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地下室的隱秘
姜子堯細數著時間,天黑了,夜幕里糅雜著粉色,他看見葉倩大白卦的身影離開醫務室,叫醒了霍馳,姜子堯囑咐他如果看到葉倩回來就幫自己放哨拖延時間。
“用拳頭也行?”
“行。”
說完,姜子堯隨即走進了那間沒有踏足過的地下室。
周圍沒有光,那地方和他靠近時一樣森冷,姜子堯撥開垂吊著的隔熱帶,雜物間的偽裝背后是一扇漆色的鐵門,上面掛著一把鎖,是普通材質的鐵器,對于他的器而言就像一張薄紙。
姜子堯直接用鏟子砸開了門前的大鎖,他會暴露,但他承受得起。
走進去,有一段往下的階梯路,順著樓梯往下走,腳落在平整的地面上,有些絲滑,腳底的踩踏感就像站在孟佳軟塌塌的實體影子上。
血跡是剛剛流下的,姜子堯猜是處理夢瑪時遺落的,她現在恢復了人體,腹部的傷口得到處理,她不會死,同時無法行動自如。
姜子堯摸著墻直接打開了電閘,過道只掛著一個燈泡,而這一點光對于他而言足夠,明亮了他的視野,跟把利劍似的,穿過一條嗡聲的長廊。
姜子堯從踏入這里開始就聽到了很多聲音,低聲的嗚咽和廢舊的卡車輪胎摩擦聲音一樣,非人的,但他親眼見證,這是從人嘴里發出的,血腥氣和混雜的未知氣體沖得他頭昏。
地面,墻體上,血跡抓痕很多,沒有人特意對這里進行整理。
這地下室,是一間改造所,最大的空間相當于一個辦公室,上面堆滿了不同顏色的器皿,還有紙張資料,姜子堯翻開時對上面的專業術語難以理解,但他找到了一份名單。
這份名單里拍立得照出的照片,都是實驗體,穿著都一樣,大概是普通人。
基因,病毒,異種,感染者。
姜子堯又一一把柜子給撬開,他還找到了一份過時的名單。
他看見了溫遼,照片上的他正爽朗地微笑著,是裁剪下的,在照片的一角還露出一個肩膀,只是照片下面是標記著實驗體138。
【——文字:烏托邦地下室一直進行著非人道的研究行為,在周康成的授意下,將普通人秘密關押,以人體當作實驗標本,起初,他們會將病毒注射在人體內,研究病毒的解藥,而周康成還有更大的野心,他試圖將人改造成工具,以感染者的存在成為他在末日下鋒利的刀,日志里記載著,我同樣進入過這里,以實驗體的身份……
周康成妄想將我的能力剝奪,他們沒有成功,葉倩暗中幫了我……】
姜子堯找到了一本實驗日志,其中記載著這些人困在這里經受過的折磨,他們的身體比異種還要扭曲怪異,變異的時間很長,痛苦相伴,不良反應讓他們生不如死,為了防止實驗題自殺,他們逼迫戴上防咬器,固定四肢,甚至沒有擁有畜生的自由。
確定失敗的實驗體會被扼殺,執行人還有署名。
王妤。
上面有她的每一次簽名。
一張張,姜子堯數不清有多少,他手指一抖,匆匆把溫遼的信息抽出來揉皺塞進口袋里,迅速走進過道。
實驗體就關在玻璃房里,他們的狀況一目了然,有的是用鎖鏈捆著,這是個秘密的囚籠,姜子堯沒有找到一個健全的活人,全都變成了感染者。
有行尸,還有半人半異種的構造,他們的行為已經缺失了人的意識,人為的強制注射病毒,在長廊的盡頭,姜子堯看見了一個眼熟的人。
一個孩子。
那個孩子的父親被爆頭,母親跪求治療的孩子,現今,他的一只眼球正冒著觸手,脖子還長著黑色的膿豆,那是白藤。
這正是為什么在嚴密檢查下,基地還會有出現感染的情況,是人為投放。
那孩子身上沒有束縛,他或許是個特殊的實驗體,正貼在玻璃上,張著嘴試圖說話,沒有聲音看口型似乎是在喊媽媽,他的另一只眼球在流淚。
姜子堯抽了口氣,他的肺像是被人打了一拳,在這骯臟的地方,呼吸著濁氣,他吐不出去。
身后有簌簌的聲音,那是姜子堯特意墊下的紙,他迅速扭過頭。
葉倩竟就站在他的身后。
姜子堯急劇地呼吸了一口氣,他往后退,手指扶在生銹的柵欄上,銹體沾染在他的掌心,像是結成的血塊。
“你把霍馳怎么了?”
他平復情緒,冷冷地說出的第一句話。
“孩子。”葉倩腳沒有動,她沒有逼近,只是朝他搖頭,嘆息地說:“這不該是你來的地方。”
“我看見了,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姜子堯胸腔中的憤怒壓過人對尸體生理性的畏懼:“把我關起來,成為下一個實驗體?那你可要有點本事才行。”
“我永遠不會那么做。”葉倩卻露出傷心的神情:“孩子,我不會傷害你的。”
她試圖讓姜子堯安心地喘口氣,退開了一段距離:“這里的氣體會影響你,快離開這里。”
姜子堯捂著胸口,他脖頸的喉結顫抖了一下,咽下一口氣,她說得沒錯,這里的空氣讓他難以呼吸,甚至在影響自己的情緒,但他做不到對葉倩放下戒心,他目光死死盯著她。
葉倩走在前面,把后背留給姜子堯:“跟著我,孩子,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我會告訴你想知道的。”
“那個孩子只是睡過去了,我沒有對他做什么。”姜子堯看不見她的表情,而她的話輕得像是母親睡前的低語。
“他在哪兒?”
“原地。”
交流結束。
姜子堯身體緊繃著,他沉默地跟在葉倩的身后,出了地下室,他才粗喘了一口氣,抖掉了身上的冷汗。
他第一時間趕到病房里,霍馳正躺在床鋪上,輕皺著眉,身上沒有傷口,姜子堯迅速走到床邊拍了拍霍馳的臉。
“一點鎮定劑。”葉倩說,她關上了門,并著腳立在門口:“他很聽你的話,但我好歹也是一個高階,和你一樣體能不差。”
姜子堯扶起霍馳的腦袋,他的脈搏心跳還正常,只是暫時失去了意識,他眉頭緊皺著看著葉倩:“你們殺了多少人?”
葉倩平靜地抒出一口氣:“數不清了。”
姜子堯站了起來:“你們連一個孩子都不放過。”
他嗤了聲:“周康成打開普通人進入醫療室的權限其實是在給你開通實驗體的渠道?”
“是。”葉倩回答。
“瘋子。”姜子堯重重吐出。
“你們做的事比外面的行尸和異種還要惡心。”
“我沒有辦法。”葉倩臉上沒有情緒:“這是周康成的要求,他知道時間會讓他的權威下降,他需要武器,而我只能順從他,我一直在從事研究抗體的工作,他給了我環境。這是我的任務。”
“孩子,你現在還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姜子堯回答:“我現在是否該慶幸困在那里的人不是我自己?”
“孩子,我知道那種痛苦,比你要更清楚。”葉倩閉了閉眼,不去看姜子堯晦澀地質問著的眼神, “我救過很多人,也傷害了很多人,孩子,你要明白,在你之前有過更多憤怒的人,其中更多的是女人。”
【3906年,全球感染,在混亂的局勢下烏托邦基地很快成立,它像是空虛黑暗里的一道光,在局勢穩定之時周康成已是最大的權威者,他們一開始妄想解決的問題是繁衍。
人體孕育生命會遭受病毒感染,無解的局勢下,一位女性異人順利誕下了一個孩子。
那是一個健康的孩子。
一個奇跡。
異人孕育的孩子可以順利誕生,這成了當時最大的希望。
周康成下達了一項實驗,要求低階的所有女性異人參與,她們必須與男性異人結合,那是久遠的事情,王妤沒有細說,觸及此,我們都清楚,那一定是人吃人,極具壓迫性的不公。
那個時候還沒有成立執法者第二小隊,除去周婷與王妤,沒有更多能幸免這場計劃的女人。
王妤輕笑著與我交談,她明白,這項計劃如果正式展開,女性異人只會是一個開端,目標鎖定在普通女人是時間問題,謀利者總會有千百個理由來壓榨人的價值。
我問她結果。
王妤扒開衣服,露出了腹部的一道疤。
這件事以王妤捅穿自己的子宮結束,她當著周康成和一眾男人的面舍棄了自己生育的能力。
烏托邦需要異人,在王妤的帶領下,所有女性異人聚集在一起,她們的手里握著自己的武器,朝準自己的腹部,如果生育是困住她們的鎖,她們就會用性命做賭,舍棄生育,為了自己。
王妤的身體少了一個子宮,留了一道疤,而她奇跡般地從中階進化成了高階。
一個高階異人,力量讓她得到了一定的話語權,保護了自己身后的姑娘們,周康成和她達成協議,她成了實驗體的秘密的處刑人,她白天會在外清剿威脅,在夜晚里絞殺人類。
再后來,有了第二執法者小隊,這項工程里只有她王妤一個人的名字。
她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并不后悔。
王妤向我要了根煙,她表示自己手里沾染的血,會體面地接受報復,而這與其她人無關。
王妤體驗過一次做人的感覺。
在她的手里,活了一個溫遼。】
這個世界早就變了,只是姜子堯不愿承認自己是其中的一員,他應該穿著西裝去公司面試,他會穿梭在人流里,沉浸在人聲中,在燈火通明的城市里度過自己的人生,但這個世界在深刻地影響他……
葉倩叫他噤聲:“你今晚什么都沒看見,就當它并不存在。”
第42章 遠方來禮
“我做不到。”
姜子堯很快回答,他表現得平靜,聲音低沉,堅定。
“你不能,你必須——!”
葉倩喘了口氣: “你必須按我說的做!”
她臉上的細紋皺巴巴地擠在一起,忽地變得激動,用雙手拽住了他的肩膀,急切地看著他:“你早該看明白,這里又亂又臟,你要和周康成對著干,他不會放過你的!他沒有底線,可你卻有弱點!”
“你為什么不能只關心你自己?”
姜子堯低下頭,葉倩突然失態的神情盡收在眼底,她冰涼的手指帶來寒冷,姜子堯沒有掙扎,他安靜的模樣已經明確的在表述自己的立場。
葉倩見他不為所動,她嘆了口氣,同樣有些固執,繼續勸說他:“這些事和你沒有關系,你不要攪進這趟渾水。”
“我做不到。”
姜子堯用更加篤定的語氣說,他把葉倩的手從自己身上掰開,往后退了兩步,連影子也分隔開,“這項實驗必須終止。”
“周康成也會為他做的付出代價,我知道我該做什么,如果你是被脅迫的,我只希望你不要阻擾我,我所做的也是為了我自己,我沒有能力去關心他人,但是威脅存在,我就得將它解決。”
姜子堯猜測自己沒有成為地下室實驗體的一員,大概是因為他藏住了自己的異能,至少周康成不知道他的秘密,而另一個“姜子堯”的待遇并不好,他的經歷和自己有差異。
文字上說,葉倩在暗中幫了“他”,這也是他們現在還能站在這里交談的原因。
“不……”葉倩連連搖頭:“我不能看著你走進危險,你明明有安全的路可以走。”
姜子堯拒絕她:“葉女士,我不需要這份關心,我很好,希望你也如此,你的治愈能力很強不是么?我的朋友也曾在我面前贊揚你,你曾救過他的命。”
說完,他轉身將霍馳從床上扶了起來,用手將霍馳強行拍醒。
“姜哥?”霍馳睜開眼皮,看向姜子堯的臉龐。
“該走了。”姜子堯語氣有些冷,他讓霍馳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磕磕巴巴地站了起來。
霍馳還沒有完全恢復意識,沖他笑得很蠢,但姜子堯現在很煩,他沒空欣賞記錄霍馳的傻樣,那鎮定劑有麻醉的效果,他耳邊都是霍馳斷斷續續的聲音。
霍馳變成了一臺復讀機。
“他這狀態要多久才能正常?”
“睡一覺。”
姜子堯點頭,見他的態度很堅決,葉倩不再勸說。
姜子堯從葉倩身旁越過,拽著霍馳往外走,他們還沒有走出醫務室的大門,葉倩的腳步聲就追了過來,她在身后喊道:“等等,拿上這個再走。”
“姜哥?”霍馳小聲詢問,他像是喝醉了酒,迷迷糊糊地還要朝姜子堯親過去。
姜子堯毫不留情地將他的腦袋推開。
“安靜。”
姜子堯硬邦邦的語氣讓霍馳下意識的一抖,他眼睛一時間瞪得很大,身體做出的反應比他腦子轉得還要快,緊緊抿住了嘴。
停頓一會兒,葉倩已經追到身后。
姜子堯擰著眉,腳步頓住,一回頭,就見她遞了一袋東西:“你沒吃東西吧,我提前幫你弄了晚飯,兩份,是熱的,還有一瓶恢復藥劑,收下吧。”
“我治得了傷但治不了病,別傷害了自己的身體。”她看姜子堯沒接,接著說:“我會讓這件事結束的,不會再有新的實驗體了,我勸不動你,你需要我,我會幫你。”
姜子堯客氣地問:“為什么?”
葉倩看著他,半響兒沒有說話,又有些出神:“我姐姐有一個聰明的孩子,她走了,照顧他就是我的責任,好孩子,你知道我在說什么。”
血緣早已是兩人心照不宣的事實。
葉倩提醒說:“要想扳倒周康成,就得有人來接他的位置,你得做好準備,不要讓自己有事,好么?”
她又淡淡地笑,融入陰影里離去。
葉倩所說的,姜子堯也都清楚。
周康成死,烏托邦就急需要一個新的領頭人,這個人要在異人和普通人中立威。
而要想要殺死周康成,有以下前提。
1.邊承嗣看清所有真相,他們一起解決周康承。
2.解決王妤一眾執法者。
王妤在這件事上不會站在他這邊,他必須提前解決這個麻煩,在不危及王優優的情況下,他時常會在閑暇的時間看望這個孩子,王優優是個可愛的孩子。
姜子堯吐出一口氣。
而現在,他只想艸蛋的現在就躺下,該死地讓自己喘一口氣,然后閉上眼睛,沒準到天亮,他會在自己過去租的公寓里醒來,可惜他難以入眠,一閉上眼,他的腦海里會想起那些實驗體痛苦的呻吟聲,還有那個小孩渴望的趴在玻璃上的模樣。
“姜哥?”姜子堯不知道時間,是霍馳把他叫醒的。
霍馳頭發還在冒著熱氣,用異能蒸發著水汽,他提早洗了澡,問姜子堯:“姜哥,你身體吃得消么?先用熱水泡泡,換身干凈的衣服?”
姜子堯從床上坐起來,沉默了一會兒,點頭。
霍馳拉著他進了浴室,給他脫掉上衣,洗頭,烘干,一條龍服務。
“那小鬼昨晚沒有回來。”
霍馳等姜子堯收拾好了才提。
“那就下樓找,總不會把人丟了。”
姜子堯瞥了一眼客廳的桌子,昨晚的飯已經涼了,他摸了自己的褲兜子,東西還在,他還要把溫遼的資料交給周哲。
霍馳接著問:“昨晚上發生了什么?我只記得我脖子被扎了一下,就全都忘記了。”
“是有些事。”姜子堯回:“等有時間再慢慢談。”
“好。”霍馳點頭。
魚羲湍堆
他伸手拉門,一打開,一個后背先撞過來。
“你……”霍馳語塞,邊承嗣竟然就蹲在門口,他扭過頭,把頂滿包的頭露出來。
霍馳抬腳沒地放,退了回來:“你這是在做什么?”
邊承嗣淡定地騰出了一個位置,他臉上的疲倦不明顯,但八成是一晚上沒睡:“回來的晚,怕把你們吵醒,所以沒進去。”
“你這像樣么?”霍馳說:“深夜想不開蹲門口傷感呢?”
邊承嗣不認同:“我只是在想一些事。”
姜子堯拿出了自己剛得的一瓶藥劑,往他面前一遞。
“不用了。”邊承嗣搖頭:“浪費。”
“治好了也會有新的。”
霍馳說:“你腦門的包,誰弄的?”
“沒記,人挺多的。”邊承嗣回答:“我想把那件事解決,但是人死不能復生,我錯了就是錯了。”
姜子堯眉頭微微一皺,把手收了回去:“你對害你的人有線索了么。”
“有。”邊承嗣臉像個冰塊。
“誰?”
姜子堯追問下,邊承嗣定眼看了他好一會兒,眼見地張了張嘴,正要吐出點什么,就被突然傳來的警報聲打斷,尖銳的聲音像把刀刺進耳膜,聽聲位,是從北哨塔的方向傳來。
姜子堯對這聲音有些厭煩,他們以最快的速度趕過去,遠遠一瞥,北哨塔的大門是緊關著的,警報聲沒有響太久,他也沒有聽見其他打斗的動靜,哨塔上巡邏的人正安靜地站著。
“他來了。”
是劉心的聲音。
姜子堯三人很快和第二小隊碰了個面,他視線掃過去,王妤和莫雨的手里正抄著家伙,瞄準一個人,那人穿著格子衫,帶著牛仔帽,雙手抱頭,像個嫌疑人一樣蹲在空地上。
“出什么事了?”姜子堯問。
“憑空冒出的一個人,恰好和我撞上。”王妤開口。
“那是一個小小的失誤。”那人的聲音不算成熟。
王妤淡笑道:“重要的是他指名道姓要見你,看看,認識么?”
那人同時扭過頭,目光掃向姜子堯三人的方向,瞥過霍馳,眼睛最后兩眼放光地黏在了姜子堯的身上。
“天啊!你就是姜子堯?”那人猛地站起來,直勾勾地盯著他看。
“你知道我?”姜子堯一動不動地看著面前這個陌生男人。
“當然!”
一眨眼,那聲音就近了。
這個陌生人在兩百米距離的情況下,瞬移到了姜子堯的面前。
【——文字:基因序列05,時空。】
【特殊類。】
【等級:高階。】
姜子堯訝異。
“我叫習飛白。”這個實力很強的陌生人說,說著他左手朝后一指:“無意冒犯女士,小心擦槍走火。”
王妤槍口已經對準了他的后腦勺,沒有放下。
“你看著就不像什么好鳥。”劉心不客氣地說:“安全起見,就該先該關起來。”
“好吧,我不介意你們防備我。”羽飛白苦惱地嘆了口氣,他朝姜子堯伸出右手,“如果您不介意的話,可以和我握個手么?”
霍馳立即說:“不行。”
他捏著拳頭扭著手腕:“你最好,離遠一點。”
“好的,沒問題。”習飛白朝霍馳悻悻地低下頭,把手縮了回去,他臉上一直掛著笑:“我其實就是來傳遞消息,順帶為自家老大派過來送禮物的,是友非敵啊!”
姜子堯問:“你老大是誰?”
“流失之地,H先生,您應該聽過吧?”
習飛白遲疑了會兒,從懷里掏出了一副長條的禮盒,彎下腰很紳士遞到姜子堯的面前:“獻給您。”
霍馳皺起眉看著那綁著蝴蝶結的黑色禮盒:“什么玩意兒?”
“看看就知道了。”
姜子堯盯著羽飛白,在他熱忱的注視下,把禮盒拿到手里,一打開,手指伸進去,掏出了一只紅玫瑰。
這是一朵活的玫瑰,它的花瓣完整鮮艷,是這世界消失了很久的色彩。
“有字。”姜子堯抽下夾著的一張白色卡片,黑墨水清晰地寫道:
贈與愛人。
——你的丈夫,H.
第43章 救世主
“玫瑰?”邊承嗣不僅看到了花,還瞧見了紙片上的字,上面沒有可用的信息只曖昧的讓人起一身雞皮疙瘩。
“姜哥,這……”
但他卻意外發現姜子堯輕輕地笑了,邊承嗣不解:“這到底是羞辱還是調情?你老大是男是女?”
“當然是位男士。”王妤搶先回答,從那個稱謂冒出來時她的眼神就變了,尤為犀利謹慎,相對少了點敵意。
她放下槍,抬抬手,以對待客人的方式面對他。
習飛白微笑著回應:“女士,你和我老大曾見過一面,他很少談及其他人,你是其中一個。”
“我應該感到榮幸?”王妤說:“流失之地,H先生,那片土地的主人,他是個讓人閉口不談的名人。”
“沒有人能清楚掌握他的信息,神秘,危險級極高,我有次帶隊運送物資,偶然經過那塊幸存者避之不及的地方,我遇到了麻煩,他出現了。”
“他戴著一頂和你差不多的牛仔帽,太黑了,我沒看清他的臉,整座城都燒了起來,一夜之間他夷平了廣琴市一半的建筑,并且禁止任何人踏入,他幫我解決了我麻煩,我算欠了他人情。”
“恕我直言,各位男士,雖然你們外表都不錯,但比起那位而言,他更有男人的魅力。”
姜子堯說:“他大概什么樣?”
王妤:“你會不知道?”
姜子堯搖頭:“我不確定。”
“這是您和老大的事,不需要問別人。”習飛白接話:“這樣禮物您喜歡么?如果您愿意,我可以先把你想說的話帶回去,我的異能很方便。”
霍馳卻道:“我這不方便!”
他忍住了,所以才沒把那朵花直接給燒成灰,他眉頭皺在一起,看著姜子堯的同時一邊甩著威脅的臉色,“帶著你的東西,從哪來回哪去!”
“嘿,你先別激動!”習飛白臉上笑的幅度有點大,他用打量的目光看著霍馳,還有些不忍心,“說實話,單憑條件,你現在的競爭力實在是不大。”
“你——!”
霍馳要壓不住拳頭,姜子堯伸手把他攔住。
“交流是維系感情最重要的方式。”
習飛白面朝姜子堯,他恭謙的模樣和他稚嫩的外表有些違和:“哪怕是一句問安,他也會高興的。”
“H,他取的這個稱號有點幼稚。”姜子堯評價說。
“就這句話?”
“就這句。”
“好吧。”習飛白嘆了口氣:“如您所愿。”
H先生,霍遲,他大多數時間都在沉默中,是把鋒利的刀,每次存在都很短暫,同樣很及時,仿佛他一直在窺探著自己,無所不在,比這世上存在兩個霍馳還要科幻。
對于那個理應熟悉卻意外陌生的男人,他們甚至沒有好好地交流過,姜子堯問:“他叫你過來的,那他本人呢?”
“您這就難倒我了,畢竟我只是個聽令行事的工具人。”習飛白訕笑:“不過時間快到了,您馬上就見到他的,他一定告訴你所有的一切,不會讓您失望。”
“不行!”霍馳咬咬牙,吼回去:“他想都別想!”
邊承嗣問:“那是很危險的人么?”
劉心撇撇嘴:“你傻么?這分明是老情人,兩個搶一個的好戲,看樣子,有人脾氣大,但是優勢不大呢。”
“什么意思?”邊承嗣訝異:“男人?你是認真的么?”
霍馳手指著劉心:“你這么說話就很難聽了!哪里來的老情人,那就是只老□□!”
“這上面寫的就是個屁!”
他忍不住了,一把將姜子堯手里的卡紙搶走,捏成球迅速塞進自己的口袋里,霍馳的臉因怒氣漲紅。
“這,這就是污言穢語!癡人說夢!”
霍馳能吐出來的成語實在不多,他站在跳腳的邊緣,當著一眾人的面才沒有破口大罵,姜子堯不得不騰出手捏住他的后頸。
“我知道這會讓你有危機感,但你先別急。”
“還有另一件正事。”
習飛白站得端端正正,兩只手在左右比劃:“這件事和這里的每一個人都有關系。”
“重新介紹一下,我是個高階異人,異能可以關聯時間空間,我順利抵達烏托邦,就是在一條穩定的時間線上穿梭了空間。”
“你們可以把我當作時間的送信人。”
“未來的‘我’通過某種方式給我傳遞了一個重要信息,這個世界只運作到了3913年,它……”
習飛白夸張地張大嘴:“bong——!”
“沒有以后了。”
周圍人沒有什么反應,但習飛白的表情不像是在說冷笑話,姜子堯說:“為什么?”
習飛白回答:“我沒法看見未來發生了什么,也許病毒再進化,也許世界真的炸了,千萬種可能,但是結果只有一個。”
他接著說:“未來的‘我’用異能發出警告,他只告訴了我一個名字。”
“姜子堯,就是您,他說您是改變這個結局的救世主,哦……當然,還包括您的朋友,站在正確那一面的人。”
“就這些?”
習飛白聳聳肩:“是的。”
姜子堯淡淡說:“很好笑。”
習飛白表情卻很驚喜:“老大篤定您會這么說,你們的感情真是深厚得讓我感動。”
很快,他收起了那個猥瑣變態笑容:“但我發誓,我說的可都是事實。”
“這可得好好談談。”
習飛白微笑著,伸出手,打了個響指。
清脆的聲音穿進姜子堯的腦海里,他沒有什么感覺,只是除了他自己,周圍的一切的速度都變緩了,人像被定在原地,僵硬得成了塊兒石頭,連霍馳都無法幸免。
“我的異能對同樣高階的異人作用不大。”習飛白挑挑眉:“但可以提供一個很好的交流環境。”
“畢竟我接下來的對話只需要兩位聽,尤其是這位女士。”
王妤盯著他,習飛白一改輕佻的口吻,笑容戛然而止:“老大要我告訴你,接下來,姜子堯要做的任何事,你,都需要全力配合。”
“如果我拒絕……”王妤說。
“不能。”習飛白淡淡的,強硬地說:“恐怕這不是一個選擇,女士。”
“是整個流失之地在與你交談,如果你不想連圣人會都不敢染指的地方,成為你們的敵人,一起覆滅烏托邦的話。”
王妤眼神一松,皺起眉:“我該意外?”
羽飛白神情未變:“烏托邦存在與否與流失之地無關,恐怕我要提醒一下你,用不了多久,天海市附近省份的所有行尸與異種都將匯集在這里,它們的數量足以毀掉一個座城。”
“多虧貴基地的研究,讓它們有了一位出色的領導者,并且對你們有著出奇的敵意,女士,烏托邦要想存活,沒有選擇。”
“況且,女士,你還有個妹妹。”
這句話說完時,王妤毫不猶豫地用加特林對準他,她的聲音很冷:“你們知道的信息未免有點多,這種方式怕是達不成合作。”
“當然。”
習飛白笑道:“我還知道,她身上有一種病,而你沒有治療的藥物,在事后流失之地可以為你提供,我們種得出玫瑰有的是培育手段,這點你不需要懷疑。”
“一個穩賺不賠的生意,女士,老大已經表達了足夠的仁慈。”
“你們要得到什么?”
王妤冷冰冰的。
羽飛白只說:“女士,所以你的答案是?”
他靜靜地盯著王妤,直到后者讓步,王妤呼出一口氣,“如你所愿,我沒得選。”
“很好,那我的任務也就完成了。”習飛白滿意地點頭,轉過去面對姜子堯,對他說:“只要您的朋友打開那間辦公室的門,他就會明白一切,揮出第一把刀。”
他口中的朋友指的是邊承嗣。
姜子堯聽懂了他的意思:“我應該感謝你?”
“不,千萬別。”羽飛白連連搖頭:“我沒做什么。”
這人的到來一下幫他解決了兩個問題,可他卻深深地皺緊了眉,羽飛白像是在引導他打開潘多拉的魔盒。
“期待與您再會,流失之地會永遠站在您的身后。”習飛白朝姜子堯禮貌地鞠了一躬。
轉眼間,他就在眼前消失不見,他像是匆匆往往的風,離去時吹動人耳畔的鬢發,一并帶走了放緩的時間……
第44章 平靜的夜晚
“我都快喘上不氣了,那個蠢貨,他剛剛干了什么!”霍馳弓下腰大口地呼吸,為了被奪走的那點時間,他憤怒地咒罵:“他人呢?我敢打賭,這絕對不是一個同伴該干的事!”
邊承嗣愣了愣,他的眼睛恢復清明:“他剛剛把我們定住了?老天,這異能真犯規。”
習飛白的異能對范圍內的人都有影響,根據個人體質決定,霍馳和邊承嗣醒得最快,而劉心和蘇云云頭昏站不穩,甚至會想吐。
“談談?”姜子堯見王妤正在調整手上的護腕,這是要離開的征兆,他拋出邀請。
“不,現在不行。”王妤情緒不高,她拒絕說,“今天不適合談論復雜的事,誰都不應該在今天起沖突,盡管你的老情人給你派了位守護騎士,而我得向你低頭。”
“如果你這樣想,好吧……”姜子堯兩手一撐呼出口氣:“女士優先。”
“我會外出做個調查,成群的異種總會有點風吹草動,還有,今天是優優的生日,希望回來時可以在公寓看見你們,就算明天會有暴風雨,再享受一個愜意的夜晚又何妨?放松一下吧,男士們,你們現在看著就像是炸毛的雞。”王妤眼神瞥向邊承嗣:“尤其是你,男人就該愛惜一下自己的臉蛋,以免這唯一的優點都給丟了。”
邊承嗣提問:“周婷呢?她怎么不在?她沒理由不和你們一起外出。”他清楚地記得,通常都是蘇云云和莫雨留守基地,周婷只會緊跟王妤的腳步。
劉心哼笑聲:“虧你心里還惦記著她,我還以為你就喜歡在一對基佬面前當電燈泡。”
霍馳聳聳肩,基佬對他而言不算太冒犯,而邊承嗣默默板著臉:“所以?”
“被家長里短絆住了腳。”王妤回答:“你想知道細節可以去找她,你總能找到的。”
姜子堯遠遠地看著第二小隊迅速離開北哨塔,扭頭,邊承嗣的目光剛好移回來,兩人對上,邊承嗣顯得怯懦地低下頭。
“你想接著聊么?”姜子堯面不改色:“繼續沒有說完的話題。”
邊承嗣點頭,姜子堯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經典的安慰動作。
邊承嗣現在是烏托邦的“無業游民”,廠內的勞務者因為他的錯殺事件在不斷給周康成壓力,至少表面是如此,所以周康成以讓邊承嗣暫時休息的名義將他巡視內部安全的任務接替到了其他人手中。
邊承嗣仍處于愧疚卻無法彌補的深淵里。
他們站在視野開闊的位置,邊承嗣蹲在姜子堯的腳邊,醞釀了很久,像個啞巴不知道該從哪里說起。
姜子堯看他沉默的樣子,想著,等他知道真相的時候所有積壓的情緒一定會變成憤怒,文字里短短的一句話,姜子堯就仿佛看見了,邊承嗣變成暴怒的獅子,把周康成撕成粉碎的畫面。
姜子堯問:“你是不清楚,還是不想說?”
“怎么這么磨嘰?”霍馳急躁地想用手扯開他的嘴,但姜子堯愿意給他多一點耐心。
“我只是想不通。”邊承嗣說。
“因為什么?”姜子堯接話。
邊承嗣注視著自己的腳跟,他手里捏著一塊石頭在掌心里攪動,“我昨天問過周隊長,送達給執法者的任務是一條單向通道,如果有誰,能用一條人命來給我下套,除了執法者,就只有這里權力擁有最多的人。”
“我沒辦法去懷疑身邊一塊兒出生入死的人,更何況我們本來沒有交集,唯一能和我扯上關系的就只有周家。”
霍馳笑了出來:“看樣子,你終于想通了一點。”
“但是我不明白,他做這些能得到什么!”邊承嗣情緒有些激動,他皺著眉,很委屈,連聲音都愈發地顫抖:“我更不明白,他為什么要那么做,讓我痛苦,把我趕走,還是要殺了我?我已經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我爸媽一直都很忙,小時候,只有他和周婷陪在我身邊,他就是我的第二個父親。”
霍馳說:“虎毒不食子,但你們又沒血緣。”
姜子堯去捂他的嘴:“你少說兩句。”
霍馳扭過頭:“心狠一點,跟頭栽得厲害才能長記性,姜哥,你不能這么護著他!這樣沒有意義!”
“沒必要對他這么苛刻。”姜子堯說:“而且,這就是我想做的,這小子在一次見面的時候怎么說的來著,心里的感覺,我大概也是出于這種心情。”
姜子堯朝邊承嗣伸出手,握住,把人拉起來,順勢給了他一個擁抱,他用手掌拍了拍邊承嗣的后背,“你會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我保證。”
邊承嗣眸光一閃而過的驚訝:“姜哥……”
姜子堯說:“但不是在今天,高興一點,先去醫務室把自己的傷處理好,照顧好自己,晚上見。”
邊承嗣點頭,姜子堯的話能讓他有心安的感覺。
等人走得沒影了,霍馳才說:“姜哥,你以前可從來不做承諾。”
姜子堯說:“是,但我現在做了。”
霍馳忙問:“為什么?”
姜子堯剛要說些什么,霍馳就嚴肅地盯著他:“我現在不能再接受被瞞著的感覺,也不想心驚肉跳地亂猜一通,你得告訴我一切,必須。”
姜子堯點頭,隨后說:“我該信你么?”
霍馳目瞪口呆:“什么?!”連帶著空氣都凝固了三秒,他摸著后腦勺往后退,眼睛茫然得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姜哥,不是吧?”
“我……我是犯了什么錯么?”他的聲音跟著結巴起來,和他的心率簡直是兩個極端。
姜子堯張了張嘴,話還沒吐出來,“不,等等!”霍馳喘了口氣:“我不知道你為什么這么說,但該死的你必須信任我,需要我現在把心挖出來么?”
“你誤會了。”姜子堯拉住他,看著他,以防他激動得原地自爆,“只有你,我才會無條件去相信,我信任你,所以我才知道接下來應該要怎么做。”
“不,不不——”霍馳原本不解甚至有些委屈的表情僵硬了,他連連搖頭:“你說的不是我,而是那個人。”
“你看我的眼神都變了,姜哥!你看著我的時候在想著他?”霍馳恍然大悟:“他不行!我說過了的!他就是個瘋子!”
“他是未來的人。”
姜子堯笑著嘆了聲:“我現在可以確信這一點,沒準他來自更多年以后,他知道這里會發生什么,所以他在暴風雨即將來臨之前,讓我們少淋點雨。”
“他解決了我的麻煩,我也知道,他是有備而來。”
“我現在也可以肯定,我們會出現在這里,源自于他,和那個時空異人。”
姜子堯問:“未來的你會害我么?”
“不會。”霍馳回答:“他很瘋狂,我討厭他,但他愛你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
姜子堯說:“這就足夠了。”
“可是……”霍馳目光觸及姜子堯灼熱的視線,他這下清楚了自己的被動,那個老□□就是能把姜子堯的注意力從他的身邊勾走,他無奈,抹了把臉,這樣的危機感讓他十分不安。
霍馳嘆息:“我不會傷害你。”
姜子堯點頭:“我同樣清楚這一點。”。
在哨塔附近的沙坡上已經擺好了長桌和椅子,有風沒有雨,為了預防突發情況出現,他們選擇把聚會擺在室外,執法者都在,他們很少這樣聚在一起,除非是遇到大麻煩,等到天色漸晚,霍馳在周圍點了幾把小火足夠達到明亮的效果。
聚會的主角王優優穿著紅裙子,她頭發扎成一條辮子帶著蝴蝶結發箍,她很驕傲也很期待地問每一個人:“這是姐姐給我扎的頭發,好看嗎?”
“當然。”
“優優今天是最漂亮的小公主。”
王優優總是會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長壽面成了生日里的必備品,不同于孩子的面條,大人的撒滿了紅辣椒。
王妤和姜子堯晚上碰面的時候提了一嘴,異種和行尸群是真的,數量之多足以讓烏托邦城破,它們在溫遼的帶領下對烏托邦正縮小著包圍圈。
王妤已經忘了那個地下室里被她放走的男人,她對異種的領導者充滿好奇,今夜他們沒有多談,陳玉帶了酒,紅酒和白酒各一瓶,這是他截獲物資贏得的獎品,留在他自己的小私庫里,一年拿出兩瓶是他的傳統。
陳玉舉起酒杯,對所有人說:“干了這杯!”
姜子堯不喜歡喝酒,他婉拒了,只嘗了兩口紅酒:“醉酒,認真的?”
陳玉說:“怎么會,我們的新陳代謝是正常人的好幾倍,連喝幾瓶最多微醺,這點算什么?”
王妤底下的姑娘們正看著王優優吃長壽面,周哲坐在酒桌上,像一個人在喝悶酒,但他身邊有一群難纏還話多的隊員,他喝著酒,有時會被逗笑。
邊承嗣總算沒有頂著發腫的腦袋,他穿著干凈得體,年輕的面容凝重地默默注視著。
周婷主動找上邊承嗣:“你以前欠了我一只舞,還記得么?”
她穿著一條黑色的長裙,頭發盤得干凈,她喜歡穿裙子,哪怕是在戰斗中,輕盈的裙擺和她給人冷厲的感覺不一樣,那溫柔的火光讓她的臉龐容光煥發。
“我記得,節日宴會,有人往我飲料里放了瀉藥,我放了你的鴿子。”邊承嗣牽上她的手,遲疑了一會兒。
“我在廁所里度過了我的第一次舞會。”
周婷很意外:“我不知道,我以為你是故意讓我難堪……”
邊承嗣嘴角一彎,嘆了口氣:“不,當然不,但你很生氣,我搞砸了。”
“我現在能彌補一次遺憾么?”
“來吧。”周婷目光深深地凝視著他。
邊承嗣確信她的眼睛里是有愛的,像團炙熱的火,而這也正是他現在需要的,邊承嗣伸手扶住了她的腰,交際舞是他們的小學就開始的必修課,俊男靚女搭配在一起,腳步一同踩在火光上。
周哲站了起來,他用器變成小提琴拉了首曲子,他的手指優雅地像是藝術家出彩的畫,眼神放空沉浸在音樂里。
靜靜的夜里有悅耳的樂曲聲如此安逸的場景,姜子堯在夢里也很少見,霍馳灌了一大口白酒,咽下去,扶住他的臉龐來一個辛辣的吻,姜子堯戳破他的小心思:“別裝醉。”
邊承嗣和周婷跳了完整一只舞,周婷踮起腳尖,在他唇上親了一口,邊承嗣頓時生理性的漲紅的臉,他不知道該怎么去加深這個吻,笨拙得像個不會動作的孩子。
“我很高興。”周婷笑了,但她沒有再與他親近,她與邊承嗣牽著的手斷開,對他說:“離開這里,離開烏托邦吧,就聽我這一次,求你。”
邊承嗣有一雙明亮的眼睛,他的詫異,他的失望是如此明顯,但他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平靜。
“我總是和你唱反調,讓你討厭。”
“而我現在依然是。”
邊承嗣說:“我知道一切,我不能離開。”
周婷身體一晃,她絕望地閉上眼睛:“他是我的父親。”
“我明白,我愛你不會改變,所以我相信你從未參與,這一切都與你無關,我會做我該做的事,你也是。”說完,邊承嗣就轉過身,從周婷的身邊離開。
“要我說,現在丟下女朋友可不是一個明智的行為。” 當邊承嗣走到姜子堯和霍馳的面前,霍馳瞥了他一眼,“尤其是你打擾我的二人世界更不明智,我現在很想來個辣吻,你要在旁邊學習吻技么?”
邊承嗣表情沒有一點變化,甚至在他意識到一直當作兄弟的兩個人是對同性戀的時候他也沒有表現出太多驚訝,他郁悶的樣子如同失戀:“你們不像是情侶,更像是家人,而我是個蠢蛋,什么也看不出來。”
“雖然你確實挺蠢的,但你看不出來情有可原,因為我和姜哥不一樣,小鬼,我和姜哥先做的家人,再做的愛人,我們交付真心,然后才是性。”霍馳搖搖頭,他攬住姜子堯的那只手更加用力,后者瞪了他一眼。
“男士們,放下手里的活兒,過來好么。” 王妤招呼了一聲,她拿出了一副拍立得,要求大家照張合照,她意思就是,誰知道未來還有幾年,總要在世上留點東西,證明你來過。
一群人圍坐在一起,王優優被王妤舉得很高,她咯咯地在笑,另一只手還牽著姜子堯,擺好相機的位置,周哲用器瞄準快門。
“三。”
“二。”
“一。”
霍馳掐準時機,腦袋一扭,大笑著,親在姜子堯的臉上。
第45章 殺死周康成
王優優已經熟睡在王妤的懷里,在人散開之前,姜子堯將溫遼的資料交給周哲,他沒有立即一行一字的去看,拿過去的時候很平靜,周哲道了聲謝,如果他想知道更多殘忍的細節,姜子堯告訴他可以去問葉醫生或者王妤。
溫遼曾是一個被看重的實驗體,關于他的研究葉倩甚至有一個單獨記錄冊。
葉倩很遺憾地說,溫遼在一次治療后的數據顯示,他成為異人后的基因與異種出奇的相似,這是一個驚人的發現,她沒能將報告及時收好,執法者拿到了,甚至揶揄地開著溫遼的玩笑,同時,他的可利用價值也被周康成盯上。
周康成不會因為溫遼和周哲的關系就放過他,而溫遼恰好信任自己的愛人,他曾因為周哲一直在努力增進自己和周家的關系,而當這個青年清醒時,他的世界已經失去光亮。
“你自己的計劃是什么,不用糊弄我,我已經上了你的船。”那夜后,王妤很快就在私下找了姜子堯。
雙方一致認為,越直白效率越高,姜子堯回答:“殺死周康成,穩住烏托邦,安內再齊心攘外。”他說著,也在安靜地觀察王妤的表情,“你看上去不怎么意外。”
王妤說:“那你覺得我會是什么反應?”
姜子堯說:“也許會說幾句維護的話,你已經適應了這里的生存模式,更偏向保守派。”
王妤笑了,不以為然:“單是我自己,還遠遠不夠。”
姜子堯問:“如果沒有那個人當說客,我有機會勸說你幫我忙么?”
王妤給出了清晰的答案:“如果你能給出相同的條件,可以,給不出,就算是朋友,很遺憾,我會盡最大力去阻止你,比起未知,我更愿意保持現狀。”
姜子堯毫不意外她會這么說,他欣賞這樣有自我決斷的人,即使王妤會毫不猶豫地用槍口指著他。
姜子堯提及王優優:“優優得了什么病?很難辦么?我一直以為她只是單純地體弱。”
“她先天性發育不良,葉醫生說是腦血管出了問題,她會頭疼,現在她的年齡還小,等大了只會更嚴重。”
“葉醫生的異能可以及時治療傷口但不能治療先天性的疾病。”
這是讓王妤感到頭疼的事:“葉醫生有能力做合成藥,西藥,她告訴我需要一種藥材,但基地的培育水平達不到,我一直尋找,去過最遠的地方是流失之地,無論誰可以幫我解決這個問題,我可以付出一切代價。”
姜子堯點頭:“我會記住這一點。”
王妤平靜地說:“如果你想利用這點威脅我,你會成功。”
姜子堯也笑了。
劉東曾說,人活到現在,如果沒有支撐,他會瘋,那失去了王優優的王妤呢?她離開烏托邦又去了哪兒?在她的復仇名單里姜子堯會加上自己的名字,他深刻的明白,他不能走自己的后路。
“回歸正題。”王妤抽出了根煙,用打火機點燃,啪的一聲,她合上蓋子,問姜子堯:“你為什么想要殺周康成?他是做了什么威脅到你?我不認為現在的環境對你有什么不利。”
姜子堯說:“原因不重要。”
王妤淡笑:“我沒想勸你改變想法。”
姜子堯聳聳肩,他可以說出很多個理由,因為烏托邦的一些不合理規則,以及那個實驗室,因為他的殘忍葬送在他的手里的人命,但現在對于他來說最重要的一個原因是時間。
姜子堯突然問:“王優優今年幾歲了?”
王妤明顯一愣:“八……九歲?也許……”
“你怎么可能會猶豫呢?以你對王優優的關心程度怎么會連年紀都無法肯定?”姜子堯呼出口氣,更加篤定:“我從沒聽誰提起過時間,年月,年齡,除了那塊大鐘表在轉,沒有人會記錄時間。”
“在末日下,人不應該對時間更為敏感么?我自己也在遺忘,我記性不差,卻數不清我在烏托邦度過了幾個夜晚,我感覺自己在這里待了至少有一個年頭,有這么久么?”
王妤即恍然大悟,又有些遲疑。
“習飛白,他是個高階時空異人,他手里的信息量很大,他的出現僅僅是為了推波助瀾,他才是真正的預言家!”
姜子堯接著說:“我沒有預言的能力,我能提前知道一些事是因為時空出了問題,而我有一種預感,我已經很接近一個問題的答案,周康成死是一個必要的前提,有人在給我做鋪墊。”
他看見文字的機會越來越少,現在甚至不再出現。
“老實說,被推著走的感覺并不好。”
王妤沒有對他的話表示懷疑:“但這就意味著你無法預料周康成死后會發生什么,你能承擔代價?”
姜子堯說:“沒有第二種選擇。”
“我知道了。”
王妤點頭:“周康成交給你,周婷和周哲由我來解決,我可以確保他們不會妨礙你,同樣的,他們不會參與在這次計劃里。”
姜子堯認可這個提議,王妤難得地露出一些惆悵:“我在謀殺她的血親,如果我再利用她,就等于我把她徹底拋棄,她是我的隊員,我必須對她負責。”
姜子堯說:“我只需要你確保做好一件事。”
王妤挑眉:“你說。”
姜子堯的回答在她的意料之外:“陪在優優的身邊,保護你在乎的人,這才是你必須完成的任務。”
王妤頓了一會兒,煙灰抖在了手背上也毫無察覺,半響兒,她輕笑聲:“意外的體貼,但這樣可做不成大事。”
姜子堯說:“這就是一等一的大事。”
王妤看著他,突然嘆了口氣,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想說這句話:“姜子堯,你不屬于這里,也不適合末日……但我很樂意你做出的這個決定,在此之前給你提個醒,周康成是個異人。”
“我和他對抗過,我得承認,我輸給了他。”
“基因序列04,無為。”
“在他設定的空間里,可以限制所有人的異能,任何器都無法施展,在一定范圍內,相當于一個普通人和高階異人進行肉搏,唯有高階才有機會,他還會玩弄人心,你們得提前做好應對的準備。”
在姜子堯把卡交給邊承嗣時,他把王妤的原話告訴了他。
邊承嗣心緒不定,他的憤怒很明顯,過激是年輕人最可能會犯的錯,姜子堯提醒他,他們需要一個詳細的計劃。
王妤和葉倩在烏托邦影響力較高,葉倩整理了關于實驗體的資料,她的發言足夠讓大部分人信服。
當邊承嗣從周康成辦公室回來的時候,他比姜子堯預料得要冷靜,姜子堯知道他應該看到了足夠多的真相,安撫地摸了摸他的頭發,他們把謀殺時間定在第三天。
這三天內,所有人都知道周哲和周康成大吵了一架,周婷被禁止外出一切任務,周家出現了家庭危機,參與者在焦急地等待。
王妤把王優優帶在身邊,用自己的權威把基地的所有人都召集在一起,包括其他執法者,她給了姜子堯一個對講機,只要姜子堯把對講機打開,連接她手里的就可以給姜子堯找夠足夠多的觀眾。
王妤和葉倩是計劃的開端,葉倩以研究出病毒疫苗為餌,她簡直是一個天生的表演家,周康成對她沒有一分一毫的懷疑。
葉倩會將周康成帶到醫務室,而這里已經被布置成了斗獸場。
“葉醫生,你真是為基地的未來做出了極大的貢獻,辛苦你了。”
周康成的笑聲是如此刺耳。
葉倩回答:“這正是我一直為之努力的事,我的榮幸。”
“人們該對你心存感恩,這是你應得的。”
醫務室大門打開,周康成和葉倩雙雙走進去,但很快,身為高階異人的他察覺到了其他人的氣息,他平靜而危險:“葉醫生,你的地方,怎么會進了老鼠?”
葉倩沒有回答他,這不是一個好訊號,周康成一回頭,發現她一直在靜靜后退,葉倩退到了大門后,她面部改色地迅速將大門關上。
周康成刀削的眉峰一皺,他回過頭,默默摘下了自己的眼鏡,一瞬間,釋放了他自己的異能。
姜子堯能感受到,來自高階異人的壓迫感,像清澈的洪水涌入了整個城市,他同樣的將自己的異能氣潮反推了回去,同為高階,他們就像山頭相撞的兩只老虎,威懾力撞在一起,誰也沒認輸。
周康成不具備強攻性,這對于姜子堯而言是十分有利的。
“是你們。”
姜子堯三人露面時,周康成不為所動,“我有些意外,你們是怎么說動葉醫生來幫你們的?”
“你不能威脅一個可憐的女人讓她做那些齷齪事。”邊承嗣主動站上前,憤怒指著他。
周康成像長輩一樣表達無奈的寬容:“小嗣。”
“別這么叫我!”邊承嗣吼道:“惡心!你的臉,你說的每一句話,都讓我聯想到你這外表下的丑陋!”
周康成是個標準的中年男人,他的身材偏向中庸,社會的老油條都有難以辨識的深度,他表現得很從容:“你知道了多少?”
“足夠給你判十個死刑!”邊承嗣怒氣沖沖,一吐為快:“這個基地,原本屬于我的父親,末日開始前,你就預謀侵吞我父親的財產,是你!是你害我父親感染,然后把他和我母親鎖在一個屋子里,你逃走了,用他的資金在末日前弄到最原始的武器,我的管家留下了一支錄音筆,混在你不在意的舊雜物里。”
他忍了很久,總算都說了出來,“你有了權力,你用我父親建立的福利工廠成了壓榨幸存者的工具!”
“我打造了一個天堂。”周康成淡淡說:“我是救世主。”
“放你的狗屁!”
“你只是把他們當做生產工具!”
周康成冷靜地說:“想要活下去就必須有付出,這是一個直白的成人世界。”
邊承嗣冷笑:“你用人命給你自己鋪路!用活人做研究!那個地下室的罪證就在你的腳底下!”
“地下室?”周康成有些詫異,他打轉的眼珠是老謀深算的詮釋,“你是說關于病毒疫苗的那項研究?我手里擁有人才,我安排的人都是身體機能退化的將死之人,利用他們發揮最后的貢獻,研制拯救病毒的解藥,這一切都是為了烏托邦!”
“為了烏托邦?”邊承嗣羅列出他的一條條罪證,“你想要研究出可以控制的異種兵團,都是為了你自己!”
周康成眉頭輕佻:“異種?”
邊承嗣說得唾沫橫飛:“你甚至連個孩子都不放過,根本不配做人!”
“別給我扣這些罪名,看來你還是那個糊涂蛋。”周康成甚至帶著一點傲慢:“我無愧于烏托邦。”
“像你這種人當然不會有愧疚,你做的一切齷齪事今天都會公之于眾。” 邊承嗣說紅了眼,“以及,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我要親手了結你!”
說罷,邊承嗣帶著掌心雷毫不客氣地沖了上去。
邊承嗣曾說,如果周康成是一個好城主,一個正確的領導者,那么他會聽從周婷的建議選擇默默離開。
當周婷意識到周康成和邊承嗣之間的端倪,對他的保護就是讓他遠離戰場,他絕不會因為這個原因退縮,同樣,他的仇恨不能帶著這里的所有人做賭,但顯然周康成是個惡徒。
邊成嗣原本像閃電疾馳一樣的速度在靠近周康成的百米之內就失去了作用,周康成的異能在發揮著它的作用,邊承嗣的動作慢得像是蝸牛,他掌心的雷電熄了,手掌捏成拳頭,砸過去的動作太明顯,破綻一目了然。
霍馳在心里為他捏了把汗,他和姜子堯沒有出手,因為邊承嗣無比堅定地要和周康成做個了斷,他不希望姜子堯和霍馳參與其中,除非他死。
姜子堯同意了,只要王妤那邊能夠安撫民心,給他們足夠多的時間。
周康成笑了起來,作為一個高階異人,他的反應速度和邊承嗣相比就是兔子與烏龜。
“你還是一樣的蠢笨。”
他手掌劈在邊承嗣的右邊臉上,緊接著一拳頭砸在他的腹部。
邊承嗣整個后背在劇烈的疼痛下躬了起來,他雙腿差點跪在地上,周康成的反應速度太快了,邊承嗣試圖攻擊的動作被一一化解,處于百米之外的姜子堯有足夠的視野。
周康成抬起膝蓋撞上邊承嗣的肋骨,一個中階對付一個高階太難,他的對手理應是自己,姜子堯默默想,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周康成毫不掩飾他的輕蔑:“你和你父親一樣,無可救藥。”
“你沒資格談論我的父親。”邊成嗣的右半臉發腫得厲害,他咬著牙憤恨地朝周康成吐了一口口水。
“他讓我作嘔。”周康成盯著邊承嗣看了幾秒,朝準他的臉掄上一拳,用了十足的力氣,邊承嗣的耳朵像是撞在大擺鐘上,他的腦袋里灌入了嗡嗡的聲音。
邊承嗣右邊臉的眼睛也迅速腫了起來,紅紫的創口讓人分不清流下的液體是血還是眼淚。
“別用這樣的眼神看我。”周康成再一個拳頭把邊承嗣揍趴在地,他的膝蓋被迫磕在地上,“你長得和你父親一樣,瞧瞧這雙眼睛,我可沒殺你父親,是他自己要做英雄,所以我幫他了一把,只有犧牲的英雄才印象深刻不是?你們是一家子的可憐蟲。”
邊承嗣手肘撐著地,他抽噎著氣管,劇烈地呼吸著空氣。
“你該讓你的孩子看看……你的樣子。”邊承嗣挺起半邊身體,他鼻頭嗅著自己的血腥味,臉上是辛辣的感覺,“他們曾把你當作……引以為傲的父親,但你注定要失去,一切。”
“你該離我女兒遠一點。”周康成眼中有了怒火,他一腳踩在邊承嗣的脊梁上,要將他碾碎。
“你也會在乎?”邊承嗣扯起血糊的嘴,他發笑。
“你早該死了!”周康承憤怒地說,他彎下腰,寬厚的手掌擒住邊承嗣的下巴,強迫他的視線看著自己。
邊承嗣胸口很疼,他嘴里嘔出了一口血,仍然被掐著。
“孩子,你們不打算救救這可憐的朋友么?”周康成又看向姜子堯與霍馳。
霍馳起伏著的胸膛昭示著他的憤怒,但姜子堯沒有動,他就不會動。
他們必須要鎮定,因為這是邊承嗣想要的,怎么說來著,龍傲天,永遠會絕境翻盤的男主角,他身上的傷疤,憤恨一定會轉變成他晉升的最大動力,盡管他們總要經歷疼痛的折磨。
邊承嗣把血水吐在了周康成的中山裝上。
周康成對準他腫高的顴骨又來了一拳,他忍不住笑了:“你想知道你母親是怎么死在他手里的么?我沒有離開,我一直在看,他先咬的脖子,而你母親沒有躲,她哀求過我,后來還在叫你呢,孩子,你在電話那頭驚叫,這讓我很愉悅,你現在還想拯救,想當英雄么?”
邊承嗣的下唇控制不住地打著顫,他的臉上裂開的傷疤流出他的骨血,那張臉已經看不出神情,但他的眼睛在流淚,滾燙的淚水融入他的創口里,滋生出的最兇狠的爪牙。
“你已經失去殺死我的機會,而我會殺了你。”
邊承嗣顫抖著,眼神像是野獸盯上了獵物,死死咬住。
“我會殺了你!”
他猛地站了起來,掌心的雷電溢了出來,猛烈的強光在面前閃過。
這是最接近自然的雷電,它的破壞力驚人,掀開的風吹得人睜不開眼。
姜子堯一直在等待這個,霍馳伸手擋著他的臉,他手指都跟著發麻抽搐,急忙將腰后的對講機丟了出去。
對講機炸了。
一眨眼,邊承嗣伏身貼著玻璃,他的身體仿佛已經化作了一道雷電,迅猛地反撲回去。
周康成的異能不俗,但對于元素類異人來說作用會被降低,雷電與邊承嗣已經融于一體,醫務室的燈泡同一時間炸成了粉碎,不僅僅在這個空間,基地內的電力系統直接報廢,周圍的玻璃被電碎,而周康成處于電場的中心。
玻璃炸開發出震耳的聲音,地面一片狼藉。
姜子堯和霍馳連連后退,也許是因為仇恨,邊承嗣站在一個人的極限上,他像只迅猛的豹子,一拳一拳還了回去。
邊承嗣吐著血水,傷口沒有完全毀掉他的臉,凝固的血塊下藏著一雙濃墨色的眼珠,敏銳,堅毅。
姜子堯在他身上嗅到了不一樣的味道,這才像是文字里的邊承嗣,他本來的模樣,他們應該為此高聲慶祝,邊承嗣他現在是個高階了!
“你永遠這么走運。”周康成敗退了,他的額頭的褶皺已經宣告他難以再壓年輕人一頭,他不甘心地瞪過去,咒怨地盯著他:“你害死了我的愛人,還能活得這么長久,這不公平。”
“我不會相信你的任何一句話。”邊承嗣說,他鉗制住了周康成的命脈。
周康成笑了起來:“你是個殺人犯,你卻忘了,我的妻子和你在一輛車上,她死了,而你還活著。”
邊承嗣微微一怔,他并沒有忘記周康成口中的那件意外:“那是個車禍。”
“如果你沒有搶方向盤的話,這一切就可以避免,你的手里早就沾著血,這十多年我無時無刻不在痛恨你。”周康成嗤笑著說:“你這輩子都沒有資格責怪我的孩子,是你害死了他們的母親,你如此正義凜然,是不是該跪著向他們贖罪?”
那是他三歲時發生的事故,邊承嗣并不知道細節,周康成的話讓他明顯的猶豫,遲疑了。
“小心——!”姜子堯心跟著提了起來。
誰也沒想到,周康成身上還藏著一把刀,刀鋒猛地扎進了邊承嗣的肩膀里,他偏了,沒有刺中邊承嗣的脖子。
“該死!”周康成咒罵。
邊承嗣咬著牙咽下那刀割的苦楚,迅速把刀子從肩膀上拔了出來,他的憤怒早已勝過自己的理智,反手把刀直接扎進了周康承的脖子里。
周康成沒有料到這個,他面露驚恐,脖子被捅穿,嘴里嘔出一股血,他死前仍在詛咒:“你會失去一切……”
邊承嗣吼了一聲,他捏住刀柄用力一扭,直接把他的頭顱削了下來。
周康成的腦袋滾在地上,他的眼睛是瞪著的,噴涌而出的血濺了邊承嗣半身,這讓他看上去就像是啃食了活人的行尸。
“他死了。”
邊承嗣說,他在原地打轉,“我做到了。”
霍馳都被他這模樣給唬到了,看著直抽了口冷氣,邊承嗣狠心的手法讓人驚詫,姜子堯和霍馳雙雙走上前。
周康成死了,死得透透的。
邊承嗣殺了他,但邊承嗣的眼神明顯不屬于一個勝利者,他笑得比哭還難看,他迷茫,甚至帶著一點自我懷疑。
[當他經過風霜決定離開做一個孤獨浪子時,我想,我該拉住他的手。]
姜子堯突然意識到最開始和他見面時,文字里會出現的那樣一段話,最好的結果不該是由他來殺死周康成。
他其實有更好的選擇,十八歲不意味著是個大人,十八歲只是抵達了成人的入口。
可邊承嗣對上他的眼神時,仿佛已經看穿了他的想法,他拽住了周康承的頭發,把他的頭顱提了起來。
他的聲音很沉:“姜哥,這是我的仇。”
邊承嗣默默提著周康成的頭,走出去,這意味著他即將面對什么,姜子堯立馬意識到自己沒有阻攔他的機會,他和霍馳就默默站在邊承嗣的身后。
只可惜,外面的光景和他們想象中的完全不同,那破碎的噪音下是人畏懼的尖叫聲,映入眼簾的竟是倒塌的城墻,人在瘋狂逃竄,異種近在眼前。
警報損壞了,血腥味蓋過了異種的臭味……
第46章 突襲
姜子堯大腦的神經在抽痛,一向敏銳的他在一扇門的阻隔下對外界一無所察,空中有飛馳的異種,它翅羽煽動襲來狂風。
“是外面的敵人,一個鐘頭前,他們闖了進來,基地的人已經亂成一團!”葉倩一直守在醫務室門口,看見姜子堯三人安然無恙她明顯松了一口氣:“你們還有體力去支援么?”
敵人的進攻是全方面的,在視野里出現了不少龐然大物,溫遼的異種兵團已經沖破了最外圍的防線,陸地還有行尸群,葉倩手里正握著一把槍,空氣里有子彈硝煙的味道,地上已經躺著幾具行尸軀體,四面高墻都跨了,最壞的結果就是在這個節骨眼下,圣人會和溫遼一同侵襲。
饑餓的狼沖進的羊圈,溫遼的軍團已然威脅到了整個烏托邦的存亡。
霍馳手掌扣地,一道火線從土地射出去,燒在了一只黑色異種身上,那看上去像是螞蟻?黑色影子在地面聳動,它們肢體挪動的聲音像是冰球在玻璃杯里滾動,或者說是蟻團,三個人體型大小卻有上百只。
霍馳想救躲在沙地下的人,但在火圈包圍下,它們的自然天性沒有丟失,嗅到危脅的存在,百只螞蟻迅速在聚集在一起,成了球狀滾出了火圈。
原本從異種口中逃脫的人被蟻球碾成了粉碎,霍馳惋惜地咬牙吼了聲,人群太分散,他們手無寸鐵,行尸和異種的盤中餐,執勤者外加執法者都無法及時救援御敵。
“這里距離武器庫有多遠?”姜子堯觀望著形勢:“沒有誰可以一直躲在庇護之下,武器庫的東西要分發給每一個人!拿著武器,至少能確保自己不會死在行尸的嘴里。”
“想把人集合在一起都困難,要想他們反抗幾乎不可能,不要犯傻,我現在要去把人質弄出來,你先去找王隊長匯合!”葉倩目光在姜子堯身上停留了一會兒,又立馬看向霍馳,對他說:“如果守不住就帶他離開這里,面對危險必須保護自己的安全,好好活下去。”
說完,葉倩轉身沖進醫務室。
邊承嗣的聲音比大多時候都要冷靜:“武器庫離這里不遠,就在醫療室后方,姜哥,你們先走 ,去找王妤。”
“那你呢?”
“這是一場戰爭,每個人都參與其中。”邊承嗣回答:“我知道該怎么做。”
“我可以做到。”邊成嗣堅定地注視著斷壁,他重復一遍:“我可以。”
只見他的電網從腳心開始覆蓋,他肩膀上的傷口還在滲出新鮮的血,天上被引出烏云,自然界的雷電都開始為他響應,他的異能觸及到大范圍內的所有活物,慌張奔逃的人都被麻了腳,摔在地上茫然不知所措。
邊承嗣感應到了百米內所有行尸與異種的位置,鎖定目標位置進行精準打擊,行尸被電得焦黑,腳下的雷電支撐著他騰空到了高處,電絲造成的光芒像極了黑幕里劈開的一道白晝。
“都到我這里來!”邊承嗣眼珠都跟著變成了耀眼的白色,他將自己處于一個高視野的位置,異人可以在一瞬間注意他的存在,普通人也被他吸引,他的存在像是神圣降臨在人間,嘶吼一聲,仍然高舉著周康成的頭顱,他在號召著所有幸存者,從他砍下周康成頭顱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普通人像是看見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壯著膽子穿過異種的尸體忍著那腐爛的臭味撲到邊承嗣的腳下。
空中的蝗蟲群同時被吸引,它們張開了口器,朝邊承嗣索敵撕咬上去,他的存在等同于淋好醬汁的美味菜肴。
中階實力的異種不好對付,尤其是邊承嗣意圖庇佑普通人的情況下,姜子堯不放心,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立馬傳來了一句淬了冰渣的聲音:“隊長正在執法者大樓,你去那里和她會合!她現在需要你!”
周婷出現了,她嚴肅地提醒姜子堯,帶著寒風而來,她從姜子堯身邊穿過,天上落下了冰錐雨,打在蝗蟲群上。
一部分蝗蟲被擊落,周婷的視線落在邊承嗣身上,看著他手中的頭顱停留了三秒。
姜子堯嗅到了突然濃烈的腐臭味,緊接他看見地底裂開一道口子,和沙子一樣保護色的蟲子張開了螺旋利齒。
周婷整個人都被吞沒在那張嘴里。
邊承嗣回頭的那一瞬,他看見了,他吸了口氣,手指一松,這讓周康成的腦袋掉在了地上。
很快,那只沙蟲就被冰錐刺穿,冰柱將周婷包裹,碎裂,她依然好好站立著,寒冰在地面凝結,冰封著這片土地。
“什么也不要說,我分得清。”她平靜得可怕,她手里握著鋒利的冰錐長刺,周婷在輔助邊承嗣,用冰保護著底下的人群。
姜子堯和霍馳迅速轉移了戰場,在執法者一樓底下,他們很快和王妤匯合。
王妤端著加特林,將附近的行尸和異種清掃了個干凈,王優優正躲在她的身后,拽著她的衣角。
這棟建筑里還有一群孩子和婦人,她們蜷縮在角落里,這些人的存在困住了王妤的腳步,而她隊下的人在更遠處,面對的是圣人會的人,姜子堯感謝自己擁有超人類的聽覺和視覺,他至少看到了點局勢。
第一執法者小隊對上了溫遼,他聽見了鄧國異能的杖擊音。
姜子堯對她說:“你的戰場不是這里。”毀掉城墻的是一支老鼠軍隊,它們率先啃食掉了底層的水泥磚瓦,面對龐大群體異種,王妤的火力很重要。
王優優主動從王妤的身后走到姜子堯旁,牽住他衣服的一角。
王妤沉默了一會兒:“看來她已經作出了選擇。”
王妤幾顆子彈迅速崩掉了從大樓墻上冒出頭的蜘蛛,她轉過身去。
“不!”身后的女人,孩子們的母親哀求說:“你不要走!不要拋下我們!”
“他們有足夠的能力保住你們。”王妤回答,她沒有裝作慷慨大義的樣子,“如果連他們都做不到,那就是命,我只要優優活著。”
掃射的加特林參與進戰場的中心,王妤往高處移動,她的身影一下消失在視野里。
姜子堯將王優優牢牢攬在懷里,她手里還帶著她最喜歡的兔子玩偶。
“捂住小孩的嘴不要發出哭聲!活了這么久連生存最簡單的道理都不明白么!”霍馳嚴肅地警告身后的女人和小孩:“你們的聲音只會把越來越多的怪物吸引過來!”
霍馳擋在大門口,他用火圈了大門,火焰可以減緩行尸和異種的行動,盡管這可能讓他們成為顯眼的靶子,他需要注意樓上,以防危險從頭頂降臨。
孩子們顯然已經被嚇壞了,他們不受控地尖叫,霍馳剛剛手撕了一只螳螂,他手上還有綠瑩瑩的血,就在一分鐘前,螳螂的彎刀削斷了房梁,還有霍馳的幾根頭發。
這就是危險世界長期處于一個安逸環境下造成的后果。
王優優拍了拍姜子堯的手背,姜子堯看向她。
只見王優優豎起一根指頭,她安靜地對準身后的孩子們,輕輕噓了一聲,奇跡般他們都安靜了,沒有再扯著嗓子大叫。
霍馳總算從哭鬧聲中解脫。
“你是怎么做到的?”姜子堯問,這當然是王優優個人的杰作,她也擁有超自然的能力。
王優優朝他露出一個微笑,“我可以幫你,像姐姐一樣。”
但她的酒窩沒有維持多久,王優優嗓子里溢出一聲尖叫,她突然捂住了頭,姜子堯心跟著懸了起來,他忙問:“身體哪里不舒服?頭疼?”
姜子堯懊惱自己不該提前慶幸,王優優的身體不能支撐她使用自己的能力。
“有藥么?我記得一直都有定時緩解的藥才對。”
“放在哪兒?”霍馳手忙腳亂,不知道從哪里翻找。
王優優卻搖頭:“不是我。”
緊接著,姜子堯聽到了她的嗚咽聲,她抬起頭,黝黑發亮的眼睛在流淚,王優優和其他的孩子不同,她并不會被血腥的場景嚇退,她可以很冷靜,她從不哭泣。
“怎么了?”姜子堯彎腰問她。
王優優她哽咽著,埋頭在姜子堯的懷里,帶著哭腔的聲音:“云云姐死了。”
“云云姐死了,她再也不能和我說話了,他還要傷害你,他討厭你……”
“誰?”霍馳湊到姜子堯和王優優的跟前,他張開的手握在姜子堯的胳膊上,他的后背像是一塊兒銅墻鐵壁,“你說的人在哪兒?你知道么?你能看見他么?”
王優優走了兩步,她的視線穿過了火焰墻,朝著正對面的高樓一指。
對面的建筑已經燒了起來,姜子堯看過去時,恰好有一個黑影從遠處的高墻上掉了下來——
蘇云云,那是一個安靜的年輕女孩,她死了?她喪生在誰的手里?
姜子堯不知道王優優是如何知道,這不重要,她總有她的方式,他不會懷疑真假。
姜子堯試圖安撫這個受驚傷心的孩子:“無論那個人想做什么,他不會成功的。”
男人嬉笑起來。
劉心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手中的刀,在她的記憶里,她握著這把刀扎進了蘇云云的后背,割斷了她的脊髓。
“不,不——”
蘇云云從不會把后背留給敵人,她回頭看到劉心的時候,喉嚨里涌出一口血,驚訝過后,眼里只剩擔憂。
“小心……”
“是精神控制……”
蘇云云說不出更多的話,她知道自己馬上就要投身黑暗,她感到抱歉,她應該早點發現,她不想拋下自己的隊友,處于房頂邊緣位置的她摔下樓底。
劉心想要抓住她,但失敗了,一只腳踩在了她的脊背上,按住了她的行動。
再抬頭,她就看見了莫雨空洞的眼神。
在她們正對面的是一個男人,一個從未碰面的對手,圣人會最后一位核心成員——領導者霍德。
他穿著一身干凈的西裝,頭發甚至抹上了發膠,是個西裝暴徒。
男人笑著鼓起了掌,他站直身體,輕浮舉動并沒有將劉心她們放在眼里,他俯視著下方,只狂熱地盯著一個方向。
王優優拉住了姜子堯的手,她緊張地揪住他手指:“他看見了。”
“誰?那個殺死蘇云云的人?他看見了什么?”
王優優急劇地吸了口氣:“你。”
姜子堯一愣,但他沒有更多思考的空間,在他身后安靜的孩子們突然挨個站了起來,他們的動作很統一,歪著頭,動作怪異地朝姜子堯靠近。
姜子堯頓感不妙,霍馳捏著拳頭看著這群在詭異微笑的小孩。
“不會這么倒霉吧?”如果對手是這支軍團,霍馳也不知道好的應對之策。
孩子們手拉手,幼兒的眼睛死死盯著姜子堯,跟在身邊的母親沒有一點反應,她們眼神空洞地盯著地板。
“找到你了。”
孩子們齊聲說。
第47章 局勢逆轉
孩子們站成整齊的一排,身形不一大多都是十歲的年齡,他們原本的明亮眼眸失去了色彩,一個男孩獨特地站了出來,這皮囊內里已經更換,他哼笑著,“你就是姜子堯。”
姜子堯迅速將王優優牽到自己的身后,霍馳伸長手臂嚴實地護在兩人跟前。
男孩的嘴唇抿成一條彎曲的弧線,稚嫩的聲音藏著一個輕佻的音線輪廓:“終于見到你了,姜子堯,我日思夜想,就想和你說說話,你覺得我接下來會做什么?”
男孩說出這句話時,霍德正一腳揣在劉心的腹部,看著她蜷縮著的身體撞在樓頂墻面的邊緣。
“替我向你身邊的人問好,雖然我們在流失之地相處不太好,但他現在弱得可憐。”
霍馳的后背在姜子堯的視野里,男孩的聲音一落,他的身體一下繃直得像塊木頭,腳扭過來朝姜子堯對調了一個方向,面對面,仿佛他們兩個人之間隔開一條楚河漢界。
門外的火焰瞬間消退了,連帶著光線都暗了下去。
姜子堯不得不后退,霍馳嘴角抽搐著,咬緊牙關,沒一會兒就漲紅了臉,他的身體正在不受控的邊緣,肢體的肌肉緊繃得像是滿弧的弓。
霍馳齒縫里擠出來的話模糊不清,他眼珠用力地朝著一個方向轉,那是大門,姜子堯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霍馳在叫他帶著王優優快走。
姜子堯朝他輕輕搖頭,霍馳無奈懊惱。
【——文字,基因序列02,囚徒。】
【特殊類。】
【等級:高階。】
失而復得的文字出現,它在姜子堯面前急劇地閃爍,壓迫神經迷糊了視線,文字像是電流短路一樣忽明忽暗,最終死機,它在極其短暫的時間內消失,他大腦的疼痛得以緩解。
精神控制類的高階異能,姜子堯甚至無法預估到這人的具體位置,而他的手里已經握住了極大多數人的性命。
霍馳的腿部猶如灌鉛,他右腿膝蓋砸在地上,雙手撐著地,抵抗著試圖鉆進他腦袋里的指令。
“很頑強,這很好,經得起折騰才夠意思,我反而不喜歡太快求饒的人。”
男孩聳聳肩,如此評價霍馳。
霍馳額頭鼓起一道道青筋,他憋紅了臉,在掙扎中身體頹然倒地。
“霍馳!”姜子堯想靠近。
“別過來!”霍馳立即扯著嗓子吼了聲。
“別——靠近我。”
霍德在他大腦里下達了攻擊的指令,他絕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姜子堯停住腳,怒視著男孩,他知道對方可以看見,“你是圣人會的人?!”
男孩輕笑聲,當姜子堯問出這句話的之前他并不確定,但小孩表情明顯不是否定,如此,他明白自己的對手是何方來歷。
姜子堯迅速冷靜下來:“你是霍德。”
男孩高興地笑了: “你知道我的名字,你果然很特別。”他的笑容很快停止,舔了舔唇 ,“但你還是讓我很失望。”
對方的聲音明顯少了點興致:“我原本對你很期待來著,畢竟這世上還沒有誰能改寫我的推演,烏托邦本該是我的囊中之物,如果沒有你我也不用等到今天,更不需要和那個陰晴不定的怪物合作。”
“姜子堯,你總是會出現在你不該出現的地方,為什么?”男孩挑著眉雙手張開愜意地轉了一個圈:“不尊重劇本的演員不是好演員,按照故事發展,你應該跳出來當英雄,去做救世主,而不是那個電擊小子,這里本應該是一座廢墟。”
男孩微笑著:“所以你讓我有點糊涂,我就想知道一點,你現在還能預料我接下去會做的事么?”
姜子堯咽了口氣,他知道接下來只會有壞事等著他,霍德手里抓了一把人質,而他手里還沒有可利用的籌碼。
“你覺得下一個死的會是誰?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還是一群沒有進化的猴子?或者是你失敗的暖心騎士?我不需要自己動手,他們就可以自我了解。”
“你想要得到什么!”姜子堯怒道。
男孩哈哈笑了兩聲。
“別著急。”他豎起手指噓了聲,“玩個猜謎游戲,你覺得我會先挑選誰?”
姜子堯只露出一個厭惡的眼神,男孩怪笑著催促, “快點,猜猜看。”
“你難道不知道答案?”
霍德沒有更多耐心了,姜子堯看著周圍,他正處于一個孤立無援的狀態,他眉頭緊皺,只希望腦子轉得更快點,細數自己有沒有漏掉過什么細節,時間催促著他必須給出解決辦法,但事實清醒地告訴他,這是一個必敗的局。
“真遺憾,時間到了。”
男孩沒有和他耗時間的打算,他無奈地搖頭:“你果然讓我很失望。”
“不過我可以大方地給你一個優待,我替你公布一個答案,就先從我面前這個女人開始,解決了她們,我就來找你,我們面對面更有誠意,我打算回饋一份大禮,當做你之前和我作對的表示。”
下一刻,男孩身后的孩子們突然蜂擁而上,他們將把姜子堯整個人包圍,一手扯住了他的衣服,另一手無情地掐著自己的脖子。
被一雙雙無神的眼珠盯著,姜子堯感覺頭暈目眩,他急忙把王優優保護在自己的身下,小孩們至少沒有直接攻擊他,讓他還沒到傷害他們的地步。
“我沒辦法進入你的腦子,但我知道你的弱點,你不會拋棄這么多人命離開的對吧?親愛的救世主。”
男孩鼓起掌,“好了,該動手了。”
劉心半個身體已經懸掛在空中,她的腰卡在石縫里,下半身貼著石壁,動彈不得,霍德已經控制住了她的身體,而另一邊莫雨和她一樣失去神智,提起槍,一團陰影壓下來的時候,用鋒利的那頭對準了她的心臟。
霍德欣賞著說:“我就喜歡看團隊自相殘殺。”
劉心忽地仰頭大笑了起來,狀態放松地朝他罵道:“艸你大爺!艸你祖宗!老娘死了也要捅穿你的肺!”
啪——!
她右手掄起來狠厲地抽了自己一掌,劉心的嘴角腫了起來,她呸了聲:“你這個狗養的,你會下地獄的,我要親手剮了你的皮,剁了你的鳥!”
“很好,很好。”霍德淡淡笑了一聲,“我等著。”
劉心一開始叫罵得厲害,但當她看向莫雨的眼睛時,她就不吭聲了,那雙墨色的眼眸里還有自己的倒影。
莫雨的眼淚最先掉下來,即使她現在只是個傀儡,她眼里的悲傷已經洗刷了臉頰,她的長槍正抵著劉心的心口,微微刺進了幾分,短發掃過她的頸肩。
劉心的眼淚還是跟著掉了下去,那泄了堤的悲傷讓她的眼睛發酸,她知道自己不該在這個時候示弱,她不畏懼即將刺死她的長槍,她不害怕死亡,但劉心清楚,她死了,霍德不會停止折磨莫雨,他一定會讓她清醒過來。
劉心清楚地知道這種感覺,蘇云云就死在她的手里,那是寧愿去地獄一命換一命的痛苦,她現在無法從容赴死。
莫雨會記起自己的武器怎樣推進隊友的身體里,她會看見手里沾滿的鮮血,她會看到樓下的尸體,蘇云云的,自己的,她會在折磨里承受更多痛苦。
“不,不——不該這樣!”劉心很快就站在了崩潰的懸崖邊。
莫雨把快沒入她身體里的長槍抽了出來,劉心甚至有過一刻她清醒的期望,但這不過是霍德戲耍她的把戲。
劉心萬萬沒想到,在她即將被扎穿的時候,莫雨的槍矛一轉,竟然對準了自己的下巴。
“驚喜。”霍德無情地取笑著,他手掌一拍:“你可以再活久一點。”
“不!你要先殺的應該是我!”
劉心失聲尖叫起來,她大口地抽氣,因為驚恐身體在發抖抽筋,冷汗淋漓,忘記了自己的呼吸。
姜子堯緊張地看著遠處的動靜,他注意到,那墻體上沒有人再掉下來。
“停下……”他突然聽到身下王優優嚴肅的聲音。
“你必須停下……”
王優優仰起頭,她抿著嘴,神采奕奕地眼睛淬著冷白的光,“離開我的家。”
“離開我的朋友。”
阻礙姜子堯的孩子們突然轉身讓開了一個缺口,沒過多久就全都倒下了,他立即彎下腰檢查了一下脈搏,他們只是昏迷都還活著。
“優優?”
姜子堯吃驚地看著王優優。
“不要怕,我會保護你們。”
王優優平靜地說,她抱著兔子玩偶走出大門,她的個頭只有姜子堯膝蓋那么高,卻堅定地凝望著:“這里是我的家。”
“請出去!”
霍馳眼前的天地在打轉,他頓時脫力地癱倒在地上,四肢朝天大口喘著氣。
“是我。”
“我好像解脫了。”
姜子堯立即把他攙扶起來,霍馳頭發都被冷汗汗濕,他捂著自己的心跳,兩人對視一眼,迅速跟在王優優的身后。
短短幾分種的時間,當他們再抬起頭注視周圍的時候,外面的局勢竟然發生了不可思議的逆轉。
不僅僅是被控制的人,連異種和行尸都在剎那間陷入了沉寂,它們停下攻擊行為,緩慢地調轉了方向,朝著基地外的方向……
一計長槍掃開,莫雨恢復了神智,她右手持槍,左手抱著劉心從斷壁上翻身跳下樓。
“你和姐姐是朋友,你不能欺騙她,也不能欺負她。”王優優在那個生日夜晚時牽著他的手,他在心里聽見了稚嫩又堅定的聲音,在她的面前,他無法藏住任何秘密,這讓他有些心虛。
王優優又拍了拍他的手背:“但你沒有做壞事,你是好人,所以我原諒你了。”
姜子堯淡淡地笑。
王優優的目光緊緊追隨著王妤,她說:“我不想讓姐姐傷心,我想快點長大,成為和姐姐一樣的人。”
姜子堯說:“你姐姐是個了不起的人。”
王優優很高興,她很驕傲地哼了哼鼻子:“所以我會努力,我也要保護姐姐,不能總讓她一個人辛苦,姐姐很累,我知道的。”
“優優。”王妤在叫她。
王優優立馬跳下椅子,撲過去,投奔姐姐的懷抱。
王妤笑著摸了摸她的臉蛋:“今天開心么?”
王優優點頭。
王優優趴在王妤的肩膀上悄悄回頭看姜子堯,她的臉蛋粉雕玉琢而不是沾滿鮮血與塵埃,成為一個破碎掉的布娃娃。
王優優站在空蕩蕩地沙地上,怪物被她控制,姜子堯注意到她打顫的手。
姜子堯身體的肌肉在不受控的絞動,他的大腦傳過一片嗡聲。
不——!
他聽到自己心里的聲音在吶喊,姜子堯慌張地接住王優優倒下的身體,她蒼白著臉沒有再睜開眼。
【基因序列01,無盡傀儡。】
【特殊類。】
【等級:高階。】
原本閃爍著的文字在那一刻終于恢復了正常。
第48章 反擊
霍德很不體面地捂著抽痛的腦袋,他沒有料到自己竟然也會有被壓制的一天,和他隔空對話的是個小孩,她的精神指令已經下達,連那些腦子壞掉了的怪物也沒放過,兩敗俱傷不是他想要的,他此行的目的是徹底摧毀烏托邦。
但精神異能的影響下,他們失去了進攻主力,霍德只好將撤離的口令傳遞給了圣人會的成員。
當溫遼的軍團沒有攻擊性時,就是烏托邦反擊的開始,周哲帶領的第一小隊迅速展開了對異種的屠殺,那些腐爛的尸體從高空中墜落,砸成肉餅。
上百只鳥群的尸體砸上了執法者大樓,沒人想到它們死后還會產生電流爆炸,從頂端大概三個樓層的水泥玻璃砸了下來,壓下的陰影像是一只巨人的手掌。
霍馳放棄思考,姜子堯正抱著王優優,他將其整個撲倒。
姜子堯看著霍馳的每一寸發絲都燒起火星,他的后背被火焰包裹,他抬起一只手,掌心的火焰射向天空,他打算從容不迫地做個真男人,雖然霍馳沒有那么大自信可以直接撐起一片天,他知道那一定會很痛,硬體在極速墜落下極有可能把他扎穿。
姜子堯來不及批評霍馳的魯莽,第一時間騰出一手用鏟子護著霍馳的后背,他們在同一時間閉上了眼,結果卻和他們料想的截然不同。
在灰蒙蒙的天上,飄蕩的煙塵里,姜子堯的眼眸里映入一道光,一個巨大的光圈殺了進來。
霍馳從姜子堯的眼睛里看到了這一幕,他仰起頭,那個光圈很大,是有史以來他們見過最大的,它看上去可以兜住了一切。
兩人默契地扭過頭,這果然是出自劉心之手,她跪在樓腳下,兩手舉過頭頂,劉心的脊背沒有彎曲,她咬破下唇,舔食著自己的血,哪怕手筋抽得厲害,也硬生生讓這墜下的建筑從撕裂的空間里傳送到了烏托邦外。
確定周圍沒有威脅之后,劉心才倒下,她臉上沾了半面沙子,脖頸抽動的血管證實她還沒有舍棄呼吸,她的視野里還可以看清執法者大樓的窗臺,承載著回憶的地方還沒有垮,她嘗到了血腥味,不敢再將視線偏移一寸,這樣,她可以晚一點承認家人離開的事實。
姜子堯聽到了那震動的巨響,鋼筋連帶水泥插進土里,執法者大樓就像平白少了一截,他迅速從地上爬起來,手指虛虛地搭在王優優的脖頸上。
他發白的臉終于爆發出喜悅,“還活著!她還活著!”姜子堯的心還沒有徹底沉入谷底,他抱著王優優跑進了原本的戰場:“葉醫生在哪兒!她還有救!”
霍馳緊緊抓著這個希望,他跑得更快,迎面和一只隊伍遇上,領頭的剛好是王濟,他們的槍口正冒著煙,地上散落著行尸發臭的身體。
“你們在找人?”王濟說,他見姜子堯和霍馳走得很急,“兄弟,大部分活著的人現在都在醫務室附近,大家決定在哪里會合,你們看到其他幸存者了么?我帶著的人正在搜救活人。”
“執法者大樓就有一堆人需要你們拯救。”霍馳立即沖他指了一個方向,他們迅速在交叉口分開。
姜子堯先聽見了此起彼伏的槍聲和人群高喝的聲音,邊承嗣給每一個人的手里都分發了槍支,他和周婷帶著普通人展開火力反擊,效果顯著。
而醫療室門口已經搭建起臨時帳篷,四處都是傷員,男人們在煩躁地給槍上子彈。
“葉醫生!”霍馳顧不上其他人,大吼了一聲,姜子堯看見了那個白大褂的背影,她正蹲在地上照看著誰。
“我需要你!”姜子堯急忙抱著王優優擠上去。
葉倩回頭,見是姜子堯她釋然地松了口氣,“情況怎么樣?你快過來!”
姜子堯和霍馳從人腳跟邊穿過,突然一只手攔了過來。
“是我們先的。”
一個男人突然手臂一張,擋在姜子堯面前。
姜子堯腦袋一低,直接從他胳膊下穿了過去,他注意到男人同伴的大腿上插了根鋼筋,但姜子堯顧不上這些,王優優的呼吸正在漸漸變弱,他等不起。
“優優剛剛使用了她的異能,她現在很不好。”姜子堯說。
“把她放下。”葉倩回應。
姜子堯半蹲著,迅速將王優優放在平地上,他抹去了額頭的汗,大口喘著氣。
“我都說了是我們先的!”男人突然朝姜子堯肩上推搡了一把,沒有防備的他重心不穩摔倒在地上。
姜子堯回頭瞪了他一眼,他剛剛險些壓在王優優身上,地上的遺落的鋒利玻璃在他手上劃開了一道口子。
“排隊知道么!現在你們沒有特權!”
男人威脅地抖了抖自己肩膀上的步槍,一旁的霍馳像個棒球飛過來,沖上去直接把男人撞開了。
男人倒得四仰八叉,嘴里吃了口沙。
姜子堯沒有理會身后發生了什么,他的眼睛盯著葉倩,只期待著她能用強大的治愈能力將王優優喚醒。
而男人很快從地上爬起來和他身邊的幾個同伴舉起了槍,瞄準了霍馳也瞄準了他:“我們可不會再讓你們這群黑心鬼!”
男人的同伴躺在地上還在痛苦的叫喚,男人很生氣:“先救我的人,快點!”
“你可以先用酒精給他的傷口消毒,拔掉鋼筋就一會兒的事。”姜子堯飛快說。
姜子堯不耐煩的語氣讓男人很不爽:“不行!”
他沖過來,霍馳擋在他面前。
“你的死不了!你是著急趕著投胎么!”姜子堯吼了回去。
葉倩的手掌正覆蓋在王優優的額頭上,這溫暖的光不能讓姜子堯的情緒平靜,他有些失控。
“艸你媽的!”男人嘴唇抽了抽,直接撥動了保險,子彈已經上膛。
“你罵誰?啊?!”霍馳同樣很煩躁,他捏起拳頭就砸在了那男人的下顎骨,手掌直接蓋在了槍頭上,火焰倏地冒出來直接溶蝕掉了半把槍。
男人扳機還沒有扣動,家伙什都沒了,通常情況下人無法快過子彈,但前提被槍指著的人不是一個異人。
霍馳憤怒地將男人手里的半桿槍摔在地上:“拿了根棍就覺得自己能行了?我現在不會和你們任何一個人去講道理,有本事就干掉我,沒本事就在一邊待著!誰要犯沖我就燒死誰!”
霍馳腳底的火焰在燃燒,他的眼睛里迸發著星火,強迫著周圍人安靜,他做法很不道德,但這里本就不是會講道德的地方。
葉倩治療的過程一共進行了五分鐘,而她失落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沖姜子堯遺憾地搖頭:“她是一個好孩子,王隊長知道她的情況么?”
“連你都救不了她?”姜子堯沉默了一會兒,希望破滅,他有些不可置信。
“她沒有受任何外傷。”葉倩無奈地說:“這是異能的反噬,我無法給予她幫助,但她的身體還活著,這是唯一的好消息,我不知道她能否醒來,也許是明天,也可能是永遠。”
葉倩給予安慰:“這不是你的錯,她只要使用了異能,傷害就無法逆轉。”
“讓她在帳篷里休息吧。”
姜子堯眼前的世界都變得灰暗了,他點頭,揉了揉眼睛,以此確信現在不是一個噩夢,他不知道該如何去消化這個結果,尤其是當王妤出現的時候他更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她。
王妤帶著她的隊伍很快回來了,她清剿完威脅后第一時間趕到了執法者大樓附近,她把莫雨她們安全帶回。
莫雨正抱著蘇云云的尸體,僅僅是毫無保護地摔下樓對她造不成太多傷害,但她的腰下的脊髓被精準割斷,王妤找到她們的時候,蘇云云已經無力回天。
“醫務室有鹽水,在她昏迷期間,營養供應不能斷。”葉倩囑咐說:“她有機會重新醒來的。”
王妤點頭,她踏進帳篷里,所有人識趣地給她騰出個空間,她撫摸著王優優的臉頰,輕聲在她耳邊說:“你一直是我的驕傲,我愿意用我的壽命換你健康。”
王妤親吻了她的額頭,她從王優優身邊離開時一言不發,卻比任何一個人了解她的人想象中冷靜。
“我是個失敗者。”王妤說,她和姜子堯面對面,毫無波瀾地看著他。
“你也是。”
姜子堯有些想吐,他喉嚨發緊,就連胃也在抽痛,他捏著自己掌心的傷口強迫自己接受現實,他沒從王妤的眼里看到怨恨,她也許不是在諷刺。
王妤說完這句就走了,暫時失去王優優的她還是第二小隊的隊長,她要對自己的隊員負責。
劉心擦拭了蘇云云的臉頰,整理她的頭發,王妤兩只手分別放在劉心和莫雨的肩膀上,“為她挑選個家,我會看著她下葬。”
肩膀上輕輕的重量讓劉心哽咽起來,她撲在王妤的懷里崩潰大哭:“是我殺了她,是我,她一直都很謹慎,她比我聰明,比我冷靜,是我害了她,隊長,是我害死了蘇云云。”
她的聲音沙啞得像是喉嚨里吞著石子,等她情緒發泄完了,王妤才拽著劉心的手冷硬地對她說:“那不是你們能對付的人,我沒在你們的身邊,那是我的錯。”
“但你必須清楚!兇手是圣人會和溫遼!”
“溫遼打破了大門,他把怪物放了進來,圣人會殺了我們的家人!這是我們的恥辱,等送走家人,我們就該拿起刀去手刃仇人!我會親手幫蘇云云報仇。”
“隊長……”
第一小隊和邊承嗣帶著其他的幸存者們都回來了,陳玉對周哲很擔心。
溫遼,當周哲聽到了王妤那充滿恨意的兩個字時,他覺得自己沒臉再出現在自己戰友面前。
溫遼躺在廢墟里時,他是有機會殺死對方的,但他沒有做到,周哲痛恨自己的軟弱,可他永遠也無法對溫遼下死手,因為這一切的罪孽來源于周家,來源他自己。
周哲站在隊伍的最末,藏起自己發痛的手,拒絕了隊友的關心,默默坐到了遠處空地上,但他想把自己隱藏起來的想法沒能實現。
周婷從邊承嗣身邊離開,她跪倒在蘇云云身邊時,捂著嘴哀悼自己并肩的家人,當周家兄妹出現時,空氣里硝煙瞬間到達了一個臨界點,周圍的人都用著看怪物的敵對眼神盯著他們。
烏托邦在戰火里還沒有緩過勁,安逸的環境已經被打破,死亡和危險刺痛人的情緒,每個人都在憤怒,每個人都有自己憤怒的理由。
男人們開始擦拭自己手里的槍,方才他們掃射怪物的時候讓他們很興奮,血腥味和死亡激起了他們的血性,尤其是在憤怒的情緒下成了一點就炸的火藥,他們被周康成騙了,而那個穿著人皮的魔鬼已經死了,這讓他們覺得自己有很大反抗的希望。
姜子堯突然捂著額頭,霍馳注意到他不舒服的異樣,立馬扶穩他,急切地詢問:“姜哥,你怎么了?頭又疼了?”
“他怎么了?”
姜子堯發現自己很快被黑影團團圍住,他提起沉重的眼皮,清晰的知道,另一個聲音是屬于邊承嗣的。
“我沒事。”姜子堯搖頭,他的腳有些虛,他身體一向強壯,這樣的反應讓自己心里也沒底,也許是文字出現的后遺癥,他手扶在霍馳的胳膊上,想自己站穩,但霍馳牢牢抓著他,沒給他這個機會。
“給他看看。”邊承嗣站在了霍馳這邊,他的視線開始尋找葉倩。
“血都沒掉一滴,在這里矯情什么?”與霍馳起爭執過的男人抱怨。
霍馳沒心思教訓他,但還是氣得發抖:“你最好閉嘴——!”
“你來啊!我怕你我就是孬種!”男人表情同樣憤怒。
“現在不能再起爭端了。”姜子堯拉住霍馳,霍馳明白他的意思,但無法接受他對自己的嚴厲,“你得讓我相信你不會有事,其他人跟我沒關系,我擔心的是你。”
姜子堯臉色不好,嘴唇有些發白沒有血色,他額前的發絲被冷汗汗濕,正貼在臉上,看上去像張脆弱的薄紙,只是他的眼神依然倔強。
邊承嗣想叫人,但姜子堯仍是搖頭:“我沒有受傷,可能是真的有點低血糖,休息一會兒就好。”
“霍馳,周圍太吵了。”
“我們到旁邊去。”霍馳心立馬軟了,不贊同但聽了姜子堯的話。
邊承嗣下意識地從口袋里去找糖,基地里糖不少,他總會在口袋里放上一顆,這是他養成的習慣,但他手指伸進去的時候只摸到了碎掉的糖渣,他看著自己沾滿灰塵和鮮血的手掌,什么也沒說,空著手摸了把頭發。
霍馳扶姜子堯坐下,他找人要了瓶水,正小心地給他喂了幾口。
邊承嗣在這時候選擇悄悄退開,之前該是周婷揪著他的耳朵把他拉走,他垂下眼皮,默默移開目光,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找到周婷,他總是知道周婷在哪兒,就像他偷偷看她時,她總能發現。
邊承嗣觸電般收回了視線,他最害怕女孩傷心的眼神,而他還失去了安慰的資格,如果周康成的話是真的,那么他在年幼時殺死了她的母親,年長后殺死了她的父親,他對不起周婷。
人群在破敗的建筑邊隱隱躁動,在這低沉壓抑的氛圍下,需要有一個人站出來。
所以邊承嗣決心站了出來。
“敵人暫時離開,這不意味著他們不會回來,抓住休息的機會,我們要一起守住烏托邦!守住我們自己的烏托邦!”
邊承嗣憤慨地朝每一個人說,他現在是殺死惡魔的英雄,而迷途的羔羊正需要一個有領導力的英雄站起來。
第49章 您該去見他了
烏托邦需要重新建立防線,只是看著周圍丑陋的尸體,恐懼就如同附骨之蛆啃食著人的活氣,他們決定用汽油把尸體燒光,姜子堯仰頭看著濃煙正往天上灌,四周已經沒有干凈空氣可言,腐臭味變成燒焦的糊味充斥在鼻尖,這讓人昏沉。
邊承嗣做了一番演講,這安撫到了處于危機中焦躁的人。
工廠的食物搬了過來,原本的面粉捏了不少饅頭平均分給了每一個人,葉倩去醫務室里找葡萄糖,隔了一會兒,她急促地跑出來,喊了聲:“有危險!”
姜子堯腦子里的警報雷達也響了,他想站起來,霍馳先一步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不用動。
霍馳站起來查看情況,外面的天還沒黑,火燒得正旺,時不時炸出火星,動靜是從醫務室里傳出來的。
“所有人后退!”
邊承嗣舉起拳頭,中氣十足地吼了一聲。
男人已經緊張地握著槍,他抬抬手,身邊的人也紛紛舉起槍,他曾是管理武器庫的人,已經不是第一次和姜子堯發生沖突,上一次還是因為白藤感染,劉心殺死了他的同伴,名字姜子堯還記得,叫張豐,他似乎在普通人里號召力不錯。
醫務室里黑漆漆的過道里冒出幾個扭曲的影子,有六個,那是關在地下室的實驗體,姜子堯第一眼就認了出來。
“他們都已經被病毒改造過,已經不是人類。”葉倩提醒說:“趁麻醉還有效果趕緊動手,不要讓他們攻擊感染活人!”
“開槍——!”
實驗體身上至少有一半屬于其他生物,邊承嗣即刻下令。
手里端著槍的男人們立即扣動扳機,一陣星火冒出來,無差別地掃射在那些實驗體身上,實驗體比一般的異種和行尸看上去還要恐怖,盡管還沒有表現出強烈的攻擊性,他們的軀干像是粗糙的嫁接,有人忍不住把咽下的饅頭給吐了出來。
霍馳捂住姜子堯的眼睛,叫他不要去看。
突然一個女人撞在人墻上,她嘶聲吶喊:“不!不——!那是我的孩子!那是我的孩子!”
女人頂著半頭白發,她從男人的胳膊腕下擠過去,但有人及時拽住了她,沒有讓她撲進實驗體身邊。
這是向周康成求救過的女人,她的孩子曾被病痛折磨,現在她渾渾噩噩的狀態比過去還要憔悴,但她第一眼就認出了自己的孩子。
中間的怪異小孩因為被其他實驗體阻擋僥幸在子彈下活到最后,女人哭叫著:“不要殺我的孩子!”
她的手拼命在拼命抓撓,張豐把她推倒在地上:“別礙事,你想護著你的怪物兒子,我就一并把你解決了。”
女人惡狠狠地瞪著他,但開槍的人太多,聽著子彈聲,女人在尖叫,她對張豐的威脅不為所動,拼勁一切也想沖過去。
“你冷靜點!”她身邊的同伴說。
女人不聽,不得已,她連滾帶爬地把自己丟棄的手槍舉回來。
“別開槍——!”
當她用槍對準那些開槍的人時,已經晚了,她的兒子已經被子彈射穿。
張豐走過去一把她的手槍奪過來:“保險都沒拉開,你會用槍么?”他拉開保險,朝著尸體又射了一槍,隨后把手槍丟在地上,輕蔑地哼了一聲鼻子,走開,重新給自己槍里裝子彈。
女人頓時癱倒在地上。
在確認實驗體都已經死亡后,女人才有機會跑到自己孩子尸體面前,她抱著自己的孩子,眼淚怎么也流不干,她向老天哀求但這換不回她孩子的命。
葉倩為之動容,她走到女人身邊。
女人看見了葉倩,隨之而來的是滔天怒火。
“為什么?為什么你要這么對他!”女人一把掐住了葉倩的脖子,壓倒在她身上,“他只是一個孩子!你為什么不找我!”
“你答應過我會治好他的病,可你就是這么對他的?你害死了我的孩子!”
“對不起。”葉倩并非不能掙脫女人的桎梏,她愧疚地說:“我對抗不了周家,周康成允許你們進入醫務室不是為了幫你們,實驗一直沒有進展,他認為孩子的細胞更有活性,要求我必須用小孩做實驗,你的孩子他很不幸……我可以保證,他離開的時候沒有痛苦。”
女人不說話了,她一下安靜地如死灰,放開了葉倩,抱著自己的孩子,口中木訥地呢喃,像是給熟睡的孩子搖著小床。
葉倩再一次向所有人證明了周康成的惡行,當真正看見實驗體的時候他們才真實地感受到惡劣,這讓他們感到憤怒!
王濟帶著小隊回來了,他目光掃過四周:“一個個瞪著眼睛做什么,誰想去外面看看情況,準能嚇尿褲子。”
“情況如何?”邊承嗣問。
王濟摸了一把汗:“外面的怪物又把這里包圍了,那玩意好像殺不完一樣!這次可跟剛剛不一樣,它們是真吃人吶。”
“怪物領頭的說,只要我們把周哲交出去,他要到人就會離開,不會再進攻烏托邦。”
說完,他小心地看了周哲一眼,周哲愣了一會兒,張豐先反應過來,立即說:“這可是好事,只要一個人,那就把他交出去!”
“不可能!”陳玉第一個站出來:“想把我隊長交出去,先弄死我!”鄧國和張新緊隨其后,他們齊刷刷擋在周哲的面前,像一堵堅實的墻:“別想動他的主意!對付你們,可比對付異種容易。”
張豐喝了聲:“周家沒有一個好東西!這剛好可以給他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你們要一起狼狽為奸?我就知道,你們異人都是一個德行。”
“罪?他有什么罪?”陳玉頓時氣得紅了臉:“他為基地付出了這么多,你們任何人都沒有資格去犧牲他!沒有異人,你們能活過今天?”
“外面的人指名道姓要他,這不就是要報仇么?基地死了那么多人,難道和他沒關系?”張豐吼回去:“他是周康成的兒子,周家的人就該死!”
“這事沒得商量!”陳玉怒視著。
“這不是在商量。”張豐舉起槍,將槍口瞄準了他們,他喊道:“不想死的,就和我一起,把這罪人轟出去!尸體應該也夠交差了。”
陳玉氣得發笑:“就憑你們?”
漸漸的,那些手里有槍的人都站了起來,他們團結一致地瞄準周哲,陳玉看到這一幕簡直氣得發抖,他們三人嚴實地擋在周哲面前,只恨不得將這些敵意通通彈回去,他們知道,周哲最受不得這個。
“你們這是在干什么?”王濟說,“現在不是能內訌的時候!”但沒有人聽他的,人群難以冷靜。
“哥,這不是你的錯,別那樣想,你是我唯一的家人,我不能再失去你。”周婷聲音輕顫,她緊緊站在周哲的身旁,風光的周家現在成了罪人,周婷看到了實驗的惡行,他們無一不在愧疚。
周哲沒有回答。
“放下槍!”邊承嗣不能再坐視不理,他指著張豐,怒道:“武器不是給你們用來對準同伴的!”
張豐說:“這你就說錯了,我們和異人從來不是同伴。”
“你殺了周康成,你是英雄,我們接受你,但你如果站在我們這邊,就應該插手周家的事!”
邊承嗣難以置信地看著那群人,這是他們剛剛拼命保護了的人,眨眼間就成了敵人,這個時候內斗注定烏托邦會土崩瓦解,或許他應該把張豐殺了,用暴力手段將其鎮壓,但這不是他的初衷。
“我會解決這件事。”周哲開了口。
“你怎么解決?”張豐說。
“我會離開烏托邦。”周哲平靜地說:“我會把我自己交給他。”
“哥!”周婷緊張地拉住周哲的手:“他恨你,他一定會折磨你的!你不能去。”
“這是我的責任。”
“他不是!”
“父債子償。”
周哲固執地說,他不為所動,陳玉急得跺腳:“不行!他們打進來我們就打回去,我們不怕!”
周哲搖頭,他說:“我會盡全力挽救,但這一切和我妹妹無關,你們不能用這種方式去對待她。”
“哥!”周婷不愿接受這份關心。
“是哥哥的錯。”周哲輕聲對周婷說:“爸爸走了,我也不能陪著你,如果這里讓你委屈,那你找個安全的時機離開這里,這里已經沒有家了,如果我還活著,我一定會去找你,只要家人還在就還會有家。”
周婷還想說什么,周哲則以大哥的威嚴制止她,他搖搖頭,“我晚上再走,我想收拾一點東西,再和朋友們道個別。”
“胡鬧!”姜子堯呵斥。
周哲看著姜子堯,勾起一個輕微的釋然的笑,他沒有回頭,他已經打定主意要把自己送出去,誰勸也沒有用,陳玉三人一起被他叫走。
周婷看著他,咽下一口氣,她傻愣在原地,復雜地看著這里的所有人。
邊承嗣不敢去主動去找周婷,他想尋個借口,所以一直低著頭在周圍徘徊不定。
但姜子堯看著這一幕,心臟突然急促地跳動起來,危險!他的身體似乎記得這里發生了什么。
一定會發生什么。
姜子堯確定,他猛地站了起來,有什么需要他去阻止,但這讓他一瞬間頭暈目眩,他好像動不了。
“姜哥?”霍馳跟著他的動作,疑惑又擔心地看著他。
緊接著,他們都聽見了一聲槍響。
姜子堯甚至沒看清是誰開的槍,只有一個人影倒下了。
“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
“你們周家沒一個好東西!你們會遭報應的!你們一定會遭報應的!”
那個女人突然吼叫起來。
聽到槍聲,所有人都在一剎那扭頭,只見周婷膝蓋跪地,她倒下了。
女人連開了兩槍,想再開第三槍時,邊承嗣重重一擊雷電把女人掀飛,她撞在石頭上,睜著眼睛,血滲透了她的白發,躺在地上沒了動靜。
邊承嗣隨后就沖到了周婷的身邊,他心里很慌,看著周婷的傷勢冷汗直流,那顆子彈擊中了她的右眼,還有一槍打在她的腹部。
那個女人是在沉默中突然暴起,在所有人都放松警惕的時候,而周婷沒有躲,她一直注意著這個絕望的女人,洗不凈的罪孽留住了她的腳步,她甚至沒能再看清邊承嗣的臉。
“不,不是這樣。”姜子堯身體里的聲音說,他沒忍住叫出聲,腦袋里突然浮現出了另一個畫面,混亂之中,周婷被子彈擊中,她黝黑的眼睛靜靜凝望著,不過子彈穿過的是她的脖頸,她在死前等到了邊承嗣,她仍在說話。
畫面中的周婷喉嚨噴涌著血,她的嘴砸在一張一合,透著寧靜的詭異:“姜子堯……”
“時間快到了。”
時間?
姜子堯聽著耳畔回蕩著這句話,他眼中的世界一瞬間變成霧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他的手臂在發熱,變得滾燙,有一股灼燒的痛覺在身體皮膚上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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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沖了起來,他瞬間被吞沒,緊接著一個黑影撲過來。
“姜哥?”
“姜哥——!”
以及,還有霍馳著急的吶喊聲,姜子堯在這一刻失去了意識。
姜子堯夢見了火,眼前是噴涌的熱浪,他被火焰裹挾,以及葉倩,她臉上堆滿溫和的笑,可眼睛卻冷得可怕。
“我很抱歉,我查不出癥狀,沒有外傷,也沒有內傷。”
“你不知道?你治療能力那么強,你怎么會不知道?!”
醫務室里傳出爭執的聲音。
“他什么時候能醒過來?”
“我給不出答案。”
“艸——!你別對我說遺憾了!你這句話我在今天聽了不下三遍!都沒有好結果!你一定要治好他!”
“你覺得我沒有盡力?你是他認為的家人!我也是他血緣上的家人!我難道不想照顧好他么?”葉倩回道:“你太聒噪了!再說話我就讓你出去!”
霍馳一愣,他扭過頭:“出去不可能。”
霍馳氣悶,他隨即坐在床頭邊,守在姜子堯的身邊,迫于葉倩的壓力,適時地閉上了嘴。
姜子堯眼皮忽地抖動了。
“拜托。”霍馳一直盯著姜子堯的臉,他清楚地看見這一瞬的變化,瞪著眼睛,湊到姜子堯的臉邊,他不想發現這是自己的幻想。
隔一會兒,姜子堯果真睜開了眼,他從那詭異的夢里醒來。
“等等!”霍馳立馬跳了起來,他一邊握著姜子堯的手,一邊沖葉倩大喊:“姜哥好像醒了,你快給他看看!”
姜子堯轉了轉眼球,環顧周圍,他躺在一間損壞的病房里,葉倩踩著碎玻璃跑過來,他感受到冰涼的手掌放在了他的額頭。
“你感覺怎么樣?”葉倩問。
姜子堯回答:“感覺自己睡了很久,頭很暈。”
“你只睡了四個小時。”葉倩說:“不算太久。”
四個小時?!
姜子堯猛地從床上坐起來,但他立即又摔了回去,他腦子里有機器在叫,又像是失重的感覺。
“姜哥!你別亂動!”霍馳急忙抓住他的手,“你現在需要休息!怪物還沒打進來呢,沒什么可著急的。”
“周哲呢?”姜子堯急忙問。
“我不清楚。”霍馳遲疑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全部告訴他:“一個壞消息,周婷死了,這很突然,也很遺憾,周哲應該和邊承嗣一起送她下葬。”
姜子堯表情不像意外,同樣也沒有多平靜,他沉默了一會兒。
“你暈倒了,我實在抽不出精力去關心別人。”霍馳解釋說:“你差點把我嚇死!”
“你的身體怎么會出問題呢?連葉醫生都查不出來!我只能干坐在這里著急什么也做不了。”
“時間。”姜子堯眉頭一皺,他猜測:“我不清楚,但這一定和時間有關。”
“時間?什么意思?”葉倩詢問。
“有一個人的異能和時間有關。”姜子堯說,但他看見葉倩就會聯想到夢里那詭異的畫面。
“那可能會是這個原因。”葉倩恍然大悟:“你身上確實有異能留下的痕跡,我都糊涂了,只不過我不知道是哪種異能,在這點上你比我要清楚。”
“異能?”霍馳瞪大眼睛:“什么時候中的招?姜哥,你怎么不告訴我?是不是那家伙派來的人干的?艸他的!他敢害你!”
葉倩因為霍馳的粗俗皺了皺眉。
姜子堯偏過頭:“葉醫生,我想和霍馳好好談談,您去休息吧。”
葉倩點頭:“有問題一定要及時叫我。” 她起身離開給兩人騰出空間。
姜子堯揉了揉額頭,見葉倩走了才開口,“現在有問題的不是我,我保證!周哲人呢?我們得先找到他!”
霍馳反對:“你現在情況不一樣,這事不該你來管。”
姜子堯正想反駁什么,突然有一個聲音突兀地插了進來:“我覺得小老大說得對。”
姜子堯頓時臉色一變,他沉下臉去看那憑空冒出來的客人,后者則笑臉盈盈地說:“我這次選的地點很準,這能力我已經很熟練了。”
“我這次來呢,也是帶著老大的指令而來,我來接您了,您該去看他了。”
習飛白以來就凍住了醫務室范圍內的時間,姜子堯沒給他好臉色,“把你的異能解除。”
習飛白說:“我會的,而且小老大我也會一塊兒帶走的。”
“解除!”
姜子堯斥了聲。
習飛白立馬看出姜子堯的怒氣,他愣了會兒:“我知道一些糟糕的事已經發生,可是……”
姜子堯忽視他,冷硬地說:“周哲會怎么樣?”
習飛白沉默。
“他會死,對不對?”
習飛白依然沉默。
“他現在在哪兒?”
姜子堯怒道:“告訴我!”
“在北邊大門,算算時間,他已經到了。”習飛白還沒見過姜子堯發火的樣子,他縮著肩膀很快低頭,順便把凝結的時間也給解了。
“老大就是不想你去,才叫我提前帶走你。”
“霍馳,我們走!”姜子堯沒理會他,一掌把霍馳拍醒,翻下床,霍馳還沒在看見習飛白的震驚和怒火中醒過神來,就被姜子堯叫動,一起跑出醫務室。
“您阻止不了。”
習飛白無奈地說,他嘆了口氣。
姜子堯沒回頭,他急沖沖地跑到北哨塔,先看見了陳玉三人,原本的高墻垮了一半,他走到廢墟底下,而周哲正站在最高處,他穿得整齊,額前沒有多余的發絲,腳踩在石頭上正拉奏著小提琴。
他拉的曲子是朗勃倫夜曲,姜子堯猜,周哲說,他與溫遼正是因為這首曲子相遇。
陳玉三人攔住姜子堯,沖他搖搖頭。
此時的周哲就像個穿著燕尾服的音樂演奏家。
溫遼用剩余的異種軍團包圍了烏托邦,怪物們守在廢墟外,周哲的踩在坍塌的石塊上,姜子堯看著都擔心他會一腳踩空掉進怪物的嘴里。
周哲的曲子還沒有拉完,在龐然大物的黑影中穿過一個人影,溫遼出現了,變色龍在黑暗里露出自己的膚色,它溫順地低下頭,溫遼踩在它的頭顱上,腳落下地面。
溫遼就站在另一頭廢墟底下,仰頭注視著周哲,他全神貫注地的在看,像是品賞名畫藝術品,視線直勾勾的,順著周哲的額頭掃過他的鼻梁到下顎。
周圍因為人味變得躁動的怪物們都跟著安靜了下來。
“快把他拉回來!”姜子堯對守在底下的陳玉三人說。
“這是隊長的決定。”陳玉依然只是搖頭,他們的表情悲壯得像是即將赴死的戰士。
“你要看他送死?”姜子堯說:“我更希望他死在戰場上,而不是為了什么而去犧牲!”
“溫遼不會殺了隊長。”陳玉說:“就像隊長說的,他還愛著溫遼,溫遼也還愛著他。”
“溫遼不會殺了他?”姜子堯愣了會兒,他喘了一口氣,呢喃著:“那他為什么會死?”
周哲的曲子拉完了,他掃視著下方,突然從廢墟上跳了下去。
姜子堯一行人立即爬上廢墟,周哲的身體懸在空中,溫遼背后冒出的觸手圈住了他,把他慢慢接到了自己的面前。
“我會把這個當作是你的示好,別欺騙我。”溫遼看著周哲,面無表情地用手指愛惜地撫摸了他的臉頰:“周康成已經死了,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當然。”周哲說:“我們會有一個新的開始。”
溫遼笑了,變異沒有損壞他的臉,他很久沒有笑過了,周哲的出現讓他很高興,他湊過去想吻周哲,但他傾身的動作很快停住,視線往下一瞥,眼神像是淬了毒的森冷。
“你要殺我?”
溫遼的聲音低沉含著怒火。
周哲的手里握著一把鋒利的刀,他并沒有隱藏,幾乎是赤裸裸地擺在溫遼的面前。
周哲沒有很快給出溫遼想要的答案,這讓他很憤怒:“我現在的樣子是誰造成的?你告訴我!是誰把我害成這樣的?”
他背后的觸手因他的憤怒開始瘋狂攪動,溫遼眼睛紅得滴血:“你恨我?!你居然恨我?”
“我不恨你。”
“我愛你。”周哲紅了眼框:“現在我依然我愛你。”
“你覺得我會信?”溫遼覺得可笑地嗤了聲,他的眼睛一直盯著周哲,像是要將他謊言看穿。
可溫遼的眼神里更多的是期待,他期待這是真的。
周哲說:“可你害死了太多人,那些人不是你的仇人。”
“我不在乎!”溫遼很煩躁,他不想從周哲聽到關于其他的一切,他厭煩無關的一切:“我是怪物!周哲!你看清楚了,我就是惡心的個怪物!別和我講人的道理!”
廢墟上的人正緊張地盯著他們,但溫遼沒有主動傷害周哲,他的情緒反而會因為周哲的話而牽動。
“那誰會殺了他?”姜子堯的視線在周圍搖擺。
周哲沉默地抬起拿刀的手,溫遼頓時被激怒了,他暴呵著用手猛烈地敲打著自己的頭:“來啊!你捅進來!朝著里捅!就用這把刀扎進我的腦子!扎進來!”
“你殺了我啊——!”
溫遼的胸膛起伏得厲害,他瞪著周哲。
周哲閉了閉眼,他咽了口氣,臉龐上劃過一滴冰冷的東西,溫遼一愣,隨即冷笑道:“你可以殺了我,我讓你殺!但我死了,這些怪物也會失去控制,它們一定會沖進去把他們都殺光!”
姜子堯全身心地焦躁,他確信,周哲不會殺溫遼,以他的性格,他做不到殺死自己的愛人。
所以,姜子堯一瞬間明白他拿著刀要做什么。
“是他自己。”
“周哲會殺了他自己!”
姜子堯心底聲音吼了出來,他真希望自己可以沖下去阻止,但是陳玉三人從始至終像個肉盾一樣擋在他的面前。
“你們瘋了?”姜子堯怒吼。
陳玉三人不為所動。
霍馳立即捏起拳頭,呵斥道:“讓開!”
陳玉抬起頭,他的眼睛黯然失色:“隊長說服了我們,這是他想要的,我們必須給他,你是他的朋友,應該理解他。”
姜子堯一時怔愣住。
就在這一時間,周哲輕輕說:“放過他們,也放過我的朋友。”
“我不想聽!”溫遼正處于暴起的邊緣,但下一刻,他就呆愣著一動不動。
周哲的刀就穩穩地插進了自己太陽穴,在溫遼錯愕的眼神下,閉上眼,像只斷了線的風箏毫無知覺地倒下去。
周哲一心求死,由他的器變成的刀器直接刺穿了他的腦袋。
陳玉三人已經知道發生了什么,他們背對著沒有去看。
“他太痛苦了,周婷也沒了,他沒有支撐了,就讓他走吧。”陳玉嘴上念叨著,又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該死,該死的——怎么會這樣。”
三個大男人忍不住哭了出來。
姜子堯愣了一會兒,被霍馳扶著立在廢墟上,周哲變成了一具尸體,他本是一個高階異人,他離死亡很遠。
姜子堯無法克制自己的情緒,他在高處暴呵,他的身體在吶喊:“溫遼!你就是個懦夫!膽小鬼!”
“是你在逼他!你害怕他不愛你!逼著他把他捆在身邊!他就是愛你才讓你把他逼上絕路!”
溫遼抱著周哲的身體,寒光一般的眼刀剜了過來。
姜子堯捂著頭,霍馳抱緊他。
【——文字:周哲是一個怎樣的人,他在感情上是個白癡,有時正直得不像話,他無法不去愛溫遼,又無法忽視溫遼沾染的鮮血,所以他把過錯歸咎在了自己的身上,他想贖罪。
周婷亦如是。
如果能重來,我希望……
我希望……
算了。
別笑話我的幻想,我知道遺憾無法挽回……】
姜子堯頓時覺得頭痛欲裂,他的身體痛得像是靈魂在分裂。
“姜哥,姜哥——!”
“該死!”
霍馳急得紅了臉,他顧不上其他,趕緊將姜子堯扶下去。
怪物軍團開始撤離,溫遼抱著周哲的尸體,他至少完成了自己的承諾。
幾十發子彈掃射到溫遼的背后,擊碎了他身后的觸手。
王妤出現在廢墟腳下,她朝準溫遼一通掃射,沒有深追,只冷冷地對他說:“我會追到天涯海角,直到我們分出生死,你最好活著,活到我親手殺死你。”
那夜沒有月亮,風中飄蕩著血腥味。
“我說過,您改變不了的。”
習飛白出現在廢墟下,他無措地撓了撓頭。
“滾!”霍馳沖他吼了聲。
習飛白迅速打了一個響指,“我實在是無能為力,其實,您可以把這些當作是假的。”
姜子堯掙脫霍馳的手,頂著發痛的腦袋,沖過去一把扯住習飛白的領子:“既然什么都改變不了,為什么還要給我重來的機會!我來到這里的意義又是什么?”
習飛白聽上去有些苦惱:“這不算是重來,事實是上天從來沒有眷顧過你,你們走的這一路都是危機重重。”
“這些都是已經發生過的事實,無法改變,你會來到這里,僅僅是有人想要帶回你,而他已經成功了。”
習飛白抿抿嘴,堅決地說:“時間不多了,您該跟我走了,相信我,回到他的身邊,一切都會變好。”
“不——”姜子堯搖頭:“我現在哪里都不會去,我不想受你們擺弄,叫他見鬼去吧!”
習飛白嘆了口氣:“抱歉,但這是老大的命令,我只能聽令。”
“他說了,他哪里都不會去。”王妤默默出現在習飛白的背后,用槍指著他:“別想帶走他。”
“女士,其實你已經足夠幸運了。”習飛白聳聳肩:“當然,流失之地隨時歡迎你來做客,我想,就不需要再說告別詞了。”
說完他微笑著打了一個響指。
“靠——”王妤罵了句,她沒有開槍,事實上,時空異能不好對付,她阻攔不了。
晃眼間,姜子堯和霍馳的人影都已經消失不見,像那遮住月亮的烏云,讓整個烏托邦都蒙上了一層陰影。
第50章 霍遲
姜子堯耳畔蕩過一聲清脆的響指音,他的手指拂過清風,腳底蕩開像海水一樣的波紋,透明的群魚穿過了他的身體游向白光的盡頭。
它們通透的身體下沒有魚骨,魚鰭的邊緣是發光的藍帶,鮮明的顏色很美,接觸的感覺像是流水清涼地滑過皮膚,讓他一時沒了情緒去體會這份寧靜,隨之而去的還有身體的不適。
姜子堯不清楚這過程持續了多久,也許很短暫,他對時間失去了概念,當魚群涌出盡頭時,面前的白光在擴大,直到占據他所有視野,刺得他睜不開眼。
“可能會有點不舒服,但持續的時間一定不長,我保證。”習飛白轉過身,他微笑著張開雙臂,“我們已經到了,流失之地在迎接它的第二位主人。”
姜子堯睜開眼,他環視著四周,只是安靜地看著,面前的建筑不是烏托邦那樣高聳的壁壘,只是簡單的一個校門——洪中大學的北校門入口,最顯眼的還是那塊刻著大學名字的石碑和右側的保安亭。
從天海市到這里,他們至少跨越了兩個省份,現在是白天,這意味著他們這么一趟大概花費了十二個小時,但姜子堯卻絲毫沒有感覺到時間的流失,他呼吸的每一口空氣都是干凈的,這讓他重新感受到了自己通暢的呼吸道。
一旁的霍馳拍了拍他的肩膀。
姜子堯一回頭,用手掌擋著頭頂的太陽,他的視野里多了一條橫向黑線,它跨越的距離很遠。
“你們走反了。”習飛白急忙說:“那邊是過不去的,不能再浪費時間了,不然我可要挨批了。”他正要追過去,肩膀上突然多了一點重量。
習飛白的眼睛瞬間瞪大,他邁出的腳嚇停了,輕聲咽了口氣,“老大。”
他看向的人正死死盯著正前方,習飛白擅長審時度勢,他閉上了嘴,規規矩矩地站在一邊,去做個背景板。
姜子堯和霍馳不知道身后來了人,他們正被面前的黑線吸引,大概一百米的距離,走近時發現,這是一條溝壑,寬得像是一條河道,往下看像個黑淵更是深不見底。
對面是城市廢墟,灰敗得像是墳山,這條堪比護城河一樣的東西圍繞著整個流失之地,讓這里成了一個獨立堡壘。
姜子堯兩人感到震撼,這一定是個極難的大工程,怕是放在現代靠人力機器來挖也需要很多年,他們不認為這是能單憑人力就能打造出的東西。
“你們靠什么挖出這樣的地勢?”姜子堯忍不住問,他回過身,求索時翹起的嘴唇又瞬間平了下去。
“是你。”
“是我。”對方答。
姜子堯看到了一個“陌生人”,一個高大還穿著貼身西裝的男人,他的頭發在這幾個人里要長一些,后腦勺的發根貼著脖子,臉邊的頭發卻梳得很整齊,露出干凈的一整張臉。
“只要你想,我可以慢慢說給你聽。”對方看到姜子堯的目光正集中在自己的身上時,語氣中明顯多了些輕松的愜意。
姜子堯的視線是往上的,因為他比自己要高,他大概在一米九以上了?姜子堯沒想到霍馳的個子還能長,這讓身為男人的他在這方面有些不服輸,他皺起眉,表情更不爽了。
霍遲,他終于和這個“老熟人”見面了 ,以往只能聽到他的聲音,只能透過那雙眼睛描繪他的影子,現在看見本人……
姜子堯覺得陌生,就算做了心理準備,他仍然會有些不適應,這人從各個方面都不像是他認識的那個霍馳,他的形象和姜子堯想象中也有很多差異。
霍遲像個精英人士,成了他自己口中討厭的“辦公室高管”,他的下顎線更加的鋒利,那是男人一種成熟的象征,他沒有留胡子,姜子堯恰好不喜歡胡子,霍馳以前對他發誓就算再過個幾十年他也不會變成胡子大叔。
霍遲沒有那么年輕了,他的肩膀撐起了衣服,衣冠楚楚,他是個真正的大人。
“人模狗樣的。”霍馳瞧見對方一副闊佬樣,直接翻了一個白眼,他比姜子堯矮一公分,情侶間無傷大雅,但對面的看著卻比他高了至少高了五公分,這是對他的蔑視。
霍馳瞪著他,眼珠都要瞪出來。
姜子堯扭頭看了霍馳一眼,再看回去,兩人有一樣長的眉弓骨,而霍遲的眉毛顯得更濃,就像一把鋒利的胡刀,在他的臉上看不到青澀,眼眸更黑,平靜淡然,深沉而極具攻擊性,他像是那種會安靜把人撕碎的家伙。
“你不需要防備我。”霍遲和他對望了幾秒,他的目光像燒得正旺的火,為了不把人灼傷,他只能把多余的情緒隱藏起來。
霍馳鼻子哼了聲,“別套近乎,姜哥和你不熟。”
霍遲給了他一點余光,霍馳不服氣更不會退讓:“看什么看!有我在,你這個老男人別想能得寸進尺!”
“已經很多年了。”霍遲發出一聲平靜地嘆息。
習飛白頓時感到大事不妙,他僵硬著臉,悄悄朝后退了幾步,以此拉開更多點距離,不是他過度反應,事實上,他非常了解霍遲。
霍遲翻起右手手掌。
姜子堯腦子里的警報雷達立馬響了,在霍馳被炸飛前幾秒,他擋在了霍馳的面前。
“你想做什么?”
姜子堯警告地對霍遲說。
霍遲不喜歡在別人身上浪費一分一秒,更不喜歡姜子堯站在自己的對面,他表情沒變,但手背上的青筋已經暴露了他的不悅。
轟隆——!
姜子堯身后傳來了一聲爆炸的巨響,霍遲直接爆破了溝壑外城市區的一棟建筑,距離大概有兩千米遠。
他在發泄也是挑釁,霍馳做不到這樣的威力,他成功被激怒了,眼睛環顧四周像是要把什么燒了和霍遲打擂臺。
習飛白客客氣氣地指了指對面,要燒也只能燒廢棄城區,但可惜霍馳燒不著,他開始生自己的悶氣,要先被氣死在這里。
姜子堯很快就發現他們還保留的一個共同點,脾氣一點就炸,一個更比一個臭,放在一起就是煩心的炮仗。
但兩方實力懸殊,霍馳要和他打起來,一定討不著好。
“你會到我身邊來么?再一次……”
霍遲又平靜地對他露出一個微笑,繼而局促地撥弄起自己的手指。
“當然,我需要先向你鞠個躬表達一下我的榮幸么?”姜子堯走向霍遲,他臉上掛著一個標準微笑,他毫不掩飾自己諷刺的語氣,像是要在霍遲身上戳個洞。
霍馳原本抓狂的樣子沒了,反而開始幸災樂禍起來,他深刻地知道姜子堯這個微笑的意義是什么,如果換做是他,他的大腦會立馬復盤最近發生的所有事,找出自己可能犯下的錯,迅速開始懺悔,姜子堯動怒的時候總是這樣,他會笑盈盈地扇來一耳光,像個嚴厲的長輩。
霍遲沒有動。
姜子堯已經走到霍遲面前,他的步子很快,而霍馳只是用黝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他,更加清晰地掃過他的眉眼,一遍又一遍。
霍遲溫和的語調:“我們還有很多話沒說。”
“當然。”
姜子堯停頓了一會兒,也露出一個笑。
然而下一秒,霍馳的腦袋就被揍得偏移了方向,姜子堯笑容還沒有落下,右手已經握好了拳頭朝霍遲的臉直接扁了下去,他的手背擦過對方的耳根,顴骨,甚至是咬肌和嘴唇。
姜子堯揉了揉拳頭,凌厲地說:“我不喜歡別人強迫我,包括你。”
姜子堯這一拳頭絲毫沒有留情,霍遲沒有防備,他的身體被推力晃開,腦袋一偏,抬眸看過來。
霍遲什么也沒說,沒有人能讓他感受到疼痛,除了姜子堯,他擦破了嘴皮,手指擦過唇邊的血,愜意地舔砥著血腥。
他望著姜子堯忽地笑了起來,嘴角的笑意尚在,一并笑到了眼睛里。
霍遲承認自己正在享受這一刻,他修長的指骨上有一個很打眼的東西,銀白的環圈,他左手無名指上有一枚戒指。
姜子堯看見了,霍馳也看見了,原本還在看熱鬧的霍馳突然激動地沖上前,他恨不得把對方的手掰過來看,但霍遲沒給他這個機會,姜子堯提前把這不怕死的人給拉了回來。
霍馳看清了那枚戒指,他興奮地大喊:“是在那個煙火祭對不對!我太牛逼了,艸——!”
“我成功了!艸——!我,我就知道我會成功!姜哥你超愛我的!”
霍馳轉身就把姜子堯給摟住,在他臉上狂親了好幾口,怎么也不肯撒手,姜子堯看他莫名其妙地發瘋。
這大概是屬于兩個霍馳間的秘密,姜子堯心想,但他不喜歡秘密。
“太聒噪,把他關起來。”霍遲對另一個自己已經徹底耗盡了耐心。
這正是習飛白沒有離開的原因,他點頭,“好的,老大。”
習飛白無奈地對霍馳聳聳肩,他很高興能結束這一次的硝煙,他拉扯空間,轉眼,就和正大喊大叫的霍馳消失不見。
姜子堯眉頭微微一皺,決定維護一下顯得更傻的那一個:“你不能這么對他。”
霍遲知道他想說什么:“他不會有事,我只是不喜歡和你在一起的時候身邊很吵鬧,我帶你逛逛,這里曾有很多很好的回憶。”
“我做錯了一件事,你會揍我一頓,然后帶我一起改正,你總是這樣,這一次,你也不能拋下我。”
這又讓姜子堯看到了以前的霍馳,霍遲總不能真的殺了自己,姜子堯只好接受了這個提議,他挑眉問:“你不打算先說說戒指的事?”
霍遲轉了轉手上的戒指,唇角抿出一抹笑紋:“上面刻著你的名字。”
“你答應了我的求婚,在煙火祭那個夜晚,在大橋邊,你不愛熱鬧,我猜你不喜歡周圍太多人,所以我挑在了一棵大樹底下,那里沒有路燈,但你看清了我拿出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