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湖中有奇怪的紅衣人影,所有人都正色起來,聚在懸崖邊向下望。
謝迢拿出羅盤,對準天心湖的方向,指針卻沒有轉動,說明附近并沒有檢測到靈體干擾場域。羅盤并不是在所有場合都能派上用場,謝迢并不失望,準備收回羅盤,就在這時注意到指南針的方向,和現在日頭所指示的北方,完全相反。
在場眾人的注意力此時都集中在紅衣鬼上,這里只有季窈能看到紅衣鬼,于是都殷切地注視著季窈去注視那只紅衣鬼。
水體倒影并不清晰,只能看到紅衣鬼在倒影回廊中穿行的模糊身形,季窈緊盯著它的行動,直到它走入一棟建筑消失不見。
季窈轉頭,將湖水中的倒影和現實中的建筑對應上,有些不確定的口吻道:“是……應雪堂?”
幾人面面相覷,他們本來就是要去應雪堂。
言槐立刻跳出來,“那我們趕快去應雪堂,別讓紅衣鬼跑了!”
其余人表示贊同,紛紛跟上。
謝迢落在最后,他又抬頭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陽,日光昏暗,直視也不刺眼。
方位的改變提示著什么?是羅盤被鬼蜮磁場干擾了,還是太陽指示的北方是假的?
線索太少,推不出有用信息,說出來也只會引起無端恐慌,謝迢暫時壓下不表。
目前可追蹤的線索只有紅衣鬼,不論如何,先去應雪堂看個究竟。
于是也跟上了伙伴。
*
六人在應雪堂無功而返。
一行人摩拳擦掌,打起了十足的精神,慎之又慎地將應雪堂內里里外外探查了一圈,結果什么也沒發現,不得不讓人泄氣。
“你說看見紅衣鬼走進了應雪堂,剛剛在里面看見了嗎?”言槐不死心地追問。
“沒看見沒看見,”季窈無言,“我又不是呆的,看見了會說嘛。”
白青黛靠立在一顆樹旁,拿出化妝鏡補粉,看著鏡中自己的皮膚,突然說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話,“你們有沒有感覺到,空氣慢慢變濕潤了?”
羅蘭抬起手腕,小白正立起上半身絲絲吐信,“感覺到了,小白都變活躍了。”
蛇類更喜歡潮濕的環境,小白異常的反應說明空氣濕度的變化不是一般的大。
“空氣濕度變大……”言槐接過話,“要下雨了?”
“下雨不會這樣,”謝迢用指腹感受空氣中的濕度,“是要起霧。”
“山上經常會起霧嗎?”季窈轉頭去問楊工。
“我只在清晨見過起霧,”楊工仔細回想,“而且都是在山腳處,沒在山上見過。”
“山腳有什么特別的?”季窈繼續問。
“是天心湖。”謝迢回答他。
“是的,”楊工慢了半拍,應和謝迢回答季窈的問題,“以往起霧都是在湖邊起的。”
那看來是該去天心湖看看了。
一行人達成一致共識,走回停車的地方,楊工對這片路熟,還是由他作司機,這次副駕駛換成謝迢,言槐去和季窈坐后座。
環山公路蜿蜒而下,到山底的時候分出一條岔路,一條是出山的路,一條通向山谷。
黑色商務車向山谷中湖泊的壩墻開去,道路兩邊都是高大的樹木。
靠近水源,空氣濕度更大了,風從車窗外吹進來仿佛細雨撲在人面上。
四周果然如謝迢所說,逐漸地起了霧,越向前開越濃稠,車在霧中穿行帶起白霧的流動,像行駛在水中。
眾人臉色都不好,突如其來的霧氣絕不是個好兆頭。
車內沒有人說話,氣氛緊繃,楊工咬著臉頰,握著方向盤的手不斷出汗,肌肉戰栗地要控制不住方向。
一只手搭在楊工的小臂上,謝迢沉穩的聲音響起,“專心開車,出什么事有我。”
楊工咽了一口唾沫,“嗯”了一聲點頭。
他收回心神,將注意力都放在前方不斷延伸的水泥路上,可見度降低,他就減慢車速,擦干手中的汗,跟著路的方向,謹慎地打著方向盤。
白青黛坐在第二排楊工斜后方,以她的視角,注意到楊工一直把方向盤向左打,疑問道:“天心湖在山谷中,彎道也這么多嗎?”
楊工聽到這句話,猛的醒悟,他的方向盤一直往左偏。
人在局限于眼前短短一段路的時候,是意識不到自己走的不是直線的,可方向盤驅使車輛的方向不會出錯,他們這一路兜了一個大圈!
驚惶之下,前方出現一個黑影,來不及避,車輛猛地撞了上去,楊工急踩剎車,人在慣性的作用下向前傾,和車前擋風玻璃上的黑影幾近面貼面。
黑影被這一下撞的也不輕,它從擋風玻璃上抬起脖頸,身上的黑灰簌簌掉落,緩慢對上楊工驚恐的雙瞳,猛的沖他呲開一嘴森白的尖牙。
楊工被嚇得竭力向后仰,說時遲那時快,一張黃色的符咒擦過楊工向前飛,黑影正揮動兩條胳膊砸車窗,拳頭和符咒隔著一道玻璃接觸,靈光爆發,黑影被沖擊的向后仰飛出去,在空中發出一聲動物的尖叫。
謝迢立時打開車窗,又扔了一張符咒出去,符咒直接接觸黑影,將后者湮滅成了一片飛灰。
還是來不及了,那聲尖叫已經喚醒了這座樹林,更多的嘯叫聲從林子里傳出來,如果去峨眉山旅游過的人一定能聽出來,這是猴群的叫聲。
言槐一聽就想起了痛苦回憶,在后座大喊,“猴群最記仇,楊工開車,我們快跑!”
楊工聞言立刻點火,也顧不上迷霧看不清路,一直提速,但猴群的叫聲始終跟隨著他們,并且越來越近。
楊工剛剛受到黑影撞車的驚嚇,此時又被滿林奇怪的猴子追著,精神狀態岌岌可危,踩著油門直直飆上了七十碼。
謝迢用符咒遠程攻擊著車外追逐的猴鬼,余光注意到楊工的狀態,從符袋中摸出一張清心符貼到對方后背,同時出言緩解對方的緊張,“這些是猴鬼,僅靠速度甩不掉,不要著急,就算追上來也由我用符咒對付。”
在謝迢的雙管齊下下,楊工的理智終于被喚回來了。
車子恢復平穩行駛的狀態,總算沒在被猴群追上撕咬的風險外,再加一重車禍的風險。
其余人坐在后方也沒有閑著,敵暗我明,不知道四周有多少猴鬼追著他們,謝迢一個人在前面使用符咒護不住四面八方。
言槐召喚出自己的傀鬼,讓它們去林子中查看情況,羅蘭打開車窗,向追在駕駛室這一側的猴鬼撒出一把蠱蟲,蠱蟲落在猴鬼身上,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數,全都在猴鬼身上游走,后者立刻癢的渾身刺撓,減緩了速度去抓癢,被車子遠遠甩下。
季窈和白青黛干坐在座位上,此時只有他倆的能力幫不上忙。
季窈看著林中閃現的猴鬼鬼影,問白青黛,“你看見的它們長什么模樣?”
白青黛凝眉不解,“就是普通猴子的模樣,”想到什么,又補充道,“除了第一只,砸在車窗上的那只毛發都是焦炭。”
季窈確定了,他和白青黛對視,“我看到的全都是焦炭。”
陰陽眼能看到鬼物的本質,這些猴子的表象都是擬態的生前,它們是被烈火焚燒而死變成猴鬼,不知道是怎樣一場大火,讓整個族群都沒有逃脫。
白青黛已經明白季窈的意思了,慘死的鬼魂弱點就在于死因,猴鬼被大火焚死,自然會怕火。話說回來,活生生的猴也怕火。
用火對付猴群這個方法并不難想,“可是這里到處都是樹林。”
大火逼退猴群的同時,山林也會被焚毀,別說放火燒山是違法行為,他們被困在山火里也只有被燒死這一條路。
“所以不是真的燒。”季窈答道。
只要讓猴群以為這火是真的燒起來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