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落網(wǎng)
方策走出去后, 就聽見江山文在后面突然大吼大叫:“你?以為你?就是完全無?辜的嗎?!還不都是因為你??還不都是因為你!!!如果你不出現(xiàn),我在他面前永遠是最優(yōu)秀的!我也不會被逼到這個地步!”
可在喊完這句話后,他又痛哭:“小策…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
“壓抑得太久。”
在方策的手止不住地微微輕顫時,走在他身邊的鐘余生低低地嗓音就像是四四方方的盾牌, 將方策徹底籠罩, 也隔絕了江山文的聲音:“他其實早該去看心理醫(yī)生?了。”
金浩然關(guān)?上了審訊室的門, 走出來時,也跟著安慰了方策一句:“這孩子?確實把話和情緒藏心里太久了, 我們前天和昨天把他身邊的關(guān)系走訪了一個遍,他身邊的每一個朋友都說他性?格好,就沒有一個人說他不好的。哪怕問到他和江棋全的關(guān)?系怎么樣,每一個朋友也都說很好,還說江山文在他們面前一直都在夸江老師很好。”
這并不是好事。
人?總會有負面情緒的, 沒有一個宣泄的地方, 堵在心里,要么就在壓抑中爆發(fā),要么就在壓抑中變態(tài),要么就在壓抑中消亡。
江山文屬于?第二者。
他的心里已經(jīng)扭曲了,甚至他可能自己冷靜下來,拋開所?有的情緒去看自己的行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方策偏頭看向?qū)I(yè)人?士:“如果…我是壓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嗎?”
因為他的出現(xiàn), 讓江山文的“好孩子?”形象更?立體了, 可也因為他的出色優(yōu)秀, 讓江山文有了一種“哥哥怎么能比不過弟弟”的恐慌急迫,讓江山文徹底崩潰了嗎?
“這很難說。”
鐘余生?沒有肯定地說不是, 因為他知道方策不是需要安慰,他只是想要一個答案:“也許是, 但也許就算沒有你?,他也會在這份壓抑中出事。因為他不會自我調(diào)節(jié),他也把所?有的情緒悶在了心里。可能他出社會后,見?識到了更?多的人?和事會釋懷,會明?白江老師固然有一定的缺點,但那根本不算什么,是他自己鉆牛角尖,會和江老師坐下來聊一聊;但也有可能在見?識到更?多更?優(yōu)秀的人?,發(fā)現(xiàn)自己那點優(yōu)秀根本不算什么,從而更?加崩潰。”
沒有發(fā)生?的事,誰都說不準。
金浩然還想說鐘余生?不會安慰人?,就聽方策低聲說了句:“謝謝。”
對于?方策而言,這就是安慰。
他們往外走,金浩然問方策:“你?還想知道嗎?整個作?案過程。”
方策沒說話,金浩然就斟酌著道:“這樣,我跟你?說,你?不想聽了你?就喊停。”
“先說江山文和夏成武是怎么合作?的吧,這個估計你?是最想知道的。”
金浩然說:“是夏成武找上了江山文,跟江山文說了些?話,比如說什么‘你?那個弟弟現(xiàn)在越來越優(yōu)秀了,你?就不擔心他超過你?’之類的。就讓江山文動?了心思……江山文跟我們說,他只是想讓你?在江老師面前沒有那么出彩了。他甚至都沒有想過夏成武會真的殺了張濟。”
很顯然,江棋全沒有說謊,所?以江山文那天做的事,只是偽裝成方策露了個背影,至于?掉落的監(jiān)控,是夏成武干的。
警方這邊的技偵已經(jīng)查出來了監(jiān)控有不自然的損傷,疑似人?為。
但夏成武要以這些?說服江山文,估計不行。
方策猜他跟江山文說了鎖鏈案,說了蘇白云。
……江山文沒有跟警方提起嗎。
方策心情多少是有點復雜的。
金浩然:“不過,江山文說張濟是他找來刻意和你?發(fā)生?糾纏的。”
他沒有說張濟太多,方策瞥了他一眼,也意識到了金浩然大概已經(jīng)知道了他身上還有“舊案”。
是在查張濟那邊的時候,查到了嗎?
張濟既然知道了他是蘇白云,那么肯定有跟身邊的人?提過。
“但是夏成武和你?真的沒有一點關(guān)?系。”
金浩然說:“唯一要說的,可能就是他當年也在昌關(guān)?縣。”
昌關(guān)?縣說是說縣,但其實就是一個鄉(xiāng)鎮(zhèn)大小,偏僻得很,哪怕到現(xiàn)在都被喊作?“山溝溝”。
鐘余生?輕輕啊了聲:“我就說為什么總覺得有種熟悉感。”
是他被救出來時,意識模糊間睜開眼在警戒線外的人?群中瞥到過的人?臉。他想起來了。
金浩然繼續(xù):“還有你?的那個帖子?,江山文說他其實很早就知道你?在用那個匿名論壇了,還是一兩年前,他到你?家樓下小賣部恢復了數(shù)據(jù),然后成為了那個論壇的管理員,也鎖定了你?。”
他稍頓:“我們問他為什么要這么做的時候,他說他也不知道。”
也許一開始是想要關(guān)?心方策,想看看方策有什么煩惱。
但后來看見?方策發(fā)泄的那些?扭曲的情緒,江山文就扭曲地想,方策果然不如他,不如他優(yōu)秀,不如他“好孩子?”。
方策微垂了眼睫:“……夏成武和當年的案子?一點關(guān)?系也沒有嗎?”
金浩然有點意外他會自己提起,但又不是特別詫異。方策很堅強,他能夠看出來:“沒有。”
金浩然:“我們也很疑惑他為什么會找上你?,但是就我的辦案經(jīng)驗來看……有些?人?犯案,不是我們常人?能夠理解的‘為什么’。”
沒有理由,他就是個罪犯。
他們說話間,周冉又匆匆跑過來:“金隊!隊長!抓到了!抓到了!”
他欣喜道:“我們抓到夏成武了!”
方策和鐘余生?一并看過去,就聽周冉道:“那孫子?,還想取錢跑路,直接被銀行的保安認出來,正好碰上運鈔隊的,就配合著兄弟部門給他抓起來了。沒跑遠,就在隔壁縣,現(xiàn)在正在送過來!”
“他精神狀態(tài)一定不好,做好準備,到了后突審。”
金浩然冷靜吩咐后,又看向方策和鐘余生?:“你?們要留在警局等嗎?”
“嗯。”方策點頭:“我想知道他為什么要送我蘋果。”
想不明?白。
鐘余生?也想知道,夏成武為什么那么執(zhí)著要送方策蘋果,還有……追人?呢,當然陪方策一塊兒等著。
所?以兩人?就在外面的茶水間招待室坐下了。
“……玩祖瑪嗎。”
鐘余生?點開手機游戲,遞給了方策。
方策:“……你?到底為什么這么勵志于?讓我玩你?的手機?”
鐘余生?笑起來:“那你?玩嗎?”
方策沉默了會兒,到底還是接過了他的手機。
他確實挺喜歡玩祖瑪游戲的,鐘余生?大概是因為看他用江山文的電腦玩過,所?以精準地抓住了他的喜好。
說起來……鐘余生?確實對他有很多關(guān)?注。
昨天和今天做飯都是比較符合他的口味。
但他壓根沒有注意鐘余生?太多,也不知道他的喜好。
方策拿觸屏筆點屏幕的時候,還撩眼看了鐘余生?一眼。
恰好對上鐘余生?放在他身上的視線,鐘余生?微偏頭,用眼神詢問他怎么了。
方策就低聲:“你?脖子?…不熱嗎?”
“……”
鐘余生?抬手摩挲了一下自己的衣領(lǐng):“還好吧,習慣了。”
方策小聲:“對不起。”
難得見?他在自己面前這么軟,鐘余生?有點心癢癢,想把人?勾懷里蹂躪一把,但忍住了:“我比你?大,那個時候我已經(jīng)十一歲了,所?以我還記得蘇見?善的眼神。”
方策不知道他想說什么,所?以按了暫停,看著他。
鐘余生?就笑:“你?不往我脖子?上來,蘇見?善只怕是會往你?脖子?上扎,他手勁可比你?大多了。比起你?死在那,我還是更?希望我們就算留了傷,也要好好活下去。”
他看向窗戶外碧藍的天空:“活著很好,不是嗎?從座機到手機,從大頭電視到電腦……以后的生?活會更?好的。不能親眼見?證科技崛起、改變生?活,真的會很遺憾。”
方策眉眼稍動?:“……我。”
他輕聲:“我第一次吹到空調(diào),就是那次事件后,我那個時候覺得真的很神奇。”
也是因此,很想一直都能吹到空調(diào)。
鐘余生?抬起手,揉了一把方策的腦袋。
方策沒躲開,鐘余生?勾著嘴角說:“我們大學宿舍是有空調(diào)的,尤其你?們經(jīng)濟學院是早兩年新建的,設(shè)施待遇都特別好。”
說到這個,方策問:“你?留校讀研,也是住宿舍嗎?”
“我不住宿舍。”鐘余生?隨意道:“我沒住過宿舍,我家在那邊有房,我考上后就給我在學校附近買了房。”
方策:“……”
這是什么有錢人?發(fā)言。
鐘余生?看著方策,又若有所?思地說了句:“你?要是不想住宿舍,也可以跟我一起住。”
方策:“?”
他沉默了幾秒:“我沒有忘記你?……”
到底是在外面,方策還是顧及了一下鐘余生?的名聲,沒有說出來。
“是嗎。”
鐘余生?卻根本不虛,反而笑得更?深:“那就好,我還以為你?忘了呢。”
方策不說話了。
他準備繼續(xù)去玩游戲,鐘余生?又突然問他:“你?想做投資,你?有本金么?”
方策是很早就了解過這一塊的,所?以他聽得到鐘余生?在說什么:“沒有,我準備上大學后去打工,還有……”
他垂眼:“賣掉這套房。”
以前猶豫過,因為這里有他的新家。
現(xiàn)在沒這些?猶豫了,因為這里沒有了他的新家。
鐘余生?沒有對他要賣房投資的事進行批評教育,只說:“我可以借給你?。”
方策撩眼,還沒說什么,鐘余生?就示意他想聽自己說完:“算借,不是白給你?的。你?賺了后的收益分我一半,還要把本金還給我,當然我也可以選擇繼續(xù)投資你?。你?覺得怎么樣?”
確實很好。
只是這樣的話,他和鐘余生?要糾纏不知道多少時間了。
“……你?就這么相信我?”
“反正手里的錢放著也是放著,買理財不如買你?。”
方策:“……”
方策:“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但是。
心里最后一點沉悶也消散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