開口了。
看起來與世無爭的僧人突然抬起了頭,直直地望向了不遠處的劍修:“不知徐道友可否愿意與明心比試一場?”
“有何不可?”
徐枕風立刻又將手放在了劍上,眼里滿是灼灼戰意。
祝雪嵐人都有點懵了:“誒……”
徐枕風想和釋明心打,她能理解,這釋明心想和徐枕風打,她就看不透了。
以她對釋明心的了解,僧人雖是體修,但其實并不好斗,平日里基本都是能文就不武,這竟然也有主動約戰的一天?!
祝雪嵐還想轉頭詢問一下僧人是怎么想的,就發現自己已經被闕萬菁拉著往后撤了。
闕萬菁非常有經驗地解釋道:“別在前面站著,容易被波及到。”
祝雪嵐還沒懂闕萬菁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她就看到面前突然起了風。
狂風卷著地上的雪在空中飛舞,將僧人席卷其中,緊接著,劍修往前踏了一步,抬手拔出了劍。
只聽到一聲清脆的劍鳴聲過后,就看到那把銀劍就似流星逐月,破空朝著僧人要害點去。
這一劍看著好像就快一些,還沒有周世乘的劍法聲勢浩大。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祝雪嵐也算半個內行人,自然知道徐枕風這樸實無華的一劍有多恐怖。
看似普通,卻沒有破綻,無處可躲。
這一劍無情,是只為了殺人而存在的劍法。
看得祝雪嵐都忍不住給釋明心捏了把冷汗,滿心都是慶幸,還好她之前腦子沒抽,答應跟徐枕風對打。
這簡直不是人能揮出的劍,太恐怖了。
可僧人看著還是那樣的云淡風輕,祝雪嵐只看到他抬起了雙手。
他竟然是用手掌接下了這一劍。
旁邊是陣陣倒吸涼氣的聲音。
祝雪嵐心里瞬間平衡了,看得出不是她一個人是土包子,而是所有人都沒見過這場面。
正當祝雪嵐以為接下去兩個人還得纏斗一陣子,她就看到徐枕風將劍收回了劍鞘,又禮貌地行了禮。
“明心大師,承讓了。”
釋明心低頭看著手掌上出現的血痕,眼神落寞。
是他輸了。
照理來說,只是斗法輸了,他并不會有什么難受的。
可此刻,心中卻是萬分不甘。
他甚至不敢轉過頭,去看祝雪嵐的神情,就怕看到她的眼里滿滿都是對劍修的贊賞之意。
還沒等釋明心整理好自己復雜的心情,他就看到了眼前又多了一抹紅色。
緊接著就看到自己的手上又出現了另外一只屬于女子的手。
他驚愕地抬起了頭,只看到祝雪嵐輕柔地把他的手拿了起來,又拿著一盒傷藥給他涂抹,一邊涂一邊還碎碎念:“這徐枕風下手也太沒輕沒重了吧,只是比試,點到為止都不懂,竟然把人弄傷了……”
“大師,疼嗎?”
半天沒聽到人說話,祝雪嵐抬起了頭,只看到僧人呆愣愣地看著她,嘴角還帶著微笑。
“笑什么?”
僧人立刻把上揚的嘴角往下按,眉眼下垂,可憐巴巴地低聲說道:“……有點疼。”
體修都能說疼,那肯定是真的疼。
祝雪嵐當即又沒好氣地睨了徐枕風一眼。
徐枕風站在原地,莫名地看著那位輸了比贏了還開心的僧人,又感受到紅衣女修望來眼神里的譴責之意,心中竟有些不是滋味。
劍修好斗也好勝。
這是徐枕風第一次贏了他人,卻沒有從中得到絲毫快意。
他不解地低頭看向了手中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