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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這是個意外。

    顧嶼便又走回去, 坐到池陸身邊。

    給他按腿。

    臨近黃昏的時候,仙殿外面,綠水求見。

    池陸撐著胳膊, 從榻上起來。

    顧嶼先去外面。

    綠水扎著高馬尾,頭上插著一支筆簪。

    他在仙殿外面等候, 手里拿著長長一卷筆記,抬手, 把頭上的筆取下來,又在手卷上寫寫畫畫。

    那雙鳳眼里揚著興奮的弧度。

    “如何。”顧嶼走了出來, 見狀, 問。

    綠水抱著紙筆, 給仙尊行禮,接著把研究成果展示出來:“驅魔之火的破解之法在這里。”

    他講述道:“我先是研究了驅魔之火, 手段真是狠毒, 倚仗魔氣滋生,魔氣越旺,燒得越盛。驅魔之火就是克制魔的絕招。委實可恨!但那又如何呢?雖看似無解,但我有一招……”

    此時池陸正好出來,聽到驅魔之火,他加快過去, 去到旁邊。

    “天魔大人。”綠水見到他, 繼續(xù)講解,沉浸在自己的研發(fā)之中:“雖說水來土掩, 驅魔之火克制魔氣。但是若水盛極之時, 則土崩瓦解。”

    池陸眼前一亮, 似乎明白了綠水的意思。

    竟然沒想到這一招。看向許是因畫符時激動揮筆,在臉上濺了些許朱墨的綠水。

    “繼續(xù)。”

    綠水把紙卷展開, 拿沾有朱墨的筆,在其中的旁邊繪制自創(chuàng)的符文上面圈了一圈。

    “這個符文,我給它起名叫‘反向符’。”

    “驅魔之火之所以能夠借魔氣之勢愈發(fā)旺盛,是因為,驅魔之火在不斷吸收空氣中分散的魔氣,或來自個體的魔氣,以此作為養(yǎng)料。”

    “但是呢,此反向符若直接用在驅魔之火之中,能夠將在場的魔氣匯聚在一起,凝聚成強大的力量,水盛則土崩瓦解,驅魔之火自會不攻自破。”綠水笑了一笑,說道。

    池陸:“就這么簡單?”

    綠水搖了搖手中的毛筆:”我雖畫出了反向符,但我也只是畫出反向符而已。”

    池陸:“別賣關子,直說。”

    綠水說:“反向符若想擊潰驅魔之火,需要仙尊的靈力,因為驅魔之火勢力太強大,若想平定,也只有仙尊雄厚的靈力才能生效。我還需要天魔大人的魔氣注入其中,因為若要反向符能夠凝聚一切魔氣,就必須以魔氣來吸引。萬千魔氣,只有天魔的魔氣能夠號召。二者缺一不可。”

    池陸點了點頭,他說:“除了驅魔之火外,其它驅魔法陣的破解之法,可有結果?”

    綠水:“最難的驅魔之火都有了結果,其余的不在話下。”

    池陸哼笑。

    綠水抱著手里的筆記和毛筆,鞠躬行禮:“匯報完畢。”

    顧嶼看了一眼綠水筆記里朱墨圈起來的反向符,說:“最快何時開始。”

    綠水:“隨時。”

    ……

    ***

    夜晚,偌大的仙殿內,顧嶼在焚香,放到坐榻旁邊。

    “后天便要回崇金閣了。”

    這幾天他們都在和綠水研制符陣等破解術法,如今該解決的也都處理好了。

    池陸應了一聲,回想這幾日,他說,“綠水在符陣方面的研究確實……”

    不得不承認,思路清奇。

    回到仙殿后,池陸就往坐榻上一靠,他支起腿,用力捏著,好酸。

    在仙州的這短短幾天,靈胎的力量不斷增強了許多。

    他說:“若是上一世提早知道驅魔之火,又提早研究破解之……”

    ——突然一頓。

    說漏嘴了。

    池陸看向顧嶼。

    顧嶼在書架前,翻閱查找各種書卷。

    ……感覺到池陸的目光。

    他看向池陸,說:“在說什么?”

    池陸說,“沒什么。”

    看起來應該是沒聽到。

    假裝在敲腿。

    但以顧嶼的聽覺,肯定是能聽到的才是。

    如若顧嶼聽到了,會怎么樣……

    顧嶼可能會一開始以為自己聽錯了。

    但是又會仔細回想。

    想到他之前說夢見顧嶼殺了他的那番話。

    可能也會想到,他在神魔壇場生祭心臟。

    顧嶼會生疑嗎?

    如果顧嶼知道自己是重生的……

    “你身體感覺怎么樣。”低冷的嗓音在旁邊傳來。

    池陸一頓,想得太入神,都沒注意到顧嶼。他看向顧嶼,說:“還行。”

    顧嶼坐下來,幫他按摩雙腿。

    邊說,“關于懷上靈胎,我翻閱了很多古籍,里面沒有明確說原因,但是卻有線索。”

    池陸見顧嶼好像并沒有再關注剛剛自己說漏的內容。

    他看向自己的腿,這幾天每天晚上回到仙殿,顧嶼都會幫他按摩,從一開始不太會按,到現在已經能按得很舒服,幫他疏解了酸脹。

    “線索是?”池陸坐起來,認真諦聽。

    顧嶼把引枕給池陸靠著。

    他開口,說,“我之前就有在猜測,或許與你我的血脈有關,我查了古籍,雖沒有能夠證實的前例,但似乎一旦天神和天魔結合,就會出現懷上靈胎的情況。”

    池陸:“……”

    池陸:“天神的歷史里,沒有先例?”

    反正天魔的歷史里,池陸是沒有聽說過,哪個天魔懷上了靈胎這一奇葩之事。

    顧嶼:“沒有。”

    池陸問,“關于天魔和天神的歷史,你都查了?”

    “野史,我都查了。”

    顧嶼說。

    “………”

    “野史沒有?”

    “也沒有。”

    池陸閉眼深吸口氣,強忍著不一腳踹上去的沖動。

    他問:“為什么天魔和天神結合后,會懷上靈胎?”

    突然,想到什么。

    池陸瞪著顧嶼,想殺了他:“若是一旦天魔和天神結合,就會懷上靈胎……當初在蓮洞,如果是本座上的你——媽的顧嶼,天煞的,你該死!”

    顧嶼頓了頓,不知如何回應。

    對方一安靜沒有回應,池陸就更惱了起來。

    “說話!”

    池陸靠前,攥住顧嶼脖頸,把他壓到坐榻上:“你說是不是!啊?你這個混蛋,本座當初就應該干死你——!”

    顧嶼抬手握住池陸的手腕,“你別生氣……”

    “怎么可能不生氣?”池陸覺得自己倒了八輩子的霉,一個男人懷孕,想想就覺得荒唐尷尬,何況自己還是天魔的身份,若讓任何人得知,都是笑掉大牙的事情。

    “若非靈胎有了意識,本座早就把這孽種給墮掉了!”

    須臾。

    誰知顧嶼沒有任何愣怔或是其它情緒。

    顧嶼說:“你決定留著了?”

    “不然呢?靈胎有意識了還去墮?”池陸說:“你是不是有病,本座還不至于那么殘忍。”

    顧嶼望著他,靜默了許久。然后抬頭吻他。

    池陸蹙眉:“做甚么!”

    接著感覺眼前一晃,后背就被抵在了坐榻上。

    顧嶼垂眸望著他,雖然在他的上面,卻沒有壓到他的身子,側在他的身邊,抵在他肩頭說:“我以為你一直都不想要他。”

    池陸抬眸盯著顧嶼,說:“本座,現在也不想要這孽種。”

    顧嶼的眉眼彎了彎,低頭吻上池陸。

    池陸感覺到顧嶼的嘴角都是揚著的。

    腹部在被顧嶼撫摸,親吻著他。

    不知不覺,感覺到自己微妙的狀態(tài)。

    “…………”池陸的腿立刻支起來,又放下去。

    接著,顧嶼吻的動作頓了一頓。

    抬起頭,看著池陸,又看向池陸的那個反應。

    “你……”顧嶼怔了怔。

    池陸:“這是個意外。”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就突然這樣了。

    莫名其妙身體在被顧嶼觸碰撫摸的時候,不禁變得敏感起來。

    本想否認。

    但是看都被看到了。

    再遮遮掩掩,無非矯情。

    自己解決,又未免寒磣。

    池陸散開束腰,拉上顧嶼的手,說,“幫本座解決。”

    顧嶼的腕在他的手中僵了一下。

    池陸偏過臉,看向顧嶼說,“怎么。”

    顧嶼:“這不是合修。”

    池陸說:“不是,本座現在狀態(tài)很好。早已不需運功調氣。”

    顧嶼把手伸去。

    池陸身體縮了下,“對,就是這樣。”

    腿不覺繃緊,在坐榻間微微收起,陣陣麻感傳來。

    顧嶼低下頭繼續(xù)吻他。

    池陸閉起眼,胸口微微上下起伏,感受顧嶼帶給他的一陣又一陣快意。

    在顧嶼吻他下巴的時候,他仰起脖頸,喉結凸起,拉成性感的線條。

    “可以嗎。”身旁這人輕輕吻他的耳廓,低聲問。

    喘著不受控的氣息,握住顧嶼的手:“你他媽怎么這么會。”

    顧嶼說:“你眼尾濕了。”

    “……”

    想踹他,奈何目前沒氣力。

    “給本座閉嘴。”

    第52章 皇天之力

    仙尊的仙殿位于仙州的高山之巔, 外觀宏偉,四周云霧繚繞,神圣不可侵犯。

    宮殿之外, 蜿蜒雕刻的石階盤旋而上,靈氣縹緲, 宮殿主體是白玉和玄青之石,飛檐翹角如流云, 玉柱雕刻盤龍,威嚴璀璨。

    常年遍布仙殿的結界在上次被池陸炸毀之后, 重新修復, 如今在黑夜下有點點微光, 透明如水,隔絕外界干擾,

    仙殿之內。

    透過窗欞望去, 一輪明月樹梢的花間掛,夜幕低垂,月明星稀。

    坐榻旁邊的博山爐,散著幽幽的沉香,在半空中化作一縷一縷的煙氣。

    本握著顧嶼的手。

    不覺中,順著這手往上, 攥住他青筋微露的前臂。

    急促喘, 暗罵一聲:“仙尊,本座對你另眼相看。”

    顧嶼沒什么太大反應, 在他耳邊說:“你喜歡就好。”

    ……

    “嗯!”蹙眉起來, 身體痙攣幾下。

    顧嶼吻了吻他從眼尾流下來的濕潤, 感受著這人在他懷里一陣又一陣不自然的抽動。

    ……

    “…繼續(xù)。”池陸嗓音含混,拉住顧嶼。

    顧嶼把池陸往懷里攏, 讓池陸背對自己。

    吻了吻他的后耳。

    “顧嶼。”話還沒說出來,池陸閉上眼,喘著調節(jié)自己氣息,“你真是……”

    喟嘆一聲。

    胸口起伏。

    坐榻旁,博山爐里一縷縷的沉香繚繞,成一圈又一圈在半空飄蕩。

    裊裊沉香已經沒有了沉香的味道。

    不知過了多久,靠在顧嶼身前。

    被安撫著不穩(wěn)定的呼吸和不自然的抽動。

    “靈胎有不適的感覺嗎?”顧嶼嗓音低輕,問道。

    池陸微微動了動,似乎是搖了一下頭,又像是沒在搖。

    還在緩的狀態(tài)。

    雙眸像蒙了一層薄霧,眼眶洇紅。

    強勢又脆而易碎。

    顧嶼吻了吻他的眼睛。

    不知道靈胎在他們這樣之下沒有任何狀況。

    按理是不會有問題的。

    但顧嶼還是要自己查看一下,確保一切都好。

    池陸感覺到顧嶼在撫摸他的小腹,他垂眸看去。

    在感知腹中小小的靈胎。

    本想推開顧嶼。

    但天煞的顧嶼把自己伺候得太好。

    導致現在自己只想癱著。

    不想動。

    人肉靠枕總比靠枕要舒服得多。

    顧嶼感覺到,池陸腹中的靈胎,力量又比之前強了,他也有了同樣的感受。

    “這孩子,恐怕會比我們兩個都要強大許多。”

    池陸的腹部沒有隆起,和沒有懷上時相同的模樣,完全平坦。

    但是里面的力量卻在以令人吃驚的速度不斷壯大。

    所以……為何天魔和天神結合后,會懷上靈胎……池陸走神想著。

    許久。

    他說:“我有一個念頭。”

    顧嶼看著他,說:“什么。”

    池陸想,這孩子既是他們兩個的結合,而力量又在持續(xù)性增強。

    他猜測:“靈胎會不會是天魔和天神力量的匯聚?”

    顧嶼頓了一頓。

    天魔和天神力量的匯聚,那不是……

    顧嶼看著他,彼此的眼神里,在這個時候對方的猜測不言自明。

    顧嶼:“皇天誕下雙生子,力量一分為二,由天魔與天神繼承。”

    池陸:“若天魔與天神的力量合二為一……”

    他望著顧嶼,開口又止住,不知自己的猜測是否過于大膽。

    顧嶼說:“皇天之力。”

    池陸怔住。

    他垂眸望著腹部,手碰上去。

    顧嶼的手伸去,共同感受。“你覺得是否有這個可能?”

    腹中的力量,像是準備燃燒的一團火焰,像深海的淵流。

    如今這小靈胎在短短時間內,已經給池陸這修為渾厚的身體帶來負荷。

    之后成長起來的力量,只會更是深不可測。

    池陸想到什么。“顧嶼。”

    “嗯?”

    “但我又在想,”池陸說:“如果真是如此的話,豈非皇天之力很容易獲得?”

    顧嶼望著他,沉默片刻。

    池陸說:“只要天神和天魔結合,就能匯聚成皇天之力,那么如若,為了獲得皇天之力,每一任天神和天魔都結合,豈不皆能擁有震天動地無堅不摧的力量?”

    “或許……”顧嶼沉思。“并不全然。”

    池陸:“不是么?”

    這個時候,沉靜中的靈胎在腹中動了下,像是剛睡醒。

    顧嶼感覺到了,他眉眼浮現很淡的笑意,碰了一碰靈胎在動的地方。

    池陸握住顧嶼的手,想弄開——

    但是感知到腹中靈胎很喜歡顧嶼。

    先是緩緩動了,像是漸漸清醒,去貼了貼顧嶼觸碰的那里。

    “……”池陸松開了手。

    同時,聽見顧嶼說道:“天魔和天神是一代又一代血脈和力量的繼承。因此,每一代只有一位天神和天魔。”

    池陸說,“是。”

    顧嶼說:“故而一旦天神和天魔這兩股力量匯聚在一起,就產生了具有皇天之力的靈胎。”

    他猜測,“因為曾經的皇天只有一位。既然過去天神和天魔之間沒有先例,那么也就是說歷史上只會出現一例。”

    即也就僅有這一個獨有的靈胎。

    池陸:“……”

    好像很有道理。

    若是他和顧嶼的猜測是準確的,那么——

    只有第一個結合的天魔和天神,才會出現靈胎。

    靈胎是皇天之力的凝聚,而皇天之力通過靈胎的化形來承載。

    ——即皇天之力匯聚一次,以后也就不會再有了。

    “……”

    冷不丁來一句。

    “所以,本座中頭彩了。”

    池陸盯著顧嶼的眼神,里面寫著三個大字:你該死。

    顧嶼給池陸的身上清理。

    “……”池陸任由他做。

    目光落在顧嶼潔白的衣袍之上。

    池陸手指動了下,清理掉仙尊身上的殘留。

    夜已深,他們回到床榻上入睡。

    翌日起來后。

    他們再次和綠水確認了崇金閣驅魔法陣的一切破解之術,確保萬事俱備,以防萬一。

    如若崇金閣最終沒有機會對魔界出手,那是最好不過。

    但若是崇金閣真有釋放出驅魔之火這一日,便有了應對之策。

    ……

    “明天就是崇金閣規(guī)定的考核截止時間。”

    回到仙殿,夜深休息之前,顧嶼給池陸沖泡了滋補茶,因為這些日子靈胎力量生長得太快,擔心池陸吃不消,說道:“我有些不放心……”

    池陸接過滋補茶,喝完后還給顧嶼。

    更衣去到床榻上。

    躺下來,看著他打了個哈欠說,“瞎操心。”

    顧嶼把茶杯放回茶臺,去掉外袍,掛到衣架上。

    到床榻上,給池陸按腿:“你留在仙州或者回魔界吧,崇金閣我去把關。”

    “為何?”池陸腰覺得有點酸,反手揉了揉,心想靈胎力量增長的速度太快了,今天就感覺到腰在站立或者行走時,也受到了負荷。

    “腰酸?”顧嶼見狀問。

    池陸選擇無視。

    “不行,你不能去崇金閣。”顧嶼說,“很快就要試煉,誰也說不準期間會發(fā)生什么事情。”

    “想多了。”池陸哼笑,“本座還不至于這么弱不禁風。”

    顧嶼查看靈胎的情況,確實,現在靈胎的力量又比昨日強了很多,“你我都不知靈胎的生長周期,古籍亦無記載……”

    “你要說什么?”

    “降生。”

    “……”

    “本座不想聽。”池陸知道顧嶼的意思,靈胎生長速度很快,萬一在崇金閣期間,要生……池陸不想再想了,媽的!好尷尬。

    他背對著顧嶼,兇狠道:“再提‘降生’二字,本座將你拔舌。”

    ……

    接著就不再有說話的聲音了。

    只在安靜地幫他按摩腰和腿。

    池陸閉上眼,按得很舒服,幫他緩解了酸脹,放松下來。

    ……

    到了早晨。

    醒來的時候,池陸朦朧翕動眼簾,看向窗外。

    天空還未完全明亮,天際泛著魚肚白,窗欞外的枝頭,鍍上了一層薄薄的金光。

    后知后覺,他發(fā)現顧嶼似乎給他按了整夜。

    他微微回過頭,看向顧嶼,“行了,不用按了。”

    “醒了?”顧嶼嗓音低沉,問。

    “沒。”繼續(xù)在他身前睡去了。

    白色頭發(fā)掛在了嘴角,顧嶼幫池陸弄開。

    過了會兒,池陸又默默睜開眼。

    “怎么了。”顧嶼問,“不睡了?”

    池陸不是不睡。

    而是,感覺到自身反應。

    真是怪了。

    近兩日,身體有些敏感。

    第53章 黑暗

    池陸:“……”

    顧嶼望著池陸, 并不知道池陸在看他什么,他說:“不舒服?”

    要給池陸查看,而池陸偏了下身子, 背過去,“沒有。”

    往后挪了挪。

    顧嶼把床榻上的帳幔, 用術法弄下來。

    幔帳垂落的瞬間,遮擋住了從窗欞照射進來的晨光。

    此時, 榻內光線昏暗,猶如夜幕。

    顧嶼拍了一下池陸的肩, 說, “困了就繼續(xù)睡。”

    池陸“嗯”一聲。

    繼續(xù)睡去了。

    ……

    床幔間, 很安靜。

    顧嶼望著池陸的睡顏,心里想著之后的打算。

    不知不覺間, 想起一件事……

    腦海里, 回溯起一個畫面。

    九天之上,云海無邊無際。天界。

    有個神秘的地方,隱匿在天界的云霧深處,被數重結界封鎖。

    沒有仙跡,無人問津之地。

    里面永遠黑暗無光,一片被隔絕的異境。

    內部如同牢籠, 四面有微弱的藍火, 幽幽給這壓抑的地方帶來僅有的光線。

    牢籠里囚禁著冷漠的神魂。

    白發(fā)金瞳,盤腿閉目坐在金色符文束縛的法陣的中心。

    他頸側有一道金紋, 從有記憶以來, 這個看似紋路的符文就烙印在他的神魂上, 將他打在這個牢籠里,不見天日。

    十年, 百年。

    數百年。

    皆如一日。

    每當想掙脫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頸側的這道符文就灼燒起來。

    接著徹底沒了意識,被漆黑吞噬,不知今夕何夕。

    于是他知道,自己與黑暗相生相伴。

    偶爾,會有個人的身影出現,看望一下自己,來確保自己是否還活著。

    這個人全身的肌膚都紋滿了金紋,他極其善于符文咒法。

    心中了然。

    是這個人,給自己的神魂上,打入了黑暗的烙印。

    自己的心中只有一個念想。

    ——殺了這個人。

    金瞳里顯出殺機,殺了上去。

    頸側的金紋,在剎那間閃了一閃。

    頓時神魂撕扯,劇烈痛楚,生不如死都無法形容這種折磨。

    有記憶以來,這個人便讓自己稱他為“父神”。

    曾經企圖幾次要殺他,但是都被操控著失去了神志。

    從那以后,他學會了偽裝。

    乖乖的一口一個“兒臣”。

    見他順從了,父神來看望他的時候,除了確認他的死活。

    逐漸,會跟他講一講外界的事。

    于是,自己知道了這里是天界。

    除了天界,另外還有人界、魔界、修仙界。

    他利用自己的偽裝,從父神口中獲得了越來越多來自外界的信息。

    ……

    有一天,父神來到了他的跟前。

    說,“想出去嗎。”

    他答,“回父神,一切聽從父神。”

    嗓音沒有熱度,冰涼的,和這黑暗的牢籠一樣。

    父神說,“有個任務交由你來完成。”

    他問,“什么任務。”

    父神說,“近日,孤占得一個預言……”

    ……

    “天道不可違逆,孤雖可以推波助瀾,卻無法親自動手。你下凡一趟,替孤,親手殺了天魔。”

    床幔間,光線昏暗。

    顧嶼看著池陸熟睡側躺的背影。

    他貼近,吻了吻池陸的臉后。

    池陸動了下。

    顧嶼一頓,見狀,怕把池陸弄醒了,就沒再碰他。

    床上,躺了許久。

    池陸始終無法入睡,覺得躁。

    顧嶼還在后面吻了他。

    本想翻過身踹開他,卻又在瞬間作罷了。

    想著還是讓自己再多睡一睡。

    近兩日,身體有些敏感。

    顧嶼吻后的臉處,還殘留著冰涼又溫柔的觸感。

    他分明什么都沒想,身體的這種狀態(tài)卻不受控制。

    在柔軟的床間躺久了,愈發(fā)覺得微熱。

    池陸把被衾掀開。

    翻了個身。

    ……輾轉難眠。

    又翻了個身。

    從醒來后,一直到現在,忍了許久卻沒有消下去。

    “……”

    縮起腿。

    本來要好一些,卻又被顧嶼輕輕深沉的吻喚起。

    煩死了。

    伸直腿。

    顧嶼見池陸動來動去。

    逐漸,顧嶼才注意到,池陸原來沒有入睡。

    顧嶼原本保持不出聲,因為擔心一有動靜池陸睡不著。

    但是他瞧見池陸眉間微蹙,使他不放心,還是動了動喉間。

    嗓音壓低,問:“怎么了?還好嗎?”

    第54章 彼此遂愿

    “怎么了?還好嗎?”

    身后, 傳來顧嶼的嗓音。

    池陸即刻停住躁動。

    不搭理。

    感覺到顧嶼在望著自己。

    池陸:“本座睡著了。”

    顧嶼:“……”

    緩緩睜眼,瞧見,顧嶼的眼睛彎彎的。

    “你笑什么!?”

    “怎么睡不著?”顧嶼說。

    “……”

    顧嶼打量池陸。

    他似乎發(fā)現了。

    池陸轉身, 背對顧嶼。

    越煩越熱。

    縮起腿。

    許久。

    “媽的!”池陸轉回來,壓住顧嶼:“都怪你——”

    用力咬住顧嶼的頸側。

    ……

    腰身被掐住。

    頓時, 一個天旋地轉。

    后背陷入柔軟的衾枕間。

    白發(fā)落下,金瞳沉沉注視自己。

    對視。

    寂靜。

    池陸扯掉顧嶼的束腰。

    馬上要回崇金閣。

    不知為何, 有一種直覺,離開仙州后, 估計會很多事情, 更不會有機會再與顧嶼這樣做。

    既如此, 想通了,不如在之前酣暢淋漓一把。

    ……

    顧嶼靠近, 輕輕低了低頭, 冰涼的唇要貼在他唇間的時候,又沒有貼上。

    池陸皺眉,說,“你在磨嘰什么。”

    顧嶼何嘗感知不到池陸此刻的想法。

    “大清早的。”他嗓音像是從胸口里傳出,沉重了很多,氣息變得粗:“我會克制不住。”

    “趁本座現在想要, 勸你最好是遂本座的愿。”

    “否則, ”眼前這人,惡狠狠說道:“本座的彎刀不會留情。”

    顧嶼:“……”

    不必說后面這些。

    “想要”二字, 足以令他喪失克制力。

    轉瞬間, 池陸發(fā)現周圍的環(huán)境變了。

    雖然還躺在床榻之間, 這卻是蓮洞里的那張床。

    “下午就要回崇金閣。”顧嶼說,“蓮洞里的時間久。”

    “媽的。”池陸罵, “你這個混賬東西……”

    蓮洞內的環(huán)境,相比起仙殿床榻垂落的幔帳之間,更加昏暗。

    因為還沒有來得及點燈。

    沉寂,寧靜。

    顧嶼照做了。

    池陸的一道深吸,戳破蓮洞寂靜。

    衾枕之間,白發(fā)披散,有淡淡的紫藤氣息。

    誰知下一刻,自己的胳膊被握住。

    池陸帶著他的手,伸到前去。

    顧嶼的手一滯。

    “你來。要同時。”池陸說。

    池陸這般念想的強烈,讓顧嶼停下來望著他足足幾息。

    嗓音不大,但是足以聽得很清楚。

    顧嶼在昏暗的衾枕之間,望著池陸的臉龐。

    池陸抬眸,幽幽的紫瞳凝視他。

    氣息貼近,微涼的唇輕輕吻了吻池陸。

    池陸閉上眼。

    “你當真不睡了?”

    “不睡了。”

    ……

    天昏地暗。

    彼此遂愿。

    到處都是濕的。

    眸子里。

    頭發(fā)。

    身體。

    床上。

    彼此難以分離,不分你我,幾乎要融化,成為一體。

    分不清日夜,沒有黑白,不分天地,何為上下。

    下意識,手護在了自己的腹部。

    喘著粗氣。

    “不舒服了?”低沉的聲線在后面響起,即刻停了下來。

    “沒有。”手放下來,“完全沒有。別停。”

    腹部的情況被身后的人查探,他身體收緊,每次只要一被這樣觸碰,就會有不知所措的感覺。

    “做甚么。”深吸口氣,“都說了沒有絲毫影響。”他要推開。

    腹部被溫柔親吻。

    ……

    ……

    徹底,到該離開仙州的時候了。

    顧嶼給池陸擦拭,清潔。

    “你真的要去崇金閣嗎。”顧嶼說。

    池陸陷在衾枕之間,嗓音不大,透著無力的啞。

    “不然呢?”

    他看向顧嶼,卻不經意間,發(fā)現,顧嶼遒勁緊實的身體,肩背處都是掐痕,脖頸多處咬破的印。

    “你留在仙州吧。”顧嶼說,“仙州最安全。”

    池陸不聽,枕頭擋著臉。

    “幫我穿衣服。”

    聽到一聲低嘆。

    穿上崇金閣的服飾,池陸垂眸看著。

    這一身骯臟衣服。

    厭惡不已。

    顧嶼給他系上束腰,這人依舊肩寬窄腰,身量頎長。

    他說:“到了崇金閣,必然事情繁雜,靈胎的力量又一直在成長,我擔心給你帶來……而且,不知為何,心中總有些不安。池陸,留在仙州吧。”

    “——打住。”池陸開口,他知道顧嶼要說什么,無非是想說降生之事,簡直是羞恥至極,此乃比懷上靈胎還尷尬之事。

    池陸不敢去想,對這兩個字和概念十分抵觸。

    “我不想聽。”

    池陸實在不想聽。

    他皺眉起來。

    “……”

    顧嶼便沒有再說這個,他明白,只是,不能不去想。

    直至逼近黃昏之時。

    易容。

    回到了崇金閣。

    山崖前,焱長老負手站立。

    眼前已經到了一部分弟子。

    “還有多少人沒有到?”

    弟子們探頭探腦,你問一句,我問一句。

    “你們拿到了哪些原料?”

    “你們取到了什么原料?”

    “你先說,我就說。”

    “你們先說。”

    “……”

    “……”

    石頭上,放立著一根線香。

    一截,又一截灰燼落下來。

    焱長老不再面對弟子,他回身,望著日薄西山,金黃色的夕陽灑上山崖的景色。

    陸陸續(xù)續(xù),身后來到的弟子越來越多。

    腳步聲一個接一個。

    西山盡頭,半個太陽。

    漸漸落下去,剩下一個光邊。

    太陽沉了下去。

    余暉暈染天際。

    “——時辰到。”

    焱長老聲如洪鐘,在場的整個山崖,回蕩他的嗓門。

    轉身,石頭上的最后一截煙灰掉落,散成粉末。

    在場的弟子,到了十之八九。

    “現在是考核結果的檢查。”焱長老嚴正說,“把你們收集到的原料都上交,放在我身邊的這個筐中。”

    樹林間,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

    幾名弟子跑過去,上氣不接下氣,趕到現場——

    “遲到!”

    焱長老大吼的那一刻,跑過來的弟子臉一青。

    “太陽落山后才現身的弟子,無論收集多少原料,一律算作考核棄權!”他目不斜視,說道。

    焱長老對遲到的最后幾名弟子說:“上交完原料,從什么山路來,就從什么山路滾回去。”

    “……”

    “傻站著做甚!速速上交。”焱長老說道。

    “長老,”遲到的弟子們說,“沒、沒收集到。”

    焱長老:“…………”

    “廢物!”

    這幾個弟子肩膀嚇得一抖。

    “那你們還過來做什么!滾!”

    不敢不聽,立刻轉身滾走。

    池陸收回視線,看了一眼顧嶼。

    他和顧嶼并沒有把收集的原料帶來。

    ——當然不可能交給崇金閣。

    他們準備了假的原料。

    焱長老望著在場沒有遲到的弟子們,說:“行了,別再東張西望,你們快點上交原料。”

    顧嶼和池陸上去,把假原料放了進去。

    池陸的余光留意到,焱長老的神色里透出一絲幾乎是難以覺察的詫異。

    但是這個詫異,并沒有在這張熊樣的臉上停留太久。

    畢竟用腦子想一想,也是能想到。

    “仙尊的人”實力不會太差,所以哪怕取到了這些原料,也是情理之中。

    池陸和顧嶼回到弟子們的列隊里。

    焱長老:“其他人呢?被定住了?一動不動做什么。”

    焱長老最不喜不聽指令的弟子,在場的弟子支支吾吾,想往前走,但是步子邁不出來,說:“沒、沒收集到。”

    “我也沒找到……”

    “太難了長老,根本取不到啊。”

    池陸觀察焱長老的言行。

    緊接著焱長老哼了一聲,負手走動,來到弟子們的跟前。

    從弟子們彷徨的面前走,一個一個地觀察、打量。

    “說來聽聽,”焱長老望著弟子們臟兮兮的門派服:“你們去取原料的時候,都遇見了什么。”

    果不其然。

    別有用心。

    弟子說,“我們遇到了火蝎。”

    焱長老說:“還有呢?”

    弟子說:“還遇到了兇獸。”

    焱長老粗糙茂密的眉毛突然一抬:“兇獸?”

    池陸盯著焱長老。

    焱長老問:“除了兇獸,還有什么?”

    池陸心下冷笑。

    弟子問:“還有什么?”

    焱長老:“問我做什么!我問你們!”

    弟子你看我,我看你。

    說:“地脈。”

    焱長老問:“到了地脈,有什么?”

    弟子愣了愣,說:“還應該有什么嗎?”

    焱長老:“…………”

    弟子不明所以,問其他弟子:“還應該有什么嗎?我什么都沒看到呀,噢,長老問的是巖漿?”

    其他的幾個弟子說:“長老問的是聚靈石。”

    這些弟子說:“可是地脈里我沒看到聚靈石呀。”

    “噤聲!!”

    焱長老勃然大怒。

    池陸很清楚,焱長老其實是想從弟子嘴里套出魔物之事。

    本以為弟子會遇到魔物,想以此給魔界潑臟水。

    可惜,不管是地脈還是血煉之地。

    一個魔物也沒有。

    焱長老走向那個放原料的筐。

    說:“所以,所有弟子里,只有小六和顧山取到了原料。”

    焱長老:“小六,顧山。”

    “同大家講一講,你們取原料的歷程。”

    池陸說:“就那些。只不過該取的都被我取走了,沒給大家留下。”

    當初,遇到池陸的那一批弟子們紛紛點頭!“六爺說的是。”

    顧嶼:“?”

    顧嶼轉眸看向池陸,低聲道:“六爺?”

    池陸:“……”

    焱長老冷笑,說:“所有弟子里,就兩個通過考核。”

    其實按照弟子們的修為,好歹也能有個別的金丹弟子能收集到原料。

    但奈何弟子們到達了現場,卻晚了一步,所有原料都被小六和顧山取走了。

    這讓考核怎么進行下去。

    ……

    也不可能崇金閣的弟子們一個都不參加考核,只讓小六和顧山這兩個根本就不屬于崇金閣的散修,來參加崇金閣對自己弟子的考核。

    焱長老抬了抬手,說:“全部解散。”

    “明日上課之時,再公布考核事宜。”

    這個情況,完全不在計劃之中。

    他拿走旁邊這個收集了原料的筐,需要與閣主商量一番,接下來該怎么做。

    第55章 你緊張什么?

    解散了眾弟子之后, 回到住處。

    和之前一樣,顧嶼從庭院前面,到房屋內部, 周圍上了一層無形的結界。

    房屋里。

    崇金閣的弟子服飾,池陸多穿一刻, 都渾身不適。

    進屋的第一時間,就是要把這身衣服扔到一旁。

    池陸低頭, 松開束腰,到了晚上的時候, 渾身有些不得勁, 很累, 腰腿都很酸,小腹有種隱隱的說不上來的感覺。

    明明白天在仙州的時候, 還沒這么不適的感覺。

    他坐了下來, 想喝點茶,讓自己心神靜一靜。

    伸手一端,茶壺很輕。

    該不會什么都沒有吧。

    打開壺蓋,里面空蕩蕩。

    也是。

    這些時日,這里都沒人住。

    他望門外看,顧嶼還在設置結界。

    好乏, 連簡簡單單的泡茶, 都沒有自己動手去做的欲望。

    池陸低頭看自己的小腹,很明顯沒有變化, 始終平坦。

    可是……

    他深呼吸, 負擔越來越重了。

    池陸感覺靈胎力量的增長速度越來越快。

    他甚至能感覺到, 每時每刻都在不斷生長。

    閉眼,再次深呼吸。

    身體開始有些不太能適應這股力量的快速生長了。

    甚至現在這樣坐著, 都腰酸。

    想讓顧嶼進來房間,幫他按摩后腰,舒緩酸痛。

    還想讓顧嶼幫他沖茶。

    “算了。”池陸站起來,先把崇金閣的弟子服飾脫了再說。

    他把外衣脫掉,正要往衣架上扔的時候,身體一滯。

    池陸捂住自己的腹部,感覺到里面的動靜給他用力來了一下。

    這和之前的動靜不一樣。

    平常靈胎都是輕輕的,對他來說,完全不痛不癢,頂多就是感覺到有個小東西在腹里面動了動而已。

    但是剛剛那動靜,竟讓他小腹有點疼。

    “做什么!”池陸對靈胎道。

    他感覺到靈胎又動了一下。

    但沒有剛剛那么用力。

    而是輕輕貼了貼他手的位置。

    池陸:“……”

    可是即便如此,小腹隱隱的疼,卻沒有散去。

    讓他不安起來。

    這一瞬間產生了要不要回魔界的念頭。

    池陸去到床前,往床上一躺,該不會快要那個什么……

    煩。

    煩死了!

    他只穿著貼身的里衣,望著窗外的明月。心煩意亂起來。

    現如今一切的發(fā)展,已經和前世的完全不一樣。

    光是這個靈胎,就是最大的變數。

    靈胎出來后,要怎么養(yǎng)。

    重點是,靈胎怎么生啊?

    池陸把臉用枕頭蓋上,想到這里,就覺得荒唐至極。

    怎么會這么離譜。

    心慌意亂。

    眼看馬上要到谷雨。

    上一世,谷雨的時候爆發(fā)了熔劍事件。

    但是這一世,他和顧嶼在取原料的過程中,先是在洛燁城,阻止了被操控意志的魔,對凡人進行攻擊。

    在地脈發(fā)現了被異化的魔物,把它解開了法咒,放生回了魔界,避免了弟子撞見魔物,發(fā)生沖突,誤以為受到了魔物攻擊等情況。

    在血煉之地再次發(fā)現被異化魔物,也阻止了相同的情形發(fā)生。

    陰窟里,混著煞氣以假亂真的魔氣,也被收了去,阻止了之后潛在會來到這里的弟子誤以為受到魔侵擾神志的情況。

    能導向熔劍事件發(fā)生的事情都被阻止了。

    包括上交給崇金閣的原料,也是假的,不會被發(fā)現,因為若要煉制驅魔之火等克制魔的法陣,這些原料看似起作用,卻也只是障眼法而已。

    而且他和顧嶼做了兩手準備,一方面,他們如果用假原料煉制,得到的只是障眼法。另一方面,就算是真的驅魔之火煉成了,也有在仙州的時候,和綠水一起研制出來的符陣,作為破解之法。

    總而言之,如若真的修仙界和魔界之間爆發(fā)矛盾,再想滅族,也不會重蹈覆轍。

    而這個矛盾,目前來說,都化解了。

    “之后又會發(fā)生什么……”池陸的手感受腹中情況,若真的擁有皇天之力,靈胎出來后會是什么樣的。

    窗外有云霧在明月前飄過,遮擋住了月,云霧深處,月光朦朧。

    顧嶼走了進來。

    緊接著池陸聽到了茶壺打開、沖泡的聲音。

    把臉上的枕頭拿下來,轉頭看去。

    顧嶼在給他沖泡茶水。

    顧嶼沖泡好茶,端了過來。

    他在榻邊坐下,給池陸,說:“趁熱喝吧。”

    池陸坐起來,接過茶杯,發(fā)現是滋補茶,喝了一口,覺得多少能讓身體的負擔得到些緩解。

    在一進門的時候,就看到池陸把枕頭壓著自己的臉,顯然情緒不好。顧嶼給池陸按腿,一邊問道,“剛剛在想什么?”

    池陸頓了頓。

    不想回復他。

    喝完滋補茶,遞給顧嶼。

    顧嶼顯然并沒有消去疑慮,把茶杯放到桌上,走回床邊。

    驀然,池陸腹中又有那種疼痛的感覺——

    身體一縮,手碰住小腹,閉上眼深吸氣,緩解隱隱的痛覺。

    顧嶼皺眉,立刻坐下來,扶著池陸:“靈胎怎么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收緊著。

    池陸掀起眼簾,瞥向顧嶼。

    “你緊張什么?”

    “以靈胎生長的速度,我擔心……”

    顧嶼沒有講出池陸抵觸的那兩個字。

    轉而,伸手去他腹部查探。

    “沒有。”池陸推開顧嶼,讓顧嶼到那邊的床睡去。“什么事都沒有。”

    躺下去,蓋被子,背對著顧嶼。

    閉眼。

    “……”

    床邊的動靜很輕。

    坐了下來,給他腰背按揉。

    有點舒服。

    “我就在這里,有任何情況隨時和我說。”

    身后,清冷的嗓音響起,卻很嚴肅。

    池陸睜開眼,打量一眼面前的床。

    崇金閣這里的床小,若要躺兩個人會很擠。

    “睡吧。先什么都別想,好好睡。”

    顧嶼坐在床前,對他說道。

    池陸閉上眼睛。

    什么都不想了。

    ……

    深夜的時候,有清風在窗外刮過,竹子傳來葉子擺動的聲。

    房間很黑,池陸已經睡著了。

    顧嶼望著他的睡顏,眉目流露高貴的感覺,鼻梁很挺,薄唇淡淡的粉。

    忽然間,池陸的身體縮了一縮,并沒有醒,嗓間吟了下,眉間蹙著,看起來似是腹部在痛。

    顧嶼頓時皺起眉,去查探池陸的情況。

    就感覺到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在池陸的腹內擴散,震了一下,顧嶼的手還未碰到池陸的小腹,在這個瞬間,已經能感受到這強大的力量。

    感受到這股力量的一剎那,那個腦海里的記憶倏地閃現。

    ……

    天界的牢籠里,黑暗中,那個聲音說:“近日,孤占得一個預言。天魔后代的出現,會給孤帶來死亡。”

    顧嶼把手放在池陸的腹前,運轉靈氣送入他的腹中,盡所能讓靈胎力量的增長不給池陸帶來痛楚。

    那個黑暗中的聲音,卻始終揮之不去。

    “曾經有一代天魔,想要將魔界搬到天界,給天界攪得天翻地覆,可見天魔野心勃勃,對于天界來說始終是個隱患。”

    “根據孤的調查,天魔目前并沒有伴侶,但是天魔的存在就是威脅,不能讓他活著。”

    “天道不可違逆,孤雖可以推波助瀾,卻無法親自動手。你下凡一趟,替孤,親手殺了天魔。”

    顧嶼發(fā)現池陸的情況沒有好轉,睡夢中,池陸的眉間始終蹙著。

    這樣下去不行。

    顧嶼感覺到池陸腹中靈胎的狀態(tài)……

    覺得有必要帶池陸回仙州。

    他要帶池陸瞬移離開——

    就在這個時候,顧嶼突然回頭,看向庭院的方向。

    他設在庭院的結界,被破開了。

    ——不是破開。

    而是,直接從他穿過他的結界,沒有影響到結界,走了進來。

    ***

    顧嶼從房屋里出來,看到一個打扮簡單樸素的人。

    只見,這人穿著一身素色,頭發(fā)束著,但臉部以下的皮膚遍布金紋。

    他氣定神閑,站在庭院里。轉眸,看向顧嶼。

    “父神。”

    顧嶼半跪下來,行禮問候,須臾,還是問出口道:“父神怎么忽然分身下凡了。”

    第56章 你這個騙子。

    樸素打扮的人站在那里, 說:“聽崇金閣的閣主說,仙尊安排了兩人來到崇金閣,在此處居住, 孤閑來無事,來看看。”

    “這庭院的結界一看便知是你, 孤倒是沒想到,你怎么親自易容拜入了崇金閣?”他望著易容的顧嶼, 說道。

    顧嶼散去自己的易容術,解開了神脈, 顯出白發(fā)金瞳的原身, 在父神面前。

    沒有說話。

    “另外一位與你拜入的是誰?”他問。

    顧嶼說:“回父神, 沒有誰,兒臣的分身罷了。”

    深黑的晚上, 對方紋在皮膚上的金色符文很顯眼, 在夜幕中隱隱散發(fā)著光。

    “是么。”他望向不遠處的房屋,下一刻,抬起腳,走了過去。

    顧嶼當即瞬移到了房屋的門前,面目清冷無情,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父神。”

    這個被稱作“父神”的人, 面容平和, 雙眼漆黑。

    一身樸素的打扮下,遍布皮膚的金色符文更是突兀又奪目。

    他望著擋在自己面前的身影。

    “攔著孤做甚?”

    “……”

    只見, 他遍布皮膚的金色符文游動了一下, 像是身上纏繞匍匐的東西在動。

    顧嶼頸側的金紋突然閃了一閃。

    悶哼一聲!抬手摁住金紋, 顧嶼艱難喘氣起來。

    “孤進去坐一坐。”

    對方說著,然后就要推門而入, 卻被顧嶼的法術擋住了。

    “哦?”

    他漆黑的眼睛轉動,打量起顧嶼來:“孤的好兒子何時開始不聽話了。”

    話音剛落,就見顧嶼頸側的金紋倏地更加閃爍了一下。

    “嗯…!”

    鮮血從喉間嘔了出來,濺到自己的白發(fā)之上,都灑了紅色。

    一滴鮮血從下巴落下。

    金瞳的眼底閃過殺意。

    如若再往前走一步,不是不可以把父神給殺了。

    只不過,面前的是分身。

    并不能徹底殺死他。

    不能再拖下去了,他要帶池陸回仙州。

    吱呀。

    就聽,身后傳來屋門打開的聲音。

    門自己打開了。

    顧嶼一頓。

    看向被攔在跟前的父神,也并非他所為。

    顧嶼立刻朝屋里望去。

    床榻上空空如也。

    父神走進房間。

    伸手,拿茶壺,手提起來的時候,卻發(fā)現很輕,打開壺蓋,里面連一滴茶水都沒有,空的。

    “稍等,兒臣去給父神沏茶。”

    顧嶼去準備茶水。

    他掃一眼床榻,整潔如新,甚至竟然連絲毫留下的氣息都沒有。

    池陸,你……

    父神在桌前坐了下來,環(huán)望四周。

    房屋里,沒有人住過的痕跡。

    顧嶼把茶水準備好后,倒茶杯里,給父神奉茶。

    對方接過茶杯,抿一口茶,說:“孤還以為,這么攔著不讓進,是在屋里藏了孤見不得的什么。”

    顧嶼半跪,“房屋簡陋,也沒有茶水提前準備,唯恐怠慢了父神。”

    桌前,衣著樸素的人放下茶杯,他下巴之下的一切肌膚紋滿了符文。

    袖口里的手腕,就連同剛剛捏著茶杯的手指,都布滿金色的符文。

    “崇金閣的辦事委實不行,時至今日,魔界依舊風平浪靜。”

    顧嶼白發(fā)落在身后,金瞳在黑暗中如流光,威嚴又絕美。

    他垂著雙眸,未與父神對視,視線只落在父神腳底的地面,白色的眼睫毛下,目光藏著殺意。

    上面?zhèn)鱽砩ひ簦疤炷б蝗詹怀率冀K寢食難安。斬草須除根,若要天界維持永久的太平,不僅要除掉天魔,還需屠盡魔族,從根本除去禍患。”

    冷淡的金瞳動了下,掀起眼簾,望向坐在跟前獨自飲茶的分身。

    父神覺察到顧嶼投過來的目光,于是落下視線,漆黑眼眸看向他:“凡人真是愚昧,孤以飛升成仙作為交易,把屠魔之事交給崇金閣,卻還是辦事不力,向孤借用法術。”

    “崇金閣會在兩日后的試煉里爆發(fā)一場事件,屆時眾多仙門會共同討伐魔界。”

    “但是想和魔界相敵,區(qū)區(qū)修仙的凡人,妄想傷及根本只是可笑,更何況天魔鎮(zhèn)守,脆弱的凡人只是蚍蜉撼樹。因此,孤會助他們一臂之力屠盡魔界。”

    顧嶼問:“敢問父神,崇金閣試煉期間準備爆發(fā)的事件是什么?”

    “這個你不用管。”

    分身站了起來,離開這個房屋。

    走到了庭院里,月光下,庭院內的竹葉灑上了一層皎白。面前的人說:“你只需去做一件事,把天魔殺了即可。”

    顧嶼跟在他身后,順從低下頭,道:“是,父神。”

    “很好。”走到了庭院門口,說罷,父神分身的身形就閃了一閃。

    消失在面前不見蹤跡。

    晚風把庭院里的竹子吹動了,竹葉沙沙作響。

    顧嶼的頸下,出現了赤骨彎刀。

    “你真是演得一場好戲。”

    憤怒又發(fā)笑的嗓音在顧嶼身后響起。

    顧嶼心里一攥。

    “池陸,不是這樣的,我會同你慢慢解釋。”

    顧嶼轉眸:“你現在怎么樣?我?guī)慊叵芍荨!?br />
    看向池陸的那一刻,發(fā)現池陸另一手摁著腹部,額間有冷汗,發(fā)絲沾濕,雙目里都是怒意,發(fā)紅。

    “本座不想聽你解釋。”池陸手里的赤骨彎刀,直指顧嶼的喉間。

    見顧嶼往前。

    池陸立刻退后:“別靠近我!”

    舉著赤骨彎刀的手猛顫了下,險些沒執(zhí)穩(wěn)從手里掉落,他靠著殘余的力氣握住赤骨彎刀,收起來,轉身離開這里。

    腹中凝聚的力量強大到身體難以承受,陣痛不止。覺得自己的意識恍惚起來,無法再站在這里和顧嶼對峙。

    方才他在睡夢中被疼醒,然后就注意到了房屋外的一切情況,在聽到了他們所有的對話之后,上一世的那些經歷,在池陸心中也有了模糊的解答。

    各種復雜的情緒充斥著自己,更多的是憤怒,可是來不及他多想,下一刻緊接著被腹中的疼痛感吞噬……

    身體突然被扶住,自己的意識又在朦朧中警惕起來。

    “——做什么?!你滾……”

    他被顧嶼抱起,瞬移離開。

    周圍變成了蓮洞的環(huán)境。

    來到床上,試了一試他的腹部。

    池陸蜷起身子,攥住顧嶼的手,紅著眼眶惡狠狠道:“……別碰,給本座滾!”

    顧嶼感覺到池陸身上的魔氣突然暴漲,異常紊亂,靈胎也和平常的狀態(tài)不一樣了。

    古籍上沒有關于雙陽結合而出靈胎的任何記載。

    更沒有關于靈胎降生的記載了。

    顧嶼覺得有必要詢問精通醫(yī)理丹藥的長老。

    雖然很有可能,長老也不知這種情況下的靈胎如何降生。

    但是,萬一能給到一絲思路,也是好的。

    池陸立刻握住顧嶼的手,打斷道:“你在跟誰傳訊!”

    顧嶼說:“詢問……”

    “——不行!”池陸根本不等他說完,直接打斷,“不可以!本座禁止有第三人知道你我懷有靈胎之事!”

    顧嶼眉間漸漸蹙起。

    他擔心自己沒有絕對的把握。

    “你去哪!”池陸看向站起來的顧嶼。

    可他剛一怒吼,體內的魔氣不受控暴動,直接沖向他的丹田。

    悶哼了聲,直接一身冷汗。

    顧嶼把垂落的床幔全部收起來,給床上留出足夠的空間和光線,“我陪著你,我不走。”

    那他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去做了。

    他在床的四周布置靈陣。

    以靈陣來引導靈胎的降生。

    靈胎既是自己的骨肉,若想要靈陣來引導靈胎的降生,就要用自己的血來繪制。

    顧嶼把指尖咬破,以自己的鮮血和神力來勾勒靈陣。

    池陸是靈陣的中心,靈陣環(huán)繞在四周。

    “……天煞的。”

    床上,池陸已然分不清到底是體內的哪里在疼。

    同時還感覺到自己的丹田如烈焰焚燒,劇痛傳至全身,如刀割般侵襲自己身體的經絡。

    丹田里承載著靈胎。

    可靈胎的力量,已經深到自己的丹田氣海承受不住了。

    深刻地感覺到自己的丹田至周圍一片,已經絞得混亂不堪,宛如風暴中心,靈胎釋放出的力量沖擊著體內的經脈和氣海。

    自己的魔核也在丹田。

    藏在氣海的至深之處。

    魔核是肉身的命門,最忌受到損傷,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池陸眉頭緊蹙,縮著身子捂住自己的小腹,他感覺自己的丹田要受不住了。命門的那個位置翻江倒海,他大口喘氣,用力攥著床上的被衾,再這樣下去,自己的魔核就要受到影響了……

    房間內,燭火倏然搖曳不停,暴走的魔氣從池陸的身上沖擊著爆發(fā),不受到他自己的控制,整個蓮洞內的空間仿佛被黑暗吞噬。

    身體里的魔氣在暴走,靈胎的力量過于強大,攪得他氣血翻涌,體內狀況完全無法控制,額間不斷冷汗流下來,“顧嶼!你這個混蛋……”

    他把頭埋入枕頭間,喘息混亂,已經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調節(jié)氣息了。

    甚至有一種念頭閃過。

    覺得靈胎要沖爆他的丹田至脈絡和身體。

    這強大的力量已經不是他的修為所能承受的。

    ……

    一股冷冽的氣息裹挾了他。

    身后,被抱住了。

    “專注呼吸,我?guī)湍阋黄鹫{息。”極度冷靜的嗓音在模糊不清的意識里響起。

    “我會不會爆體。”

    “不會。”身后的嗓音冷靜得異常。

    “……”

    “你這個騙子。”

    他甚至不知道怎么調節(jié),呼吸都困難。

    無法抵擋的沖擊近乎翻涌將他吞噬,又如火海般在燃燒,丹田翻江倒海,經脈被劇烈的力量拉扯撕裂。

    “快跟著我的靈氣,”極度冷靜的嗓音在耳邊低聲,輕輕地溫柔道,“一點一點來。”

    將手按在池陸丹田的位置,試圖將自己的靈氣介入。

    池陸卻因疼痛,忽然間,腦海里閃現上一世顧嶼手中仙劍刺穿自己身體的場景。

    也是在這個要害的位置。

    “別碰我!”池陸掙扎。

    驀然又回想起不久前在崇金閣的住處所聽到看到的一切。

    顧嶼半跪對那個身上都是紋著符文的人稱作“父神”。

    而父神這個幕后黑手,不僅利用崇金閣和各家仙門來滅魔界。

    還控制顧嶼,去殺自己。

    顧嶼的靈氣無法介入池陸的丹田。

    池陸一直在排斥抵觸他。

    “你這個被操控的傀儡……”

    池陸攥著拳頭,氣息紊亂間,余光瞥到顧嶼頸側的那個金紋,喘息著說道。

    顧嶼試圖再次介入的動作,卻聽到池陸所言,忽地一頓。

    冷汗涔涔,池陸面色慘白,發(fā)絲濕在臉頰之上。

    丹田在被靈胎的力量焚燒,逐漸要被撕裂。

    這讓他回憶起,那時自己被顧嶼殺死的場景。

    極其的痛楚間,眼前出現那時候顧嶼的狀態(tài)……顧嶼刺穿他身體的時候,雙眸里無神,頸側的金紋閃爍著。那時他不敢相信,深愛自己的顧嶼,竟然會做這樣的事,不論自己怎么質問,顧嶼都好似沒有聽見。顧嶼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先是將他殺了,再是眼睜睜看著他被驅魔之火的火海吞噬,冷淡無情,如此決絕。

    被操控意識了……

    和洛燁城遇到的被操控的魔,樹林里的金色符文法陣一樣,出自同一人之手。

    ……

    那個身體紋滿金色符文的父神。

    已經完全無法控制正在暴走的魔氣。

    魔氣從天魔的體表溢出,形成了黑霧,散發(fā)出壓抑而危險的力量,蓮洞內的家具裝置在被天魔的煞氣腐蝕,陷入無盡的黑暗之中。

    唯一的亮光,只剩下用鮮血和神力繪制的靈陣,散發(fā)著金紅色的光芒,在床的四周和半空圍繞著。

    黑霧籠罩著池陸的身體,連帶著顧嶼也被黑霧纏上了。

    天魔強大的煞氣侵蝕著顧嶼,微不可察地咳了聲,顧嶼的嘴角滲出一絲鮮血。

    發(fā)現,池陸有些意識渙散了。

    顧嶼蹙眉,一手作印,掐訣,只見周圍的靈陣閃爍了一閃。

    靈陣里的神力引導靈胎的力量向外擴散,而不是在池陸的體內不斷沖擊。

    盡一切所能,不讓情況失控。

    顧嶼重新將靈氣介入池陸的丹田……靈氣仿佛涓涓細流,介入丹田時卻被猛烈兇煞的魔氣沖擊,相遇的剎那幾乎靈氣被吞噬殆盡。

    但是介入靈氣必須至徐至緩,否則在靈胎力量和暴走魔氣的沖擊下,里外對池陸身體的傷害就太大了,那是無法承受的,只會使得軀體崩潰。

    顧嶼不得不全力集中注意力,用能調整到最溫和狀態(tài)的靈氣,漸漸注入池陸的丹田。

    保護池陸的丹田和經絡不被焚燒毀滅。

    “池陸,先跟著我的靈氣調息運氣。一切憎恨怨念,等之后你怎么發(fā)向我都行,你若想殺我,我也依你。”

    “任何疑問之處,我也會毫不保留盡數告知。”

    顧嶼呼喚他,同時,用靈氣引導池陸的氣息,低聲道:“不要讓魔氣控制你。”

    第57章 真他媽操蛋

    池陸蹙了蹙眉。

    枕間, 他轉了轉臉,看到顧嶼還在陪著他。后知后覺,感覺到顧嶼的靈氣介入自己丹田了。

    朦朧的意識倏然警惕。

    攥住顧嶼按在他丹田位置的手。

    “池陸, 別——”顧嶼立刻道,“你現在的狀況不好, 不能把靈氣撤走。”

    池陸頓了下。

    注意力逐漸感知到,顧嶼的靈氣不僅是想在幫他調節(jié)氣息, 更多的是在保護住他的丹田和經絡。

    “不撤走靈氣?”池陸的冷汗已經浸濕了枕頭,他斜眸望著顧嶼, 嗤笑一聲, 紫瞳里有些渙散難以聚焦, 卻又布上怨恨。

    “本座怎么知道,你是否會突然被控制, 趁機將本座和靈胎殺死。”

    “這次不會被操控意志了。”顧嶼輕聲, 臉貼在池陸的耳后,神色沉重說:“真的,相信我。”

    池陸攥著阻止不放,哪怕雖然他已然沒有什么力氣,用力蹙眉緊閉著眼,疼痛侵蝕著他蜷縮起身體。

    模糊的意識里, 捕捉到了一個字眼。

    “這次?”他緩緩松開視線, 想轉過身,看向顧嶼, 卻奈何沒有氣力, 只模模糊糊望著眼前圍繞自己的閃爍的靈陣。

    “……是什么意思。本座憑什么信你?”

    那上次, 就暗指的是上一世被他仙劍殺死的那次嗎。

    但是好像也不對……

    身前,池陸已經濕透了衣服。顧嶼給池陸擦去臉上的冷汗, 同時另一手作印,加大靈陣里的神力,分散池陸體內靈胎在不斷擴張的力量,往靈陣里面引,“現在不是詳細解釋的時候,不能再這樣耗下去,你身體會受不住。”

    “那便長話短說。”殘存的意識之下,池陸不斷告訴自己。不能冒險,不能輕易讓顧嶼的靈氣介入自己的命門。

    否則,萬一顧嶼此時被操控……自己只會毫無還手之力,落得個自己和靈胎都慘死的下場。

    “操控我的符文雖在頸部,但實則深根在我的神魂之上。如今,我神魂有所殘損,連帶著攀附在神魂上的符文的一部分也散去。不完整的符文,無法操控我的意志,頂多給我的神魂帶來疼痛。”

    顧嶼把池陸抱在懷里,靈氣送入丹田。

    池陸頓時悶哼一聲,“……”

    他感覺到冰涼的靈氣進入,在丹田內微微繚繞,穩(wěn)固著快要崩潰的丹田氣海。

    ……為何顧嶼的神魂有所殘損。

    靈氣如涓涓細流,進入洪水般翻涌的氣海。

    徐徐在丹田外圍流轉,形成一層緩沖的屏障,減少靈胎力量和暴亂魔氣的沖擊。

    此時,顧嶼對他說了什么。

    池陸的腦海里卻不知不覺想起來,幾次看到顧嶼在獨自療傷。

    除去之前赤骨彎刀給他留下的傷,還有更重的傷勢在身,所以……

    是神魂殘損的緣故嗎。

    他聽到顧嶼在他耳畔說話。

    回過神,池陸深喘,蹙眉,說:“你說什么?”

    顧嶼說,“還需要再往里介入一抹靈氣。”

    但是,顧嶼擔心池陸承受不住,在池陸的耳旁低問:“會不會太疼?”

    池陸被靈胎折磨得快意識崩裂。難以置信,自己還是選擇了相信顧嶼。

    他急促喘了一口氣,說:“可以。”

    顧嶼的手按在池陸的腹上,掌心往里多送了一分內力。

    池陸悶哼了下,他臉靠著顧嶼的頸,流汗喘氣。

    顧嶼抱著池陸,手中在他腹前的力穩(wěn)在一個護住丹田不被靈胎力量沖烈的力度,再分出的這一抹靈氣,滲透池陸經絡,環(huán)繞周天,以此帶著池陸調整氣息。

    池陸擰眉閉目,跟著進行氣息的調節(jié)。

    ……

    深呼。

    期間有些艱難,腹痛令他很容易分神,顧嶼在他耳邊引導他,幫他一起調息。

    吐納。

    ……

    逐漸,池陸體內的魔氣變得柔和。

    蓮洞里彌漫的黑霧,漸漸散去。

    床上,纏繞在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黑霧,也慢慢變少。

    顧嶼看見隨著池陸氣息的調整,魔氣暴走的情況穩(wěn)定下來了。

    丹田承載靈胎,但是,受到靈胎的影響,丹田里狀況卻愈發(fā)猛烈,被靈胎力量的擴張撐得脆弱。

    須盡快把靈胎的力量引出來,在靈陣里化形。

    “池陸,能坐得起來嗎?”顧嶼摩挲池陸的后背,安撫他緊繃的身體,放低聲線,在他耳側輕輕說道:“我們一起作陣把靈胎化形。”

    只有坐起來,體內的氣血才能夠順利運轉不受阻。

    方能將體內靈胎的力量,凝聚在靈陣正中化形。

    “……”

    池陸含混不清地應了一聲。

    他在枕頭挪動了下臉,想埋在枕頭里,好難受。

    試圖撐起身子,卻無力。

    ……

    顧嶼雙手扶住他。

    幫他穩(wěn)著身體,坐起來,靠在自己懷里。

    “這樣可以了,倚著就好。”顧嶼貼著池陸臉側說。

    顧嶼和他一起盤坐,前胸貼后背,抱著他疼痛的身子。

    “天煞的……”

    池陸緊蹙著眉間,冷汗不斷冒出,白發(fā)都濕了,沾在他的臉上。

    “本座當初就應該狠狠操|你。”胸口沉沉,一起一伏,疼死了,丹田處不斷陣陣收縮。

    顧嶼伸手護在池陸的小腹前,里面靈胎沖擊的力量太強了,“……對不起再忍一忍,快了。”

    不斷溫聲安慰,另一手捏訣作印,感應靈陣,將靈胎的力量引導到靈陣之中。

    “嗯…”池陸攥住顧嶼的胳膊,好疼。

    他感覺到,靈胎的胎元在丹田逐漸往外脫離。

    “顧嶼……”池陸氣息很輕,連續(xù)深喘,“靈陣里少注入些神力,速度慢點……”

    雖然靈陣里的神力能夠讓靈胎盡快出來。

    但是靈胎出來的這個過程——胎元逐漸剝離丹田的時候,有一種藕斷絲連,以至于撕裂感的疼。

    適應不了。

    要緩一緩。

    顧嶼立刻減少靈陣里的神力,他不斷控制著靈陣。

    額前淌出汗。

    很緊張。

    他第一次使用這種靈陣,對于輔助靈胎的降生,非常陌生。

    尤其感覺到池陸靠在他的懷里發(fā)抖,緊張得他吞咽一下,不敢出聲。

    腦海里閃過曾經池陸死在他眼前的場景。

    那一片熊熊火海之中,自己完全無法控制面前的一切,只能看著心愛之人慘死,最終被驅魔之火吞噬成灰燼。

    顧嶼雙手有些顫,控制調整著靈陣,心里害怕不已,生怕出現差錯。

    靈陣金紅色的光芒在他們的周圍不斷閃爍。

    “……”

    聽到,身前的人,嗓間漏出疼痛喘息,死死攥著顧嶼的手臂,強忍著被折騰的痛楚。

    顧嶼的汗,從額前滑過面?zhèn)嚷湓谙掳停瑧覓熘?br />
    保持高度集中。

    不斷根據池陸腹中的情況,在靈陣里面調整自己注入的鮮血和神力。

    靈陣金紅的光芒在頻頻一閃又一閃。

    驀然間。

    “——!”池陸呻吟了一聲,身體猛然抽搐了下。

    顧嶼嚇得心口猛地一顫。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顧嶼放在池陸腹前的那只手,感知到胎元要從丹田內脫離出來了。

    他嗓音發(fā)緊,貼著池陸濕透的面頰,微顫:“池陸,我感覺到胎元了。”

    胎元的能量在火熱跳動。

    一個小小的生命。

    池陸也深刻感覺到了。

    胎元馬上就要從他的丹田徹底脫離出來,忍不了了,他要快一點結束這個天煞的痛楚,疼死了,急喘說:“……加快化形。”

    加快化形,便是要注入更多神力,顧嶼的臉始終貼著池陸的臉,支撐著他身體的全部,感覺到池陸已經虛脫到臉頰發(fā)冷。

    顧嶼擔憂地問,“加快的話會更疼,我怕……”

    池陸打斷說:“照做。”

    顧嶼往靈陣里注入更多神力,加快靈胎在靈陣之中的化形,雙手發(fā)顫。

    池陸在顧嶼的身體里急促喘息,頭側靠在顧嶼的頸邊,喉嚨里漏出哼叫,身體蜷了幾下,感覺到胎元從體內出來了。

    而這個時候,靈陣里,散發(fā)強烈的波動。

    神力全部朝這個浮在靈陣半空的波動涌去。

    釋放出了一陣光芒,像個小光球。

    ……

    總算——

    “……”

    池陸虛脫了要。

    直接癱在顧嶼懷里。

    顧嶼抱住池陸,立刻給池陸的體內愈療,同時深深吻池陸的耳廓、前額、臉頰……“辛苦了,池陸。對不起……”

    冰涼的靈氣在愈療著池陸體內的灼燒撕裂感,撫平一切殘余的疼痛,給他的丹田和經絡溫和滋養(yǎng)。

    “真他媽操蛋……”池陸躺在顧嶼的身懷里,枕在顧嶼的頸窩,被他吻著,“本座當初就該把你給上了。”

    深呼吸,筋疲力竭,躺在顧嶼的肩上,正要閉上眼睛緩一下,卻望見顧嶼的臉上和額間也都是汗。

    “對不起,我……”顧嶼望著池陸,一時語塞。

    須臾。

    顧嶼低下頭,吻住池陸。

    他覺得自己嘴笨,有很多心里的感受都不知道該怎么表達。

    總是說不出什么話來。

    “池陸,我的一切都是屬于你的,什么都可以為你去做。”

    “……”池陸想把顧嶼踹開。

    奈何此時太累了。

    他說:“閉嘴。”

    這時,小光球跳動著凝聚強大的力量,既不是神力也非魔氣,是這兩股強大力量的結合。散發(fā)著灼熱的溫度。

    緩緩降落,到他們兩人的身前。

    顧嶼和池陸都頓了一頓。

    池陸愣愣望著自己身上的這個小光球。

    池陸:“本座生了個什么東西。”

    顧嶼:“會不會還未成形?”

    顧嶼伸手去感受這個光球,里面孕育的力量無比強大。

    他想了想,認為:“許是因為你的身體無法再承載靈胎的力量,以至于提前降生,但此時的胎兒尚未化形,所以需要再滋養(yǎng)靈胎一段時間。”

    池陸:“……”

    “那靠你了。”池陸將艱巨的任務交給顧嶼。

    要累死了,閉上雙眼。

    深吸了一口氣,沉沉躺在顧嶼懷里。

    “嗯,好好休息吧。”顧嶼吻了一下池陸的額,說。

    池陸很快睡著了。

    顧嶼抱住他讓他好好躺下來睡,幫他把身上的冷汗擦去,蓋上被衾。

    顧嶼守在床上望著池陸的睡顏。

    ……

    撫摸了下池陸有點蒼白的面頰,輕輕又吻了吻。

    小光球在他們之間閃了一閃。

    顧嶼垂眸。

    看向這個還沒化形的孩子。

    他輕輕碰了碰。

    感覺到,這個胎元熾熱的力量。

    化形后,會長得更像他還是池陸呢。

    這時,顧嶼頓了下。

    半空現出了一道傳訊符。

    是綠水傳給他的急訊。

    顧嶼對半空的傳訊符抬了下手指。

    就見文字呈現。

    「啟稟仙尊,

    今夜修仙界多地忽現魔氣,魔物為患,諸多仙門暴動,紛言魔界蠢動,欲擾三界清平,已傳言當問魔界罪責。

    然綠水深知,天魔大人素常隨仙尊左右,未聞異動。

    事發(fā)倉促,端倪莫辨,恐有異謀。

    特遣急訊呈上。

    ——綠水。」

    第58章 棋子罷了

    顧嶼望著半空的文字。

    父神明明說是兩日后, 怎么今晚就……

    顧嶼垂眸,看向床上深睡的池陸。

    還有這個小光球,他們未化形的孩子。

    “……”

    顧嶼起身, 下床,直接往蓮洞的外面走。

    仙殿門口, 綠水在候著。

    瞧見仙尊出來,說道:“仙尊——”

    顧嶼說:“不要動身, 與其他長老鎮(zhèn)守好仙州就行,外面的事情本尊處理。”

    綠水:“是, 仙尊。”

    顧嶼給仙殿上了幾層結界, 他的身形閃了閃, 消失在綠水面前。

    ***

    魔界之外,遼闊的大漠邊境。

    “魔氣滔天, 竟敢派魔物入侵修仙界!”

    “修士以衛(wèi)道為本, 魔界挑釁,豈能坐視不管!”

    顧嶼的身形閃了閃,在這里現身。瞧見,聚集了很多仙門在鬧事。

    “魔物侵擾修仙界,便是與正道為敵。”

    “魔氣所至,引發(fā)恐慌, 我等當以雷霆之勢掃蕩危患!”

    ……

    其中還有一些自己并不認得的小宗門。

    為首的兩個人, 異常熟悉。

    是崇金閣的閣主和焱長老。

    “昔日魔界曾挑戰(zhàn)天界,掀起風波, 如今惡行再現, 擾亂清平安寧, 豈可再容?”

    “以正道之名討伐邪魔,乃我等修士天命。”

    ……

    他們聚集在一片, 手中舉著長劍,直指蒼天。

    顧嶼走了過去。

    后面烏泱泱的人,有些喊得很逼真,有些喊得并不走心,更像是在趁亂生事。

    瞧見仙尊到來,崇金閣的閣主當即帶頭行禮。

    焱長老也緊跟在閣主身側,隨即躬身行禮:“仙尊。”

    顧嶼看了一眼崇金閣的這倆人。

    顧嶼:“聽聞崇金閣近兩日將要舉行試煉,怎的未見試煉的動靜,卻來到魔界之外了?”

    崇金閣的閣主立刻躬身說道:

    “本是要進行試煉的,但準備期間,場地四周忽現魔氣,以至于設置在試煉場所的靈氣暴動紊亂,這不得不令人心慌,不曾想,各地紛現魔氣,竟也出現類似的情況。”

    一派胡言。

    諸多仙門見到,遠處那人一襲白衣。

    “是仙尊。”

    “仙尊!”

    “我等拜見仙尊!”

    “魔氣侵犯修仙界各地,望仙尊替眾仙門主持公道——”

    顧嶼未語。

    眾人眼前,仙尊淡漠望著他們,身姿挺拔,明明就在他們的面前,但遙不可及,有如云霧,高不可攀。

    仙尊:“諸位皆言魔氣四溢,可見其源頭?”

    諸位低頭:“并未見其源頭。”

    就聽,仙尊平淡地說:“既未見源頭,又何以見得這些所謂的魔氣源自魔界?”

    仙門各位你看了一眼我,我看了一眼你。

    一時啞然。看向仙尊,說:“既是魔氣,自然源自魔界。”

    “想來是魔界針對修仙界的試探。”

    “魔界此舉已是正道之敵,作為修仙者,我等應順應天命,討伐邪魔!”

    大漠之中,顧嶼望著眼前的一群烏泱泱的人頭,只覺得可笑萬分。

    若非父神在暗中推波助瀾,肉身凡胎,怎能夠與天魔相敵。

    一群被利益熏心的人,皆為了能夠飛升成仙。

    委實可悲。

    想起來上次和池陸看到了偽造的魔氣,但沒有魔,哪來的魔氣,真是滿口謊言。想要四處浮現魔氣,但又沒有魔的入侵,那只能偽造。

    “魔氣為何物,黑霧遮天,還是侵蝕萬物?”仙尊聲線漠然,像沒有波瀾的水面,“若真為魔氣,為何未有魔現身,卻獨留魔氣肆行,本尊還聽聞,有魔物出沒,魔界竟如此不堪,派遣魔物卻連最基本的領軍之人皆無?”

    “這……”在場的仙門不知如何辯駁。

    顧嶼自是知道背后詭計,眼前的一切在他看來很可悲,都是父神的棋子罷了。

    “今日之事,究竟是魔界犯下,還是因內部刻意疏漏,別有用心。”無心再與他們多費口舌,多說無益,畢竟他們心里很明白,“本尊想,諸位心里當是最清楚不過。”

    諸仙門之人愣了一愣。

    “……”他們準備好的措辭,在仙尊面前,竟再無用武之處。

    “莫要輕易被他人利用,落得個可憐的下場。”仙尊勸了一句,說:“修仙界不至于如此不堪。”

    這時,一道平和卻令人心悸的氣息從人群后方緩緩傳來。

    “我本不愿擾諸位清修,但魔氣為患,今日之局不得不現身。”

    一位穿著素袍的人走入,目光平靜。只因這人的到來,周圍的人群自覺分開,讓出一條路,無形中有著壓迫感。

    “仙使——”

    在場的人紛紛行禮。

    顧嶼一頓,看向人群中的父神。

    父神望著顧嶼說:“魔界之惡,不可留存。你身為正道之尊,卻在為魔界開脫,莫非被魔氣所惑?”

    “或是……你已忘了自己的職責?”

    這句話,只有顧嶼能聽見。

    在場的仙門人士聽罷,頓時議論起來。

    “是啊?”

    “為何仙尊護著魔界。”

    “難道仙尊與魔界互通有無?”

    “應該不會吧?”

    顧嶼心中感慨。

    看看這些人。

    都受到了父神的蠱惑。

    顧嶼語氣不變,他沒有太多的情緒:“職責是護三界之安寧,而非無端制造風波。”

    父神盯著顧嶼。

    須臾,不知是在說給在場的仙門聽,還是專門說給顧嶼聽:“魔界是隱患,須除,并未無端制造風波。你身為仙尊,竟站在魔界立場,居心何在?”

    “……”

    顧嶼靜默。

    父神竟然會在眾目睽睽下現身。

    原以為父神要在兩日后才行動。

    不過,也不重要了。

    兩日后行動,與現在行動,并沒有本質的區(qū)別。

    魔界之外,這片荒漠,吹起一陣風沙。

    在場的仙門人士,瞧見,仙尊面對著天界仙使,并未言語。

    他們像是認識一般。

    之間的氛圍,變得有些怪。

    只見這位天界仙使對仙尊說道:“若仙尊難辨正邪,作為仙使,在下不介意代為主持公道。”

    下一刻,眾人瞧見,仙尊蹙了蹙眉,忽然身體一縮,彎下身子,摁住頸側的金紋。

    怎么回事?

    仙門人士不知什么情況,仙尊和仙使之間什么關系,彼此相看。

    仙尊卻突然笑了下:“父神。在兒臣面前,就不必再裝什么仙使了。”

    “過于兒戲。”冷冷吐出一句。

    就見,仙使臉色一黑。

    沉默。

    只有大漠之中風的呼嘯聲。

    “你可知,當初是孤讓你來的修仙界。”父神字正腔圓,說話聲平靜,卻極具威懾力,在場的諸位仙門人士都不敢出聲,他看著顧嶼,說,“現如今你在修仙界的地位,也是孤給你的。”

    仙尊卻眼神里透露蔑笑:“父神說笑了……”

    他捂著頸側金紋的位置,緩緩直起身來,再掀起眼簾看向對方時,雙眼是金瞳的。

    眾人登時傻了。下一刻他的發(fā)色,也變成了和天魔一樣的白發(fā)。

    就見到仙尊的金瞳望著對方說:“你在天界的地位,難道不是從本尊身上剝奪的么。”

    第59章 操控

    “在天界, 天神不以真身示眾,諸仙只能看到天神的虛影。”

    “在我尚未記事的幼時,你于我神魂注入操控的符文, 將我囚禁黑暗,假借我神力, 登上主宰之位,冒充天神。”

    “操控于我。”

    顧嶼走近一步, 直視父神,嗓音陰惻, 像鬼風:“我甚至一度不知自己的身份, 以為是個生來就在黑暗之中被囚禁的怪物, 可悲地度日,假惺惺喚你父神, 我對自己都生厭。”

    茫茫大漠, 空氣變得陰冷,二人之間,在無形中蓄勢。

    像是有一根透明的弦,緊拉著。

    一旦崩斷,風暴肆起。

    “頑固如你。”父神語氣平靜,帶著威壓, 他身上的金色符文游動了下。

    連帶著顧嶼頸側的金紋, 也驟然閃了一閃。

    顧嶼緊緊捂住頸側的金紋,符文的操控灼燒著他的神魂, 給他帶來生不如死的折磨, 他雙眸布上血絲, 口腔內滲血,嘴角掛笑, “想殺我卻殺不得,因為一旦天神身死,神力消散,你的偽裝隨之散去,會于天界敗露。”

    父神始終平靜如一的眼神里,在這時忽有波瀾。

    “可憐……”顧嶼嘴角勾起,邊流下血跡,輕輕哼笑了笑。

    掀起眼簾,金瞳只有殺意。手中有什么晃了一晃。

    再定睛看去,父神低頭,顧嶼手中仙劍已經刺穿了他的身體。

    “你……”父神目眥盡裂,頓時震怒,身上的金色符文閃了一閃,又念起咒語。

    “汝之意愿,皆為虛妄,汝之軀體,為吾所用。”

    “吾命為天,不得違逆,吾是為光,汝為陰影。”

    ……

    嗓音懸浮在四周,如同深淵。

    命令道:“現在,給孤療傷。”

    符文的操控灼燒顧嶼的神魂,這是生不如死的折磨,他肌膚之下緊繃凸起青筋,只見喘氣著,鮮血不斷從喉間往外涌,在冷白的臉龐顯得扎眼。

    ——卻沒有按照咒念所述去遵旨行事。

    “為何……”父神威震的氣場里晃過茫然。

    “竟不受控制。”

    顧嶼的眼神還是犀利的,意識也沒有混沌,是清醒的。

    父神高度專注起來,他的唇不斷在動,反復吟唱。

    他紋在全身上下的金色符文都在發(fā)出光芒,加強他符文施在顧嶼身上的咒力。

    “天印束縛,奪汝心志,天印為鎖,神魂為囚。”

    “汝命歸吾,永不得違,吾令為天,絕不容違。”

    顧嶼頸側的金紋倏爾刺目起來,金紋那一片的肌膚開始出現裂痕,底下淤血,有血從耳內流出來,染濕了衣襟。

    父神嚴肅的聲音在半空回蕩,如鐘鳴悠遠,再度復述旨意,若仔細聽,這洪亮的嗓音里,氣息不穩(wěn),被仙劍的劍意傷了根本:“你一切聽令于孤,跪下,承認你之神魂歸屬于孤,永不反抗。”

    顧嶼手中劍鳴九霄,劍身充斥神意。

    ——父神的肉身遽然散發(fā)四分五裂的光。

    “本尊想殺你很久了。”

    ***

    蓮洞里,萬分寂靜。

    池陸醒來的時候,床邊沒有見到顧嶼。

    只有自己和剛降生的靈胎。

    他琢磨著顧嶼可能是去做飯或者備茶去了。

    又躺在床上等了一會兒,覺得睡一覺后,身體的疼痛和不適已經消散許多,就剩下了疲乏。

    轉眸,看向身旁的這個巴掌大小的小光球。

    抬起手指,戳了一下。

    球兒沒反應。

    ……可能睡著了。

    池陸捧起這個小東西,感受里面的生命,輕輕地跳動熾熱的溫度。

    胎元尚未化形,以至于池陸很難想象,這小光球是個崽崽。

    不知道小東西什么時候能化形。

    化形后,又會是什么模樣?

    頭發(fā)肯定是白色的。

    眼睛呢。

    隨顧嶼還是隨他?

    池陸左看看右看看,現在看起來這小光球兒,還得滋養(yǎng)一段時間。

    交給顧嶼吧。

    讓顧嶼天天把球兒揣懷里養(yǎng)著。

    ……但是這樣一來就會吸收很多顧嶼的靈氣,會不會等崽化形后就和顧嶼長得更像了?

    顧嶼怎么還沒來?

    ……

    蓮洞內依舊安靜如斯。

    顧嶼呢!?

    閉眼感知,仙殿里都沒有顧嶼的氣息。

    池陸把小東西輕放床上,換上衣袍下床,暗罵著走出蓮洞,去仙殿外面。

    仙殿里外果然沒人。

    去哪兒了。

    他去到仙州的理事處,看到忙碌的長老和主事。

    “天魔大人?”他們愣了一愣。

    池陸問:“仙尊在哪。”

    綠水從他們那里出來,跟池陸大概說了下外面的情況。

    “仙尊趕過去了。”綠水說。

    池陸破口大罵,轉身就走。

    綠水叫喊,眼下這局勢,一時不知魔界外的暴動池陸是親自去好,還是不要親自去好:“天魔大人是否要再觀望一下……”

    天魔的身影已經閃了一閃,消失在眼前。

    離開了仙州。

    “……”

    現身在魔界境外的時候,池陸就感受到一陣神力激蕩出的劍意,清亮的寒光斬出一道殺機。

    父神的身體散出四分五裂的光。

    他看向自己就要崩潰的肉身,雙目布滿怒意,而此時,余光瞥見了遠處的池陸。

    白發(fā)紫瞳。

    是天魔——

    抬手一把抓住仙劍的劍身,加強符咒,劍身纏上無數金符。

    顧嶼一頓,立刻回頭看去,充斥殺機的金瞳在這一瞬化為平和,卻緊接著回過神,感覺到了父神在看到天魔后的情緒波動。

    咒念在半空回響,遼闊悠遠:

    “立刻用你手中的這把仙劍,殺死天魔!”

    符咒的強度太大,受到影響,顧嶼的頸側金紋把他頸側的肌膚迸裂,濺出血來。

    “住嘴吧。”顧嶼冷靜絕殺,劍意無聲。

    手中仙劍沒有任何滯澀,沒有多余劍花,一招橫斬,頭顱落地。

    頭顱的眼睛瞪大,怒意殺意充斥著,嘴唇齜牙。

    “顧——嶼——”

    顧嶼將劍刺入頭顱的眉心。

    “噗哧。”

    血花四濺。

    池陸走了過去,看向地上父神的頭顱。

    “有點驚艷。”

    這好像是他第一次看到顧嶼真正意義上的殺人。

    父神的肉身已經四分五裂成碎光散去了。

    不得不驚嘆,顧嶼的一招絞殺,劍法夠狠。

    “但你看起來不太好。”池陸看向顧嶼耳內溢出的血,還有因為符咒下得太強,直接把頸側金紋那片的肌膚爆開了的一灘血。

    臉色非常蒼白。

    顧嶼金瞳里殘留的殺意還沒完全散去,看向池陸的時候顯得冷淡,“死的只是分身而已,要殺真身就沒這么容易了。”

    “你怎么來了。”顧嶼轉而說道,剛降生了靈胎,怎么也得好好休息幾日,“你先回仙州,這里我來處理。”

    池陸打量白發(fā)金瞳的顧嶼,須臾,說:“看來你是真的神魂殘損。”

    親眼所見,父神下了十成十的咒力,卻沒能成功操控顧嶼的意志。

    估計父神都納悶了。

    顧嶼沉默片刻,說:“他曾占到一預言,說,天魔后代的出現,會給他帶來死亡。”

    池陸頓了頓,“?”

    顧嶼看向池陸:“因為不可違逆天道對任何一界進行滅族,這會牽扯到很多因果,必遭業(yè)力反噬。所以派我下凡要以我之手,將天魔除掉,以修仙界諸仙門之手,屠盡魔族。”

    池陸的腦海里閃現上一世的滅族慘境,恨聲道:“所以因為一個預言,就要把魔界連帶屠盡。”

    冷冷轉眸,看向還未離去的這些仙門人士。

    大漠之上涼風習習,卷起一抹沙塵,刮到了這些仙門人士的墨發(fā)上面。

    他們早就全傻了。

    眼前看到的一切,什么仙使其實是父神,仙尊其實是天神,預言天魔后代給父神帶來死亡,咒力,操控,父神肉身的死狀,分身……已經超出了想象范圍。

    統統下跪。

    在大漠沙地之上,發(fā)出了“噗通”整齊的聲音。

    “求天魔大人饒恕!!”

    全部招來:“我們都是受到蠱惑,那些魔氣魔物都是假的,是仙使……父神讓我們這樣做的,跟我們說,魔是天敵,給我們克制魔的仙器,告訴了我們很多克制魔族的陣法,幫我們煉制克制魔的絕殺術法,他說若能替天行道,除掉邪魔,就有了踏入天門的資質,點我們飛升成仙,這……誰、誰不動搖啊,修仙之人,不就是為了能夠成仙嗎……”

    “可笑。”池陸望著連連磕頭求饒的他們,一陣威壓,將他們全部壓倒在地。

    他們慘叫一聲,五體投地,天魔威壓令他們完全抬不起頭,起不來身子,連眼皮都抬不起來。

    五臟六腑都被擠壓得絞在了一起。

    上一世魔界被滅族的慘狀,歷歷在目,仿佛還能聽見百姓被大火活活燒死的慘叫。

    上一世到死都沒明白,就憑眼前這些肉身凡胎,根本傷不了魔族的根基,為何卻能一把火燒盡魔界。

    靠的是天界父神的力量。

    其實根本不是修仙界在屠殺魔界。

    修仙界不過是被利用的棋子。

    連帶著魔界也被拖入深淵。

    眼里是強烈的恨意,猩紅充血的雙眼。

    覺得又兒戲,又可悲。

    “……”

    顧嶼看了一眼天,喉嚨動了一下,說,“池陸。”

    “回仙州去。”

    池陸看向他,皺了下眉:“做什么。”

    顧嶼:“他要來了。”

    許是因為顧嶼成了不受控制的因素,原以為能操控顧嶼殺死天魔,卻反被顧嶼,將他自己的分身殺了果斷。

    也許是因為,剛剛不經意親眼看到了白發(fā)紫瞳的天魔。

    這個預言里,會給自己帶來死亡的天魔。

    就近在咫尺。

    “要動真的了。”顧嶼感覺到那不再是分身。

    他想,該了斷了。“池陸,你別在這里。”

    接著感知到了蠢蠢欲動的殺機,抬頭,看向逐漸聚攏的烏云。

    “放你丫的狗屁。”

    黑云壓日。

    池陸手里化出赤骨彎刀,纏著騰騰赤黑的煞氣,說:“你覺得本座會走嗎?”

    第60章 陪葬

    一道霹靂金光閃電, 從蒼天直直劈下——

    只見一個虛影浮現半空。

    只有臉是清晰的,臉部以下,身上是虛影, 看不出什么服飾,但能看到身上都是流動的符文。

    “難怪, 來到修仙界這么久,始終未見你對天魔下手。”半空, 視線望著顧嶼。

    介乎虛幻與真實的身體,緩緩開口。

    “一切反叛, 皆將伏于吾之腳下。”

    “天魔, 萬邪歸滅, 歸寂。”

    恢弘的嗓音落下,身體周圍金色符文化作交織的鎖鏈, 如天羅地網, 鋪天蓋地朝池陸降了下去——

    池陸握刀,紫瞳微微瞇起,如同寒刃凌厲,“說誰是邪?”

    赤骨彎刀頓時燃起黑色煞氣。

    大漠周圍,狂風驟起,漫天沙塵飛舞。

    在場的諸位仙門人士如熱鍋上的螞蟻, 往遠處逃竄躲藏。

    黑云壓日。

    金色符文如傾盆大雨, 交織的鎖鏈傾瀉而下。

    天魔雙手舉刀,一刀橫向揮出——

    刀氣如雷, 裂空驚世。

    大開大合, 殺伐之氣直沖云霄。

    掃蕩之下, 只見——

    金色的符文鎖鏈當場被粉碎,如碎玉散落在大漠之上。

    風過塵埃, 化為烏有。

    “天魔果然厲害,孤甚為欣賞。”父神雙臂攤開,掌心朝上,嗓音流露兇狠之意,他紋滿金色符文的身體閃了一閃,頓時身后一片符文涌現,殺機翻騰。

    “蒼穹如海,滾滾無邊。”

    嘴唇念咒不停,大量的符文在他身后如瀑布般涌落,大地沙漠上,卷起波濤洶涌,驚濤駭浪。

    池陸挑起彎刀抵擋浪濤。

    刀鋒煞氣浩浩蕩蕩,氣吞山河,鋪天蓋地卷起符文浪濤朝父神劈去——

    符文浪濤卷到父神面前的時候,父神立刻閃避,浪濤在半空爆開,天地震動。

    父神當即雙臂布陣,身上的金色符文排列成復雜流動的法陣,其勢力恢弘,背后的烏云里電閃雷鳴起來。

    “——蒼穹覆海,萬魂湮滅。”

    嘴里不斷念咒,加強咒力,金色的符文發(fā)出刺目的光芒。

    黑云被掀起海浪,裹著重重金色符文涌向大地。

    浪潮愈發(fā)洶涌,越逼越近,有水花濺射到了池陸和顧嶼的腳前沙地。

    登時,沙地被焚燒成了窟窿,冒著陰森森的殺機。

    而與此同時,大地之上旋轉起金色的如陰陽八卦般的陣法,但是更為復雜,懸浮著詭異的符畫,每一筆符字都是致命殺招。

    天上地下,蒼穹覆海,天地席卷裹挾,是具有能夠同時毀掉千萬魂魄的吞噬性力量!

    “當心不要被水花碰到。”顧嶼在旁邊提醒了一聲。

    “知道。”池陸的赤骨彎刀在手上轉了一圈,再次握緊時,煞氣貫穿全身:“這每一滴符文,都能穿透肉身和神魂。“

    下一瞬,顧嶼的身形晃了一晃,去到半空,對付天上涌來的蒼穹覆海。

    池陸解決大地之上的湮滅陣法。

    彎刀卷起狂風,這片大漠的沙塵驟然卷起,風沙漫天飛舞,風起云涌劈向法陣——

    頓時巨浪滔天,無可抵擋,赤骨彎刀上黑色的煞氣掀起狂瀾,撼動天地。

    吞噬掉了大地上的萬魂湮滅。

    與此同時。

    劍意清冷如霜。

    上空,一道劍芒凌然掃過,寒氣將眼前一切凝固。

    蒼穹覆海在半空止住,洶涌澎湃的剎那凝成冰雕。

    顧嶼的劍花在腕間一轉,瞬息四方碎裂,冰雕的蒼穹覆海碎為齏粉。

    瞬息萬籟俱寂,霜雪飄落。

    乘勝追擊,池陸躍到半空,停在顧嶼的身旁。

    池陸觀察這些金色符文,抬眸,看向浮立在半空的父神。

    此人極其擅長使用符文咒法,且身體的每一寸都紋滿了符文,看起來更像是自我保護的一層符陣。

    “與我們保持很遠距離。”池陸說,“怕與我們近戰(zhàn)吧。”

    顧嶼說,“極有可能。”

    池陸想了想,說:“他的分身被你一招斬首,看來是刻意與我們拉遠,他心里應該很明白,若近戰(zhàn),你我隨便一人,就能將他送入死無葬身之地。”

    說罷二人身形同時閃了一閃。

    刀光劍影。

    父神若虛若實的身影閃著金光,再次開始念咒,唯獨清晰的五官,帶著沒有波瀾的情緒,漆黑的眼神望著天魔池陸,深淵里倒映著無盡殺念——“天魔,今日,終歸是你的死局。”

    “萬邪之物,皆當伏法。”

    虛空中亮起強光,出現無數刺目的光刃,從四面八方圍向天魔。

    沖射了過去——

    而此時目標的池陸不見了,面前的是顧嶼,天魔呢。

    顧嶼冷冷看向父神。

    劍勢無痕,白駒過隙,稍縱即逝,只覺一陣寒意。在光刃撞上劍光之時,清脆噼啪作響,一掃而落,化為烏有。

    “顧——嶼——”父神怒不可遏,雙瞳布上殺念,若非殺不得,怎會容他的命!

    “天印束縛,奪汝心志,天印為鎖,神魂為囚……”即刻念起操控顧嶼的咒語,“……汝命歸吾,永不得違,吾令為天,絕不容違。”

    低低吟唱,咒語不斷……用盡一切咒力施向顧嶼——!

    縱然顧嶼不再受他操控,但是用上十成十的威力,會對顧嶼神魂造成嚴重的傷害,雖然殺死不得,但是能讓他生不如死!

    “——唰!”

    父神一頓,頭顱和軀體之間,出現一條血線。

    頭顱一歪,從高空墜落的時候,瞧見,是悄然出現在身后的天魔,把他的頭顱斬了下來。

    “撲通”頭顱掉落在大漠之上。

    “萬邪之物,皆當伏法。萬邪之物,歸寂歸滅。”

    頭顱再次不斷念咒,而懸浮在半空的身體,從脖頸里面源源不斷涌出金色符文!

    和周身的符文化作無數帶利刃的鎖鏈,形成天羅地網——

    如蛛絲般縝密,縱橫交錯于天地之間。

    鎖鏈發(fā)出哐啷哐啷的巨響。

    ——如若九重天上的天雷,聲聲貫耳。

    黑云密布電閃雷鳴——!

    “天——魔——受死!!”

    赤骨彎刀劃過虛空。

    仙劍嗡鳴劃破天際。

    刀嘯凌霄,氣吞山河。煞氣騰騰,席卷八荒。

    劍鳴九霄,氣貫天地。劍氣冰冷,數九寒天。

    斬斷一切鎖鏈。

    縱然再強的咒力,掃蕩得煙消云散。

    ……

    沒有頭顱的身體從半空墜落。

    “撲通”掉落在大漠之上的瞬間,化作無光的灰塵。

    一陣風過,隨風消散。

    回到地面。

    “那個預言倒是挺準。”

    池陸手中赤骨彎刀的刀刃,落在沒有散去的這顆頭顱之上,說道。

    原本沒有金色符文的臉部,現在這顆頭顱纏上了許多金色符文的紋路,許是軀體部分的咒力殘留到了臉上。

    “天魔,你以為逃過一劫了么。”頭顱笑起來,看起來模樣瘆人。

    頭顱又看向池陸旁邊的顧嶼,笑著說:“天魔會為孤陪葬的。”

    “受死去吧。”顧嶼手中仙劍的劍尖刺入頭顱的眉心,“噗哧”一聲,頭顱精彩爆開。

    纏在頭顱上的金色符文也散了去。

    死寂。

    下一刻,虛空中發(fā)出一陣笑聲。

    顧嶼頓了一頓。

    池陸朝笑聲處看去。

    不知什么情況。

    難道還沒死?

    散在空中的碎光凝聚成一道金色符文。

    緊接著就聽見,躲藏在遠處的那些仙門人士驟然間發(fā)出凄厲的慘叫。

    ——發(fā)生什么了!?

    那些仙門人士的神魂被抽出,全部被吸到了空中的金色符文里。

    池陸立刻持刀——

    “慢著。”卻被顧嶼握住腕。

    池陸看向顧嶼:“怎么。”

    卻見顧嶼的神情變得很不妙。

    金色符文化作一道神劍。

    對準池陸,飛刺過去!而即將接近池陸的時候,化作萬道利刃!

    目標就是池陸,勢不可擋,無法躲避,無異于天羅地網,密不透風。

    只能強行正面斬破。

    池陸要抬刀揮斬——

    “——不可!”顧嶼阻止。

    “你要做什——”

    池陸還沒說完,身上就被濺滿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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