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殷太子同三皇子對上,兩人之間無聲,無形的氣壓籠罩在兩人身上。
兩人都不甘示弱,都不想做那位先開口的人。
良久,終究是殷太子暫退一步,不與三皇子繼續對峙下去,而是轉頭看向李樂只,說道:“久仰李道長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李樂只:“……”
李樂只淡淡點頭,這種客套話他已經聽過不少,也不多殷太子一個,他淡淡道:“找我有事?”
殷太子微怔,她還是頭次見到這樣的道人,不將一切放入眼中,即便他是昭國的太子,也從未見過哪位道士如此無視他,其余人或多或少,眼里都對他抱有幾分警惕,可這位,就連他都看不出對方的神色,心中是何念頭。
殷太子隱藏起心中所想,面上微微一笑,“李道長,我這次來是為了請道長替我算上一卦。”
沉默無聲。
三皇子偏過頭看向李樂只,想要阻止又強忍下來,對方現在并未做出格的事,即使他多有不喜,但對方不過是想請李道長算一卦,也算不得上是大事。
只是,三皇子還是沒忍住,冷笑一聲,語氣也有些沖,說道:“怎么,殷太子身邊無能人,昭國的祭司不值得殷太子前去看望一眼,連殷太子都要趁著儀仗動身后,偷偷來找李道長。
難道昭國祭司已經沒落至此,要仰望別國,還是說,殷太子也不知儀仗先行一事,不會是他們將殷太子遺忘了吧,貍貓換太子,難道殷太子就不怕貍貓成了真太子,那時,不知殷太子會是以何等的身份回到昭國。”
殷太子聞言,面色微冷,眼底帶有幾分不善,三皇子所言,句句都戳在他的心口上,不痛卻令人討厭,殷太子撣了撣衣袖,像是撣去上面的灰塵。
“不勞三皇子費心。”
隨后,殷太子又抬眸看向李樂只的方向,問道:“李道長,可否替本宮算上一卦。”
“算你何時躺棺材?”三皇子見前面的話,不能在殷太子心中留有任何的痕跡,再次開口,又嘴毒了幾分。
要是可以,他還真想咒這位殷太子早日暴斃。
殷太子眼底冰冷,但面上依舊是帶笑的模樣,一點也瞧不出他有任何生氣動怒的情緒,即使三皇子的話說得萬分刺耳,他嘴角的弧度也沒有下滑幾度,反倒揚起了幾分,“要是李道長連生死之事都能算到,今日本宮能得知自己的壽命,未嘗不是一件幸事。”
“李道長,你說是不是?”
火一下子燒到李樂只處。
李樂只聽殷太子請他算卦,因兩人不是一國人,李樂只心底正糾結著,后聽到三皇子和殷太子之間打嘴仗,他正在一邊暗自點頭,期望著,兩人之間能有個結果。
最好,三皇子能靠毒舌將對方勸走。
誰能想到這位殷太子不是一般人,心態這么好,都指著他鼻子罵了還能硬生生將話拐了個彎,變換其意思,還來問他——
李樂只即使能算出來,也不敢算這種事。
真是活爹。
這種事情算出來,他以后的日子可不會安生,算人壽命,斷人陰陽,他又不是鬼神,還是個人,真算到這一步,不用想別人,想想他自個,他都未必能忍受這樣的誘惑,這事鬧出去,他絕對沒有安生的日子。
可他不算。
又顯得他沒本事一樣,李樂只沉默了。
前面好像有個坑等著他跳進去,一時和未來相比,一時還是不重要的,李樂只淡然道:“生死由天定,豈是我等能夠輕易知曉的。”
“李道長算不出?”殷太子挑眉,唇角的笑意加深。
“有違天和,”李樂只說完,笑道:“殷太子前來,只是為了這件事?”
那倒是不是。
他前來,可不是為了自己的壽命而來,殷太子也知,他這一問是不會得到答案的,若是得到,他反倒要寢食不安了。
殷太子笑如春風細雨,說道:“我所想,是想算心中一事,李道長可知是何事?”
李樂只藏在袖中的手掐算起來。
這一算,李樂只吃驚不已,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這位殷太子心中所想,竟是想如何才能讓他前去昭國。
李樂只:???
不是,現在算卦都已經玩這一出了,當著別人的面暗度陳倉,將自己所想借由算卦告知旁人。
還能這么玩……
當然,這種操作也極其考驗算卦者的本事,能算到這一步的人,寥寥無幾。
李樂只垂眸,遮住眼底的表情。
他一垂眸,就像是廟里的神像,像是玉佛,旁人見了,也瞧不見他眼底的吃驚,反倒以為他正與天地溝通,與神靈訴明。
也因此,殷太子想要從他的臉上,知曉他心中所想,借此試探其本事的算盤,落空了。
他什么也沒有瞧出來反倒真正見識到了,什么叫做神仙人物,就憑這身姿,已經橫掃諸多人,若說他是神靈在人間行走的化身,都不會有人不相信。
對方比起國內的祭司,這位李道長更像是有本事的人。殷太子心中冷笑,也虧得大梁大海撈針,將這樣標致的人物撈出。
讓人見了,不會懷疑對方的實力。
連他都差點唬住了。
這位李道長能走到這一步,不簡單。
在殷太子的棋局中,李樂只便是多出來的一位,讓他側目,也讓他瞧出大梁的意圖,試圖借此造神,想要李樂只的名聲,從大梁一路飄向大昭,讓所有人都知曉,大梁出了一位了不起的人物。
殷太子也不得不佩服,姜還是老的辣,趙帝這一手神來之筆,打亂了昭國多年的安排。
讓他們在沒有弄清李樂只本事的情況下,不敢肆意妄為。
只可惜,李樂只的本事,沒有他想象中那般強橫,估摸著對方的本事,超越不了呂道長。
而他昭國有呂道長相助,大梁,不過是囊中取物。
殷太子想到將大梁疆土收入輿圖的場景,面色柔和幾分,溫聲道:“李道長還沒算出?”
李樂只選擇不回答。
他算是算出來,但這種事,他不好拿出來講,他說出來,對方還能改口,說他算錯了,那就要成他自戀了。
李樂只答道:“昭國之心,路人皆知。”
殷太子心一頓,對方似是話里有話,他不確定地問道:“李道長莫是算錯了,所算非我所想?”
李樂只笑道:“興許是我學藝不精,殷太子之事我算不了,請回吧。”
此言一出,徹底堵住殷太子的話,讓他無法再糾纏李樂只,這也就罷了。
偏偏李樂只還說出“昭國之心,路人皆知。”這句話。
殷太子完全控制不住不往深處去想,因他方才的確心中所想除了讓李樂只前去昭國一事,還想到大梁的疆土并入大昭,這樣的事,若是被對方算出來。
那對方的本事不僅不似他所想那般,還將他心中所想,徹徹底底知曉,又讓大梁提前得知他大昭要有行動。
比這更令殷太子害怕的,乃是他站在李樂只面前的那一刻起,那位道人是否早已起卦,早已將他的一切算入眼中,那對方所知曉的,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多。
令其懼怕的是,殷太子也不知李樂只掌握了多少。
這種全部秘密都被對方捏在手心,被對方掌控的感覺,殷太子徹徹底底無法維持他假笑的面容,面容瞬間變冷,心底更是升起對李樂只無限的殺意。
殷太子扯了兩下僵住的嘴角,“李道長還是莫要砸了自己的名聲為妙,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
李樂只沒忍住,背地里又忍不住算一卦,算這位殷太子的動靜,得知對方準備命令將領攻城,想拿下大梁疆土。
李樂只滿頭問號。
這位殷太子怎么越算越有東西,身懷這么多秘密,還敢來他的面前亂晃,真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啊。
李樂只感嘆一句。
嘴角那是壓不住的上揚,他實在沒想到,這位殷太子在他面前想找他的不是,反倒還被他算出來心中一大秘密,要不是人在面前,李樂只都恨不得拿個大喇叭嚷出去。
什么叫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
既然你都這么說了,那也就別怪我把話說得太明白。
*
等殷太子走了,李樂只看著對方遠去的背影,再看向三皇子,見三皇子神情嚴肅看著殷太子遠去的背影。
李樂只道:“別看了。”
三皇子回過頭,臉色不好,心底恨不得打殷太子一頓,又好奇殷太子想要算何事。
便走到李樂只旁白問道:“李道長,他方才想要算的是何事?”
“昭國之心,路人皆知,是否是指昭國想要吞并他國的心思。”
李樂只輕飄飄看向三皇子,心底卻想到一句話,果然吶,他也沒說錯,昭國之心,路人皆知。
這都是放在明面上的事了,殷太子還不想承認,那層布也只能遮住他們自己的眼睛,旁人可謂是看得一清二楚。
李樂只道:“昭國想吞并大梁,此次殷太子回昭國,便會吩咐將領攻打大梁。”
三皇子先是一愣,后又震驚,他完全沒有想到這事,不,是他完全沒有想到這事竟然會被李道長算出來,豈不是說,殷太子這人偷雞不成蝕把米。
對方完全不會想到,憑他出現在李道長面前的那盞茶時間,已經被李道長謀算得一清二楚,底褲都要算光了。
“李道長,你可還算到別的事?能否偷偷告訴我一聲?”
李樂只反問:“你想知道什么?今日卦象已經算畢,想要知曉,要待來日。”
第112章
李樂只都如此說了,三皇子也不好問下去,比起這個,還是將這件事先告訴他爹才是要緊的事。
因此,三皇子同李樂只告辭后,立馬朝皇宮的方向而去。
在他之前,暗衛早已聽到李樂只所言,沒有任何停留,將事情告知于趙帝。
趙帝得知后,心頭一震,立馬鋪紙研墨,寫下一封密令派暗衛送往豫州,豫州同昭國接壤,若昭國來犯,定是要南下攻打豫州,如今,豫州將領已經提前知曉,昭國之事,不足為慮。
因這事重大,除了大太監在一旁伺候聽聞,旁人皆退至在殿外等候,殿內此時寂然無聲,忽然間,外頭傳來少許人聲,大太監微微偏頭,似是要透過封起的窗看清楚外面鬧得是何動靜。
隨后,無須趙帝開口,大太監無聲退下,朝殿外走去,他倒要看看,前來的是何人。
這一瞧,見來人是三皇子后,大太監瞬間換了一張臉,緊繃的神色瞬間笑意盈盈,上前幾步道:“三皇子,你怎么來了,你稍等一二,容奴進去稟報一聲。”
“有勞劉公公,”三皇子也不是不講理的人,雖事情緊急,火燒眉毛,但人已經來到這,有些事也急不得。
更何況,他也不是毛頭小子,殿內侍奉的人不在里頭伺候,定是有不想旁人知曉的事發生。
稍后一二也無妨。
果然,沒多久,大太監又走出來,喚他進去。
三皇子頷首后,大跨步朝里頭走進,來到他爹面前后,彎腰行禮,隨后道:“爹,兒臣有要事稟報。”
“講,”趙帝還未見過老三急匆匆前來的模樣,神色也嚴重幾分。
三皇子道:“李道長算出昭國會出兵攻打豫州,爹,是否要派蕭國公前去鎮守。”
趙帝沉思。
原本他并不打算派鎮國公前去豫州,鎮國公剛回來沒多久,他再將人又派去豫州,他娘那邊可不會給他好臉色,其次,老二要逼宮一事,有他在,他也能放心。
趙帝道:“此事我另有安排,可還有別的事?”
三皇子搖搖頭,他摸不清他爹是何想法,但總歸是不會棄豫州不顧的,因此,他說道無事后,便行禮退下。
而他走后,趙帝在鎮國公和蕭宣之間猶豫一二后,還是欽定蕭宣前去豫州,蕭宣少年英才,又提前知曉昭國謀算,定不虛其名,年輕人,也需要多一點的機會去歷練歷練。
因此,又有一道密令送往鎮國公府。
而蕭宣收到密令后,他又從暗衛那知曉昭國來犯一事,無需多思,便知這件事是誰算出來的。
當晚,蕭宣再次翻墻前去宣平巷。
……
此時夜色已深,圓月高懸,李樂只尚未睡下,正點著燈捧著話本子坐在窗邊看著,在古代,也只有這些東西能夠打發時間了。
他正看得起勁,突然聽到了敲門的聲音,透過窗口向外面看過去,也不知這個點會是誰前來找他。
李樂只合上書,書正放在案幾上,他看了看后,塞到他床枕頭底下,免得讓旁人看見了。
等東西放好后,他也未瞧出有任何異樣,這才舉著燈護著燈芯,別被風吹滅了,緩慢朝大門的方向走去。
李樂只走到門邊,單手正要拉開門閂,忽又停住,問道:“誰?”
深更半夜前來尋他的,也未必是他認識的,雖說世上無鬼,但總歸是要顧忌一二,也好不沖撞陰間的人。
“是我,蕭宣,”蕭宣揚聲報出自己的名諱,又聽李樂只淡淡的聲音,唯恐自己打擾了其聲音,連忙抱歉道:“李道長,深夜多有叨擾,實在是有要緊的事,想前來尋道長算上一卦。”
回應他的,是門閂拉開,門吱呀一聲的聲音。
李樂只透過打開的縫隙,湊著月光和昏黃的燈火,看清門外的人真的是蕭宣后。
這才將一條縫的門拉開,露出僅供一人通行的寬度,讓蕭宣進來。蕭宣進來后,李樂只隨手關上門。
李樂只走在蕭宣的身后,問道:“想算什么?”
蕭宣后退一步,同李樂只并行,這才說道:“李道長,昭國要犯豫州一事,可是道長算出來的?”
“嗯,”李樂只淡淡應了聲。
聞言,蕭宣更是心中一定,事情是李道長算出來的,那就好辦了,他道:“我這次奉命,即將前去豫州,我想道長替我算算,這一戰可還順利?”
“好。”
對于這種事,李樂只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
他請蕭宣到堂屋里坐下后,也沒有進屋里頭拿出龜甲,而是當著蕭宣的面直接徒手掐算。
算豫州同昭國一戰的情況。
結果出來后,李樂只忍不住皺起眉頭,他是怎么也沒有想到,在明知昭國要攻打的消息后,大梁這邊還會輸的,甚至是慘敗。
這里面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而且這樣的結果,他在蕭宣面前說出來,能五五開的局勢也因為他這句話,變得渺茫了。
李樂只又往深處去算了算,算得更長遠,這次,他的額角出現薄薄的細汗,這一算比他以往算得卦象還要吃力,有太多的迷霧擋在他面前,想要阻止他看到結果。
蕭宣見此,忍不住站起來,他還是頭次見李道長算得如此艱難,難道是這一戰的結果并不理想,他們大梁會輸,還是……
蕭宣不敢發出任何動靜,唯恐驚擾了李樂只算卦,他曾聽聞,修為高深的道士算卦時,若遇到現在的場景,千萬不能打擾對方,否則會讓對方受到反噬。
雖不知事情是真是假,但蕭宣頭次見到這樣的場景,手指頭都不敢動一下,風吹進室內,發絲動的時候,蕭宣都怕他的頭發擾了李道長。
連呼吸都不敢呼吸,幸好,這樣的狀態并沒有維持多久,盞茶時間不到,蕭宣就見李道長抬眸,眸子冷冷清清,須臾,才有半點溫度,或許是燭火氤氳而成產生的錯覺。
蕭宣沒忍住亂想了一番,隨后聽到李道長說算出來后,他才敢彎曲手指頭,深吸一口氣,問道:“李道長,情況如何?”
“放心,會贏的,”李樂只寬慰著,為了保證他說的話是真實的,李樂只嘴角上揚淺淺的弧度,露出笑意。
神色輕松,不見半分沉重。
蕭宣放下心來,也露出笑容道:“那就好,多謝李道長。”他拱手謝道后,摸了摸身上的腰帶,沒有感受到錢袋子,瞬間怔愣住,壞了,出來得太急,卦錢沒有帶。
他偷瞄李樂只的神色,尷尬一笑道:“李道長,我這次出來得急,卦錢未帶,等我打贏了仗,再親自奉上卦錢。”
李樂只:“……”騷年,說這種話很容易被劇情殺的。
李樂只心底吐槽了一句,面上依舊淡然,點點頭,“好,戰場刀劍無眼,小心為上。”
蕭宣沒有說別的,擺擺手離去。
李樂只看著對方瀟灑離去的背影,坐在椅子上深思,依他的卦象,這場戰役大梁還是險勝一籌,只是其中波折偏多,還有許多他也無法清楚得知的結果。
也許這場戰役的贏輸,還需旁人去算,憑他的本事,是無法得知全部的。
只是在這之前。
李樂只猛然想起一事,他好像忘了安王,安王可是即將要謀反的人,謀反的日子還近在眼前。
原本他是想著去鎮國公府借住兩日,好躲避那禍事,只是蕭宣受皇命即將離開京城,前往豫州。
那他好像沒地方去了,沒有蕭宣在,他可不好意思待在鎮國公府,至于公孫淼然處,李樂只不考慮,萬一他去了公孫府,還把安王的人招惹過去,雖說丞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安王都造反了,又是鳳子龍孫。
安王敬重丞相故而禮待,可不代表丞相愿意頂在他前面,得罪安王從而護下他。
所以,在安王謀反之前,他還要找一個安全的住所。
*
李樂只約了平陽世子出來一敘,他可沒忘記上次替平陽世子算命后,平陽世子的一個承諾。
先前沒有用掉這份承諾,恰好能在此時用掉。
李樂只請平陽世子去了豐安樓,在雅間里同平陽世子說起在這十日內要護他性命一事。
平陽世子聽后,驚訝問道:“李道長的意思是……有人想要你的命?”
“也許。”
平陽世子皺眉道:“李道長可否告知那人是誰?”
他倒要看看是誰膽子這般大,居然敢要李道長的性命,難道不知李道長是他們護著的人,太子更是萬般看重,真是太歲爺頭上動土,活膩歪了。
李樂只沒有出聲,他抬頭看向窗外,看著外面飛鳥越過的景象,緩緩道:“此事乃是我命中一劫,不便詳說。”
平陽世子沒想到竟會這般嚴重,從前李道長算卦可沒有不能說的,可見這事情絕非李道長所表露那般簡單。
平陽世子道:“不如,道長隨我回王府住上一段時日,等劫難過去,再回宣平巷?”
“多謝世子,這段時日要叨擾了。”
“無妨,”平陽世子擺手,這事都是小事,沒有什么事情比得上李道長的性命更為重要,除非是圣上賓天了,但顯然這是不會發生的事。
平陽世子沒有繼續和李樂只寒暄下去,自知曉李樂只命中有劫難后,平陽世子立馬請李樂只前去王府,唯恐這短短的一段路,耽擱的時辰,都能要了李樂只的性命。
直到李樂只豎著進入王府,平陽世子才松緩下來,隨后吩咐王府的府兵嚴加看守,絕不能放一個,未曾見過相貌的人進入府中。
里里外外都打過招呼,再而三的警告,沒有人敢在這種關頭上頂風作案犯糊涂。
以至于安王得知李樂只隨平陽世子去平陽王府后,想安排人進入打探情況,都不得入門。
第113章
無法請李樂只前來,安王也只好放棄,他不能,也無法終止計劃,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只是心里頭總有些許不安,他想,終究是那位李道長未曾控制在他的手中,讓此事無法十全,心底免不了因此有所波動。
可見那道人果真是個禍害。
罷了,等他登基,這道士的本事,對于他而言,還有幾分利用的余地,先留他一命。
安王道:“徐貴可安排妥當?”
其麾下人道:“已按照王爺吩咐,將人換成我們的人,只待王爺一聲令下,便能包圍皇宮。”
聽到此,安王才放心,他在大梁的底牌,除了宮里安插的人手,最大的一張牌,便是監軍統領徐貴,誰也不會想到,徐貴此人,竟是他的舅舅。
恐怕父皇也未想到,母親和徐貴之間也有這層關系。
想到母親,想到趙帝,安王臉色便冷漠了幾分,他扔掉手里的棋子,目光沉沉。
又過了幾日,安王收到殷太子的消息后,便沒有繼續等待下去,原先,他和殷太子已經白陽山上商定過,只是世事無常,所有的事情也未在他和殷太子的預料之下。
他和殷太子之間的賭約無勝負,但他終究和殷太子不同,所擁有的籌碼不同。
看似無勝負,實則他輸了。
輸得徹徹底底。
這次,賭上的是他的性命。
……
深夜,萬籟俱寂。
所有人都入睡后,山艮門大開,徐貴率領人馬包圍皇宮,安王毫無阻攔直入天乾宮。
守夜的侍衛尚未發出聲音,便被安王的人控制下來,安王一個眼神下去,刀鋒寒光一閃,被控制的侍衛便沒了聲息。
安王沒有急切地闖進殿內,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他腰佩寶劍,手持劍柄,勝利者的姿態一步又一步緩慢地朝前面走去,站在天乾宮門前,靜佇在那,隨即在所有人的目光直視下,安王打開了那扇門,跨過門檻走進里頭。
這是他第一次踏進天乾宮內,安王先是打量了一下殿內的布局,隨后才往內室走去。
今日天乾宮很安靜。
安靜得除了門外的侍衛,守夜的宮女未見一人,安王也未起疑。
興許是事情已經走到這一步,每一步都走得很是順暢,馬上他便能榮登寶座,這微不足道的疑點,安王未放在心上。
內室里,除了坐起來的老不死,還有老不死的心腹,劉公公。
安王眼神掃過劉公公,視線未在他身上停留片刻,他直視著趙帝怒火滔滔的雙眸,嘴角忍不住浮現笑容。
他走到趙帝面前,距離趙帝三兩步的距離,垂眸看向趙帝,問道:“陛下可曾想過今日。”
安王連爹不想喊眼前人一句,在他的記憶中,他從未見過趙帝對他有半分好臉色,全因他的出身,于趙帝而言,像是他人生中的污點。
安王滿懷惡意想著,老不死恐怕也沒想過會有今日,被他最不喜,最討厭的兒子逼宮,馬上他最喜愛的兒子還會死在他的面前,想到那樣的場景,安王只覺痛快。
“于陛下而言,今日之景也不在預料之中,”安王笑容收斂,“請陛下寫下傳位詔書,也好全了你我之間的父子情分。”
“殿下,你現在收手還來得及,”劉公公忍不住喊道,看著安王逼宮謀逆,心痛至極。
都是父子,何必走到這地步。
“劉公公,”安王偏過頭,看向他,“不開口沒人把你當啞巴。”
對于這位和他母親是同鄉的劉公公,安王雖不喜他打斷他和老不死之間的交談,但也未一劍要了他的性命。
劉公公閉上了嘴,目光擔憂地看向趙帝。
安王也轉頭看向趙帝,等待他的答復。
被兩人注視的趙帝,雖心中早已知情,也能預料到今日局面,可真正親眼所見,趙帝還是怒火中燒。
安王果真如同李道長所言,竟敢逼宮。
舍棄他們之間的父子情分。
趙帝質問:“你是如何收買徐貴的?”
他一手提拔上來的監軍統領,絕非貪財好色之人,徐貴那人,面向忠厚,更是多次護駕,這樣的人,居然會被老二收買,簡直荒唐。
徐貴的叛變,更像是一巴掌抽在趙帝臉上,當皇帝多年,還有看走眼的時候。
安王本不想多言,但見老不死生氣的模樣,忍不住多言幾句:“陛下恐怕是早已忘了我那早死的娘。”
趙帝未言,略微挑眉,像是在說,和你娘有什么關系?
安王冷笑一聲,“陛下真是貴人多忘事,也未曾將我娘放在心上。”其嘴角微微下垂,“徐貴是我娘的弟弟。”
還是親弟弟,當年他娘進宮為婢,后被老不死寵幸,直到生下他,他娘的位分也不高,他娘也因他的出生傷了身子,更是在他五歲時在這宮里香消玉殞。
連帶著他那舅舅,也未得到老不死半點關照,全靠他舅舅爭氣,隨軍入伍,在戰場下立下功勞,后又救駕,才入了老不死的眼,更是憑其敦厚,一步步被他老不死得到統領的位置,更是當其為心腹。
安王不禁心中冷笑。
直到此刻,他爹都不知徐貴是他娘的弟弟,真是笑話。
安王臉色更是冷了幾分,他不耐道:“還請陛下寫下傳位詔書,劉公公,還不去將圣旨拿過來,伺候陛下筆墨。”
劉公公不敢動,僵硬在原地,無助的眼神看向趙帝。
趙帝面色沉沉,但對上劉公公瞧過來的眼神,他還是輕微點了下頭,只要他圣旨一日未寫,老二也不敢要了他的性命。
想登上那位置,老二也不敢冒天下大不韙,弒父奪位,他要是真這么干了,天下人都能一口一個唾沫將他罵得遺臭萬年。
劉公公得到趙帝示意后,松了一口氣,緩慢地退下,想要替陛下爭取多一點的時間,希望太子殿下早點得到消息,也好解決這場叛亂。
劉公公走了。
室內只剩下安王和趙帝兩人。
兩兩對視,安王眼神冷漠,趙帝亦是如此,兩人不像是父子,反倒像是有大仇,不死不休的地步。
安王見趙帝沒有斯聲歇底質問他,反是無視,這讓他心底更是憋了股氣,卻又礙于孝道,不能將趙帝殺了泄憤
這份怒火,安王只好宣泄于趙宣,老不死最喜歡的兒子。
似是想從趙帝臉上見到生氣的表情,安王道:“我手下人已經包圍了太子府,陛下不必擔憂太子,等會兒定會讓陛下同太子相見。”
安王失望了。
他說完后,卻沒有見到趙帝神色有任何的變化,這讓他心底微微錯愣,難道趙宣并非他父皇喜愛的兒子,還是在老頭眼中,趙宣也不過爾爾,并不值得他過多傷心。
這讓安王想要激起其怒火的心減弱了兩分,但他也未想過放過趙宣。
趙宣一死,儲君只為必落入他的手中。
內室靜寂,安王手指頭輕輕敲擊著劍柄,心底估摸著時辰,盞茶時間過去,劉公公還未回來。
安王已經失去了耐心,敲擊劍柄的手指動作快速了幾分。
他走到窗邊,微微打開窗看著外面的景色,外面的依舊是他的人,暫無任何異動。
這讓安王的心安定了幾分,可旋即,有人在殿外喊道:“殿下,未尋找太子。”
安王大步走出去,他拎著那人的衣領道:“你說什么?太子不在太子府中。”
“……是,”那人緊張得聲線顫抖,但的確,他們包圍太子府后,并未發現太子,這讓他心中略微不安,不敢有任何停歇,直入宮中告知安王。
安王松開手,回想太子會在哪兒,旋即,他沖向內室,拔劍,劍尖直指趙帝的面容,問道:“太子在何處?”
能將太子藏起來,普天之下,也只有老不死有這個本事。
趙帝未答。
安王走近,劍尖離趙帝的喉嚨更近一步。
趙帝面不改色,垂眸看向那劍尖,又順著劍身往上看向安王的面容,見他面色沉沉,趙帝淡淡道:“現在回頭,我可以當作這件事沒有發生。”
安王聞言,忍不住低聲笑出來,隨后大笑,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他道:“陛下說笑了,罷了,陛下不說,我也知道他在哪。”
大不了將這皇宮翻個底朝天,只待詔書一下,這天底下豈還有趙宣容身之地。
安王收起劍,只是還未等他高興太久,忽然聽到外面的動靜,他驚疑地偏頭,聽到外面刀劍相撞的聲音,面色沉沉。
隨后看向趙帝,伸手抓向趙帝,趙帝起身躲開。
安王再次拔劍,“陛下,我也不想如此,還請陛下配合,否則刀劍無眼,傷了陛下可就不好了。”
這次,趙帝臉色漆黑,內室并無刀劍,同安王對上,他未必能討到好處,可讓他束手就擒,絕不可能。
兩人僵持住,誰也奈何不了誰。
而此時,趙宣同鎮國公已經帶兵前來,費了一番力氣,終于將外面的人控制住,趙宣同鎮國公匆忙進入天乾宮內,就見安王持劍指向趙帝。
趙宣上前一步,急道:“爹。”隨后看向安王,蹙眉道:“二弟,放下手中的劍。”
安王冷笑:“可能嗎?”
安王心知自己已然落敗,見到趙宣那張面容,心底的不滿再次淹沒了他,安王看了一眼趙帝,手中的劍依舊未放下,另一只手卻也掏出暗器。
在鎮國公上前同他對打時,安王手一甩,暗器沖向趙宣。
趙宣雖已經閃身躲開,但暗器依舊割破了他的衣裳,在他胳膊上留下淺淺的傷痕。
見到那抹血色,安王大笑起來,神色瘋癲,“哈哈哈哈,趙宣啊趙宣,你終究還是登不上那個位置,我在九泉之下等你。”
隨后,安王劍尖一抹,鮮血涌出,比起淪落成為階下囚,他更想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安王嘴唇翕動,無聲說了一句。
第114章
無人留意他說了什么。
趙帝見趙宣受傷,緊張地走到趙宣的面前,抓起他的胳膊打量起他身上的傷口,看都沒看地上的安王一眼。
室內昏暗,趙帝看得并不清楚,他抬頭一個眼神看向鎮國公。
鎮國公立馬領會趙帝的意思,他換了一只手拿劍,隨后大步流星走到外面,拿起案桌上尚點燃的燈燭,走到趙帝和趙宣兩人旁邊,好讓趙帝能夠看清趙宣身上的傷口。
趙宣躲避及時,暗器割破了他的衣物后,只留下一道小小的傷口,并不深,但一直冒著血,瞧著有幾分嚇人。
趙帝拿出帕子,捂在上面,對剛走進來的劉公公道:“去請張太醫過來。”
劉公公誒了一聲,立馬小跑著出去。
不敢有任何停留,瞧陛下那模樣,定是心急的,也幸好,今晚在太醫署值班的太醫正是張太醫。
劉公公急匆匆趕過去,抓著張太醫向他說今晚發生的事,長話短說,重要還是說太子受傷了。
張太醫一聽,左右張望一眼,在身后找到自己的藥箱后,大步走過去,拎起藥箱跟在劉公公身后,疾步朝天乾宮走去。
一路上,劉公公嘴不停,跟張太醫說天乾殿的情況。
張太醫點頭,算是明白了。
等到了天乾宮,張太醫也沒有任何驚訝,他拎著藥箱在精騎的注視下,走進殿內。
隨后,看到坐在榻邊的太子,還有圍繞在太子身邊的兩人,陛下和鎮國公。
張太醫擠過去,放下藥箱,先是敲向太子胳膊處的傷口,胳膊處的衣物撕開了個大口子,傷口露出來。
張太醫一見,先是拿過帕子,再看向那傷口,傷口不深,血流得多,瞧著有幾分嚇人。
張太醫正要給太子包扎,卻發現傷口處流的血顏色有幾分不對勁,他伸手一抹,兩指摩擦一下,血有些濃稠,還紅得烏黑。
太子這是中毒了!
張太醫沒有大聲聲張,作為宮里的老御醫,什么大場面都見過了,見到這樣的場景,也能從容,不急不緩,手沒有任何發抖,神色也沒有半分慌張。
淡定地從藥箱里拿出藥瓶子,里頭是解毒丹,他倒出來一粒后塞進太子的嘴中,隨后又從藥箱里拿出金針,扎在太子的穴道上,以免毒素侵入五臟六腑,神仙來了也難救。
距離他來天乾宮路上耗費的時辰,太子殿下還能好好活著坐在他面前,所中的毒并非見血封喉的毒藥,安王還是未下死手。
這種毒,還能救救。
只是他也不是專攻這方面的,想要對癥下藥解毒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又事關殿下,依陛下護崽的模樣,可不會給他太多的時間。
張太醫擦擦自己的手,淡淡道:“殿下,你中毒了。”
趙宣在張太醫塞給他藥,又給他施展金針,便知事情沒有他們所想那般簡單,也是,他二弟既然對他出手,心中又對他多有不滿,豈是簡簡單單地傷他。
趙宣問道:“可還有救?”
他更想問的是,還有幾個時辰可活,但看他爹那要吃人的模樣,將這句話藏在心底,沒有說出來。
張太醫不用回頭,就能感受到后面如芒刺背的視線,陛下和鎮國公都“眈眈虎視”著他,想從他這里得到一個確切,能救的答案。
只是,這事他也沒有任何把握。
安王已死,想要知道太子中了何毒,還要一段時間。張太醫便道:“毒素我已經止住,依我的本事,還要一段時間才能解決,我想這世上能立馬救殿下的,也唯有一人。”
趙宣也立馬想到張太醫說的是誰,他驚疑問:“李道長有這樣的本事?”
能解他的毒?
張太醫笑道:“李道長未必能解,但憑李道長的本事,未必不能替殿下尋到能解毒的人。”
趙帝立馬道:“我這就去請李道長前來。”
鎮國公聽是李道長,想到對方替蕭宣算的事,也有幾分想要見一見這位李道長。
趙宣連忙起身,攔住他爹道:“爹,此時天色已黑,李道長已經睡下,不必為此事去驚擾李道長,張太醫,我的毒可會立即要了我的性命?”
張太醫搖頭,“不會,殿下的毒已經被控制住,兩年內殿下都不會有事,只要在兩年內,殿下身體內的毒素清除干凈,殿下性命無憂。”
“還是請李道長進宮一趟,”趙帝無法忍下去,能立馬解決,豈能拖到明日。
“爹,明日我親自上門拜訪,此事不急,還是先將二弟安頓好。”
趙宣看向躺在地上已經沒了聲息的安王,對方的血液已經染紅了那一塊。
趙帝再三被趙宣攔下來,也按捺下來,看向安王,微微皺了下眉頭后,還是讓人進來,將他的尸體抬了出去,隨后整理妥當,放入棺槨中。
至于殿內,則是好好大清洗了一番。
……
平陽王府。
李樂只半夜聽到外面的動靜,因王府距離皇宮較近,李樂只又估摸著今日是安王逼宮的日子,絲毫沒有睡意。
雖然安王謀反叛亂一事他已經透露給了太子,但他也害怕會出現什么意外。
要是太子沒有攔下他,要是太子因此身死,要是……李樂只想到了一個很多的可能性。
最后,還是他自個受不了自己在那亂想,起了一卦,得到的結果讓李樂只松了一口氣,安王不會成功。
安王不會成功就好。
小命又保住了。
李樂只放心睡下了。
第二天。
李樂只向平陽世子告辭,雖說平陽王府哪哪都好,但終究是別人家,李樂只也不想惹人生厭,因此,在平陽王府待得并不自在,還不如他的小院子。
比起平陽王府是清苦了幾分,但在家里住著,能夠自在不少。
所以,知道安王失敗了,沒有人找他的麻煩。
李樂只就差沒飛回去。
離開平陽王府,回到宣平巷,李樂只心情都好了幾分,只是他剛回到家不久,剛給自己煮好一壺茶,正要倒茶喝的時候,就聽到門外傳來的動靜。
李樂只放下茶,他已經習慣這種被人敲門的日子,來的不是熟悉的,就是熟悉的。
李樂只打開門,看到外面一輛馬車,還有一位剛從馬車上被攙扶下來的人,對方面容俊美,臉色生了病般的慘白,穿著華貴的紫衣,上面由金線勾勒著,這樣的人,可不是一般人家。
再瞧那張臉,居然眉眼還和公孫淼然有幾分相似,對方的身份呼之欲出。
李樂只想到此人的身份后,心底連連驚嘆,他這一個小地方,來了皇子也就罷了,現在連太子都來了。
嘶……
算起來,太子是他要抱的金大腿。
只是心底雖是想著太子是金大腿,但李樂只面上依舊淡淡的,沒有露出任何諂媚的笑容,他淡然地站在那,打量著趙宣,反正只要對方不親口說出自己的身份,他就當什么都不知道。
李樂只淡淡問:“有事?”
第115章
趙宣瞧著有幾分虛弱,面對李樂只的詢問,點點頭道:“想請道長為我算幾卦。”
“先進來,”李樂只讓開路,讓人先進來,心里頭琢磨著趙宣的意思,算幾卦,這位太子想算的事情還不少。
這樣李樂只有點糾結,沒有記錯的話,他好像說過自己每日算三卦,這要是對方超過三卦,他還算不算?
不算,應該也不會有什么大事吧……
李樂只不確定地想著。
看著對方坐下后,坐在下方的椅子上。
這是不想在他面前暴露身份?
這樣也好。
李樂只明白對方的意思后,坐在對方的對面,他側身,手搭放在小桌上問道:“算什么?”
“咳,”趙宣咳嗽一聲,壓下喉嚨間的不適問道:“我想算,我還有幾日活頭。”
李樂只:“……”
啊?
他心底下震驚,他沒有聽錯吧,太子找他,是算他還有幾日活頭,那不就是太子要快死了?
李樂只想起他先前的卦象,下一任皇帝不是眼前的太子。在那位皇子上位之前,這位太子一定是出了事。
難道,正是這件事?
李樂只沒聽說太子得了病,要真有這樣的事,淼然一定會跟他分享。
那么,太子出事,是近日發生,更有可能,是昨日安王逼宮時出的事。
李樂只:……
早知如此,他當初就多算一算,讓這位太子躲過去,也好過現在對方要死了。
看對方雖然旭日牌命不久矣的模樣,但只要現在還沒有掛掉,未必不能再救一救。
倒是李樂只這一耽擱,反倒讓太子以為他的要求過于超出李樂只的本事,抱歉道:“是我所算之事過于為難道長了,人之生死,哪是能輕易算出的。”
“可以試試,”李樂只聽后,立馬道。
趙宣抬頭,目光錯愕,手指微微蜷縮,像是沒想到這件事李道長都能算,他以為這件事李道長甚是為難,不抱有任何希望,隨之而來的,是溢出心口的驚喜。
這件事李道長都能算,未必不能算出能解此毒的人,更有可能,他從李道長這里便能知曉種了何毒,又該如何去解。
李樂只拿出龜甲,當著趙宣的面搖了幾下,放下手時,在袖口遮掩下,掐指一算。
這一算,倒真讓他算出太子還有多少日子可活,大約十年壽命,再看眼前人年輕的模樣,也不過三十歲多。
這結果,李樂只算出來了,可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要是人長壽也就罷了,對方是個短命相,這似乎也能說得通,下一任皇帝為何不會是眼前人,可能這位太子,還沒有當上皇帝,就已經死了。
現在難題給他了。
李樂只轉動腦筋,靈光一閃道:“你身上有東西護著你,我看得并不真切,結果雖然已經算出,卻不能告知于你,這會影響你自身的命勢,你今日知曉,命勢一改,日后再也算不出。”
趙宣眨了兩下眼,慢慢領會其意,按照李道長所言,他身上有東西護著他,難道是國運,還是所謂的真龍護體,這才導致李道長敲得并不真切。
至于后半段,趙宣心中有數,若是不解毒,張太醫言他只能活兩年,可現在,憑借李道長的本事,去除他中的毒后,未來的壽命雖然不會很長,但也會超過兩年。
這點,趙宣已經滿足。
多出來的幾年,他也能做不少事。
趙宣不在此事上糾結,他又問道:“李道長,可否再替我算上一卦,近日不小心中了一毒,李道長可能算出有何人解此毒,又該如何去解?”
趙宣將所問皆說出口,也是想一問算不成,李道長總能算到旁的,他也不必再次多問一次。
趙宣期待中又有些許緊張。
想得到一個準備的答復,又擔憂此毒無解,也無人能解,得到的結果并非他所想。
雖說有前卦在,他的壽命未必是兩年,但萬一……因此,趙宣迫切地想要知道一個答案。
李樂只知道趙宣是中毒后,立馬算了一下,趙宣中的是何毒,算出毒是雪上一枝蒿后,李樂只便知趙宣是如何中毒的,應是利器在他身上留下了傷口。
雪上一枝蒿,若是放到現代,喝了洗胃就可,外用不過量也不會出現任何問題,可放在古代,內服太子還能站在他面前,那是不可能的,也只有外傷,才會讓對方能坐在他面前,和他說話。
安王想要這位的命,還真是下了一番苦功夫,也不知用了多少,也幸虧,安王沒能搞到見血封喉,否則,太子昨日就已經暴斃了。
對于這個毒,李樂只以前倒是看過一點,但對于治療他是不知曉的,但不妨礙他去算。
李樂只道:“你中的毒是雪上一枝蒿,用……”
李樂只知道是綠豆和金銀花,但他想想在這個世界上,綠豆和金銀花叫什么,他是不知曉的。
即使平日里看的書夠多,但中藥啥的,還不在他看的范圍內。
這也導致,李樂只講不出來。
他回想綠豆和金銀花長的模樣,對趙宣說了句稍等后,便走進屋里頭,將綠豆和金銀花畫出來。
等墨跡干了,他將兩幅畫都看了一眼,勉強能分辨出綠豆和金銀花的模樣,實在不行,讓對方找好藥材后,送到他面前看上一眼。
當然,最好還是能憑借他的圖,將東西找到。
李樂只拿著他畫的東西走出去,放到趙宣的面前道:“找到這兩樣草藥,各15g,水煎服即可。”
趙宣接過兩張圖,雖然他看不出來畫的是何物,但能得到醫治他身上的毒,已經讓他萬分欣喜。
這可是救他命的東西。
趙宣好好收好,道:“多謝李道長,李道長救命之恩,趙某沒齒難忘。”
“這是一點小小心意,還請李道長收下。”
趙宣說完,他身后的隨從就捧著小箱子上前,這是他早已準備好送給李樂只的卦金。
里面裝了不少黃金,雖說金銀俗氣,李道長未必會喜歡,但比起旁的,還是金銀之物妥帖,這世上,缺什么,也不能缺了金銀。
畢竟,日后李道長可是要養一大家子的人。
趙宣將東西放到桌上,沒有給李樂只說話的余地,起身一禮便帶著隨從離去,他這也是怕,李道長看到箱子里的東西,給他退回來,他也不好強行讓李道長收下。
這反倒不美了。
趙宣走得很快,李樂只連畫上的藥材找到后可以送到他這里看上一眼的話都未說出口,對方就已經離開了。
罷了。
太子身邊能人那么多,還有太醫署那么多的太醫,不會認不出來的,他畫的,應該沒有到令人左看右看,也看不出畫了什么東西的地步。
李樂只放下心來。
抱著小箱子準備放到自己的房子里頭,箱子沉甸甸的手感壓在他手上,因有蕭宣那次的經歷,李樂只也沒有多想,直到他準備將箱子里的錢拿出來,放到他另一個大箱子里時,一打開,看到里面滿滿當當的小金條后。
才吃驚地張大嘴。
他原以為,太子送的這個小箱子并不大,里面只是他算卦的診金,這才想著給箱子里的銀子放個地方裝,沒想到,一打開,竟然被金子的光晃了眼睛。
這……給他的也太多了。
李樂只感動得想要落淚,不愧是他想要抱上的金大腿,出手真大方。
李樂只看了自己原先的箱子,再看看懷里頭這個,默默合上,原封不動,也不將金子拿出來,連同箱子一起放到他的大箱子里頭,金子嘛,總要里三層外三層,好好保留。
他放下這箱子后,想起蕭宣先前送給他的箱子,那箱子比太子送的還要大上一點,那次夜里,他倒是看清楚那箱子里裝的是銀子,李樂只準備把那箱銀子拿出來,重新整理一下。
等他打開拿箱子,把銀子拿出來后,看到銀子下面壓了不少紙票,一張張拿出來,李樂只眼睛微微睜大,蕭宣送來的也遠超他的卦金,這筆錢可真不少,里面還有些鋪子,莊子,這份禮,格外的厚重。
李樂只默默將東西放回去。
距離他收下蕭宣送來的東西,已經過去了不短的時間,蕭宣現在也去了豫州,他還回去,已經是不可能了。
大概,也只能后面回報對方了。
或者,這次豫州,昭國來犯一事,他替對方將一切都算上一算?
然后,再將結果傳到他手中?
李樂只這邊正想著給蕭宣飛鴿傳書邊關一戰的各種事,想著算什么。
另一邊,趙宣拿到圖紙后,便進了宮,托張太醫給他看看紙上畫的是什么東西。
張太醫知曉是李樂只親口畫的后,如獲至寶一樣,更是從趙宣那得知所中之毒是雪上一支篙后,心驚不已。
雪上一枝蒿雖不如見血封喉的毒藥,但其毒性也不小,若不慎服用,也會呼吸衰竭后死亡。
沒想到,這樣的一味毒藥,也有解毒的方子。
張太醫認真地看著紙上的藥材,看著圖,張太醫皺起眉頭,他要是沒有看錯的話,圖上所畫的是文豆和金花,這兩種藥,也是常見的藥。
這居然能解雪上一支篙的毒。
簡直不可思議。
若是旁人送來的,張太醫都要懷疑一二,可此圖是李道長親自所畫,絕對是錯不了的。
李道長的本事,在十皇子生病時,他已經見識到了。
張太醫摸著胡子道:“殿下,這兩味藥是文豆和金花,雖此法是李道長所寫,但為了殿下的身體,還是要在旁人身上試一試方知可行。”
其次,張太醫也是怕,怕他老眼昏花,將李道長畫的圖紙看錯了,上面畫的不是文豆和金花,因他之過,反倒有損于太子的身骨,那可不是件好事。
因此,試藥一事,就交由了牢里的死刑犯。
先是在死刑犯身上制造同樣的傷口,后又將藥熬制出來,灌入死刑犯口中。
等了一天一夜,死刑犯身上的毒素被解后。
張太醫高興道:“成了。”
文豆和金花果真能解雪上一枝蒿的毒,此后,這毒不再是無解的。
張太醫感慨一番,誰能想到這樣的毒,其解藥居然是不起眼的文豆和金花,也多虧了李道長。
若無李道長,想要解此毒,可沒有如今這般輕而易舉,這倒讓張太醫升起,想去找李道長,將這世上所有毒藥的解毒法子都算上一算。
張太醫雖有此心,但擺在面前的,還是太子更為重要,因此,得知此法能解毒后,張太醫便替太子醫治起來。
服用此方后,太子身體內的余毒也清除干凈,只是終究傷了身體,需要好好養著。
而此時,邊關也傳來消息,得知昭國果真進攻豫州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豫州的方向。
也一直留意著豫州的動靜。
趙帝雖從暗衛那知曉此戰會勝,但沒到最后一刻,依舊未能放下心來。
五日后,突然傳來豫州戰敗一事。
這讓趙帝緊皺眉頭,在已知昭國會進攻,甚至前去的還是蕭宣,已經上過戰場,不是紙上談兵的將領,居然還能敗給昭國。
到底怎么一回事。
不僅趙帝沒想明白,其余官員也沒有想明白,蕭宣此人,不是毛頭小子,也同昭國打仗過,還能輸給對方。
難道豫州一戰,是昭國勝?
所有人心中都有所猜測,但這僅僅是一次,所有人還是很看好蕭宣的,可直到豫州敗了三次后,在朝的官,瞬間坐不住了。
連周侍郎都忍不住,前去詢問李樂只。
李樂只得知豫州已經敗了三次后,想到他算出的事,同周侍郎道:“昭國已經知曉了豫州的邊防,甚至還知曉豫州的一切動靜。”
更有可能,有人專門研究過蕭宣,將他的戰術了然于心,若真是這樣,難怪他先前會算出蕭宣會敗。
都已經被人研究透透的,每一步都算計好,只等蕭宣落入漁網,再這樣下去,蕭宣性命難保。
這已經不是他飛鴿傳書能救的,最好他也前去豫州,助蕭宣一臂之力。
而周侍郎得知昭國知曉豫州的布防后,不敢有任何停留,立馬進宮面見趙帝,向趙帝告知此事。
而在他之前,暗衛已經面見趙帝。
趙帝對周侍郎道:“朕已知曉。”
隨后擺擺手讓對方退下。
趙帝面色沉沉,在得知豫州的事昭國了然于心后,趙帝想到了一人,玄陽宮呂成風。
也只有這人,才能算到蕭宣所有的動向,還能壓制住豫州的道士,但讓趙帝心疑的事,僅僅憑借呂成風,也未必能如此輕而易舉讓豫州戰敗。
似乎,這里頭還有他不知情的事,已經發生。
第116章
難道豫州有內鬼同昭國里應外合?
若真有內鬼……
想要解決這件事,也唯有派李道長前去,只有李道長能同呂成風比斗,又能揪出豫州的內鬼。
他相信,沒有什么能逃脫過李道長的雙眼。
*
因此,當李樂只收到他前去豫州的密令后,萬分詫異,他還在想著該如何前去豫州,都想找個鏢局,護送他前去,沒想到,他會收到來自皇帝的密令。
李樂只震驚。
皇帝怎會注意到他這樣的小小人物,是因為太子,他算出了太子身上的毒,又給出法子這事?
也只有這個可能,才能說得通。
不過,他也沒必要在這件事上糾結,反而有這道密令,他前去豫州還有了保障,不必擔憂自己的安危。
豫州的人也不會因介意他的插.入而不聽他所言。
畢竟,身后可是有皇帝撐腰的人。
李樂只收到這密令后,立馬收拾好包裹,又隨著保護他的人一同前去豫州,臨走前,公孫淼然前來送他。
看到他的那瞬間,李樂只詫異了一會,瞬間想起來,他前去豫州的事還是偷偷進行的,還沒有同對方說一聲。
李樂只立馬道:“我這次要去豫州,想再休沐一段時日。”
“我知曉,”公孫淼然神色落寞,隨后又緩和自己的神情道:“豫州不似京城,那里的道士彪悍,李道長,你要多加小心。”
“……”
李樂只萬萬沒想到,公孫淼然前來送行,還給他帶來了這個消息,能被特意拎出來說的,一定不簡單。
但他也不怕他們,不管如何,他們都有著同一個目的。
想要大梁勝,想豫州贏下此戰。
李樂只:“嗯,放心,等我的好消息。”
李樂只點頭示意后,轉身上了馬車,沒有回頭。
馬車一路駛出城門,隨后又路過柳州等地,進入漳州。抵達漳州后,李樂只頭次在半路上下馬車,他看著遠處的那座山,問同行護衛他安危的小五。
問道:“小五,那座山叫什么?”
小五是個悶葫蘆,半天能不講一句話,即使是李樂只詢問,也只吐出三個字,“小邙山。”
“小邙山……”
李樂只重復說了一句,他伸手放在眼前,擋住刺眼的陽光,目光落在小邙山上,觀察著那座山的走勢。
他微瞇著眼,問道:“漳州距離那座山的村落可多?”
小五道:“多。”
李樂只回頭。
小五抿唇,才繼續道:“大概幾百個。”
李樂只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也就是說,在小邙山的旁邊,有幾百個村落,這代表的人數,李樂只算不清,也不想算清。
擺在他面前的有兩條路,繼續前往豫州,或者中途前往漳州一趟。
豫州戰事膠著,耽擱不得,而漳州小邙山,他沒有看錯的話,十日后小邙山會發生地震,也就是俗話說的地龍翻身。
手心手背都是肉。
李樂只完全不敢輕易下決定,若是豫州失守,死去的可不止是小邙山山腳下的人。
即使他派小五前去漳州,他獨自前去豫州,李樂只沒有把握,在這人生地不熟的情況下,他獨自前去豫州會發生何事。
所以,這是個兩難的問題。
李樂只也怕這件事交給旁人去做,萬一對方并不將此事放在心上,又或者漳州的縣令并不相信,這所帶來的結果是李樂只不愿看到的。
李樂只糾結,他暗自去算,豫州的情況如何,得到的結果并不好,這更讓他無法抉擇。
他問道:“小五,若是我們改道,前去漳州縣城,會浪費多少時辰?”
小五:“一天。”
“去一天?”
“不,”小五頓一頓,補充道:“來回。”
來回一天時間,李樂只不敢去想,若是他晚去了一天,豫州會不會城破的事情,他相信依蕭宣的本事,一定能守下,而他,若不前去漳州一趟,若不告知漳州小邙山一事,他的良心過不去。
午夜夢回,每每回想此事,他一定會后悔。
李樂只做下決定,沒有任何的停留,立馬上馬車道:“小五,前去漳州,距離小邙山最近的縣城。”
這次小邙山一事來得迅疾,只剩下十天的時間。
李樂只坐在馬車內,心底不由慶幸,還好他路過漳州,還好他看到了小邙山,還好他知道此事,還好……事情沒有發生。
一切都有挽救的余地。
李樂只雖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甚至還想出馬車去騎馬,但他也知,他這個想法是不成熟的,不僅不能更快前去漳州,還會添出不少麻煩。
他心底默默祈禱。
祈禱事情順利發生,他能夠阻止這次的事故。
小五雖不理解李樂只為何要前去漳州,但他性子沉悶,也不會過多地詢問,也不會擅自做決定。李樂只如何說,他便如何去做。
李道長說去漳州,那就去漳州,沒有任何猶豫。
小五趕著馬車朝漳州縣城走去,半天時間,天色漸漸暗淡下來,他們也抵達了建安城。
李樂只聽到了人聲,撩開帷幔看向外面,看到守城的守衛,還有從他馬車旁邊走過去的百姓。
心底松了一口氣,還好在城門關閉時,他們抵達了建安城。
李樂只對外面的小五道:“小五,去衙門。”
小五聞言,趕著馬車朝建安城的衙門趕去。
等馬車停下來,李樂只起身下馬車,站在小五身邊,看著敞開的衙門,正要抬步往里面走時。
小五道:“建安縣令姓夏。”
這句話,讓李樂只頓住,疑惑問:“什么夏?”隨后皺眉頭,帶著絲不確定,問道:“夏南睢的夏?”
小五一頓,像是沒想起夏南睢是誰,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等他想起是誰后,點點頭。
一般人都會問江都夏氏,還是頭次有人問夏南睢的夏。
不錯,建安城的縣令是夏南睢的夏,也是江都夏氏,小五專門提著一句,也是想李樂只上點心。
據他所了解的,這位李道長一直和公孫家走得過近,公孫家和夏家互相看不順眼,又同朝為相,這明里暗里的爭斗,李道長前來建安城,還專門找建安城的縣令,可討不到好的。
李樂只也是頭次知道,建安城的縣令姓夏,還好,他和夏家沒有鬧出過什么矛盾,再者,上次夏大人還托人給他送了東西,這應該能說明夏家人還是會講道理的……吧。
李樂只有些不確定。
他沒有繼續耽擱下去,大步流星,飛速地朝衙門里走去,很顯然,還沒有見到縣令,他就被衙門的人攔住。
衙役攔住他們兩人道:“你們干什么的,不知道這里是衙門重地,無事不能亂闖,有冤先擊鼓。”
“還有,你們來也不看看,現下是什么時辰,”衙役說完,上下一打量,先是從李樂只身上所穿的衣物上滑過又轉頭看向跟在李樂只身后的小五身上。
兩人穿的都不是名貴的衣服,衙役也不客氣道:“你們是來找茬的?”
李樂只也知是他不請自來,便也沒有感覺到對方冒犯,好聲好氣道:“我是京城來的道士,這次是有要緊的事前來見夏縣令。”
“你是道士?”衙役不信,“也沒見你這道士穿道袍,你如何能證明你是道士?”
“那我替你算上一卦,”李樂只有禮貌問了一句后,手指一掐算,便道:“你姓劉名大楊,家里有一位老母親,父親早死,去年剛成婚,你妻子已經懷孕五個月。”
劉大楊徹底呆住,這人居然說對了,沒有一絲錯誤,難道這人真的是道士?
看著李樂只年輕又俊美的樣貌,劉大洋還有幾分不相信,雖然這人除了張臉,旁的看起來也一副得道高人,仙氣飄飄的模樣,但誰知,這是不是對方裝出來騙人的。
這種把戲,他們衙門見多了。
劉大楊便問:“你是哪州人士,哪座道觀的?可別是什么野道士。”
若是旁的,小五還不會站出來,可聽到劉大楊居然會懷疑李樂只是假冒的道士,小五皺了下眉頭,他從懷里摸了摸,隨后摸出一個令牌,令牌純銀,他站到李樂只前面,將令牌懟到劉大楊的面前道:“帶路。”
劉大楊正要破口大罵,猛地對上令牌上的字樣,離火。
頓時,歇了聲。
有傳言,天子近衛離火衛,專門替天子監聽四方,有離火衛出現的地方,定有災禍到。
特別是他們這些,在衙門里當值的,最不想見到的,最懼怕的,正是傳說中的離火衛。
這讓劉大楊嚇破了膽,腿發軟,止不住地抖擻著,聲音顫抖道:“大,大人,小,小的,可,沒,沒有犯事。”
小五收起令牌,退后一步,站到李樂只的后面。
李樂只側過頭,好奇地看向小五收回的令牌,也不知道是什么東西,居然讓對方如此害怕,難道小五還有什么統領身份?
那令牌和身份銘牌一樣,讓旁人見了就害怕。
李樂只收回心神,對衙役道:“帶我去見夏大人。”
“是,是,”衙役哈腰點頭,伸手道:“兩位大人請。”
隨后帶著李樂只和小五去見夏縣令。
這位夏縣令還在辦公,聽聞有京城來的道士前來尋他,他微微偏過頭,挑眉問道:“可知對方是誰?”
“不知道,大人,聽劉大楊道,不僅有道士,還有離火衛相陪,大人,你說此二人的身份到底是不是真的?”
比起衙役,夏縣令知道得更多,豫州的戰事膠著,連他都聽聞一耳,如今又有離火衛陪同道士前來,定是路過他漳州,準備前去豫州襄助的。
只是,對方為何會突然來他的漳州。
第117章
不管對方是因何而來,他總歸要前去見一見對方。夏縣令起身,慢慢走出去。方才和他交談的師爺也跟在其后。
兩人一前一后走出,直到見到李樂只的那一瞬,眼底詫異一閃而過。
他們還從未見過有如此俊俏又通身仙風道骨的人,年紀還如此年輕。
令人不可小覷,夏縣令心中一下子冒出這句話。
師爺也是頭次見到這樣的一位道人,探究又詫異的眼神看過去,隨后又撞到小五的眼神,這才不敢多瞧。
夏縣令因心中所想,對李樂只的態度也慎重起來,不見有半分的小覷,他問道:“李道長前來漳州,可是有要事要告知于我。”
因對方態度良好,李樂只眉頭小幅度地抬了一下,他還以為夏縣令會因公孫家的事,又或是見他年紀輕輕,并不將他放在心上,沒想到這位縣令也是個妙人。
這讓李樂只不免對夏家也升起幾分好感,為了讓對方信服他所言,李樂只連一絲笑意都不敢露出,緊繃著臉色,倒讓自己神色更是冷了幾分。
讓人瞧著,更像是不為外物所動的世外高人。
他這番,更是唬住了夏縣令,夏縣令一瞧,更覺得李樂只是位修行高深的道士,不可貌相。
因此,夏縣令微微探過頭,想聽得更確切一點。
李樂只道:“我這次路過漳州,見一山走勢,不出十日必有地龍翻身之象。”
“嗯?”夏縣令猛然聽見,還未緩過神來,細細一回想,方才知李樂只說了什么話,瞬間大驚失色。
他剛剛要是沒聽過的話,李道長言有山要地龍翻身,還在十日內,更讓夏縣令臉色慘白了幾分。
地龍翻身,地龍翻身……
他心底一直重復回想這句話,回想那樣的場景,若非有李道長前來告知,十日后,漳州的天就要亂了,他們也難辭其咎。
夏縣令鎮了鎮神,著急問道:“李道長,可知是何山?”
“小邙山,”李樂只道:“這次我奉陛下密令前去豫州,此物應當能證明我的身份。”
李樂只從懷里掏出一塊令牌,那是塊漆黑,刻有八卦山河的令牌,這是獨屬于道士所有的,山河八卦令,也是能證明他是陛下秘密派遣前去豫州的身份證明。
但這種令牌,甚是少見,若非趙帝想要重用李樂只,想要借李樂只的本事扭轉邊關的局勢。
這樣的山河八卦令也不會拿出來。
所以,知道有這種令牌的人甚少,連李樂只都不知曉這塊令牌的含義,他這次拿出來,也是想著增加他話里的可信度,既然趙帝給他這塊令牌,總有這塊令牌的用處。
這也是李樂只的一次嘗試。
也恰好,夏縣令出身江都夏氏,對于這塊傳說中甚是少見的山河八卦令是知曉的,也正是知曉,他才面露驚訝,遲遲不敢相信。
李道長,這樣的年輕道人,居然會得到陛下賜下的山河八卦令,這一幕出現在他面前,簡直像是一場夢。
完全不敢相信。
一定是他的幻覺。
夏縣令抬手給了自己一巴掌,清脆的響聲,打得響亮,也有微微的痛意,皮肉相接處,更是有不容忽視的觸碰感,這樣夏縣令不敢相信,也不得不相信,眼前這一幕是真實的。
這位道人,真的手持山河八卦令。
他咽了咽,低頭看向遞到他面前的令牌,立馬雙手推拒道:“李道長的本事,我自然是相信的,這塊令牌貴重,李道長,你還是好生收起來。”
看著那塊令牌,夏縣令都怕李樂只弄丟了。
這塊山河八卦令,有過記載的,只出現過三次,每一位持有者,無一不是國師。
上一位持有者,更是天衍子。
而如今,持有山河八卦令的人,居然活生生出現在他的面前,這讓夏縣令怎敢懷疑李樂只的話。
也正因此,夏縣令回過神來后,立馬不敢有任何的耽擱,立馬揚聲喊人道:“來人。”
門外走來一仆從。
夏縣令道:“快去將衙門里的衙役都喊過來。”說完這話后,又看向李樂只的方向,就差沒有狗腿似的給李樂只捏肩捶背了,他彎著腰問道:“李道長,可是小邙山附近的人都要搬遷,可有具體的范圍,還是我們建安城下屬所有都要遷移?”
李樂只換算了一下,道:“兩百畝地。”
這次小邙山會發生地震,漳州算是波及,小邙山的另一邊,才是震感最強烈的地方,兩百畝地的范圍,也并不小。
得到具體范圍后,夏縣令立馬吩咐人,將小邙山兩百畝地范圍內的人盡數遷移。
因小邙山同漳州接壤的地方并不短,因此,想要在十天內辦成這件事,是十分困難的。
甚至建安城的人手并不夠,沒辦法,夏縣令只有利用飛鴿一層層通知下去,讓各地的里正等等想辦法動員遷移。
而他,則是將牽扯進去的地方,一一告知小邙山一事,并在建安城外搭建簡陋的棚,供前來避難的百姓居住。
*
蔣家村。
蔣家村的人正家家戶戶生著炊煙做著飯,半大的孩子正聚在一起玩鬧著,忽然村長拿著鑼不停敲擊著。
聲響傳遍村落的每一處,所有人聽到這聲響后,都紛紛停下手里頭的活計,即使正做著飯的人,聽到這鑼聲,嘴上罵罵咧咧,手頭上也麻利地收拾好一切,紛紛走出家門。
連一起玩鬧的孩童都停了下來,紛紛跟隨在大人的身邊,朝村口的大榕樹下走去,那里是村里最大的地方,村長會在那里敲鑼。
等人都來得差不多時,村長才停下來,他站在高處,掃過在場所有人的面容,見每家都有來人,無一疏漏后才道:“再過七天,小邙山會出現山崩,上頭的大人說是會有地龍翻身,明日清早,你們都帶上吃食等等,我們村要全部搬遷,往建安城的方向避禍。”
村長說完后。
有村民不滿道:“村長,我們都在這住了多少年了,小邙山怎么會出事,是不是上頭的大人出錯了。”
村長面色正愁苦著,聽到這話,沒好氣道:“這事不是我們說了算,不僅我們村,還有旁的村,聽說附近大大小小的村子都要遷移。”
“……”
知道不止他們村遷移后,下方的村民面面相覷,心里頭還是有些不相信,但也沒敢在這時候觸村長的眉頭。
見村長沒有旁的事后,他們四散聚在一起,討論這件事的真假。
“要是這件事是真的,我們還是早點回去準備著,這一逃難,準備的東西可不少。”
“你還真信了這話,我可不相信,明天我可不走,我們在這小邙山祖祖輩輩都居住多少年,那是幾百年都有的事,要真出事,怎會等到現在才出事,而且,這小邙山還同大越接壤,要是真有地龍翻身,那邊怎么沒有半點動靜。”
“是啊,這倒是件奇怪的事,等會看看他們那會不會有消息。”
他們蔣家村,同對面的村落,只隔著一條河,雖說對方是大越的人,但他們在這一直相安無事住著,地方也偏僻,也無人能管束他們,平日里還有幾分往來。
比起他們,對方更是住在小邙山的山腳下,要是小邙山真出事,大越不會不知情,連他們都知道的事。
雖然心里相信自家人的本事,但也不能瞧不起大越的神婆,能同他們大梁相安無事,可見對方神婆的本事,同他們這邊的道士,那是不相上下的。
這事他們道士都能算出來,那群神婆也一定可以。
他們雖然想看對方的動靜,可也沒有忘記自家這邊,信的人自然回去慢慢收拾,不信的人也因害怕事情是真的,邊收拾邊嘀咕,不信會有這樣的事發生。
也只有那些家里沒有半點東西的,沒東西收拾,遙望著對面的方向,沒有見到有任何動靜,又看村里人人都忙著,心里也一陣煩憂,還有恐慌。
最終還是給自己烙餅,搞了不少干糧,以免半路餓死。
而這一夜,終究是不平夜,家家戶戶都睡不安生,更有人夢里還夢到了地龍翻身的景象,這更讓他們從夢中驚醒,一睜眼看著房子好好的,家人也都活著,劫后余生的喜悅涌上來,讓他們不禁落了淚,紅了眼眶。
等到第二天的時候,更是同旁人說起這事,以至于七分不相信的人,也只剩下四分不相信,誰也不想遇到那樣的場景。
只要一聽旁人說起,只要一想到家人會因此而喪失性命,心底不管如何不樂意,面上也終于沒有反對的神情,一個二個都沉悶下來,跟隨著大部隊一路朝建安城而去。
反倒是河對面洗衣服的,正巧看到他們的動靜后,揚聲問道:“你們這事做什么,要我哪?”
蔣家村的人也回道:“有地龍翻身,我們正逃命呢。”
河對面的聽后面面相覷,最終笑道:“他們說有地龍翻身,怎么可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是嘞,神婆都沒有任何的預告,我看他們吶,是多此一舉,被他們的道士騙了吧。”
“要是萬一真和對方說的那樣,我們要不要……”
這話一出,眾人沉默,還是第一個開口的人緩和氣氛道:“想什么呢,離開這里,我們又能去哪兒,還有那事,也不知是真是假,不必理會。”
洗完衣服后,各自回家,將今天看到的事說給家里頭的人聽,聽的人也認為這事不可能會發生,皆沒有放在心上。
他們可不相信什么道士所言,要信,也只信他們的神婆。
……
七天后,小邙山地龍翻身了。
第118章
地動山搖,巨大的口子以裂向兩端,小邙山山腳下,大越國境內,所有人都癡傻似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還不等他們反應過來,房屋倒塌,掩蓋住尚未跑出來的人。
“跑啊——”猛地一聲驚吼,嗓子撕扯破音,貫穿所有人的耳朵,讓那些愣在原地的人,紛紛回過神來。
他們歪歪扭扭邁開顫抖的雙腿,奮力奔跑著,想要逃離這塊令人能夠夢魘,淪落人間地獄的地方。
可腳下的土地,早已不如往常的厚實,能讓人穩穩當當踩在上面,他們像是踩在了水里,落腳沒有實處,耳邊的風嘶吼著,入眼什么也不能瞧見,只能隱隱約約感知旁邊不少人面露驚慌,都是熟悉的面容。
還不等他們跑遠,腳下的土地瞬間裂開,不少人掉落下去,又有不少人被崩落的石子砸落,跌倒在地的人,還不等他們爬起來,便被七七八八的腳踩在地上,沒了聲息。
一息后,滿目瘡痍,無一人存活。
歪七扭八的身體鋪在地面上,血流成溪。
這樣的慘狀,在大越,大梁境內發生,因大梁有李樂只提醒,建安夏縣令動作迅速,所有小邙山附近的村落,全都在十天內遷移,無一落下,全部人竟在這場浩劫下存活下來。
抵達建安城的蔣家村人,站在建安城下,他們猛地感受到腳下的地方細微地震動,他們面面相覷,目光中都充滿了不相信。
此時,有人低頭看向地面,地上的小石子緩緩跳動,又滾向前方,見到這幕的人,不禁咽了咽唾沫。
抬起的目光帶有驚懼,他們并非什么也不懂的人,這樣的場景,這樣的抖動,還有他們臨走前村長說的話,歷歷在目。
“這……真的地龍翻身了,”隨著這句尚帶有不敢置信的聲音落下,才喚醒所有人的神志。
他們回過神來,互相對視一眼,后才慢慢道:“好像是真的發生了……”
宛如驚雷震在他們耳邊。
有所的不信在這一刻化為劫后余生的喜悅,不少人捂著嘴,竭力壓制住喉嚨發出嗚咽聲,雙目含淚。
想當初,他們還不相信小邙山會地龍翻身,想當初他們還懷疑上頭的官,幸好,幸好他們沒有留在原地,幸好,幸好他們來了建安城。
當見到建安縣令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緩緩跪下,滿懷感激地看向對方。
夏縣令看著這一幕,萬分感慨,誰能想到小邙山真如那位道人所言,真的會發生地龍翻身。
心底不由慶幸,還好他聽了那道人的話,否則……
回過神,看著朝他跪拜,嘴里不停感謝他的百姓,夏縣令喉嚨發緊,最后還是道明,“這都是李道長的功勞,是李道長路過漳州算到有此事,你們要謝,理應謝他。”
村民抬頭,見縣令這么說,心底默默念叨此李道長三字,將三字牢牢記在心中。
因不知小邙山地龍是否還會有余威,夏縣令又安排遷移的百姓住在搭建好的棚內,后又請示漳州城的道觀,詢問是否有余威,得知無后,才敢放百姓各自離去。
蔣家村地人也在半月后起身回到他們的故地,等他們回去后,看到河對面慘烈的景象,全都捂住嘴,眼神驚懼,這才的地龍翻身比他們所想的還要恐怖,若他們沒有信李道長所言,可想而知,躺在地上的人中,也有他們蔣家村。
他們絕不會還好好地站在這。
心底更是想到,要將李道長供奉起來,好佑他們的平安,只是在這之前,蔣家村的還是跨過河,依夏縣令所言,將其焚尸火化,避免疫癥出現。
……
而這一切,已經在豫州的李樂只尚不知,有人給他雕刻了木頭像,日日供奉,好佑他們平安。
他自那日同夏縣令說起小邙山會地龍翻身一事后,在建安城休息了一晚,臨走前,突然想起若是有死人,可能會有疫癥的出現,便將此事告知于夏縣令。
隨后,小五帶著他離開漳州,一路趕往豫州。
路上不敢有任何耽擱,唯恐他抵達豫州時,豫州城破。還好,這一路趕來,他抵達豫州時,雖豫州慘敗,眾將士都身負傷痕,但豫州城內的情況尚可。
未見有任何低迷的情況,反倒所有人心里都憋著一股氣,恨不得沖過去,給昭國一個大耳巴子。
這樣的血性,這樣的精氣神,真是少見。
足見蕭宣帶兵本事高超。
李樂只走進豫州城,見到了蕭宣,他走進去時,正巧看到蕭宣還有一些別的將領,還有身穿道袍的人,他們正面色沉沉。
蕭宣早已在小兵的稟報下,知道李樂只來了,這一抬頭,看到李道長淡然的面容,雖戰事不利,但還是宛如枯木逢春一般,他臉上瞬間露出喜色,迎上去道:“李道長,你來了,快坐。”
等李樂只落座后,蕭宣再向在場的人介紹李樂只的身份,只是他說完后,心底陡然升起挫敗感。
既然陛下都派李道長前來,可見還是因豫州的事,讓陛下也不得不派出李道長。
不過,這點挫敗感,蕭宣隱藏得很好,沒有讓旁人看出來。
在場的將領知道是陛下派來的道士后,看了看李樂只,又轉頭看向屋里頭的三位道長。
這些大老粗也不客氣道:“陛下居然連李道長都派來了,可見有些人的本事,讓陛下都害怕。”
被暗戳戳說的三位道士權當沒有聽到這話,他們在算卦的本事上的確不如旁的人,更不如京城來的道士。
他們豫州的道士,全都在拳腳功夫上見長,遠比別地的道士拳腳要厲害幾分。
自然,在算卦一事上,鉆研不多。
其中一位姓蘇的道士冷笑一聲道:“想切磋,貧道奉陪。”他的眼神看向剛剛說話的將領身上。
李樂只看過去,見說的不是他,心松片刻,他可沒忘記,在來之前,公孫淼然特意提起豫州的道士。但他來這里,也不是聽他們互相吵架的。
李樂只看向蕭宣,問道:“情況如何?”
他出聲,打斷了兩方劍拔弩張的氣氛,兩方人紛紛轉頭都看向他的方向,這讓李樂只疑惑地看過去。
而那些人,對上他那淡漠的眼神后,頭皮一緊,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直視的物件,更讓他們心驚膽戰的是其身上透露的氣勢,比起將軍,也是分毫不差。
雖然對方瞧著瘦削,但那飄然若仙,仙風道骨的模樣,讓人恍惚像是見到了天上仙,更讓他們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這位李道長到底是什么來頭。
難道是隱藏起來的老怪物,看似年紀輕輕,實際已經活了多年,是他們大梁定海神針的存在?
兩方人都不免在心里想到。
蘇道士等人看到后,心里默默算了一下,這一算,更是讓他們算得艱難,困難重重,雖說他們不鉆研卦術,可也沒遇到過如這般讓他們吃力的地步,像是碰到了千斤墜,想要撬動對方分毫,不過白費力氣,反倒還會將自己弄傷。
這也導致,蘇道長等人萬萬不敢小覷李樂只。
互相對視一眼,都能看出對方眼里表達的意思,這位來頭,定是前輩無疑,對李樂只也敬重起來。
蕭宣看到場上這一幕,看到兩邊都被李道長輕飄飄的話鎮住,眼底流露出幾分笑意,強忍著嘴角沒有勾起來,他低頭咳嗽一聲,才道:“前幾次交手,對方知道我等的意圖,甚至還會進攻我們薄弱的地方,我猜測對方早已知曉豫州的邊防,隨后,我將豫州邊防重新整頓后,只要不出城,對方也拿我等沒有任何辦法。”
雖能守住,但對方一直車輪戰,他們這邊也受不住,更讓蕭宣擔憂的是,若等對方的援軍會合,即使他們這邊也有援軍,可真等到那一刻,定不是好事。
比起被動挨打,還是要主動出擊,將他們徹底擊退。
這是蕭宣近日一直想辦到的事,他沒有貿然出擊,也是對方邪性,他想要做什么,甚至是布下的陣法,都能被對方知曉,從而拿出克制他的陣法。
以至于蕭宣也不敢冒險,只能守在豫州城內。
為此,他還請了豫州的道士前來,這在從前,他們蕭家帶兵領仗,可是從未發生過的事,等這次戰事結束,蕭宣都能想到他爹臉黑的神色。
蕭宣先讓旁人離開,等他們走后,才將近日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告知于李樂只,比起豫州的道士,蕭宣更信任李樂只,并且,豫州發生的事,讓他懷疑豫州城內有內鬼,同昭國勾結在一起。
否則,豫州的布防豈是昭國能知曉的。可沒聽說對方有什么厲害的祭司前來。
李樂只知曉后,也驚疑了一二,對方那邊就像是預知了大梁這邊發生的事,而且極其迅速,難道對方那邊也有高人,這讓李樂只也嚴肅起來,畢竟,這還是他頭次參加到這種戰役里面,還是卦術與冷兵器相結合的戰役。
幸好兩方還是以步兵為主,不用擔心對方會繞后的問題。
對于蕭宣布陣被對方知曉一事,李樂只算了下,看看是否有內鬼透露,這一算,未算出有內鬼。
也就是說,對方是利用卦術算到蕭宣這邊的動靜,才從容應對。
李樂只皺了下眉頭,這樣的情況對蕭宣可不利,戰場瞬息萬變,有時就看誰能預測,先一步知曉對方的動靜。
為此,李樂只算了一卦,這一卦則是算大昭那邊的動靜,得知他們會騎兵在左右兩側,步兵在中間后,李樂只將結果告知給蕭宣。
蕭宣聽后,臉黑了。
第119章
只需在腦子里過一番,蕭宣便知,對方所布下的陣法是特意針對他的。
所有的布局對方都了若指掌,這樣的仗,打得可真憋屈,蕭宣沒忍住,一拳錘在桌上,怒意噴.涌而出。
他微垂眼瞼,緩和心中不平的情緒后,才緩緩收回手,心里已經想好該如何回擊昭國,好讓對方也嘗嘗他們的厲害。
因此,蕭宣看向李樂只,鄭重道:“李道長,后續要勞煩你了。”
“好,”李樂只也沒有任何猶豫,應下。
他明白蕭宣的意思,正因為明白,更不會推脫。
因此,從蕭宣那離開后,李樂只找到了小五。
在這里,他除了蕭宣熟悉外,也只有小五是相識的。其次,小五是皇帝安排的人,一定十分了解昭國的情況。
他也好知己知彼,知曉昭國那些能掐會算的道士是什么水平,好做出應對。
實在不行,也只能飛鴿傳書,讓京中增援了。
李樂只找到小五后,將自己想要知曉的事問了出來,從小五那知道昭國的情況后,李樂只沉默了。
昭國的居然不是道士,是祭司,他們也不是利用龜甲去占卜,而是問靈,總覺得不是很靠譜的樣子。
對方的本事,既然能知道大梁這邊的情況,也是不容小覷的,雖然他不理解對方怎么做到的,但不管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靈,兩邊對上,也只能各憑本事了。
也因為不清楚對方的本事,李樂只徹夜未眠,時不時去掐算著,想要弄清楚對方的動向。
而蕭宣那邊,自知道昭國的布陣后,立馬將自己這邊的陣法也進行調整,甚至還演了一場誘敵深入,等對方的步兵進攻時,藏在長盾后的強弩不停射殺對方,有因長盾后,皆有持長矛的兵士在,以至于步兵無法貼近,成為強弩攻擊的目標。
步兵一茬茬地倒下。
大昭見勢不妙,立馬鳴金收兵,而此時,站在城墻上的蕭宣手持長弓,滿月射出箭矢,擊中大昭的軍旗,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那面隨風搖擺的軍旗斷裂倒下。
軍旗一倒,大昭的士兵更像是沒有了方向,在戰場上四竄開來,又引得撤退的步伐亂成一團,死傷無數。
騎在馬上的大昭將領,見到這一幕后,面色沉沉,目光陰狠毒辣盯向站在城墻上的身影,因距離過遠,只能看到隨風而動的紅披風,還有那身披盔甲的人,雖看不清那人的相貌,但無不知那人是蕭宣。
昭國將領憤恨,攥緊韁繩,手背青筋直冒,卻也拿對方沒有任何辦法,也只能強壓著怒火離去。
回到營地。
昭國將領立馬走向一帳篷內,那里頭住著此次隨他們而來的道士,呂成風,也正因為對方算出大梁的陣法,也只大梁的援兵尚未抵達,便試圖在今日,一鼓作氣拿下豫州城。
可偏偏,在這種緊要關頭,他們卻敗了這一場戰役。
這讓其如何不動怒。
走路如一陣風般,疾步走進帳篷內,看著正捧著一本書,摸著胡子的呂成風,怒道:“你不是算到大梁想找到我軍弱點,一力擊破。”
粗獷沉悶如雷的聲音在帳內陣陣響起。
因這嗓音如雷一般在耳邊炸響,呂成風不適地蹙起眉頭,他放下手里頭的書,見對方臉色漆黑,聽其意思,大梁并未按照他所算到的去做,這讓呂成風神色認真起來。
問道:“發生了何事?”
“你不知?”
“我雖知,但想要解決這事,還需將軍將今日所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知于我,我也好知曉到底出了什么變故。”
呂成風雖是這么說,但心底卻已經猜測,應當是有人算到昭國的布局,這才使得大梁因此應對,可有這等本事的人,絕非豫州那幾位道士能辦到的。
豫州道士的底細他知曉得一清二楚的,都是些會拳腳的莽夫,哪里會算卦,還是此等困難重重的卦,想要做到這一步,無一不是精通卦術的人。
能做到這一步的理應是他師弟。
又或是他師弟的徒弟?
狄將軍聞言,也壓下心中的火氣,將今日所發生的事一一道來,特別是說到蕭宣那小兒射倒軍旗的場景時,怒火中燒。
若不信聽信眼前人所言,他豈會吃如此大的虧,連軍旗都被蕭宣小兒射倒,此事傳回都城,他哪還有臉面去面見君王。
呂成風也算是明白對方為何怒氣沖沖了,對此,他也只是輕飄飄睥睨過去一眼,“將軍莫要因此昏了頭腦,此戰后,再也不能輕而易舉拿下豫州。”
他師弟果真來了。
呂成風心中的戰意攀到巔峰,從前他不能同他師弟博弈,如今,他已站在大昭,他師弟想不同他對上,也容不得對方拒絕。
此戰,定能分出勝負,好讓他師父知曉,誰才是該繼承玄陽宮的人。
因此,呂成風也徹夜未眠,想要算清大梁的動向。
而呂成風此卦一算,也導致李樂只算卦時,變幻莫測,他能感知到他所算到的一切都在悄悄變化著,若非他今夜也在卜算,怕是察覺不到此事。
而也正因為這次卜算,李樂只知曉,定是昭國那邊的祭司,已經開始問靈,從而導致他這邊發生了變化,結果未明。
這一夜,兩人都徹底未睡下,李樂只算是知道昭國祭司的厲害之處,那是完全不給他休息的機會,他這邊剛算出來,又感知自己算的結果不準確,只能又往下去算,隨后得知結果。
周而復始,等到天亮,李樂只眼下都出現烏黑后,這次的較量才徹底結束,李樂只拿到新鮮出爐的結果,還有桌上鋪開的紙張,將這一切都交到蕭宣的手中,跟他說明一切。
至于蕭宣如何去打仗,那是蕭宣的事情,他已經算得比大昭多一步,應該不會出現任何問題。
李樂只實在是熬不住了,再這樣下去,別說兩方沒有結束,他小命都能讓他熬沒,強撐著精神將一切都和蕭宣說清楚后,李樂只立馬回屋中補覺。
*
蕭宣手拿著李樂只算好的結果,按照上面標注的,他決定按照紙上所算到的事情,將今日的陣法一一施展開,好瞧瞧對方如何應對。
另一邊呂成風也眼下烏黑,他看著紙上所記下的事情,一時心有猶豫,他還是頭次遇到如此吃力去卜算,不愧是他師弟,竟然將他逼到這一步,但終究他師弟要弱他一籌。
呂成風很自信,將他算到的事跟狄將軍說后,讓他按照他所算的去布陣。
狄將軍半信半疑,想到這道人先前算到的事,應當是不會出錯的,便按照呂成風所言,布下針對大梁的陣法。
最好能讓蕭宣小兒吃盡苦頭。
第120章
蕭宣收到消息,得知對方已經兵臨城下后,立馬點了一隊人,讓他們按照李道長算出來的卦象去布陣。
那陣法,布的是第一次李道長算出來的,也是蕭宣想要布下的,但因為李道長和對方祭司的較量,已經互相知曉,到最后更是面目全非,早已沒有第一次陣法的痕跡。
因此,當蕭宣派出的兵擺出第一陣后,狄將軍的臉色徹底黑了又黑,心底破口大罵起呂成風。
自從昨天起,這人就沒有算準過。
幸好他也算是經驗老道的將領,遇到這種意外情況,沒有瞬間心防失守,而是讓己方更改陣法。
他這一更改,蕭宣也改動。
兩邊互相試探。
卻也按照李樂只算到的,沒有一絲一毫的錯誤,直到最后一波試探,來到了李樂只算到的最后一卦。
蕭宣看著對方真擺出了那陣后,立馬按照李樂只所算到的,更改陣法,甚至在對方不知該如何辦時,一聲令下,一隊人馬立馬朝昭國的薄弱點攻去。
迅疾,如風如電,打得昭國措手不及。
狄將軍尚未反應過來,就見己方陣法已亂,不得不派二隊人馬上去,將殘留的士兵救下。
這一次,兩方博弈,又是他輸。
狄將軍也知,出師未捷對他不利,其次,士兵也要休息,便鳴金收兵,帶著人馬回到營帳。
狄將軍再次憤憤沖向呂成風的營帳內,沒有半點好聲好氣,怒道:“你不是大梁最厲害的道士嗎?你們大梁就這點水平?你可別是欺騙殿下等人,謊稱自己是最厲害的。”
狄將軍狐疑地上下掃量。
他這樣的動靜自然惹得呂成風心里不痛快,特別是對方還懷疑他算卦的水平,呂成風也冷哼一聲道:“將軍莫又是吃了敗仗想要算到我的頭上,昨日我算的事,可有靈驗?”
“……”狄將軍說不出話來,要說沒有靈驗,今日蕭宣擺出的陣法的確是呂成風算出來過的,是算準了的。
可他前去時,呂成風算到最新的一卦,可不是今日蕭宣所擺出的,因此,狄將軍也沒好氣道:“對方可沒有按照你算的去布陣,他布的,是你頭次算到的,你不是信誓旦旦說對方有厲害的道士,在同你斗法,那你說說,對面的為何沒有按照你算的去走。”
偏偏使出一開始算到的,狄將軍開始懷疑,大梁那邊真的有厲害的道士?按照此場戰役,反倒像是那蕭宣小兒的功勞。
若非他這邊早已知曉蕭宣小兒會用何陣法抵抗,恐怕未到最后一陣,他早已抵抗不住。
但狄將軍絕不會承認,是他領兵打仗不如蕭宣,事實也是呂成風未算出來,此事記在他頭上也不為過。
比起他,呂成風更是想不透。
卻只能將這件事當作是他師弟的取巧,面色也嚴肅幾分,同他師弟對上,碰上這些大老粗,真真是不能放過一絲一毫的細節。
*
比起昭國營帳內的低迷,豫州這邊籠罩在眾人的烏云瞬間消散,此次同昭國對上,一雪前恥,再一次獲勝。
這讓大家對守下豫州城不再像先前那般心中不存一絲希望,只是因還要守城,眾人臉上雖高興,但也沒有過度放肆,飲酒作樂。
昭國大軍一日未退,他們豫州城仍不能有絲毫的放松。
圍在一起閑聊的士兵小聲道:“我還以為這次我不能活著回來了,我都已經托人寫好信,就等著你們替我收斂后,寄回我老家去,我媳婦前段日子寄信過來,說給我生了個大胖小子,等這次戰事結束,我也能回去好好看看。”
“你家媳婦給你生了大胖小子?這事你居然沒有跟兄弟們說上一句,”坐在他旁邊的人沒忍住捶了他的肩膀一下。
“先前沒想著活著回來,跟你們說又有啥用,我還以為我命都要丟在豫州了,哪還有回去見上他們娘倆的機會。”
“別說他了,我家里頭還說等我回去了,給我找門親事,我先前都不抱有希望,昭國來勢洶洶,哪有命回去,但現在,未必沒有機會,等事情結束,你們可要去參加我的婚宴。”
“你都沒定下來呢,就敢邀請我們,就你這樣子,還不知道哪家姑娘能夠看上你呢。”
“我這張臉長得也不差吧,有鼻有眼的,五官端正,怎么就娶不到了。”
另一人看著這幕笑笑。
而他笑過后,另外三人看向他,問道:“你呢,可有想過活著回去,干什么?”
“我?”那人猶豫后,道:“帶著我娘換個好住處。”
坐在他旁邊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可以的,我們哥幾個,都能活著回去。”
李樂只路過的時候,剛好聽到了交談聲,轉頭一看,看到四個人面容年輕,二十多歲左右,再聽到他們說的話,心底沉了沉。
在現代還是上大學的年齡,在古代已經上戰場,一不小心就沒了性命,而他們的性命,又在蕭宣手中,亦在他的手中。
他的每一卦,都牽涉著這些人的性命,在這之前,豫州城的士兵有多少人,那也只是一個沒有具象化的數字,可真正親眼看到這些活生生的生命,每一個數字后面都是活生生的人,這讓李樂只心情萬分沉重。
他也不知憑他的本事,能否讓這些人保全性命,能夠回家,他能做的,也唯有拼盡全力,盡量保住他們的性命,不要有無謂的犧牲。
因此,李樂只找到蕭宣詢問一番,想要了解一下打仗的事宜,從蕭宣那知道,一般都是分三對,隨后派遣一隊上前,中間打仗還會進行輪換休息的,一天能打的時辰,也就兩個時辰。
至于援軍,都要從四方一點點匯集,也就代表,他可以算一算后續前來的部隊,隨后讓蕭宣帶人去埋伏,將那些人攔下來,削弱昭國的軍力。
不僅昭國的人會有援軍,大梁這邊也有。
李樂只立馬算了一下昭國援軍抵達的時間,會在何時出現在何地,這一算,也讓蕭宣徹底掌握昭國的實力。
不用李樂只多言,立馬帶人前去埋伏,正好有一隊人馬,剛好路過一山谷,在那地方埋伏,定能讓昭國的援軍有來無回。
而蕭宣領著人離開,這邊呂成風也在算大梁的動靜,得知蕭宣會突襲的事后,立馬告知給狄將軍。
狄將軍一聽,立馬坐不住,正要帶人前去支援,后又懷疑呂成風算的事情是錯的,這人后兩次,可沒有算準確過,這次也未必是真的,反倒對方還有可能是大梁派過來的臥底,為的,就是要禍害他們昭國。
只可惜,對方是殿下派來的,他也不能不給對方面子,便讓一小隊人,帶著兵前去支援,并對呂成風道:“戰場瞬息萬變,對方此舉,未必不是引我等分散兵力,好借此突襲營地,可謂不可不防。”
呂成風無奈,只好看著那一小隊的人前去支援,心底沒有底,默默掐算一二,得到這些人有去無回后,立馬急道:“將軍,此次前去兇險,不可不多派遣兵力,若是援軍受到埋伏,死傷無數,對將軍也會不利。”
狄將軍一驚,這還得了,立馬又派遣一隊人跟上,好叫大梁的人有來無回,不管這事是不是呂成風所言,狄將軍也不敢放任援軍不管。
見到又一小隊人前去支援,呂成風松了一口氣,還好這位狄將軍并非不聽勸的人,這次,她同師弟的博弈,理應是他勝出。
呂成風可不信,大梁五百人,能抵得過大昭兩千人,有他們在,大梁的計劃必定會失敗。
呂成風這邊算到。
時刻留意蕭宣安危的李樂只也算到,對于昭國派遣的兩千人,李樂只吩咐斥候前去告知于蕭宣。
蕭宣得知后,原本還想多埋伏一二,見此,也沒有任何停留,等昭國的援軍已到后,手里頭拿著李道長交給他的炸藥包,一個不剩全都扔到下方,徹底將山谷炸開,碎石掉落,大塊的石頭滾落砸到下方的隊伍中。
慘叫一聲。
昭國大量的兵士埋藏在巨石下,還有不少人被細碎的石子砸傷,鮮血直流躺在地上。這動靜,地動山搖的,讓人都懷疑發生了地龍,連帶著趕來的昭國兩小隊,都不敢前行半分。
若是地龍翻身,他們再向前行進,無異于前去閻王爺面前報到。
他們這一耽擱,不敢上前,山谷內尚存有生息的,也隨著時間的流淌,徹底斷絕氣息,也錯過了蕭宣領的五百人。
等他們抵達時,看到堆積在一處堵住前路,高高隆起如同小山大小的碎石堆,面面相覷,都能從對方眼中看出驚愕。
沒有人敢向前邁出一步,回想先前的動靜,這一定是地龍翻身了,也無需去查看,只需細想一二便知地龍翻身下,絕無人能夠幸免于難。
也因此,他們隨意查看一二后,便原路返回,回到軍營中同狄將軍稟告此事。
狄將軍聞言,震驚道:“什么!你剛剛說什么!再說一遍!”
什么叫地龍翻身將援軍壓了,怎么可能會發生這種無稽之談的事。
回話的人緊張不已,聲音微微顫抖,卻還是道:“將軍,我們還未到時,的確感受到了震動,等過去后,就見碎石封路,恐怕,恐嚇援軍已經遭遇不測。”
狄將軍不敢相信,卻也不得不信,他后撤兩步,眼神空洞,一股無力感涌上心頭,擺擺手讓人退下后,獨坐在那,始終不敢相信會發生這種事,似乎從那一次起,大梁的命瞬間好了起來,現在連老天爺都站在了大梁那邊。
狄將軍煩躁不已,他抹了一把臉,趁事情還未到最壞的情況下,還是要靠那位道人去算,最好能知曉大梁援軍趕到的時間。
這是他最后的機會。
*
蕭宣領著人回來后,所有人臉上都喜氣洋洋,同旁人說起這次外出的經歷,提起炸藥包,都是豎起大拇指贊不絕口。
“你們不知道那炸藥包的威力有多大,這么一扔,那山都能炸得轟隆隆作響,我們手里頭的炸藥包都扔下去后,那座山瞬間碎石飛濺,不費吹灰之力,就讓昭國的人吃了個大虧。”
“這次昭國死傷無數,又傷了援軍,我看那昭國近日也不敢找我們的麻煩了。”
另有一人好奇道:“這炸藥包真有那么神奇?”
“你是沒親眼見,你要是親眼見了,就知道我說的話沒有半點夸張,還說得不夠準確呢,也不知道那位道長是怎么想到炸藥包的,要是有這玩意,先前昭國進攻的時候,人手一個炸藥包下去,哪里還要我們下場,定打得昭國落花流水,讓他們不敢再犯。”
“這么厲害,李道長不會是天上掉下來的神仙吧,連炸藥包都會,還好李道長是我們這邊的人,這要是在昭國,還不知道現在我等是何情形。”
話音剛落,就被旁人撞了一下,“可別說這等不吉利的,李道長是神仙,那也是大梁的神仙,關他昭國有什么事。”
“那是自然,也只有大梁,才會有李神仙的照顧,”那人嘻嘻一笑,面上嘚瑟。
其他人也笑了起來,這事越想越高興,只有他們大梁,才會有李道長這樣的神仙光顧,旁人那是想都不要想的。
“我打算搞李神仙的木像,好每日上香跪拜,這樣也好讓李神仙保佑我等,你們呢?”
“這想法不錯,有李神仙的庇佑,我們一定能將昭國打得落花流水。”
說到做到,這些人偷偷制作了一個木像,但因為害怕別人察覺這事,那木像沒有雕刻臉,除此之外,無一不像李樂只。
李樂只聽聞有人供奉木像的事,但他也只是聽了一耳,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這次利用上炸藥包,也是李樂只突然想起來,又算了一算,才將炸藥的方子算了出來。
這玩意可是戰場上的大殺器,豈有不用的道理。
特別是李樂只發現大梁居然有火藥后,更是讓他欣喜,這材料都有了,他不制作炸藥包都對不起大昭了。
因此,李樂只立馬安排人通宵制作了不少炸藥包,也因為他算出來了炸藥包的方子,其所占的份額,這才沒有在制作炸藥包時出現意外,讓旁人受傷。
也因為這炸藥包的威力,眾人知曉后,對李樂只的態度那是畢恭畢敬,將其奉為神仙的地步。
不僅是士兵,就連那些將領,都不再拿李樂只去刺豫州的道士,那是對神仙的不敬。
見到李樂只時,一個二個都和和氣氣的,甚至還有給李樂只端茶倒水的。
李樂只受寵若驚,但也沒拒絕他們的好意,等人都一一散了,李樂只又道:“那火藥可以點燃扔到戰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