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玄學(xué)文片場
畫皮鬼怒了。
這個人, 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它。
現(xiàn)在還要抹黑它的皮!
畫皮鬼不用言語、用行動表達(dá)自己的憤怒——它的面目扭曲,皮膚像蠟一樣融化露出自己原本的臉,頭發(fā)暴漲, 漂浮在身后像蛇團一樣扭動。
季窈眨了一下眼睛, 視野中的畫皮鬼突然變的重影。
下一秒, 畫皮鬼動了, 季窈才知道那不是重影, 而是畫皮鬼的分身。
它一下子分裂出了無數(shù)個自己, 從不同的方向向季窈攻來。
謝迢站在季窈的身前,在畫皮鬼鬼氣暴漲的那一刻就祭出了符咒。
謝迢不像畫皮鬼可以分出無數(shù)個自己進行群攻,但十幾張符咒環(huán)繞住他和季窈, 以五行八卦的方位團團旋轉(zhuǎn),將四面八方保護的滴水不漏。
肉眼從外向內(nèi)看, 就是無數(shù)張符咒在繞著他們飛旋。
畫皮鬼的影子飛蛾撲火一樣往上撞, 撞上符咒的影子化成飛灰,下一個影子又緊跟上來, 密密麻麻宛如殺不盡的蝗蟲。
季窈躲在謝迢的背后都看的發(fā)怵, 不就是阻止了它換一張皮么, 多大仇多大怨?
不過它就是再仇再怨,有謝迢在這里,它也傷害不了自己。
季窈高枕無憂地站在謝迢的保護圈里。
只是這時候圈外響起了賈思穎痛苦的呻-吟聲。
季窈心神一緊。
是傷害共享!
畫皮鬼和賈思穎換了皮,畫皮鬼受傷賈思穎也會受傷。
畫皮鬼嘻嘻笑了起來,“我損失幾個分身沒有關(guān)系,就看你們這個人類朋友能撐多久了!
季窈咬牙,暗罵畫皮鬼卑鄙, 嘴上卻說:“賈思穎受傷,她的皮也損了, 你不要她的皮了?”
畫皮鬼厲聲反駁,“是你們先逼的我不想要的!”
話音落,加大了對符咒圈的沖擊。
謝迢不動如山的站在原地,從他面色上,看不出應(yīng)對畫皮鬼攻擊的吃力,若要反擊也有余力,只是投鼠忌器,暫時只能呈守勢罷了。
畫皮鬼也知道自己打不過謝迢,如此消耗,是在賭他們要不要賈思穎的命。
季窈在飛速思考破局之法,突然注意到謝迢并不是被動的招架畫皮鬼的分身、等畫皮鬼消耗自身。
每隔一息時間,就有一張符咒悄悄飛出圈內(nèi),繞過一段隱蔽的軌跡懸停在房間一角。
這個變動,只有季窈在圈內(nèi)看的分明。
他立刻明白謝迢的用意,眼睛在眶中轉(zhuǎn)了一輪,就在符咒圈中對畫皮鬼大喊,“畫皮,你不是就要漂亮人皮嗎?我給你一張完美的皮!”
畫皮鬼知道季窈遞這句話肯定不懷好意,但它遇到皮相關(guān)的話題就忍不住接茬,冷笑道:“笑話,你才見過幾個人,我見過的鬼都比你見過的人多,你說完美就是完美?”
季窈有的放矢道:“我手下有一位筆仙,你可以問它,”他頓了一下,夾起嗓子給畫皮鬼學(xué)道,“筆仙筆仙,誰是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人兒?”
畫皮鬼:“……”
當(dāng)它死的早沒聽過白雪公主的故事嗎?!
但是仔細(xì)想一想筆仙好像真的有魔鏡的功能誒。
這句話不由得就鉆進了筆仙的心里,它設(shè)想了一下那個場景。
半晌,回過味來,惱羞成怒道:“你們這些天師慣會惺惺作態(tài),說這句不過想讓我停下攻擊——我就算知道了又如何,你難道會讓我把那個人的皮拿走嗎?”
“不能直接拿走,”季窈悠悠然道,“但可以畫皮啊。”
畫皮鬼立時張嘴,季窈打斷它,“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你一模一樣畫出的皮也長不成人家那個神韻,我不是說了么,美人在骨不在皮,你就是把人家原皮穿上也不頂用。但我能讓你長的和人家一模一樣!
聽完這話,畫皮鬼猶豫了。
不得不說,季窈前面說的有道理。
但他最后說能讓自己和別人長得一模一樣,畫皮鬼還是有些不相信。
“你怎么能做到?”
“找個醫(yī)生給你整容啊,”季窈在創(chuàng)造性思維上從來沒有瓶頸,“人整容怕死,鬼整容還怕什么,你想怎么整,就給你怎么整!
畫皮鬼一瞬睜大了眼睛,宛如一道閃電在它的腦海劈過,讓它的鬼魂都變得清明了。
對啊,它以前怎么沒想到整容這一招?
畫皮鬼鬼生頓悟,覺得腦海里的靈光閃電又劈了一下。
而后渾身一激靈,這道閃電是真的啊!
謝迢陣法已成,十三道符咒于不同方位壓制陣眼中的畫皮鬼,它就像被巨力按住的飛蟲,喪失了全部行動能力,但這巨力又巧妙到不會傷害到它。
如此,也不會傷害到賈思穎。
畫皮鬼終于反應(yīng)過來,季窈剛剛和它說的那段話都是為了轉(zhuǎn)移它的注意力,給那個天師拖延時間!
“你騙我。。 碑嬈す硪言陉噧(nèi)伏誅,但聲音凄厲無比,比剛剛還要嘶啞。
季窈嘆了口氣,從謝迢的身后走出,蹲在畫皮鬼的面前,“沒有騙你!
他看著畫皮鬼的眼睛認(rèn)真道:“我真的能找個鬼醫(yī)生給你整容,我有那個能力。”
畫皮鬼凝視著季窈的眼睛,在那里面看不到一絲一毫的虛假,終于,它開口道:“條件是什么?”
季窈就等它這句話,“你現(xiàn)在就把思穎的皮膚給換回去,我就讓你成為我公司的一員。”
“你公司的一員?”畫皮鬼遲疑問。
“是啊,”季窈說瞎話不眨眼,“整容是只有我們公司員工才能享受的福利!
編到興起處,還沒說福利,先開始安排畫皮鬼今后的工作任務(wù)。
“我看你那影分身挺好用的!币粋更比六個強。
“就在公司里跑跑腿,送送文件傳個話什么的!
正好公司里人員短缺,招一個畫皮鬼,直接滿員,還只用發(fā)一個鬼的工資。
說完后還仔細(xì)想了想,再沒有什么了,這才看向畫皮鬼,問道:“怎么樣?”
畫皮鬼只猶豫了一下,就道:“成交!狈凑膊粫痊F(xiàn)在更壞了。
季窈拿出符契,讓畫皮鬼和自己簽約。
畫皮鬼利落的簽完,嚷嚷道:“趕緊給我把這個陣撤掉。”
說完才想起自己還有求于季窈,不好再這么頤指氣使,不然聽起來誰是老板?
又委婉道:“陣撤了我才能把她身上的死人皮換回來。”
季窈點點頭,站起身示意謝迢撤陣。
謝迢抬手,召回四周的符咒。
畫皮鬼去與賈思穎換回皮,季窈在旁監(jiān)督,謝迢沒有過去,目光落在季窈的身上。
他是天師,但解決玄學(xué)事件的方法總是與眾不同。
謝迢想,因為他還是演員、是歌手、是豪門里的少爺、是初創(chuàng)公司的老板。
他的思路天馬行空,他的行為不受拘束,他可能出現(xiàn)在這里,出現(xiàn)在那里,他解決問題可能用這種方法,用那種方法,他有一個鮮活的靈魂,讓人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好奇他下次還會搞出什么花樣。
謝迢凝望著季窈的背影,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的目光里包含著什么。
他是他見過的,最別具一格的人。
賈思穎被厲鬼纏身的問題已然解決,季窈回到公司就告訴了陳丹青。
聽到女神平安,又聽到季窈為了救自己的女神經(jīng)歷了一場驚心動魄的場面(當(dāng)中有季窈添油加醋的成分),陳丹青感動的一塌糊涂,當(dāng)時回去就連加了一周的班,將論壇進度推進一大半。
季窈最近在三本書里都不用走劇情,就幫畫皮鬼去醫(yī)院找了一個鬼醫(yī)生,也吸納進了公司里。
鬼醫(yī)生和畫皮鬼整天湊在一一塊,不知在鉆研什么,季窈也不去管它們。
直到某一天,季窈在走廊上撞見了鬼醫(yī)生,鬼醫(yī)生身邊跟著一個長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自己。
季窈:“???”
季窈腦子一下都死機了,還是鬼醫(yī)生它們主動走過來打招呼,季窈才重新開機。
不用問,這個長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肯定是畫皮鬼了。
只是,“你怎么整容成我的臉了?”季窈崩潰。
畫皮鬼羞澀一笑,“我問過筆仙了,它說你是世界上最美麗的人兒!
季窈:“……”
季窈:“……你想不到這是因為我是老板鬼仙想拍我的馬屁嗎?”
“老板你別謙虛,”畫皮鬼不知從哪變出一面鏡子,攬鏡自照,“咱們這張臉當(dāng)然是世界上最美的臉,嘻嘻嘻!
季窈:“。”
季窈還能說什么呢?
隨它去吧!
畢竟他的世界里,不只這一件煩心事。
這不,沒休息多久,劇情又找上門了。
這次是豪門圈,在季窈和季暢的公司都到了花錢如流水這一階段的情況下,季山以自己的人脈,專為兩人組了一個局,至于兩人能拉到多少投資就看各自的本事了。
說是這么說,季窈知道這劇情自然是作者為季暢而設(shè)的。
畢竟只有季暢才符合花錢如流水這一形容,就他那幾千萬幾千萬的砸法,早該沒錢了,這時候來一個投資酒會那真是天降甘霖。
所以酒會上自然是季暢拿到更大頭的投資,季窈作為季暢的對照組,能拿到個三瓜兩棗就不錯了。
更別說只按表面數(shù)據(jù)來看,季山的人脈都在房地產(chǎn)領(lǐng)域,季暢做的也是房地產(chǎn),先天有領(lǐng)域優(yōu)勢。
而季窈呢,子不語文化傳播有限公司,子不語信息科技有限公司,一介紹一個不吱聲,那些老板可能都聽不懂他的公司是干什么的。
不對,是真的聽不懂——他的公司主營鬼怪業(yè)務(wù)這能介紹的出去才有鬼了啊啊啊!
眼看真的要一敗涂地,季窈想破頭,最終明悟還是得田忌賽馬。
生意場上的人很多信命,越有錢越信。因為生意做到大,會發(fā)現(xiàn)人生就是時也,運也,命也。
季窈的陰陽眼只能看到鬼不能看到命。
但自然有會看命的人。
季窈一個電話,央求來謝迢和他一起去參加酒會。
第52章 豪門圈片場
投資酒會開在市中心最豪華的天光大廈, 餐廳頂樓采用全落地窗設(shè)計,坐在席位上可以俯瞰整座車水馬龍的城市。
季山將位置選在這里,也是為初出茅廬的兩個兒子打響頭陣。
人靠衣裝, 季窈為這一次酒會, 西裝選了走秀上最新的設(shè)計款。
還將車庫里落灰許久的邁凱輪開了出來, 親自開到景峰上, 從玄云觀里把謝迢接出來。
謝迢坐在副駕駛上, 向季窈看了好多眼。
季窈在后視鏡里一笑, “怎么了,我今天太花枝招展了?”
“沒有,”謝迢立刻說, 頓了一下,又道, “很好看。”
“好看?”季窈在后視鏡里看了謝迢一眼, 笑著道,“那給你大大方方看!
謝迢將目光投向后視鏡, 與季窈對視。
兩人的目光在鏡中相遇, 季窈愣了一下, 驟然看向前方路況,咳了一聲,正經(jīng)道;“開車了。”
謝迢揚起唇角。
一路開到天光大廈地下停車場,季窈帶著謝迢乘大廈外立面的觀光電梯上樓。
兩人望著街道上的人群車流在視野中變的越來越小,季窈轉(zhuǎn)頭對謝迢說:“我以前想隨遇而安,風(fēng)把我吹哪里我就落哪里,但后來想通, 落點很重要,站的高, 看的風(fēng)景更好!
謝迢安靜望著季窈,不知他為什么突發(fā)感慨。
但他什么都沒問,只道:“我會幫你。”
季窈對著謝迢揚起微笑。
*
餐廳入口,季山和季暢已經(jīng)到了,正在那里交談。
季窈走過去,叫了季山一聲,“爸!
季山從和季暢的談話中抽出神,向季窈點點頭,又自然的看向季窈身邊的謝迢。
季山久淫商場,目光老到,一眼看出謝迢身上的氣質(zhì)沉穩(wěn)、眸光淡泊,并不像生意場上的人。
季窈主動給季山介紹,“這是我朋友,謝迢,道教協(xié)會的暫代會長。”
季山心上不禁一跳,道教!
季窈什么時候和玄學(xué)圈扯上了關(guān)系?
季山是從四季村出來的,他沒有玄學(xué)的天賦,沒有進入玄學(xué)圈的資格,但小時候在村子里也見識過幾次,對這個圈子還算有一點了解。
玄學(xué)圈自帶排外屬性,普通人根本接觸不到,就算機緣巧合認(rèn)識某個玄學(xué)大師,也不會深交。
這不是說玄學(xué)人士自視高貴看不起普通人,而是兩者之間看見的世界都是不同的,你學(xué)怪力亂神他學(xué)牛頓馬克思,自然涇渭分明。
但看季窈能把人帶來投資酒會給自己撐場面,很顯然兩人交情不淺。
而且這人甚至是道教協(xié)會的會長,就算是暫代,也是年紀(jì)輕輕就位高權(quán)重,季窈怎么和他結(jié)識的?
季措、柳惠他們不是沒教他道術(shù)嗎?
季山心里疑惑重重,但面上一絲都沒帶出來,如常的和謝迢招呼握手。
季暢在旁邊自然的插了一嘴,“謝天師,我們又見面了!
兩人之間確實有過交集,謝迢對季暢點點頭,算作回應(yīng)。
季暢繼續(xù)笑道:“上次見你你和大哥好像還沒這么要好,”季暢的目光自然的移到季窈身上,開玩笑似的道,“普通的一個投資酒會都能把你請來!
季窈勾起唇角,他好像聞到酸味了。
季窈在后面拉拉謝迢的袖子,沒讓他回應(yīng),自己主動接過季暢的話道:“這個投資酒會不普通啊,這可是爸特意為我們設(shè)的。”
季暢:“……”
季暢微笑著接過季窈的話,“是啊,爸主要還是為你,這類酒會他帶著我參加過很多次了。”
季暢說完,迅速轉(zhuǎn)了話題,不讓季窈在這個問題上和他繼續(xù)糾纏下去,“爸還要帶著你我在門口待客,不然先讓謝天師進去吧?”
端的是一副為來客周全考慮的模樣。
季窈沒立即回應(yīng),他知道季暢打的是什么算盤——季暢曾經(jīng)自己就幫朋友請過謝迢兩次,知道以謝迢的身份應(yīng)該認(rèn)識不少大老板,他擔(dān)心謝迢站在自己身邊,會影響來客的投資意向。
季窈笑了,季暢擔(dān)心的實在是……太準(zhǔn)了。
他帶著謝迢來就是撬墻角的。
不過也不會站在門口撬啊。
應(yīng)酬往來是個挺費心神的活,謝迢也是不喜這些的。
季窈本來就沒想讓謝迢一直和他待在一起。
季窈靠近謝迢,悄悄對他說:“里面點心已經(jīng)上了,你先去里面坐下休息,我待會就進來找你。”
謝迢沒立刻走,以眼神詢問他,季窈點點頭表示自己一個人沒問題,謝迢這才進去。
下午五點,陸陸續(xù)續(xù)有客人來了。
因為是專為季窈、季暢兩人準(zhǔn)備的宴會,季山帶著兩個兒子,一個個招待來客,給季窈和季暢介紹。
主要是給季窈介紹,他不在季家長大,來的賓客大部分都不認(rèn)識。
而季暢和這些人就熟識多了,一口一個叔叔、阿姨叫的親密。
應(yīng)付了許多人,終于來了一個季窈認(rèn)識的。
錢見領(lǐng)著錢恩俊一進門,就向季山招手,“老季,我都聽說了,為了培養(yǎng)兒子,大手筆啊。”
季山笑著擺擺手,“都是做父親的,彼此彼此!
錢見笑道:“我可不敢像你這樣,說要培養(yǎng)兒子就直接扔出去讓創(chuàng)業(yè)!
這年頭不怕富二代啃老,就怕富二代創(chuàng)業(yè),這得對自家孩子有信心、舍得投資。
季山不客氣笑道:“你把恩俊放公司里磨練不也用心良苦,身邊還有人教他。”
季山這句用心良苦說在錢見的心坎上了,不同性格的孩子,適合不同的培養(yǎng)法。
可能是人到中年大都關(guān)注子女前程,兩人互相交流一番育兒心得完畢,才分出空來看幾個晚輩。
“錢叔叔,”季暢在三個小輩中最先開口,“都好久沒見您了,最近在忙什么呢?”
“嗨,還不就是城東那邊,”錢見想起聽到的季暢最近在搞的動靜,道,“你這次創(chuàng)業(yè)不就是在城東那邊買了塊地嗎?”
“是,”季暢笑著道,“準(zhǔn)備開發(fā)一個高檔樓盤,錢叔叔有興趣了解一下嗎?”
季暢把自己的項目推出的自然而然,如無意外,錢見接下來就會跟他去了解自己的項目,在季窈還沒來得及開口說一句話的情況下。
季暢臉上掛起愉悅的微笑,他心里對爭取到錢見投資這件事還是十拿九穩(wěn)的。
錢見和他爸是老戰(zhàn)友,算是看著他長大,他和錢恩俊,但自然會偏向他這邊。
然而錢見說出的下一句話讓季暢的笑容僵在臉上。
“好,待會叫我的助理跟你去看看。”
錢見以這句話回應(yīng)了季暢的請求。
他覺得這就和季暢說完了,于是轉(zhuǎn)頭就去和季窈說話了。
“小季啊,聽說你這次開公司,伯伯一想你第一次創(chuàng)業(yè),肯定要支持啊,說說,你開的什么公司,做什么的?”
季窈掃了眼季暢僵硬的笑臉,忽視對方射在自己身上堅硬的目光,不被影響的回答錢見道:“公司名叫子不語,是一家信息科技公司!
“子不語……子不語怪力亂神,”錢見沉吟一番,抬頭肯定道,“好名字啊,一聽就前途無量,必須要押寶!
季窈微笑,錢見年初這句話,就是知道自己這個公司主營什么范圍了。
于是也不用再詳細(xì)介紹。
兩人自有默契的往下交談,而對他們的淵源一無所知的季暢在一邊站著,臉上勉強掛住的笑快要裂開了。
好名字?
一聽就有前途?
是他不懂開公司了嗎?
錢見已經(jīng)在叫著自己的助理了,“你過去研究一下,出一個方案給我,看投資多少合適!
助理領(lǐng)命,季窈這邊自有羅儀對接。
兩人正要下去,錢恩俊突然叫住了他們。
“等等,我也要投資。”
錢見看他一眼,“你投資什么?”
“投資子不語啊,”錢恩俊理所當(dāng)然道,“我也聽子不語這名字好,未來肯定賺錢。”
錢見笑罵道:“我不是已經(jīng)投資了嗎?”
錢恩俊坦然道:“你是你我是我,你還一直嫌棄我沒有投資眼光呢,這不證明給你看!
季山在一邊聽這兩父子斗嘴都聽樂了,他不無慈愛的對錢恩俊說:“這次投資可不能證明你眼光啊,可是你爸先投資的!
錢恩俊不服,“我爸只是搶先,沒有我爸我也是要投資的!
眼看這兩位要為自己的投資繼續(xù)斗下去,季窈趕緊打斷兩人,“那就謝謝兩位了,快別爭了,你們可都是我司的座上賓!
一堆人頓時笑的其樂融融。
只有假笑的季暢融不進去,他心內(nèi)冷笑著看錢見父子倆和季窈聊的不亦樂乎。
真不知道他們被季窈喂了什么迷魂湯,一個二個上趕著投資,甚至連項目都沒先了解過。
季暢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測錢見錢恩俊這次投資的結(jié)果,說不定全部打水漂。
上次錢見不就發(fā)癲似的搞出一堆投資嗎?最后不還是解約的解約、止損的止損。
說不定這次也一樣。
季暢垂下眼。
他的項目比起季窈的更有競爭力。
季窈靠人情搶走錢氏父子又怎樣,他也不缺這一個兩個的投資人。
錢見和季窈聊的正好,就沒立刻進去。
沒過一會兒,又有人來了。
是季氏的兩個大股東,李董和王董。
兩人今天過來只是單純參加酒會,并不會介入這次的投資。
畢竟他們作為公司股東,只要投資了誰,就會被其他人認(rèn)為是支持這個人繼承季氏集團。
這本是默認(rèn)不宣的潛規(guī)則,沒成想一上來就有人叫破。
季窈笑瞇瞇的看著李董,友好打招呼道:“李董好,過來追加投資?”
李董一聽到投資這兩個字從季窈嘴里出來,就出現(xiàn)心理陰影了,他立刻撇清,“追加個屁,我就是過來吃飯。”
季窈也不在意,仍然笑著,“今天點的菜里有好幾道應(yīng)該都符合您的口味,您一定吃好喝好!
兩人這樣你一句我一句的順暢談話,仿佛已很是熟識,落在其他人的眼里,心里的想法可就多了。
最意外的是王董。
他沒想到李董作為公司里的老人,竟然這么快就站了隊,而且站的是季窈。
不應(yīng)該啊,難道李董掌握了什么自己不了解的情況?
王董觀察的目光不動聲色地落在季窈身上。
這個大少爺,身上有什么他沒看出來的潛力?
季山想的則是自己這個親兒子看著不務(wù)正業(yè),一天到晚混娛樂圈,沒想到還挺有能力,這么快就將他手下的一員大將攬入自己麾下了。
不錯,孺子可教也。
季暢是所有人里面最早知道這個消息的。
上次在酒店,他知道李董要投資季窈時還沒亂了陣腳。
但沒想到季窈選擇在這個時候說出來,真有城府啊。
季暢眸色幽深地看向正與李董交談的季窈。
不務(wù)正業(yè)混娛樂圈只是你的偽裝,你果然是要回來和我搶家產(chǎn)的。
第53章 豪門文片場
后續(xù)來客逐漸增多, 季山便不再拘著季窈和季暢和他一起在門口迎客,讓兩人自行其是。
季暢進了宴會廳,迎來送往、如魚得水, 他本就適合這樣的場合。
一方面他和很多人都相識, 另一方面來客們也知道這酒會是季山專為了兩個兒子組的, 意味不言自明。
新找回來的大兒子名不見經(jīng)傳, 從小培養(yǎng)的小兒子卻出類拔萃, 明眼人都知道在這兩人中應(yīng)該怎么選。
因此季暢很快在身邊圍了一群人, 季窈給他造成的那一點點不快,早在接連拿下的投資中煙消云散。
甚而季暢還在百忙之中向季窈投去了一瞥,見他身邊寥落, 不禁放心,這和他預(yù)想的差不多。
半路出家的人, 拿什么和他爭?
季窈在人前接連碰了三次壁, 有些沮喪。
他耷拉著腦袋,獨自在角落飲完一小杯酒。
此時去找謝迢幫忙也可以, 但他不可能完全靠謝迢的。
如果他不能將公司的盈利模式推銷出去, 即使在謝迢的牽線下, 對方投資了,也只是刷卡謝迢在對方那里積累的名氣而已,總有盡頭。
打鐵還需自身硬。
他要想改變豪門圈里的劇情,必須要有獨當(dāng)一面的能力。
季窈卸掉心里的喪氣,重振旗鼓再出發(fā)。
這次沒有去盲目交際,而是先觀察。
廳中的人大多都對季暢熱絡(luò),但也有人對季暢的經(jīng)過不咸不淡。
季窈就把打算放在了這類人身上。
他端起一杯酒, 調(diào)整了自己的狀態(tài),目標(biāo)明確的走向一個面對墻壁獨自賞畫的人。
這人身姿筆挺, 從背影來看體態(tài)年輕,但聽到季窈的問候聲轉(zhuǎn)過身來時,季窈看到他眼角、唇角的細(xì)紋,判斷出對方至少三十大幾歲。
根據(jù)這一掃之下的淺層信息,季窈調(diào)整了自己的溝通策略,“您喜歡這幅畫?”
季窈揚起一個在娛樂圈里練過無數(shù)次的笑容,這笑容并不會讓人覺得曲意逢迎,只會覺得接下來的話出自真誠。
“掛在這里的是復(fù)制品,您要是喜歡的話,我可以把真品送給您!
楊宜卻并不接茬,只是淡然道:“看看而已。”
季窈笑笑,雖然上來搭話就受挫,但他嘴上沒有滯澀的就挑起了下一個話題。
送畫只是切入口,他的目的還是和這個人彼此認(rèn)識一下。
楊宜待人接物得體,季窈與他交談,話他都接了,只是反應(yīng)一直有限。
季窈一番談話下來,也知道對方對于投資自己的項目是沒有興趣了。
季窈在心內(nèi)嘆口氣,看來又要碰第四次壁了。
不過只要盡力去爭取了,爭取不到他也坦然接受。
正好這個話題要盡了,季窈準(zhǔn)備趁勢結(jié)束這次交談,一道有些熟悉的嗓音響起在近前。
“我遲到了,你久等了吧?”
這個地方只有季窈和楊宜兩人,這句話很明顯對楊宜說的。
但聽著熟悉的聲音,說明自己認(rèn)識,而對方和楊宜認(rèn)識,季窈心下轉(zhuǎn)了個彎,轉(zhuǎn)頭去看。
一看之下一愣。
對方容光熠熠的樣子一時讓季窈沒法把他和一個月前躺在床上的憔悴樣聯(lián)系在一起。
“林清?”季窈詫異會在這里遇到對方,想到上次的情況,關(guān)心道,“你是身體都好全了?”
林清還沒回答,一直沉默寡言的楊宜突然插話問道:“你身體之前怎么了嗎?”
語氣里有明顯的關(guān)懷。
“沒事啊,就是……”林清笑容里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閃過,他盡量平靜的說:“之前我有點季節(jié)性咳嗽,他關(guān)心我好了沒!
為了體現(xiàn)這份關(guān)心的真實,林清向楊宜介紹了季窈。
“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他,平時工作太忙我們都沒時間見面,既然遇見了,我想和他說會話!
林清仰起頭,撒嬌似的望著男人。
男人拍拍林清的肩膀,“嗯,去吧!
林清對他笑了一下,表現(xiàn)的和季窈關(guān)系不錯的樣子,挽著肩膀把他拉到一邊。
但不在楊宜面前后,林清立刻恢復(fù)自己和季窈相處時的原型。
“喂,那是我新金主,你可別在他面前瞎說,”林清以兇巴巴的語氣威脅道,“尤其是、尤其是我懷鬼胎的事情!
季窈有職業(yè)道德,自然不會泄漏別人的隱私,自動忽略后一句話,關(guān)心前一句道:“新金主?才過了一個多月,你就有新金主了?”
季窈為林清的這個上位速度折服,怪不得人家當(dāng)時能搶到第一名的出道位呢,就這個行動力,他不成功誰成功?
又想起林清上次說的要報仇的事,忍不住八卦問:“那舊金主呢,已經(jīng)送進去了?”
說到這個事情林清眼角欲飛,眉飛色舞道:“還在所里羈押呢,要走完全部程序后才能進去,不過已經(jīng)時板上釘釘?shù)氖铝恕!?br />
林清現(xiàn)在想起舊金主被抓走時看他的眼神還覺的解氣。
最重要的是對方知道這是他做的。
報仇報到點子上了屬實是。
說這些話時林清目光亮亮的,看的出來生命能量很強,已經(jīng)從之前的低谷中走出。
季窈忍不住為他高興,“可以啊你,不過你這次識人清些,別再被賣了還給人家數(shù)錢。”
林清哼哼了一聲,“你當(dāng)我為什么能這么快把舊金主送進去?”
季窈自然接話道:“因為你找的新金主幫你了?”
看不出來啊,妲己體質(zhì),千億霸總為你讓他天涼王破。
林清翻了個白眼,“是因為他是我舊金主的商業(yè)勁敵,我把我舊金主的弱點直接漏給對方了。”
抓住時機,抓住矛盾,還能抓住新金主。
季窈在心中贊嘆,眼疾手快,強。
季窈在心里想林清的時候,林清也在想季窈,他直來直去慣了,想什么都直接問出來了。
“楊宜說他來參加這個酒會,是受生意合作伙伴之邀,對方為了兩個兒子專門開了這個投資酒會,我隱約記得這兩個太子和你一樣,也姓季來著。”
林清逸懷疑的目光看向季窈,“你不會是……”
季窈面向林清,對于對方猜出自己的身份,沒什么波動,林清是;書里的邊緣配角,就算把他的三圈身份都要湊齊了,也不會影響主線劇情。
于是季窈干脆準(zhǔn)備承認(rèn)了,就聽林清道:
“也找了個金主吧?”
季窈:哈?
林清說完,覺得自己的猜測非常有道理,不然季窈一個和自己一樣的小明星,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種商業(yè)場合呢?
說不定是知道自己當(dāng)初搶走他第一名的真相,被刺激的開竅了,也準(zhǔn)備走捷徑直接飛升了。
他興奮的湊近季窈,“喂,你的金主是誰,給我說說,我看他實力強不強,要是不強,我還能給你介紹更強的!
林清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睛里都冒著光。
可見,人在八卦時的表現(xiàn)是一模一樣的。
但季窈只能遺憾的告訴林清,“我沒有被包養(yǎng),沒有金主、嗯,也算有吧,金主是我爹,我就是你說的那個富二代,之一!
林清:“……”
林清愣了好一會兒,季窈以為他是需要時間消化一下自己的身份,沒想到林清開口第一句是,“那你有沒有認(rèn)識的實力更強的老板可以給我介紹介紹?”
季窈:?
這就是你行動力強的原因嗎?
你思維更快!
但季窈只能第二次說沒有,“我也想被介紹認(rèn)識實力強的老板呢,這次投資酒會我眼看就要顆粒無收!
林清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所以你剛才和楊宜搭話就是想讓他給你投資?”
季窈點頭。
“他實力確實是挺強的,”林清瞥季窈一眼,“我可以幫你說項!
季窈大喜,感動之。
林清傲嬌的“哼”了一聲,“就當(dāng)還你上次救我的人情了。”
托林清的福,季窈這次總算把自己的項目資料遞出去了。
雖然后續(xù)是否能拿到投資還有待商榷,但好歹是進了門檻的。
有了楊宜這開門紅一炮,季窈后續(xù)竟然又自己談下了三筆投資。
他對自己今晚的表現(xiàn)予以肯定,決定獎勵自己休息一會。
和季窈一樣社交累了想休息的人還不少。
西南角的休息區(qū)有一道花墻隔斷,里面擺放了一套歐式沙發(fā),華貴的風(fēng)格配上中央的百合花束,是專門讓客人放松的區(qū)域。
季窈一轉(zhuǎn)過花墻,就看到沙發(fā)上已經(jīng)有人了。
他正準(zhǔn)備走,聽到沙發(fā)上三人的談?wù)撜P(guān)于自己。
“我給了一個侍應(yīng)生小費,讓他幫忙留意咱季大少今晚的交際,你們猜大少今晚一共交談了幾個、成功了幾個?”
“幾個?”旁聽的人紛紛問。
“十六個,談成了四個!我要笑死了,這也太菜了吧,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白手起家呢,背靠著季氏集團、有季叔叔親自為他湊局,還能搞成這樣,哈哈哈!”
“不得不說,有些人天生不是這塊料啊。”
……
季窈停在入口,不進去也不走。
聽著這些人的話,他倒不是生氣,而是覺得好笑。
這就是傳說中的為了烘托主角拉踩配角而存在的氣氛組嗎?
也是讓自己遇見了。
季窈聳了聳肩,自己犯不上和他們計較,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一只手卻在這個時候按住了季窈的肩膀。
季窈順著手腕向上看去,謝迢的臉繃的緊緊的。
他沒有看季窈,而是望著里面還在議論季窈的三個人,臉上沒有表情,但周身散發(fā)的氣息明顯的說著他不高興。
“沒事,他們也就只能在背后說說我了!
季窈伸手要去握謝迢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沒握住,謝迢撤手在空中迅速結(jié)了個手勢,三張符咒飛出去,悄無聲息地貼在了沙發(fā)上的三人身上,靈光一閃,化為粉末散掉。
季窈驚訝的看著謝迢做這一手,他竟然也有做出這種行為的時候。
但他更好奇謝迢打出去的符咒是什么作用,于是轉(zhuǎn)頭去看,或者用聽更合適。
因為最明顯的變化,沙發(fā)上的那幾人說不出聲音來了。
三張嘴張張合合,彼此互看,卻什么聲音也沒發(fā)出,三人頓時驚恐的睜大了眼睛。
季窈看著這滑稽的場景,又覺出氣又覺有趣的哈哈大笑,笑聲自然引起了那三人的注意。
他們紛紛轉(zhuǎn)頭看來,有沖動的一個直接從沙發(fā)上站起,看樣子還想要打人,但在三人看清季窈的臉時,不約而同的都頓住了。
站起的那個人,猶猶豫豫,窩囊的原坐回去了。
正如季窈所說,他們也就只敢在背后說說了。
但謝迢很顯然不同意這個看法,在季窈拉他離開時,謝迢認(rèn)真道:“背后也不能說。”
季窈失笑,“背后不能說就是直接讓變啞巴啊!
謝迢淡淡道:“禁言一小時而已。”
想了想,覺得自己這行為看起來太任性,又為自己解釋道:“我們觀里一直這樣。”
季窈向側(cè)方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謝迢。
他的心緒因為謝迢這一句話變得靜謐起來,季窈在心里默默想。
難怪你大部分時間話都很少,原來是這樣的成長環(huán)境,養(yǎng)成了你慎言的性格。
第54章 豪門文片場
慎言的謝迢在這個晚上卻沒少言——他為季窈拉來了五個投資人。
這五人都是謝迢曾經(jīng)接委托結(jié)識的, 對于謝迢的能力他們都很信服,聽謝迢說起投資的事時,具體了解了一下就都答應(yīng)了。
謝迢給季窈說這些過程的時候語氣很平常, 季窈卻知道就算這些人都認(rèn)可謝迢, 謝迢說動他們給自己投資也要耗費不少口舌。
季窈看著謝迢有些發(fā)干的嘴唇, 有些后知后覺的罪過。
也就只有他會央著一個從小長在道觀里的道士, 幫自己觥籌交錯的酒宴上拉投資了。
季窈啊季窈, 你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偏偏謝迢也愿意跟著你來。
季窈想著想著在心里笑出來, 只覺得心像被放進了一杯溫水里泡著。
謝迢帶著季窈與這五個投資人一一接洽,把投資意向敲定。
之后,季窈就拉著謝迢去一旁休息。
本來他想著謝迢應(yīng)酬了這么久肯定很累了, 都想著讓他提前離開。
謝迢卻問他走不走。
“我?我肯定要留到最后了!奔抉簢@氣,說不定最后還要被季山拿來和季暢比較一番。
“我等你!
“那也行。”季窈驚喜的抬頭, 并不與謝迢推來推去, 有他陪著肯定好啊。
于是很干脆的轉(zhuǎn)變思路,“那我送你到旁邊休息一會兒, 不許拒絕, 你一直說話都沒喝一口水!
季窈不容辯駁的拉著謝迢的手往休息區(qū)走。
花墻隔斷后面, 沙發(fā)上已經(jīng)空了,那三個人被謝迢下禁言咒后又看見季窈,早就嚇的跑了——沒跑季窈也要把他們趕跑。
他把謝迢在沙發(fā)上按坐下,先給他倒了一杯水,自己去自助區(qū)裝了一盤子的各式糕點回來。
一個人拿不了多少,特意叫了一個侍應(yīng)生幫忙,三疊精致的點心擺在謝迢面前。
季窈把點心推到謝迢手邊, 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快吃快吃!
謝迢:“……這么多,我吃不完!
季窈后知后覺看了看茶幾上的食物分量, 眨了眨眼,“啊,我拿的時候也沒多拿,就……這個想讓你嘗嘗,那個想讓你嘗嘗,就拿多了。”
謝迢對此沒有說什么,只是看著季窈,慢慢道:“不能浪費食物。”
“這也是你們道觀里培養(yǎng)小道士的規(guī)范嗎?”
謝迢點頭,順手把一盤點心推給季窈。
這么多吃的吃不完又不能浪費要怎么辦?
自然是讓季窈與他一起吃。
季窈沉默的看著這盤被推給自己的高糖高油的甜點,戴上痛苦面具。
投喂謝迢的時候沒想那么多,什么看起來好吃拿什么,但他可是男明星,上稱又要胖十斤!
季窈嫉惡如仇地拿起一個小蛋糕送進口里,惡狠狠的咬下,然后,沒有然后了,他被甜食治愈到了。
雖然它們高糖高油,但是它們是真好吃啊。
對長胖的怨氣迅速被拋到九霄云外,季窈又伸手拿了一塊小糕點。
自己吃著時還不忘謝迢,用手勢示意,別光看著我吃,你也吃啊。
謝迢垂下眼簾,他很想說季窈剛才鼓著腮幫子咀嚼、手里還拿一塊糕點的模樣很像一只倉鼠。
謝迢遺憾地收回端詳季窈吃相的目光,拈了一塊綠豆糕放進嘴里。
很甜。
吃東西最能消除人的精神疲憊,一盤點心下肚,感覺整個人都復(fù)活了。
季窈吃的心滿意足,吃相就懶散起來,失手將一塊點心掉在了地上。
他正要彎腰去撿,一只手先他一步撿起了落灰了的糕點。
既然謝迢已經(jīng)撿起來收拾了,季窈就收回手,就看到那塊掉落的糕點還在原地,而后反應(yīng)過來,那只手也不是謝迢的?
季窈猛地抬頭。
此時謝迢的符咒已飛出在空中,蓄勢待發(fā)。
一道稚嫩的聲音從空氣里傳出,“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撿的是你們不要的。”
季窈已經(jīng)看見這是一個小男孩的鬼魂,年齡頂多不超過十歲,身上穿著一身老式的小學(xué)生校服,洗的發(fā)白。
它手里緊緊握著那塊從地上撿起的糕點,嘴角還粘著一些糕點屑。
季窈連忙把謝迢的手按下去,“沒事,是一只小孩鬼,沒有惡意,應(yīng)該是餓壞了,撿點東西吃。”
食物被制作出來,擺放在餐桌上,是有主之物,孤魂野鬼是無法拿來吃的。
只有人類專門把食物供奉給鬼神,它們才能吃到。
或者就是撿人掉在地上的食物吃,食物掉在地上就變成了無主之物,這時候鬼也是可以吃到的。
小男孩本來在忐忑會被打的灰飛煙滅,它聽其它鬼說天師都很討厭它們這些鬼,看見就會抓住超度。
沒想到這個漂亮小哥哥說了一句話后,那個天師就把符咒收回去了。
小男孩愣了一下,立刻把糕點重新塞回嘴里,它剛才都嘗到糕點的香氣了,是害怕那個天師把自己打死,才不得不吐出來說話求饒。
季窈眼看著小孩鬼吃的狼吞虎咽,想到它小小年紀(jì)就夭折了,看樣子家中也無人祭祀,很是可憐。
他推推謝迢的胳膊,“你吃飽了嗎?”
謝迢側(cè)頭,不用季窈繼續(xù)說,已經(jīng)知道了他想要做什么。
他拿起一支沒用過的餐叉,豎起來插在剩下的那一碟糕點中央,他看不見小孩鬼,只將餐碟推向羅盤指針指示的方向。
季窈笑瞇瞇的看著謝迢的動作,等他做完,立刻向小男孩招招手,“來,過來吃,這疊點心都是你的!
小男孩嘴里的食物已經(jīng)吃完了,對著這兩個奇怪的大人,一個會使符咒、一個能看見自己,猶豫了一下,還是抵擋不住對食物的誘惑,跑過去抱著盤子大吃特吃。
在休息時遇見鬼,對謝迢和季窈來說非常平常。
兩人一個是天師,一個有陰陽眼,見習(xí)慣了,沒當(dāng)回事,吃好喝好后,就又回到了席間。
季窈繼續(xù)與人結(jié)交,謝迢看面相悄悄告訴季窈哪一人性格比較固執(zhí),哪一個人容易被說動。
季窈聽的心里直樂,看相竟然還能用在這種地方,這可比他一個人單打獨斗強太多了。
兩人就這樣物色新的投資人,溝通良好。
直到看到一個人的面相,謝迢頓了一下,說出的和前面的評判不同,“這個人欠了錢不還,要被討債了!
季窈一聽懂了,這是說這個人沒錢投資他們。
季窈腳步抬的干脆利落,下一個。
沒想到這個人主動向他走過來了。
“季總,留步!
季窈心里咯噔了一下,不會是來找自己借錢的吧。
“鄙人孫忘,早就聽說季總的名聲,想結(jié)交一番!
季窈面上帶笑,伸手與他握手,不動聲色聽他想要說什么。
“聽說季總自立門戶搞了個公司?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孫某人也想投資一番!
季窈挑眉,他難得一見上來就要投資他的,這都是主角季暢的待遇。
不過季窈沒被沖昏頭腦,謝迢剛還說這個人欠了錢不還都到了被追著討債的地步。
雖說生意場上哪個老板不欠點債,季暢也有向銀行的貸款,但孫忘能被謝迢從面相上看出來欠債并要被討債,說明這已經(jīng)影響到了他的命運走向。
季窈不準(zhǔn)備與之有牽涉,但也不能直接拒絕,表面上的功夫還是要做一番的。
“我開的是一家娛樂公司和一家信息科技公司,不知道孫老板對哪個領(lǐng)域有涉獵?”
孫忘笑笑,“我主業(yè)是地產(chǎn),對這兩個領(lǐng)域都了解的不多,但想來季總年少有為,一定不會讓我的投資虧本的!
季窈跟著他的話一琢磨,聽起來是想著投資我盈利然后去還債?
但怎么就慧眼識珠看出我是個賺錢的料了呢?
“孫老板既然被請來了這里,肯定知道季暢也是做地產(chǎn)生意的,你們應(yīng)該有更多話題,怎么想到來投資我了呢?”
“商人逐利、逐更大的利,”孫忘說的很坦然,“季二少一路順風(fēng)順?biāo),簇(fù)硭娜硕辔乙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
季窈順著他的話說:“我就不一樣了是吧!
“季總是支潛力股。”孫忘笑著點頭。
季窈謝他吉言,但心里仍想著找個什么借口推拒了。
正與孫忘閑扯,余光中瞥見一個矮矮的身影走過來,扯住孫忘的褲子,“你那么有錢,為什么不給我還錢呢?”
季窈聽的一愣,低頭,就見剛剛那只撿東西吃的小孩鬼正仰頭望著孫忘,眼里包著一包淚。
孫忘欠的債竟是陰陽債?
季窈心里轉(zhuǎn)了一個彎,難怪能被謝迢從面相上看出來,那看來自己之前的判斷出錯了,對方的資金鏈沒有出問題,來投資自己還真的是想低價買入自己這只潛力股。
孫忘還在談給季窈的投資問題,季窈此時更關(guān)心孫忘到底欠了小孩鬼什么債。
但當(dāng)著孫忘的面季窈又不好直接問小孩鬼,當(dāng)然更不好直接上去問孫忘,只能壓著這個念頭,繼續(xù)與孫忘扯東扯西。
小孩鬼站在孫忘和季窈的中間,仰頭聽他們開口閉口說的都是幾百萬的投資。
它默默聽了一會,松開了扯著孫忘褲子的手。
孫忘看不見它,聽不見它,不記得欠它的債,也不記得答應(yīng)好它要還。
一滴小水滴落在地面上,過了一會,小孩鬼自己失望而去。
這邊,季窈和孫忘終于聊完。
小孩鬼已經(jīng)不見了,但季窈心里牽掛著它垂下去的肩膀。
唉,能怎么辦呢?
那么小的一只鬼,被他看見了聽見了這事,肯定要管啊。
季窈便把孫忘和小孩鬼之間的牽扯告訴了謝迢。
謝迢剛才確實感應(yīng)到了熟悉的鬼氣,因為熟悉所以沒管,沒想到對方是因為孫忘來的。
謝迢抬起手腕,表盤上的羅盤針微微轉(zhuǎn)動,指示出小孩鬼的方向,“這邊!敝x迢帶路。
他們一路來到女賓休息區(qū),很多小孩在這里跑來跑去。
季窈一眼看到了小孩鬼,它一只鬼站在一邊,羨慕的看著那些小孩們追逐打鬧。
看了一會兒,它轉(zhuǎn)身走到了一個打扮雍容的女士身邊,把頭埋在對方懷中,抱住了她的腰。
繾綣依戀的樣子,像是依賴自己的母親。
季窈覺得自己猜到真相了。
小孩鬼是這個女士早夭的孩子,不知怎么回事,孫忘欠了小孩的債,卻沒來得及還,小孩死后這欠債便成了它的執(zhí)念,一直在世間逡巡不去。
有了頭緒,這件事情就有解決辦法了。
既然這個女士是小孩鬼的母親,那么由她出面向?qū)O忘討債再名正言順不過了。
季窈立即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謝迢。
沒想到謝迢聽了,凝望著那位女士的臉,微微搖頭,否定了季窈。
“她還沒有過孩子!
季窈一愣,“?我看著小孩鬼很依戀她?”
這還能隨便認(rèn)媽嗎?
謝迢:“她與孫忘是夫妻相,而且……”
季窈被釣住,繼續(xù)追問:“而且什么?”
謝迢:“她與孫忘馬上就要有一個孩子了!
季窈:“……”
季窈沉默。
一個離譜的猜想浮上季窈的腦海。
眼看小孩鬼已經(jīng)把孫忘的老婆當(dāng)自己媽,不會是小孩覺得做鬼的時候怎么都討不到債,就投胎成孫忘的孩子去討債吧?
這還真應(yīng)了那句,孩子生來就是討債的。
第55章 豪門圈片場
投胎討債聽起來離譜, 但在邏輯上又是那么的合理。
俗話都說孩子是生來討債的,你不愿意還錢我只能投胎成你的孩子,讓你主動為我花錢了。
事情發(fā)展冥冥中自有其定數(shù), 季窈本來是想幫小孩鬼討債的, 但現(xiàn)在小孩鬼自己找到了討債的方法, 季窈就在猶豫要不要干涉。
總感覺投胎討債還怪麻煩的, 不如他直接幫它討了。
季窈想了一會沒做出選擇, 干脆問謝迢:“你說這件事情我們要不要管?”
他沒用我, 用的是我們,默認(rèn)這件事只要他管了,謝迢就要跟著一起管。
謝迢微微露出笑容, 沒有回答這句,轉(zhuǎn)而問了季窈一個聽起來毫不相關(guān)的問題:“你是不是沒讀過《聊齋志異》全本?”
季窈:“……”
季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裝傻, “我記得這也不是中小學(xué)生必讀書目吧?”
謝迢:“你拍過劇版《聊齋志異》!
“我在里面就是個路人甲啊。”季窈立刻為自己辯護,而且還是劇本里原創(chuàng)的角色, 補什么原著。
沒一會兒季窈回過味來, 狐疑問:“你怎么知道我拍過《聊齋志異》?”
他在《聊齋志異》里只出場了三分鐘, 在百度百科上都關(guān)聯(lián)不到,他的粉絲也大多不知道,得是考古最深的老粉才能發(fā)掘的出。
謝迢竟然知道?
嗯?
謝迢竟然知道!
季窈饒有興趣的看向謝迢。
謝迢偏頭,避開了季窈灼熱的目光,微微不自在。
他咳了一聲,把話題拉回到討債鬼上,“是因為書里就寫過一個討債鬼的故事!
討債鬼投胎與正常的轉(zhuǎn)生投胎是不同的, 討債鬼不經(jīng)過地府直接進入債主親緣的胎里,其實是占用了正常投胎的位置。
所以討債鬼生出來后都不會長命, 當(dāng)債主養(yǎng)育它的錢把這筆欠債抵消之后,它和債主之間的因果消弭,占來的生命也就到盡頭了。
季窈聽的驚奇,立刻被轉(zhuǎn)移注意力,追問詳細(xì),謝迢便把聊齋里寫的那個故事告訴了他。
“討債鬼,四十千,恩仇同消了因緣!
季窈聽完感嘆了一聲,惻隱之心生起,“來人間一趟不容易,也不知道那個孫忘欠小孩多少錢,要是欠的不多,剛生出來沒多久,欠的債討完了,馬上就死,那豈不是太虧了?”
更別說孫忘可是一家公司的老總,平日的消費水平定然不低,季窈真擔(dān)心小孩鬼剛出生,還沒來得及睜開眼睛,就因為特級產(chǎn)房和護理費刷爆了欠債值,直接無了。
就算不考慮這個,新生的孩子不久去世,對孫忘和他的妻子也是一種打擊,他們又不知道這其中的淵源,不知道這個孩子來世間的目的。
季窈下定決心,“好,這件事情我一定管。”
謝迢沒有意外,或者說他就在等季窈這樣說。
他前面問季窈是不是沒讀過聊齋,就是知道,如果季窈了解了討債鬼投胎討債的因果,就一定會去管這件事。
于是謝迢只說:“你需要我做什么?”
季窈笑,對謝迢揚起一張溫暖的笑臉,“謝迢,你真好!
謝迢表情沉靜的對季窈點了點頭,看起來沒多大反應(yīng),但其實,耳后根卻悄悄紅了起來。
……
季窈能直接看到小孩鬼,與小孩溝通的職責(zé)便落在了他身上。
小孩鬼一直湊在孫忘妻子的身邊,孫忘妻子與這件事沒有任何關(guān)系,季窈不想把她牽扯進來,就昧了謝迢的一根香,準(zhǔn)備用煙氣把小孩鬼吸引過來。
為了不引人注意,季窈在角落處點燃香。煙氣輕緩的飄開,在室內(nèi)散開,這個濃度身為人類是聞不到的,但鬼對這個味道非常敏感。
小孩鬼本來百無聊賴,突然嗅到了什么,鼻頭抽動,四處轉(zhuǎn)頭,沒一會兒,就循著味找過來了。
到了角落,一看是那個天師和漂亮小哥哥,愣了一下,第一反應(yīng)這是釣魚執(zhí)法——他們是不是要抓我了!
轉(zhuǎn)身就要跑。
季窈一探手,拎住小孩鬼的后領(lǐng),把它提起來,與自己的視線齊平,“我白請你吃糕點了啊,一見面就跑,小沒良心的!
小孩鬼被這樣一說,立刻心虛,吃人嘴短,拿人手軟,面對季窈調(diào)侃的視線,它的手指繞了繞圈,看的出來非常的糾結(jié)。
季窈看的好笑,還奇怪這小孩鬼在想什么,就聽它說:“好吧,你想害誰,我都幫你。”
季窈:“?”
小孩鬼以為季窈就是從前鬼叔叔阿姨們給它科普的那種人,想利用小鬼害人。
于是認(rèn)真訴說自己的能力,“我會鬼壓床,讓他睡不好,我還會下詛咒,讓他厄運纏身!
聽到下詛咒,季窈生起了興趣,沒著急解釋自己找它的目的,跟著小孩聊了下去,“你會下什么詛咒?”
小孩鬼仔細(xì)想了想,“我能讓他開車遇到的都是紅燈,演唱會永遠(yuǎn)搶不到票,撕零食袋沒有口,舔酸奶沒有蓋……”
小孩鬼說詛咒時認(rèn)真做出的狠辣表情與詛咒的威力形成強烈對比,季窈哈哈大笑,摸了摸小孩鬼的頭,“那你還挺能干的!
小孩鬼挺起小胸脯,那是。
季窈把手里的香遞給小孩鬼,認(rèn)真與它說:“我沒有要害的人,找你不是這個原因,我是替孫忘來找你的!
小孩鬼聽到孫忘的名字,緩緩抬頭,一時沒有說話,眼睛里卻蒙上一層水光,“你是想讓我不要向他討債了嗎?”
聲音委屈巴巴的,像是季窈要是說是,下一秒就能哭出來。
季窈沒有帶小孩的經(jīng)驗,一看自己一句話就差點把人搞哭了,連忙蹲下身,與它平視,“不是不是,你別哭!
小孩鬼淚眼朦朧中看向季窈。
季窈失笑,“我是想問他是怎么欠的你的債,讓他給你還錢!
小孩鬼的眼睛緩緩亮起來,“真的嗎?”
季窈伸出三根手指,“童叟無欺!
*
孫忘被侍應(yīng)生請到休息區(qū)與季窈見面。
孫忘還以為季窈回心轉(zhuǎn)意,要接受他的入股了,臉上喜意外露。
休息區(qū)里季窈和謝迢已經(jīng)坐在了沙發(fā)的一側(cè),孫忘注意到這個人一直跟在季窈的身邊,但看樣子又不像是助理,不知道他與季窈是什么關(guān)系。
但這個人以后可以慢慢打聽,孫忘在季窈對面坐下,開口與他聊投資入股的事。
季窈抬手,打斷了孫忘。
“孫老板,做生意講究欠債還錢,不如您先把自己的欠債還清?”
孫忘頓住,季窈一上來就是這話,可不像是要和他談合作的樣子啊。
孫忘收回了笑,緩緩坐直,他也是有脾氣的,就算再看好季窈,也不會上趕著熱臉貼冷屁股。
“季總這是什么意思,我孫忘做生意誠心誠意,從沒欠債不還!
小孩鬼的身體抖了抖,季窈伸手拍了下他,安撫。
他轉(zhuǎn)回頭面向?qū)O忘,“孫老板還記得一個叫孫吉的朋友嗎?”
孫忘在氣頭上,一開始沒反應(yīng)過來,只冷笑,等大腦從記憶深處調(diào)出信息,孫忘不可置信的看向季窈,“你怎么會知道孫吉?他、他不是死了很多年了么?”
季窈厲眼看向?qū)O忘,“人死債消,孫老板一直沒想著還錢也可以理解,但孫老板欠的債一直橫亙著陰陽,我看還是還錢,消除了這因果。”
孫忘周身一震,“這是什么意思?”
時機已到,謝迢打出一張符咒,籠在小孩鬼的上方,符咒的靈光之下,在場的人都短暫的看到了小孩鬼的虛影。
孫忘整個人愣在當(dāng)場。
塵封的記憶被故人的容貌呼喚著蘇醒,以為早就遠(yuǎn)去的童年過往,再想起來情景仍然歷歷在目。
孫忘小的時候家里很窮,窮到連書都要念不起的程度。
但他學(xué)習(xí)很努力,一直想要靠讀書出人頭地。
孫吉是他在班上唯一交到的朋友。
孫吉的父母做小生意,家中生活水平小康,因此性格被養(yǎng)的很好,不嫌棄孫忘窮,一直和他做朋友,還經(jīng)常拿自己的零花錢請孫忘吃東西。
孫忘快升六年級時,家里窮的實在是供不起了,想要他小學(xué)畢業(yè)后就去打工。
孫忘不想輟學(xué),就想盡各種辦法賺學(xué)費,他和老頭老太們搶著撿塑料瓶,去建筑工地上敲廢棄水泥板抽取鋼筋……
孫吉有一個小豬存錢罐,知道這些后,把存錢罐抱給了孫忘。
孫忘的回憶到此結(jié)束,“那個存錢罐里有很多錢,我用這筆錢上了初中,考上高中,但……孫吉在我六年級的時候就車禍去世了!
他不是不想給他還錢,而是不知道還給誰。
季窈聽完孫忘視角的過去,嘆口氣。
他緩緩開口,為孫忘補全他沒看到的故事。
存錢罐里的那么多錢,并不是孫忘以為的孫吉從小攢到大的壓歲錢。
那里面有大錢,是孫吉的爸爸背著孫吉他媽藏的私房錢,知道孫吉很寶貴它的存錢罐,就藏在了那里面。
那一段時間孫家生意下滑,一段時間拮據(jù)的甚至揭不開鍋,孫吉爸爸就想把存錢罐里的私房錢找出來。
沒想到存錢罐已經(jīng)沒了。
孫吉爸對孫吉發(fā)了好大一陣火,孫吉媽阻止孫吉爸,說他沒本事沖孩子生什么氣。
兩個人言語爭鋒,吵架升級,到最后直接互相打了起來。
你扯住我的頭發(fā),我掐住你的耳朵,像是累世的仇人。
因此誰也沒注意孫吉,孫吉跑出去了。
在小孩眼里,因為他把錢借出去了,家里沒錢了,爸爸和媽媽才會吵起來,會打架,會要離婚,都是他的錯,他要把那筆錢要回來。
但其實那筆錢對他家的經(jīng)濟狀況來說是杯水車薪,他爸只是被這個導(dǎo)火索點燃了,但小孩不知道。
小孩哭著從家里跑出去,要找孫忘把錢還給他,跑的太急,沒注意車流,被馬路上的車輛撞飛,但魂魄還在跑,一直跑到孫忘家里,哭著站在孫忘面前,要他把錢還給自己。
但孫忘不理他。
孫忘不理他,把他的小豬存錢罐砸碎,里面的錢都藏在自己的枕頭底下。
那是好多錢,如果孫忘還給他,爸爸拿到錢,一定不會給媽媽打架了。
孫吉哭著在孫忘床邊站了一夜。
第二天,孫吉回到家,家里人去屋空,街坊四鄰都說,這家人造孽,夫妻吵架不管小孩,小孩跑出去被車撞死,夫妻也要離婚了,都要從這里搬走。
孫吉呆在原地。
原來它已經(jīng)死了。
爸爸媽媽還是離婚了。
它沒有爸爸媽媽了。
……
季窈講完,孫忘已經(jīng)是淚流滿面。
他一直以為孫吉是意外去世,沒想到他死前承受了這么大的痛苦,死后也被這個痛苦籠罩著在世間逡巡不去。
孫忘已經(jīng)是而立之年了,經(jīng)歷那么多風(fēng)雨變得強大,走過那么長的路,離當(dāng)初弱小的自己那么遠(yuǎn),再艱難的環(huán)境都能維持著自身的體面,但聽到這個小小的故事,他的眼淚還是失態(tài)的流。
想來即使再圓滑世故的商人,也會為年少時沒有回應(yīng)到的那顆真心落淚。
這件事里的另一個當(dāng)事人,孫吉,安靜的看著孫忘一直哭。
它的臉上沒有什么痛苦的神色,時間過去的太久,久到把形成執(zhí)念的銘心情緒忘記,只記得執(zhí)念本身,“你現(xiàn)在能把錢還給我了嗎?”
季窈向?qū)O忘轉(zhuǎn)述了小孩鬼的話。
孫忘聞言抬頭,他吸了下鼻子,努力控制住臉上的表情,但聲音仍然哽咽,他面向?qū)O吉所坐的方向,對著一團看不見的空氣,語氣認(rèn)真。
“還,我一定還,我答應(yīng)好了會還!
孫吉看著孫忘,臉上終于露出了釋然的微笑。
它彎起眼睛,心滿意足的說:“謝謝你!
謝謝你還我的錢。
第56章 豪門文片場
孫忘把欠孫吉的錢還了。
討債多年, 孫吉終于要回了小豬存錢罐里的錢,可惜錢拿在手里,已經(jīng)沒有要交給的人了。
一點奇妙的變化出現(xiàn)在孫吉身上, 它周身升起淡淡的光點, 身形開始緩緩的消散。
季窈看著這一幕, 知道孫吉放下執(zhí)念, 黃泉路在它腳下展開, 要進入輪回了。
孫忘看不見, 季窈便告訴他,孫吉已經(jīng)去投胎了。
孫忘看著虛空的方向,眼底通紅, 牽起嘴角笑道:“也好,也好!
孫吉回望著孫忘, 對他揚起一個笑容, 它的頭部最后消散,在空氣中留下一句無聲的“我不怪你了, 再見”。
消逝了一個靈魂, 休息區(qū)里平靜無風(fēng), 一如常時。
良久,季窈從沙發(fā)上站起身,往外走的時候經(jīng)過孫忘身邊,拍拍他的肩膀,“記得把錢打到公司賬上,補簽個業(yè)務(wù)合同。”
孫忘、孫吉陰陽相隔,還孫吉的錢是謝迢代付的, 代付的錢記在子不語公司帳上,成為它成立后的第一筆營業(yè)收入。
孫忘點頭, 季窈沒再多說,給對方留下自己冷靜的空間。
他和謝迢回到席間,這時候宴會已經(jīng)進行到尾聲,賓客陸續(xù)離場,季暢正在門口送客。
季窈面無表情,他這一晚上被抽成陀螺,躲到休息區(qū)也沒真正休息到,眼看要結(jié)束了還在一直被卷。
季窈垂下肩膀,有點不想過去了,他好累噢。
想是這么想,腳步還是老老實實的走過去,在季山的各路人脈面前最后再刷一次臉。
謝迢看著季窈略顯疲憊的神色,但他仍努力端出周全的表現(xiàn),顯然是在強打精神。
謝迢想了想,站在季窈身后,以指為筆,在他背上落下第一筆。
季窈突然覺得背上有點癢——有人在他背上亂摸!
季窈正在送別一位季家的族老,族老對他諄諄教誨,季窈笑著傾聽,心神卻都被背上游弋的那根手指攫去了。
謝迢到底在干什么?
——是的,這個時候能在他背部亂畫的就只有謝迢了。
季窈竭力控制住自己想要躲閃的欲-望,維持著客人面前得體的姿態(tài),心里卻一直在疑問。
謝迢要干什么?
和他玩你畫我猜的游戲嗎?
這時候?在這里?
季窈腦子里出現(xiàn)一片運行錯誤,解不開謝迢寫下的字謎。
就在他實在忍無可忍,想著即使怠慢族老,也要轉(zhuǎn)過身去抓住謝迢作亂的手指的時候,謝迢的手指從他背上撤離了。
與此同時,一股清氣從謝迢留下的圖形上升起,匯入季窈的脊梁,升上他的大腦。
季窈的大腦一瞬間一片清明,之前的疲憊感一掃而空。
族老剛好說完對季窈的勸話,抬眼一看,小后生從剛才的強撐疲態(tài)變得容光煥發(fā),族老一頓,感動不止,自己的教誨他是真聽進去了啊。
族老欣慰的拉住季窈的手,“好,你很好,季山把你找回來是他的福氣啊。”
季窈不知道他在說什么的機械附和,“也是我的福氣。”
族老被送走了,季窈立刻轉(zhuǎn)過身,看著謝迢,“你……”
謝迢臉色關(guān)懷,“還累嗎?”
季窈一頓,倒是不累了,但是,“你怎么不直接貼一張符,要在我背上寫寫畫畫?”
季窈說這句話時又想起謝迢的手指在自己背上游移時的觸感,大庭廣眾之下,他竟然、竟然對他這樣!
季窈一瞬間覺得當(dāng)時的那種困囧難為又升起來,自己沒控制住失態(tài)被客人笑話怎么辦!
季窈的脖子上漫上一層緋紅。
謝迢正色道:“沒帶!
季窈沒反應(yīng)過來,“什么沒帶?”
謝迢補全,“沒帶清心符!
今晚他陪季窈來參加酒會,也換了正裝,不是很方便攜帶各式符咒,只貼身攜帶了幾張驅(qū)邪的符咒。
季窈磨磨牙,還想繼續(xù)質(zhì)問,謝迢先他開口問前又說:“我看你很累了,但還要強撐精神,所以在背上給你寫了一道清心訣。”
什么話都讓謝迢說了,季窈沒的說,看了他好一會,最后憋出來一句,“下次在人前不能這樣了!”
謝迢與他回視,隔了一會兒,謝迢緩緩道:“噢!
在人前不可以。
季窈紅著脖子轉(zhuǎn)回身繼續(xù)送客。
宴席徹底結(jié)束后,季山果然留下了季窈和季暢。
季窈把車鑰匙遞給謝迢,讓他先去車?yán)锏人?br />
同時也在間接暗示他親爹季山,把他留下來和季暢對比著拉踩一會兒就行了,還有人等著他呢,他趕時間。
餐廳里杯盤狼藉,工作人員正在收拾。
季山掃了一眼,示意季窈和季暢和他走到落地窗邊。
三人向下望去,腳下城市川流不息,玻璃窗上映著闌珊燈火。
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季山默然良久,開口:“這里曾經(jīng)是一片麥田,城里人說起這都是農(nóng)村,時代發(fā)展,它成了這座城的經(jīng)濟中心,上面長的不再是麥子,而是商務(wù)大樓。”
“我曾經(jīng)和這片土地一樣,也是一個農(nóng)村人,乘上時代發(fā)展的東風(fēng),像種麥子獲得收成一樣,在這里擁有一棟商務(wù)大樓。”
季山轉(zhuǎn)過身,面對著兄弟兩人,“到了你們這一代,城市的發(fā)展已經(jīng)到了平穩(wěn)期,靜水流深,我不求著你們能帶著季氏更上一層樓,能安穩(wěn)的走下去都是能力超群了!
“季氏是我的另一個孩子,就像你們倆都是我的孩子一樣,我想讓季氏延續(xù)的久一些,更久一些!
季窈心神一凜,驀然領(lǐng)會到了季山說這句話的意思。
他是季山的血緣孩子,而季暢和季氏一樣,是季山用心培育、教養(yǎng)大的孩子,是精神層面上的孩子。
所以季山不在乎是否親生,只在乎誰能繼承他的意志,帶領(lǐng)著季氏一直走下去。
“權(quán)力無法分割,你們誰在這場競爭中勝出,我就將季氏交給誰,至于另外一人,我也會給你留下一筆足夠吃喝一生的資產(chǎn)!
季山話音落下,季窈季暢兩個人都是心神一蕩。
這是季山第一次將季氏繼承人的事情拿到臺面上說,之前讓兩人各自創(chuàng)業(yè)只是有個苗頭,現(xiàn)在是板上釘釘?shù)臑閮扇诉@次的競爭定下輸贏的賭注了。
季暢聽完這段話,胸臆激蕩,他幾乎是忍不住的,叫了季山一聲,“爸。”
季山點點頭,知道季暢心中的想法,又看向季窈,“你呢,怎么想?”
季窈抬眼看向季山,季暢聽到季山這段剖白感動于他不拘泥血緣,仍然把自己當(dāng)兒子,給繼承公司的機會。
而季窈作為季山的真血緣兒子,沒有被他教養(yǎng)過的經(jīng)歷,沒有他因血緣的偏愛,聽到這段話能說什么呢?
季窈垂下眼睫,自覺沒什么好說的,輕輕點頭,“嗯”了一聲。
季山看了季窈一會,也覺得沒意思,擺擺手,結(jié)束這場談話,“你們也累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兩人便道讓季山也早點休息,轉(zhuǎn)身離開。
剛走出兩步,季山突然想起了什么,叫住季窈,“等等,你先留下,我有點事要問你。”
季暢跟著一起停下腳步。
季山看向季暢,“你先回去吧,明天還要上班。”
季暢僵了下,他的目光滑向季窈,想要看出對方是為什么被留下。
可惜季窈也是一臉疑惑、不知道季山叫自己留下是做什么,季暢猜不出什么,作罷離開。
季窈重新走回季山身邊,問了聲,“爸?”
季山點點頭,看向季窈,“那位謝天師現(xiàn)在在你車上等你?”
“嗯,我先開車送他回玄云觀,再開車回家!
嘴上這么說,季窈心里想的是,到了玄云觀之后,夜都那么晚了,當(dāng)然直接留宿啊,誰還再開車回家。
不過這就不必對季山說。
季山聽后也不多詢問,他這句話不過是個引子,“你和謝天師很熟,你們是怎么結(jié)識的?”
季山的視線一瞬間銳利的射進季窈的眼瞳,讓他幾乎以為季山已經(jīng)看出了什么。
季窈與季山沉默的對視,半晌,先移開視線。
他沒回答那個問題,知道季山心里已經(jīng)有答案了。
季窈便也干脆說:“是,就是你想的那樣。”
季山聽到果然如此,心緒激蕩了一瞬,肩膀又瞬間松垮下來,“唉、你!
季窈看他這樣,也不忍心,雖然季山也沒把他養(yǎng)大,但至少認(rèn)回來之后對他還算不錯,于是軟了語氣,“要是你接受不了,那……”
季窈想了想自己愿不愿意為了季山放棄謝迢,答案是不愿意,“那你就努力克服一下!
季山睥睨著眼神看了季窈一眼,“我有什么接受不了的,還努力克服,哼哼,你還小看我,我也是四季村長大的。”
季窈聽的稀里糊涂,他和謝迢的事,和四季村有什么關(guān)系?
怎么,四季村盛產(chǎn)男同?
怪不得自己喜歡謝迢呢。
就聽季山道:“你陰陽眼覺醒后,對生活有什么不方便嗎?”
季窈:“……”
季窈:“!”
季窈:“你怎么知道我有陰陽眼?”
季山被季窈這一反應(yīng)搞懵了,“我們剛不是就在說你的陰陽眼嗎?”
季窈后知后覺:“啊、你說的竟是陰陽眼!
“不然呢?”季山反問,“那謝迢是國家道教協(xié)會的副會長,要不是你有陰陽眼,你們怎么會相熟?”
季窈一瞬間就想反駁,謝迢和他相熟才不是因為他有陰陽眼。
但對上季山質(zhì)詢的眼神,季窈立刻道:“嗯啊是,你說的都對。”
季山冷哼了一聲,“看你這樣子,估計時間到了,稀里糊涂的覺醒了陰陽眼,也不知道其中的奧秘!
季窈確實不知道,他立刻星星眼的看向季山。
季山挺了挺胸腹,在這個叛逆的親兒子面前終于找回了點為人父的面子,矜持開口道:“就由我來給你說!
“我們季家祖上是靈師,生而陰陽眼,在玄學(xué)界十分有名氣,自成一脈聚村而居,是個大族,可惜一代代傳承下來,靈師血緣越來越稀薄,覺醒陰陽眼成了概率事情,可能幾十年都出不了一個,但是……”
季窈:“但是?”
他注意到季山說完這個‘但是’情緒就低落了下去。
季山頓了一會,才接著道:“但是每一個新出生的嬰兒還是要送到宗族祠堂去檢驗有沒有遺傳到陰陽眼。”
陰陽眼能看到陰陽兩界,是天師解決玄學(xué)事件的極大助力。
但對于一個剛出生的嬰兒來說,看到這些不干不凈的東西卻極容易夭折。
因此要第一時間送到祠堂里由長老查看,如果覺醒了陰陽眼,就暫時封閉,等到一個合適的時間再開啟。
“你和小暢應(yīng)該就是那個時候被弄混的!奔旧絿@了一口氣,語氣里都是悵惘。
鄰近的時間段出生,一前一后被送進祠堂,檢查的時候父母都不能進去,剛出生還沒長開看不出模樣的兩個嬰兒,就這么陰差陽錯的被弄混了。
季山在心里感嘆天意弄人,季窈卻完全不這么想。
這個世界是一本書,只作者設(shè)想的、寫出的內(nèi)容是遠(yuǎn)遠(yuǎn)不夠填補一個世界的,因此在作者寫出的劇情外,世界意識會自動補充其中的邏輯。
按季山所說,自己應(yīng)該是出生時就自帶陰陽眼,只是被送進祠堂后陰陽眼就被封印了,長大后封印自動解開,成了他進入玄學(xué)文的契機。
或者說,因為他進入了玄學(xué)文,世界意識自動為他補全了小時候陰陽眼被封的邏輯。
這兩者之間互為因果。
從夢里聽到的作者的心音推測,作者只設(shè)定了他和季暢小時候意外被換,更詳細(xì)的她沒有想過。
但季山剛剛說的那么細(xì)致,很顯然世界意識已經(jīng)自動補全了他和季暢被換的邏輯。
這段邏輯是什么呢?
季窈直覺這很重要。
要對抗劇情,后期勢必會對抗作者的意志。
而能與作者意志在同一層面抗衡的,唯有世界意識。
只因為作者也無法完全把控她創(chuàng)造的世界,當(dāng)劇情中出現(xiàn)根本的矛盾時,她要么寫崩,要么棄坑,這就是季窈的可乘之機。
第57章 玄學(xué)文片場
將季窈季暢抱錯已是十幾年前的事了, 業(yè)已發(fā)生,無可挽回。
季山嘆了一聲,不再多想, 轉(zhuǎn)而問季窈道:“你又有陰陽眼, 又和謝迢走的那么近, 你現(xiàn)在是不是也成為天師了?”
季窈被季山的這個問題為難住了。
最開始, 他的設(shè)想是盡量減少三個圈的交集, 避免主線劇情糾纏在一起。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 知道他三個圈身份的人越來越多,現(xiàn)在連季山都知道了。
但他要借助各個圈子的能力為自己謀求改變劇情的可能,這種情況就是無法避免的。
季窈便坦然承認(rèn)了, 只強調(diào),“兼職。”
“那你這兼職還挺多的, 又當(dāng)天師, 又當(dāng)演員,”季山哼了一聲, “怪不得當(dāng)初叫不動你回來上班呢!
季窈訕訕。
季山看他這樣, 便收起冷臉。
當(dāng)父親的, 只是面上嚴(yán)厲,知道親生兒子這么優(yōu)秀,他內(nèi)心其實是與有榮焉的。
“你能遺傳到陰陽眼,也是機緣。既然有這份天賦,就不要浪費!
季窈認(rèn)可的點頭。
季山看著他乖巧的樣子,內(nèi)心幾分欣慰。
人對一個人的看法包含著變化,如果一開始就覺得好, 后面很難覺得更好,但如果一開始很差, 后面見他好了,就會覺得難能可貴。
季山現(xiàn)在看季窈就是這樣。
最初這個親兒子找回來時,與他對抗,不接受家里的安排,叛逆的要繼續(xù)混娛樂圈。
季山不理解,只覺得不是親自養(yǎng)大的,果然不稱心。
但現(xiàn)在再看,季窈有自己的堅持,他不回來繼承公司是因為不愛這個行業(yè),但在他喜歡的領(lǐng)域里,他當(dāng)明星有些小名氣,還兼職當(dāng)天師,和國家道教協(xié)會的副會長是朋友。
自己要他創(chuàng)業(yè),他也聽了,在熟悉的領(lǐng)域開了兩家公司,目前一片欣欣向榮。
他不像季暢那種履歷拿出去,不了解的人都能看得出的優(yōu)秀,名校畢業(yè)、進入大公司、帶領(lǐng)團隊、做出項目。
季窈是那種要從做的事上看出他能力的優(yōu)秀,他沒有季暢從小擁有的頂級資源,但他成長起來的樣子一點不輸季暢。
這樣一想,季窈果然是自己的親兒子,都有著白手起家的心氣。
于是季山越看季窈越喜歡,說話的語氣都慈愛了不少。
季窈自是不知道潛移默化間,季山對他的接納程度就提高了,不像最開始時像是有著血緣關(guān)系的陌生人。
季山又對季窈說了幾句,就放他離開了。
季窈轉(zhuǎn)身走出餐廳的時候想,謝迢應(yīng)該等久了。
他乘最近的一輛電梯下到地下停車場,走到自己的車邊。
正要伸手去拉車門,車窗降下來,謝迢已經(jīng)坐在駕駛座上。
他側(cè)頭對季窈道:“你坐副駕駛,回去的路上我開車!
季窈意外的望向謝迢,“你還會開車?”
謝迢:“……”
謝迢無奈道:“我是道士,不是隱士。”
季窈嘿嘿一笑。
有人關(guān)心他疲累主動要開車,他自然樂的輕松。
季窈繞到了副駕駛,給自己拉上安全帶。
謝迢見他坐好了,點火,車子平穩(wěn)的滑出去,開車動作說不上非常的熟練,但是十分的穩(wěn)。
邁凱輪駛出停車場,匯入街道上的車流。
已經(jīng)是深夜了,街道上車仍然很多,外面不時響起喇叭聲,反襯的車內(nèi)空間更加安靜,只有兩個人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謝迢專注地望著前方馬路,季窈在這樣靜謐的氛圍下想著一些事情。
半晌,季窈咳了聲,主動挑起了話題,“謝迢,剛才我爸留下我聊天,問到我的陰陽眼了。”
謝迢“嗯”了一聲,等待季窈的下文。
季窈望著前方的車流,話題開了一個口子,后續(xù)就好說了,“他說我的陰陽眼是剛出生時被送進祠堂里封閉的,我和季暢就是那時候被弄混的。”
謝迢一時驚異,竟忘了自己在開車,轉(zhuǎn)頭去看季窈。
馬路兩側(cè)的霓虹燈打進來,經(jīng)車窗的折射,在季窈的臉上留下流動的虛影,他的表情隱在彩色的光線下看不清。
謝迢捏緊了手中的方向盤,他坐正身體,視線回到前方的車流,頰側(cè)肌肉卻繃的很緊,“你是長大后才被找回來的?”
“嗯,”季窈苦笑了一聲,“真假少爺,很惡俗的劇本吧。”
謝迢卻沒有笑,他開著車,無法伸手去擁抱季窈——一直以來,季窈像是一只勇猛的小獸,此刻卻對著他露出了柔軟肚皮下的弱點。
謝迢只能伸出一只右手,抓住季窈搭在膝頭的手,回答他,“不惡俗,我只看見你,你成長的很好!
季窈感受到謝迢深沉的關(guān)懷,心里一片溫暖。
他回握了一下謝迢的手,“我沒事,你專心開車。”
人生錯位的荒唐事被他遇上了,他在最初知道的時候無比痛苦,但在時間的洗刷下,現(xiàn)在說出來還能笑笑。
他已經(jīng)過了尋求解惑的時候,告訴謝迢這件事,是因為在季山面前,他意識到了自己的喜歡到了什么程度。
不只是有好感,不只是喜歡和他在一起,更是想和他一起面對,想將自己坦誠給他。
自己身上藏著那么多秘密,最大的那個不能說,但不能全部都藏著掖著吧,那還談什么戀愛。
季窈在一點點的,把完整的自己展露給謝迢。
謝迢見季窈的情緒確實還良好,這才收回了手。
為了讓氣氛不繼續(xù)沉下去,季窈用輕松的口吻道:“給你說這件事是想讓你幫我查一下我養(yǎng)父母的情況。”
季窈解釋,“今晚聽我爸說我和季暢是在祠堂被弄混的,我覺得不對勁,我養(yǎng)父母在我十三歲那年一起出意外去世了,也很不合理!
謝迢點頭,“好,我會去調(diào)查,你放心。”
季窈揚起微笑,整個人向后完全放松在座椅中。
他今天累了一晚上,剛剛又有一番心緒上的剖白,此時身體被座椅包裹,被清心訣壓下的疲意從四肢百骸里升起來,嘴里還想著和謝迢說話,眼睛卻已經(jīng)要瞇不瞇。
謝迢聽著季窈逐漸變成嘟囔的聲音,轉(zhuǎn)頭從后視鏡上看到他打瞌睡的模樣,嘴角不由勾起。
正好駛到亮著紅燈的十字路口,謝迢停下車,探身將副駕駛的椅背緩緩放倒。
季窈感受到謝迢的動作,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
謝迢低頭望著他,溫聲道:“睡吧,有我呢,到了叫你!
季窈眼一閉,沉入了黑甜的夢鄉(xiāng)。
再睜眼,已經(jīng)是天光大亮的早晨。
季窈:?
斷片的腦子反應(yīng)不過來,他這是在哪?
季窈翻身從床上爬起來,鼻間聞到淡淡的松木香氣,眼前看到一張實木書桌擺寬大的窗戶前,上面放著朱砂、黃紙等物。
這個景象有點熟悉,而且觀察的視角好像也都一樣。
謝迢推開門從外面走回來,帶進來清晨的涼氣。
“醒了?”
他走到書桌前,將打包回來的早餐在桌面上放下。
季窈靜靜看著,這一幕也似曾相識啊。
“我怎么又睡在了你床上?”季窈反應(yīng)過來了。
“昨晚到觀里后你睡的很熟,我叫你兩聲沒有叫醒,就把你抱回來了!
季窈迷惑。
他睡覺有那么死嗎?
但被謝迢抱來抱去的挪移也沒有醒,可能昨晚太疲憊所以睡的沉,季窈從結(jié)果倒推原因。
忽略這個問題,季窈緩緩問:“那你昨晚……也在這里睡的?”
“在我?guī)熤斗块g睡的,”謝迢看了季窈一眼,解釋,“他在外面游歷,房間空著!
季窈聽完,翻面躺回床上。
他問出那句話時是帶著緊張的心思的,聽到謝迢的回答后,卻又沒有松一口氣,細(xì)細(xì)糾來,竟然還有一絲失望。
季窈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累壞了吧。
掀開被子起床。
季窈坐在窗邊吃早餐,初生的太陽光線還很溫和,照在他身上,給整個人鍍了層金邊。
謝迢只是在整理床鋪時不經(jīng)意向那邊掃了一眼,不知不覺間就看著季窈吃飯,忘記了手中的動作。
季窈察覺到謝迢的視線,轉(zhuǎn)過頭,對他道:“你放那別動,待會我自己疊!
總不能兩次他在謝迢這借床睡,還兩次都讓謝迢疊被子。
謝迢回過神,“不用!庇眯袆泳芙^了季窈的提議。
他從小獨自長大,照顧慣了自己。
疊被子、洗碗等家務(wù),于他不過是隨手做了的小事。
他知道季窈又不一樣,他習(xí)慣被人照顧。
在劇組里住著,都是助理幫忙整理他的內(nèi)務(wù)。
那他住在他這里,他照顧他自然是很理所當(dāng)然的事。
謝迢整理完床鋪,坐到季窈對面,“打聽到了你養(yǎng)父母的信息了!
季窈正嗦著粉,聞言詫異道:“這么快?”
謝迢點頭,沒細(xì)說自己是怎么打聽的,只說打聽到的結(jié)果,“你養(yǎng)父母都是天師——他們沒一個遺傳到陰陽眼,成為天師是靠家里的保家仙!
季窈口里的粉掉了,“他們竟然是天師。”
季窈從小時候到養(yǎng)父母去世,就沒聽季措、柳惠提起過一句玄學(xué)相關(guān)的話題,他童年純粹是作為一個普通小孩長大的。
除此以外,季窈搜索小時候的記憶,“我家里不像是還供著家仙啊?”
沒有供臺、沒有敬香、沒有祭品,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家啊。
“可能是因為家仙在你去到那個家之前就死了。”
季窈睜大眼睛。
謝迢緩緩道:“你的養(yǎng)父母在圈里最后一次出現(xiàn)是接了一個委托!
委托要求殺死一只作亂的狐妖,季措和柳惠在這次委托中受了重傷,回村修養(yǎng)好后,再有人請他們出山,他們也沒有出來過了。
后續(xù)圈子里的人就逐漸知道,季措和柳惠的保家仙死了,在那次委托中為救他們犧牲。
季窈呆呆的,在腦海里消化了半天。
這么一看,季措、柳惠也不像是背景板配角,他們身上會有什么隱藏劇情嗎?
是作者沒說出口過的設(shè)定?
還是世界意識自動補全的邏輯?
第58章 玄學(xué)文片場
謝迢所說的二十年前的故事里有一條線索。
那只狐妖并沒有死。
季措、柳惠拼著失去保家仙的代價也只是將它重傷, 狐妖逃走后銷聲匿跡,后續(xù)十幾年間又有三四次出來作亂,但都沒有被抓住。
“我會留意狐妖的出沒, 拜托朋友打探它的蹤跡!
謝迢讓季窈放心, 遲早會找到線索的。
季窈當(dāng)下點頭, 這種事情急也急不來。
但他沒想到謝迢說的遲早竟然會應(yīng)的這么快。
半個月后, 昆山腳下傳出有妖鬼作祟的流言, 據(jù)說當(dāng)?shù)亟舆B有五名青壯年男子于夢中逝世, 臉上都掛著奇異的笑容。
因為是夢中去世,不屬于刑事案件的范疇,家屬都沒有報警, 只是悲痛的將死者埋葬。
還是去吃席的人傳言這五個人生前就神神叨叨的,沒想到死一塊去了, 被當(dāng)?shù)氐奶鞄煱l(fā)現(xiàn)不對勁。
謝迢在電話中將這五件命案的細(xì)節(jié)說給季窈, “我朋友去死者家中看過,妖鬼好夢中殺人, 初步判斷這個妖鬼的能力是幻境!
“除此之外, ”謝迢頓了下, 緩緩道,“他發(fā)現(xiàn)這五位死者家中都供奉白狐貍像。”
季窈原本靠在沙發(fā)上接聽,聽到這句,他坐直身體,心里明白知道謝迢為什么要告訴自己這件事了。
白狐貍罕見,當(dāng)年季措和柳惠接下的委托要殺的狐妖就是白狐貍,而且那只狐妖也擅長致幻。
“他知道你在打聽二十年前狐妖委托的事, ”電話里謝迢還在繼續(xù)說,“還知道你有陰陽眼, 陰陽眼專克幻境,所以想請你接下這個委托!
電話里一時沉默。
等了一會兒,謝迢疑惑問:“季窈?”
季窈“嗯”了聲,謝迢便問:“你要接這個委托嗎?”
“啊!奔抉喊l(fā)出一聲短促的感嘆,沒什么含義,只是表示自己聽到了,他現(xiàn)在心里一團亂麻,無法立刻回答謝迢。
自從言槐在玄學(xué)聚會上把他有陰陽眼的事捅出去,季窈在玄學(xué)圈就聲名在外。
許多天師都想邀請季窈一起接委托,或者請他解決一些棘手的情況。
但季窈都拒了。
除了劇情推動不得不去的,季窈都不關(guān)注委托,也不鍛煉提高自己的能力。
他知道,對于自己來說去下副本非常的危險。
不是副本本身的危險,而且他會觸發(fā)劇情的體質(zhì)。
作者設(shè)定的將他的陰陽眼轉(zhuǎn)給言槐,就像一柄懸在頭頂?shù)倪_(dá)摩克利斯之劍,在他進入每一個副本時都有落下來的危險。
謝迢聽得季窈一直沒出聲,判斷他不想接,便主動道:“你不接也沒事,我會去解決這個事。”
他和朋友不一樣,朋友只想到陰陽眼專克幻境,季窈是最適合接這個委托的人。
謝迢卻知道季窈除了陰陽眼外,沒有其他自保的能力,他接委托非常的危險。
普通妖鬼殺一個人就會被定為兇,必須要被消滅,殺三個人會被定為厲,性質(zhì)相當(dāng)?shù)膼毫,所有得知的天師都有義務(wù)去鏟除這類妖鬼。
而這個狐妖短短一段時間內(nèi)連殺了五人。
謝迢私心里是不想讓季窈去的,即使他有陰陽眼。
他本來打算自己直接過去解決,但最后他選擇告訴季窈——因為這件事和季窈的養(yǎng)父母有關(guān),他有知情權(quán),應(yīng)該要讓他自己做出選擇。
如果季窈選擇去,那他會陪他一起去。
如果季窈選擇不去,那他就自己接下委托。
但讓謝迢意外的,自己這么說了,季窈也沒順?biāo)浦鄣恼f不去,只是對他道:“你讓我再想想,我明天早上回復(fù)你!
謝迢“嗯”了一聲,看著斷掉通訊的頁面,屏幕上倒影出自己擔(dān)心的神情。
涉及到過去的事,讓他陷入了這樣的為難嗎?
但季窈其實不是為難,之所以要第二天早上再回復(fù)謝迢,是因為他要先睡一覺,去夢里看看。
作者這個女人,每天都在他的夢里趕稿。
而且她還喜歡邊趕稿邊碎碎念。
最開始季窈被作者折磨的晚上都睡不好,但后來習(xí)慣了,還能把她當(dāng)個樂子聽。
而且聽作者的碎碎念對季窈了解后續(xù)的劇情很有幫助,某種程度上相當(dāng)于預(yù)知未來的金手指了。
不過最近三篇文都進入新的階段,作者碎碎念的都是主角的事業(yè)線發(fā)展,季窈作為一個配角,出現(xiàn)的頻率并不高。
比如這一段時間季窈就沒怎么聽作者提起過自己。
但今天聽謝迢提起白狐貍妖鬼的委托時,季窈就覺得不對勁。
怎么會這么巧?
他才拜托謝迢幫忙打聽,自己都沒抱希望,這沒過一個月就打聽到了?
別是作者的潛意識延伸,要趁他進這個副本把他的陰陽眼拿走吧?
季窈越想越覺得是這樣,于是這就來聽作者的墻角了。
只要作者有一丁點這個想法,她這個大漏勺,一定忍不住。
季窈于是在夢里集中精神專注的聽。
他聽啊聽,從作者寫娛樂圈文念叨白月生的事業(yè)線下一階段應(yīng)該要達(dá)到什么程度,聽到寫季暢在地產(chǎn)圈搞樓盤開發(fā)不停的查資料,最后終于聽她寫到言槐。
“主角已經(jīng)通過前面三個委托有不小的名氣了,接下來應(yīng)該搞個大的。”
“而對于此,我已經(jīng)有了個絕妙的想法!
“南昌府白太子——無論是逼格還是設(shè)計都是頂尖啊,最適合襯托我的主角了,嘿嘿嘿。”
“前期一定要寫出副本的難度,然后……”
季窈面無表情聽了一夜言槐的龍傲天成長史。
清晨,季窈睜開眼睛。
昨晚作者也沒提起自己,是不是意味著他的陰陽眼暫時還是會好好的待在他的眼眶里?
季窈望著窗外的光線,拿起了枕邊的手機。
電話撥給謝迢,很快就被接通。
季窈聽著電話里傳過來的謝迢的呼吸聲,平靜的說:“謝迢,你告訴你朋友,這個委托我接了!
謝迢像是已經(jīng)等了很久,季窈剛說完他就立即道:“好,我和你一起去!
季窈的眼睛立即彎成了兩只月牙。
謝迢的話一出來,季窈就知道他是早就這么打算了。
這么關(guān)心他啊。
不過,季窈咳了一聲故作嚴(yán)肅道:
“不用了,我已經(jīng)找好人了!
對面謝迢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傳來他的聲音。
“誰?”
聲音很平淡,仿佛只是按部就班詢問季窈和誰一起去,但就是太平靜了,讓季窈一耳朵就聽出謝迢潛藏在冷靜話語下的情緒。
季窈抓著手機笑,本來在床上躺著,改為趴起來,明知故問道:“誰?我除了你還認(rèn)識哪個厲害的,你猜不到。俊
謝迢抿了抿唇,沉默是他的回答。
季窈覺得這樣的謝迢無比好玩,在心里翻滾的笑了好幾圈,終于不逗他了,正色道:“不叫你陪我一起去是因為我自己也不算去——你放心,我都想好了,心里有數(shù)!
“而且,”季窈放低了聲音,略微心虛道,“我還要靠你幫我把他約出來!
謝迢:“。”
當(dāng)天下午,玄云觀后院的客房。
“什么,你有陰陽眼你不去你讓我去?”
言槐的聲音在古樸的禪房中高亢的響起,驚動了窗外的鳥雀。
“這怎么了,”季窈以“你少見多怪”的眼神睨向言槐,“我去不了,外包還不行嗎?”
“外包?”言槐大聲嚷嚷,“憑我們的情誼你竟然想轉(zhuǎn)一手賺中介錢!”
季窈不贊同的看向他,“你想什么呢,不是我賺你的錢,是你賺我的錢。”
言槐不相信的看向他,還有這種好事?
季窈伸出一根手指,“你幫我解決這個委托,我給你這個數(shù)!
言槐瞅一眼,“十萬?”
言槐看不上眼的道:“這只妖鬼可是連殺五人,屬于‘厲’的級別了,你給十萬打發(fā)鬼呢?怎么說也得五十——”
“一百萬,”季窈微笑,修正言槐對他出手?jǐn)?shù)額的誤會,“我說的是一百萬!
“一百萬?”
言槐懶散的坐姿收起來,坐正了身體看著季窈的那根手指。
言槐咽了口唾沫,“雖然說這次妖鬼確實難對付,但你完成這個委托都沒多少錢,又一百萬轉(zhuǎn)手給我,圖什么呢?”
圖你是主角,別人都不行。
季窈伸出第二根手指,“兩百萬。”
言槐目瞪口呆,“瘋了,你一定是瘋了!
“這樣你都不接?”季窈疑惑的看向言槐,試探的伸出了第三根手指,“那三百萬?”
言槐:“!”
言槐:“如果我繼續(xù)不松口,老板你是不是還能給我漲價到四百萬!”
季窈眨了眨眼,知道言槐已經(jīng)被他拿捏了。
唉,小伙子未知人間險惡啊。
季窈彎下了半根手指,悠然開口:“二百五十萬。”
言槐:“……”
我就多余問。
言槐不回答,季窈挑了挑眉,把第三根手指完全彎下去,張嘴就要跟出‘二百萬’的口型。
言槐立馬搶話道:“成交!”
他伸出手握住季窈要落不落的三根手指,高聲道:“二百五十萬,成交!”
季窈微微笑,一切盡在掌握。
誰說他得到信息就只能靠自己去找了。
既然他在玄學(xué)文里就是給主角做陰陽眼容器的命,抓鬼手段一般般,不知道哪個副本中就中招了,那他就不在玄學(xué)文里陪玩了。
在另一本豪門文里,他可是真少爺,真少爺?shù)拟n能力難道不能直接雇傭言槐去替他抓鬼嗎?
就算這個副本沒危險又怎么樣,沒失去陰陽眼的危險也有受傷的危險,他也不要去。
不止這個不去,以后他遇到的每個副本都要外包給主角。
反正比起玄學(xué)文的主角,他有的是錢!
第59章 娛樂圈片場
言槐接下季窈的委托后, 當(dāng)天就動身去了昆山。
除了這個委托危急以外,還有這二百五十萬他實在拿的心慌,需要做出點成就來向季窈證明、同時也是向自己證明, 季窈這二百五十萬花的很值!
第二天言槐抵達(dá)昆山, 與當(dāng)?shù)氐奶鞄熉?lián)系上, 對方詫異來的不是季窈竟然是他。
言槐前一天和對方是同樣的心理——術(shù)業(yè)有專攻, 狐妖幻境就要陰陽眼來破嘛。
但此刻, 言槐堅決捍衛(wèi)自己掙錢的合理性, “區(qū)區(qū)妖鬼而已,就算沒有針對它的有效手段,我也能滅掉。”
當(dāng)?shù)靥鞄熋C然起敬, 不愧是這兩年在圈內(nèi)風(fēng)頭無兩的新秀。
言槐的龍傲天名聲在這次委托結(jié)束后,預(yù)計要再上一個臺階。
不過這是之后的事了, 季窈收到消息時, 言槐才和狐妖對上,進入了后者的幻境, 樂觀估計一周左右的時間能破境出來。
季窈倒不太擔(dān)心, 玄學(xué)文主角嘛, 不論多困難的副本,都能逢兇化吉。
趁著這一段空白時間,季窈回了樂官山的拍攝基地一趟。
《長門恨》的主要演員已經(jīng)陸續(xù)殺青,白月生作為男二只剩下最后一場戲。
等他的戲結(jié)束后,電影的拍攝就全部結(jié)束,只等剪輯好,就在預(yù)定的春節(jié)檔期上映。
因此導(dǎo)演決定在明天舉行整個劇組的慶功宴, 之前殺青的主要演員們也都收到了邀請。
季窈下飛機的時候,是白月生的助理曉籮來接機。
“白老師在拍戲, 抽不出時間,特意讓我來接您。”
曉籮是個熱情的小姑娘,剛大學(xué)畢業(yè),進入公司后就被分配給白月生當(dāng)助理。
白月生現(xiàn)在算是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長門恨》有導(dǎo)演的名氣打底,上映后就算反響一般,也能讓飾演男二的白月生在大眾面前留下基本印象,更別說票房要是大爆,白月生會獲得怎樣的飛升。
公司自然不會虧待這種有前途的演員。
曉籮把季窈的行李箱接過來自己拉著,邊走邊回答季窈詢問的問題。
季窈問的都是白月生在劇組的一些情況,諸如壓力大不大、睡眠怎么樣、吃的多不多此類。
曉籮掩嘴笑,“季老師,你和白老師關(guān)系真好啊!
很少見朋友之間能關(guān)心到這么細(xì)致的地方呢。
季窈一愣,他問這些純粹是走劇情走習(xí)慣了,出口成章。
曉籮這么一說,他才被點醒,他已經(jīng)不用再偽裝暗戀自己好兄弟的人設(shè)了。
畢竟在娛樂圈文里,他在主角逆襲路上的作用也就是在前期送資源送人脈了,現(xiàn)在白月生已經(jīng)開始順風(fēng)順?biāo),不再需要他的助力了?br />
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做的,反而是從白月生的社交圈中抽身,逐漸淡化自己在他身邊的存在感。
季窈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守得云開見月明,他熬了那么久,眼看就要一下子卸掉兩個片場的工作量。
曉籮把季窈送到預(yù)定的酒店房間,白月生的套房就在隔壁。
“白老師說他拍完這場戲就來找你,”曉籮拿著手機問,“季老師你待會還出去嗎?”
季窈便道:“不出去了,我就在房間里等他!
曉籮輕松應(yīng)道:“好的!
季窈決定待會見面就和白月生好好的聊一聊,鑒于他之前是暗戀,沒有告白——雖然他覺得白月生只要不是塊榆木疙瘩,就能察覺到自己對他的好不一般。
但畢竟那層窗戶紙沒有捅開嘛,不能直說你放心我以后不會再暗戀你了,不會再彎戀直給你帶來困擾了。
他只能隱晦的向?qū)Ψ酵嘎,自己已?jīng)想開了,天涯何處無芳草,他決定去看看外面的風(fēng)景了。
沒想到他和白月生見面后,真的說起這件事時,白月生的反應(yīng)出乎了他的意料。
“你是覺得我變了,所以才想著和我疏遠(yuǎn)嗎?”
白月生的一雙眼瞳幽幽的望向季窈。
季窈:“啊?”
你在說啥?
白月生以一種頗為認(rèn)真的語氣道:“季窈,我一直沒忘記在我低谷時都是你向我伸出援手,這一點任我以后走紅或是繼續(xù)落魄都不會變!
季窈對上白月生凝視的目光,他嘆口氣,刨開作者對他和白月生關(guān)系的扭曲,他和白月生真的是一路走來的情誼。
季窈嗓音溫和道:“我知道,我之前幫助你就是想幫你,沒想著讓你回報我,你不用多想!
白月生沒有接這茬,轉(zhuǎn)而開口道:“我接到《我們戀愛吧!》的邀請了,他們請我去當(dāng)?shù)诙镜某qv嘉賓。”
季窈點點頭,這個事情他知道,這個戀綜還是他在背后投資,為白月生拿的內(nèi)推名額,不知道對方怎么突然說起這個。
就聽白月生道:“制作組說我可以選擇一個人和我一起作為熒幕情侶參加,我向他們說了你。”
季窈:“哈?”
白月生難得露出一點輕松語氣,“你不用太意外,以前都是你幫助我,現(xiàn)在我有能力了,自然也會回過頭幫你!
季窈愣愣的看著白月生,我謝謝你啊。
我好不容易想到的把你塞進戀綜避免被和你炒CP,你又把我和你拉扯上關(guān)系!
但季窈還不能直接對白月生破口大罵,因為他知道對方這么做全然是出于好意。
季窈伸手抹了把臉,正色問白月生,“嘉賓名單已經(jīng)確定了?”
白月生盯著季窈的臉,突然問:“你不想去?”
季窈面無表情,“我不想去!
白月生緊追著問:“如果我說我想讓你去呢?”
季窈眨了眨眼,心內(nèi):這個問題和剛才有什么區(qū)別嗎?
外表上:“我不想去!睆(fù)讀機。
白月生輕“呵”了一聲,笑聲里有一點諷意。
他撐著膝蓋站起身,“是我一廂情愿了。”
上一次梁姐讓季窈和他炒CP,季窈拒絕了。
他問起原因,季窈說是因為他一直不想讓他這么做。
所以他剛才問了第二遍,他想讓他去參加這個綜藝。
他以為季窈一直介懷他曾經(jīng)對待他的態(tài)度。
一直以來,面對季窈時,他自知自己都懷著一種難以向外言說的、混雜著嫉妒與不甘的情緒。
在同一部劇中出道,他戲里戲外都是對方大哥的形象,但他沒有季窈混的好,甚至于他總需要接受對方的幫助。
這種心態(tài)讓他無法直面季窈的情感,也讓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一度走向僵化。
終于他現(xiàn)在慢慢要起來了,拉下了周林,成為了《長門恨》的男二,比季窈的番外還要高。時下最火的戀綜也給他遞來了橄欖枝。
他以為自己和季窈的關(guān)系終于能回到最初,他們重新站在平等的位置上,甚而自己比對方更高,可以像對方曾經(jīng)居高臨下給他提供幫助一樣,反過來去幫對方。
但白月生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被這種成就落差困住的只有自己,季窈從頭到尾都不在意。
季窈望著白月生走出去。
他覺得對方的情緒有點不對勁,但想到一旦叫住對方說不定會被問為什么不和他一起去戀綜,這讓自己怎么回答?
干脆裝沒看見,讓這件事不了了之,畢竟他以后都不打算偽裝暗戀對方了,還是讓白月生自己調(diào)節(jié)情緒為好。
——避嫌。
季窈趴到沙發(fā)上,給謝迢打電話。
雖然和白月生一起上戀綜這件事沒發(fā)生,但季窈莫名的覺得虧欠了謝迢。
我自己逗逗他可以,但不能讓別的什么人逗他啊——那不叫逗,那叫辜負(fù)。
于是在白月生離開后,季窈立刻去安撫謝迢。
當(dāng)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的謝迢不需要安撫。
電話接通,季窈先看了一眼掛鐘的時間,已經(jīng)晚上十一點了。
“還沒睡?”季窈問。
謝迢:“。”
謝迢:“如果我已經(jīng)睡了,你給我打電話?”
“誒?沒想那么多!
季窈笑,電話那邊謝迢無奈的嘆了一聲。
季窈翻了個身,換個躺著的姿勢,沒話找話問謝迢,“在做什么?”
“畫符!敝x迢答。
季窈追著問:“什么符?”
“一種新設(shè)計的符,用來鎮(zhèn)定心境、震懾妖鬼!
“聽起來像是針對妖鬼幻境的?”
“是!
……
季窈順著謝迢的回答散漫地往下去聊,沒有想起他最開始打電話的目的,或者那只是個說給自己的借口。
聽著話筒里謝迢安靜的回復(fù),季窈逐漸有了困意,沒注意什么時候就睡過去了,忘記了通話掛沒掛斷。
第二天,季窈在天光大亮中睜開眼睛,臉頰下面壓著手機,壓了一夜,壓出了紅痕。
昨晚竟然聊著聊著就睡過去了,季窈瞇著眼想看謝迢有沒有說什么,就看到消息上一片小紅點。
陳丹青在昨晚的半夜三更給他發(fā)了十二條消息轟炸,核心意思就一個:子不語論壇建成了!
季窈的精神頓時振奮。
他立馬穿衣下床洗漱,想要直接飛回公司,好歹最后理智回歸,想到自己在這里還有一場慶功晚宴要參加。
不過人雖然過不去,但論壇作為網(wǎng)絡(luò)工具,可以過來啊。
季窈立刻讓陳丹青給自己發(fā)一個鏈接,打開自己的筆記本電腦點進去,進入網(wǎng)址。
下一秒,一個淡雅的水墨丹青風(fēng)的界面在屏幕上刷新了出來,封面上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子不語’。
還挺有陳丹青的個人風(fēng)格的。
季窈先在心里為自家員工的優(yōu)秀審美點贊。
而后他仔細(xì)去看子不語論壇的UI界面。
他當(dāng)初要求論壇一共要有三個板塊,內(nèi)區(qū)、外區(qū),以及商品區(qū)。
現(xiàn)在頁面中顯示的有兩個,一個叫“舉頭三尺”,一個叫“猛鬼推磨”。
“唔!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么會起名,你不要命啦。
“猛鬼推磨”作為商品區(qū),商品還沒上架,現(xiàn)在里面自然還什么都沒有。
季窈退出來,重新點進“舉頭三尺”。
這個應(yīng)該是外區(qū)水區(qū),進入后,里面是一些技術(shù)測試的帖子,沒有實際意義。
季窈手指抹上鍵盤,準(zhǔn)備動手發(fā)布第一條帖子。
因為想要看看如何通過外區(qū)進去內(nèi)區(qū),季窈仔細(xì)斟酌發(fā)貼的內(nèi)容。
發(fā)個什么才能通過王老頭的審核被送進內(nèi)區(qū)呢?
第60章 娛樂圈片場
季窈坐在酒店寬大的落地窗前, 面前的屏幕上顯示著子不語論壇的頁面。
他現(xiàn)在想進入內(nèi)層論壇看看,但要被審核推送到內(nèi)層,發(fā)貼者身上必須沾染了鬼氣。
季窈向外望了一眼, 現(xiàn)在青天白日的, 也沒有一只鬼。
不知道曾經(jīng)遇過的鬼算不算?
手指點了點桌面, 季窈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抹開鍵盤, 發(fā)貼:
【上次去觀里大師說我沖撞了桃花煞, 是不是因為這個我到現(xiàn)在都還沒談上戀愛?舉頭三尺,神明在上,想談戀愛了, 我的姻緣什么時候來?】
普通人抽簽算命無外乎算財運、事業(yè)、姻緣,財運他有了, 事業(yè)正在搞, 姻緣盡在把握,但也想不到算別的了, 而且他還就是想算算姻緣。
季窈美滋滋的點擊發(fā)送, 期待的看著頁面的反應(yīng)。
然而反應(yīng)是沒有反應(yīng)。
【舉頭三尺】版區(qū)里多了一條沉底帖子, 神秘的內(nèi)區(qū)論壇并沒有刷新出來。
季窈:“……”
過去遇到的鬼果然不算數(shù)。
算了,季窈合上筆記本電腦,現(xiàn)在看來是沒機會了,等論壇正式上線再看使用效果吧,基數(shù)大了數(shù)據(jù)才準(zhǔn)確。
*
子不語公司里。
王老頭正抱著茶缸喝養(yǎng)生茶呢,配給他的工作機突然一震,劃拉開一看, 是系統(tǒng)自動推送到它手機終端的待審核的帖子。
王老頭納悶,論壇不是才建好還沒上線嗎, 這工作怎么就找上門來了?
王老頭瞪眼盯著待審核的帖子,轉(zhuǎn)身拿著手機去找小陳。
“小陳,你寫的程序是不是又出問題了,怎么現(xiàn)在就有人在發(fā)帖子了?”
“出問題?我寫的程序怎么可能出問題,”陳丹青繼續(xù)專注地敲代碼,頭也沒抬道,“那帖子是老板發(fā)的吧,我剛把論壇入口發(fā)給他了!
王老頭于是低頭又看了一眼帖子內(nèi)容,再抬頭和陳丹青核對,“你說是小季發(fā)的?”
“季老板發(fā)的,怎么了嗎?”
陳丹青聽王老頭的語氣,以為真有什么問題——程序員嘴上說自己寫的程序不會出錯,心里不一定也這么堅信自己。
他自己切進了論壇頁面查看,看到上面飄的第一條帖子,前面的都忽略了,眼睛自動抓住最后最關(guān)鍵的兩句:想談戀愛了,我的姻緣什么時候來?
“喔~”
他懂王老頭為什么要重復(fù)問一遍發(fā)貼人是不是季窈了。
陳丹青也想知道,作為管理員,他直接黑箱操作,查看了發(fā)帖人IP。
“哇哦!闭娴氖抢习濉
陳丹青的眼睛立刻八卦的瞇起——人在吃瓜時的熱情總是共通的,專業(yè)員工也不能免俗。
他轉(zhuǎn)動滑輪椅到王老頭身邊,“王伯,你不是會算命嗎,快給咱老板算算!”
他這可不算刺探老板的隱私,是老板自己問的。
王老頭居高臨下的瞥了坐著的陳丹青一眼,小伙子還是嫩啊,吃過的飯還沒我吃過的鹽多。
“不用算了,你聽我的,現(xiàn)在先創(chuàng)建一個天師賬號,把賬號的內(nèi)區(qū)論壇權(quán)限打開!
陳丹青從善如流,三下五除二的弄好了,“然后呢?”
“然后把賬號和賬號密碼發(fā)給謝迢!
陳丹青“噢”一聲,從聯(lián)系人里找到謝迢,邊操作邊問:“發(fā)給他了,然后做什么呢?”
王老頭老神在在地道:“然后什么都不做,等著就行!
陳丹青:“嗯?”
王老頭看他一竅不通,忍不住解了題面:“他就是你季老板的姻緣啊!
“竟然是他!”陳丹青吃到完整的瓜心滿意足。
他佩服地看向王老頭,“王伯,你的卦術(shù)是不是又進階了,現(xiàn)在不用起卦就能算出來了!”
王老頭:“?”
孺子不可教也!
王老頭嫌棄的離開陳丹青辦公室,年輕人年紀(jì)輕輕的,比他這個老年人還遲鈍。
工作工傻了,又是猝死又是愚。
*
劇組的慶功酒宴選在樂官山腳下的一家五星級酒店,直接大方地在這里包了場。
普通工作人員在大廳里會餐,自助選擇喜歡吃的食物,導(dǎo)演、制片人、與幾位主演則是在一個大的包廂里。
席間觥籌交錯,大家都在向?qū)а莺椭破司淳啤?br />
季窈不愛這樣的場合,又不能太獨,就找身邊人說話。
作為男二男三,他和白月生的座位挨著。
他湊近白月生聊了幾句,后者回應(yīng)寥寥——因為昨晚的事情,白月生現(xiàn)在對他的態(tài)度有點冷淡。
季窈摸摸鼻子,不再自找沒趣,坐直了身體。
白月生要這個樣子他也沒有辦法,反正戀綜他是不會去的。
又坐了會兒,季窈實在無聊,借口去衛(wèi)生間躲了出去透透氣。
但季窈其實是去了戶外。
酒店側(cè)面是一片草毯與灌木的造景,到了秋天的尾巴,秋蚊子仍舊很毒,因此這里沒什么人。
季窈不怕蚊子,他自從覺醒了陰陽眼之后,可能是體質(zhì)隨之變陰了,反正再沒有蚊子叮他了。
如此,季窈可以一個人舒適又自在地享受晚間清涼的夜風(fēng)。
吹了一陣,季窈估摸著自己出來了有十分鐘,該回去了。
正要轉(zhuǎn)身,看見不遠(yuǎn)處一道白色的身影向酒店這邊飄來,頭上戴著高帽,手上拿著一條勾魂鎖鏈。
白無常?
季窈本來要走的步子停下不動了,他的陰陽眼除看見鬼怪外,還經(jīng)?匆姽砩,此時頗為鎮(zhèn)定,只是好奇白無常是要往哪個地方去。
畢竟白無常出現(xiàn),要么勾魂,要么等一下再勾魂。
然后他就看到白無常端端正正地朝著自己飄來,而后停在他面前不動了。
季窈:“……”
季窈向左轉(zhuǎn)轉(zhuǎn)頭,向右轉(zhuǎn)轉(zhuǎn)頭,又向后轉(zhuǎn)轉(zhuǎn)頭,空無一人。
“你、找我?”季窈終于不得不面對現(xiàn)實。
“你說呢?這里還有其他人嗎?”白無常咬著嘴里的舌頭道。
“你這么說我放心了,”季窈松了口氣道,“我還是人啊,嚇?biāo)牢伊耍詾槲以趺淳退懒四。?br />
“你離死也不遠(yuǎn)了,”白無常冷笑,“怎么,還不跟著灑家走嗎?”
季窈:“?”
季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他是不是喝醉了,現(xiàn)在在做夢?
他哪里有一點點將死的征兆!
他在豪門文里還擔(dān)任著和假少爺纏纏綿綿的真少爺一角、這么重要的職位呢!
白無常見季窈左拖右延、一點不將它放在眼里,冷笑了一聲,勾魂鎖一拋,就要往季窈身上套。
季窈哪敢讓它套中了?立時一躲,同時大呼道:
“你等等!就算是白無常勾魂也要走程序吧?你的生死簿呢?拿出來讓我看,沒有看到我名字,我是不會跟你走的!”就算看到了,能不走還是不走呢。
白無常哪搭他這一話茬,見這人還會躲,伸出僵白的手上前就要抓住季窈,硬把勾魂鎖往他身上套。
季窈自是不從,硬著頭皮反抗白無常的抓捕,推搡間,他手上一用勁,把白無常的醬紅色長舌從它的嘴里面扯了出來。
季窈:“……”
白無常:“……”
白無常惱羞成怒,一把從季窈的手中把舌頭搶回,“你有沒有禮貌?!有沒有禮貌?!”
都這個時候了,季窈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竟然敢假冒偽劣鬼神!”季窈怒極反笑。
他也是當(dāng)局者迷了,真的白無常要勾魂,他哪有扯皮的機會,更別說把白無常的舌頭給扯出來!
那分明就是一根道具舌頭,拍戲片場用的那種!
白無常聞言眉頭都不皺一下,還在往回塞自己的裝飾舌頭,塞完,它插著腰理直氣壯的道:“怎么是假冒了?怎么是假冒了?”
“我從頭到尾也沒說我是白無常啊——是你自己要把我當(dāng)成白無常的,人家不過普普通通一個白衣鬼罷了!比崛。
季窈:“?”
季窈:“你穿這個衣服不就是讓人誤會的嗎?你沒說又怎樣,你是在擦邊!”
白衣鬼不服:“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死的時候正拍戲呢,就穿的是這一身服裝,那我死的時候也不能換?”
季窈一步不肯退:“我還喊破你是來勾我魂的呢?你否認(rèn)了嗎?”
白衣鬼眼睛斜向上瞟,心虛。
“我那不是順?biāo)浦邸宜懒艘粋鬼孤孤單單的,也沒人一起說話,你是第一個能看見我的人,你表現(xiàn)又那么好玩,我戲癮來了又控制不住。”
季窈:“……”
同行遇到同行,我沒看出來你是演的,真是敗給你了!
季窈不置一言,轉(zhuǎn)身就走,憋屈。
白衣鬼“誒”了一聲,追上去,“你等等我啊,你不理了我嗎,就讓我一只鬼孤零零繼續(xù)飄著?”
季窈冷笑,“不然呢,你cosplay白無常不是很開心嗎?”
“那也得有觀眾看啊!卑滓鹿磬洁。
眼見季窈是真的對它所作所為氣的很,連忙又飄上去,“對不起對不起,我跟你道歉,我就是有點戲癮控制不住不然也不能演戲的時候猝死啊!
季窈聽到它后半句話,終于停下腳步,在心里默念,看在同行的份上。
季窈轉(zhuǎn)頭:“你現(xiàn)在是想怎樣?”
白衣鬼見季窈回心轉(zhuǎn)意了,驚喜道:“我剛想了想,你能看見我,肯定是有點法力對吧?那能不能送我去投胎?”
季窈還沒說話,白衣鬼自己嘴快地接道:“啊,我忘了,你都沒看出我是假裝的白無常,肯定專業(yè)不對口呀!
季窈:“……”
白衣鬼又道:“那也沒關(guān)系,你肯定認(rèn)識厲害的朋友,把我推給你朋友也行,只要最后投胎了就行。”
白衣鬼郁悶的說:“不都說人死了后白無常來勾魂嗎?怎么沒白無常來勾我的魂?害我只能做孤魂野鬼!
季窈忍不住譏了一句,“可能人白無常來了,以為你是同事呢,就又走了。”
白衣鬼:“……”
可憐巴巴的看向季窈。
季窈:“……”
好吧,他就是太心軟。
“算了,不跟你計較,你跟我走吧,我真認(rèn)識個厲害大師,可以送你投胎!
白衣鬼喜出望外,跟在季窈的身后,嘰嘰喳喳地一路跟回了酒店。
人去地空,夜風(fēng)吹過空蕩寂靜的草坪。
片刻之后,一個隱藏的人影從修剪的圓胖的矮松樹后繞出來。
白月生本來是出來找季窈的,但他找出來時看到季窈在草坪上一個人手舞足蹈,狀似癲狂,本能地就藏進了樹后,沒有現(xiàn)身。
而后他就聽到季窈在那邊胡言亂語,好似在和人對話,但草地上除了他以外,明明沒有任何人。
白月生一遍遍在腦海中回想季窈胡說的話,他望向?qū)Ψ较У姆较,臉上神情若有所思?br />
過了很久,白月生還沒回去,這時候,酒店旋轉(zhuǎn)門里又跑出來一人,是劇組的攝影助理。
他看到白月生一個人站在這里,好奇的問了一句,“白老師,你怎么一個人站在這里?”
白月生回過神,語氣自然地回答道:“里面太吵了,在這躲躲清靜!
“噢,我說呢,”攝影助理笑笑,看白月生看他,主動說道,“我出來收攝影機,我?guī)煾敢娊裢淼墓饩不錯,讓我拍一段空鏡,拍到現(xiàn)在素材差不多夠剪了。”
白月生本來心不在焉,聽到他后半句話,一下子抬起了眼睫。
攝影助理被他這一個眼神看的心里一驚,忍不住自我懷疑了下,他剛才說錯了什么嗎?
不過轉(zhuǎn)眼,白月生眼里的那種情緒就不見了,攝影助理撓撓頭,應(yīng)當(dāng)是天黑,各種樹影映在對方眼里,讓自己看錯了吧。
兩人間一時無話,攝影助理正想走,白月生突然搭話問道:“你把攝影機架在哪了?”
攝影助理給他指位置,白月生看了一眼,順著鏡頭的方向望向它聚焦的景。
那個角度,剛好能把草坪上的一切都攝進去。
那季窈剛剛奇怪的言行舉止也都被錄進去了嗎?
攝影助理一定會看拍出來的東西,他看了也會覺得奇怪吧。
如果他把拍到的視頻流出去,一定對季窈不利吧?
攝影助理越過了白月生,徑直去收器材。
等他返回路過白月生身邊時,后者叫住了他。
“我剛想起,我在那邊和人說了些話,可能被拍到了,這涉及我的隱私,你能把底片交給我嗎?”
白月生的語氣溫和,但說出來的話是不容拒絕的姿態(tài)。
攝影助理愣住了,白月生說的這么直白,攝影機拍下的內(nèi)容一定涉及到了圈子里的齟齬。
攝影助理想到娛樂圈里的那些恩怨情仇,可沒哪點是他這個小助理能沾的。
于是他二話不說的抽出攝影機中的儲存卡,遞給白月生。
白月生接過,謝道:“你放心,我只是剪去有關(guān)我的那一部分,剩余的內(nèi)容我會原封不動還回來的。”
對方這樣善解人意,攝影助理還有什么不滿的呢。
他笑著給出打工人專屬回應(yīng),“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