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Chapter·41
“這……”
阮薇指著這張圖片愕然, 張憶安知?道她想說什么,這時她幫阮薇按下?了切換圖片的按鍵。
“不僅如此,你再看這個!
阮薇見張憶安找到的是?一張模糊的視頻截圖,她疑惑道:“這是?什么?”
張憶安聞言退回桌面點開了一個視頻:“這是?原本?的視頻, 里面甚至還有?你, 大約有?人在你們出現(xiàn)場時拍下?這個視頻并?上?傳到了網(wǎng)絡(luò)!
張憶安話音剛落阮薇便看到自己出現(xiàn)在了抖動的畫面上?,她突然想起那一天?的情?形, 只是?當時她根本?沒想到, 兇手就?站在隔離線外注視著他們。
“這人在每個現(xiàn)場都出現(xiàn)了!比钷弊匝宰哉Z地喃喃。
“這就?正好符合了你的推測啊,小丑如果是?兇手, 那他那么高?的個子帶著一個小孩不可?能不被發(fā)現(xiàn),但如果他有?一個幫手的話這就?很容易了!
張憶安說完并?沒有?在阮薇臉上?看到預想的喜悅, 阮薇的眉頭依然緊鎖。
“有?些不對!比钷庇珠_始飛快地瀏覽起這個中?年男人的照片, 她搖頭說道。
“怎么了?”
“你沒發(fā)現(xiàn),除了馬戲團這次, 其他的照片都是?案發(fā)后拍攝的嗎?”
張憶安也瞧了一眼電腦,他認同道:“是?這樣沒錯,不少?的罪犯也有?返回現(xiàn)場重找快感的習慣, 有?什么不對嗎?”
“不對勁的地方是?,這些照片里都沒有?出現(xiàn)小丑!
張憶安聞言沉思了片刻,很快他明白?了阮薇的意思:“對啊,如果這個中?年男人是?小丑的幫兇, 那小丑應該會和中?年男人一起出現(xiàn)在這些照片里才對,畢竟小丑是?主謀,他怎么可?能容忍幫手冒著暴露的風險重返現(xiàn)場呢?所以就?算小丑不喜歡返回現(xiàn)場, 他也應該會在現(xiàn)場監(jiān)督男人,或者干脆阻止男人。”
“可?照片和視頻里都沒有?出現(xiàn)小丑。”阮薇頭痛地說道。
“沒關(guān)?系!睆垜洶舶参咳钷, “白?凡已經(jīng)把?這個人的照片送到專案組了,我想要不了多久就?會有?結(jié)果的,至于這些疑問,我們可?以到時候當面問他。”
阮薇點點頭,忽然她注意到桌上?的那一摞檔案:“這些是?你找出來的可?疑案件嗎?”
張憶安隨手拿起一份檔案遞給阮薇:“我搜查了榕城過去十七年間發(fā)生的兒童失蹤案,最后找出了這十起案子。”
“十起?”阮薇心痛地說道,她翻閱起了手中?的這份檔案。
“所有?的孩子都在十歲以下?,而且長得?都很漂亮,這應該就?是?兇手下?手的標準。但兇手實在非常狡猾,不僅選擇的犯罪地點偏僻,而且每次犯案的間隔時間都很長,受害者之間的居住點也相隔較遠,所以過去十七年從來沒有?人發(fā)現(xiàn)這些案件的相同點,直到我今天?系統(tǒng)地查看以后才發(fā)現(xiàn)了異常。”
阮薇想起她遇到小丑的時候,她正好十歲,但因為她在學?校里經(jīng)常受到欺負,所以身體比較瘦弱,難怪小丑會挑中?她。
“張法醫(yī),我有?點不明白?。”阮薇聽完張憶安的講述合上?了檔案,“你說兇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阮薇確實想不通這個問題,兇手難道是?販賣人口嗎?可?一般來說,拐賣事件的受害者都是?年幼的男孩兒,但這一系列的失蹤案例里卻沒有?明顯的性別之分,兇手顯然對性別沒有?特定的要求,那兇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或者兇手有?戀童癖的傾向?他綁架這些孩子虐待他們最后殺害了這些孩子嗎?可?如果是?這樣,兇手是?怎么處理掉尸體的?阮薇無法想象,十七年一共十個孩子,加上?今年已經(jīng)失蹤的三個孩子,兇手到底是?如何解決并?藏匿了這些孩子的尸體?
另外就?是?阮薇最后的疑問,張憶安也說兇手是?個謹慎的人,從十七年十起失蹤案來看,兇手的犯案頻率并?不頻繁,可?為什么今年兇手會突然改變犯罪習慣?
這些問題阮薇都想不明白?。
張憶安神色復雜地看著阮薇,他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告訴阮薇真相,他甚至祈禱是?他的記憶出了差錯,可?自從看見那個紅氣球后,張憶安現(xiàn)在一閉眼就?會想起北冰洋游樂園的那一幕。
“或許這個問題我們也可?以等到抓住兇手再親自審問他!睆垜洶泊蛄笋R虎。
阮薇思索一陣后不得?不放棄,但臨走前她帶走了張憶安找出來的所有?檔案。
“你打算回家還要繼續(xù)工作嗎?”張憶安忽然嚴肅地說道。
阮薇有?些不敢直視張憶安,因為她看出了張憶安眼里地批評之意。
“你放心,我只是在出租車上看看,回家我一定休息!
說完阮薇一溜煙地跑了,留下?張憶安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無奈地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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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薇看完最后一頁檔案心情沉重地嘆了一口氣,她隨手去拿杯子想要喝口咖啡,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杯子早就見底,她拿起手機看了下?時間,竟然已經(jīng)是?凌晨四點半了,阮薇驚嚇地趕緊收拾了一下桌子。
還不睡的話,她明天可就起不來了。
阮薇端著杯子去廚房倒了杯水,回來后她拉開床頭柜的抽屜拿出了里面的安眠藥。
吃完安眠藥,阮薇打開了床頭柜上?那個搖擺的開關(guān)?。
這是?阮薇專門找人定做的一個搖擺,把?小瓶子放在搖擺的中?間,小瓶子就?會在搖擺輕輕的晃動中?發(fā)出悅耳的聲響。
最后關(guān)?掉書燈,阮薇把?整個公寓所有?房間的燈都打開后才鉆進?了被窩。
這是?阮薇最抱歉的一個習慣了,可?是?她真的無法在黑暗里入睡,所以神啊,請原諒她的浪費吧,阮薇每年都會去獻兩次血,植樹節(jié)她也會去種樹,所以就?請原諒她吧。
阮薇暗暗地祈禱,她還希望有?一天?能再見到張小明,所以如果有?神明的話,那就?請他們原諒自己這個小小的壞習慣吧。
阮薇闔上?眼睛,耳邊響起的是?小瓶子發(fā)出的悅耳聲響,她感覺自己忽然變得?好像風一樣輕盈,這一夜她去到了歐洲一個不知?名的小鎮(zhèn),阮薇醒來后只記得?這個小鎮(zhèn)充滿了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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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薇來到警局后奇異地發(fā)現(xiàn),似乎所有?人都在偷偷地打量她,所以她經(jīng)過窗戶的時候照了照玻璃,但今天?的她依然貌美如花,沒什么區(qū)別啊。
所以阮薇一把?揪住了李平威的衣領(lǐng)。
“快說!到底怎么回事。”
李平威感覺自己差點斷氣,于是?他趕緊指了指阮薇的辦公桌。
阮薇小跑著來到桌前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有?人給她準備了一點小禮物。
看著桌上?的一杯咖啡、一個保溫桶和一個紙袋,阮薇果斷選擇先拿起了咖啡,可?等她喝了一口才發(fā)現(xiàn),原來咖啡杯里裝的是?溫熱的牛奶。
阮薇隨后打開紙袋在里面發(fā)現(xiàn)了一張紙條:
【知?道你回家一定熬夜了,所以給你帶了一點早餐,我猜你一定會先喝咖啡吧,希望你也喜歡牛奶。保溫桶里是?牛肉粥,紙袋里有?我做的三明治,祝你用餐愉快。】
紙條雖然沒有?留名,但阮薇一看字跡就?知?道是?張憶安寫的,想到張憶安早起給自己做早餐的樣子,阮薇的臉頰有?些發(fā)熱。
“哎呀呀阮隊,這是?誰給你送的愛心早餐啊,這種事怎么都不和大家說一聲呢,你也太不夠意思了。”
阮薇瞪了李平威一眼,李平威卻一點也不怵,相反他主動幫阮薇打開了保溫桶的蓋子,一瞬間牛肉粥的香氣溢滿了整間辦公室。
“嘿,我怎么不知?道原來張法醫(yī)還有?這么好的手藝,阮隊你說張法醫(yī)這么偏心可?怎么好,這是?影響隊里的團結(jié)啊。”
阮薇這次沒忍住直接賞了李平威一個響亮的腦崩兒,疼得?李平威半真半假地直叫喚,阮薇卻一點也在乎,她拿起勺子美滋滋地喝起了張憶安做的牛肉粥。
李平威捂住胸口一臉痛心疾首地看著阮薇:“阮隊,你的良心真的不會痛嗎?我們可?都還沒吃早飯呢。”
阮薇干脆直接把?保溫桶端到李平威面前,她冷哼一聲:“那你要吃嗎?”
李平威沒想到阮薇的這一招,他果斷服軟:“這可?是?張法醫(yī)特地給您做的,我哪兒敢動啊,我還是?去找我的小凡凡一起啃食堂的大饅頭好了!
說完李平威總算消失,阮薇可?以安心享用張憶安的好意了。
當阮薇放下?勺子準備拿出紙袋里的三明治時,阮薇突然咬住嘴巴苦惱地思考了一下?。
張憶安不會真的喜歡上?了她了吧,這可?有?點麻煩,雖然張憶安人不錯,但阮薇喜歡的可?是?張小明,阮薇覺得?自己必須要找個時間和張憶安說明白?才行,不然她耽誤了張憶安怎么辦,畢竟她長得?貌美如花。
想著,阮薇苦惱地把?三明治放了回去。
在阮薇準備把?牛肉粥喝完的時候,她意外接到了隊長郭寧江的電話。
電話那頭,阮薇率先聽到的是?郭寧江急促而短暫的呼吸。
“您說什么?好,我馬上?趕過去!
第042章 Chapter·42
阮薇趕到豐彩農(nóng)莊時, 郭寧江已經(jīng)等候許久,與?阮薇的同行的還有李平威等人,只見他們所有人都手持武器全副武裝。
“就是這里嗎?”阮薇用望遠鏡看了看遠處的農(nóng)莊詢問郭寧江。
“緝毒大隊的老王他們已經(jīng)偵查了快三個月,確定就是這里沒錯, 不過?你們要記住, 你們只是來支援的,你們的緝毒經(jīng)驗畢竟不如老王他們, 所以待會兒記得不要隨便?亂出頭, 明?白嗎!”郭寧江厲聲喝道。
眾人皆是嚴肅答是,隨后郭寧江又和阮薇確定了一遍行動流程。
“據(jù)老王的情報, 這個農(nóng)莊就是我們榕城最大的吸毒交易點,而今天下午三點新一批的貨物會送達豐彩農(nóng)莊, 屆時就是我們行動的時候, 但務必記住兩點,第一保護好自?己, 第二保護好自?己!明?白嗎!”
所有人都整齊地向郭寧江敬了個禮,隨后大家?被?安排稍作休息等待交易時間?,阮薇趁著這個功夫偷偷去?見了傳說?中的老王一面。
“請問, 這里誰是王隊長?”
阮薇一走進房間?隨即便?有十幾雙眼睛齊刷刷落在她的身上,這些?人的目光炯炯,仿佛子彈般銳利,好在看到阮薇的裝束后他們卸下了敵意。
一個腦袋光禿皮膚黝黑的男人此?時站了出來:“我就是老王, 請問你是?”
“很?高興認識你王隊長,我是阮薇。”阮薇充滿敬佩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她伸出手和老王問了好。
“原來你就是我們榕城的警花啊, 名不虛傳,名不虛傳!”老王也回贊道, 毒品交易通常都是跨省甚至跨國?,這就導致了他常年奔波,有時他甚至還會失蹤一段時間?去?當?臥底,所以雖然他和阮薇是同事,但兩人卻神奇地沒有見過?面。
“聽說?這一次的案子是您親自?臥底的,對嗎?”阮薇在郭寧江口中聽說?了這件事,她有些?好奇,但郭寧江也不知道詳情,所以她就干脆趁此?機會順便?認識了老王。
“這個啊,一般操作而已,沒什么打緊的!惫鶎幗瓭M不在乎地說?道,但兩人身旁的一個警察聞言卻站了起來。
“哪里不打緊了,王隊你就不要再謙虛了,這次如果不是你夠機靈,說?不定你也要去?戒毒所住上一段時間?了!
阮薇聞言露出駭色,她好奇又虛心地求問:“怎么回事?”
“還能怎么回事,不就是那?些?喪心病狂的毒蟲害的!這些?垃圾敗類,害了小李不算,差點還讓隊長也搭了進去?!
“小李?”阮薇看向說?話的人,“他也是緝毒警察嗎?”
“當?然!小李就是在做臥底的時候被?那?些?人逼著吸了粉,現(xiàn)在都快三個月了還在戒毒所呢,每次看到他我都恨不得殺了那?些?王八蛋!你知道小李為了戒毒自?殘差點把命都丟了嗎!”
阮薇震撼得頭皮發(fā)麻,但老王依然云淡風輕地笑笑:“小李他會好的,你和阮隊長說?這些?干嘛,今天我們把這毒窩端了就算是為小李報仇了!”
阮薇認真地點點頭,她看看時間?,已經(jīng)臨近中午了。
因為在執(zhí)行任務,所以大家?都只能用泡面墊肚子,可惜開水只有兩壺,阮薇和大家?商量過?后把開水都送到了對面,她和李平威等人便?用粉包就著面餅這么干吃了下去?。
下午兩點五十分,所有人都看見一輛黑色的面包車開進了農(nóng)莊,又煎熬地度過?了兩分鐘,隨著王隊長的一聲令下,幾十個警察宛若幽靈般悄悄包圍了整個農(nóng)莊。
隨著破門錘帶來的巨響,所有人魚貫而入,在此?起彼伏的警告下,所有的犯人都被?震住雙手抱頭蹲在了地上。
就在大家?以為控制住了局面時,忽然阮薇看到,一個黝黑的槍孔對準了老王,她甚至來不及提醒,一朵血花就這樣綻放。
老王錯愕地看著遠處那?個倒地的人,他的腦袋正往外汩汩地冒著紅白液體,見狀老王沖遠處的狙擊手豎了個大拇指。
接下來的行動十分順利,所有嫌犯都被?成功控制,最后阮薇他們揪出了藏在地下室里的十多個姑娘。
這些?姑娘全都模樣清秀,哪怕吸毒讓她們看上去?好像行尸走肉般萎靡,但這也掩不住她們的漂亮。
阮薇情緒復雜地掃視這些?人,直到她看見那?個黃發(fā)的女孩兒,阮薇一瞬間?仿佛觸電般怔住了。
女孩兒原本抱頭蹲著,忽然她感覺有人在打量她,于是她偷偷抬頭瞥了一眼,但就是這一眼令女孩兒好像見鬼一樣瞪大了眼睛。
阮薇和女孩兒對視,女孩兒突然發(fā)瘋似的站起來想要逃跑,同時她還低頭仿佛是想用頭發(fā)遮住自?己的面容,也因此?她渾然不知好幾個槍孔此時都對準了她。
“別開槍!”
阮薇喝止道,女孩兒被?嚇得停住,她聽到阮薇緩緩叫出了她的名字。
“徐莉莉!
————
審訊室里,徐莉莉雙手被銬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fā),她好像變成了一具死尸,如果不是因為阮薇走進來她抬了抬眼瞼,原本審問她的警察差點會真的以為她猝死了。
“讓我來吧,你們先出去!比钷睂δ莾蓚警察說?道。
一個警察看了看徐莉莉,他擔憂地對阮薇說?:“我們就在外面,隨時可以支援!
阮薇沖這二人感激地點點頭。
在徐莉莉的對面坐下后,阮薇只是看著她淡淡地笑了笑,隨后她拿出手機上網(wǎng)看起了新聞。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阮薇依然氣定神閑,徐莉莉卻率先坐不住了。
“你不覺得你這樣很?沒意思嗎?”徐莉莉沖著阮薇冷笑道。
“那?你現(xiàn)在想交代了嗎?”阮薇打開筆蓋做出一副聆聽狀。
徐莉莉看了半天見阮薇還是一臉認真才確信,阮薇是真的想審問她,她不可思議地搖搖頭:“阮薇,你果然是個奇葩!
阮薇面無表情地眨眨眼,她握緊鋼筆說?道:“姓名!
徐莉莉輕笑兩聲,但阮薇卻沒有任何反應,她這才意識到,阮薇對她的無視才是最大的羞辱。
“徐莉莉!毙炖蚶蛘J真地回答道,她厭惡了阮薇這副面孔,只有完成口供阮薇才會離開。
“年齡。”阮薇寫下三個字后繼續(xù)問道。
“27。”
“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豐彩農(nóng)莊?”阮薇這次抬起了頭。
忽然間?,徐莉莉發(fā)現(xiàn)她不敢直視阮薇了,她自?我嘲笑地勾起嘴角,但又看了一眼阮薇后,徐莉莉發(fā)現(xiàn)這是事實。
怎么可能?當?初的阮薇明?明?是像個乞丐一樣的垃圾!徐莉莉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阮警官,你去?廁所難道是為了吃飯嗎?”徐莉莉固執(zhí)地嘲笑道,說?完她還咧開嘴,露出兩排黑黃的牙齒。
“你是否有參與?販毒?”阮薇寫完筆錄后繼續(xù)冷漠地問道。
“販毒?我有那?本事就好了,可惜我們只是些?沒錢的雞,只要給他們睡,就有粉吸,就這么簡單咯!
這一次阮薇沒有立刻動筆,審訊室里的氣氛突然變得凝滯,徐莉莉看到阮薇緊握鋼筆的手在發(fā)抖,忽然阮薇放下了鋼筆。
“真的嗎,你真的是徐莉莉嗎?”阮薇哭笑不得地看著眼前這個女人,她真的不敢相信就是眼前這個人曾經(jīng)把她推進了地獄。
徐莉莉面對阮薇的質(zhì)問先是愣了愣,然后她爆發(fā)出一串尖細刺耳仿佛嗡鳴般的笑聲。
“我就知道,阮薇你沒有忘記我!
阮薇聳聳肩,她把身體靠著椅背上遙望徐莉莉:“我當?然沒忘記你,你們每一個人我都清清楚楚地記得,我只是沒想到有一天我們會這樣見面。”
“是啊,看到我活成這個鬼樣子,你應該很?開心吧!毙炖蚶蚰暼钷,她隨意的態(tài)度差點讓阮薇懷疑她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
“你覺得我應該很?開心嗎?”阮薇反問。
“難道不是嗎?從前你像狗一樣被?我們戲弄,今天你終于咸魚翻身,你當?然應該高興。”徐莉莉樂呵呵地說?,“也許這就是命吧,總之我無所謂了。”
阮薇也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徐莉莉,徐莉莉說?話時她一直緊蹙眉頭,相反,當?徐莉莉結(jié)束發(fā)言阮薇才重新舒展眉頭露出微笑。
“你真的無所謂嗎?”
阮薇冷哼,徐莉莉桌下原本晃動的腿突然定住,因為徐莉莉驚恐地發(fā)現(xiàn),阮薇仿佛直接看穿了她的大腦。
“你如果真的無所謂,你就不會提起從前的事,那?才是真正的無所謂。”
“反之,你之所以這么希望我和你‘敘舊’,那?是因為我們之間?你只能從過?往找到勝利的感覺了,是不是很?可悲?”
阮薇覺得她的手里仿佛拿著一把解剖刀,她輕而易舉地一劃便?剖開了徐莉莉所有的偽裝。
“徐莉莉啊徐莉莉,你想知道我真正的想法嗎?我其實很?難過?!
阮薇清楚地看到徐莉莉原本笑盈盈的面孔變得怨毒,仿佛只要給她一個機會,阮薇就會被?她剝皮拆骨。
“我很?難過?,因為我難過?當?初竟然會被?你這樣的蠢貨欺負,我難過?的是你是這樣一個無能的敗類,但我卻曾經(jīng)有段時間?因你而痛苦,你說?這是不是很?好笑?”
阮薇說?完竟然真的笑了起來,她笑得癲狂,笑得徐莉莉心驚膽戰(zhàn)魂魄不安。
“你瘋了!”徐莉莉惡狠狠地罵道,但她有一種自?己是獵物遇到了虎狼的錯覺。
“是嗎?徐莉莉你應該沒想過?有一天我們會重逢,而且會是這種場景吧,你現(xiàn)在有沒有一絲一毫的后悔呢?因為你永遠都不知道我現(xiàn)在可以對你做出怎樣的事!
徐莉莉驚恐地看著阮薇,曾經(jīng)的記憶在她腦海里完整地閃過?,徐莉莉下意識打了個寒顫,但害怕過?后徐莉莉反而挺直了腰桿:“你被?欺負那?是你活該!誰叫你勾引況一辰,誰叫你像條死狗一樣不管怎么打你都不出聲?更何況你還是條瞎狗,你就是活該!”
“砰!”
仿佛爆炸一樣,阮薇一拳落在了桌面,徐莉莉被?嚇得一抖,她看到那?張結(jié)實的桌子竟然被?阮薇一拳砸出了窟窿。
好像見鬼一樣,徐莉莉雖然動彈不得但還是被?求生欲促使著往后退。
“所以,這就是你的理由嗎?因為我瞎,因為我沒有反抗,因為我選擇了忍氣吞聲,所以我就活該被?你們侮辱嗎?”
阮薇雙眼通紅,她泣血一般問道,因為她真的不明?白。
難道就因為弱小,所以就活該被?欺負嗎?明?明?當?時所有人都只是一群孩子,但為什么他們會這樣對待自?己?因為自?己活該嗎?還是這就是這個世?界的真相?人之初,性本善。這是真的嗎?
阮薇永遠都記得,大約兩年前她遇到了往她便?當?里放石子的人。
那?人不敢置信地打量了阮薇好久,阮薇也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因為阮薇沒有在他臉上看到一絲一毫的愧疚。
“你不覺得你欠我一個道歉嗎?”阮薇看著他認真地說?道。
“?”這人反應了好一會人才想起來,“哦,你說?那?個惡作劇啊,對不起對不起啊。”
他嬉笑地說?道,好似在講述一個笑話。
阮薇一瞬間?想哭,但她連眼淚都流不出來。
“我能問問你,你當?初為什么要對我‘惡作劇’嗎?”
他認真想了好一會兒,他想到了答案:“因為大家?都這么做啊!
這樣的答案實在令阮薇猝不及防,他很?誠懇,阮薇知道他說?的是實話。
因為大家?都是這么做的啊,所以他就做了。
他有錯嗎?
阮薇常常這么自?問,直到如今她再次看見了徐莉莉,從前的她以為自?己可以放下,可現(xiàn)在阮薇才發(fā)覺,她只是一直都在自?欺欺人。
她心里的恨意從來沒有消散,她無時無刻不想把這些?人碎尸萬段啃骨嗜血,她只是一直在欺騙自?己,用張小明?欺騙自?己。
阮薇突然開始痛苦地哀嚎,好像有人在把她生生地撕裂,她無力地從椅子上跌落,阮薇的視線在模糊。
阮薇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也是這么痛苦的時候,她想到了另一個世?界。
是張小明?阻止了她,是張小明?告訴她還可以活下來,所以阮薇就活下來了,阮薇一個人苦苦支撐了這么多年,她真的太累了。
“張小明?,你到底在哪兒啊。”
阮薇倒在地上,她覺得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在吸引她,仿佛只有她一松手,她就會變成天邊地云朵,她會永遠都自?由自?在。
她該放棄嗎?阮薇不知道,但她看到審訊室地大門突然打開,一個人影沖了進來。
這個人抱住她,阮薇第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除了張小明?,其他人的懷抱也是溫暖的。
“阮薇,阮薇?”
張憶安不停地呼喚著,他的雙眼被?一層水霧覆蓋,阮薇迷茫中看到了眼淚劃過?張憶安的臉頰。
神奇地,阮薇突然恢復了力氣,她從口袋里摸出一顆糖,剝開糖紙,阮薇將糖果送進了張憶安的嘴巴。
甜蜜的滋味在張憶安的舌尖蔓延,張憶安看到阮薇突然露出了笑容。
“張小明?沒有騙我,想哭的時候吃一顆糖,那?樣就不會哭了。”
阮薇甚至開心地自?己站了起來,她嘿嘿地傻笑,卻沒發(fā)現(xiàn)身后張憶安復雜的眼神。
就在目睹了阮薇發(fā)瘋般的舉動后,徐莉莉突然疼痛得張開嘴,她的五官也變得扭曲。
阮薇看著徐莉莉的變化目光再次變得銳利,只見徐莉莉豐滿的胸口處突然有液體滲出浸濕了衣服。
阮薇看著徐莉莉痛苦的模樣想到了什么,她驚恐地跑過?去?一把抓住了徐莉莉。
“徐莉莉!孩子在哪兒!”
第043章 Chapter·43
楊春喜第一次見到徐莉莉時她正在做晚飯, 徐莉莉告訴她自己住在對面?的402時,楊春喜驚訝了很久。
她本來以為對面?的402沒人住呢,直到徐莉莉來敲門她才知道自己有個鄰居,不僅如?此, 這個鄰居還有兩個女?兒。
“你在做飯嗎?”徐莉莉聞著從楊春喜家飄出來的飯菜香味說道, 她默默咽著口水。
“對啊,你有什么?事嗎?”楊春喜打量著眼前這個年輕的女?孩兒, 她染了一頭黃發(fā), 但模樣生得不錯,只是她的兩個眼圈黝黑, 沒有一點符合年紀的朝氣和?精神。
“我今天回家才發(fā)現(xiàn)我家沒米了,但我的女?兒都餓了, 不知道我能不能向你借一點米呢?”徐莉莉絞著手指, 臉上?的笑容仿佛是被釘子釘出來一樣僵硬。
“你有女?兒?”楊春喜驚奇道,她再次打量徐莉莉, 徐莉莉看上?去真是完全?沒有一點為人父母的樣子。
徐莉莉見楊春喜懷疑,她立馬回家里把?妞妞抱了出來。
“這是我的大女?兒妞妞,她今年三歲, 我還有一個剛出生的小女?兒歡歡!毙炖蚶驌崦ゆるs亂的頭發(fā)尷尬地說。
楊春喜看到妞妞圓圓的眼睛里閃爍著晶瑩的光芒,她一臉膽怯的樣子,身上?臟兮兮的,只看一眼都會讓人心疼。
“這樣啊, 要不你們今晚在我們家吃飯好了,正好我今天做了好幾個菜呢!睏畲合矐z惜地看著妞妞說道,她大約已經(jīng)猜到了徐莉莉的情況, 可憐的是妞妞攤上?了這么?不靠譜的媽媽。
“那太好了!”
徐莉莉完全?沒有猶豫地說道,那天晚上?妞妞吃到了難得的一頓飽飯。
“好吃嗎?”楊春喜又?夾了一塊肉放進妞妞的碗里, 妞妞愣了愣,她趕緊把?肉混著香噴噴的米飯塞進嘴巴,臉頰鼓鼓的樣子看起來就好像倉鼠那樣可愛極了。
“謝謝阿姨。”妞妞嘴巴里包著米飯但還是艱難地說道,楊春喜聽?到她嘟囔的聲音差點掉下眼淚。
徐莉莉和?妞妞離開時楊春喜又?特地裝了一大包生米讓徐莉莉帶回去,不僅如?此她還在袋子里裝了十幾個雞蛋,因?為楊春喜知道徐莉莉沒有撒謊,她在徐莉莉身上?聞到了母親哺乳期間獨特的奶味。
“以后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說,大家都是鄰居,別客氣。”楊春喜也是母親,所以她難免還是心疼徐莉莉,畢竟徐莉莉這么?年輕就要一個人撫養(yǎng)兩個孩子。
徐莉莉盯著楊春喜看了好一會兒,她露出笑容點點頭。
三天后楊春喜就后悔了自己的善心,這天中午徐莉莉又?來敲門,她剛打開徐莉莉便堂而皇之地走了進來,在他們家蹭完午飯后徐莉莉還帶走了一些油鹽和?蔬菜。
楊春喜一家人從始至終都敢怒不敢言,畢竟明面?上?還要維持鄰里關(guān)系,而且傳出去他們?yōu)榱艘恍┯望}就和?鄰居大動干戈,免不得他們會落個小氣的名聲。
更何況楊春喜一直記得徐莉莉還有兩個年幼的孩子,想在孩子的份上?,楊春喜便默認了徐莉莉的得寸進尺。
令楊春喜徹底和?徐莉莉撕破臉皮的是,那天她答應幫徐莉莉照看孩子。
徐莉莉答應楊春喜,當天晚上?六點她就會回來,可直到兩天后徐莉莉才姍姍歸來,楊春喜免不得和?徐莉莉大吵了一架。
這時楊春喜想起了丈夫的警告,昨晚為此她甚至還和?丈夫鬧了別扭。
——“就你善良,你知道那個徐莉莉是什么?人嗎?我已經(jīng)和?小區(qū)里的其?他人打聽?過了,她就是個毒蟲!當初你就不該開那個門!現(xiàn)在可好,她賴上?我們了吧!妞妞和?歡歡確實可憐,但她們又?不是我們的孩子,你能養(yǎng)她們一輩子嗎!”
楊春喜看著張牙舞爪的徐莉莉突然很想抽自己一巴掌,她現(xiàn)在才明白,她真是個十足的蠢貨!
妞妞和?歡歡被徐莉莉帶回了家,楊春喜后來才想起,那天妞妞哭得很傷心。
————
302的小陳今天又?跑到居委會來了,王嬸被他煩得沒法子,給徐莉莉打電話又?打不通,她只能撥通了楊春喜的號碼。
“王嬸,你怎么?會給我打電話,不會是我家出什么?事了吧?”接到電話的楊春喜被嚇了一跳,王嬸是居委會的人,所以接到她的電話楊春喜差點還以為是自己家失竊了。
“沒有沒有,我們小區(qū)治安這么?好,怎么?可能出事啊,你們一家人就安心旅游吧!
楊春喜松了口氣:“那你給我打電話做什么??”
“我就是想問問,你知道你隔壁的徐莉莉去哪兒了嗎?”
“徐莉莉?”楊春喜很意外自己旅游都能聽到這個瘋子的名字,“我哪兒知道啊,她那種人,就是哪天死在外面兒了都不會有人知道吧。”
“好吧好吧,我知道。”
王嬸不得已掛掉了電話。
“怎么?樣?”見王嬸掛掉電話,小陳迫不及待地問道。
“人家哪會知道徐莉莉在哪兒啊,她和?徐莉莉非親非故的!
“可402真的不知道哪兒死了只老鼠,現(xiàn)在真的臭死了,偏偏敲門吧還沒人,王嬸我們都快要住不下去了。”小陳一臉難受地說道。
王嬸給小陳倒了杯水,她安慰這個年輕人:“只不過是只老鼠而已,看你這樣子,這幾天你在家里多噴點空氣清新劑不就行了。”
王嬸說完不再搭理小陳,小陳喝完水只能真的跑去超市購買了好幾瓶空氣清新劑。
把?整個家里里外外都噴了一遍后,小陳拿著一瓶空氣清新劑來到了402,他對著402的大門連噴一通,忽然就在此時,他聽?到了一聲悶響。
仿佛是有人輕輕拍了一下402的大門。
小陳停止動作豎起耳朵,可世界早已恢復死寂,小陳只能疑惑地搖搖頭。
大約是自己幻聽?了吧,小陳離開402回到家開始準備起了晚餐。
————
徐莉莉收拾衣物時因?為興奮身體都在發(fā)抖,妞妞站在門口看到媽媽幾近癲狂的樣子整個人縮成了一團。
“媽媽,你要去哪兒啊。”
看到徐莉莉拉上?了行李箱的拉鏈,妞妞終于忍不住怯生生地問道。
徐莉莉愕然回頭看著妞妞,她這才想起自己還有兩個女?兒。
可,那又?怎么?樣呢?
她已經(jīng)快一個月沒吸粉了,她感覺自己現(xiàn)在就好像被囚禁數(shù)百年的僵尸,她需要那滾燙沸騰的血液。
徐莉莉沖妞妞勾起一個詭異的笑容,她最后輕輕地撫摸了妞妞的頭發(fā)。
“妞妞乖,就在家里等媽媽好不好,媽媽很快就回來!
妞妞看看那個行李箱,她又?看看媽媽,最后她點了點頭。
妞妞是一直這么?堅信的,直到她失去最后一絲力氣。
妞妞始終睜大眼睛,她想哭但眼睛里根本滲不出眼淚。
妞妞只是不明白,媽媽為什么?還不回來呢。
她可能要先睡了。
————
阮薇轟然推開大門,李平威被她嚇了一跳。
“怎么?了阮隊?”李平威不解地看著一臉凝重的阮薇。
“快跟我走!
“現(xiàn)在嗎?”
阮薇沒有回答,她只是走過來一把?抓住了李平威的手腕。
直到阮薇和?李平威走出警局,一陣突然卷起的狂風才讓他們停下腳步。
阮薇抬頭看天,只見今早還艷陽高照的榕城此刻已經(jīng)風云變幻。
那樣的光景,仿佛是末日,令人心中生畏。
“阮隊,好像要下暴雨了。”李平威看著可怕的天空畏懼地說道。
“我們走,你開車。”
阮薇繼續(xù)吩咐李平威,她的目標很明確——徐莉莉的出租屋。
為了提速,阮薇打開警笛,警鳴大作,路人們紛紛側(cè)目,只見一輛警車仿佛閃電般掠過。
閃電穿過榕城沒有留下一絲痕跡,偌大的榕城市里只剩下急促的警鳴在幽幽回蕩,那聲音凄厲高昂,卻又?被狂風吹得四?分五裂,最后聲音低沉,仿佛變成了哀怨的哭泣回響在整個天地間悠久不絕。
“阮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李平威和?阮薇走向一棟居民樓,他們的身邊此時多了一個陌生的男人。
“徐莉莉是不是犯了什么?事?”兩人身邊的男人自言自語地嘀咕道,“我就知道這個女?人是個禍害!她欠了我大半年的房租都沒有交,每一次我去要錢她就拿命來要挾我,警官你們也知道,房子里如?果出了命案那就不值錢了啊,這個歹毒的女?人,她現(xiàn)在出事了才活該呢!”
說話間三人來到了四?樓,站在402的房門前,阮薇沉默了很久。
阮薇向房東要來了鑰匙,但在把?鑰匙插進鑰匙孔前,阮薇發(fā)現(xiàn),她的手在顫抖。
徐莉莉之前在審問室里坦白,她有兩個女?兒,一個三歲,一個才剛剛出生,另外阮薇記得徐莉莉說這句話時她是微笑的。
徐莉莉說,她答應妞妞她會回來的。
阮薇轉(zhuǎn)動鑰匙,大門終于緩緩打開。
只聽?大門發(fā)出吱呀的聲響,宛如?是幽魂的低語。
房東一聲慘叫嚇得跌坐在地上?,李平威驚恐地捂住嘴,眼淚一瞬間從他的眼里滾落。
阮薇的喉嚨艱難地蠕動了一下,她強忍著撕心裂肺的痛楚脫下外套,她將小小的妞妞輕輕用外套包住,她看到有蛆蟲在妞妞發(fā)干發(fā)黑的身體上?蠕動。
很久以后阮薇都在疑惑,三歲的妞妞怎么?會這么?輕呢?
就好像她懷抱著一片羽毛,只要微風輕輕一吹,羽毛會飄揚而上?,直到太陽為她蒙上?一層溫暖的光輝。
第044章 Chapter·44
張憶安趕到現(xiàn)場時, 阮薇呆立地站在402號房門前?,402號房的門檻內(nèi)有一個用粉筆畫出的小小的人形輪廓,污穢的地面上?一些蛆蟲仍然努力地蠕動著。
“阮薇!睆垜洶部粗钷摈龅谋秤拜p悄地喚出了聲。
阮薇茫然地回頭,他看到張憶安的臉上?充滿了擔憂的神色, 于是她安慰地沖張憶安笑笑:“張法醫(yī), 白凡,你們來了!
“阮隊, 你沒事吧。”不?僅是張憶安, 白凡也被阮薇嚇到了,阮薇明明在笑, 可她看上?去卻好像沒有靈魂的木偶一樣死氣沉沉。
“妞妞和歡歡都在臥室里,你們?nèi)グ桑?不?過記得抱她們的時候一定要小心?, 她們現(xiàn)在像泡沫一樣輕,也像泡沫一樣脆弱!
張憶安和白凡聞言都感?到了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涼, 白凡注視著門檻里那個小小的人形輪廓眼圈逐漸變紅,張憶安則捏緊拳頭好似慍怒的野獸般低沉聲音問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阮薇想起她剛才的搜查和訊問,她凄然地笑了笑:“歡歡比妞妞先走, 但妞妞不?知道,所以妞妞還嘗試過喂歡歡,但你們知道妞妞和歡歡最后的食物?是什么嗎?”
阮薇看向張憶安,張憶安看到眼淚好像墜落的星子?在阮薇的笑容里飛快劃過。
“是廁所里的糞便, 她們實在太餓了!比钷被叵肫鹚跉g歡和妞妞的嘴邊,以及妞妞干枯的手指上?發(fā)現(xiàn)的那些痕跡,“妞妞也試過開門, 可她實在太小了,她只能哭喊著希望有人能救她, 她拼命拍打著大門,直到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她實在太餓,也太累了。”
白凡聽?得渾身發(fā)顫,他憤怒又?不?解地問道:“難道就沒有一個人聽?到呼救嗎?為什么沒有人報警?”
阮薇腦海中?閃過了那些人在面對她的質(zhì)問時躲閃的目光:“我詢問過這個樓層的另一個住戶楊春喜,她說當時他們?nèi)叶荚谕獾芈糜,我也詢問過樓下?和樓上?的住戶,其中?樓下?的住戶表示自己并沒有聽?到妞妞的呼救!
“那樓上?的呢?”白凡緊追不?舍地問道。
阮薇突然沉默兩秒,她移開視線,一瞬間那個人理?直氣壯的模樣再?次浮現(xiàn)在她眼前?。
——“誰都知道402的那個女人在吸毒,我哪兒會知道當時是那個小姑娘在敲門啊,這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你要是覺得我有罪那你干脆把我抓走好了!”
李平威當時氣得差點上?去將那人暴揍一頓,可那人一見?狀就立馬躺在地上?開始哭天喊地,阮薇最后冷漠地瞥了他一眼拽走了李平威。
“也許這就是現(xiàn)實吧,這就是我們的世界。”
阮薇看著張憶安和白凡平靜地微笑道,但她的笑容只令張憶安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與不?安。
阮薇還記得很久以前?張小明告訴她,這個世界是值得活下?去的,只要她用心?感?受。
阮薇后來發(fā)現(xiàn)張小明似乎是對的,于是她努力變得強大,努力讓自己更好地活下?來,她也努力地希望用自己的綿薄之?力去改變這個世界,直到今天,阮薇發(fā)現(xiàn)她的努力似乎并不?值得。
如果她的努力從頭到尾只是一場笑話呢?阮薇毛骨悚然地想到。她越想便越覺得害怕,阮薇感?覺自己仿佛走到了一處懸崖,耳邊有凄厲呼嘯的風刮過,似乎要將她的靈魂剝離,痛苦令阮薇邁開腳,只要她下?定決心?踏入前?方的萬丈深淵,所有的痛苦就會煙消云散了。
“我該走了!比钷毕驈垜洶埠桶追驳绖e。
仿佛是張憶安的幻覺,看著阮薇走下?樓梯,張憶安感?覺阮薇是行走在一根搖晃的鋼索上?,就好像十七年前?他在天臺遇見?了阮薇。
那一刻張憶安就知道,他和阮薇同?病相憐,所以他竭盡全力拯救了阮薇,或者說他自以為拯救了阮薇。
與阮薇重逢后張憶安是驚喜的,他真的以為阮薇已經(jīng)?蛻變,當初的創(chuàng)口已經(jīng)?愈合,直到那一天看見?阮薇勸說尹秋張憶安才明白,傷口從來不?是那么容易愈合的。阮薇這些年一直行走在鋼絲上?,她只是把張小明當成了光、當成了希望,所以張憶安不?得不?隱瞞自己的身份,因為他害怕阮薇知道真相。
張小明只是一個謊言,張小明其實也和阮薇一樣仿徨,如果阮薇知道了真相,她還能繼續(xù)在鋼絲上?前?行嗎?
張憶安恍然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下?,朦朧的云霧徐徐飄過,他緩慢但堅定地向前?踏出一步,就好像從前無數(shù)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
————
“妞妞和歡歡都走了。”阮薇看著對面的徐莉莉淡淡地說道。
徐莉莉玩弄著自己的衣角,聽?到這句話她的手指微微一頓,但很快她又?繼續(xù)攪弄起衣角。
“是嗎,那很好啊。”
阮薇在徐莉莉的聲音里聽?不?出什么情緒,無悲無喜,倒是帶著一份誠懇。
“你知道嗎,我本來不?想見?你的,但我有一個問題想不明白。”
徐莉莉突然露出一抹感?興趣的笑容:“當初你在學校就很聰明,原來你這種聰明人也會有想不?明白的問題?”
阮薇認真地點點頭:“我確實想不?明白,你既然已經(jīng)?活得這么茍且,當初為什么要把妞妞和歡歡生下?來呢?你可以一個人在地獄里沉淪,又?何必將她們帶到這個世界遭受這番罪孽?”
徐莉莉停住一臉狐疑地看了阮薇許久,半晌后她爆發(fā)出一陣笑聲:“阮警官,看來你是好日子?過久了不?知道我們這些平民老百姓的疾苦,你知道墮一次胎有多貴嗎!
阮薇詫異地蹙起眉頭,她盯住徐莉莉的眼睛,她把徐莉莉每一個微小的動作都收入眼底,只期望能找到哪怕一丁點證明徐莉莉說謊的證據(jù)。
漸漸地,阮薇開始恐慌,她甚至希望徐莉莉是在戲耍自己,直到她放棄了,阮薇確定徐莉莉沒有撒謊,她的眼中?頓時滾出了不?可思議的眼淚。
“就因為這個,因為這個你把她們生下?來,又?將她們拋棄,最后讓她們活活餓死!”阮薇控制住雙手才壓抑住沖過去掐死徐莉莉的沖動,但她看著徐莉莉,眼前?仿佛出現(xiàn)了徐莉莉一點一點失去意識的畫面,直到徐莉莉最后變成一具冰冷的尸體。
阮薇有點恐慌,因為她感?受到了無比的愉悅。
“阮薇,這么多年了你還是這么天真,說實話我到現(xiàn)在都不?明白,你當初怎么就那么能忍呢?就算是一條狗也會反擊咬人吧,可你比狗還聽?話啊,你到底在期望些什么?期望我們大發(fā)善心?停手嗎?阮薇,你醒醒吧!”
“妞妞和歡歡現(xiàn)在死了也好,她們遇上?我就算她們倒霉好了,如果她們要變成厲鬼來向我索命,那我也沒意見?,反正?就像你說的,我早在深陷在地獄里了,只是阮薇啊阮薇,你都沒發(fā)現(xiàn)吧,你和我有什么區(qū)別呢?你不?也一直在地獄里掙扎嗎?”
說完,徐莉莉發(fā)出一串爽朗的笑聲,阮薇看著她癲狂的模樣欲言又?止,最后她失落地起身離開了審訊室。
審訊室外,李平威尷尬地撞上?了匆匆走出來的阮薇。
“阮隊,你別聽?那個女人瞎說,她已經(jīng)?瘋了!”李平威撓著后腦勺笨拙地想要安慰阮薇,阮薇看到他傻乎乎的樣子?笑了笑。
“可是她并沒有說錯啊,我們生活在地獄里。我回來的時候順道去過那附近的派出所,原來從前?不?是沒有人報過警,但那些民警他們束手無策,妞妞和歡歡還有媽媽,孤兒院也無能為力,那些鄰居從前?努力過,現(xiàn)在明哲保身也沒有錯,所以妞妞和歡歡為什么會死呢,因為我們就是生活在地獄里呀。”
李平威忽然感?到一陣徹骨的寒意,他看到阮薇快步地離去,阮薇的背影越來越小,最后她完全消失在了黑暗的盡頭。
————
當阮薇從夢游里醒過來時,阮薇發(fā)現(xiàn)她正?站在廚房里拿著一把菜刀,刀下?是被她切得稀碎的洋蔥。
阮薇打了個噴嚏,眼淚一瞬間打濕了睫毛,她擰開水龍頭洗了把冷水臉這才好受一些,阮薇怔怔地回到了臥室。
她沒有穿鞋,地板的冰涼令她更加清醒,阮薇回憶起了剛剛那個詭異的夢境。
夢境里她又?回到了那段噩夢的時光,最后在北冰洋游樂園里阮薇再?次見?到了小丑,只是這一次當她抬起頭后,阮薇發(fā)現(xiàn)她看到的是自己的臉。
她看到自己妖邪地笑著,就在她即將殺掉自己的時候,阮薇醒了。
夢境詭異的結(jié)尾不?得不?令阮薇沉思,以及自己剛才夢游的行為,這一切都令阮薇想到了同?一種可能,因為阮薇的確感?覺到身體里仿佛有另一個靈魂在覺醒。
阮薇猶豫地拿出手機點開了張憶安的電話,她知道張憶安應該認識厲害的心?理?醫(yī)生,但阮薇在撥通電話前?還是放棄了。
阮薇能感?覺到,她還有最后一絲機會,當然如果這一次她失敗了,她會親自了結(jié)自己。
阮薇并不?喜歡這個世界,但她也不?想成為一個加害者。
忽然,電話鈴聲響起,阮薇看了看時間,她有點疑惑郭寧江為什么這么早就給她打電話。
“隊長?”阮薇接起電話疑問道。
“阮薇你快點收拾收拾來警局,失蹤案有進展了!”隔著電話阮薇都聽?出了郭寧江的激動和興奮。
“什么進展?”阮薇也驚喜地問道。
“我們找到那個男人了!”
第045章 Chapter·45
凌晨五點半, 阮薇趕到郭寧江的辦公室,辦公室里負責失蹤案的專案組成員早已等候多時,唯一讓阮薇意外的是,她?看到了張憶安和白凡的身影。
“早上好啊阮隊!卑追惨娙钷弊⒁獾阶约, 他主動和阮薇打招呼道。
阮薇回敬地微笑, 同時她?看著?張憶安問出了心里的疑問:“你們?怎么也在這兒呢?”
“我本來是下班回家了的,可惜還沒?碰到枕頭就接到了出現(xiàn)場的電話?, 我和先生?就一直加班到了現(xiàn)在!卑追财@鄣赝虏鄣溃 最后的尸檢結(jié)果證明?,今晚的死者只是又一個?因為?絕望而選擇放棄的可憐人罷了。
“我們?做完尸檢休息的時候聽說找到了嫌疑人, 于是我和白凡就趕過來了。”張憶安也補充說明?。
阮薇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彼?本以為?這個?話?題會?就此結(jié)束,但令她?意外的是, 她?看到張憶安否認似的搖了搖頭。
“難道不是嗎?”阮薇看著?張憶安凝重的神情, 莫名地,她?感覺仿佛有一顆慌張的種子在她?的心底抽出了綠芽。
“我和白凡都?不是喜歡湊熱鬧的人, 阮薇你還記得洪慶川這個?名字嗎?”張憶安的眉眼間鎖滿了沉重,整個?辦公室的氣氛仿佛都?因為?他的這句話?凝滯了幾分。
阮薇認真地在記憶里搜索這個?名字,等她?想起這個?名字的時候, 阮薇震驚地瞪大了眼睛:“洪慶川,那不是十七年前那個?案子里的……”
阮薇還記得張憶安在過往的檔案卷宗里找到的十起可疑案件,其中她?清楚地記得,十七年前榕城有一個?名叫洪月的小女孩兒消失在了這個?世界, 檔案里保留了洪月父母當時的口供和筆錄,阮薇自然不會?忘記那個?名字,洪月的父親, 洪慶川。
“難道那個?在現(xiàn)場出現(xiàn)的嫌疑人就是洪慶川?”阮薇震撼地向其他人求證,看到他們?點頭, 阮薇突然感覺好像是有一只手扼住了她?的頸項令她?難以呼吸。
“我們?通過用照片走訪確定?了嫌疑人是宣麗商廈的前保潔員洪慶川,只是洪慶川已經(jīng)于兩個?月前辭職,但我們?已經(jīng)獲得了他的住址,只要?確定?行動隨時可以傳喚他進行訊問。”一個?專案組的警察回答道。
“所以他真的是洪慶川嗎?”阮薇還是難以置信,她?重復地問道。
“應該不會?有錯了,這正好解釋了他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每一個?現(xiàn)場!惫鶎幗@時也起身說道,同時他對張憶安投去了贊許的目光,多虧了張憶安的努力他們?才能這么快就確定?嫌疑人和案件的關(guān)聯(lián),“依照目前的情況來看,洪慶川恐怕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他發(fā)現(xiàn)了我們?所有人都?沒?有發(fā)現(xiàn)的連環(huán)失蹤案,我想他為?此應該付出了不少的心血,而他的目的也很簡單,為?了找到他的女兒洪月!
阮薇聽著?郭寧江的講述臂彎上生?出一層雞皮疙瘩,她?無法?想象那樣的畫面,一個?失去女兒的父親,十七年的痛苦和煎熬,但他從未放棄,即使兇手好像一個?幽靈,即使全世界可能只有他一個?人堅信,但他依然沒?有放棄。他一點一點靠近了真相,直到他也出現(xiàn)在了馬戲團那些游客的照片里。
“我想我們?應該去拜訪一下洪慶川,如果他真的追蹤了兇手十七年,那他應該掌握了很多重要?的信息,我們?需要?他的幫助!睆垜洶蔡嶙h道,郭寧江聞言掃視眾人,最終他的目光落在了張憶安和阮薇的身上。
————
張憶安開車時阮薇對著?車窗玻璃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張憶安把她?這些小動作收入眼底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你好像很緊張?”張憶安有趣地說道,他還真沒?見過阮薇這副樣子。
“我想給盡量給洪慶川留個?好印象。”阮薇聽到張憶安的疑問停止動作解釋道。
“因為?你害怕洪慶川會?拒絕,甚至排斥我們??”張憶安當然看出了阮薇的心思,因為?這也是他心里不可避免的一個?擔憂。
已經(jīng)十七年了,距離洪月失蹤已經(jīng)十七年了,這十七年洪慶川一直在孤身奮戰(zhàn),沒?有人幫他,警察也沒?有,所以阮薇和張憶安都?擔心洪慶川會?因此拒絕與他們?的合作。
“希望我們?足夠好運吧!比钷惫膭顝垜洶玻瑫r也自我鼓勵道。
車窗外的風景逐漸變得破敗,阮薇和張憶安來到的地方是榕城的城中村,他們?在城中村的入口停車,兩人隨后步行走進了這片殘破老舊的區(qū)域。
就好像是一個?被腐蝕的蜂巢,周圍都?是高高低低錯落卻有序地堆疊在一起的房屋,然而只要?抬頭遠眺就能看見一路之隔外的高樓大廈,像是巨人在俯瞰螻蟻,像是天堂觸摸地獄。
見到洪慶川的過程遠比阮薇想象得要?平靜許多,她?敲響一扇生?銹的大門,不久后一個?中等身材的中年男人倒映在了她?的瞳孔。
洪慶川并不高,阮薇穿著?板鞋但洪慶川還是矮了她小半個頭,之前阮薇只在照片里模糊地看到洪慶川,如今面對面細瞧阮薇才發(fā)現(xiàn),洪慶川腦袋上短短的發(fā)茬里隱藏著不少灰白。
歲月并沒?有饒恕這個?苦難的男人。
“你們?是?”洪慶川疑惑地打量著阮薇和張憶安,他都?忘了上一次有人敲響他的房門是什么時候,大約是在十七年前吧,洪慶川隨意地想到。
“我們?是——”
“你們?是警察。”
阮薇剛想回答,洪慶川卻率先說出了答案,阮薇和張憶安對視一眼,他們?都?看到了彼此眼里的驚訝。
“您怎么知道?”阮薇疑惑地問道。
“下一次你換成便?裝以前記得要把你的制式腰帶脫掉,你這樣大搖大擺等于是在用喇叭告訴別人你的身份!
阮薇低頭瞧了瞧自己的腰帶,她?露出了尷尬的笑容。這身便?裝都?是她?在警局里臨時借的,所以她?才沒?換掉制式腰帶,畢竟她?也沒?打算隱瞞身份。
可即使如此,這樣的細節(jié)也絕不是一般人能注意到的,很多人甚至連警察有專門的腰帶這一點都?不知?道,阮薇不禁想起郭寧江的話?,洪慶川果然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你們?找我有什么事嗎?”洪慶川繼續(xù)冷淡地說道,他堵住門口,一點沒?有讓阮薇和張憶安進屋的意思。
“我們?這次來是想請您幫忙協(xié)助調(diào)查一起失蹤案,不知?道您愿不愿意?”阮薇無比誠懇地說道,洪慶川看著?她?的樣子卻突然笑出了聲。
“呵,二位是在和我開玩笑嗎?我不過是一個?無業(yè)游民,你們?警察破不了的案子你覺得我能幫你們?嗎?”說完洪慶川轉(zhuǎn)身準備離去,阮薇見他要?關(guān)門趕緊伸出手去阻止,大門不可阻擋地夾到阮薇的手,阮薇吃痛地低呼了一聲。
洪慶川趕緊重新把門打開,阮薇痛得連退兩步,還是張憶安扶住了她?。
張憶安看到阮薇手上的紅印眼中燃起了怒火,只見他抬手一把撐住大門對洪慶川警告道:“也許你的心里積郁著?怒火,你不信任我們?,我明?白也理解,但請您想清楚,綁架洪月的兇手不是我們?!現(xiàn)在正有一個?孩子生?死未卜,就算是為?了那個?孩子,也請您暫時放下你的偏見好嗎!”
洪慶川仰頭注視張憶安,他又看了看捂住手掌的阮薇,最終洪慶川讓開位置,阮薇和張憶安走進了洪慶川的出租屋。
出租屋只有一室一廳和一個?廁所,雖然簡陋狹窄但洪慶川把屋子收拾得很干凈,這倒是有點令阮薇意外。
“你們?想問什么?”洪慶川示意兩人坐下,他拿起茶幾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阮薇聞言從隨身的文件夾里拿出一張照片,照片里正是出現(xiàn)在馬戲團的洪慶川。
“大約一個?星期前,有一個?孩子在這家馬戲團失蹤,而我們?通過調(diào)查游客照片發(fā)現(xiàn)了你當時就在現(xiàn)場,你能告訴我你當時在做什么嗎?”
洪慶川接過照片看了看,他的眼中閃過訝異的神色,但很快她?又恢復如常把照片還了回去:“我去馬戲團逛逛,難道這也有問題嗎?”
阮薇看著?洪慶川蹙起眉頭,她?不明?白洪慶川為?什么還要?隱瞞,于是她?拿出了另外兩張打印出來的圖片:“不僅是馬戲團,還有前幾個?月發(fā)生?的兩起失蹤案,你無一例外都?出現(xiàn)在了現(xiàn)場,難道這也是巧合嗎?”
洪慶川顯然沒?想到阮薇竟然會?拿出這樣的兩張圖片,看著?圖片上的自己,洪慶川的眼珠突然迅速地轉(zhuǎn)動了一下。
震驚中的洪慶川還沒?有意識到,張憶安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他。
“所以你到底想說什么?”洪慶川把圖片放回茶幾,他生?硬地扯出一個?笑容說道。
阮薇決定?不再?繼續(xù)賣關(guān)子,但就在她?準備和洪慶川攤牌時,張憶安搶先一步在她?之前開口了。
“洪先生?,十七年前你的女兒洪月失蹤了,對吧。”張憶安淡淡地說道,他的聲音很輕,可整個?屋子都?因為?他的聲音變得沉靜了。
洪慶川豎起眉毛,他氣憤地放下茶杯:“你想說什么?”
張憶安用視線的余光瞥見洪慶川放下的那只茶杯,他終于確定?了心里的疑問。
十七年前,洪慶川的妻子劉小恬因為?打牌太專心沒?有注意到女兒洪月跑出了茶館,洪月就從此消失在了世界上,劉小恬的筆錄里清楚地說明?了這件事的經(jīng)過。
“你的茶幾上只有一個?茶杯,我觀察過你的家,你是一個?人在獨居。洪慶川,你的妻子呢?”
第046章 Chapter·46
“你的茶幾上只有一個茶杯, 我觀察過你的家,你是一個人在獨居。洪慶川,你的妻子呢?”
阮薇看向茶幾上的那只茶杯突然也回想起了劉小?恬的筆錄,她好像是想到了什么, 只見阮薇整個人都在這一瞬間?抖擻了一下。
“小?恬?”與正襟危坐的張憶安和阮薇不?同, 洪慶川把身子靠著椅背上露出了莫名的笑容,“小?恬她早就走了啊!
張憶安緩緩地深吸一口氣, 他的神經(jīng)在這一刻緊繃得好像要斷裂一樣?:“洪慶川, 你說?清楚一點,劉小?恬是離開?了你, 還是——”
“小?恬她早就走了!焙閼c川好笑地看著張憶安,他的笑容里帶著一抹嘲諷, 一抹悲哀, “不?過這就是小?恬的命吧,她反正注定是要死的, 就好像她的媽媽她的外婆一樣?,小?恬早晚都會死的,早死一點晚死一點, 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洪慶川說?完發(fā)出一陣輕笑,張憶安的呼吸突然停滯了許久,久到他需要大喘氣才能恢復過來?,他的腦子天旋地轉(zhuǎn)一片空白, 寒冷爬上張憶安的后背凍住了他的脊髓。
阮薇輕輕張開?嘴想要說?什么,但她的聲?音哽在了喉嚨。
她看到洪慶川緩緩地站起身走進臥室,不?過很快洪慶川又走了出來?, 他的手中多出了一個小?小?的密封袋。
洪慶川把密封袋放到茶幾上,阮薇看到密封袋里是兩顆小?小?的白色結(jié)晶。
“我知道?你們?yōu)槭裁磥?找我, 這就是你們想要的,但你們的機會只有一次,他是我見過最?狡猾的人,如果被他提前發(fā)現(xiàn)了你們的行動,那他就會像幽靈一樣?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所?以?你們一定要小?心?。”
洪慶川說?完推著密封袋把它送到了阮薇面前,阮薇遲疑了半晌才把密封袋裝進衣兜。
“恕我今天實在有點累了,就請你們先回去?吧,我還是不?太習慣和陌生人待在一起!
見阮薇收下密封袋,洪慶川立馬送起了客,阮薇拉著張憶安往外走,洪慶川就要關(guān)門,但這一次張憶安阻止了他。
“你這么做是為了懲罰劉小?恬還是減輕你自己心?里的罪惡?但無論如何我可以?告訴你,你不?會逍遙法外的,就算過去?了十七年,真相依然是真相,謊言永遠不?可能替代現(xiàn)實!我一定會將你繩之以?法的!”
張憶安宛若誓言般字字鏗鏘地說?道?,洪慶川竟然一瞬間?呆住了,他好像在看著張憶安,但阮薇發(fā)現(xiàn)洪慶川的目光是渙散的,她甚至看到洪慶川的眼里突然泛起了淚花。
“砰。”
大門關(guān)閉,阮薇卻還在回憶洪慶川剛才怪異的轉(zhuǎn)變。
“你覺得洪慶川殺害了劉小?恬嗎?”回途的車上,阮薇一邊開?車一邊詢問張憶安。
張憶安正坐在副駕駛座上觀察密封袋里的那兩顆白色結(jié)晶,但顯然這是僅憑肉眼無法看出什么端倪的,張憶安只能放棄地重新收好了密封袋。
“我們沒有證據(jù),不?過待會兒我們可以?分?頭行動,你回警局后把這個送去?化驗,我會親自去?調(diào)查劉小?恬的死因!睆垜洶膊?茍言笑地說?道?,阮薇訝異地發(fā)現(xiàn)他竟然連計劃都安排好了。
“你似乎格外在乎劉小?恬的死因,有什么原因嗎?”阮薇感覺到張憶安的異常好奇地問道?。
張憶安沉默半晌,他好像在思考自己的回答:“也許是因為我無法理解親人之間?為什么會出現(xiàn)犯罪吧,然而諷刺的是,尋常案件里的兇手往往都是受害者最?親密的人!
阮薇聞言贊同地點了點頭,如果說?這世上還有什么是她牽掛和留戀的話?,那恐怕就只有爸爸和媽媽了,以?及阮薇都快要懷疑是不?是她幻想出來?的張小?明,他們是支撐阮薇活下去?的最?后一道?力量。
正是因為還有他們,所?以?阮薇一直苦苦堅持,但阮薇有一種不?安的預感。
她覺得自己的身體里潛藏著一只前所?未有的野獸,阮薇無法想象如果這只野獸被釋放會造成多么可怖的后果,阮薇只能盡力堅持,直到她徹底崩潰的那一天,阮薇會安詳?shù)剡x擇離開?。
阮薇知道?當她身體里的另一個靈魂覺醒,屆時一定無人能阻擋她,阮薇越了解自己便越害怕,所?幸她已經(jīng)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阮薇摸了摸腰間?的配槍,她安心?地笑了。
————
張憶安就如他所?言,一回到警局他便與阮薇分道揚鑣,阮薇把白色結(jié)晶送去?化驗了,張憶安則獨自調(diào)查起了劉小?恬的死因。
下午兩點五十分?,阮薇再次被郭寧江叫到了辦公室,她原本面帶笑容,直到她見到了坐在郭寧江辦公室里的局長。
“孫局?您也在這兒嗎?”阮薇好像在和孫局長打招呼,但她的目光卻是看向郭寧江的,而且其中充滿了質(zhì)問,因為她已經(jīng)聞到了陰謀的味道?。
果然,閑聊幾番后孫局長就說出了他找阮薇的真正目的:“小?阮啊,你說?你這么年輕就當上了副隊長,真是讓我們這些老家伙汗顏,你說?是不?是啊老郭?”
郭寧江的額頭真的滲出了冷汗,他擦著汗水尷尬地咳嗽道:“是啊是啊。”說?完郭寧江還給阮薇拋了一個無可奈何的眼神。
“局長您有什么事就直說?吧,我一定盡力而為!比钷笨嘈Φ?,雖然還不?知道?局長的陰謀是什么,但她明白自己今天是躲不?過這一遭了。
“你這幾天協(xié)助剿滅毒窩,另外那兩個可憐的孩子也是你發(fā)現(xiàn)的吧,所?以?我想了想小?阮,今天下午四點我們局里準備召開?的記者會就由你去?代表發(fā)言吧!
“啊?”阮薇千想萬想也沒想到局長是要讓自己去?記者招待會當發(fā)言人,她錯愕地愣在原地,孫局長抓住這個機會把十幾張的發(fā)言稿塞到阮薇的手里,隨后孫局長就好像腳底抹油一樣?飛快地溜走了。
阮薇有些回不?過神,她只是看到郭寧江自責地嘆了口氣。
阮薇被安排在會議室里練習發(fā)言稿,她稀里糊涂地記住了一大半,下午三點五十五分?,阮薇就這么硬生生地被推上了講臺。
臺下不?斷有燈光閃爍,阮薇被晃得什么也看不?見,她只能聽到下方記者們喋喋不?休的疑問,好像她再次回到了那個黑暗的牢籠。
“請問阮警官,兩個孩子被活生生餓死,為何榕城市警方遲遲不?肯公布消息,最?終是否會有人為此承擔刑責?”
“阮警官,日前5名律師聯(lián)名要求榕城市安寧區(qū)民政局、街道?辦、公安局以?及婦聯(lián)四部門公布執(zhí)行信息,為何至今官方依然沒有任何表態(tài)?這其中是否有人瀆職最?終釀成這樁慘案?榕城市警方是否在包庇這樣?的瀆職人員?”
“阮警官,根據(jù)多方消息,兩個孩子的母親是涉毒人員,近年來?榕城市屢屢禁毒,為何最?終還是收效甚微導致慘案發(fā)生?這其中是否有榕城市緝毒人員方面的疏忽和懈?”
“阮警官……”
阮薇忘記了自己最?后是如何走下講臺的,她只知道?那些閃光燈不?斷刺瞎她的眼睛,每一次快門都好像炮彈一樣?震得她靈魂發(fā)抖,阮薇一個人失了魂一般坐在會議室里待了許久。
李平威給阮薇送來?化驗報告時,他并不?知道?阮薇剛剛參加完記者招待會,他只是很奇怪阮薇看上去?怎么好像失了魂一樣?恍惚茫然。
“阮隊,報告出來?了!
“是嗎?”阮薇抬起頭沖李平威莞爾,她好像忘記了剛才噩夢般的經(jīng)歷欣喜地說?道?。
“化驗結(jié)果顯示,那兩顆白色結(jié)晶是位于瓦坪鎮(zhèn)春生產(chǎn)業(yè)生產(chǎn)制造的一種肥料!
“肥料?”阮薇聞言思索起來?,她想起了洪慶川把這兩顆白色結(jié)晶交給自己時的篤定。
難道?兇手就在瓦坪鎮(zhèn),他是瓦坪鎮(zhèn)上春生產(chǎn)業(yè)的一名員工不?成?
想到這里,阮薇的目光變得銳利,她對李平威囑咐道?:“你去?通知一下隊長,讓他聯(lián)系春生產(chǎn)業(yè)的負責人,失蹤案的兇手很有可能就是春生產(chǎn)業(yè)的一名員工,為了不?打草驚蛇,我要便裝進去?搜查!
李平威得令后飛奔著跑出了會議室,所?以?沒有人知道?阮薇一個人坐在會議室里仔細又小?心?地擦拭了自己的配槍。
阮薇查看了一遍彈匣,彈匣里裝滿了銅黃色的子彈。
重新把彈匣裝好,阮薇的嘴角忽然開?始抽搐,最?終她揚起一個淺淺的微笑,也是在這一瞬間?,一行清淚在阮薇的笑容里劃過。淚珠墜落、粉身碎骨。
第047章 Chapter·47
李平威在春生工廠的入口對保安室里的保安出示了許可證, 升降桿緩緩抬起,這輛奔馳最終駛進了工廠。
阮薇就坐在副駕駛座上,她用手機給潛伏在瓦坪鎮(zhèn)上的郭寧江更新了他們?的任務進度。
整件事除了春生產(chǎn)業(yè)的老總,甚至連接待阮薇和李平威的經(jīng)?理?都不?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 這位經(jīng)?理?只以為阮薇就像老總在電話里說的, 是?一個來工廠實地考察的重要客戶。
阮薇就假借這個名頭在經(jīng)?理?的帶領(lǐng)下不?動聲色地走遍了大半個工廠。
在前往下一個生產(chǎn)區(qū)的時候,阮薇旁敲側(cè)擊地問了一句:“經(jīng)?理?, 你們?這里的員工基本都是?女工嗎?”
經(jīng)?理?并不?知道阮薇這么問的目的, 他只是?依照老總的吩咐熱情地回答道:“是?呀,我們?這里的女工都很勤快的, 不?管您的需求量有多少我們?都一定能滿足您,您可以完全放心。”
阮薇敷衍地點頭, 隨后她再次詢問:“那搬卸貨物這樣?的工作呢?這些工作一般都由?誰負責?”
“您是?說運輸嗎?這您也大可放心, 我們?這里都是?使用半自動的機械,運輸方面也絕對不?是?問題。”
阮薇有些汗顏, 她不?得不?放棄這樣?委婉的對話,阮薇最后直截了當?shù)貑柕溃骸澳銈?這里有沒有身高一米九、甚至兩米的員工?”
“兩米?”經(jīng)?理?疑惑又吃驚地重復,他只能理?解成阮薇是?在和他開玩笑, “這么高的人應該去打?籃球才對吧,怎么可能會來我們?的工廠呢?”
阮薇兀地停下腳步,經(jīng)?理?回頭奇怪地看著?她,他忽然發(fā)現(xiàn), 阮薇收起笑容后威嚴的樣?子令他不?敢直視。
“所?以你的意?思是?,這里沒有這么高的人了?”阮薇嚴厲地質(zhì)問道,經(jīng)?理?被她駭?shù)貌?敢說話, 只是?諾諾地點了頭。
怎么會呢?阮薇一瞬間蹙起眉頭,她再次想起洪慶川把密封袋交給她的時候, 洪慶川明明是?那么堅定,可為什么春生工廠里會沒有小丑呢?
阮薇不?信邪,她繼續(xù)瀏覽了整個工廠,每個員工都被她打?量了一遍,阮薇最后才不?得不?確信,工廠里確實沒有符合小丑條件的人。
怎么會呢?阮薇帶著?沉重的心情和李平威一起離開了工廠,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再去見一次洪慶川才行。
“你確定沒有嗎?”郭寧江見到阮薇后也難以置信地說道,“難道是?洪慶川騙了你?可他為什么要騙你呢?”
阮薇也想不?通地搖搖頭,難道洪慶川是?在戲耍她嗎?阮薇當即決定要再去質(zhì)問洪慶川,只是?在她準備動身時,她意?外接到了張憶安的電話。
“阮薇,你的化驗有結(jié)果了嗎?”電話一接通張憶安便焦急地問道。
“化驗結(jié)果出來顯示那兩顆白色結(jié)晶是?一種肥料,我剛才就來到了這種肥料的生產(chǎn)工廠,因為我本來以為這是?洪慶川給我們?的提示,但我剛從走訪了工廠才發(fā)現(xiàn),工廠里根本沒有符合小丑標注的員工!洪慶川在戲弄我們?!”
阮薇本以為聽到這樣?的消息張憶安會和她一樣?氣憤,但讓她意?外的是?,電話那頭的張憶安平靜得出奇,就好像他早就猜到了結(jié)果一樣?。
“果然如此!睆垜洶渤聊瑑擅牒笳f道。
“什么意?思?”阮薇不?明白。
“你還記得我說要去調(diào)查劉小恬的死因嗎?我不?久前聯(lián)系到了洪慶川的一個親屬,你猜我聽到了什么消息?”
“什么?”
“十?七年前,就在洪月失蹤后不?久,洪慶川和劉小恬遭遇了一場車禍,洪慶川在車禍里喪生,劉小恬因為傷心也遠走他鄉(xiāng)!
“什么!”阮薇差點以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她不?敢置信地再次問道。
“是?的,我們?都被戲弄了,今天我們?見到的根本不?是?洪慶川,真正的洪慶川早在十?七年前就車禍身亡了!”
阮薇安靜了足足十?多秒,她好像是?被人狠狠掄了一巴掌,這一巴掌掄得阮薇頭破血液眼?冒金星。
“那我們?今天見到的那個人是?誰?他為什么要冒充洪慶川的身份?”阮薇盡量讓自己冷靜,她整理?思緒說道。
“誰知道呢?也許他就是?真正的兇手,而?我們?不?僅和兇手擦肩而?過,甚至還被他戲耍了一通!
是?這樣?嗎?阮薇回憶起北冰洋游樂園的經(jīng)?歷,她清楚地記得小丑站在她面前時自己的感受,就好像一座大山壓向她,那真的是?她今天遇見的假洪慶川嗎?
還是?阮薇和池澄一開始就錯了,小丑并不?是?兇手,他們?只是?將兇手帶入了對小丑的恐懼?
是?這樣?嗎?阮薇一點也不?確定,她第一次感覺自己的腦子好像一團漿糊。
真相到底是?什么?兇手到底是?誰?阮薇在前往城中?村時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但她第一次一點頭緒也沒有。
阮薇頭痛地看向車窗,窗外燈火通明的夜景好像一條河流過阮薇的眼?眸,阮薇靠在椅背上竟然逐漸有了困意?。
又是那無邊無際的黑暗,這一次阮薇選擇閉上眼?睛,她徹底放棄了。
也許死亡真的是?一種解脫,可以擺脫所?有的苦惱,可以忘掉所?有的煩憂。
阮薇感覺空空的手里突然多出了一把冰冷的鐵器,打?開保險,她將槍口對準了太陽穴。
隱約地,阮薇耳邊響起一個魅惑的聲音,她聽了好久才意?識到,那是?她自己。
“每天都靠安眠藥入睡,每天都在痛苦里掙扎,每天這樣?茍延殘喘,你真的不?累嗎?”
阮薇聽到自己發(fā)出了一串銀鈴似的笑聲,這笑聲在無盡的黑暗里幽幽回蕩。
“放棄吧,這世界并不?值得你這么堅持,放棄了就不?會痛苦,放棄了就不?會再流淚,只要放棄就可以忘掉所?有痛苦的回憶,你真的還想繼續(xù)活下去嗎?”
阮薇真的打?開了保險,她將食指扣在扳機上,她能想象到開槍后的畫面,血花與腦漿飛濺,那一定是?最無與倫比的絕美。
只是?,阮薇還舍不?得。
眼?淚拼命地擠出阮薇的眼?睛,淚珠里倒映著?爸爸和媽媽的,還有那個永遠模糊的影子,張小明! ∪钷闭娴纳岵?得。
阮薇聽到自己又在她的耳邊呢喃,她忽然感覺自己渾身放空。
“你看!
伴隨著?自己的聲音,阮薇睜開眼?,眼?淚決堤一樣?簌簌地掉下,她看到徐莉莉緩緩走向自己。
“阮薇,你陪我去上廁所?好不?好啊!毙炖蚶蛉鰦傻卣f道,阮薇從前只記得徐莉莉嬌嗔的聲音,她從來都不?知道,原來徐莉莉當時一直死死地盯著?她,就像一條昂頭露出獠牙的毒蛇。
“阮薇”總是?聽到那些要好的女生下課一起去上廁所?,她一直都羨慕極了,所?以徐莉莉一問,“阮薇”立馬就答應了。
徐莉莉牽著?“阮薇”來到女生廁所?,“阮薇”站在廁所?門前不?知所?措,直到今天阮薇才看清當時廁所?里的每一張面孔。
忽然徐莉莉一腳踹在“阮薇”的后背,“阮薇”整個人立馬向前爬倒,小小的阮薇費盡力氣才艱難地半坐起來,她完全茫然地在黑暗里尋找徐莉莉的方向。
“徐莉莉,你為什么要踢我?”“阮薇”因為疼痛整個人都縮成了一團,她想哭,但因為害怕徐莉莉,她連小孩子本能的哭都忘記了。
“因為你是?個賤人!婊-子!給我把她的衣服扒了!”
隨著?徐莉莉的一聲令下,“阮薇”這才知道原來廁所?里還有其他人,她聽到了那些人地竊竊私語。
“如果她向老師告狀怎么辦?”有人擔心道。
“你個白癡,她就是?個瞎子,連你們?是?誰都不?知道,怎么告!”徐莉莉在一旁怒罵,眾人頓時欣喜。
大家不?再猶豫,一瞬間無數(shù)雙手爬上了“阮薇”的身體,“阮薇”沒有辦法只能哀嚎著?打?滾,她覺得自己一定是?在做夢,這一切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不?!”阮薇撕心裂肺地哭喊,她舉起手-槍,槍口就對準徐莉莉的腦袋,但阮薇卻沒有扣下扳機,她突然變得冷漠而?安靜,因為阮薇終于想起,這并不?是?結(jié)束。
“阮薇”即將被人扯掉外套的時候,她模糊地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一瞬間她準確地抓住了那個人的手腕。
“趙紅梅!”“阮薇”叫出那個人的名字,所?有人一瞬間都愣在了原地。
趙紅梅想要抽開手,但“阮薇”就是?死死地抓著?她的手腕沒有松開。
“趙紅梅!”
“阮薇”又一次地叫出趙紅梅的名字,她以為這是?讓趙紅梅住手的辦法,因為她并沒有看見趙紅梅逐漸扭曲猙獰的面孔。
像是?地獄里爬出來的魔鬼。趙紅梅環(huán)視四周,最后她想起自己的書包里有一個空水瓶,于是?一個瘋狂的想法就這樣?誕生了。
第一次趙紅梅把尿液潑灑在“阮薇”身上,“阮薇”沒有反應過來,“阮薇”只是?忍不?住地開始瘋狂嘔吐,直到第二個人繼續(xù)這場狂歡,“阮薇”開始跌跌撞撞地在黑暗里往外攀爬,但每一次她都會被徐莉莉重新踢回去,直到“阮薇”好像行尸走肉一樣?濕漉漉地離開廁所?。
“阮薇”聽到廁所?外的噴泉聲,所?以她毫不?猶豫地跳了進去,身后響起的是?徐莉莉和趙紅梅以及其他人的笑聲。
阮薇就這樣?默默地看完了這場狂歡。她沒有哭,也沒有開槍,阮薇只是?覺得太累了。
“放棄吧,你還記得你后來調(diào)查過這些人嗎?”回憶的畫面消失,自己的聲音再次響起,阮薇記起了她回到榕城時對這些老朋友的調(diào)查。
他們?有的成為了律師,有的成為了醫(yī)生,有的跌入低谷,有的爬上了金字塔的最頂端。
從前的經(jīng)?歷完全沒有對他們?造成任何影響,他們?擁有了各自的家庭,不?管幸;蚴?悲傷,他們?的人生都是?圓滿而?寧靜的,那是?真正的人生。
只有阮薇,只有阮薇這么多年才一直在痛苦里沉淪掙扎。
“你真的還想活下去嗎?在這個世界活下去嗎?”
第048章 Chapter·48
城中村的入口, 李平威把車停好后叫醒了阮薇,看?到阮薇臉上殘留的淚痕后他怔住了。
“阮隊,你哭了?”
李平威覺得不可思?議,因為他從來?都沒見阮薇哭過, 有句俗話是女人?是水做的, 但?李平威一直覺得這句話胡說八道,比如阮薇, 李平威一直覺得她?是金剛石做的, 是非人?類,直到今天李平威才第一次知道, 阮薇原來?也會哭。
“沒事,我們走吧。”阮薇無所謂地擦干淚漬, 連解釋也沒有, 她?重新來?到了那扇生銹地大門前。
“洪慶川?洪慶川?”阮薇連喚兩聲都無人?答應,她?不再?耽擱猶豫直接一腳踹開了大門, 李平威跟上來?剛好看?到這一幕,他嚇得一哆嗦。
所以他才想不明白,這樣的阮薇, 她?怎么會哭呢?
屋子?里果然沒人?,阮薇收好配槍按下了電燈的開關(guān),一瞬間黑暗被?光明吞噬,簡直宛如兩個世界。
“這個假洪慶川就住這兒?”李平威觀察著屋子?無法?理解地說道, “阮隊,你說這個人?這么費勁假扮成洪慶川為了什么。烤蜑榱巳ギ?商場里的保潔員?為了住在這種破房子?里?”
阮薇和李平威一樣疑惑,張憶安說也許他們一開始就錯了, 也許這個假洪慶川就是所謂的小丑,但?阮薇卻不這么想。
當?初在北冰洋游樂園里她?看?不見, 這反而給了她?最真實的感受,阮薇知道真正的兇手一定是一個巨人?一樣的家伙,假洪慶川一定不是兇手。
所以阮薇想不明白,假洪慶川到底是誰?他為什么要戲耍自己?他是小丑的同伙嗎?可阮薇有一種直覺,這不是正確的答案,真正的答案就在這間屋子?里。
阮薇一點一點搜查著這間屋子?的每一個角落,除了她?發(fā)現(xiàn)這個假洪慶川真的很愛干凈,把家里打掃得一塵不染之外,阮薇再?也沒有其他的收獲。
搜查完客廳阮薇來?到臥室,翻箱倒柜后阮薇還是毫無所獲,可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縈繞在她?的心頭?。
阮薇最后干脆閉上了眼睛,淡淡的清香從她?的呼吸沁入她?的肺臟,阮薇明悟地睜開眼,她?拿起了床上的那層薄被?。
這床被?子?不僅干凈,上面甚至還帶著洗衣粉淡淡的香味。
真是神奇,阮薇感嘆,假洪慶川作為一個獨居的中年男人?,他的生活過得還真是十分精致。
懷揣著這樣的疑問,阮薇走進?廁所,就好像客廳和臥室,假洪慶川依然把廁所打掃得干凈又透亮。
可這又代表了什么呢?阮薇想不通,她?蹙著眉頭?準備離開,但?就在她?即將走出門時,阮薇突然愣住回?頭?,她?的目光仿佛被?釘子?釘死在了馬桶上。
令阮薇駐足的是,這個馬桶的馬桶圈是放下的。
這有悖阮薇之前搜查得到的感受。
如果假洪慶川真這么愛干凈,那他就不該把馬桶圈放下,畢竟一個人?每天要小解很多次,而對于男性來?說,馬桶圈放下時小解一定會污染和影響到馬桶圈的衛(wèi)生,假洪慶川這么愛干凈的人?不可能不注意這一點,這有點反常。
——“不過這就是小恬的命吧,她?反正注定是要死的,就好像她?的媽媽她?的外婆一樣,小恬早晚都會死的,早死一點晚死一點,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不知為何,阮薇突然想起假洪慶川的這句話,她?反復默念著妻子?令人?不解的一段。
“劉小恬就好像她?的媽媽她?的外婆一樣,早晚都會死的,這是什么意思??”
阮薇原本以為這是洪慶川對劉小恬的詛咒,可如今這個洪慶川的身份被?證實假冒,那這句話似乎就有點奇怪了。
——“不過這就是小恬的命吧,她?反正注定是要死的,就好像她?的媽媽她?的外婆一樣,小恬早晚都會死的,早死一點晚死一點,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阮薇的腦海里不斷浮現(xiàn)假洪慶川說這句話時的樣子?,她?驚訝地發(fā)現(xiàn),假洪慶川似乎對劉小恬也是有仇恨的,這不是演戲,而是真正的仇恨。
為什么?假洪慶川到底是誰?他為什么會仇恨劉小恬呢?
阮薇狠狠地咬緊牙關(guān),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繼續(xù)盯著馬桶,因為她?感覺一切都到了最后的關(guān)頭?,她?離真相只有咫尺之遙了!
驀地,阮薇難以置信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她?有一種觸電般的感覺,麻痹感從頭?頂一直傳到腳底,最后滲入四肢百骸,阮薇打了個冷顫。
這是真的嗎?阮薇不敢置信地想到。
阮薇突然兩步?jīng)_到洗漱臺,她?將洗漱臺的柜子里里外外翻了個徹底都沒有找到剃須刀,阮薇終于確定了真相。
阮薇晃晃悠悠地走出廁所,她?臉上的肌肉因為興奮在抽搐,不時阮薇還會無法?控制地發(fā)出笑聲。
原來?如此!當?然就該如此!一切的疑問終于迎刃而解了。
假洪慶川為什么會仇恨劉小恬?因為他就是劉小恬。∷詭锏鸟R桶圈才會放下,因為假洪慶川就是劉小恬,她?就算假冒洪慶川的身份也改變不了自己真正的性別,所以廁所里的馬桶圈才會放下!所以假洪慶川才會這么愛干凈,他這么愛干凈的人家里才會沒有剃須刀!
還有那句話,劉小恬注定是會死的,就好像她的媽媽她的外婆一樣。
阮薇終于真正地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這也是劉小恬之所以能假扮洪慶川的根本原因之一。
為什么劉小恬要說自己早晚注定會和媽媽以及外婆一樣死去?阮薇只能想到一個原因,因為她?們家族的血脈里含有乳腺癌遺傳基因,這大概也是劉小恬媽媽和外婆的死因,所以劉小恬才會如此消極,即使她?為了活下來?已經(jīng)割除自己所有的乳-房。
劉小恬為什么能假扮洪慶川?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她?做了全乳-房切除術(shù)。而阮薇猜測,大約也正是手術(shù)后劉小恬才擁有了冒充洪慶川的想法?。
回?到之前,李平威曾奇怪過怎么會有人?假扮洪慶川呢?阮薇終于也知道了答案。
劉小恬一直痛恨自己,因為她?覺得洪月的失蹤是自己的失責,而車禍后她?又一直思?念洪慶川,最終劉小恬想到了一個匪夷所思?、卻完美解決了所有問題的辦法?。
她?假扮成了洪慶川,以此擺脫劉小恬的身份,因為她?自己也厭棄并痛恨著自己,另外在假扮過程中她?對洪慶川的思?念也會得到滿足,所有劉小恬就是洪慶川!
阮薇感覺她?像是拿到了一幅巨大的拼圖,原本雜亂無章的碎片如今終于要被?她?拼湊完整,除了最后一塊小小的拼圖,阮薇還在思?考。
既然假洪慶川就是劉小恬,那她?為什么要戲耍自己呢?阮薇想不出劉小恬的動機。
所以難道那兩顆化肥并不是惡作劇嗎?那真的是劉小恬給自己的線索?
可阮薇不明白,她?都已經(jīng)搜查過整個工廠了,如果小丑真的是春生工廠里的員工,那一個兩米高的人?她?怎么可能不會發(fā)現(xiàn)呢?并且當?時接待阮薇的經(jīng)理也說了,工廠里沒有這么高的人?啊。
阮薇想不通,就好像她?知道自己手里拿著最后一塊拼圖,可偏偏她?就是無法?將這塊拼圖完美地拼上去。
到底自己遺漏了什么呢?
阮薇開始從頭?回?想這一天的經(jīng)歷,她?想起了劉小恬的另一番話。
——“我知道你們?yōu)槭裁磥?找我,這就是你們想要的,但?你們的機會只有一次,他是我見過最狡猾的人?,如果被?他提前發(fā)現(xiàn)了你們的行動,那他就會像幽靈一樣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所以你們一定要小心!
劉小恬顯然不會欺騙阮薇和張憶安,因為沒有必要,她?也沒有理由,兇手能被?繩之以法?這一定是劉小恬樂意看?到的結(jié)果。
難道說兇手真的還在春生工廠里?
阮薇仔細回?憶了工廠的每一個角落,以及她?見到的每一個員工,突然阮薇想到什么似的抓住了還在屋子?里搜查的李平威。
“平威,你還記得我們今天把車開進?工廠前發(fā)生了什么嗎?”
李平威很疑惑阮薇為什么這激動,但?他還是配合地回?憶起了今天的經(jīng)歷:“我們先和郭隊分開,然后過了工廠的大門,最后見到了春生工廠的經(jīng)歷!
“對!就是這里!”阮薇因為激動拍了一下李平威的肩膀,但?她?沒有控制好力度,疼得李平威一邊齜牙咧嘴一邊好奇地問道:“什么?阮隊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
“平威你還記得我說我們搜查完了整個工廠嗎?”
“是啊!崩钇酵c頭?道。
“但?其實我們并沒有!我們犯了一個錯誤!”
“錯誤?”
“你還記得我們經(jīng)過工廠大門時和你談話的那個保安嗎?當?時我在看?手機,所以我也沒有馬上注意到這個細節(jié)!
李平威還是有點不明白,阮薇只能繼續(xù)提醒他:“你還記得那個保安和你談話的時候,他在保安亭里是怎樣的嗎?”
李平威眼前浮現(xiàn)他和保安交談的過程,終于,他震悚地明白了阮薇的意思?:“那個保安,他當?時坐在輪椅上!”
阮薇欣喜地點點頭?,一般的企業(yè)都會招聘少數(shù)的殘疾人?,這樣符合國家下達的指標后能收獲一定的政策優(yōu)惠,顯然小丑就是想到了這一點才會選擇偽裝殘疾人?的辦法?,既不影響正常的生活和工作,另一方面誰會在意一個殘疾人?呢?
阮薇想起她?在犯罪現(xiàn)場周邊走訪的時候,難怪所有可能目擊到的人?都說自己沒有看?見什么兩米高的男人?,因為兇手根本就沒有站立,他是坐在輪椅上的!
拼好最后一塊拼圖,阮薇由衷地長舒一口氣?,好像是一個長達十七年的噩夢結(jié)束,阮薇輕松地笑——
突然,阮薇臉上的笑容戛止,她?的耳畔再?次想起了劉小恬的那番話。
——“我知道你們?yōu)槭裁磥?找我,這就是你們想要的,但?你們的機會只有一次,他是我見過最狡猾的人?,如果被?他提前發(fā)現(xiàn)了你們的行動,那他就會像幽靈一樣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所以你們一定要小心!
什么叫機會只有一次?
阮薇現(xiàn)在才想到這個關(guān)竅。
她?是按照劉小恬的囑咐喬裝打扮后進?入工廠的,按理說她?應該沒有驚擾到小丑才對,可為什么劉小恬要說機會只有一次呢?
屋外一道驚雷劈開漆黑的夜晚,阮薇突然伸手從李平威的口袋里拿出車鑰匙,隨后她?在李平威詫異的目光中一路狂奔消失在了漫漫的長夜里。
又一道驚雷劃破夜空,李平威被?嚇了一跳,他看?向天際,那里仿佛是天崩地裂的末日煉獄。
————
已經(jīng)十七年了,劉小恬常常會以為這是一場夢,等到午夜時分夢醒,看?見濕透的枕頭?時劉小恬才明白,一切都是真的。
從前劉小恬有個愛打牌的小習慣,這也是她?一生噩夢的根源。
每一次重看?大話西游劉小恬都會哭到兩眼紅腫,她?真的希望世界上有一個月光寶盒,她?會回?到那一天,她?會放下手中的紙牌擁抱月月,她?會給洪慶川一個熱烈而深情的擁吻。
如果,一切還有如果的話。
當?洪慶川與她?在尋找月月的路上遭遇車禍,洪慶川搶救無效死亡時,劉小恬就明白,她?的生命走到了盡頭?。
如果可以劉小恬真的愿意馬上去往另一個世界,她?知道洪慶川一定在等著她?,因為他是如此深愛自己。
可惜劉小恬不能,她?還沒有找到月月,所以她?還不可以放棄,她?必須茍活。
劉小恬不愿面對罪惡的自己,所以在她?做完乳-房切除手術(shù)后,劉小恬做了一個驚世駭俗的決定。
從此以后劉小恬正式死去,洪慶川會繼續(xù)活在這個世界,直到他找到月月,屆時劉小恬會和洪慶川重逢。
劉小恬唯一沒有料到的是,在尋找月月的時候,她?會發(fā)現(xiàn)這樣一個天大的駭人?秘密。
原來?一個仿佛幽靈般的連環(huán)殺手就一直隱藏在榕城,他實在隱藏得太深了,所以沒有任何人?發(fā)現(xiàn)他,直到劉小恬耗費十七年終于找尋到了他的蹤跡。
十七年,那是劉小恬的一生。
劉小恬根據(jù)以往的規(guī)律趕到馬戲團,可她?怎么也不會想到,那個深受孩子?們喜歡的小丑就是她?追蹤了十七年的兇手。
劉小恬發(fā)現(xiàn)這一切的時候小丑已經(jīng)坐著輪椅走遠,劉小恬看?見輪椅的前端放置著一個的皮箱,她?終于明白這個惡魔是如何犯下了累累的罪行。
劉小恬在輪椅留下的軌跡上發(fā)現(xiàn)了那些白色結(jié)晶,農(nóng)村出身的她?一下子?就聞出了結(jié)晶是化肥的味道,于是接下來?的這幾天她?瘋狂地對比了市面上所有的化肥,第一次劉小恬真正地接近了兇手。
劉小恬已經(jīng)去過一趟瓦坪鎮(zhèn),她?徹底弄清楚了兇手的名字和身份,她?甚至在兇手上班時去過他家附近徘徊,劉小恬知道自己已經(jīng)做了足夠多的準備,一共十七年,所有的恩怨和罪惡終于都到了了解的時刻。
劉小恬回?到榕城準備好了一切對付兇手的準備,除了她?沒想到,時隔十七年,洪慶川會在夢境里與她?重逢。
夢境里的洪慶川依然帥氣?,劉小恬還美貌年輕,月月總是調(diào)皮地圍著兩人?。
直到夢醒,劉小恬不得不再?次更換了枕頭?。
劉小恬有一種預感,這個夢境是洪慶川在提醒她?,劉小恬很了解洪慶川,他一定不會支持自己的復仇行動,可劉小恬已經(jīng)等了十七年!她?真的等不下去了!
但?就好像老天爺也在勸阻劉小恬,劉小恬準備動手的這一天,兩個警察竟然上門找到了她?。
也許是天意吧,劉小恬這么想,她?本來?以為警察都是廢物?,但?似乎這兩個警察有點不一樣,所以劉小恬給了這兩個警察一個機會,也給了自己一個機會。
劉小恬在瓦坪鎮(zhèn)埋伏了一天,她?看?到阮薇走進?工廠卻又無功而返,而兇手就在工廠門口目送著他們離開。
劉小恬知道自己該動手了,也許這才是真正的天意吧。
劉小恬躲在一個角落準備麻醉劑,但?忽然她?發(fā)現(xiàn)一個巨大的陰影好像山一樣壓了過來?,纖薄鋒利的刀刃抵住了劉小恬的咽喉,劉小恬憤怒、絕望、無助,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劉小恬看?到遠處天際劈下一道驚雷,云層好像天崩地裂的末日煉獄。
第049章 Chapter·49
“大家好, 今天給大家介紹一位新同學,阮薇!
老師說完把阮薇從教?室門口拉到?了講臺上,雷鳴般的掌聲里,阮薇怯怯地縮著腦袋, 因為她什么也看?不見, 她只是感?覺到?許多人都在注視著她。
“阮薇同學的眼睛因為意外?暫時失明,需要兩年的愈合期才能進行眼角-膜手術(shù), 這段時間她會在我們一班旁聽, 希望大家能照顧她好不好呀?”
老師親切的聲音好像風鈴一樣動?聽,臺下再次響起熱烈的掌聲, 阮薇覺得自己一定是在做夢。
阮薇確實不敢相信,她真的從四?班逃了出來。
據(jù)說四?班要重新迎來七八個轉(zhuǎn)學生, 位置重新編排后就沒了阮薇的座位, 所以阮薇被分配到?了一班。
這是真的嗎?阮薇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愣了半天,她的眼圈逐漸變紅, 媽媽還以為阮薇是舍不得四?班,她提議去和老師商量,阮薇趕緊一把摟住了媽媽的腰。
“不要!媽媽不要!我愿意換!”
媽媽那時并不明白, 阮薇為什么又是笑、又是哭,她只是擔心又溫柔地撫了撫阮薇的頭?發(fā)。
阮薇在一班的第一天結(jié)束,她坐在教?室里等待著媽媽的到?來,在此之?前?, 張小明如約地給她送來了糖果。
“抱歉我來晚了,之?前?那家商店好像不賣這種糖果了,我去另外?一家商店才買到?的。”
阮薇接過糖果盒露出甜甜的微笑, 她的笑容似乎比糖果還要甜蜜三分。
“你好像很高興?”阮薇聽到?張小明的疑問,“對?了, 你今天剛到?一班,這里的人沒有欺負你吧?”
阮薇趕緊搖頭?,就像撥浪鼓一樣:“張小明,原來你真的是對?的,這世界上還是有好人的,你知道嗎,今天新同學見我在吃便當,所以他們特地去食堂幫我打了飯菜,你知道食堂的飯菜有多好吃嗎?”
“我天天在食堂吃飯,我當然知道!睆埿∶魍虏。
阮薇意識到?自己的蠢笨嘿嘿地傻笑兩聲,今天中午同學給她帶來食堂的飯菜她也不敢置信,直到?吃下第一口熱騰騰的飯菜,溫暖在肚子里融化,阮薇哭了很久。
張小明真的沒有騙她,這世界上不僅有壞人,也有好人,只要用心地去感?受,這個世界是值得活下去的。
阮薇一直這么堅信。
————
“隊長?,我知道兇手是誰了,我正在前?往瓦坪鎮(zhèn),我需要支援!”
得到?郭寧江肯定的答復后,阮薇掛掉了電話,她把油門踩到?極限,窗外?的景物幾乎只剩下模糊的殘影,仿佛時間在這一刻被凍結(jié)。
阮薇徐徐地轉(zhuǎn)頭?,她在副駕駛座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人影的模樣倒映在車窗玻璃上,那是她的樣子。
“好久不見呀!备瘪{駛座上的“阮薇”和她打招呼道。
阮薇仔細地想了想,上一次和她見面是在十七年前?,那時她走上了學校的天臺,確實很久了,久到?阮薇差點都以為自己真的痊愈了。
————
“你不覺得痛苦嗎?”
第一次聽到?她的聲音,阮薇嚇了一跳,直到?她意識到?,那是她自己的聲音。
“你是誰?”阮薇驚懼地抱住被子,她在黑暗里茫然地尋找著。
“你不知道我是誰嗎?可我知道你是誰哦,今天他們又欺負你了吧,想哭為什么不哭呢?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晚了,只有你一個人了,你可以哭了。”
阮薇好像一瞬間失了魂,豆大的眼淚不由自主地吧嗒吧嗒地掉下。
“哭吧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阮薇感?覺仿佛有人擁抱住了她,那是她最渴望的,那一晚她睡得很安詳。
那是一個阮薇都快要忘記的小秘密,一個只屬于她的秘密。
————
“你還記得你從前?問我的問題嗎?你問我怎樣才能解脫,你堅持不下去了,我告訴過你答案的!
“阮薇”坐在副駕駛座上憐惜地看?著阮薇,阮薇也看?著她,她的記憶一瞬間回到?了天臺上,那是她第二次遇見張小明。
張小明告訴她,她可以活下去的,所以阮薇相信了。
那時“阮薇”在阮薇的耳邊低喃:你真的確定嗎?你確定你要活下去嗎?你知道那有多痛苦的。
阮薇感?受著張小明的目光,她點了點頭?,眼淚劃過了她的臉龐。
“阮薇”輕吻了阮薇的臉頰:再見。
“你還記得你那時答應過我的嗎?你說你會活下去的,可為什么如今你又如此痛苦呢?”
阮薇看?著自己,面對?“阮薇”的質(zhì)問,她突然轉(zhuǎn)頭?,記憶也回到了張小明消失的那一天。
————
張小明說,好像整個榕城的商店都不再售賣那種糖果了,于是阮薇央求著媽媽跑遍了大半個榕城,最后終于在一家小小的超市里找到?了那種糖果。
阮薇抱著糖果等待張小明的到?來,她要給他一個驚喜。
那一天阮薇等了很久,很久很久。
媽媽一直不知道阮薇那一天為什么沉默寡言,她也不知道阮薇那一天為什么吃完了所有的糖果。
阮薇只記得張小明說過,想哭的時候吃一顆糖,那就不會哭了。
第二天下午放學后,阮薇決定主動?去尋找張小明,她走出教?室來到?走廊扶住欄桿,她毫不顧忌地沖著全世界大喊張小明的名字,她的聲音在整個校園里回蕩,可是張小明真的消失了,他真的消失了。
阮薇下意識地伸手去衣兜里尋找糖果,但?那時她才發(fā)現(xiàn),原來糖果早就被吃完了。
阮薇開始嚎啕大哭,她并沒有意識到?,她的聲音招來了徐莉莉,徐莉莉就站在她的身后,而徐莉莉很明白,只要她輕輕一用力,阮薇會摔下四?樓,她會在這個世界上永遠地消失。
徐莉莉沒有猶豫,她伸出了雙手,但?就在那一刻,媽媽趕到?了。
“住手!”
媽媽的一聲怒喝好像盤古開天辟地時的巨響,她一個箭步?jīng)_過來拉開了徐莉莉,確定阮薇沒事后,媽媽徑直在徐莉莉的臉上留下了一個巴掌。
徐莉莉慌忙逃走,媽媽蹲下身抱住阮薇開始痛哭。
阮薇想要安慰媽媽,但?媽媽這一瞬間終于想明白了她所有的謊言。
“薇薇,你一直都在騙媽媽對?不對??以前?你總是弄臟衣服,那根本不是你們在玩鬧,是有人在欺負你,對?不對??”
阮薇張了張嘴,她想否認,但?一切都已經(jīng)來不及了。
“我們走,薇薇我?guī)闳ビ懟毓溃 眿寢屚床挥卣f道,她這才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憤怒使她雙眼變得血紅,回想從前?阮薇每一次落寞的樣子,媽媽現(xiàn)在才明白了所有的真相。
她憤怒得想要殺人!
“不!”阮薇終于叫出了聲,她拽住了媽媽的手。
媽媽疑惑地回頭?,她發(fā)現(xiàn)阮薇已經(jīng)淚流滿面。
“不可以,不可以,爸爸會和媽媽離婚的!不可以!”
阮薇夢囈一樣搖頭?說道,媽媽突然怔住,她這時才真正明白阮薇的苦心,她抱住阮薇像個孩子一樣慟哭。
“對?不起,薇薇,媽媽對?不起你!”
良久以后,媽媽擦干眼淚,她抱起了阮薇:“薇薇,媽媽這就帶你走,我們離開這里,我們和爸爸一起離開這里,以后媽媽會一直照顧你,好嗎?”
阮薇搖頭?,媽媽不解,那是媽媽第一次聽到?張小明的名字。
“媽媽,你帶我去找張小明吧,我想和他說聲再見。”
媽媽并不知道張小明是誰,但?這是阮薇的心愿,所以她照做了。
媽媽和老師一起找遍了全校的學生名字,但?從來都沒有什么張小明。
“怎么會呢?”阮薇嚎啕,她第一次這么崩潰。
怎么會沒有張小明呢?是張小明救了她啊,怎么會沒有張小明呢!
怎么可能呢……
————
“你見過張小明嗎?”回憶結(jié)束,阮薇看?著副駕駛座上的自己認真地問道。
“難道你自己已經(jīng)無法判斷了嗎?如果是這樣,那你何必還要茍活下去呢?”“阮薇”認真地詢問阮薇,阮薇陷入了沉思?。
是呀,她何必還要茍活下去呢?
不過在此之?前?,阮薇覺得自己還有一件事要做。
春生工廠的大門前?,阮薇看?著空蕩蕩的保安室心里有了不詳?shù)念A感?,她發(fā)現(xiàn)遠處的廠房里亮著光,所以她一個翻越跳過阻擋飛奔向?了那間廠房。
假洪慶川就是劉小恬,劉小恬已經(jīng)追蹤了小丑十七年,阮薇很后悔自己現(xiàn)在才明白“機會只有一次”的意思?。
那是劉小恬給她和張憶安的機會,那是劉小恬救贖自己的機會,機會只有一次,可是阮薇錯過了它。
不!阮薇在心里吶喊,請再給她一點時間吧,劉小恬已經(jīng)贖清了自己的罪孽,她現(xiàn)在可以真正地活下去了,所以請再給她一點時間吧,阮薇向?神?明祈求道,劉小恬值得一次活下去的機會。
阮薇一腳踢開大門,她沖了進去,繞過幾個拐角后,阮薇來到?了工廠,但?眼前?的場景卻出乎她的意料。
阮薇并沒有看?到?想象中的血腥場面,相反,她看?到?劉小恬被綁在一張椅子上,劉小恬的嘴巴被膠布封住,她正沖著阮薇瘋狂地搖著頭?。
嘩——
就在這一刻,工廠的燈光熄滅,十七年后,阮薇的世界再次陷入了黑暗。
第050章 Chapter·50
“嘭!”
燈光熄滅后不久, 阮薇聽?到身后傳來了一聲?巨響,她很清楚那?是工廠大門的關(guān)閉聲?,阮薇一瞬間轉(zhuǎn)身把槍口對準了聲?音傳來的方向?,同時她緩慢踱步靠近了劉小恬。
阮薇右手舉槍, 左手幫劉小恬松綁, 她能聽?到窸窣的聲?響不斷從工廠的四?面八方傳來,就好像鬼魅在游蕩, 惡魔的低語。
劉小恬的雙手終于恢復自由, 她第一時間撕開了嘴巴上的膠布,只見她滿頭大汗雙目圓睜地驚呼:“小心!他有麻醉飛鏢!”
這原本是劉小恬準備給?小丑的禮物?, 可她沒想到小丑早就發(fā)現(xiàn)了自己,她被小丑抓住, 麻醉飛鏢自然也落在了小丑的手里。
劉小恬的話?音剛落, 阮薇便感到后背傳來一絲微小的疼痛,她旋即轉(zhuǎn)身, 黑暗里她感覺到前方有一個巨大的身影,像是一頭黑色的怪獸。怪獸張著血盆大口,它在移動, 掀起的微風拂動了阮薇面龐上細小的絨毛,阮薇毫不猶豫地開出了第一槍。
火光四?濺,黑暗的世界迎來了毫秒的光明,這是一個絕妙的機會, 火光短暫地照亮了小丑的身形,阮薇應該繼續(xù)開槍,但她卻愣在了原地。
阮薇的眼里滿是不可置信, 她看到渾身浴血的孟朝陽沖著她凄然而絕望地微笑。
眼淚一瞬間奪眶而出,淚珠里倒映著五年前那?個血染的夕陽。
————
見到孟朝陽是一場意?外, 那?天阮薇路過四?中附近的一個巷子聽?到了打?斗聲?,她就這樣見到了被一群人圍毆的孟朝陽。
那?是阮薇與孟朝陽的第一面,孟朝陽蜷縮地倒在地上,他抱著頭,可這并不能保護他,他站起來后,阮薇看到了他鼻青臉腫的五官。阮薇記得最清楚的是,孟朝陽的手臂是那?樣纖細,從空蕩蕩的袖管里伸出來,像干透的蘆葦桿。
“住手,警察!”
阮薇沖著那?群少年怒喝,她已經(jīng)習慣了每次警告過后嫌犯都會落荒而逃,只有這次,也僅有這次,那?群少年只是停下了動作,他們看著阮薇不屑地嗤笑。
“警官,有什么事嗎?”幾個少年架起孟朝陽,一個領(lǐng)頭模樣的耳釘少年沖阮薇輕蔑地說道?。
“聚眾斗毆,你們哪個學校的!”
阮薇怒不可遏走過去,她伸出手想要?把孟朝陽接過來,但忽然,耳釘少年清脆而響亮地拍開了阮薇的手,他擋在了阮薇的身前。
“警官,我們只是在玩鬧而已,你可不能污蔑人啊,我勸您別多?管閑事,該干嘛干嘛去,行?嗎?”
阮薇看了看被兩個人架起來的孟朝陽,他像是斷線的木偶一樣耷拉著腦袋,身上的校服沾滿了血污,可盡管如此,遍體?鱗傷的孟朝陽也沒有發(fā)出過任何聲?音。
阮薇有些疑惑,直到她看見了孟朝陽那?雙黯淡的、死氣沉沉、失去靈魂的雙眼。
阮薇心痛得差點掉下眼淚,她一把揪住了耳釘少年的衣領(lǐng):“你們是畜生嗎!”
阮薇憤怒地質(zhì)問,一瞬間她真的想把眼前的這些人碎尸萬段!耳釘少年感受到阮薇的憤怒短暫地恐慌了一下,但他畢竟有過不少的經(jīng)驗了,所以耳釘少年很快還是恢復了鎮(zhèn)定。
耳釘少年掙脫了阮薇的雙手,阮薇疑惑地看著他走向?孟朝陽,她看到耳釘少年溫柔地拍了拍孟朝陽衣服上的灰塵,隨后耳釘少年露出了戲謔的笑容:“孟朝陽,你來告訴這位警官好了,我們是不是在玩鬧。俊
阮薇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這一幕,但令她更加震駭?shù)氖牵吹矫铣柧従彽靥鹆祟^。
孟朝陽的視線對上阮薇的目光,阮薇瞬間感覺遍體?發(fā)涼,像是時光在這一刻回溯,一雙手從黑暗里襲來,它抓住了阮薇的腳腕。
孟朝陽點點頭,阮薇被那?雙手拖向?黑暗,那?是比地獄更加可怕的,絕望無?助的深淵。
少年們一哄而散,孟朝陽也拖著身子一瘸一拐地離開,只有阮薇,只有阮薇還依然駐足原地。
阮薇始終記得,當?孟朝陽快要?拐過街口的時候,他回頭凝望了一眼自己。
兩個月后,榕城七中少年殺人案震驚全城,阮薇第二次見到了孟朝陽,那?也是阮薇最后一次見到孟朝陽。
阮薇是跟隨著地上長長的拖行?血跡走上天臺找到了孟朝陽,當?初的耳釘少年奄奄一息地躺在孟朝陽的懷里,少年身上的幾個刀口還在往外汩汩地冒著鮮血,但孟朝陽依然用鋒利的匕首抵著少年的脖子。
阮薇一眼就認出了孟朝陽,就好像孟朝陽認出了她一樣。
孟朝陽沖阮薇微笑,阮薇看到淚水從孟朝陽澄澈的眸子里滑落,水滴暈開了孟朝陽臉上的斑斑血點。
“你好啊,警察小姐!
孟朝陽和阮薇打?招呼,阮薇泣不成聲?地跪下,她乞求孟朝陽放開耳釘少年,放開自己。
孟朝陽真的思考了一下,后來他揚起純真的笑容,淚花在他笑容里綻放,他一點一點割開了耳釘少年的咽喉。
“我要先走了,謝謝。”
阮薇一直記得那天的太陽好像被血染紅了一樣,血色彌漫了整個天際的晚霞,最后一絲太陽消失在了孟朝陽的瞳仁里,孟朝陽露出了絕望的微笑。
一切都結(jié)束了。
孟朝陽的母親身患重病,家里的菜攤是他們唯一的收入來源,耳釘少年的父親掌管著整個農(nóng)貿(mào)市場,不過沒關(guān)系,孟朝陽的母親兩天前已經(jīng)去世,一切都結(jié)束了。
一切都結(jié)束了。
————
阮薇淚流滿面地看著孟朝陽消失在黑暗里,窸窣的響聲?再次從四?面八方傳來,阮薇不斷跟著響聲?移動方向?,終于,她開出了第二槍。
火光再起,一個逃竄的身影出現(xiàn)在阮薇眼中,那?身影不斷向?著阮薇飛奔而來,忽然,身影穿過了阮薇的身體?,阮薇錯愕地回頭,那?身影也回頭張望,阮薇這才看見,那?是她自己。
————
阮薇調(diào)查況一辰的時候差點就露餡了,她不得不蹲在一個垃圾桶后面躲了快十分鐘,好在她的辛苦并沒有白費,阮薇拍下了況一辰和他的情婦幽會的整個過程。
況一辰果然還是那?個況一辰,就算他如今功成名就,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但狗改不了吃屎,況一辰的本性如此,像一條發(fā)情的野狗,注定永遠填不滿心里無?盡的欲望。
至此,阮薇終于調(diào)查完了最后一個老?朋友。
還記得畢業(yè)時別人問她,畢業(yè)后打?算去哪兒?阮薇毫不猶豫選擇了榕城,為了這一天,她已經(jīng)等了太久。
阮薇原本也想過放棄,可每一次輾轉(zhuǎn)反側(cè)的夜晚都在提醒著她,那?些傷痛注定永遠都不會消失,逃離并不是解決這一切的辦法,孟朝陽提醒了阮薇,這一切需要?一個真正的了解。
阮薇給?所有人發(fā)了一封同學會的邀請信,其中為了避免某些人拒絕參加,阮薇在邀請信里附帶了一點禮物?,例如況一辰的邀請信,阮薇同時就給?他送上了他和情婦熱吻的照片。
一個星期后,阮薇所有的老?朋友都在一個會所里相?聚了,阮薇就穿著服務員的衣服游走在他們之間看著他們推杯換盞,談情敘舊。
其間有人爆發(fā)了一次爭吵,因為他們互相?都懷疑自己的禮物?是對方準備的,阮薇默默看著這樣的好戲會心地微笑。
如果不是她早就知?道?這些人各懷鬼胎,她還真的會以為這些人是多?年后重逢的摯友呢。
阮薇看看時間,大約是時候了,她準備送上陳釀的美酒,一切都將真正地結(jié)束。
阮薇緩緩地準備退去,但就在她即將之時,她聽?到自己的身后爆發(fā)出了一陣哄笑。
“你們還記得當?初我們班那?個傻子嗎?”
“你是說阮薇嗎?”
“對對對,就是她,你們還記不記得這個傻子當?初被我們欺負得有多?慘?”
“怎么不記得?話?說后來她去哪兒了?”
“好像是搬家離開榕城了吧?”
“哈哈哈,算她總算聰明了一回,你們還記不記得當?初學校升旗儀式的時候,我們把她的裙子給?脫下來了?”
“當?然記得啦,而且她還不知?道?這件事是猴子干的呢。”
猴子聽?到自己被點名,他臉上浮現(xiàn)自豪的神色:“你們說說,她應該一輩子都會記得這件事吧!
“那?是自然,而且想想我都覺得羞誒,也虧阮薇竟然忍了這么久,要?是我,恐怕早就覺得丟臉自殺去了!
“說不定她真的早就死了呢?不是很多?人小時候被欺負了都會得抑郁癥嘛,說不定她早就自殺了。”
所有人聞言一頓,隨后大家再次爆發(fā)出爽快的笑聲?。
阮薇瑟瑟發(fā)抖地看著這些人狂歡,他們互相?交流敘述著各自這些年的遭遇,阮薇那?時才猛然驚覺,原來這么多?年,只有她還活在那?個夢魘里。
只有她還在掙扎,只有她才活得奄奄一息,阮薇崩潰地逃離了會所,她無?法接受這一切,憑什么?為什么?
她為這些人準備了美酒,可就算殺了他們又怎樣?她這些年飽受的痛苦有誰能償還?
沒有!只有阮薇,只有阮薇才會繼續(xù)痛苦和掙扎。
這就是阮薇的人生。
這是她的世界。
————
淚水持續(xù)決堤,阮薇發(fā)出了絕望的哀嚎,她看到無?數(shù)的身影在黑暗里竄動,那?是孟朝陽,那?是妞妞和歡歡,那?是徐莉莉,那?是況一辰,那?是趙紅梅……
無?數(shù)雙手此刻從黑暗里涌出,它們像蠶繭一樣包裹住阮薇,阮薇花了十七年想要?逃離這一切,可直到現(xiàn)在阮薇才發(fā)現(xiàn),黑暗就在她的心里,黑暗已經(jīng)滲入了她的骨髓。
“你實在太累了,所以睡吧,從此以后你將忘記這一切,讓我來幫你!
“阮薇”再次出現(xiàn),她在阮薇的耳邊低語,阮薇沉沉地閉上了雙眼。
她真的已經(jīng)太累了。
——“阮薇!”
忽然,另一個聲?音在阮薇腦海里響起,阮薇驀地睜開眼,她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北冰洋游樂園里,身邊是熙熙攘攘的行?人,而阮薇的面前,一個巨人般的小丑向?她遞出了一只血一樣的紅氣球。
——“阮薇!”
阮薇循聲?望去,她看到了,那?是向?她飛奔而來的張小明。
窸窣的聲?響依然響徹工廠,劉小恬緊張地不斷環(huán)視四?周,可除了黑暗,她什么也看不到。
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響,宛如從靈魂深處而來,一陣微風拂過劉小恬的面龐,窸窣的聲?音突然消失,劉小恬霎時間呆住,一個高大的身影貼到她的眼前,劉小恬看到了他嗜血的微笑。
小丑掐住了劉小恬的脖子,劉小恬的雙腳懸空,但就在這一刻,阮薇睜開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