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闖入大佬房間之后31
夜幕降臨后,山下亮起星星點點,接連成片的燈光匯聚成這座城市的璀璨夜景,將云層也照得斑斕。
陸酒裹著厚厚的毛毯坐在落地窗前,捧著一杯熱牛奶啜飲。
一個小時前。
他和小黑走入陸家別墅大門,打開燈后,小黑上樓放手機,他徑直穿過客廳,從后門離開。
一輛車早就停在那兒,他坐進后座,小黑很快回來,上了駕駛座。車子順著筆直的巷道往外開,與黑色賓利擦肩而過的一瞬間,陸酒與柏勻的目光發生了短暫的交匯,記憶也帶他回到了昨天的傍晚。
“想去?”
“不是,我是在想,這是陸明陽發來的嗎?”
陸酒陷入深思。
“當初我出去租房的時候就把我媽的東西一起帶走了,非要說她還有什么東西留在那兒,就只剩下她和陸明陽剛結婚那幾年陸明陽送她的首飾了吧。”
“但那些首飾后來一直被楊鈺藏著,”他頓了頓,“不說我,就算是我媽應該也不會認為那是她的東西。”
是根本不想要。
陸明陽對這點應該最清楚不過,更何況他幾個月前剛被揍過,以那個男人色厲內荏的性格,陸酒不信陸明陽還會拿那些東西來招惹他。
但如果不是陸明陽發來的這條短信,那就是……
“好奇?”
茶杯被擱到桌上發出聲音。
陸酒下意識回過頭,對上柏勻的目光時,忽然意識到什么。
“……你希望我去?”
柏勻的唇角抿開一抹笑容。
陸酒探究地望著他:“為什么?”
……
對于這個問題的答案,柏勻終究給得不算明確。
陸酒只知道,這個男人大概是想借此機會把某些擾人的蒼蠅徹底掃除干凈了。
倒也符合這個男人的人設,只是……
111疑惑:“宿主,為什么你不留在那兒看他怎么做呢?”
陸酒望著窗外的夜景。
傍晚出門前,男人替他扣緊大衣衣領,對他說:“辦完了就讓小黑送你回來,趙姨今天買了你最愛的那家鹵鴿,早點回來吃。”
“……你不希望我留在那兒。”陸酒直視這個男人,戳破這一點。
柏勻的微笑卻依舊無懈可擊。
“晚上氣溫還是太低了,”男人用手指梳理著他的黑發,語氣溫柔,“等熱一些了再出去玩吧。”
……
陸酒放下牛奶杯。
他在腦海中說:“其實,我也只是好奇他會怎么做,但對他選擇這樣做的原因并不好奇。”
111忽然驚呼:“快穿局剛剛發來消息,陸曲寧在這個世界的靈魂代碼消失了!”
陸酒一怔。
“消失是什么意思?”
“就是消失了,被弄壞或者被銷毀了!”111情緒激動,“這怎么可能,這肯定和柏勻有關!但他怎么有能力銷毀玩家的靈魂代碼?他只是普通人類啊!他要是有身份我早就該感應到了,這怎么可能!!”
它激動到胡言亂語。
陸酒打斷它:“有沒有可能是陸曲寧自己不小心干了什么,把他的靈魂代碼摧毀了?”
“什么神人才能干出這種操作啊,快穿局建立八百多年了就沒見過這種人!”111一個卡殼,“但確實也有這種可能性……”
一人一統靜下來。
111深深地疑惑了:“宿主,為什么我感覺這件事上你在刻意和柏勻保持距離?”
陸酒沉默。
“剛剛你也說了,如果柏勻有特殊身份,你會感應到的是吧?”
“是。”
“所以事實證明他就是普通人類,不可能知道快穿局的事。如果他真的看出了一點什么,那也只是因為他在普通人類中不算普通人。”
柏勻敏銳,洞察一切,做事有自己的風格,陸酒已經習慣被這個男人驚訝到的感覺。
但是——
“既然如此,那就此打住不好嗎?”陸酒非常冷靜,“不管他對我和陸曲寧的事洞悉到什么程度,他不想讓我參與這些事情,那我就不參與。他不問我,那我也沒必要主動去和他說不是嗎?”
陸酒的態度一直如此。
他不畏懼于自己身上的秘密被最親近的人發現,但這也不代表他會閑著沒事上趕著告訴別人這些事情。
有什么必要?
就像他和陸曲寧那次在學校里的談話一樣——柏勻明顯通過小黑小白得知了那次談話的具體內容,但那個男人也并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
他們沒有在口頭上達成一致,行動上卻同時對這件事保持了安全距離。
111啞然。
它還是沒想通:“可、可柏勻就不好奇?”
陸酒輕笑。
“111,你覺得這里的夜景好看嗎?”
“好看呀!”
“那你會走出這棟別墅,去外面看嗎?”
“現在?現在不會,現在外面太冷了。”
是,現在外面太冷,也太黑了。
所以就保持這樣的距離,靜靜地欣賞景色不好嗎?
至于向外的這一步——
就等什么時候旭日東升,寒夜驅散了,再踏出去吧。
*
陸酒在落地窗前睡著了。
他做了一些零碎的跳躍式的夢。
夢到小時候他在葉家,蹲在葉凜臥室的地上和葉凜一起玩模型,忽然聽到樓下傳來葉秦語調輕快的說話聲,好奇地站起身趴到窗邊,往下望去。
樓下,頎長俊逸的少年剛剛邁入庭院,唇邊掛著一抹禮貌而文雅的微笑。
忽然像是感覺到他的目光,少年抬起頭來,狹長的雙目在陽光的直射下微微瞇起,透出一抹明晰可見的深灰。
那是陸酒的記憶中,他們第一次對上目光。
好帥氣。
這是他對這個人的初印象。
他夢到了他與這個少年后來擦肩而過的無數個瞬間。
不論在什么場合,只要他回頭,亦或抬頭,視線總能穿過重重人影,于不經意間與那雙漫不經心的眸子對上。
只是他們從未交談。
像是在保持著一種奇怪的,不為人知的,秘密一般的默契。
歲月間,少年成長得越來越高,越來越英俊。
他的神態舉止更為成熟,從容,笑容越發令人看不透,距離也變得更加遙遠。
……
夢境來到那年冬天,陸酒在葉家院落里與那條年到十一,毛發花白,卻還依舊活蹦亂跳的金毛打雪仗。
他被撲到雪地里,金毛尾巴甩個不停,他則笑個不停,忽然聽到腳踩進雪地里的聲音,歪頭望去,只見一把黑傘撐在上方,傘柄上捏著一只骨節分明的手,男人似笑非笑望著他。
他回國了?
陸酒一驚。
又莫名感覺到一絲尷尬,亦或是難為情?
他一個撲騰從地上坐起,發上還頂著雪,張了張嘴,沒來得及說話——
“快進來啊,愣在外面干什么?”葉秦已經出來叫喚,還看到了雪地里的他,“酒酒你這樣不冷嗎?”
陸酒閉上嘴,飛快搖頭。
那抹短暫停駐在他面前的身影已經掠過他,走入別墅里。
只是在進門后轉身收傘的瞬間,男人似乎又笑著睇了他一眼。
……
陸酒還夢到半年后夏日的那個午后。
他百無聊賴給花草澆水,澆完才想到自己這番恐怕是殺手操作,于是忙不迭借來一把傘,打到花草上方,心中哀嘆真是沒事給自己找事做。
忽然余光里閃過一抹身影,他撇頭望去,微微一僵。
怎么總被這個人抓住?
他心中懊惱。
小幅度地朝對方點了點頭以作打招呼,他便頗有些刻意地收回視線。
可男人卻一動不動站在那里,好奇地盯他。
——沒錯,盡管背對著對方,陸酒卻依舊能感知到那股視線叫做“好奇”。
于是只能硬著頭皮解釋:“我剛澆過水,太陽太大了,不給遮一下會被燒死的。”
——所以,為什么要選在這種時候出來澆花?
仿佛聽到了男人的心聲,陸酒不滿地瞄了對方一眼。
他就是做了一件蠢事,怎么了!
男人一頓,露出了好笑的表情。
雙目彎起,薄唇微勾,很好看,也很縱容的一抹笑。
陸酒連忙收回眼,感覺自己的心跳聲變得有些亂。
……
夢境不斷跳躍著。
陸酒在睡夢中淺笑,過了很長時間,某一刻,眉頭緩緩蹙起。
他開始夢到一些被埋藏在記憶深處的事。
三年前。
亂碼進入身體,他的靈魂被擠出。
由雙目接收到的畫面,由雙耳聽到的話語,全都在進入大腦的瞬間就在這具身體里陷入沉睡。
直到此刻,方被喚醒。
——
高三寒假。
“把我騙來這里的人是你?”亂碼暴躁地杵在屋中,神情陰郁,“你想干什么?”
東南亞海島,即使是冬季也并不寒冷。
海上木屋沒有開燈,光線很暗,薄紗般的簾布被一陣陣海風輕拂開,時不時放進來一些陽光,打在窗邊男人的身上。
他陷在半明半暗之中,優雅地交疊雙腿,坐在那兒已經許久,卻始終只用一種令人看不透的目光注視他。
“為什么不說話?!”亂碼大吼,“你有什么目的?你也想嘲笑我?長居在歐洲的人特意跑來這里把我也騙來這里,就是為了看我是不是真的瘋了?!柏勻你也這么無聊?!”
男人只歪了一下腦袋,目光平靜無波。
他啟唇:“圍巾。”
“什么?!”
“去年冬天,在芝華大酒店門口,有一個小姑娘送過你一條圍巾,還記得嗎?”
“什么東西什么圍巾,我聽不——”
“那就好好聽。”
男人打斷他,語氣溫柔,卻令亂碼冷不丁打了一個寒戰。
“好好回憶,再告訴我答案。還記得嗎?”
亂碼捏緊拳頭,面露警惕,眼神躲閃。
非常可惜,他的記憶就如他的思維一樣混亂。
“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么東西!哪個小姑娘,你家小姑娘?!她給了我圍巾然后呢?想讓我還還是想讓我賠?!”
亂碼咆哮。
男人深灰色的眸中映著男生面紅脖子粗的模樣,他沒再說話。
畫面一轉,來到一個光線明亮的地方。
空氣中充滿消毒液的味道,幾位身穿白大褂的醫生圍著亂碼。
他們用英語低聲交流,不斷詢問亂碼問題,亂碼亦在不安中接受各種檢查。
從始至終,男人只漠然地抱著雙臂站在遠處。
……
“我要回國!我要回去,我不要留在這里了!”
“還有十天時間。”
“你聽不懂嗎?!我現在就要回去!我不要十天,不要再對著那幫臭老頭了!”
“看住他。”
男人轉身要走,亂碼沖出去卻被保鏢攔住。
“你憑什么關著我?這是監禁,你信不信我回國后報警——”
男人停住腳步,側過臉來。
“真是愚蠢得可以,”他語似疑惑,“你到底是怎么占據他的身體的?”
“‘他’?!哈!‘他’是誰?!”亂碼癲狂地笑,“你以為我是誰?對啊,你為什么從來不叫我的名字?!需要我來提醒你嗎?我的名字是嗚嗚嗚嗚——”
他的嘴被保鏢用力捂住,整張臉漲到紫紅。
“敢說出那兩個字,你就再也不用回去了。”
男人的語氣聽起來依舊溫柔,亂碼卻在瞬間流露出畏懼,隨即又暴怒得瘋狂掙扎。
他當然掙扎不出這具牢籠。
……
黑暗中,陸酒能夠感覺到,有一雙眼睛始終在很遠的距離審視著他。
靜靜地,探究地。
像是想要鉆進他的瞳孔里,鉆進他的皮肉里,直到找尋到靈魂深處的他。
……
十天后,他們一起回國。
車子停在陸家別墅門口,車內兩人面對面靜坐,亂碼身體繃得很緊,男人依舊坐姿優雅。
“想好回去后怎么和你父親說,”男人撇頭,“走吧。”
亂碼憤怒地瞪他一眼,推開車門。
下一秒,兩名保鏢也從最后排車座上下來。
亂碼僵住,氣急敗壞地吼:“你想讓他們監視我?!”
“只要你乖乖安分地活著,不做損傷這具身體的事,他們就會和空氣一樣沒有存在感。”男人沒有抬頭,淡淡回答。
“那我要是偏要損壞這個身體呢?!”亂碼氣笑道。
男人笑了一下。
“你確定想知道答案?”
亂碼哽住。
保鏢關上車門,車子駛離陸家門口。
亂碼在后頭憤怒地踢石子。
……
陸酒的眉頭舒展開來,神態卻變得有些復雜。
夢境終于跳躍到那一天。
他在渾渾噩噩中闖入那個房間,倒在床上,他聽到浴室門被打開,腳步聲來到床邊,床面陷下,熱氣氤氳過來。
在111的催促聲中,他破罐子破摔般翻過身,勾住對方脖子,把對方拽下來。
兩人的唇撞在一起,血腥味很快彌漫開來。
男人及時撐住床面,捏住他的下巴將他硬生生扯開,逼他睜開雙眼。
陸酒在喘息中,混沌地與男人對視。
男人居高臨下地盯著他,冷漠中帶著一絲審視。
然而盯了沒兩秒,陸酒便不耐煩地揮開男人的手,強勢地再一次把男人撈下,一邊啃上去一邊嘀咕:“看什么看。”
男人似乎愣住。
“你說什么?”
“我說,”陸酒胡言亂語,“我要干你。”
男人驚笑。
他任由他啃著,瞇眼看了他一會兒,眸色漸深。
有什么東西翻涌上來。
“酒酒?”
“干什么。”陷入迷亂的人似乎只是在本能地回應著。
“酒酒。”
“叫我干嘛。”
“我是誰?”
陸酒呼吸紊亂,停下來看了男人一會兒,喃喃道:“是你……”
“是我,”男人耐心地問著,誘導著,“不亓亓整理討厭我?”
陸酒盯著這張臉,吞咽一下口水。
“討厭誰?你在說什么夢話?”他嗓音喑啞。
男人的呼吸沉了下去。
“你根本不知道我多久以前就想干你——嗚!”
陸酒被重重壓住,再也沒有了反抗的機會。
……
云消雨歇,那天他被系統bug彈回陸家,亂碼再次上身。
第二天,亂碼和陸明陽爭吵到一半,聽到門鈴聲。
打開門,熟悉的保鏢正站在門外,手中拎著一只紙袋,袋中是疊好的衣服和褲子,一輛黑車停在對街。
亂碼僵住。
他認出那是柏勻常用的車,那輛車停在那里,就代表柏勻也正在那里。
保鏢意味深長地看了他與他身后的陸明陽一眼,低眉斂目:“陸少爺,先生讓我代他向您問好。”
“他想干什么?”亂碼非常緊張,“他又在打什么主意?你們為什么會有我的衣服?!”
“你怎么和人家說話的!”陸明陽在后面吼。
保鏢嘆氣,將紙袋塞入他的手中。
“那么,我走了。”
保鏢轉身離開的瞬間,黑車從對街駛離。
……
長達一個月的銷聲匿跡。
不知道是失望,還是在按照計劃進行著籌備,亦或還有持續的,耐心的等待。
再見面,是在酒莊。
草坪上,暮色下,男人說笑間與葉秦一起走來,狹長雙目轉過來時。
那便是時隔三年,他們真正的,正式的,安定的——
重逢。
*
陸酒醒過來。
他抬起手,覆到正替他拉毛毯的那只手上。
男人身上還帶著一股幽幽寒意,頓了頓,俯下身,溫柔地吻了下他的側臉。
“醒了?鹵鴿好吃嗎?”
“好吃,”陸酒閉著眼睛說,“不過我吃不完一整只,太膩了,下次你得和我一起。”
“好,”男人輕笑著,音色低柔,“下次,我替你分擔。”
*
六月份,陸酒經歷了一場剖腹產,生下一個男孩。
高醫生說他們倆大概率也生不出女孩子,國際上同樣的案例都是這樣的情況。
陸酒稍稍有那么點遺憾,但一想到他和柏勻兩個男人去照顧一個女孩也不方便,便釋懷了。
苦思冥想幾個月,最后給這崽子定下的名字是“陸晨曦”。
——希望他能像晨光一樣燦燦爛爛長大。
沒什么詩意,但詩意也著實不適合他們一家人。
柏勻完全沒有意見,在小孩取名這問題上,柏家全家人都聽陸酒的。
陸晨曦是個非常“識時務者為俊杰”的小崽子,剛出生就有一種小動物般的敏銳直覺。
愛鬧是他的天性,但只要陸酒板起臉,他便會立即止住嚎哭,要是柏勻再往旁邊一站,他能連呼吸聲都輕到消失。
陸酒發現這一點的時候差點要笑死。
“他像誰?反正我小時候不這樣,”他斜眼看柏勻,“也不像你啊。”
“這是我們倆的孩子嗎?”陸酒用手指戳著小崽崽肉嘟嘟的臉頰,故意逗他。
柏勻站在一旁,一臉高深莫測地看著這長得像只猴子似的小嬰兒,聽到陸酒話語中“我們倆的孩子”五個字時,眉目舒展,溫和又安寧地注視向陸酒低垂的側臉。
做奶爸還是有點難度的。
盡管陸酒不覺得自己是個笨蛋,柏勻也顯而易見的智商超群,他們倆甚至有家里幾位阿姨幫助,柏母親自教學……但當親自上手時,還是表現出了一絲狼狽。
陸晨曦在床上嗷嗷地哭,尿褲脫下來下半身一片狼藉。
陸酒皺著張臉手忙腳亂,回過身要去擦陸晨曦的屁屁時,微微怔忪。
男人彎腰在床前,衣袖挽起,眉頭緊鎖,正仔仔細細地擦拭。
“別動。”他瞥了小嬰兒一眼,平靜地開口。
陸晨曦的哭聲迅速小下去……
咕咚,咽了咽口水。
……
陸酒在一旁看著。
直到柏勻替崽子穿好新尿褲,抱起來了,他露出一抹笑。
他覺得他這輩子都不會去問柏勻“你覺得自己現在愛他嗎”,因為這個男人說出口的每一句話都不會輕易隨著時間和事移而改變。
但就如他當初所想的那樣,就是這樣的柏勻,讓他覺得他會成為一位好父親。
生完后兩個半月,他們做了。
沒有人會像他們一樣,在還沒定情的時候就一次即中,后面整整十個月都沒有深入地感受過對方。
柏勻重欲,但是在陸酒懷孕的期間非常克制。這個男人的自制力強到恐怖,爆發時當然也很嚇人。
陸酒第二天幾乎沒能下床,地上全是用完就丟的套。
早晨男人站在床邊扣衣扣時盯了他好一會兒,唇邊一直掛著一抹興味的笑,好像看著他這幅模樣還能再爽一次的樣子。
陸酒忍無可忍朝他砸了一只抱枕。
第三個月,他們舉辦了一場只邀請私密親友的婚禮,帶了陸晨曦一起出場。
他們沒有遮掩陸晨曦的身份。
“你生的?!”沈可一副石化的樣子,“酒哥,你是說,這是你生的?!”
“是,從我肚子里出來的,千真萬確,”陸酒非常淡定,“不要對外亂說,不然你酒哥可能會被架上十字架烤。”
沈可立馬搖頭搖成撥浪鼓,給自己的嘴巴拉上拉鏈。
他不可思議地望著陸晨曦,忽然紅了眼眶:“草……酒哥你都有寶寶了。”
第四個月,他們帶陸晨曦一起去隔壁市爬山。
一開始是陸酒背著小崽子,很快就換成了柏勻,后來一直到山頂都是柏勻。
兩個大男人,一個小嬰兒,引起一路的注目。
上到山頂,陸酒張開雙臂呼吸新鮮空氣。
他興沖沖跑去財神廟,認認真真雙手合十,非常直白沒內涵地請財神爺保佑柏勻能一直有錢,他大學畢業后創業也能順順利利,最好有朝一日他的資產能超過柏勻,過年給男人甩紅包時能好好欣賞下這個男人的表情……
踏出財神廟時,他好好欣賞了一番男人的表情。
柏勻胸前掛了個崽子,一臉似笑非笑:“跪在那兒整整十分鐘,許了很多愿望?”
“難得來一趟,當然要好好跟財神爺嘮嘮了,”陸酒神態自然,轉移話題,“我突然覺得這樣很便宜你,這里本來是婚前就該來的,不對,是你追我的時候就該來的,現在卻成了我們的蜜月。”
柏勻歪頭:“誰說這是蜜月?”
“嗯?”陸酒耳朵一豎。
還有別的計劃?
柏勻往下瞥了眼。
“等他斷奶了,把他交給我爸媽,帶你去國外捕吞拿魚。”
崽子本來睡得好好的,一臉香甜,忽然嘴一癟。
他親爹眼睛一亮:“真能捕到?”
他另一個爹:“運氣好的話不止一條。”
“那是不是能吃到最新鮮的刺身?”
“你一副今天就很想吃到的樣子,”另一個爹笑著,“回去路上買一些?”
兩個爹當著他的面大聲密謀,你儂我儂,崽子的嘴噘得能掛葫蘆。
等陸晨曦長大之后,他就逐漸明白……
這倆爹之間他是真的沒有能“插足”的地方!!
他,陸晨曦,注定要在凄風冷雨中堅強地長大!!
……
柏勻說,他會愛他,直到死亡的那一天。
但陸酒依舊沒有去想得那么長遠。
他想,日子過一天算一天吧,享受好當下就夠了。
于是,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著。
陸晨曦逐漸長大,他和柏勻逐漸老去。
這個男人即使兩鬢花白,依舊英俊儒雅,歲月沒能給他添上斑駁,反而讓他如美酒一般發酵,變得更為醇香。
陸酒有時候看著他,覺得金錢并非財富,人才是。
這個男人,是他擁有的,世間沒有任何事物能夠比擬的寶物。
有一天,他們一起坐在陽臺上望夕陽落下。
樓下傳來陸晨曦進門時對管家打招呼的聲音,陸酒不動聲色地望向柏勻喝茶的側影,忽然問:“你覺得我和你誰會先死?”
男人側眸看來,那雙眼依舊深邃。
“你希望是哪一種?”他溫柔地問。
“我希望我走在你的后面。”
陸酒選擇了一種沒那么直白的說法。
但將意思轉換過來,似乎依舊顯得怪異。
死亡這個話題,好像就沒有一個好聽的說法。
柏勻卻只回過眸去,望著夕陽沉沒于城市大地之下,輕笑道:“好。”
第二年,差不多就在同一天。
陸酒成為了站在床邊,俯身吻別的那個人。
周圍全是低低的壓抑哭聲,陸酒喚出沉睡許久的系統:“111,在嗎?”
系統滴一聲開機,嗓音放得很輕:“酒酒,怎么啦?”
“我們什么時候能跳躍到其他的世界?”
“隨時都可以的!酒酒你離開這個世界并不代表這個世界的你就會死亡,你會有一部分靈魂碎片留下,所以,所以這個世界的你還可以再陪晨曦一段時間……只是我所跟隨的你的這部分意識會去到下一個世界。”
“好。”陸酒回頭,看了陸晨曦一眼,深深的,長久的一眼。
他的人生在二十一歲那年即將掉落懸崖的時候被一個男人撈起,從此開始了一段從未設想過的旅程,或許是因為太過幸福,如今他發現自己竟變得很討厭離別。
所以,就到這里吧。
如果每一個人都有機會在平行世界出現,晨曦,希望未來我們還有機會相遇,或許那時,我們會成為朋友。
“系統結算中。”
“玩家陸酒,靈魂躍遷開始。”
“下一站:待開發世界329876。”
*
仿佛被什么東西猛拽一把,陸酒的靈魂重重落地。
他從黑暗中倏然清醒,眨了眨眼,視野迅速變得清晰。
周圍全是綠色樹木。
一陣狂風拂過,四面八方樹葉摩擦發出沙沙聲,光影在林間變幻。
這是在……一座公園里?
不對。
陸酒低頭看自己身上,一身沒什么設計感的黑白制服,手上拿著一臺古怪的機器,機器正在呼啦啦吸收四周的落葉。?
這是什么新時代清潔工嗎?
“酒酒酒酒!你老攻正在你前方三百米的地方,系統提示他情況非常危險!快穿局剛剛下發了第一個任務,你必須趕緊過去上了他!”
陸酒:“???”
又來這套?!
他立馬扔了手中的高科技吸塵器往前跑,一邊頂著滿腦子亂糟糟的信息流頭昏腦漲,一邊不敢置信地問。
“你們快穿局怎么回事,上個世界后來就沒給我發過別的任務,現在一跳到這里來就要我上了他,難道你們快穿局只搞黃?!”
“我不知道啊!”111也很無辜。
“還有什么叫他的情況很危險?他被搶劫了?綁架了?誰在威脅他?我要這樣沖過去上了他,那劫匪綁匪怎么辦?讓他們圍觀?!”
“我不造啊!!”111也在抓狂。
陸酒發現了很詭異的情況。
這一路上他竟看到好幾個姿態古怪的人,他們全都穿著和他一樣的黑白制服,看起來像是和他一家“單位”的。
他們有的無力倒在路邊,一只手還在努力往前伸,眼中噴涌出一種詭異的渴望。
有的扶著樹,也是一副沒什么力氣但還堅強想往前走的模樣。
仿佛集體中邪。
陸酒以一種異常矯健的姿態從他們當中跑過,滿頭問號,但逐漸地,他也感覺到一種怪異的氛圍,像是一股彌漫在空氣中的無形壓力。
“這里到底是什么世界??”他在混亂中問111。
111還是那句:“我真的不造啊!!”
“要你何用!!”
“嗷——”陪聊系統發出一聲非常傷自尊的嚎哭。
終于,前方出現一棟木屋。
空氣中的壓力升到極致,空間仿佛都被擠壓,陸酒本就頭昏腦漲,此刻就連視野也出現了重影。
他咬住牙關,加速沖過去,經過一根躺在地上的粗壯木枝時俯身飛快撿起,隨后來到木屋門前一腳踹開!
有什么東西撲面而來。
看不見,卻濃稠,厚重,充滿血腥殺意。
像百米巨浪從海上卷起,遮天蔽日;像一艘太空巨船從云層中破出,口申吟著朝城市墜落。
有那么一瞬間,陸酒僵在原地,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見;耳朵一片嗡鳴,什么也聽不見。
“……酒酒,酒酒!”
111在緊張地呼喚他。
“沒有匪徒,只有你老攻,你快醒醒!”
陸酒眨了一下眼。
畫面重新從墨色后浮現出來,耳鳴聲如潮水般退去。
一切恢復如常。
……木屋里很平靜。
一枚光球靜靜懸在屋頂正中央,寬敞的供人休息的屋內只有四面環繞的四排木質坐凳,一個男人正靠坐在角落里。
一件設計講究的黑色外套被隨意擱置在一旁。
男人靠在墻上,下巴微仰。
白襯衫衣領解開,鎖骨及喉結隨著他的急促呼吸晃眼地上下起伏。
汗水將男人的黑發黏濕在鬢邊,深灰色狹長雙目正烏沉沉側過來,盯向他,像一頭獅子發現敵人進入了它的領域,盡管深陷麻煩,依舊提起警戒。
操。
陸酒的喉結滾動一下。
確實很危險。
他頗為冷靜地反手關上木門。
差點被踹飛的門可憐巴巴發出吱呀一聲,陽光被隔絕在外頭。
男人的眸色一瞬變得更深。
陸酒扔掉木枝,邁步走過去。
“111,關機。”
他下達命令。
“好嘞好嘞。”小系統松一口氣,趕緊下線。
雙腳來到男人面前。
男人沒有說話,晦暗不明的視線卻始終跟隨著他。
比上個世界重逢時的他明顯要年輕幾歲,依舊英俊,一眼望去令人看不透的模樣,卻多了幾分青澀。
不對,不是青澀。
陸酒曲起一條腿,跪上去,跪在男人雙腿中間。
“……你是誰?”男人直勾勾盯著他,啟唇時,嗓音低沉沙啞。
“不認識了?”陸酒輕聲問。
他伸手抓住男人的衣領,猛地一拽,低下頭。
鼻尖相錯,雙唇契合。
“這樣認不認識?”
不是青澀。
是忄青色。
第32章 帝國第一beta太子妃1
剎那間,木屋內的空氣仿佛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壓縮成奇點,陸酒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快要被碾碎。
他肆意吞口因著男人越漸急促的氣息,忽然被用力扣住肩膀。
還以為會被甩出去,內心還嘀咕著你要真敢甩你完了,下一秒天旋地轉,后背猛地撞上墻壁,嘴唇被重重堵住!
“唔!”
他被托起擠壓在男人與墻之間,身體被猛地折疊起來。
睜開眼,那雙深灰色眼眸近在咫尺,染著濃重瘋狂的情谷欠,于混亂中卻還保留著幾分清醒的探究。
只可惜,這幾分清醒攔不住他的沖動。
陸酒又被往上一提,身體被折疊到極致。
嘶。
操的,不會真吃春藥了吧?
上個世界就算是再怎么餓瘋的時候這個男人也不至于這么的——
“殿下,殿下是您在里面嗎?”外面忽然傳來焦急的叩門聲。
陸酒一驚。
一抹黑影迅疾飛出去,砸到木門上發出震動重響,隨后,順著門板滑落。
是那件黑色外套。
喘息間,男人的聲音低啞至極:“滾。”
陸酒又一驚,愕然地看向他。
下一秒,男人扣住他的下巴,不管不顧地再次吻下來。
陸酒心驚肉跳的。
——上個世界,再怎么瘋狂的時候,這個男人也不至于這么暴力。
……
衣物散亂一地。
陸酒的手時不時向后伸去,想找到一個支撐點,不論是墻壁也好,木凳也好,他想找回平衡,可惜事與愿違。
總在他指尖剛剛觸碰到支撐物的時候,手臂就被拽回去,整個人再次跌回男人懷里。
男人以實際行動告訴他,他能找到的依附物只有他。
陸酒惱得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
然后不知道第幾次被撞上墻壁。
所幸,男人終于知道要墊手臂在他背后,陸酒不至于背被撞得生疼。
可這家伙真的好瘋啊,怎么會這么瘋?
空氣中的壓力好像減弱了一些,是因為身體得到了釋放?這到底是什么世界觀?
陸酒在殘喘中頭暈腦脹地思考。
“在想什么?”男人將他抱起,唇湊到他耳邊,啞聲問。
陸酒充滿怨念地抬起頭,對上這家伙的目光。
然后,不知道是哪里刺激到了這個男人——
陸酒的手指瞬間掐進了這個男人的皮肉里,猛一哆嗦,心中罵起臟話!
又搞進去了!!
靠,他也被弄暈了,怎么從頭到尾都沒想到要戴tao?
他被翻過身,連忙用手撐住墻壁,下一秒后頸就被咬住,喉嚨里溢出一聲猝不及防的低口今。
——
接下來這幾秒鐘,被拉得無比漫長。
心臟重重地跳動,兩人的身體肌肉繃緊到極致,在極致中戰栗。
每一個細胞,每一個毛孔似乎都在肆意地釋放,咬住皮膚的牙齒,被牙齒咬住的皮膚,在痛楚中快意。
視野中的色彩被白光替代,耳中再也聽不到其他聲音。
世界只剩下他們兩人,萬物已然消退。
——
陸酒喘了一聲,失力地跪下去。
滴。
“酒酒,系統bug又出來了!”111驚慌出聲。
“什——”
沈欲平復著呼吸。
他站在那兒,低垂著眼簾,望著面前這道失力跪下去的背影。
身體深處的躁動已經在逐漸平息,然而——
……
他抬起手臂,指尖輕輕觸到這個背部中間凹陷的那段線條上。
能清晰感受到,指腹下的身體顫了一顫。
吐息中的那份炙熱縈繞不散。
沈欲眸中又添上一抹翳色。
莫名熟悉的身體線條。
好像曾不止一次這樣品嘗過,哪里會陷下去,哪里會鼓起來,哪里最適合握著,扭動時掌心下的線條會如何變化,似乎全都在身體深處留有記憶。
薄薄一層肌肉覆在骨肉之上,隨著呼吸起伏,恰到好處地散發著熟悉而勾人的余韻。
泛出緋色的皮膚,斑斑點點的紅印,還有,被他用力咬過的后頸。
——一切都似在星星點點燎起還未徹底熄滅的火星。
深灰色眸中,有什么在持續地翻涌著。
指尖提起,向上移去。
沈欲想將人撈起來。
下一秒,人消失了。
他愣住。
木屋內頓時變得非常寂靜,面前是熟悉的木凳,凳上留著激情時噴濺而出的液體,召顯著剛才的一切不是一場夢。
然而,整個屋子里只剩下他一個人。
沈欲瞇起眼。
*
屋外,一群人早在“滾”字出來的那一刻便漲紅臉跑遠了十幾米。
然而也不能跑太遠。
畢竟屋子里那位身份貴重,現在又進入了特殊階段,他們要是敢丟下不管才是真的不要命了。
他們背對著木屋,面紅耳赤假裝沒有聽到那里頭傳來的不管走多遠依舊隱隱能聽到的動靜。
兩位皇家侍衛是后一步趕到的,他們目光陰翳地掃視一圈,守在了木屋門前,警惕任何人的靠近。
莊園里的行政主管趕緊讓人把沿途出事的那些人收拾走,把附近還清醒著的人全部驅散,再叫人拿了干凈的換洗衣物與針劑來,忐忑不安地等待。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在將近一個小時后,木屋里頭的動靜才小下去。
行政主管咽咽口水,鼓起勇氣走過去,捧著針劑問:“殿下他……”
兩名侍衛冷漠地盯住他。
其中一人問:“沈清閣下還沒回來?”
行政主管:“還沒,我還沒聯系上他……”
“最開始發忄青的那個omega我們必須帶走,”侍衛冷冷說,“等沈清閣下回來了你自己和他說吧。”
“好的好的沒問題!那名omega本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只是一個臨時工而已,我們也沒想到他會是特殊體質,發起忄青來陣仗這么大!”
行政主管飛快地說著,對上侍衛越加冷漠的眼神,聲音逐漸弱下去。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自門后靠近。
兩名侍衛立即向前一步,轉身后恭敬低頭。
門被打開,一道頎長身影出現在門后。
Alpha信息素狂涌出來,比方才擴散在樹林里的還要濃郁百倍,不僅令在場的alpha們面色驟變,就連聞不到信息素,只能感受到信息素張力的beta們也出現了一瞬的臉色蒼白。
焚香調中摻雜進了若隱若現的血腥氣,原本沉靜圣潔的氣息墮入了魔性。
純白被染上黑色,亦或黑色從純白的表象后浮現出來,沒人分得清到底哪一邊才是這股氣息真正的底色,他們只感受到一瞬的恐懼和惶惑,隨即又在男人平靜的姿態中盡數茫然消失。
手臂上挽著黑色外套,襯衣領口隨性地敞開著,像是還在持續地釋放著身體里的熱量。
男人黑發發梢帶著幾縷旖旎的汗濕,面容卻極度理性冷靜。
他走出來。
“殿下,沈清閣下他——”
“我聽到了,抑制劑拿過來。”
行政主管忙不迭將針劑遞過去。
男人拔開針帽,刺入自己左臂中。
注射完畢,狂亂釋放的alpha信息素開始收斂,他淡淡對兩名侍衛說:
“調出附近監控,找到剛才闖進木屋的那個人,帶他來見我。”
兩名侍衛一愣,朝木屋內看去。
……里面竟然是空的?!
人從哪里走的??
沈欲轉步要走,想起什么,歪了歪腦袋:“啊,對了。”
他語調溫和。
“別弄傷他。”
*
陸酒還沒反應過來,眼前就一黑。
等睜開眼,他發現自己光溜溜出現在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111在哀叫:“果然來了,你又被彈走了,啊啊啊啊我要上報,這bug怎么還沒修好啊!!”
“…………”
陸酒也有點無語。
剛完事就被彈走,用完就丟是吧?
他氣笑著,扶著自己快斷掉的腰堅強地站起來,環視四周。
這是一個很小很簡陋的房間,大概就幾平米,四面都是白色的墻壁。
面前有一張大概只有一米寬的床,床尾旁邊擺著一張書桌,桌上攤著一些亂七八糟的書本文具。
轉身,身后豎著一個銀色金屬立柜,陸酒走過去打開,發現這是一個衣柜,里頭掛著幾件皺巴巴臟兮兮還有破洞的舊衣服。
激情褪去,冷靜上頭。
他覺得有一丟丟冷,趕緊從書桌上的紙巾盒里抽出幾張紙巾擦干自己下面,隨后從衣柜里頭翻出一套盡量干凈整潔的衣物給自己穿上。
當他在床邊坐下,腦海中混亂的信息流也終于被他理出了一些眉目。
……這竟然是一個abo世界!
Abo小說竟然是真的!
在這個世界,他依舊叫陸酒,是一名beta,今年18歲。
父母在一歲時就亡故,他被丟到了孤兒院,在那里頭長大。
他所在的這顆星球就和他在這個世界的身份、成長經歷一樣普通。
二等星,富人及窮人在這里交匯。
富人再富也比不過一等星上最窮的人,窮人再窮……那確實是能跌破底線。
陸酒就是這顆星球上典型的窮人。
其實他本來還算幸運,收留他的孤兒院院長非常善良,從不嫌棄院里的孤兒數量太多,撫養他們需要花費太多的費用,大家要是不想走,院長能硬著頭皮一直養他們下去。
就是在這樣的成長環境下,陸酒不想成為院長的負擔。
他從小學習成績就不錯,在機甲駕駛方面尤其有天賦,一年前考上了這顆星球上的最高學府,拿到了獎學金,于是向院長告別,從孤兒院里搬了出來。
本來想著找一間臨時租房,撐過一個暑假就行,畢竟開學他就能住進學校里去了,沒想到一閉眼一睜眼,一夜之間,他成了一個智力為0的傻子。
陸酒揉起額頭。
所以,亂碼是在一年前上身的。
也就是說陸曲寧,不對,這個世界可能不叫陸曲寧了——那個逃逸玩家是在一年前覺醒了自我意識。
“你有找到他嗎?”陸酒在腦海中問111。
“沒,”111說,“上個世界我是靠掃描329的位置找到陸曲寧的,但后來我也和你說過,快穿局告訴過我早在陸曲寧消失的前幾天329就自動銷毀了。”
111語氣凝重。
“這個世界比起上一個世界時間維度靠后,329在這個世界早就消失了,我沒法再像上次那樣定位它。酒酒,這次我們可能只能靠肉眼去找那個逃逸玩家了!”
陸酒:“…………”
“算了,這件事后面再說。”
他繼續回憶。
一年前,亂碼上身,在旁人看來就是他陸酒突然失去智力,變得呆呆傻傻,除了傻笑再也干不了其他事情。
書本再也看不懂,機甲再也駛不動。
他甚至忘記要去入學,直到學校教務處打電話過來了,他還小孩子似的和電話那頭的人嘻嘻哈哈地鬧,鬧到對方無語掛斷。
于是,學校當然也就沒去上了。
最高學府,也就是璨星一等學院當初給他的獎學金總共是一萬星幣。
這一萬星幣本來足夠他支付掉完整四學年的學費,可亂碼在一年時間里就差不多盡數花光,其中有他傻樂著揮霍掉的,也有被有心之人騙走的。
陸酒默念口令。
“展開零錢余額。”
星際時代公民出生后便被埋入身體的芯片感應到腦電波,一張全息屏展開在陸酒的視野里,上面顯示的金額為——
2.08。
一口鮮血差點涌上喉頭。
支付寶年終五福開獎嗎?!
“砰砰砰——”
敲門聲忽然響起,外頭出現了一道不耐煩的中年男人聲音。
“喂,陸酒,你在不在?到底還租不租了,要繼續租今天就把錢打進來,不租就趕緊走人,現在就走!”
罵罵咧咧聲中,111第一次感受到窮帶來的緊張。
“怎么辦酒酒,2.08夠付房租嗎?”
“夠個屁,連買避孕藥的錢都不一定夠。”陸酒面無表情。
111一驚。
“你你你在這個世界不是beta嗎!我縱覽小凰書,沒有一本abo文里的beta是可以懷孕的呀!”
“那我上個世界還是男的呢,哪本小凰書告訴你普通現實世界里的男人能懷孕了?”
111:“…………”
怎么辦,好有道理。
陸酒磨牙:“反正先做最壞的打算!就算不至于連著兩個世界都給我搞這套,以防萬一避孕藥也必須吃!”
醫院是肯定沒錢去了!
111沉默一秒,小聲問:“不去找你老攻嘛?”
陸酒頓住。
然后輕哂。
老攻?
是指那個在這個世界里名為沈欲,身份是星際帝國皇太子的男人嗎?
說起來,今天陸酒會出現在那座貴族莊園里并不是因為他在那邊上班,他是私底下去替別人頂班的,莊園的行政主管不知道,他拿的也是替頂班那人的一次性復制門禁芯片。
現在芯片落在了那間木屋里,他進不去那座莊園。
不說這點,那個男人也已經不記得他了。
身份這么貴重,他一個普通平民找上去又能怎樣?
指望上一次床就能讓對方另眼相待?
這個世界和上個世界已經不一樣了——在今天之前,他和那位尊貴的皇太子殿下沒有一丁點交集。
隨便找上門去,別被抓起來關坐牢還差不多。
陸酒站起身,冷靜地說:“先顧好眼下再說吧。”
第33章 帝國第一beta太子妃2
那個求亂碼去頂班的“朋友”在莊園里做打掃工,今天是臨時有事才找亂碼幫忙。
——為什么不按照規矩向行政主管請假,非要偷偷摸摸讓陸酒頂上?
當然是因為對方不想去上班,卻還想拿工錢啦!
這家伙是三天前亂碼在一家賭場里認識的,不知道是不是亂碼輸錢的樣子取悅到了對方,那家伙哥倆好地勾住亂碼肩膀,嬉皮笑臉說:
“酒酒你替我上一天班吧,那莊園很大,大家每天打完卡拿上機子就各管各散開了,只要你躲著點人,沒人會發現你的!哥們明天要去賭一場大的,等贏來的錢到手了我和你對半分,這樣你房租錢不也有了?”
亂碼傻笑著同意了。
此刻,陸酒翻出那人的聯系方式撥打過去,發現自己已經被拉黑。
他冷笑一聲。
今天都還沒結束呢,就敢這么操作,篤定了亂碼一定會乖乖工作到下班是吧?
111也很憤慨:“騙子,把人當傻子耍!”
陸酒吐出一口氣。
算了,之前那一年里他可不就是一個傻子?
十分鐘后,他背著破舊的背包離開這棟貧民區公寓樓,房東在后頭吐口水,譏嘲他窮逼。
111非常憂慮:“那酒酒,我們現在要去哪里啊?”
“先去藥房看看避孕藥多少錢。”
貧民區的建設與其他區塊相比,顯而易見的破敗與灰暗。
向遠處眺望,可以看到高聳入云的大廈與高塔,款式多樣炫麗的飛行器在空中航道里穿梭,偶有人形或獸形機甲隊伍飛過,不是軍隊就是各年齡階段學校的機甲學生隊。
往前走四百多米,拐彎就有一家門面很小的藥房,老板坐在柜臺后面悶頭打游戲,陸酒進去的時候他沒抬一下眼皮,更沒吱聲。
全息屏突然彈出來。
【阿三哥請求通話】
陸酒挑眉。
是那位賭場朋友。
幾分鐘前還是拉黑他的狀態,怎么現在突然給他打電話?
“難道是良心發現要給你打錢?”111悄咪咪說。
“覺得傻子還有用得著的地方,幡然醒悟還差不多。”陸酒懶洋洋說著,干脆利落掛斷電話,把人拉黑。
剛抬起腳,全息屏再次彈出來。
【陌生人189xxxxxxxx請求通話】
111:“這又是誰?”
陸酒摸下巴回憶一番,亂碼最近好像沒網購什么東西,所以應該不是快遞員電話。
那就是騷擾電話吧。
他再次掛斷,拉黑。
【陌生人190xxxxxxxx請求通話】
陸酒:“哈,打不通就立馬換號繼續打,騷擾電話無誤。”
這次他不僅將這個號碼拉黑,還開啟了臨時一鍵防護功能,將所有陌生號碼的來電和短信全部屏蔽。
終于消停了。
陸酒往前走出兩步。
全息屏第四次跳出來。
【趙叔請求通話】
111:“這又雙叒叕是誰??”
“房東。”陸酒面露思索。
“他又為什么要給你打電話??難道是良心發現知道你沒地方去想給你寬限幾天??”
“……想找茬從我這里多摳點錢過去還差不多。”
之前連綿雨天別的租客房間受潮,墻壁掉灰他都要算到租客頭上。
算算時間,從他剛才離開公寓到現在,也差不多夠那大叔用放大鏡把那房間再重新檢查一遍了。
陸酒毫不猶豫第四次掛斷電話,也第四次把人拉黑。
世界終于清凈。
他走上前,問老板:“最便宜的beta避孕藥多少錢?”
老板抬起耷拉著的眼皮,上下打量陸酒一番:“睡別人的時候沒戴套?beta沒那么強的致孕能力。”
陸酒:“…………”
他皮笑肉不笑:“多少錢?”
老板一副“我算是勸過你了是你自己要花這冤枉錢”的模樣,往后仰去,從后頭玻璃柜里隨手抓起第二排的一盒藥,扔給陸酒。
“2塊錢。”
陸酒將手腕貼近收款感應器,那里是芯片所在的地方。
滴一聲,“收款兩元”女聲響起,老板重新垂下腦袋玩游戲,陸酒走出店鋪。
他找到一處僻靜的地方坐下,打開藥盒,從里面拿出一張折疊起來的說明書,和只附了一顆藥丸的藥板。
111:“酒酒,我在想啊,如果這個世界你真的還能懷孕,那你這一胎懷上了,會不會還是晨曦……?”
“當然想過,”陸酒坦蕩地承認,“但真要懷也不能是在這個時候吧,我現在身無分文,拿什么養他?難道就指望他另一個爹把我娶進皇宮供我吃穿?”
他取出藥丸。
“現在24小時還沒到,受精卵還沒形成,我趁現在阻斷這個過程,那以后如果還有機會懷孕,說不定懷的還是他,”陸酒淡淡道,“要是能在其他地方碰到已經成人的他,那我干脆就沒必要懷了,何必?”
生小孩又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他將藥丸扔進嘴里,干吞下去。
小小一粒藥丸順著食道一路下滑,如同一顆心逐漸沉降到底,陸酒徐徐吐出一口氣。
111陷入沉默。
陸酒望向天邊的暮色,也安靜了好一會兒。
半晌后,他站起身,拍拍褲腿。
“走,去找今晚睡覺的地方吧。”
*
二等星的好處在于,政府尚且會想辦法安置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們。
陸酒趁著天徹底暗下來前跑到貧民區邊界的一個安置點,那里已經排了老長的隊伍,全都是一些無處可去的人,有的和他一樣獨自背著背包,有的攜家帶口。
陸酒站在隊伍中,一身干凈的穿著和昳麗明艷的容貌引來不少隱晦的目光。
然而那些目光全都在觸到他鋒銳冷靜的眼后悉數散去。
被生活磋磨久的人最會看人臉色,知道什么樣的人不能招惹。
晚上八點一到,安置點大門一開,在工作人員的安排下,流浪漢們陸陸續續進去,有序地在大廳內打地鋪。
陸酒聽到了111抽噎的聲音。
這小系統竟然被他可憐哭了。
陸酒哭笑不得。
“沒那么慘,真的,”他將背包里的舊衣服拿出來墊在地上,在腦內安慰111,“還能有地方睡覺就不叫慘。”
準確地說,物質生活水平的高低,陸酒并不在意。
對他而言,人生只有熱鬧與冷清的差別。
上輩子他過得幸福,但他也未曾忘記原來的世界里孤獨的那些日子。
……
寂靜的夜晚降臨,大廳里很快就只剩下此起彼伏的鼾聲。
111收拾好破碎一地的小心臟片片,消失了一會兒。
回來時,它頗有些激動:“酒酒,我剛剛去確認了一下,系統結算你上個世界的成就,給了你100成就點!”
陸酒來了精神:“這點數可以怎么用?”
“首先可以用來開啟我身上的一些基礎功能!比如定時關機、定時開機,有了這倆功能你以后就用不著實時下口令了!還有還有,你可以調整我的聲音,把我的聲線捏成你喜歡的樣子!”
陸酒:=_=
“還有別的嗎?”
“基礎功能是海量的,我沒法跟你羅列完,反正都是1積分開啟,你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說,我去看看有沒有對應的功能!”
要是111能幻化成人,此刻必定在昂首挺胸拍自己的小胸脯。
“那掃描我有沒有子宮的功能有嘛?”
“沒有。”
“……”
“……”
111嗷嗷地叫:“也沒有玩家要求過這種功能啊!!我我我這就上報!我讓快穿局加進去!!”
陸酒輕笑。
“除了這些基礎功能,積分還能用來干什么?”
“可以用來開啟寶箱!一百五十積分可以兌換一個低級寶箱,三百分可以兌換一個高級寶箱!”111興致盎然說到這里,停頓一下,“還有就是你上個世界已經知道的,銷毀我可以獲得一個珍藏級寶箱。”
“嗯,知道,”陸酒漫不經心地應著,“低級和高級寶箱里都有什么?”
111又興致勃勃說起來了:“都有……”
……
夜色漸深。
*
第二天陸酒醒來時,大廳里的人已經散得差不多,燦爛的晨光從大門外射進來,在地上灑下一片金光。
他伸了一個懶腰。
今天是個好天氣。
在衛生間里洗漱干凈,他背上背包來到安置點大門口,政府工作人員在發慈善早餐,陸酒接過一份,微笑道謝。
在馬路邊啃完包子,他撥通了璨星一等學院教務處的電話。
“您好,我叫陸酒,去年通過了貴校的招生考試,但因為一些特殊原因沒能去報道。”
電話那頭的人開始還很禮貌,后來聽著聽著,大概是終于想起了他這位“人物”,語氣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對方問他所謂的“特殊原因”是什么特殊原因,陸酒老老實實說過去那一年里他傻了。
對方:“…………什么叫‘傻了’??”
“就是腦子磕到碰到,出問題了。”陸酒望天。
“……那你現在,好了?能讀書了??”
“是的,可能腦子里的血塊被自然吸收了吧。”
“…………”
“…………”
電話兩頭出現了詭異的沉默。
對方大概是在思考陸酒說出這一番流利但聽起來極其荒謬的答案到底是腦子恢復正常還是腦子徹底惡化了。
陸酒誠懇地說:“去年給你們添了很多麻煩,真的非常抱歉。希望你們能給我一次機會。如果有疑慮的話,可以對我進行身體檢查,重新進行一次考試。”
對方依舊沉默著。
片刻后。
“我會去和領導說一下你的情況,明后天給你答復。”
“好,謝謝。”
掛斷電話后,陸酒尋思著就算璨星學院那邊能夠通融,收他進校,他也不是馬上就能去上學的,這幾天時間總不能浪費。
更何況,上學也得有生活費嘛。
還是得賺錢。
星際時代科技發達,但為了給人類提供崗位,賺取工資,基礎性勞動工作并沒有全面被機器人替代。
陸酒迅速找到一份奶茶店兼職,工資日結,隨時能走人。
老板人很好,看現在空閑,便教他搖奶茶。
小小店鋪內,青年的腰被圍裙細帶勾勒著。
瓜子臉,狐貍眼,左眼下方和鼻梁側面的兩粒小痣讓這張臉蛋看起來漂亮昳麗,淡定的表情,正經搖奶茶的動作又為他拉出一份可愛的反差。
很快,店門前便聚集起一些星星眼的小姑娘。
她們捧著臉,小聲議論著,目光時不時掃向陸酒。
“老板,是掃碼點餐嘛?”
“是的是的,直接掃碼就好!”
老板看著突然熱鬧起來的生意,受寵若驚。
另一頭。
貧民區公寓樓里。
“還是打不通,他肯定把我也拉黑了!”房東放下手機,苦著臉對面前這兩個昨晚就聯系過他的黑西裝男人說。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皺起眉頭。
其中一人問:“你確定當初沒錄入他的身份信息?”
“真的沒有,我說過了,我們這里很隨意的,交錢就給住,不、不像富人區,那么講究……”
那人沉下臉來:“你知道這是不合法的吧?”
老板一哆嗦:“你、你們到底是什么人?不是警察吧?不是警察為什么要管這么多啊,我們貧民區的人也很慘的好吧,只是討點生活啊!”
“錄入租客信息不需要你購入新的設備,在你自己的芯片上就能完成,和你討不討生活有什么關系?”這人瞥了他一眼,“非法出租的目的你自己心里明白。”
老板臉色煞白,這兩人卻不再去管他。
其中一人聯系警方。
另一人也側身打起電話:“還是追蹤不到他的芯片?好吧,再重新確認一下沿街可用的監控,確定結果了告訴我,我再匯報給殿下。”
老板心中崩潰。
陸酒那小子到底招惹上了什么人?
黑礻土會嗎這是,怎么比他還不講道理?!
第34章 帝國第一beta太子妃3
璨星一等學院教務處是在第二天下午回的電話。
校方決定給陸酒一次機會,不過陸酒這時候去上學也會面臨一個很尷尬的情況。
——新學年已經開學半個月,而陸酒當初考的機甲系是大熱門,每年都是滿員配置,陸酒就算這會兒能通過重新安排的入學測試,也已經塞不進機甲系里了。
要么他索性等到明年再和新生一起入學,到時候他可以繼續學他的機甲,學院會給他留出位置;
要么他現在就入學,但只能選擇其他還缺人的專業,且落下的半個月課程需要他自己去補。
陸酒當然選擇后一種,開玩笑,一年時間可不能浪費,他又不是非學機甲不可。
“那周五到行政樓三樓,我們會給你重新安排一次入學測試。”
后面這四天,陸酒一邊打工一邊復習。
二等星的星球環境不如一等星,進入秋季便開始了接連不斷的霧霾天。
奶茶店老板送給陸酒一張霧霾面罩,那面罩幾乎遮住了他整張臉,只露出一雙眼睛,陸酒覺得還挺好玩,每天戴著這面具上下班。
禮拜四的時候,他發現路上有些監控在被拆下來。
“他們是在換新的監控,”奶茶店老板圍觀的時候說,“早就該這樣了,二等星政府在這方面真的很糊弄,那些監控早壞了八百年了,有個屁用!”
周圍人紛紛應和。
“就是!”
“也不知道他們怎么想的,現在才換。”
“可能現在才有經費吧。”
陸酒瞅了兩眼,便沒興趣地繼續背起復習資料。
*
既然不打算去機甲系了,那入學測試自然也就撇去了機甲適配度測試,只留下筆試。
禮拜五那天,陸酒準點趕到璨星的行政樓三樓,在那間只安排給他一個人的教室里完成了一場文化課考試。
監考人是那天接電話的老師。
她一直很微妙地打量陸酒,直到陸酒提交試卷,系統一秒出成績——200/200,滿分——她啞然片刻,嘆氣道:“你之前怎么就磕到了腦子?”
教學系統里清晰記錄著,陸酒一年前是以文化課成績第一,機甲適配度測試beta群第一的雙一成績被錄取的。
這樣的學生其實不算特別少見,五年里能出三個,但陸酒可貴就可貴在他出生貧民區孤兒院,從小到大上的都是一些末流學校。
能從這樣的教學環境中脫穎而出,他本人的能力和天賦得有多驚人?
所以學校當年才會給出那么高額的獎學金,發現他沒來報道后教務處主任又會如此的失望和生氣。
陸酒只笑了笑,沒再解釋什么。
“你確定現在就要入學?要是等到明年就可以去機甲系了,你要考慮好啊。”
“我已經考慮好了老師,現在還有什么專業可以選?”
老師無奈地給他一張表,上面是目前還沒滿人的專業,她一一給他分析學習難度和就業前景,陸酒摸著下巴,陷入思考。
一分鐘后,他伸手指向其中一個專業。
“武器制造系,就這個吧。”
老師一驚:“你確定?要不再看看別的?”
她作為學校老師不好說什么,但社會上大眾都認同武器制造是未來逐步會被機器人徹底替代的一個工種。
無他,武器這種東西,組裝難度太高,設計上限又太低。
后者注定了普通人學成出來只能當一個技工,沒有絲毫的創造和突破可言。
前者又注定了只有跟著程序走的機器人才能保證分毫不差地組裝完成這些精密器件,人腦太容易出錯。
這和機甲設計、維修還不同,人類在機甲上的設計和創造空間可就多的多了,機器人暫時還無法替代他們。
陸酒應該也知道的啊,武器制造系如今收納的都是一些調劑來的學生,他的成績完全可以去更好的專業!
陸酒卻站直身體,肯定地說:“我就選這個專業了,謝謝老師。”
從學校里走出來后,111在他腦袋里問:“酒酒你為什么要選這個專業啊?”
“因為我以前就對這個專業感興趣啊!”陸酒插著褲兜語氣輕松。
他當初會選擇機甲系是因為這個專業畢業后好找工作。
要么跟著學校的分配走,直接進軍部,要么去各大財團的雇傭兵隊伍,未來去外太空開墾。
一個是鐵飯碗,一個能賺大錢,不論怎么想,學了機甲未來都吃穿不愁。
但那是17歲以前的他的想法。
現在的他都已經是一百多歲的靈魂了,對錢財沒那么看重,他只想干點有趣的。
武器制造多有意思,不論是配機甲還是配機艦,這些武器都從他們的手中誕生。
他們可以控制精度,可以在已有的設計上根據主體的不同進行個性化調整——社會認定武器制造難有創新就是客觀事實了嗎?
陸酒不覺得。
他還挺躍躍欲試的。
111聽了之后也起了一些興趣,不過——
“哎,逃逸玩家還沒找著,你老攻也還不知道在哪里。”
兩項重大任務還沒有眉目,他的宿主就要水靈靈地上學去了。
陸酒聽到它這怨念的語氣,不由大笑。
“急什么,人生那么長,”他的目光落在遠方,“真的命中注定的話……總會再見面的。”
*
陸酒向奶茶店老板遞出辭呈,老板感到惋惜,但也替他高興。
這一周的工資在扣除掉陸酒一日三餐的花費后只剩下653星幣,還不夠付一個學期學費的。
學校了解到他的情況,讓他去申請助學貸款,學費等助學金到手了再補交也不遲。
兩天后,陸酒帶著行囊住進學校里。
新一屆武器制造系只有一個班,班里20個學生,陸酒進去后成為了第21個。
學生宿舍本來是兩人一間,他就這么幸運地一個人霸占了一間。
搬進去那天,隔壁幾個寢室的同學來他這里圍觀。
“我去,一人一個房間真爽啊。”
“就是,想幾點睡就幾點睡,還不用被你們的呼嚕聲吵!”
“靠,你的呼嚕才叫響好吧,那簡直是牛叫!”
陸酒正在鋪床,任由他們在寢室里鬧騰。
不知道是不是氣場相合,才剛見面他和他們就處出了相識多年好兄弟的氛圍。
“話說陸酒你本來去年就要來的吧,考上的還是機甲系對不對?”其中一個男生說,“你好厲害啊,機甲系很少有beta能進去的,omega也很少,基本都是alpha!”
像他們武器制造系就是全員beta,人和專業一樣樸實無華。
另一個男生說:“我這兩天去打聽了,陸酒去年沒去報道,機甲系不就空出來一個名額嘛,學校就按順序把入學測試剛好卡出機甲班的那個人給提上去了,你們猜是誰?”
陸酒淡定鋪完床,開始整理他的衣服。
破破爛爛沒幾件,掛進衣柜里就算數。
身后一幫崽子們湊在一起,鬼鬼祟祟。
“誰啊誰啊?”
“是那個頂級omega林邈!”
“啊,原來是他!”
從這幫崽子們的口中,陸酒又聽到了一些八卦。
林邈,上一屆機甲班中唯一的一名omega,也是醫院測試認定的頂級omega,長相漂亮,性格積極向上。
因為機甲班名額忽然出現空缺,他被特許提到機甲班,最開始很被看不起,還被各種嘲諷,但這一年來他通過自己的努力獲得了大家的認可,如今是機甲班眾多alpha的“男神”。
陸酒聽到111嘶了一聲。
他也眸光微轉。
“……哎,陸酒你真可惜,怎么就從機甲班掉到了我們專業來?”
大概以為陸酒是被迫塞進這個專業的,這幫崽子拍拍他的肩膀嘆息。
“算了,來都來了,開心點!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一個月后皇家學院的人可能要來我們學校交流,皇室里可能也會來人!”
陸酒眼皮子一跳。
他回過身去,看向說話的男生。
男生眉飛色舞:“據說帝國現在很重視二等星學院的生源,要是表現好被看重了,說不定來年就能去皇家學院當交換生!”
陸酒一臉微妙。
片刻后,他在心底輕輕笑了一下。
*
入學后這半個月,陸酒猛抓學習。
他沉浸在了知識的海洋里,幾乎真的要把逃逸玩家和沈欲忘在腦后。
星際時代好啊,武器和機甲哪一個不比程序代碼有意思?
武器,由各種金屬配件、能源盒和能源線路組成。
當代武器開發的瓶頸主要體現在能源線路的設計方面。
——線路決定了武器的威力,但現有的線路設計遵循的都是幾百年前武器大師們留下來的方向,幾百年來無數人提出這幾個方向他們已經走到頭了,必須要創新,只是創新又哪有那么簡單?
無數武器設計師前仆后繼,又有無數武器設計師撞上南墻。
直至如今,甚至有人提出“不可能再有新的設計方向了”“所有可行的線路框架都已在世人眼中”。
璨星學院的內部學習資料比外界豐富許多,陸酒在網絡圖書館里泡了幾天,腦海中卻有一個架構隱隱成形。
111:“酒酒,比起上一個世界,你在這個世界好像更有干勁誒!”
陸酒沒有否認。
擺在他面前的,都是有意思又有挑戰性的新事物。
……
廢寢忘食一禮拜,他畫出幾十張草圖,終于出來一張能用的。
那接下來要去哪里找材料上手試呢?
腦筋一轉,陸酒打開校園論壇【學習】板塊。
“C級機甲手部線路堵塞,1000r求修理,要求:三年級或以上機甲維修系!學長學姐看看我!”
“今天的戰斗策略課有一點沒聽懂,大家進帖來討論!”
“純練手,200r蹲一臺廢棄機甲~修好可帶走~”
“2000r蹲一臺C級機甲買斷。”
陸酒往下翻啊翻,眼睛倏地一亮。
“D級機甲最近發射激光炮有點卡,求大佬們幫忙看看,太窮了所以錢不多只能出100r,我這邊提供材料,也可以商量別的有償方案QAQ”
或許是因為給的錢太少了,這個帖子至今無人回復。
陸酒點進去,仔細閱覽主樓描述的問題,心里有數之后,私信樓主。
99:“[舉手]這里可以修。”
半小時后,對方姍姍來遲。
苦逼戰狗:“來了來了!學長還是學姐?怎么稱呼?”
99:“應該是學弟=_=”
苦逼戰狗:“??學長我是二年級!”
99:“嗯,我是一年級。”
苦逼戰狗:“……”
苦逼戰狗:“要是我沒記錯,一年級好像才開學不到兩個月=_=”
99:“是的,你沒記錯=_=”
99:“你這問題我能修,不過我不要錢,只要材料,修好后如果有多余的我要拿走,如何?”
苦逼戰狗:“要是修廢了呢=_=”
99:“割腎給你。”
苦逼戰狗:“=_=”
99:“真的,說不定有用得到的那天呢。”
苦逼戰狗:“[瘋狂吶喊.jpg]”
苦逼戰狗:“3號機甲修理倉9號位,我現在在這里,你先過來看看吧。”
*
學校有9個專門給學生用的機甲修理倉。
大部分時候,這里的停機位都是滿的。
陸酒匆匆趕到3號修理倉,在9號位找到了苦逼戰狗。
苦逼戰狗臉上就寫滿了苦逼,明明魁梧到足有兩米高,像一座小山,卻皺著眉頭撇著嘴巴,一副受委屈小媳婦樣。
見到陸酒他先是驚嘆:“臥槽如今模特系的都出來修機甲賺錢了?!”
緊接著再是:“學弟我真的不想要你的腎求你一定要修好啊!”
陸酒從墻邊上摘下一套軍綠色連體防護服,也就是行業中所稱的“工裝”,套上后爬上梯子。
他來到激光炮所在的位置,手拿武器系人手一根的末等測試電棒,開始依次進行線路測試。
周圍若有若無的視線匯聚過來。
璨星學院的機甲設計系、機甲維修系等專業,四個年級總共有近兩千名學生,但日常會出現在維修倉里的只有幾張老面孔。
武器系的學生則基本不會出現在這里——他們位于鄙視鏈的底端,專業范圍也太局限。
所以陸酒的出現引起了不少興味的注視。
漂亮的容貌固然會吸引來一些欣賞的目光,但大部分人對他現在正在做的事持一種看戲心態。
他們篤定了陸酒沒一會兒就會下來,而苦逼戰狗盡管苦逼但也注定了要繼續尋找維修系的學生來幫忙。
沒想到,五分鐘后,陸酒就操縱機械手將激光炮拆了下來。
六分鐘后,他在地上干脆利落地將激光炮打開。
十分鐘后,他找到了出問題的三段能源線路,卡嚓卡嚓迅速將它們剪下來,速度快到襯得周圍那些小心謹慎觀察半天才敢下手的維修師像一群傻子。
“確定沒剪錯?”
有圍觀的學生忍不住走過來。
“別把好的線路也剪壞了啊,而且你一次性把這些線路全剪下來,記住它們是怎么走的了嗎?”
一般都是剪一段下來,再替換一段上去。大家都怕一不小心把線路安錯,畢竟即使事先拍下照片,對著照片上的線路進行安裝,也可能會一不小心看岔。
像這個男生這樣大膽的操作,只有從業十年以上的大佬才敢干吧?
苦逼戰狗一聽,頓時緊張起來。
“記得住。”陸酒頭也不抬,隨手拿起一支筆,在廢紙上嘩嘩把那三段線路的走勢畫下來。
那圍觀學生愣住。
苦逼戰狗還在忐忑:“是這么走的嗎?我都不記得了,不會畫錯吧??”
“……”圍觀學生是機甲維修系的,他對比陸酒的圖紙和此刻激光炮內部殘缺的線路,臉色微變,“……應該沒有錯。”
這三段線路的復雜程度足有B級,這名武器系學生竟然一眼就記下來了……
他們四年級的學長都不見得有這能力!
他看向陸酒。
這個人是誰啊?
*
新線路的加工和準備需要花費幾天時間,陸酒還有點別的想法,說不定可以把這個激光炮的性能提升一級。
他和苦逼戰狗說了一下。
苦逼戰狗聽了剛才那名圍觀同學的話,知道自己用一堆雜七雜八的材料吸引來了一位深藏不露的大佬,對陸酒提出的主意當然點頭同意。
“只要能修好,這臺機甲給學弟你拿去玩一天都行!”
于是之后幾天,陸酒一直在教學樓、宿舍和維修倉之間打轉。
近一周,校內氣氛逐漸高漲,學生們隱隱有點興奮。
——傳聞中的皇家學院交流團馬上就要來了。
他們具體是哪一天到,學生們不清楚,也許哪天早上校長忽然就公布交流生已經抵達。
陸酒沒太在意這件事。
說到底,所謂的“會跟著一起來的皇室里的人”到底是誰,學校也沒透露。
學生們猜來猜去,都猜是沈清,也就是當今皇太子沈欲的堂弟。
他在這顆星球上擁有一座莊園,算是東道主。
禮拜三,機甲系、近戰系、武器制造系,三個專業一年級二年級的學生迎來了這個學期的第一場入林實戰演練。
這也是璨星學院每學期陣仗最大的實戰課之一。
當天早上九點,演練林邊上聚集起大量學生,其中不少是來圍觀的。
三個系的演練林各自分開。
最東邊的歸近戰系使用,最西邊的歸武器系使用,他們將要面對的全都是D級獸,也就是體型最小,攻擊性最弱的蟲獸。
中間的演練林面積最大,是機甲系學生的戰場,他們要面對的是C、B、A三級高階蟲獸。
陸酒身穿純黑色緊身近戰服,頭戴罩頭盔甲。
武器系和近戰系學生都是這樣的裝扮,隔著盔甲大家誰都看不清楚誰的臉。
只有機甲系學生鉆進了機甲里,其他人能看到的只有一臺臺人形機器。
身旁,隔壁寢室的男生在哀嘆:“我們就是一修武器的,跟著上什么戰場啊!”
“有什么辦法,武器系的到了軍部也有可能會被編入近戰部隊,只能跟著打唄。”
與其他兩個專業不同的是,他們武器系人手配備一個空間匣,里頭裝備著各種基礎型武器和配件。
——學校不僅要考驗他們的基礎近戰能力,還要考驗他們在實際戰斗過程中臨時調配武器的能力。
陸酒覺得還挺有意思,他有點子熱血沸騰。
111戰戰兢兢:“我我我看看有沒有什么能保護你不受傷的基礎功能……嗷,沒有,怎么會沒有!”
陸酒還有心情開玩笑:“要是1積分就能買到護體功能,那你們那低級寶箱不是白設了?”
“嗷,你還笑得出來,你們老師都說了,這節課是有可能受傷的,要你們小心!”
“知道,我會小心的,”陸酒直勾勾盯著樹林深處,勾起唇,“別擔心了。”
9:30
一聲令下,三個系,兩個年級的學生一齊進入演練林。
他們將會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在這期間擊斃蟲獸就能拿到積分,學校將會對他們的成績進行實時排名。
一年級新生菜鳥,戰戰兢兢,小心謹慎,為了安全,三兩結伴同行。
二年級老生有經驗,不想面對一頭蟲獸兩個人搶的情況,于是入林就各自散開。
陸酒也是獨自出發的一員。
他從空間匣里取出一把射線槍。
這東西小巧,靈活,缺點是用起來不太爽,沒什么轟炸力。
按照之前一個月里老師教的,他一路尋找掩體,一面觀察前方的情況,快速推進。
樹林里,球形飛行監視器不斷穿行,時刻關注著他們的表現與人身安全。
……
隔壁林子傳來轟炸聲,獸類的尖嘯刺入耳朵。
——機甲系的學生已經開始了。
陸酒注意到前方有一抹黑影飛過,很快鉆入到樹叢中消失不見,他停下腳步,屏住呼吸,在一塊能遮擋住他半個身體的石頭后面蹲下。
他凝神注視前方。
簌啦啦!
左側有什么東西沖破樹叢,半人長的黑鳥張開尖銳的喙,沖他兇猛撲來!
111:“酒酒小心!!”
陸酒旋擰身體,揮過手臂,紅色射線精準從黑鳥脖子的側面切入,斜直射線將它一分為二,它在空中血液噴濺,上下兩半身體隨著慣性砸到陸酒面前。
一抹鮮血濺上陸酒的盔甲面罩,他一眼不眨,從容冷靜。
根本就是早已料到這頭蟲獸的偷襲路線。
111:“……臥槽!”
陸酒拋了拋手中這把射線槍,頭盔內部機械聲響起。
“學生陸酒,擊斃D級獸黃喙鳥一只,共1分。”
射線槍用起來果然不太爽。
陸酒把這家伙塞回空間匣,取出一把看起來很像機槍的玩意兒,這東西足有一米長。
111:“…………臥槽!”
青年單手扣住槍柄,將這把看起來很沉重的槍輕輕松松扛在肩頭,站起身單腳踩在石塊上,向遠處眺望,姿態簡直是戰場狂亂分子!
上個世界111就知道它的宿主會打架,但沒想到它的宿主這么會打架!
這個世界簡直激發了它宿主的血性!
“和人打架我一般般,但和不是人的東西打架不是挺爽的?”陸酒饒有興致地說,“就當做是玩游戲。”
*
演練林外,一面全息屏上顯示著所有學生的實時積分排名。
三個系當然是分開排的,此刻近戰系和武器系的最高積分才只有5和2,機甲系排名最高的學生卻已經拿下15分。
“機甲系第一現在是林邈誒!”
“他是omega吧,表現比alpha還好?也太強了!”
更遠的行政樓頂樓。
校長剛剛迎來貴客。
“殿下,怎么是您親自過來?”
他激動地走上前,迎向前方被簇擁而來的英俊矜貴的年輕男人。
男人一邊走來,一邊溫雅有禮地微笑。
“老師,好久不見。”
第35章 帝國第一beta太子妃4
和沈欲一起抵達的是皇家學院的教師團。
帶隊老師趕緊上前握住校長的手,一行人寒暄著涌入寬敞的辦公室。
“你們的學生呢,怎么沒看到他們?”校長望了眼他們空蕩蕩的身后。
“他們還在學校外面呢,說要先逛一圈,玩心重的很,不用管他們!”帶隊老師揮揮手,一副嫌棄的樣子。
校長大笑。
隨后,他看向在對面主位坐下的年輕男人。
沈欲,當今帝后的獨生子,年僅26歲,文韜武略無所不通,極為優秀的謙謙君子。
他剛才那一聲“老師”實屬是抬舉他了。
他只在沈欲15歲那年于皇家學院當過一個學期的助教,和這位皇太子沒什么交集,更沒教過對方什么。
但皇太子殿下愿意給出這份尊重著實令人身心愉快。
校長暗自琢磨,最開始說好要來的是沈清,臨時卻換成了這位,估計是有什么事在里頭吧。
茶被沏好,omega行政助理紅著臉遞進來,被沈欲身旁的侍衛截住。
侍衛仔細檢查一番,再恭恭敬敬將這杯茶遞給沈欲。
男人接過,斂眉垂目,茶蓋刮杯。
不一會兒,又一名皇家侍衛匆匆走進來,附在他耳邊說什么。
校長看著這一幕,心里打起鼓,忍不住直接問了。
“殿下,是有什么事嗎?”
侍衛直起身體,代為回答:“校長,貴校的監控錄像能不能讓我們查看一下?”
校長一驚:“監控?為什么,殿下丟什么東西了嗎?”
“老師不必緊張,只是在找一個人。”
沈欲啟唇,語氣溫和。
“璨星西面有三個監控對向校外,我只需要那一部分錄像。”
所以后進來的那名侍衛是一到這里就去確認監控數量和位置了?
校長暗自咋舌。
這位來這里果然是有事,就是不知道他要找的是什么人。
他對行政助理使眼色:“小李引下路。兩位需要哪天的錄像直接跟監控室的人說就行!”
助理連忙對兩名侍衛道:“請跟我來。”
侍衛們向沈欲行禮,面上全都隱含愧色,轉身離開。
——他們也沒想到,“陸酒”會那么難找。
這一個半月的時間,他們用盡所有手段,就是追查不到他的蹤跡。
這個人出生在貧民區,身上的芯片是早在二十年前就被淘汰掉的低級版本。
事實上,有許多貧民區的人都還在使用這種低級芯片。
帝國近兩年才注意到這個問題,已經開始免費發放更換高級芯片,但歷史遺留問題沒那么容易解決,需要時間。
一年前,社會系統升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低級芯片硬件不相容,各星球貧民區出現了大量的交易轉賬失去交易芯片號的情況,陸酒也是其中之一。
他們沒辦法通過交易記錄追蹤到他的行動軌跡。
再加上他們倆犯傻,最開始沒有選擇先用短信溝通,而是冒然打電話過去,導致陸酒似乎以為自己被詐騙集團盯上,對所有陌生號碼開啟了一鍵屏蔽……這顆星球上的監控全是擺設,大部分都是不可用狀態……霧霾連天,人人都戴著面罩分辨不清人臉……
總而言之,“陸酒”就這么淹沒在了人群里。
皇太子殿下回中央星一個月,再過來時,他們唯一找到的有用的訊息,就是“陸酒”的最后一次交易記錄。
低級芯片難得發揮了一次作用,它在那次交易中上傳了自己的芯片號。
是在四天前,璨星學院西面街上的一家早餐店里。
“陸酒”在那里消費了四只肉包和一包豆漿。
*
兩名侍衛離開后,校長看沈欲沒有要繼續說話的意思,便聊起其他話題。
“對了,演練林里現在在進行我們一二年級的實戰課,那邊今天可熱鬧了。”
他打開全息屏。
巨大屏幕展開,上面排列著幾十個小方塊,全是紛亂的實時畫面。
校長隨手選了四個監控畫面放大,皇家學院的老師們頗感興趣地望去。
沈欲剛剛收到一條加密訊息,回復完,抬起眸,平淡的視線從這四個畫面上一掠而過。
隨后頓住。
他直勾勾看向左下角那個畫面。
*
演練林外,議論聲正此起彼伏。
機甲系排行榜上,為首的林邈分數正在飛速上漲,18、20、25,他幾乎是在以五分鐘擊斃一頭蟲獸的速度進行!
“太強了!”
“這真的還是omega嗎?”
少數擠不進包圍圈的人站在另外兩個榜單前面。
“咦,”突然有人驚訝,“你們看,武器系這邊有個人分數也漲好快啊。”
他指向其中一行,這個學生的名字是“陸酒”。
話音剛落地,陸酒的分數就從5變成6,一下子超越5個人,來到武器系第三名。
旁邊的人興致寥寥:“是挺快。”
然而再怎么快,在機甲系的面前還是不夠看。
一眨眼,陸酒的分數又從6變成了7。
他躍升到武器系第一名。
最開始說話的那人往旁邊望了一眼,暗自咋舌……雖然是比不上機甲系,但快超過近戰系的第一名了啊,兩人的分數只差兩分了!
武器系向來都是廢柴,可從來沒有人在這種實戰課里贏過近戰系!
……
此時此刻,校長辦公室里的一眾老師清楚看到,左下角實時畫面中的那名學生正在以怎樣快的速度更換手中的武器,擊殺蟲獸。
一身緊身黑衣,頭盔罩臉。
他體型修長,身材勻稱,看起來瘦弱,實則在加速奔跑,亦或力量爆發的時刻,身上薄薄一層恰到好處的肌肉就會繃緊顯現出分明的形狀。
一頭蟲獸沖他奔去。
他肩扛一架小型激光炮,瞄準便干脆利落地開炮,一炮轟出去,后坐力將他沖得后退一步!
下一秒,激光炮原地消失,他倏地向右翻滾兩圈,于草叢后跪起,手中的武器變成了一把手槍,對準空中就開槍,一連串動作行云流水!
老師們這才發現,原來有一頭飛行獸打算趁機偷襲他!
飛行獸立馬調轉飛行方向,然而那把槍中沖膛而出的卻是追蹤彈,這種以靈巧著稱的飛行獸最怕的就是這類武器!
它在空中被擊斃,爆出一陣血霧。
“這個學生的反應真快,他是武器系的?”
“武器系很少見近戰厲害的。”
“是啊,大多數都得等進了軍部被調教過才行。”
“他看起來挺了解這些武器。”
話剛落地。
男生將手槍收進空間匣,取出一把錘子。
他揮舞兩下,好像在尋思這把錘子的用法。
老師們:“…………”
這把錘子是用來臨場改造武器的不是用來被當做武器的啊啊啊啊!
一只小小爬行獸在前方閃現。
男生抬頭,手臂一揮就將這把錘子扔標槍似的扔出去。
咔嚓,錘子切西瓜般將蟲獸切成兩半,狠狠釘入地里。
老師們:“………………”
行,你贏了。
沈欲一瞬不瞬地盯著這道身影。
那張臉被黑色頭盔罩住,完全看不到容貌。
他的視線緩緩往下,滑到那纖細的脖頸上。
他歪頭盯了一會兒。
畫面中,男生走過去,彎腰,從地里拔起錘子。
黑色緊身衣貼著皮膚,腰在這一瞬彎出柔韌、熟悉的弧度。
沈欲瞇起眼。
他換了一種坐姿,饒有興致地看起來。
……
接下來,辦公室里的老師們見證了這名學生一連串“瞎幾把更換武器”“誒嘿還歪打正著給他弄死了一頭”“他怎么選了這個武器他在干嘛”“他不是熟悉這些武器他是在純玩吧”的操作后…………逐漸意識到一件事。
這個學生確實在瞎換武器。
但他不是漫無目的。
逐漸地,在面對不同的蟲獸時,他拿出來的武器越來越精準,那全都是最適合攻擊那些蟲獸的武器類型,能在打上照面的兩三秒時間內就結束戰斗。
——這是三年級戰場理論課中才會教授的內容,這名學生卻在實戰中親身在試!
他膽子也太大了吧!
老師們嘩然。
“這真的是武器系學生?膽子怎么比近戰系機甲系的還大??”
“他這樣真的沒事嗎,沒老師去提醒他?”
就在這時。
畫面中冷不丁出現三頭蟲獸,它們從三個方向齊齊逼近這名學生。
他被包夾了!
這三頭蟲獸是非常狡猾的種類,它們向來知道折線前進才能躲過人類的射擊,身手比飛行獸還靈活,追蹤彈都解決不了它們,這已經不是武器系學生能應對的情況了!
畫面開始搖晃,監控攝像頭識別到危險,飛速接近這名學生,準備展開臨時保護程序——
男生單膝跪地。
他臨危不亂,從空間匣中拿出一個組裝發射炮、一個能源盒與一組武器飛鏢,正在以非常快的手速將能源盒與飛鏢按照特定順序塞入組裝發射炮里。
“他在干什么?他想用組裝發射炮對付它們?”
“聰明是聰明,但是把飛鏢和能源盒用在一起太容易炸膛了,他會受傷的!”
“等等,他組裝的飛鏢順序——”
男生組裝完畢,扛起大炮。
“喲呵。”
畫面中響起男生近在咫尺的聲音,輕松悠閑的——“試試看。”
他拉下大炮拉繩。
轟——
*
巨響聲傳出演練林,如一道天邊驚雷。
學生們側耳傾聽,發現動靜不是從機甲系那邊傳來的,而是來自于武器系,紛紛訝異。
“那邊怎么了?”
“動靜還鬧挺大……”
“啊,你們快看這個叫陸酒的人!”
有人指向武器系的排名,一臉吃驚。
排行榜上,他的分數從15一下子跳躍到18!
D級獸一分一只,這個人剛剛一口氣解決掉了三頭?!
“他的分數超過近戰系第一名了!”
“我去,這是頭一回吧,武器系什么時候出來一個這么厲害的,他是一年級還是二年級啊?”
“好像是一年級新生!”
“我怎么對這個名字沒印象?武器系一年級里沒這個人吧?”
“我記得他們一個月前進過一名特殊生。”
“等等,陸酒……我想起來了,去年機甲班不是空出來一個名額嗎,好像是他啊,他本來是去年機甲班的!”
學生們嘩然。
他們紛紛看向機甲系排行榜的首位——林邈。
此刻得分:53。
這名一年前頂著特殊空缺進入機甲班,初時被各種非議的omega,已然后來者居上,遙遙領先了。
驟然間,萬獸齊鳴。
像是天宇裂開,星球崩裂,響徹云霄的齊鳴令空氣都為之震蕩起來,學生們紛紛捂住耳朵,驚恐地蹲下身。
老師們沖出來,臉色大變。
“不好,機甲系演練林里有一頭蟲獸暴走,引起其他蟲獸思維共振了!”
*
陸酒的前方,三個方位各躺著一頭蟲獸。
它們身中數道飛鏢,早已暴死。
周圍的樹木上則釘著好幾把沒能掃中目標的飛鏢。
陸酒走過去,把它們一一拔出。
能源盒和飛鏢能不能一起用,取決于這二者的組裝方式。
他前兩天剛好在書上看到過這個知識點,隨手拿來一試,沒想到還成功了。
111已快吐血:“酒酒……我們能不能……不要這么刺激……”
陸酒笑出了聲:“打架的是我,你怎么暈了?”
他充滿閑情逸致地把飛鏢和大炮收進空間匣,安慰111再撐二十分鐘就好,正想繼續往深處走。
忽然,齊鳴聲傳來,地面震動。
他停下腳步。
呼啦啦,飛鳥群起,散出樹林。
“發生了什么事?”111的聲音變得緊張兮兮。
陸酒不動聲色地觀察四周。
……
……
咚、咚、咚,一座巨山猛然間從他西面的樹林里拔地而起,咆哮聲震耳欲聾。
陸酒側身,仰頭看去。
一頭近四十米高的龐然大物揚起身體,渾身漆黑,長滿疙瘩,根本分辨不出具體形狀,它瘋狂地晃動腦袋,竟尖銳鳴叫著朝這個方向奔來!
111:“臥槽,這不是你們林子里的東西吧?!”
巨獸的后頭騰飛起一架機甲,明顯是機甲系的學生,后者正在竭力追趕它,卻根本跟不上暴走蟲獸的速度!
狂風拂來,陸酒瞇起眼。
怎么看起來像是變異了?
這只蟲獸的等級已經超過隔壁林子里的蟲獸該有的等級范圍了吧?
他的手放到了空間匣上——
空中,一群金色光點正在飛速降下。
巨獸踩爛樹木,一腳踏上陸酒面前這塊空地,地面凹陷!
它咆哮著震懾周圍的一切生物,身后,機甲狼狽地發射激光炮,卻接連射偏!
眼看巨獸就要踩中陸酒,111發出尖銳爆鳴,機甲里的那名學生也驚呼“快點閃開”,陸酒迎風側讓一步,從空間匣中取出武器。
一粒金色光點落向他們。
那是一架金銀色相間的機甲。
胸前,一枚玫瑰藤蔓皇家學院徽章閃閃發光。
它在空中拔出重劍,快速旋轉身體一刀揮下,巨獸躲閃不及被攔腰砍入,砸在地上還想掙扎,重劍卻不容它掙脫,毫不留情直接斬斷,黑色汁液噴濺而出,蟲獸的兩半身體重重落地!
金銀色機甲屈膝跪地著陸,向前滑行,重劍抵著地面,生生劃出一道十幾米長痕,黑色汁液綿延一路。
站起后,囂張的聲音從機甲里傳出來。
“一頭B級獸發瘋你們就解決不了了,璨星學院的學生就這水平?”
*
演練林外,老師們第一時間疏散了圍觀的學生。
他們切入通訊平臺,對林內所有學生發出警告。
“現在正在演練林邊上的全都立刻出林!其他人就近找到掩體,等我們把蟲獸穩定下來再出來!”
機甲系學生在平臺上回話。
“老師,我們能解決!”
“就是,躲什么啊,把它們全部清掃干凈不就行了!”
老師們的額頭頓時突突跳起青筋。
“你們以為你們現在什么水平??蟲獸思維共振后等級能躍兩級,你們現在面對的已經不是C級獸B級獸了,那是A級起步,甚至到雙S級的!”
話語間,他們已經看到有學生機甲騰起追向暴走蟲獸,簡直要昏厥。
這其中竟然還有林邈那個乖乖生,他竟然也追著暴走蟲獸去了武器系的樹林!
通訊平臺內,機甲系學生嘰嘰喳喳,群情激奮。
忽然,一道聲音插入進來。
“那個,我是武器系學生,要是擊斃隔壁林跑過來的蟲獸算不算分?”
老師要噴血。
都什么時候了還在算分?!
“你——操——你要分不要命啊???”
“哦,明白了。”那學生輕飄飄地說。
“???你明白什么了?等等,你是誰,你報上名字來!”
那道聲音卻再沒有回應。
……
燦日升至最高點。
林邈降落在地,認出金銀機甲是皇家學院的人,對對方的嘲諷感到羞惱。
“我們的能源盒都已經消耗過半了,你拿你百分百的能源量來跟我們比?!”
“哈,誰告訴你我的能源量百分百了?來,我瞧瞧,”金銀機甲用大爺似的語氣說,“喏,我也只剩百分之五十了,你比我還低?”
林邈:“……”
“就是弱好不好,找什么借口啊!”金銀機甲雙手叉腰,姿態狂妄,“我就說這種二等星學院有什么好交流的,簡直就是扶貧——”
一抹陰影蓋下來。
沒有任何征兆,也沒有任何聲音。
——
瞬息之間,機甲發出系統警報。
【檢測到3s級蟲獸,請盡快撤退!檢測到3s級蟲獸,請盡快撤退!】
林邈瞳孔緊縮——金銀機甲的身后破土而出一團巨大純黑色不明生物,眨眼間便如一張巨嘴將金銀機甲含住!
金銀機甲戛然而止,僵在原地。
林邈幾乎要腿軟。
3s級——
這根本不是任何一個學生級戰士能解決的東西!
他后退一步,戰栗著切入通訊平臺:“老師,這里——”
爆裂般接連不斷的滾雷平地炸起。
底下樹林邊緣驟然亮起一團密密麻麻的光泡,這些光泡聚集在一起,迅速擴大,吞噬著周圍的一切,直至閃耀著刺眼的光芒如海浪一般高卷而起,撲向那純黑色不明生物。
光刺過來,林邈本能地偏了一下臉,閉上眼睛。
這一刻他仿佛身處遠古戰場,戰火或許會波及到他的身上,流彈或許會擊穿他的心臟,他明白一切,身體卻因為恐懼而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徹云霄。
*
一陣一陣的嗡鳴逐漸遠去。
呼……
風靜靜地在這片草地上吹。
林邈的肺部驟然放松,涌入新鮮空氣。
他急促地喘著氣,睜開眼,惶然地朝前方望去。
濃濃的硝煙散開。
金銀機甲安靜地站在草坪中央,背部幾乎被整個削開。
斷裂的金屬邊緣紛紛卷起,大面積的暴露中,機甲內部構造清晰可見,電流滋滋作響。
它的身后,草地一片焦黑,一灘黑色濃稠物躺在上面,咕嘟咕嘟冒泡。
那焦黑的灼燒軌跡一路向右側樹林方向延伸……延伸至樹林邊緣,一排樹木已成焦炭……
一組不知何時被組裝起來,形狀繁復而奇怪的巨型大炮組立在地上。
一道身影站在旁邊。
頭盔被摘下,青年甩了甩黑發,呼出一口氣。
他發出一聲由衷的感嘆。
“好爽。”
第36章 帝國第一beta太子妃5
全息屏滋啦作響,雪花點占據實時畫面,閃爍一陣之后——
男生的身影重新出現。
硝煙里,他摘下頭盔,甩了甩黑發。
修長如獵豹一般的身姿,清麗出塵的臉龐,細密的汗水將他的黑發沾濕,在他的臉上留下點點晶瑩。
他的唇中溢出一聲愉悅的感嘆。
“好爽。”
滋。
畫面徹底黑下去。
寂靜長達一分鐘,隨后校長室里爆發出一陣激烈議論。
“他剛剛用組合炮轟死了一頭3s獸?!我沒看錯吧??我眼睛沒花吧??”
“但那是思維共振變異獸,真正戰力應該沒到3s……”
“那也是3s變異獸!真實戰力怎么著也高于2s!他就用一組大炮給轟死了?!”
“有誰看清楚他剛剛那個大炮組合了嗎?那些玩意兒是可以這么組裝起來的嗎……”
“走走走我們去實地看看!”
校長正頭皮發麻,一群人坐下還沒到十分鐘,他還沒來得及將畫面切換到機甲系,展示他們機甲系學生們的實力,演練林那邊竟然就捅出了這么大的簍子。
皇太子都還坐在這里。
眼看這群皇家學院教師團激動地要往外走,他一個激靈站起來:“等等,各位等等!那邊現在還情況不明,太危險了——”
喧鬧中,沈欲始終坐在那里。
他望著尚未被關閉卻已經沒有任何畫面的全息屏,若有所思。
加密屏彈出來。
“殿下,我們找到陸酒了。”
侍衛發來一段視頻。
沈欲垂下眼睫,點開。
監控角度從上至下,拍攝到了西側校外大街。
右上角記錄了時間,四天前,早上6點50分。
男生正坐在一家早餐店外的花壇邊,身邊放著一袋豆漿,手上捧著肉包子。
他大口大口啃著,吃得臉頰鼓鼓囊囊,飛快將手中的肉包子啃完,一口氣喝光豆漿,便把殘余包裝袋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站起身,滿足地拍拍肚子,男生慢悠悠朝畫面的左下角走去——那是璨星學院西門所在的方向。
從頭到尾,男生都表現得無憂無慮,悠閑恣意。
好似完全不記得一個半月前自己在一座貴族莊園里對幾乎人人都認識他也不可能認不出來的皇太子殿下做了什么,也完全沒想過他離奇失蹤之后會有多少人花費多少力氣尋找他。
沈欲望著這一段視頻,無聲地挑起唇。
“他是璨星今年一年級的武器制造系新生,我們要來了他的入學檔案。”
“[文件]”
*
演練林中。
有什么東西從金銀色機甲里彈出來,砸在了十幾米開外的草地上。
是一個人。
穿著一身緊身機甲服,搖搖晃晃站起身,他低頭摘下頭盔,懵逼地看向前方那灘就躺在他機甲后頭咕嘟嘟冒泡的黑色不明物體。
再轉過頭,看向樹林邊緣那組奇形怪狀的大炮,和大炮旁邊的男生——
陸酒剛把頭盔摘下。
轟鳴聲從后方傳來。
十幾架教師機甲已經踏入林中,迅速向四面八方散開,與此同時,一隊飛行機車飛馳到這里,上頭坐著的全都是穿著黑色戰斗服的人。
他們在這里剎車,為首那名教師喊話:“剛剛出現了3s獸的是不是這里?你們都沒事吧,那頭蟲獸呢?”
草地上,三個人全都安靜著。
教師:“?”
他從機車上跨下來,扛起一把重型槍,一邊警戒萬分地觀察四周,一邊向他們走去:“怎么不說話,都被嚇傻了?3s級獸朝哪里去了,怎么這么安靜?”
“3s級?”
風將男生的喃喃自語傳遞到他耳中。
這名教師剛剛越過金銀色機甲的側面。
樹林邊緣的男生抬起手臂,直直指向他的左側,發出疑問:
“是指那灘東西?”
教師一愣,順著他指的方向轉過頭去。
……機甲后頭,黑泡泡在草地上咕嘟嘟著,一只眼睛從最表層翻出來,張開,無辜地朝他眨巴。
儼然已經從3s被轟炸成了毫無威脅力的0級。
教師:“…………”
“這是你們干的??”他震驚。
他倏地抬頭看向金銀色機甲。
——機甲已經被劈得一分為二,十幾米遠處傻愣愣站著的那張陌生面孔應該就是這架機甲的主人,看那傻樣,這頭3s獸絕不是被他搞癱的。
又看向左側那架還完好無損的機甲,肩頭編號18,是林邈,二年級機甲系如今最優秀的學生。
“林邈,是你——”
“我操,你那是什么大炮,竟然能一炮轟死一頭3s級!”
那陌生面孔忽然回魂,激動地朝樹林邊緣的漂亮青年沖過去。
“快讓我拍張照片,從來沒見過這么強又這么丑的組合炮,我一定要發給小舅舅看看!”
教師呆住。
什么?
解決這頭3s獸的,不是林邈,而是這名武器制造系學生……?
也是這時,他才意識到林邈這么安靜不是因為鎮定。
龐大的機甲在微微戰栗著。
里頭的人還沒有從巨大的沖擊中緩過來。
*
教師組入林,暴動的蟲獸很快被清掃干凈。
傷員紛紛被抬出來,沒走太遠的學生們趕回來一起幫忙。
忙碌間,有人發現了實時排行榜上的異樣。
他以為自己眼花了,抬起手揉了揉,定睛看去,緩緩張大嘴巴。
“——68分?!”
旁邊人扶起一名傷員,頭也不抬地說:“林邈分都這么高了?這是最近三年來低年級實戰課最高得分了吧,他破紀錄了啊。”
“不,不是林邈!”
周圍人一愣,紛紛抬起頭。
那人指著武器制造系排行榜。
“——是武器系第一名的那個學生,是陸酒!他拿了68分!”
*
演練林中的異變如平地一聲驚雷,驚動了全校所有人。
一直以來,所有人都知道實戰課會很危險。
小則受傷,大則送命,最嚴重的后果無非就和實際戰場上軍人們會面臨到的一樣——蟲獸思維共振,集體暴走,戰斗力飆升。
然而這種種危險就和手術單上的風險告知一樣。
所有人都懂,但所有人都覺得概率低到可以忽略不計。
老師們會時刻監測林內情況;
蟲獸都是經過篩選才被投放;
思維共振更是在戰場上都只有萬分之一的概率。
卻沒想到,這微小至極的概率,就在今天被踩中了。
更沒想到,這其中竟然誕生出了一頭3s級變異蟲獸。
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解決這頭蟲獸的不是教師,不是機甲系學生,而是一名武器制造系新生。
校園論壇爆發了熱烈的討論。
“那個武器系的靠這頭蟲獸拿到了50分??”
“3s獸就是值50分!只是這種等級的一般只在四年級畢業考的時候才會被投放,而且都是被安了芯片隨時在老師們監控下的!!而且一般都是附加題!!!過去十年里拿下這50分附加分的只有五個人!!!!”
“但是變異3s和真正的3s還是不一樣的吧?”
“再怎么不一樣樓上你自己去試試看就知道了,站在那種東西面前你根本動不了,更別說交戰……”
“樓上+1”
“那個陸酒確定是武器制造系的一年級新生?這膽力,機甲系的都比不過他吧??”
“據說他是去年機甲系錄取生,不知道什么原因沒能報道,今年就淪落到武器制造系了……”
“啊,去年林邈是不是就是因為他沒來才被破格提取到機甲班的啊?”
“我聽說那頭3s獸出現的時候林邈也在場,還有一個皇家學院的人,他們沒參與戰斗嗎??”
“拿分的是陸酒,樓上你說他們參沒參與呢。”
“拿分只能證明他是最終拿到人頭的那個吧?”
“不不不,皇家學院那名學生出來后非常明確地說了,3s獸出現的時候他和林邈都傻了,是陸酒一炮轟死了那頭東西……”
“臥槽,他是beta吧??”
“話說,教務系統里有去年新生入學考的分數,我剛剛算了一下,把陸酒的分數換成alpha群的權重,他的總分能排到去年機甲班的第三名……”
“樓上我也去看了,他被扣掉比較多的還是體能值分,這項目beta就不可能比得過alpha……”
“也就是說,如果不算體能項目,他剩余總分說不定能排到去年機甲班的第一……?”
……
不論外界如何紛紛擾擾,陸酒出林后就迅速回到寢室沖了個澡。
蟲獸太臭了!
而且冷靜下來后他突然覺得身體有點不舒服。
“我就說不要沖那么猛了吧!”111在他的腦袋里尖叫,“是哪里不舒服?頭?胸?胃?腳?”
“我的頭很好胸很好胃很好腳也很好,”陸酒安撫小系統,“就是有點惡心。”
“那就是胃不好!”
“也不太像,”陸酒歪歪腦袋,琢磨著說,“可能是被alpha信息素熏的吧。”
半個小時前他走出演練林,外面不少omega已經面帶紅暈。
alpha們被熱血激發的時候很容易不受控制地釋放信息素,他作為beta是聞不到,但能感覺到當時彌漫在樹林空氣中的那股張力。
陸酒在花灑下低頭,把一頭泡沫沖掉。
但也很奇怪。
那幫alpha們釋放出來的張力再強,似乎也比不上一個半月前小木屋里沈欲散發出的那股威壓。
他當時都沒被沈欲放倒,現如今卻被一幫普通alpha影響到了?
奇奇怪怪。
洗完澡出來已經是中午十二點。
老師們在教務系統中通知下午的課全部暫停。
陸酒啃掉今天早上從食堂帶回來的面包,爬上床舒舒服服地躺下,一覺醒來天色已暗。
去食堂簡單解決了一頓晚餐,他慢悠悠蕩去維修倉。
踏進倉庫時,里頭所有眼睛齊刷刷看向他。
陸酒腳步一頓,不動聲色。
干嘛?
“大佬!大佬你終于來了!”
苦逼戰狗從里頭沖出來,超級熱情地撲向他。
“我給你發了那么多條消息你都不理我!今天那頭3s獸真是你用炮放倒的?你用了幾發?是怎么組出來的炮啊學校給的裝備有那么牛逼?!……”
陸酒:“……原來下午發消息的是你嗎,我在睡覺,全息屏一直跳出來太煩了我就關機了……”
他們走進去,一路視線跟隨。
不再是看戲和打量,今天,幾乎所有人都是炯炯有神地在盯著陸酒,悄悄豎起耳朵聽他和苦逼戰狗的對話。
陸酒套上軍綠色工裝。
苦逼戰狗的武器改造今天差不多該結束了。
他蹲下身,專心致志在地上工作起來。
半小時后,門口忽然傳來騷動。
“陸酒呢,他人在哪里!”
“我聽說他在這兒啊——喂,陸酒!”
陸酒剛剛將一段改造過的能源線路安裝進激光炮里。
聽到聲音,他抬起頭,側眸看去。
一道身影大搖大擺闖進來,見到他后,立馬跟猴子似的蹦來。
是早上駕駛金銀機甲的那名皇家學院學生,一米八的身高,一臉雀斑,卻不掩帥氣。
“你在這里干什么,給人修機甲?你真是武器制造系的啊?”
他看到陸酒面前這攤東西,露出一臉的納悶。
“你們學校怎么回事,會開機甲的連頭B級獸都對付不了,拿著一組大炮就敢對3s發射的來這里當技工?”
“喂你說誰技工呢,大佬改造武器可是很厲害的好吧!”
雖然還沒見識過陸酒改造后的武器的威力,但苦逼戰狗決定先當一波陸酒的無腦腿毛。
“真的?你還會改造?”雀斑臉起了興趣,“這牛要是吹在別人身上我肯定不信,但要是你我姑且信一把。”
他蹲下來,蹲到陸酒身邊,興致勃勃地問:“什么時候改造完?讓我也見識見識,要是厲害的話給我的也改造一下唄。”
苦逼戰狗:“我擦,你臉皮幾斤重?”
陸酒皺皺鼻子。
他問雀斑臉:“你噴香水了?”
雀斑臉:“?”
“噴了一丟丟,”他眨巴眨巴眼睛,“喜歡這個味道?我把鏈接發給你?”
“你,后退五米。”
“??”
陸酒往遠處挪了挪,捂住鼻子:“味有點重。”
雀斑臉如遭雷劈。
他,騷包如他,平時鐘愛收集各品牌男士香水,自認全帝國沒有人更比他懂男香,傍晚出門時美滋滋挑了一款最騷最能勾引小O的,此刻竟然被嫌棄熏人?!
……他懂了,因為此刻在他面前的不是小O,而是beta。
一定是因為這樣!
苦逼戰狗幸災樂禍。
“我說你來勾搭大佬連名字都不報一下?指望全世界都認識你這張臉呢?”
“我叫白云哲,皇家學院機甲系一年級的,”白云哲倒沒什么大脾氣,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紹了,“哎,這激光炮什么時候能修完?其實我來找你是想和你打架……”
陸酒繼續手上的工作,聞言挑起眉梢:“我為什么要和你打架?”
“是我想和你打。我感覺你機甲適配度一定很高。”白云哲盯著他的側臉。
“所以,為什么你想打我就要和你打?”
聊天絲毫不影響陸酒的手速。
他的手很漂亮,安裝線路的動作干脆利落,白云哲的視線不由又被這雙手吸引過去。
“那你要怎么樣才愿意?”他挪過去一點,眼巴巴地問,“你要什么條件我都答應你。”
真是一個好戰分子。
陸酒笑了聲,無情地伸出一根手指。
“五米。”
白云哲一僵:“……有這么熏嗎?!”
“有,我現在胃很不舒服,再靠過來小心我吐你身上。”陸酒誠心勸告。
“…………”
白云哲一臉受到了重大打擊的表情。
轉眼,他重振旗鼓,鍥而不舍。
“話說,你知道今天跟我們一起來的有誰嗎?有我小舅舅!”
陸酒轉身,他也跟著轉身,像一朵向日葵眼巴巴地跟隨著太陽。
“你知道我小舅舅是誰嗎?”
陸酒聽著覺得有些好笑。
他晾著這位小朋友,將最后一根線路放好,站起身,忽然一陣暈眩。
旁邊,苦逼戰狗小嘴叭叭。
“怎么,全世界也都得認識你小舅舅?”
“你說對了,全帝國還真都認識我小舅舅。”
“哇,你小舅舅是皇帝啊還是皇太子啊。”
“你說對了,我小舅舅還真是——”白云哲停頓一下,“不行,就這么把我小舅舅的名字報出來太樸實無華了。”
苦逼戰狗:“??哈!”
那難道還得托馬斯回旋禮炮放一下再報?這哪里來的奇葩?
白云哲又忘了陸酒的警告。
他屁顛屁顛挪過去,展開自己的全息屏,一邊撥出視頻電話,一邊喜滋滋說:
“陸酒,我讓你見見我小舅舅,見過他你就知道我白云哲是何等人物了!”
陸酒捂住額頭閉上眼,豎起手掌攔住這位“何等人物”:“你等等,先別過來。”
視頻電話已撥出去。
滴——
白云哲遺憾地后退兩步保持五米距離,等電話被接通便又喜滋滋起來。
“小舅舅!我交了一個朋友,是今天擊斃了那頭3s獸的猛男,我給你介紹他!”
他將單向全息屏調轉方向。
“他的名字叫陸酒——”
“嘔——”
全息屏前方的人影忽然消失。
白云哲一臉懵逼。
苦逼戰狗也一臉懵逼。
他們懵逼地低下頭,看見陸酒彎下腰干嘔。
——啪!
陸酒的手掌重重按在了墻壁上。
他瞪著地面,呼吸急促,胃里一陣翻涌,腦瓜子嗡嗡作響。
視頻通話的另一端,一道熟悉的,低沉好聽的嗓音響起。
“哦?他在哪里?”
“…………”白云哲難以置信地喃喃,“好像剛剛被我熏趴下了。”
第37章 帝國第一beta太子妃6
怎么回事?
陸酒的神經一跳一跳起來。
這種熟悉的惡心感是怎么回事?
…………死去的記憶好像攻過來了啊!!
“酒酒,是你老攻!白云哲的小舅舅是沈欲!”111激動地說。
“111,我那天吃了那顆避孕藥了吧?”陸酒打斷它。
“啊?”
——
“……你又噴了香水?”
視頻通話中的男人語調平靜地問。
“就噴了一點,”白云哲還在神魂出竅,“難道是我鼻子出問題了?我真的覺得挺好聞的啊……”
這兩人又說了些什么,陸酒沒聽太清楚,他這會兒精神世界正在地震,心中產生了一個極其離譜極其可怕的猜想。
“……所以,為什么不回你媽的電話?”
“我又沒受傷,小舅舅你讓她別擔心了!”
“自己去跟她說,”男人的聲音溫柔,卻不容拒絕,“不要在這里打擾別人了,回宿舍去。”
“啊?才八點……”
維修倉里又騷動起來。
兩名高大的侍衛竟穿過人群走來,在眾目睽睽之下來到白云哲面前,頷首致禮:“云哲少爺,跟我們走吧。”
白云哲:“???”
他震驚地跟沈欲控訴:“小舅舅你也不至于讓他們倆來押我吧!”
而且這兩人從哪里冒出來的??
明明剛才他在外面轉大半天了也沒見過他們人影!
“白天我就和你說過今天晚上不要再亂跑,流里和近陽已經在找你這件事上浪費了太多時間,”男人說,“回去,不要讓我再說第三遍。”
白云哲蔫了。
一名侍衛做出“請”的手勢。
另一名則抬起眼,筆直看向角落里的人——扶著墻,側對著他們,遲遲沒有直起身來的陸酒。
沉默一瞬,他開口問:
“閣下,是身體不舒服嗎?”
陸酒正平復著胃里的翻江倒海牽扯起來的急促呼吸。
他眼皮子一掀,漆黑的眼珠子情緒莫辨地掃向這名侍衛。
侍衛面無表情,但在與他對上目光的這一刻,恭敬地垂下了眼。
“我送閣下去醫務室。”
“……不用,我自己會去,”陸酒緩緩直起身來,清了清嗓子,“不勞煩你們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全息屏那邊的對話好像暫停了一瞬。
侍衛一頓,沉默地又行了一個禮。
白云哲蔫蔫巴巴地和他小舅舅討價還價明天的“自由活動時間”,陸酒聽著那頭又響起來的男人漫不經心的語調,心中起伏不定。
“……好家伙,他的小舅舅竟然真的是太子殿下,”苦逼戰狗小聲咋舌,“太子殿下竟然來我們學校了!”
陸酒深呼吸著,低聲對他說:“激光炮我已經改好了,外殼你自己裝一下,等會兒去演練場試一試,有問題聯系我。”
“啊,你現在去醫務室?一個人能去嗎,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我自己能去。”
陸酒鎮定地脫下軍綠色工裝,掛去墻上。
周圍無數視線環繞著他,除了圍觀的學生,欲言又止的白云哲,還有若有似無來自那兩名侍衛的目光,和……
他抬頭挺胸,頂著一張蒼白但冷靜的臉,頭也不回地經過那面全息屏前。
然后,走出維修倉。
*
夜色濃重,校園里徘徊的學生已經不多。
踏出維修倉后,陸酒鎮定的步伐就變得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酒酒走慢點!”111膽戰心驚地提醒。
陸酒卻加速閃身,閃進一棟教學樓后頭,探出頭去疑神疑鬼往后方一瞧——沒人跟著他。
但總有一種被人盯著的感覺。
他瞇了瞇眼,收回腦袋,走教學樓與教學樓之間的夾縫小路,之后就是各種繞,直到把111都快繞暈了,來到一棟偏僻的教學樓前。
——沒錯,他壓根沒打算去醫務室。
開玩笑,醫務室老師都下班了,門都鎖得死死的,他要是現在跑去找人得搞出多大的陣仗!
晚上也出不了校門,就算翻墻出去他現在也沒錢去醫院看病,試孕紙更沒有意義,上個世界就沒測出來,他還能指望這個世界這玩意兒就能派上用場?
至于他面前的這棟大樓——
這是戰場醫務生的專用教學樓,陸酒記得論壇里有人說過,這里三樓放著一些醫療設備。
戰場醫務系因為某些技術瓶頸原因,和武器系一樣不受重視。
這棟教學樓破破爛爛,里頭的設備據說都是被學校淘汰更換下來的,不值錢,平時沒人看管,一些學生偶爾會跑來這里偷用。
教學樓里沒有開燈,整棟樓都漆黑。
陸酒就像一條小魚游進了大海,順溜地融入進黑暗之中,沿著樓梯跑上三樓,摸黑找到一間掛著“設備房”標牌的教室。
他的目標非常明確——直奔教室最中間的一臺大型掃描機器,全身診斷儀。
他就知道這里有這個!
111沒出聲,但陸酒能感覺到它此刻的擔憂和焦慮。
他找到機器的開關按下。
機器周圍亮起一圈瑩紫色光芒,微弱的氣流噴灑出來,機器頂蓋緩緩自動打開,里面有剛好容納一個人的空間。
陸酒爬進去,仰面躺下,雙手放到肚子上。
他深吸一口氣。
頂蓋緩緩合上,封閉的機器內響起柔和的女聲:“請放松您的身體,等待一分鐘。”
“滴,掃描開始。”
狹小的空間里,五顏六色的光開始亂掃。
陸酒的心臟咚咚咚亂跳,手心滲出汗。
他閉上眼。
應該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
不至于一模一樣的套路真的玩兩遍吧,他還吃藥了……
……那個男人,能有這么強……?
他的額角在微不可見地抽搐。
一分鐘時間到,掃描停止,女聲再次播報。
“患者名字:未輸入。”
“年齡:未知。”
“性別:男;頸部掃描結果不清,無法判斷患者第二性別。”
“診斷結果:已懷孕六周。”
轟——
陸酒聽到雷聲劈下來。
他豁然睜開眼。
111語氣恍惚:“竟然真的懷了……”
陸酒猛地推開頂蓋坐起,胸口劇烈起伏。
…………藥店老板,賠錢啊!!!
*
“酒酒,冷靜!”
惡狠狠的步伐在宿舍走廊中響起。
“你你你現在可是孕夫了!”
“我白天還上了實戰課呢,不也沒事!”
陸酒砰一聲踹開宿舍門,再重重關上!
打開燈,他雙手叉腰在只有他一人的寢室里來回踱步。
怎么就懷了?
怎么就水靈靈懷上了?!
他們只做了一次!
是,他知道沈欲是頂級alpha,皇太子殿下的基因早在他出生的那一天就經過最權威的醫生認證,是帝國百年來最優秀的基因,繁衍能力當然也超強。
可他陸酒又不是頂級omega,他只是個beta!
陸酒氣死了。
也不是單純為自己中招而生氣,就是覺得,哈!荒謬!不可思議!離譜到家了!
那個男人的身體是不是有什么問題,到底是什么神奇的米青子啊,啊?就這么難殺!
“哈!”陸酒又氣笑出來。
然后想到什么,嘴角往下一撇,磨起牙。
他展開全息屏,打開搜索引擎輸入:“吃了xxx還懷孕對胎兒會有影響嗎?”
上百頁搜索結果呈現在眼前。
第一條就是智搜總結。
“xxx是beta專用避孕藥,作用原理是balabala……因為是初代技術,缺陷較多,所以有百分之三十的失靶率。”
“吃了xxx發現還是懷孕了也不必擔心,藥物本身對胎兒不會產生影響,孕婦請放松心情……”
陸酒繃著臉看完,松了口氣,關掉頁面。
他終于走到書桌前坐下,手指頭插進發里,陷入安靜。
寢室里靜悄悄的。
111屏息凝神,不敢出聲。
片刻后,陸酒抬起頭。
“……酒酒?”
陸酒面無表情。
“不行,還是想刀了他。”
滴滴,一條新的信息傳送來。
“大佬我試過了,這激光炮太牛逼了!謝謝謝謝真的謝謝!說到做到,這臺機甲大佬你什么時候想玩了就跟我說,隨便拿去用!”
*
在陽光明媚的新一天到來時,實戰課異變帶來的騷亂已經被一種興奮喜慶的氣氛所替代。
——皇太子殿下蒞臨的消息傳遍校園的每一個角落。
學生們沸騰了。
一大早,他們在大禮堂集合,在那里見到了皇家學院身穿白色制服的最優秀的學生們,和他們最優秀的老師。
人頭攢動,東張西望,所有人都渴望一見那英俊而充滿傳奇色彩的皇太子殿下,可惜并未找到他的身影。
上午,幾個學院的專業課上,璨星的學生和皇家學院學生友好交流。
中午,大家一起去食堂,今天食堂的午餐也格外豐盛。
下午,學校宣布將在大操場展開一場機甲友誼賽,目的是為增進兩校學生友誼,所以比賽第二友誼第一。
午餐剛過,幾乎全校學生就聚集到大操場里。
有人發現,操場東面觀眾席主席位里坐著一道惹眼的身影。
“你們看,那是不是太子殿下啊!”
“真的是!”
主席位離得太遠,學生們只能看到那抹俊逸優雅的身姿,看不清男人臉上的表情。
友誼賽圈定了參賽人員范圍,只有兩校機甲系學生能夠參加,上場全憑自愿。
——好在機甲系的學生永遠好戰。
兩個陣營里立馬有學生出戰,上場交手。
日頭猛烈。
賽場很快從地面轉移到空中。
觀眾席上,學生們頂著刺目的陽光目不轉睛看著精彩的對決,緊張的喊聲和喝彩不斷交替。
前兩場比賽,兩校學生勢均力敵。
第三場,璨星那名學生在一分鐘內就敗下陣來。
機甲重重砸到地面,驚得觀眾縮起脖子,而金銀機甲懸在空中,重劍掃向觀眾席。
“——能不能別僅限機甲系的人參加啊!”抱怨的聲音從里頭傳出來,“我是真的很想和陸酒打一架!”
觀眾席騷動。
主席臺上,校長低聲問:“陸酒?”
“是昨天在實戰課上擊斃了3s獸的那名武器系學生。”身旁的行政助理趕緊說。
校長對這件事有所聽聞,但昨天太忙亂了,他實在沒空去關注這件事。
“那這名學生呢,現在在哪里?”
行政助理趕緊給武器系的輔導員發消息,很快抬起頭小聲說:“他身體不舒服,今天請假了。”
賽場邊上,一道清亮的聲音傳來。
“——我來應戰!”
所有人循聲望過去。
“是林邈!”
是林邈。
他從空間匣中放出機甲,跨步到機甲手上,上升進入操控室。
機甲與他的主人神經連接,一躍飛起到空中,直沖金銀機甲而去!
“怎么是你……”白云哲有點無語。
兩架機甲動作飛快地過起手來!
……
白云哲非常優秀。
他與機甲的適配度肉眼可見地高,動作上的靈敏以及力量上的強悍清晰地通過本該笨重的機甲體現出來,一招一式光是看著就讓人屏住呼吸。
放到璨星學院機甲系,絕對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名。
然而林邈也不賴。
作為一個omega,他能成為目前機甲系公認的第一,正是因為他本身足夠優秀。
白云哲最初應對得有些敷衍,慢慢的,他開始正色,感覺到不對勁。
……這個人的表現和昨天差得也太多了吧?都不像是一個人了。
是覺得昨天丟臉了,打定主意要在今天挽回臉面?
可就算是這樣,一個人也不能一夜之間進步這么多吧?
白云哲被突襲,一驚之下沒來得及調整機甲身位,竟被擊回到地面賽場上,震蕩通過層層金屬器件傳遞到他身上,他有些發懵。
18號機甲居高臨下,里頭傳來林邈鄭重的聲音。
“我贏了。”
……操?
白云哲傻了。
觀眾席熱血沸騰。
“好樣的!”
“不愧是林邈!”
歡呼聲中,懸在空中的機甲內部,林邈心跳非常快。
他贏了……他把昨天的恥辱還給這個人了!
打倒白云哲的不是陸酒,是他!
林邈急促呼吸,心情激蕩。
這一刻,血液在他的血管中沖刷,神秘因子在他的四肢百骸擴散,他的精神進入了極度興奮的狀態,像一輪不斷向前碾壓的車輪,停不下來!
不,不僅于此,他可以做到更多。
這是一個絕無僅有的機會。
昨天有多少人私底下質疑起他的實力,他非常清楚,他也懊悔昨天自己那一瞬的恐懼和僵硬,竟把那50分的成績拱手讓人——是啊,那是一頭變異3s獸,真正實力根本沒到3s級!
一名武器系學生都能解決它,他當然也可以,他卻在那一瞬間被唬住了!
林邈反省自己一夜,咬牙決定在今天證明自己。
他不是一個普通的omega,他可以超越所有人!
在心臟的鼓動聲中,林邈抬起頭。
空中的機甲也跟著抬起頭部。
于全場熱烈的歡呼聲里,它的視線筆直投向主席臺。
林邈激情到戰栗的聲音傳出來。
“殿下,我可以和你一戰嗎?”
整個操場的歡呼聲戛然而止。
所有人驚悚地看著他。
*
寂靜。
不僅觀眾們呆住,主席臺上的老師們也愣了。
……林邈,他在挑戰誰?
他們一個激靈,僵硬地扭動脖子,紛紛看向主席位正中間,那位正雙腿交疊,平靜地望著操場,從始至終沒有絲毫臉色變化的男人。
……挑戰這位?
林邈瘋了?!
沈欲沒有動。
一架黑色機甲卻倏然從主席臺后方飛出來。
重型機甲,配備的武器是與白云哲如出一轍的重劍,帶來的威圧感卻比白云哲的機甲重十倍!
“我來。”
沙啞的嗓音從這臺機甲的里頭傳出來。
“哥哥,你怎么來了!”白云哲還四仰八叉躺在地上,見狀發出驚呼。
林邈一怔。
黑色機甲的重劍迅速朝他劈來,他連忙豎盾抵御,心中暗驚。
白云哲的哥哥,年僅二十歲,還未徹底畢業便已經被編入軍部,在星際戰場上立下赫赫戰功的少年一等將白云非?!
這個人也跟著這次的交流團來了?
兩架機甲在空中砰砰撞擊起來。
與白云哲的靈巧戰斗風格不同,白云非完全就是一臺轟炸機,攻擊力強悍到恐怖!
林邈短短幾秒鐘內就潰不成軍,不由臉色大變。
他手忙腳亂應對著白云非的重擊,根本跟不上這樣快速的攻擊節奏!
一聲巨響,他被往下踹去,重重砸到地上!
機甲腰部出現了恐怖的凹陷,煙從里頭飄出來!
他的機甲壞了!
驚叫聲四起。
黑色機甲冷冷說:“連我都打不贏,還想挑戰殿下,不自量力。”
——被激情沖昏的頭腦瞬間清醒,林邈漲紅了臉。
白云非抬起頭來。
“還有誰想來挑戰的,統統上來,”他緩緩道,“贏了我再談別的。”
觀眾席一陣騷動。
“靠,這么拽!”
“太恐怖了這戰力……”
“機甲系的人呢,有誰能上去對他的啊?”
“林邈都不行,其他人還沒他厲害吧……”
“四個年級的都不行?我們機甲系是沒人了?”
……
嗡嗡嗡的議論聲中,一臺機甲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
仔細看去,好像是從操場外飛進來的。
依舊是璨星學院統一的學生機甲,肩上一個鮮紅的數字3,它慢慢吞吞,穩穩當當在操場中著落,擺出一副“我來對陣”的架勢。
觀眾們伸長脖子,面露好奇。
“這是誰?”
“數字是紅色的,還是二年級的機甲,但3號是誰啊?”
“是誰來著……魯大山?”
“魯大山是誰??”
“啊,他這大半個月都泡在維修倉里啊,他的激光炮不是壞了嗎,修好了?”
“啊,是論壇上那個苦逼戰狗!”
“誰誰誰?”
“他的激光炮已經修好了,昨晚好多人一起去圍觀的,被改造得賊牛逼,能二十炮連發,你們猜是誰改的?”
“誰?”
“——是陸酒!”
喧鬧中,白云非不動聲色打量面前這架3號機甲。
樸實無華的機型,甚至不似其他學生,在機身上噴涂了個性化的涂鴉,這架機甲普通到幾乎有些無聊。
主席臺上,有人眸色微動。
3號機甲一言不發,直沖白云非而去!
白云非一愣,冷笑一聲迎擊。
操場上的議論比方才任何一場都要熱烈。
“魯大山不行的吧!”
“對啊他實戰考試一直都是吊車尾的,怎么可能打得過白云非!”
“那只能說他膽量過人……”
“他膽子也很小啊,一直說機甲系是他爸媽逼著他報的,他寧愿去種田……”
然而與他們口中的“魯大山”不同。
此刻,3號機甲的戰斗風格堪稱恐怖。
每一次旋身,每一次揮臂,機甲內部零件轉動,性能被拉到極致,動作快到幾乎化作殘影!
它的力量或許比不上白云非,速度與狠絕卻超越目前上場過的所有人!
白云哲和林邈在底下仰頭震驚地看著,對戰中的白云非則瞇起了眼。
咚!咚!咚!砰!
沒有絲毫的叫囂,戰斗場上靜到只剩下金屬撞擊時發出的恐怖重響。
重劍被收回,黑色機甲冷不防朝3號機甲直接出拳,眼看就要將3號機甲的頭部艙正面擊爛,后者卻只偏了一下頭,頂著擦過左側臉頰的這一擊伸出右臂扣向黑色機甲的腦袋!
白云非瞳孔猛地緊縮,他沒想到對面打起架來竟然這么不要命,再要閃開已經來不及。
整個腦袋被扣住,視野被遮擋,緊接著腰部被一掃,他失去平衡,整架機甲飛速下墜,被重重摁到地上,發出哐一聲巨響!
地面裂開,塵埃四起,觀眾席上爆發出一整片激動的尖叫!
白云非喘著氣,內心驚疑不定。
璨星竟然有這種水平的學生?
“你叫魯大山?是二年級的?”他忍不住問。
3號機甲沒有回答。
它依舊保持著沉默。
摁了他三四秒,仿佛是確認他不會在決出勝負后耍賴重來,3號機甲才松開手,緩緩站起身。
它的主人好像也在平復著劇烈戰斗過后的呼吸。
隨后,它側過身體——筆直看向主席臺。
全場嘩然。
今天第二次被挑戰的男人卻不同于剛才的平靜無波,此刻正興味地注視著它,一雙狹長的深灰色眼眸中流動著旁人所看不懂的光輝。
“殿下,這,要不今天就到此為止?”校長頭大地詢問。
讓堂堂太子殿下下場也太不像話了。
沈欲卻輕笑一聲。
修長的食指指根處,空間匣銀色圈戒反射著刺目的日光。
“他想來,就隨他吧。”
他溫柔地說。
第38章 帝國第一beta太子妃7
沈欲的下場將這場本該平平無奇的友誼賽推到了高潮。
他站起身,走到主席臺最下方,一抹光芒從他手中躍出。
——那是一臺通體銀色的機甲,線條流暢,反射著光華,看起來非常簡約。
白云哲和白云非怔住,他們沒想到沈欲真的會同意。
林邈則一瞬用力地咬緊了下唇。
同樣的挑戰,這個人剛才甚至沒給他一點反應……
當沈欲進入機甲,銀色機甲緩緩飛落至3號機甲面前,全場的吶喊聲已經快要將整個場子掀翻。
沈欲文武精通是全帝國都知道的事。
他還年幼時各方面表現就非常驚人,政界不少人都曾表示過他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帝星。
12歲完成了別人20歲才能完成的學業。
15歲跟隨父親初次踏上星際戰場,于血肉翻飛炮火轟鳴間鎮定自若。
16歲第一次領戰,斬獲了那次戰役中首領蟲獸的首級。
18歲作為主帥指揮戰役,以兩千人的隊伍滅掉了一萬三千頭蟲獸。
這個男人英俊,強悍,在大眾面前時總是溫文爾雅地微笑著,像一位翩翩公子,總讓人忘了去想象,他躍入戰場中時會是什么模樣。
3號機甲始終沒有出聲,在銀色機甲落到面前之后,它安靜地看了一分鐘。
“被嚇傻了?”
“沒想到太子真的會下來嗎?”
“加油啊,別怕!”
3號機甲終于動了。
它后撤一步,抬起雙手,擺出對陣姿勢。
下一秒,它率先沖上去!
搖旗助威之中,兩臺機甲以極快的節奏開始了交手!
3號機甲一如既往地快攻,一招與一招之間接得非常快,但凡反應能力稍弱一些都會被它一連串的攻勢轟炸得發懵。
它的動作幅度極大,攻擊點精準,簡直像一臺戰斗機器!
“太嚇人了這3號!”
“這能是吊車尾??”
“他嗑藥了吧!”
明明只是一臺普通學生機甲,卻拉出了接近軍部精英機甲的性能,這要求駕駛人高度沉靜于與機甲的神經連接,徹底放開自我,同時也意味著駕駛人要不怕傷,不怕死——不要命!
然而,與它對陣的沈欲堪稱從容。
不論3號機甲攻擊節奏多塊,招式落下的力度看起來有多強,他都能穩穩接下。
和此前所有上場過的人的戰斗風格都不同,沈欲的動作簡單、利落,他省去了所有累贅的小動作,將每一個招式都以最直截了當的路徑完成!
砰!吭!
3號機甲似乎也意識到沈欲只是游刃有余地接著招,還未主動出手過,竟再一次提升攻擊節奏,快到讓人根本看不清它的動作。
機甲內部——
各種警報嗶嗶嗶作響。
“性能已至極限,請駕駛人小心失控風險!”
“性能已至極限,請駕駛人小心失控風險!”
“左臂過熱,即將自動關閉——”
頭盔目鏡下,陸酒的黑眸飛快往左邊轉動一下。
3號機甲猛然扭轉身體,放下左臂,以右臂向沈欲揮去!
“雙腳受力即將到達極限!”
“雙腳受力已到達極限——”
3號機甲躍起到空中,以瞬間的交手為支點,翻身向上!
111的驚呼和慘叫如同過山車在陸酒腦子里一遍一遍地滾,他的呼吸非常急促,身體機能拉到極致。
昨夜被111找出來的名為“保胎”的基礎功能穩穩作用于他身上,讓他心無旁騖,全身心沉浸于戰斗中。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痛快被感知到了,銀色機甲忽然發出一聲很輕的笑。
下一秒,陸酒瞳孔猛地緊縮。
——幾乎沒看清楚是怎么來的,銀色機甲的手臂已橫至他面前!
觀眾席上掀起一陣尖叫。
陸酒雙腳落地猛地向后下腰,才驚險躲過這一擊!
……靠!
哈!
這家伙終于開始主動攻擊了!
陸酒超級興奮地迎上去!
全場所有人已目瞪口呆。
……這兩人竟然還能把節奏拉上去??
他們還能接下彼此的招???
沈欲開始主動攻擊之后,他們才驚覺剛剛的對陣這個男人甚至沒發揮出他水平的一半。
他的攻擊速度與3號機甲達到了一致,卻似乎還沒到達極限。
他的攻擊力度強悍到令人毛骨悚然,每一招簡單的動作,仿佛都能把地面給擊穿。
就這樣光看著就令人腿軟,3號機甲……卻好像還越來越興奮了?
主席臺上,校長一臉不相信地問:“這臺3號機甲里面真的是魯大山?”
行政助理一臉懵逼:“校冊上是這么登記的。”
“能聯系上他嗎?”
“不行,是關閉聯絡狀態,一般進機甲后都會這……啊,他們班主任發消息過來了!說他在操場外面抓到了魯大山……”
“?!”校長瞪向操場上正揍太子揍得飛起的3號機甲,“那那里面的,是誰?”
——
陸酒快爽死了!
不得不說,雖然最開始他想刀這個男人是因為遷怒,但他沒想到,這個男人在這個世界竟然是這種滋味的!
他都有點上頭了!
“酒酒酒酒,啊啊啊你要砍到你老公的腰了!啊啊啊啊他怎么敢朝你的胸劈過來,他怎么敢!啊啊啊啊!”
111好像快昏厥。
“能源剩余25%,請及時補充!”
“能源剩余20%,請及時補充!”
“是否切換至低能源狀態?”
“不要!”
陸酒揮汗如雨,喊了一聲。
“收到,繼續保持正常運行狀態。”
“能源剩余10%,請駕駛人注意強制關機風險。”
“能源剩余3%,即將強制關機。”
驚呼聲驟然掀起,3號機甲抓到了銀色機甲一瞬間的空擋,飛快旋身朝后者的后頸劈去!
那是一臺機甲最薄弱的地方之一,3號機甲是沖著“砍頭”去的!
“我草我草我草,他怎么敢!”
“太子要被砍頭了?!”
“啊!!!”
出人意料的是,銀色機甲竟沒怎么躲。
3號機甲的手刀劈開空氣,朝著它狠狠落下,在全場人的尖叫聲中,那手刀觸到銀色機甲的后頸金屬外殼…………
然后,輕輕碰了碰。
“鐺”,清脆一聲。
整個操場的空氣已經被抽干。
所有人都是張口結舌呈吶喊狀,聲音全被掐斷在了喉嚨里。
3號機甲劈得猛,收得也猛。
在全場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它已經云淡風輕旋身至十米開外,靜止下來。
“……”
“…………”
風呼呼地在大操場上吹。
所有人都瞪著他們倆。
“能源到0了,”輕飄飄的嗓音從3號機甲里傳出來,“機甲動不了,我下不來。”
………………操啊!!
*
機甲的“臉”被從外部掀開。
戴著頭盔一身黑色作戰服的人在眾人好奇及驚嘆的目光中,從里頭淡定地爬出來。
陸酒被呼哧呼哧從辦公室趕過來的班主任逮走了。
行政樓電梯里。
“怎么會有你的事?你怎么就摻和進去了?”
“而且你怎么這么莽撞,啊?別人的機甲你也敢爬,你就不怕適配出問題,高強度作戰的時候被機甲的神經系統彈開?”
武器班班主任激動地訓著。
“而且對著太子殿下你也敢這么打,你還想劈頭!要不是能源掉0了我看你是真敢劈過去!”
“那倒是沒有。”陸酒閑閑地說。
班主任面色一緩。
“還是舍不得的。”
班主任差點跪到地上去。
什么東西??
電梯抵達頂層,叮一聲開門。
班主任漲紅著臉,結結巴巴地罵著“你在說什么亂七八糟的”“不準再這么沒大沒小”“明天我要好好給你上上思想品德課”,帶著陸酒一路走至盡頭。
……校長和皇家學院的教師們站在那里,聽到聲音,向他們看來,目光落到陸酒身上時,臉色都變得非常微妙。
班主任的聲音也漸漸弱下來。
他們在這間辦公室門前停下,校長語氣復雜地說:“太子殿下在里頭,說想見一下‘那臺機甲里的人’。”
班主任深吸一口氣,轉過身語重心長地對陸酒說:“殿下對你的印象應該不錯,但你畢竟不是3號機甲的擁有者,是怎么問魯大山借來的,為什么要這樣……好好跟殿下解釋清楚。”
“也不要怕,殿下也理解你們見到他后心情激動的,好好解釋,道個歉,殿下不會怪你的。”
班主任安慰著。
陸酒點點頭。
見他乖下來了,班主任拍拍他的肩膀,上前替他叩門兩下,聽到“請進”后將門打開。
他給陸酒一個鼓勵的眼神。
他和他身后的一幫人看著陸酒走進去。
看著陸酒的背后有一只骨節分明的手伸出來。
看著陸酒頭也不回一把扣住這只手,冷笑著扭過頭,朝左側撲過去。
看著門被一腳踹上,里頭發出砰、哐重響,有什么東西撞上了門板,隨后咔噠一聲,保險栓好像被落下。
他們:“………………?”
里面發生了什么?!
*
陸酒在踏入這間辦公室的瞬間,面對空蕩蕩的茶幾、沙發,感覺到身后有氣息靠近。
他一把扣住左邊伸過來的手,冷笑一聲扭頭,朝男人撲過去!
三兩下動作間,他的手被反折到身后扣住,整個人被壓到門板上。
門板震動,身后男人伸手,越過他的腰,輕輕落下保險扣。
陸酒奮力掙脫開禁錮,想來一記背肩摔,男人卻預測到他的動作,輕笑一聲便再次反制住他。
陸酒索性借力翻身,隨后猛地用力,直接將男人甩到了沙發上!
他雙腿跪上去,單手扣住男人的下巴,另一只手襲向后者的雙腿之間。
這只手被扣住,男人又疑惑又驚訝地笑:“這就是你的見面禮?”
“實在是太好奇太子殿下這里的構造了,上次沒看清楚,這次想好好看看!”陸酒冷笑。
“……為什么生氣?”沈欲歪歪腦袋,眼中流露出一絲探究,“剛才在操場上也是,你是真的想揍我。”
為了確認不是錯覺,他剛剛還試探了一下。
果然,這個青年毫不猶豫地就攻了過來。
“因為你真的太欠揍了,”陸酒居高臨下,惡狠狠地說,“從某方面來說。”
他的食指、虎口以及大拇指牢牢掐在沈欲的下巴上。
后者就這么躺著,黑發凌亂地搭在額前,那雙瞇起的深灰色眸子透露出它的主人顯然不明白自己到底欠揍在了什么地方。
“是嗎。”沈欲視線向下一掃,掃過他們還死死焦灼在他雙腿上方的手,眼睫一抬,又別有意味地看向他。
“那一個半月前,為什么要上我?”
“…………”陸酒,“哈!!”
他緩緩低下頭去,幾乎抵住沈欲的鼻尖。
沈欲直勾勾地注視他。
陸酒磨著牙說:“太子殿下這么秀色可餐,想上你,也沒什么好奇怪的吧!”
第39章 帝國第一beta太子妃8
對于陸酒這句氣勢兇猛的話,太子殿下的反應是側過臉,扯起唇角,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陸酒。”
他緩緩吐出這兩個字,嗓音又低又磁,好聽極了。
“我們以前見過嗎?”
陸酒一聽又在內心嗤笑了,都暗暗觀察他多久了,現在才來問這個問題?
他揚起下巴,依舊是那副冷嘲熱諷的模樣:“堂堂太子殿下我能沒見過?全帝國的人都見過吧!”
“不是這個答案。”
陸酒瞳孔一縮。
下一秒,天旋地轉,他被反甩到床上,沒來得及反應,一根手臂橫在他胸前,整個人被壓得無法動彈!
掙了兩下沒掙開,他瞪視這個男人。
……力氣這么大,剛才跟他玩呢?
沈欲低下頭來,黑發垂落,一雙狹長的眼眸中含著探究與審視,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更輕飄飄的東西。
這樣的視線一寸一寸撫過陸酒的眉眼,鼻梁,唇,像是在以這種方式正式地認識他。
陸酒感覺到,自己的皮肉仿佛也一寸一寸緊起來。
“一個半月前的那天,在離那間木屋還有幾百米遠的時候你就知道出事的是那間屋子。”
太子殿下用的是陳述的語氣,顯然并不需要就此問題再和別人論述,他非常確定答案。
“頂級omega也沒有這樣的嗅覺。打開門見到我的時候你沒有絲毫的驚訝。”
“……”
不,當時還是有點驚訝的好吧,畢竟你一副中了春藥的樣子。
“怎么知道的?”沈欲嗓音輕緩地問。
“我不知道。只是陰差陽錯,巧合,意外。”陸酒眼睛往上翻,無語地望天。
這個答案很敷衍,男人聽到了,卻只輕笑一聲。
“那消失的方式又打算怎么解釋?”
“不想解釋。”
陸酒索性別開臉擺爛。
他擺爛的姿態非常堅決,眼神非常堅毅,一副就算你把我關進大牢里用新時代拷問手法嚴刑拷打我也不會解釋的模樣。
沈欲挑起眉梢。
他側過臉,重新捕捉住陸酒別開去的雙目,幽深的視線像一根繩索,溫柔又緊致地纏繞住陸酒的臉龐、脖頸,目的卻似乎并不是為了收束——
而是緩慢地摩挲。
“你沒有選擇來找我。”
“來送死嗎?”陸酒語氣硬邦邦。
“說我欠揍的時候,你看起來好像一丁點都不怕死。”語氣戲謔。
“因為一個人太惱火的時候就是不怕死的。”
陸酒眼珠子轉動,瞥他一眼。
這一記赤裸裸的眼神對接似乎愉悅到了沈欲,他微微抬起臉,眼睛又瞇起來了。
“你真的是beta?”他忽然問。
空氣中出現一股熟悉的張力,如同一張網,倏然在整個房間里張開。
陸酒的身體本能地繃緊了一瞬,轉眼,又無聲放松下來。
“……不然呢,”他淡淡道,“你應該已經拿到我的資料了吧,別釋放信息素了,我聞不到。”
Beta就是beta,對beta釋放信息素就和對瞎子拋媚眼差不多。
那張網繞著陸酒轉了一圈,似乎也已經得到答案,收回去一些。
太子殿下盯著他,視線往下一瞥,落在他的脖子上,看起來很想再繞到他的后頸去親自瞧一瞧。
盡管那個地方,他已經咬過。
而那一次,他沒有感受到一絲一毫的腺體觸感。
男人摸摸下巴,若有所思:“那為什么我一見到你就想上你?”
陸酒:“………………”
他差點沒繃住。
什么玩意兒?
他猛地扭回頭,不敢置信看著這家伙,氣笑道:“你,好意思說?屬狗的?!”
人身攻擊是激怒不了太子殿下的。
就如同上個世界里,陰陽怪氣也只能讓這個男人更加興味盎然一般。
陸酒耷拉下眉眼,重重推了這家伙一把,這次倒是推開了,他翻身坐起來,沈欲還是在一旁歪頭打量他。
陸酒算是看出來了,這個男人就是一頭大型貓科生物,爪子利得很,但陪你玩的時候就是能裝成一只毛茸茸很好rua的肉墊,誰上過一次當再上當第二次那就真是傻子了。
他沒好氣地想,為什么他是beta?
他也想做alpha!
“你到底在氣什么?”
看他好像越來越氣了,太子殿下很真誠地請教。
“你問我?”陸酒面無表情整理起自己凌亂的衣服。
太子殿下看看他的動作,沉思一秒,放下雙手,攤開。
一副陸酒如果非要位置在上再壓倒他一回他也不是不能配合的模樣。
陸酒的額角都一抽一抽起來。
“少來,沒興趣,”他磨牙道,“太子殿下是不是太無聊了?”
他的語氣冷淡下來:“你問我為什么生氣,全帝國有多少人口,總有對您感到不滿的人,難道您還要一個個好奇過來?”
男人斂容,語氣平和地提醒:“不要用這種語氣。”
陸酒一頓,轉過頭去,緩緩問:“沈欲,你找我來是想做什么呢?”
“好奇我的來歷,好奇我對你的態度,但是能回答的我都已經回答你了,沒有回答的我也不會再回答,”陸酒整理完自己的衣襟,也整理完了內心混亂的思緒,他望著他,問,“接下來呢,你還想做什么?”
沈欲沒有回答,只是與他對視。
他發現,面前這個青年的眼中似乎突然多出了一份他有些看不懂的東西。
陸酒等了他七八秒。房間里始終很安靜。他垂下眼。
沈欲瞇眼。
陸酒平靜地起身,頭也不回地走到門后,將門打開。
門外的人好像被嚇了跳。
alpha信息素飄出去,他們臉色微變。
他們看著陸酒就這么大步大步離開,回頭道:“殿下,他——”
“沒事,”房間里的男人安靜片刻,說,“把我的侍衛叫過來,讓他們帶一支抑制劑來。”
校長他們臉色又變了。
*
五分鐘后,依舊是這間辦公室里。
“殿下,您以前易感期來臨之前狀態沒有這么不穩定過,最近是怎么了?”
白云非跟著兩名侍衛一起抵達,在沈欲給自己扎針時,很嚴肅地詢問:
“醫生是怎么說的?是之前那次易感期被強行誘發導致的后遺癥嗎?”
一個半月前,在沈欲的堂弟沈清的莊園里,一名特殊體質的omega突然發情。
方圓一公里內,所有嗅覺敏銳的alpha一個都沒逃過,集體爆發假性易感期,其中當然也包括了沈欲。
然而與普通的alpha不同,沈欲在那種狀態下爆發出來的更多不是抒泄的欲望,而是一種殺戮欲。
這也是一名頂級alpha最危險的地方。
不論真性假性,他的易感期永遠不是什么有趣的東西。
在當時那種狀態下,旁人最需要做的就是立即將他關入一個無人的房間,給他送去三倍至五倍量的抑制劑,在最大程度下抑制住信息素后,再確認接下來他是否還需要別的治療。
當時,沈欲的兩名侍衛被支開,他自己也是這么做的。
他立即進入了距離他最近的一個封閉空間——木屋,給侍衛發送了信息,隨后便在那里耐心等待下來。
卻沒想到,一個來路不明的beta闖入了這個房間。
更沒想到,從小因為特殊體質而經歷了非人訓練,擁有極強忍耐力的沈欲見到對方竟失去了控制。
此刻,一支針很快被推空,隱隱躁動的alpha信息素穩定下來。
沈欲將針拔出,丟進腳邊的垃圾桶里,陷入思索:“和那次意外沒關系。”
白云非一怔:“那怎么會……”
“不用擔心,我沒覺得不舒服,”沈欲將外套穿上,轉移了話題,“讓你調查的事怎么樣了?”
談到這次他臨時趕來的目的,白云非正色起來。
“已經有結果了。”
……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橙紅的暮光鋪滿天際。
聽完匯報后,沈欲又叮囑了一些事,白云非一一記下。
沈欲站起身,白云非遲疑道:“殿下,您打算在這里留多久?”
“怎么了?”沈欲腳步一停,垂眸瞥向他。
“這所學校的管理實在有點混亂——”白云非皺起眉頭。
這句話來得有些突兀,顯然下午的時候林邈那場不自量力的挑釁讓他對這里產生了不好的印象。
盡管后來被陸酒打服,這種印象一時也很難被驅散。
說到底,陸酒作為那名來歷不明的beta,當初闖入木屋的行為也很逾矩——沒錯,白云非知道陸酒的身份。
“下午友誼賽結束之后,我聽云哲說昨晚這學校里有一個omega偷用了醫務生教學樓里的診斷儀,機子里記錄的診斷結果是懷孕六周,他們校長好像也才剛知道這件事,在查那名學生的身份。”
沈欲一臉了然,嚴肅古板的白云非最反感這類擾亂秩序的事情。
“您現在狀態這么不穩定……還是要小心一點這里的人。”
沈欲挑起唇:“怕我被引誘?”
由矜貴的太子殿下口中說出這五個字,白云非頓覺尷尬。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沈欲隨意笑過。
“你太緊繃了,最近沒什么事,可以一起在這里留一段時間,找找四年級學生該有的感覺。”
“……”這是嫌棄他太少年老成了嗎?
白云非鍥而不舍:“那您住的地方要不要換一個?”
“不了,”沈欲邁步走向大門,“這段時間不用跟著我。”
*
陸酒吃完晚飯去了維修倉。
3號機甲駕駛人是他的事已經被傳開,周圍掃向他的目光變得比昨天還復雜。
陸酒占了一個位置,擺弄著魯大山留給他的那些材料,有些心不在焉。
半天過去,手上還是一堆看不出任何思路的凌亂零件。
他靜了一會兒,放下這些東西,起身離開。
走回宿舍的路上,111說:“酒酒,你好奇怪。”
“你們兩個的狀態都好奇怪。”
陸酒扯了扯唇角。
是挺奇怪的。
他覺得,他多少還是有點在意那個男人的失憶了。
不對。
那個男人本來就不可能擁有上個世界的記憶,又怎么能叫“失憶”。
從頭到尾,奇怪的是帶著記憶在不同世界之間穿梭的他。
陸酒低著頭,慢吞吞走在校園小徑里。
初來這個世界,接到快穿局的任務,為了保命當然也是因為感覺到沈欲狀態的危險想要幫助他,他毫不猶豫地沖了上去。
彼時,并沒有什么“這個男人在這個世界和他是陌生人的實感”。
直到大腦中混亂的記憶被理清,知道這個男人的身份。
陸酒再怎么放肆,讓他在那種情況下找上門去也太超過了。
他要怎么面對沈欲?怎么解釋他的行為?又要怎么對上那個男人探究而冷靜的目光?
陸酒抬起頭,望向遠方的夜色。
就像下午那會兒。
他其實都不知道要用什么樣的態度去面對那家伙。
他的熟稔、親昵,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情愫和小脾氣,在對方看來可能都只會化作詭異和可疑。
111嘆著氣,過了會兒,問:“那酒酒,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
陸酒想了想,說:“肚子大起來還得好幾個月,這次還有你的基礎功能保胎,就先照常上學吧,這學期結束再說。”
“那你打算什么時候跟沈欲說?”111試探著問。
陸酒沉默。
他走到了宿舍,一階一階上樓。
111語重心長:“酒酒,我覺得那個林邈就是逃逸玩家。你想啊,你變成亂碼后沒法上學了,便宜了誰?他!你的人生軌跡被改變的同時,誰的人生軌跡也被改變了?他!”
“你再想啊,他上個世界就跟你們掰扯不清,現在他是頂級omega,沈欲是頂級alpha,好多小凰文里都寫了,這倆屬性撞上那就叫一個天雷勾地火,如果你不早點和沈欲說清楚,到時候這兩人牽扯多了……”
111做著一些很恐怖的想象。
陸酒漸步走向自己的寢室,聽著聽著笑出來。
“你別笑,我是認真的!要是一不小心——”
陸酒手掌掃過寢室門掃描孔,滋一聲,門鎖自動打開。
走廊上沒人,他邊走進去邊說:“你腦袋里都在想一些什么狗血的東西?上個世界陸曲寧不是直男嗎,換句話說,就算我和沈欲說了,他哪天想和誰天雷勾地火我能阻——”
輕松的話音戛然而止。
黑暗中,有人靜靜坐在門口左側靠墻的椅子上。
陸酒一驚。
聽到聲音,這人抬起臉來。
走廊上的燈光淺淺灑在這人英俊的臉上,將這張臉照得溫和又無害。
這張臉上沒有絲毫不請自來的尷尬,只寫了一行疑問的字——
我和誰天雷勾地火了?
第40章 帝國第一beta太子妃9
111被嚇得當場關機。
陸酒也有點被噎住……
他很偶爾才會在放松的狀態下把腦海中的對話說出來,沒想到……
他不可思議地問:“你是怎么進來的?”
男人歪了歪臉,一點都沒羞恥心地說:“想要進來總有辦法。”
陸酒:“…………”好想舉報啊!誰啊誰干的啊,班主任啊校長啊還是這家伙自己偷偷摸摸找開鎖匠了!
“……來干什么?”
男人不動聲色地望著他,不答反問:“你剛剛在和誰說話?”
“……我在和人打電話,隱了全息屏而已。”陸酒揉揉眼角,一步邁進來,關上門,打開燈。
寢室內變得亮堂,很顯然,厚臉皮的闖入者對這個房間內的其余東西沒有興趣,所有東西都擺在陸酒記憶中的位置。
陸酒脫下外衣,走到自己書桌前,掛到椅背上,能感覺到身后男人的視線在隨著他轉動。
“你沒有戴耳機。”男人一針見血地指出。
隱掉全息屏并不能將通話另一頭的聲音直接傳輸進人腦。
所以,這不能解釋陸酒的自言自語。
“愛信不信。”陸酒垮下臉,誰能想到好端端的單人寢室里會出現一名不速之客啊!
他破罐子破摔地說:“你到底來找我干什么,太子殿下難道連休息的地方都沒有了?”
沈欲沒有說話。
悄無聲息間,有什么不安分的東西在空氣中跳躍起來。
陸酒警覺地回過頭,對上了男人若有所思的眼。
“……你又在釋放信息素?”
“不是釋放,”沈欲好像終于確認了什么,眼底的情緒變得有些莫辨,“下午你離開后我注射了一支抑制劑。”
Alpha信息素抑制劑?
什么意思,這家伙的信息素不受控制了嗎?
陸酒感到不解:“然后?”
“然后現在我見到你,那支抑制劑似乎失去了作用。”
陸酒愣住。
“陸酒,”太子殿下靜靜地注視他,“在你面前,我似乎什么都控制不了。”
陸酒微怔。
……沉默片刻,他扭過頭,繼續做自己手頭上的事。
他走到陽臺,將早上塞進清潔機里的衣物拿出來,聲音傳進室內,有些發悶。
“所以呢,您的信息素失控了,需要我幫您聯系校醫嗎?還是直接送您去醫院?”
室內的男人沒有動彈。
陸酒彎著腰,隱于陽臺的黑暗中,也沒有去看對方。
他聽到男人用那種一貫的冷靜語調說:“我用的抑制劑已經是最優秀的信息素專家研發出來的成果。”
所以,這個世界上恐怕沒有更優秀的醫生能解決他身上此刻的問題。
陸酒抱起干凈衣物,走進寢室里。
塞進衣柜后,再拿出一部分,走去衛生間。
“是嗎,那真可惜,我應該也幫不上您什么忙了,”他走出衛生間,自始至終都是一副很忙碌的狀態,“或許只能我以后離太子殿下遠一些?”
沈欲雙腿交疊坐在那張椅子上,目光始終跟著他。
燈滅了。
陸酒一愣,抬起頭望向那突然罷工的燈,再望向陽臺對面的宿舍樓,那棟樓的所有燈也都滅了,隱隱有“都什么年代了還斷電”的罵聲傳出來。
“你的脾氣似乎不該這么別扭。”
身后冷不丁傳來一句話。
陸酒沒反應過來:“什么?”
“我說,”男人在他身后嗓音輕緩地說,“你在面對我的時候好像很不自在,酒酒。”
陸酒霎時僵住。
那兩個字如同一股電流竄入他的身體,竄得他的心臟猛然收縮一下。
一瞬間,陸酒幾乎有些震顫。
他張了張嘴。
“……你喊我什么?”
“酒酒,”男人又喚了一遍,頓了頓,依舊是那種溫和探究著的語氣,“你對這個稱呼有反應。”
陸酒僵立著。
“剛剛在你回來之前,我做了一個夢。”
“夢很短,但很奇妙,我夢到我們是夫妻,住在一起,睡在一起。”
是從椅子上站起來的聲音。
男人走向他。
一步一步,很緩慢,但每一下都似踩在了陸酒的心頭。
黑暗中,男人在他身后站定,空氣中躍動著的不安分子在無聲地增加。
它們包圍著他,纏繞著他,煽動著誘惑著,讓他的毛孔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熱意,紛紛張開起來。
沈欲的身上帶著一股很淡的香味。
肯定不是他信息素的味道,或許只是清潔衣物的用品自帶的香味,亦或者如今皇室有熏香的習慣。
下午時陸酒就聞到了,只是此刻,這種氣息的存在感似乎陡然間變得強烈起來。
他被這種鋪天蓋地的氣息罩住了。
“我很愛你。”
陸酒一顫。
“——在那個夢里。”
溫熱的手指輕輕觸上他的發尾。
“我們接吻,做愛,你孕育了我們的孩子,我們相伴到老。”
手指松開他的發梢,緩緩往下,觸上他后頸的皮膚。
“奇妙的是,盡管這個夢是剛剛才做到的,但是在木屋里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有了和夢中的我一樣的感覺。”
陸酒直勾勾望著前方的那片夜色。
那根手指撫摸著他的后頸,緩緩按壓。
“想干你,標記你。想讓你沾上我的味道,去哪兒都能讓人知道你是屬于我的。”
“這種感覺從哪里來?不像是虛假的,也不像是受任何外力影響而產生。那好像就是我的情緒,是我對你的感覺。”
“所以,你問我還想做什么。”
男人的氣息拂在他耳邊。
“既然你不愿意告訴我答案,那我只能自己來尋找答案,我需要你在我身邊,或者——”
“——我來你的身邊。”
陸酒長久地靜默著,呼吸中不知不覺帶上了一絲微不可查的戰栗。
開口時,他的嗓音變得很沙啞。
“如果你一輩子都得不到一個明確的答案呢?”
如果你一輩子都不會知道我的身份,一輩子都不會知道我帶著什么樣的秘密,也一輩子都沒辦法明確,我于你而言不是一個危險的人物呢。
你又會怎樣?
這樣帶著探尋意味的靠近在長時間的無法達到目的之后,會變成什么?
男人輕笑一下。
“答案并不一定必須是一個明確的回答,它也可以是一個確定下來的想法。”
“……比如?”
“比如,我確定我不喜歡你下午離開時的那種狀態。”
沈欲說得直白,陸酒氣息一滯。
“比如我認為你在面對我的時候,可以放松一點,或者,”太子殿下停頓一下,“可以再信任我一些?”
陸酒垂下眼,眼睫隨著呼吸顫動。
他扯起唇角。
“我們認識才多久,你就指望我能無條件信任你?”
“我們到底認識了多久,我沒有答案,你有。”沈欲說。
陸酒陷入沉默。
這個男人忽然問:“我可以吻你后頸嗎?”
“…………”陸酒真有點跟不上這個男人的節奏,“我說不可以你就不親了嗎?”
空氣安靜。
陸酒覺得太子殿下一定是在認真思考這種可能性。
然后吻落了下來。
陸酒張開唇,這一瞬間幾乎要有聲音不受控制地溢出他的喉嚨。
真奇怪,abo的世界太奇怪了。
明明只是吻一下后頸,為什么會有這么大的反應?
他甚至只是一個beta。
他伸出手臂,撐住一旁的書架,呼吸變得有些亂,男人用手臂圈住他的腰,幫助他站穩,低頭吮著,用牙齒咬著。
Alpha的本能顯然很難控制,如果此刻他是一個omega,陸酒懷疑沈欲會不通知一聲就咬下——
“——我是beta!!”
還真咬下來了!
太子殿下品了品,又親了一下:“嗯,確實。”
“你就這么希望我是omega?”陸酒氣笑出來,扭過頭去,危險地盯住了這個男人,“你只想要omega?”
“倒也不是。”太子殿下對上他的眼,不動聲色地說。
兩人對視片刻,男人靠近過來,吻上陸酒的唇。
品嘗般的,溫柔的。
陸酒沒有閉眼,他依舊瞪著這家伙。
不論怎么想,他們似乎都不該聊著聊著就變成這樣。
但又好像莫名其妙地順理成章。
太子殿下吻過他的鼻尖,吻過他鼻梁上的那粒小痣,再吻上他的眉骨。
陸酒被迫閉眼。
太子殿下終于舒舒坦坦地回到了他的唇上。
*
……電來了。
半小時后,陸酒從浴室里踏出來,一邊用毛巾擦著還未干透的黑發,一邊瞟向就這么面不改色躺上寢室里剩下一張空床的男人。
這家伙靠在床頭,一張加密全息屏展開在他面前,陸酒只能看到一片白光。
也不知道怎么會變成這樣的。
這家伙就這么順理成章地“登堂入室”了?
陸酒在自己的床邊坐下,有些難以調理。
好像什么話都說了,又好像什么話都沒說明白。
他被親了一通,親得暈暈乎乎無法思考問題,然后他們就好像說好了什么似的……?可到底說好了什么??
陸酒滿腦門問號。
頭發擦著擦著,不小心碰到自己的后脖頸,他摸到了那一圈深深的牙印。
不止兩三下。
“…………”
真屬狗的。
他放下毛巾,甕聲甕氣地問:“你真打算睡這里了?那張床上連床單都沒鋪,不硬啊?”
太子殿下瞧過來一眼。
視線很直勾勾地在他的脖子上轉了一圈。
陸酒面無表情:“別看了,再咬我明天就讓全校都知道太子殿下屬狗的。”
沈欲戲謔地笑。
“確實沒睡過這么硬的床,”他往下瞥一眼,又意味很明確地看向陸酒,“不過你們的床似乎很寬。”
“別看我,別想讓我給你分一半床位,”陸酒想著想著就覺得荒謬,“你一直跟我在一起,信息素就那樣亂飄著沒問題?”
現在整個房間里的空氣都怪騷動的。
沈欲關掉全息屏:“只是這種程度的釋放,不會影響到這間寢室以外的人。”
“我沒問別人,在問你,”陸酒才不會就這樣被忽悠過去,他雙手環胸,審問道,“不管是不是有意釋放的,你們alpha和omega信息素放多了不都會發忄青嗎”
沈欲眸光一轉,又盯向他:“嗯,這點確實。”
“所以?”
“……”
“?”
陸酒擰起眉頭。
“所以,如果我再發忄青一次,”太子殿下饒有興致地問,“你會怎么做?”
陸酒張開嘴。
他拿起身后的枕頭就朝這家伙砸過去。
什么意思,發忄青了就讓他收拾是吧!去你的吧!
他氣呼呼關燈睡了。
躺下之后,他翻身朝墻,決定這一晚都要用背和屁股對著這個男人。
“酒酒。”
“……”
“陸酒。”
“干嘛?!”
“既然不喜歡我喊你全名,那為什么剛才不理我?”太子殿下疑惑地問。
陸酒:“………………”
那亂七八糟的夢到底是誰給這個男人開的外掛?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我要睡了!”他很兇地說。
“你會做那樣的夢嗎?”
男人問了這個問題。
陸酒驟然安靜下來。
沈欲似乎并不是非要得到他的答案。
陸酒沒有吭聲,他便也沒有再問。
男人安靜著,好似只是在這樣的夜色里,想象著那或許會再度如潮水一般漫上來,淹沒他們兩人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