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豫州城也有投石器,只是從前都是投石頭,而且對石頭的重量也有要求,豫州城備下不多,早在之前昭國攻城時,已經用完。
這次被李樂只提起可以用火藥的事,還是蕭宣頭次聽聞,略微細想后,蕭宣眼神一點點亮起。
換上火藥,再投到敵軍,無須他們出手,昭國便不敢來犯。
只是這樣好的東西,蕭宣也不敢肆意動用,李道長既然能算出來,他若是在戰場上使用,昭國祭司未必不能算出,若昭國也掌握此法,后果不堪設想。
蕭宣猶豫后還是將自己的顧慮提了出來,隨后道:“此物可當殺手锏,若有一日,再來動用也不遲。”
李樂只聽聞,也只能將火藥的投入按捺下。
蕭宣的顧慮也是要考慮進去的,要昭國祭司真的能因為此戰使用火藥,從而將配方算出來,倒不是件好事。
只是這樣打下去,又是他和對方祭司拼卜卦的本事。
*
而李樂只算出的火藥方子,沒多久就傳到了京中,趙帝聽聞李道長前去戰場上還搗鼓出這等神物后,立馬安排人按照送來的配方制作了一份,看著那小小的炸藥包,趙帝簡直不敢相信,就是此物,居然能炸開山,葬送昭國的援軍。
因炸藥包的威力太大,趙帝特意選了個僻靜有不會傷害到人的地方,來實驗炸藥包的威力。
“彭——”
看著炸開的深坑,趙帝瞠目結舌,完全不敢相信,就那樣小小的東西居然有如此大的威力,若是這玩意用在戰場上,趙帝剛冒出這想法,隨后立馬掐斷,炸藥包是好東西,可惜,昭國終究是禍患。
不解決昭國,即使擁有這等神物,也不能拿出去,否則,他大梁研究出來的東西,豈不是也讓昭國白白算過去,平白讓他們擁有好物,這可不行。
也只能等解決昭國后再用,有此物在,他何愁不能一統天下。
旁的臣子見到這一幕,更是神光采采,互相對視一眼,都能看出對方的震驚,還有與李樂只相識的人,好比王仁,先是怔愣了一會,后臉上露出與有榮焉。
這事是李道長搞出來的,他一點也不驚訝。
反倒不是李道長搞出來的,他倒還要驚訝一二,憑李道長的本事,弄出神奇的炸藥包,那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王仁挑眉看向站在另一端的公孫淼然,因是瞧瞧炸藥包的威力,公孫淼然也在場。
公孫淼然略側過臉,就看到王仁那副模樣,實在是沒眼看,撇向一邊,不知情的還以為是他王仁制作出來的。
公孫淼然看向趙帝的方向,李道長做出此物,陛下定是有所表示的。
果然,如他所想那般。
趙帝甚是高興,更是親自對趙宣說出這番話:“李道長真是活神仙下凡,等李道長回來,便封他為太子太師,日后你嫡子出生,就交由李道長教導。”
趙宣心頭一震,封李道長為太子太師,還是教導他的嫡子。
趙宣:……
趙宣倒不會認為他爹是要越過他,封他那沒影的兒子為太子,但他爹這打算也太早了,連孫子的位子都已經準備妥了,還不知道未出世的小子資質如何。
趙宣試圖要多言幾句,好叫他爹打消此想法。
他還未開口,趙帝就知他要說什么,乜斜他一眼道:“你兒子資質愚鈍,也有李道長在,有李道長一天,還怕他位子不穩?”
事是這回事,但萬一……
趙宣想到那種可能,但也知這話說出來不合時宜,只能憋在心里頭,李道長年紀尚輕,但真到他兒子上位那時候,還不知道是否還健在,萬一李道長沒有活過他兒子,那還有誰能壓他兒子一頭。
萬一他兒子是個不聽勸的,敗壞江山該如何?
趙宣想了很多,委實害怕,心里頭開始琢磨著,該如何教導他那尚未出世的孩子。
這番話也引得旁人連連側目,他們震驚在于陛下居然李道長為太子太師,還欽定其教導太子的嫡子,這意味著,只要太子的嫡子不出事,妥妥是下下任皇帝。
這事也太令人震驚了。
所有人都呆愣在原場,有人想要委婉勸諫一二,但一想,為了太子嫡子能坐上皇位,陛下都封李道長為太子太師,其心意決絕,豈是他們三言兩語便能更改的。
何況此事也不能拿到臺面上來講,太子嫡子尚未出世,一切尚未成為定局,只能心照不宣,將這件事壓在心底。
而李道長被封為太子太師的事,絕無更改的可能了。
眾人回想這位李道長的官場路,那是真沒有走過他們猜測的每一條路,總是出其不意,另辟新徑,捉摸不透。
而遠在萬里之外的豫州。
自從上次李樂只將昭國的情況都算出來后,蕭宣每每都比昭國領先一步,帶著兵到處埋伏,將昭國運送的糧草都截了下來,一把火燒個精光。
昭國這邊吃了太多次的虧,昭國都城震驚,昭帝更是動怒,派遣昭國最厲害的祭司前去戰場。
狄將軍也因吃了多次的虧,對呂成風的話更是半點不信。
比起狄將軍,呂成風更是不敢置信,他看著面前鋪開的紙張,上面寫滿了他算出來的事。
如今,白紙黑字,字字都化為刺穿他的利箭。
呂成風緊攥著紙張,面色慘白,凌亂的發絲遮擋住不敢置信的雙眸,怎么可能,他師弟怎么可能會勝過他。
呂成風捂住眼,完全不敢相信他看到的景象。
明明他才是最強的。
明明他才是。
呂成風癲笑兩聲,后化為苦笑,他扔掉手中的紙,靜靜看著紙張從高處掉落,眼前回想舊時的時光。
從前他也是鮮衣怒馬,萬人矚目,令人驚嘆的奇才。
他是如何走到今日的地步……
呂成風長嘆一聲,落寞地起身走向外面,他什么也沒有帶走,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等狄將軍進來找他時,只看到空空如也的營帳,怒罵一聲,“該死,這大梁人果真不可靠。”
找不到人,狄將軍也沒有任何辦法。
他們昭國的援軍都被蕭宣小兒帶人埋伏過,現在的兵力也不過三十萬,想要強攻下豫州城,比起之前,更要困難幾分。
但狄將軍也知,不日后會有祭司前來,那時,才是攻城的最好時機。
昭國這邊在等,等祭司的到來,倒是停歇了一段日子,而這種寧靜,更像是風雨欲來。
夜里。
蕭宣來到李樂只門前,輕敲兩下門后,喊道:“李道長?”
李樂只還未睡下,聽到敲門聲還有蕭宣的聲音后,他從榻上起身,走到門邊打開門讓蕭宣進來。
隨后將燈盞放到屋里的大桌上,眼神詢問有事嗎?
蕭宣坐下,一抬頭就對上李樂只淡淡的眼神,似是詢問他為何而來,蕭宣嘴角微勾,笑道:“我這次來找李道長是想勞煩李道長算上一算的,李道長也知近日昭國無甚動靜,斥候也未看出來昭國發生了何事,所以我想請道長算上一算。”
李樂只微頷首。
當著蕭宣的面徒手掐算起來,算昭國因何事風平浪靜,隨后便算到昭國的動向,李樂只道:“他們在等一人,等他們國都的祭司前來。”
算到這件事后,李樂只壓力山大。
對方已經落敗到此等局面,都還未想過撤兵離開,還派遣國都的祭司前來,可想而知,對方問靈卜卦的本事定在他之上。
豫州的情況又要危險了。
李樂只開始沉思,除了火藥還有什么可以用在戰場上,腦子里想到了不少武器,但那些都會受到生產力的影響,并不能制作出來,這也導致,兩方依舊要比拼誰先掌握先機。
若是沒有他們這些算卦問靈的,憑蕭宣的本事,未必不能守下豫州城,甚至還能反敗為勝,但現在對方祭司一到,定能摸清楚蕭宣的所有動靜,他們先前打下的優勢,又會漸漸抹平,甚至還會出現劣勢。
李樂只皺了下眉頭,他道:“可要請玄陽宮的道士前來?”
蕭宣詫異,有李道長在,還需要什么玄陽宮的道士,這天底下,哪還有比李道長更厲害的道士,連呂成風都算不過李道長。
難道李道長的意思是,去請一位玄陽宮的道長前來認人?
李道長一直在揚州大安縣潛修,未同昭國打過交道,這次昭國來人,李道長這是怕不知曉對方是何人,不知曉對方的底細,唯恐擾亂他們的戰事?
要是李道長真是這么想,蕭宣倒是覺得是多余的,正要開口言明,后又想到,萬一李道長只是請玄陽宮的道士前來學習,并非他所想的那般。
蕭宣摸了兩下鼻子,他想要從李樂只臉上看出李樂只的意思,但李道長的臉色宛如是玉雕的神仙,也沒有外露的情緒,蕭宣看不出來。
他也不糾結道:“李道長放心,我會請人來的。”
聽到蕭宣的答復,李樂只徹底放下心來,不管昭國國都來的祭司是何人,只要玄陽宮的道長也來了,最好是玄陽子前輩。按那位祭司的本事,和玄陽子道長交鋒,豫州絕不會落敗。
只是李樂只沒有想到的是,他以為蕭宣會去將玄陽子前輩請來,事實上,卻是將江與歌和青瞳找來。
雖然兩人的本事也不小,可總覺得,兩人對上昭國祭司無半點希望。
所以,這一切還要靠他自己?
李樂只繃不住了。
看著朝他走來的江與歌和青潼,向兩人點頭示意后,疑惑道:“你們兩個怎么來了?”
第122章
李樂只心底還懷有一種期待,期待這次來的不僅僅是江與歌和青潼,還有兩人背后的師長。
這樣,豫州城的勝算也大幾分。
可惜,令李樂只失望了,這次前來的只有江與歌和青潼,兩人背后的師長一個都沒有來。
江與歌道:“我們這次是來……”他同青潼對視一眼后,才道:“學習的。”
李樂只:“……”
來戰場學習?
李樂只滿腦子問號,但面對這種事情,他也只能沉默下來,可能這件事是對方的師長說的,特意讓他們來戰場上親自一眼一二,就當是個實踐。
雖然聽起來不太穩妥,但萬一這就是對方的教育理念,也是有可能的,再者他一個小道士也沒有駁回的權利。
只是,他真的很想問一問,豫州城的情況兇險,京城那邊沒有任何的動靜,還有玄陽宮的道長什么時候才能來?
李樂只不信,會有這樣不靠譜的事情發生,總不可能是將全家的希望都放在他身上,相信他能夠算過對方。
他試探問道:“此次只有你們兩人前來?”
江與歌點頭。
心里不免想到李前輩的意思,按照蕭將軍所言,李前輩想請玄陽宮的道長前來,剛好他們又是從玄陽宮出來的,又剛好被他們師長送來豫州城,便將跟隨在李前輩身邊學習的機會給了他兩人。
難道,前輩的意思是不夠?
還要更多的道士一起過來觀摩學習?
那他要不要飛鴿傳書去請玄陽宮的師兄前來?
江與歌糾結,為了避免是他多想,他觀摩李前輩的臉色后,才說道:“李道長是想請玄陽宮的師兄前來?”
“……不是,”李樂只條件反射說了不是,等他反應過來自己說的不是后,也沒有改口,這事請玄陽宮的師兄前來,也未必可行,還是要玄陽子前輩來,才穩妥。
但顯而易見,憑蕭宣,還請不來玄陽子前輩,能叫動玄陽子前輩的,也只有皇帝了。
皇帝不急……他也不急……
李樂只放下心來,反正,皇帝還沒有昏庸到想要豫州城破,等這邊堅守不下去,打不過時,定是會派人前來的。
同一時刻,昭國大都前來的祭司也已經抵達豫州城外,抵達昭國的營帳。
狄將軍收到消息后,立馬出去迎接,等看到一輛樸素的馬車停在營帳外面,隨后駕車的奴仆撩開簾子,從里頭走出來身穿白袍的青年后,狄將軍臉帶上笑。
當他看清楚下車人的面容后,更是嘴角大大揚起,笑容更深,前來的人,居然是他們昭國最年輕,也是最有天賦的祭司——曲靈仙。
狄將軍迎上去道:“曲祭司,我等候你多時了,可要先休息一晚?”
曲靈仙溫潤柔和道:“不必,狄將軍,還是先同我說說豫州的情況,我也好問靈。”
“好好好,”狄將軍連說三個好后,在前頭帶路,并回頭對曲靈仙恭維道:“曲祭司,這次有你在,量他們豫州也無力回天。”
曲靈仙眉眼彎彎,溫和笑了下,沒有接這話。
等他從狄將軍口中得知豫州的情況后,還得知狄將軍敗仗皆是因大梁的道士替其卜算,曲靈仙皺了下眉頭,問道:“狄將軍即知那道士不懷好意,豈能留他一直在軍中。”
“唉,”狄將軍嘆氣道:“那道士可不是我能趕走的,那是殿下安排過來的,也不知道那道士給殿下下了什么迷魂藥,讓殿下如此信任那道士,連這等重要的事,都遣對方前來。”
“原來如此。”
得知是殿下安排的人,曲靈仙沒有繼續問下去,只是同狄將軍說道一聲他要問靈后,便將人驅趕出去。
昭國祭司問靈,先要用朱砂同靈締結契約,隨后才能從靈那感知到結果。
曲靈仙的靈,便是他隨身攜帶的一株桃枝,他將桃枝小心翼翼放下,隨后準備朱砂和特殊的紙,在那張紙上繪下桃枝的模樣后,隨后心中去問,此戰是否會勝,得到的結果卻是模糊不清。
這還是曲靈仙頭次遇到這樣的事情,他只好過一會,又再次在心中問道,過了好一會,曲靈仙以為他今日問不出來時,靈告訴了他答案。
——敗。
這樣曲靈仙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微斂的眼瞼抬起看向帳篷外面,似是看向豫州城的方向。
他怎么也想不到,這戰居然還會是敗。
若是他沒有到此,此戰會敗也是應當,難道是他算出了?
曲靈仙心底懷疑剛剛冒出來,就被他掐滅,懷疑問靈的結果可不是他們祭司所為,
難道是昭國玄陽子前來了豫州城?
否則,昭國豈會落敗。
曲靈仙雖懷疑是玄陽子,但心底卻不認為玄陽子前來,昭國也會落敗,他自認,他并不比那位玄陽子差在哪里。
為了弄清楚昭國為何會落敗,曲靈仙又再次詢問靈,到底是誰會讓昭國落敗。
這次靈沉默的時間更長。
最終,在曲靈仙以為不會有結果時,靈告訴他三個字——李樂只。
曲靈仙將名字寫在紙上。
看著那鮮紅的名字,曲靈仙怎么也不會相信,竟是此人讓昭國落敗,此名諱,他從未聽聞。
大梁還有此等人物?
曲靈仙皺眉,這等重要消息,昭國卻沒有收到半點消息,埋藏在大梁的探子難道都死了?
曲靈仙將算到的東西交到狄將軍手中,并鄭重道:“此人不死,后患無窮,將軍還是趁早將他揪出來殺掉。”
狄將軍看著紙上的字,又看向曲靈仙,憨憨問道:“曲祭司,這人該如何殺掉?”
曲靈仙一瞥。
狄將軍連忙道:“我的意思是,這人現在在何處,我也好派人去將他殺了。”
“……大梁,”曲靈仙吐露出兩字,見狄將軍還未明白他的意思,曲靈仙也不知道這人是怎么坐到這位子,他道:“你派人去大梁,將他找出來,若你沒有那個本事,可去請示殿下,讓殿下出手,其次,這人定在豫州城內,他才是將軍戰敗的關鍵,只要他一死,豫州城阻擋不住昭國的鐵騎。”
狄將軍明悟。
從曲靈仙這知曉李樂只才是影響大戰的關鍵,人還在豫州城內,狄將軍無時無刻不在想著要李樂只的性命。
只是豫州城鐵板一塊,他們想要安排人進去刺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這件事請示殿下也要耗上不少日子。
在這之前,不能一擊斃命,只能打草驚蛇。
狄將軍沒有任何辦法,只能去請示殿下,而殷太子得知這件事后,便立馬動用他埋藏在大梁的暗樁。
這暗樁,還是借安王之手,但若能用此暗樁換掉李樂只的性命,這是一筆不虧的買賣。
在這之前,他早已得知李樂只終究會成為他吞并大梁的絆腳石,只是他沒有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般快,那位李樂只,李道長成長的速度太快了,原以為對方還要五年,十年的時間,才能獨當一面。
未料,不過是個把月未見,對方已經成長到能影響局勢的人。
此人不死,終究是后患。
在這一刻,殷太子和曲靈仙,都將其列入頭個要鏟除的名單中。
而豫州。
趙帝派來的援軍已到,同來的還有前來運送糧草的運糧官,李樂只也恰好看到了他們,在運來的糧食上停留了一眼后,便挪開眼神看向另一邊。
不知為何,他今天早上出門的,右眼皮一直跳,像是有不好的事情發生,這樣李樂只完全沒有辦法疏忽。
特別是右眼皮一直跳沒有停過。
左眼跳財,右眼跳災。
老話還是要信的。
最近風平浪靜,昭國也好幾日未曾前來攻打豫州城,難道右眼皮是在暗示昭國今日會進攻來犯?
李樂只暗地里算了一卦。
卻算到不是,昭國今日不會來犯,那么,到底會發生什么事?
李樂只正在沉思著,忽然,背后傳來不小的動靜,他回過頭看過去,原來是運送的糧袋從車上掉了下來。
李樂只正要過去幫忙,背后又傳來江與歌的聲音,江與歌喊道:“李道長,蕭將軍有事找你。”
李樂只回頭道:“我這就過去。”
最后看了一眼糧袋,見那糧袋正被人抬起搬到車上,李樂只放下心來,朝蕭宣住的地方走過去。
江與歌也跟隨在他的身后。
這次蕭宣請李樂只前來,也是想要知曉昭國的動靜,一連數日,昭國沒有丁點動靜,斥候也未打探到消息回來。
這讓蕭宣心中略有不安,昭國越平靜,他們更要嚴陣以待,絕不能有片刻松懈的時候。
“李道長,你來了,”蕭宣看到李樂只后隨后說了一句,后垂眸看向沙盤,沙盤里是現在豫州城和昭國營帳的情形。
李樂只見到這幕,便知蕭宣擔憂的是什么,他道:“今日昭國不會進攻。”
因那位昭國祭司的前來,又有蕭宣多次埋伏,昭國地援軍尚未派遣,豫州城外仍是三十萬大軍候著。
只是昭國這么多人,糧草又被蕭宣毀過一次,對方的糧草又會從何而來?
李樂只心中剛升起這個念頭,結合他右眼皮跳災的事,默默算了一下,這一算,李樂只差點沒驚呼出來。
眉頭緊縮,瞧向蕭宣的面容,他雙手負在身后,很是復雜道:“我們的糧草被偷換了。”
“什么?”蕭宣還未反應過來。
江與歌也愣在原地。
兩人像是沒聽到李樂只說的,又像是被他說的鎮住了,李樂只見兩人沒個動靜,壓低聲音重復道:“我們的糧食被換了,糧食還在,在城外十里地的驛站中。”
第123章
這下子,蕭宣徹底回過神來,沒有任何猶豫,如風般沖向外面。
李樂只走出門時,只能看見蕭宣轉身消失的背影。
蕭宣沖出去后,立馬點了兩隊人馬,一隊安排他們將運糧官控制起來,而他則帶著另一隊人馬朝城外而去。
李樂只走到過道時,只能看到蕭宣騎在馬背上從他身邊越過的身影,李樂只揚聲道:“去天川。”
蕭宣回頭。
李樂只見此,便知對方已經聽到,看著從他旁邊越過的騎兵,還有小跑跟上的步兵。
應該是能攔下來的。
……
“去天川。”
蕭宣聽到后,回頭看到李樂只的身影后,瞬間明白李道長的意思,帶著人朝天川的方向而去。
天川是在豫州城不遠處的山脈,蕭宣帶著人趕到天川,看著天川上的小路,他帶領人埋伏下來。
斥候在前方打探著,看著有一輛馬車朝天川這邊走來后,車上的袋子看著十分的熟悉,他沒有任何停留,回到蕭宣的身邊,同他說起這事。
蕭宣聞言,讓手底下的人都藏好。
過了一會兒,有三輛糧車朝天川而來,運糧的有十幾號人,運糧的車上堆滿了糧袋,重得車壓出深深的車轍。
等運糧車推到天川腳下后,這群人擦拭了一下額頭的汗后,其中十人一點點搬卸著糧食朝天川上走去。
其中一人道:“這要糧的人真奇怪,居然讓我們將糧食運到天川來,難道是仗打到了天川,軍隊里的人正在天川,這才讓我們送過來。”
“誰知道呢,我們聽官爺吩咐的去辦就好。”
“不能上陣殺敵,替軍爺運糧也是件好事,說出去也是令人羨慕的事,這種事可不是誰都能干的。”
“……”
蕭宣蹲在樹干上,聽到運糧的人交談后,皺了兩下眉頭,等這群人將糧食放在他們埋伏的地方后,蕭宣沒有下令,任由這些運糧的人離開。
聽這些人的意思,他們是聽人吩咐才送糧至此,除此之外,這些人身上穿的衣服是大梁的服飾,他們是大梁人。
運送軍中的糧草可不是三輛糧車能夠裝下的。
蕭宣決定,繼續蹲守。
這批糧送到后,送糧的人已經離開,又過了半個時辰,有一會人從天山的另一邊走來,看到那些人身上穿的衣物后,蕭宣瞇了下眼睛。
這些人是昭國人。
等人走到糧袋旁邊,正要搬起糧食帶走時,蕭宣一個手勢,埋藏在林中的士兵紛紛冒出,將昭國士兵團團圍住,不給他們一絲反擊的機會。
昭國士兵手里還拿著糧袋,突然冒出來一群人將他們包圍,又看清他們身上的盔甲后,瞬間嚇得松開手,糧袋掉落在地。
他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同身旁的人對視一眼后,他們這次出來只為了搬糧,什么武器也沒有戴,只好束手就擒。
抓到這些人,也算是意外收獲。
蕭宣派人去驛站,將尚未運來的糧食看好,他則是帶著這些人回豫州,至于地上的糧食,全都讓昭國的人扛著帶回豫州。
至于這些俘虜,人雖少,放走也是不可能的,他這里也不養閑人,將人扔給豫州城的衙門,吩咐他們可勁使喚后,便又帶人前去看望運糧的人。
能將糧食偷走,運糧的官難辭其咎,按律當斬,為了找到內鬼是誰,蕭宣單獨審問。
看著捆綁在刑架上的運糧官,蕭宣也毫不客氣問道:“是誰將糧食偷換的。”
運糧官看著自己雙臂被鎖在刑架上,還不知道發生了何事,驟然聽到蕭宣如此問后,大驚失色,軍糧被換,可不是小罪,他一家老小都要倒霉的。
他急忙道:“將軍,此事不是我干的,我也是運糧的老人,這么多年從未出錯,也沒有偷換過糧食,就連一粒米放到我手里頭,我也不敢拿啊。”
“從未出錯,”蕭宣嘆氣道:“可事情已然發生,還是你運糧路上出的事,你也知軍糧被換一事,不是小事,現在給你戴罪立功的機會,好好想想是誰換掉的糧食。”
“將軍,我這就想,我這就想,”看著和門神一樣站在蕭宣身后,手持著刺鞭的酷吏,運糧官連忙喊道。
運糧官額間冒著豆大的汗,他這一路上,從未想過有人會替換軍糧,也從未遇到意外,能換糧的人,也只有糧員。
運糧官好好回想,突然想起在一天夜里,他們聽到了一聲動靜,那動靜還不小,像是有什么東西掉在地上。
他還記得這事,還是有人嘀咕著,別掉進茅坑里去了……那么,那段時間誰離開了,他定是有嫌疑的人。
但運糧官不知道那人是誰,他知道的,也只有說那句話的人,想到這里,立馬對蕭宣道:“將軍,將軍我想起來了,我知道誰知道這事。”
運糧官將人名說出來后,蕭宣派人去將人提過來,而運糧官,則是等這場戰役后再發落。
將人帶過來后,蕭宣立馬問,那天夜里,誰不在屋里。
那人也害怕自己會受刑,一五一十交代,說是洪珂不在。
知道人是誰后,蕭宣又派人去將洪珂提過來,可沒想到,這次去提人,沒有人叫洪珂。
被關押的人害怕大禍臨頭,七嘴八舌道:“將軍,我們糧員里是有一位叫洪珂的,先前我還看到他了呢,他是不是跑了啊。”
得知人有可能跑了,蕭宣不爽地嘖了一聲,疾步如飛離開,想要抓到那人,找李道長算一卦便知他在何處,想跑,可沒那么容易。
……
李樂只正在同江與歌和青潼交談著卦的事,忽然,看到送茶水過來的人,是個粗獷的漢子。
這人李樂只從未見過,隨口一句道:“你叫什么名字?”
洪珂的后退的步伐一頓,他抬眸看了一眼李樂只,后又低垂著眼瞼,彎著腰身,小心翼翼道:“回大人的話,小的叫洪珂。”
李樂只點點頭,看著放在他手里頭的水,端起來正要喝上一口時,眼神看向洪珂離去的背影。
茶盞未沾唇,李樂只也未喝茶水,他放下手里的茶道:“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你?”
洪珂離去的步伐一頓,悶聲道:“大人怕是記錯了,我是頭次來大人身邊服侍的人。”
李樂只懷疑,他是真的覺得這人有幾分面熟,像是在哪里見過。
李樂只正要端起手邊的茶喝時,又想起右眼跳災的事,還是那人讓他熟悉又想不起在哪見過。
這樣的事,猛地一下出現在心頭,讓李樂只無法忽視,他垂眸看向清澈的茶湯,肉眼瞧不出任何的異樣。
但他還是放下茶,對江與歌和青潼道:“這茶還是先別喝了。”
江與歌和青潼正端著茶,要放到嘴邊喝時,聽到李樂只的話,立馬放下茶。
青潼問道:“李道長,可是茶有問題?”
江與歌也道:“那可不能讓方才的人跑了。”他說完,立馬起身跑向外面,看到那人還未走出大門,江與歌揚聲道:“將他攔下。”
大門的守衛聽聲立動,立馬將洪珂攔下。
洪珂被攔下,也沒有任何意外,他早已料到會有此事,看對方著急忙慌的樣子,他的計劃成功了。
也不枉費他一命換一命。
正巧蕭宣此時趕到,看到這一幕后,立馬問道:“發生了什么事?”
可別是李道長出事了。
江與歌道:“此人在茶里下毒……”
他話還未說完,蕭宣瞬間跑向里頭,江與歌伸出手,都沒有攔下他,只能看到他飛過去的身影。
剩下的話咽下,也跑到里面,想要將事情說清楚,只剩下守衛面面相覷,隨后看向他們攔下的人,面露憎惡,眼里滿是血絲,緊握的拳頭就差沒有砸到洪珂臉上。
被兩人憎惡以對的洪珂,反倒面露笑容,沒有想到他這淺薄小計,真要了一位道長的性命。
天命在我,天命在昭。
而沖進去的蕭宣看到好端端站在那的李樂只,先是怔愣了一下,又看向李樂只旁邊放的茶,見那茶并未少半分,瞬間松了一口氣,還好,還好李道長未喝下。
也是他昏了頭腦,李道長這樣厲害的人物,曾替宮中的十皇子看病,還是被張太醫贊不絕口的人,豈會看不出這茶水有毒。
若不是李道長知曉,江道長也未必能喊出那句話。
蕭宣想明白后,他牽強地露出一抹笑道:“李道長,下毒的人已經抓到,這次道長受驚了。”
“還好……”
還真有毒,幸好沒喝,李樂只心中想到。
蕭宣見李樂只神色無恙,放下心來,他又接著道:“其實,我還有一事,想請李道長算一算。”
李樂只:?
蕭宣道:“是換糧一事,運糧等人交代和一位叫洪珂的糧員有關,但正要審問洪珂時,發現那人消失,不知所蹤,所以想請道長算上一算。”
“洪珂?”李樂只這才想起來那人面容為何熟悉,正是他看到糧食掉落在地時,匆匆一眼瞟過的糧員。
江與歌也跑了回來,他喘著氣,聽到這話,立馬道:“剛剛攔下的那人也是洪珂,就不知是不是同一個人。”
蕭宣回頭,又看向李樂只。
李樂只抬起手,掐算后,道:“是一個人。”
蕭宣立馬將洪珂關入牢中,并讓衙役審問,其實這件事也不是很重要了,想要知道這件事的緣由,洪珂為何要干此事,可以直接讓李道長算上一卦。
原本還只是有嫌疑,隨行軍醫驗明茶水有毒后,算是做實了此事。
只需將洪珂背后的人揪出來即可。
可誰也沒想到,安排洪珂的人竟是意想不到的人。
第124章
竟是死去的二皇子,安王。
李樂只也有幾分不相信,怎會是安王,若真是安王,洪珂犯下此事,難道是為了替安王報仇?
不可能啊。
安王的死,和他有什么關系?
雖然是他算出來安王的打算,告知給了太子,但洪珂只是運糧糧員,應是不知曉此事的。
是有人將這件事告訴給了洪珂?
李樂只又換了一個角度去算,算是誰指使洪珂想要他的性命的,這一下子,另一個人的人名浮現——殷玄感。
這名字好熟悉,他好像在哪里看到過。
李樂只在房間里來回踱步,想到底是哪里見過這個名字,忽然,一張寫有殷玄感名字的紙出現在他腦內,他要是沒記錯的話,那是他在鴻臚寺當官的時候。
所以,殷玄感是昭國殷太子的名諱。
李樂只將算到的事情告知給蕭宣,蕭宣也一愣,這事情可不是小事。
洪珂是安王的人,現在受殷太子的命令,也就是在這之前,安王和殷太子之間早已勾結。
甚至,豫州城的布防也是安王透露給殷太子的。
蕭宣略微一想,便明白安王是何想法,對方這是秉承著自己得不到也要毀掉的念頭。
此時安王已死,也不知陛下會如何對待安王,但他蕭家同安王之間本就有齷齪,又是此等大事,蕭宣沒有任何想要替安王隱藏的意思,立馬將這件事上報給陛下。
趙帝得知豫州邊防被昭國得知有安王的手筆后,怒拍桌子,原本因皇后勸說對安王升起幾分慈悲之心,也在豫州一事上,徹底冷了下來。
此等不忠不義,不孝之子,豈能入皇陵,得見列祖列宗。
立馬吩咐人,將遷入皇陵中的安王挪出,隨意找塊地埋了。
趙宣聽聞此事后,立馬進宮,想要勸阻一二,雖說老二先前逼宮是大逆不道的事情,人死如燈滅,前塵往事也在死去后一筆勾銷,他終究是趙家的子弟,豈能不入皇陵。
趙帝看到他來,便知他是為何事而來,心底對趙宣此舉甚是欣慰,可隨之而去的,是怒不可遏。
他將蕭宣上報的事情,遞給趙宣。
趙宣見后,見他爹面上憤怒,眉毛倒豎,可見動了不小的怒氣,此事一定同老二被遷陵一事有關。
等趙宣看完后,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也難怪他爹會氣到這種地步,鬧出這樣的事,他也不好勸下去,便當這事沒有發生,同趙帝說起忠勇侯府的事。
因安王造反,牽連忠勇侯府,因忠勇侯府尚未牽涉進來,趙帝只將關押起來,等著流放,可如今發生這種事,安王能得到豫州邊防圖,未必沒有忠勇侯府的參與。
此時經趙宣提醒,趙帝才想起來還有忠勇侯府尚未處置,便將此事算到忠勇侯府身上,在朝堂上談起此事。
楊尚書立馬站出來道:“此等叛國賊,按律當誅,還請陛下下旨,臣愿當監斬官。”
有楊尚書提起,趙帝也順勢改流放為梟首,在午門執行。
……
忠勇侯等人得知此事后,大喊冤枉,喊道要面見圣上,這些事不是他們做的,他們沒有做,但不管他們如何替自己不鳴,也無人愿意站出來替他們說一句話。
徐凌坐在牢里,看著小小的窗透過來的光亮,眼神黯淡無光,似乎沒想到,一夜之間,他們就淪為了階下囚。
等聽到他們被判了梟首后,徐凌才微微有所動靜,微微偏過頭,對衙役所言,沒有任何表情,如行尸走肉一般,跟隨著徐家人一同走出牢房。
前往刑場時,百姓更是朝著他們扔菜葉子,并不停罵道。
徐凌才明白他們忠勇侯犯了何罪,不是造反,而是叛國,徐凌瞬間明白他們因何會被改判梟首。
安王。
因為安王,他們忠勇侯府才會落得如此下場。
可事到如今,徐凌也不知去恨誰,恨安王,安王已死,唯一能恨的,也只有他自己。
或許,從一開始,他便不該因公孫淼然去招惹那位道士。
不該同安王走得太近,以至于得到今日局面。
……
李樂只得知忠勇侯府因叛國罪被梟首后,淡定地點點頭,已經過去了一段日子,聽聞此消息,心里沒有一絲驚訝。
早在蕭宣上報安王勾結昭國一事,他便料到忠勇侯府的下場,何況,現在比忠勇侯府更重要的還是昭國。
昭國終究沒有繼續等待下去,而是向他們這邊發起了進攻,天越來越冷,再過不久,應該要下雪了。
憑昭國那邊的情況,再不能攻下豫州城,可就要撐不住了。
此次,是他們進攻的最好時機。
李樂只早已算到昭國那邊的動靜,將算到的一切交給蕭宣后,后面的事就看蕭宣的發揮。
而提前知道昭國消息的蕭宣,如虎添翼,殺得昭國片甲不留。
狄將軍領著人只能匆忙逃竄,逃竄的過程中,還要護著曲靈仙的命,這讓狄將軍更束手束腳。
一直被蕭宣殺到,橫渡川江后,才敢松口氣。
而這次,三十萬大軍,只剩下十二萬,狄將軍看到這一幕,紅了眼,心底更是一陣后怕,不知該如何去面見昭帝。
陛下定會動怒,不會放過他。
狄將軍只能寄希望于曲靈仙身上,希望對方能夠替他美言幾句,心中也不免怨懟,怨對方的本事不行,不能洞察大梁的動靜,害他吃這么大的虧。
曲靈仙一瞥,便知狄將軍心中想什么,但現在他也無心去同狄將軍在此事上過多糾纏,此次一戰,他明白大梁出了位了不起的人物,就連他對上其,都要暫避鋒芒。
可他們一人在昭,一人在梁,終有一日會對上。
而到那時,必定是滅國一戰,昭滅梁,梁滅昭,誰勝誰負,皆系在他二人身上。
明白這一切后,曲靈仙沒有任何猶豫,同狄將軍說道一聲后,立馬回京,他要在對方成為猛虎之前,閉關超越對方。
……
大梁此戰,大獲全勝。
豫州城欣喜萬分,得知蕭將軍領兵十萬將對方殺到需橫渡川江,才能斷尾保命后,士氣更是高漲。
除此之外,眾人也看向另一端,那里可是李神仙的住處。
有李神仙和蕭將軍在,他們大梁日后不必再擔憂會受到旁人的欺凌,反倒是別國,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
打了勝仗活下來的人更是心懷感激。
在這之前,即使有蕭將軍領兵,他們之間的人也會落下不少殘疾,可現下這一戰,可真謂打得酣暢淋漓。
就連他們,還胳膊,腿,全都健在,完好無損活著回來了,雖還是死了不少弟兄,可比起以往,入目皆是缺胳膊少腿的弟兄,已經要好上太多了。
此戰,他們才知道,有一位用兵如神,加上一位算盡天下一切事的道士,會是有多么的強悍。
那真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這天底下,再也無人能夠阻擋他們大梁鐵騎,最強大的昭國,也要在他們大梁面前,吃了敗仗,處于下風。
這讓眾人如何能不興奮,恨不得隨蕭將軍繼續征戰沙場,拿下昭國數城。
戰雖勝了,蕭宣也沒有拘束他們,但在酒上,還是嚴格控制每人喝的分量,以免人都睡死了。
眾人雖喝得不痛快,但也明白蕭將軍的意思,紛紛控制自己不多喝,不至于喝得醉醺醺的,連路都找不到。
這要是不小心走錯路,掉進了坑里,那可真是要笑掉大牙了。
眾人正喝著,大口吃肉時,天上飄落稀疏的雪花,眾人仰頭看著這一幕,不知道誰喊了一句“下雪了”,隨后,此起彼伏都響起喊下雪了的聲音,更是有人喊道:“瑞雪兆豐年,是吉兆啊。”
李樂只沒有出去同他們一同熱鬧,他還是喜靜的,正站在窗邊寫字時,突然聽到“下雪了”三字,他抬起頭,看向窗外,看著點點白白隨著風一點點飄落。
這還是他來到此世界,第一次看到雪。
見到雪,李樂只都沒有忍住,走到外頭,站在屋檐下,伸出手接住雪,此時雪花尚小,落在手里頭沒有任何的感觸,像是什么也沒有接住。
即使是這樣,李樂只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即使在他原來的世界,想要見到雪也是不容易的,他出生在南方,一直想見見能埋入膝蓋的雪,但南方的雪,都是淺薄的一層,下得最多的時候,也只能蓋住鞋面,再多是不可能的。
而豫州,地處于北,如今下雪,在他回京城時,定是能見到一場大雪的。
只是隨欣喜而來的,是擔憂。
畢竟,李樂只沒有忘記這里是古代,他雖然有御寒的衣物,可對于這個世界的百姓而言,他們想要熬過冬天,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這讓李樂只不免想到棉花,也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棉花,又在哪里,要是可以,還是能將棉花種植出來,也好讓旁人也不用龜縮在家中。
李樂只想到便去做,立馬去掐算棉花生長在何處。
而看到他掐算的江與歌和青潼,面面相覷,都能看到對方眼底的驚訝,兩人站在不遠處小聲交談道。
“李前輩又開始掐算了,不會有大事要發生吧?”江與歌擔憂道。
青潼不確定道:“仗都打贏了,還會有什么大事發生?”
“什么大事?”蕭宣走進來就聽到兩人小聲嘀咕,還說起什么大事,他抬頭看了一眼正在掐算的李道長,心一緊,也小聲問道,不敢大聲詢問,免得驚擾到李樂只。
江與歌和青潼被嚇了一跳,見是蕭宣,江與歌這才道:“剛剛李道長接了點雪后,立馬掐算,我倆就在猜是不是有大事發生。”
提到雪。
蕭宣皺起眉頭,和雪有關的大事,也只有雪災了。
每年冬天,都會有不少人熬不到回暖的時候,難道這次,又是有和雪有關的災事發生。
第125章
蕭宣擔憂,緊張地同江與歌和青潼站在一起,靜靜等待李樂只算完。
李樂只算到棉花產自漢川,同雪國接壤的地方,幸好漢川還在梁州地界,他們派人去采摘也不會出現任何變故。
而且,他沒有算錯的話,漢川那地的棉花生長了大片,供應梁國境內所有是不行的,但供應邊關重地,還是可以的。
等到后面棉花種植多一點,也可以供應全國了。
李樂只放下心來,他正要找蕭宣同他說起這個好消息,一轉頭,就看到廊檐下,同江與歌和青潼站在一起的蕭宣。
李樂只心喜,沒想到蕭宣正前來找他,也省得他跑一趟,他立馬走過去,同蕭宣道:“我正好有事找你,我算到漢川那地有一作物能夠御寒,等會我將那物畫下來,你派人傳到陛下手中。”
蕭宣見李樂只同他要說事,心里一緊,全身都緊繃著,站得筆直,全神貫注聽著,不想錯過每一個字。
果然,如他所想。
李道長算到了雪災的事情,還特意算出來漢川有一作物能夠御寒,一定是有禍事發生。
就是不知哪里會發生雪災。
蕭宣正要問時,又聽到李樂只道:“這次漢川那地生長的作物,先緊著梁州,豫州,荊州等地,這次匆忙,未來得及種植,只能緊著重要的地方,等明年開春,在揚州等地,大面積種植后,就能賣給各地了。”
梁州,豫州,荊州,三地出現后,蕭宣的眉頭一直皺起,沒有半點舒緩,他沒有想到,會是這三地會發生雪災,而且,聽李道長的意思,還是邊關重地,這可是往年沒有的景象。
也讓蕭宣知曉,今年雪災定比往年凜冽,不容有半分小覷。
立馬道:“李道長放心,我這就八百里加急。”
蕭宣說完,轉身疾步如飛離開,沒有任何的停留,事情緊急,也容不得他有半分的耽擱。
而李樂只見他跑后,還想起來圖紙未畫,立馬喊道:“等等,還有圖紙。”
這一聲傳到蕭宣耳中,差點沒讓他止住步伐,往前一趔趄,差點撞到柱子,他手撐著柱子,聽到李樂只說的話后,三兩步又跑回來,緊繃著一張臉,讓人免得瞧出他心底的羞澀。
一時著急,竟然還忘了這等重要的事。
若是只有他和李道長知曉也就罷了,偏偏在場的,除了他和李樂只,還有左看右看,就是看不向蕭宣的江與歌和青潼。
李樂只也沒有讓蕭宣多等,回到屋里,鋪紙研墨,迅速地勾勒出棉花的模樣,還在旁邊寫到,白色棉絮里面有黑色的小籽,可存種開春種植。
也是防止他們將種子當成沒用的東西扔了。
隨后,李樂只將畫好的棉花遞到蕭宣手中,看著蕭宣遠去的背影,李樂只也只能希望皇帝的動作能夠快一點,這樣,這個冬天,也能有一部分人能夠溫暖地過冬。
……
八百里加急,蕭宣提起李樂只算到的事,還包括對雪災的猜測也一并寫了上去,趙帝收到畫有棉花的圖紙后,立馬安排人前去漢川,找到畫中的棉絮,并將其采摘運送到梁州,豫州,荊州三地。
而有李樂只畫的圖紙,還有當地漢川人的指路,趙帝的派過去的人沒有耗費多少時間,就在漢川找到一大片野棉花。
看著那成片成片,遙遙無際的白色棉絮,前來尋找的人都愣在原地,他們此次前來,也就三兩人,而漢川的棉花,那是僅憑他們可是帶不走的,何況,這棉花還是要運往邊關重地的物質,豈是能夠磨洋工,敷衍了事的。
三人沒有辦法,想給趙帝傳信后,又在當地請人一同過來采摘,這才在三天內將棉花全部采摘完畢。
采摘過程中,又發現白色棉絮中有黑色的東西,想起畫上所寫,這應該是白色棉絮的種子,幾人沒有敢亂來,將東西采摘好后,分批運往梁州,豫州,荊州,并在信中說起白色棉絮和里面的種子的事情。
除去豫州,梁州,荊州都收到了京中的來信,皆知曉棉花的貴重,完全不敢有任何的輕視之心,特別是知曉邊關有可能會發生雪災的事情侯,他們更是將棉花當成寶物一樣看守起來。
按照豫州寄來的信件,將棉絮和種子剝離,隨后將棉絮塞進衣服內,一件件地發給城內的人,特別是守關的將士,都得到了一件棉衣。
當這衣服穿上身后,眾人瞬間覺得身上暖和起來了,在外面來回走動,除了臉被寒風刮得生疼以外,冰涼涼的四肢開始有了溫度,身子也沒有那么冷了。
一個二個都將發給自己的棉花當成至寶。
原本還有人要脫下來供著的,或是將衣服還回去,其中一老者道:“大人,這樣暖和的衣服,還是將士們更需要,將士們守關,冷不得。”
“老人家放心,能拿出來的,你們放心用,這也是李道長的吩咐,年老者和幼童者優先分得一件,至于將士們,他們數十年都是如此過的,不必擔憂他們。”
老人家眼眶紅潤了幾分,他抹了抹眼角的淚,嘴邊連連感謝,在那位大人的安撫下,才敢將衣服收下,放心大膽地用。
他們從前,天寒地凍,為了一口口糧,都要先緊著后代,他們這些老家伙,都是半只腳踏進棺材里的人,冬天太冷,熬不過去就熬不過去,大不了裹尸布一裹,找個地埋了。
沒想到今日,居然還有人惦記他們這些老人家,這讓老人家心口一酸,默默替那位李道長祈禱著,希望他能夠長命百歲。
運送到三地的棉花,剛好供應了三地的人,除了青壯年者未有,其余年老者和年幼者,再加上守關的將士,都得到了一件。
除此之外,也因會有雪災發生的事,紛紛猜測是雪下得太大,壓垮了房屋,這才導致不少人在雪災中喪生。
只是想要解決這個問題,可把不少人都難住了,加蓋房梁,以免塌方,這工程可不小,不是誰都能承受住的。
本來有些人家境貧寒,四處漏風,屋子那是修修補補過冬,還有的睡在野觀里。
最后沒辦法,睡在野觀里的,只要野觀不是四處漏風,便讓對方將道觀修得堅固一點,可別被大雪壓得,屋子垮了。
而有的聽聞這事后,搬到窯洞里,窯洞里放上吃的和木柴,準備將就地過一整個冬天。
剩下的那些沒有辦法的,三地都搭建了臨時住所,讓他們住進去,確保每一個人都能活下去。
……
李樂只也在豫州,見到了太多他從前沒有見過的場景,看著那些人生活艱苦,他心底萬分沉重,唯一能稱得上是好消息的。
那就是家家都有余糧,省著點吃還是能熬過這個冬天的,況且,李樂只沒有來之前,他們也是這么過去的。
這也讓李樂只想到了高產量的紅薯和土豆,也不知道這個地界有沒有。
李樂只準備算一算,看看能不能在大梁境內找到。
他正要算時,想起來,高產量的紅薯和土豆都是通過技術培養而成,現在找到的野土豆和野紅薯,未必能有那么高的產量。
想要高產量,還要將栽培技術算出來,幸好這事也難不倒他。
李樂只便將土豆和紅薯的都算了出來,除此之外,還配有栽培技術。
只是,雖然算到了土豆和紅薯,但想要拿到這兩樣東西,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何況現在還是下雪天,更不是適合出行去尋找土豆和紅薯的時候,李樂只也只能將這兩物讓蕭宣上報給趙帝。
就說他算到了高產量的作物,名叫土豆和紅薯,要漂洋過海才能找到。
但有土豆和紅薯的島嶼,距離他們也不算是很遠,但真的想要拿到,那還要費不小的心力,首先就要造船業發展起來,才能不會讓人漂洋過海,還未抵達那塊地方,就掉進海里,葬身魚腹。
這是一次耗時長久的事。
若是放在一般人的身上,萬萬不會相信這世上居然還有如此神物,不挑地方,極易存活,還能畝產幾千斤,這樣的高產量。
趙帝看了眼熱不已。
但偏偏這樣好的東西,需要漂洋過海才能拿到,這讓趙帝也只能按捺下來,將心思放在實處,派工部大力發展能夠航海的船。
這一下子,從天而降的工程量,一下子震驚整個工部,原本他們在六部是不起眼的部門,猛地一下子得陛下看重,還時刻關心。
這讓上上下下,老老少少,群臣激奮,恨不得立馬給趙帝制造出能夠航海的船。
只是造船不易,即使工部想替趙帝辦成,但也只能一步步往下走,無法一口吃成胖子。
這讓工部十分想念李道長在的時候,這要是李道長在,他們也能借著同僚之情前去套個近乎,讓李道長替他們算一下,他們好往那方向使力。
而此時,被他們惦記的李樂只,還在豫州城,雪一點點下得越來越厚,每天清理鏟除的雪堆得高高的。
每個人都盼望著這個冬季快點結束,最好老天爺可別繼續下雪了,否則,他們心里頭還一直惦記著雪災會發生的事。
也幸虧有棉花制成的棉衣,讓不少人都能在外頭活動,能夠清除積雪,免得將屋頂壓垮了,免得將路都掩蓋起來,一走一個膝蓋深。
而此時,雪國同大梁接壤的地方,正有一隊騎兵悄然接近梁州城。
今年的冬天太冷,雪國地處寒冷,雖早早備有食物,可面臨食物短缺,糧食不足的情況,還是讓他們選擇進攻大梁。
第126章
這個在他們眼中甚好欺負的國家。
特別是在冬天,他們進攻梁州城無往不勝,那些梁州人根本無法阻擋他們的鐵騎。
……
梁州城
同雪國接壤的地方,筑有城墻,阻攔雪國的騎兵,城墻瞭望臺上,正有兩名士兵正烤著火,站在那小聲交談著。
“有了棉花做的衣服,站在這都比從前要暖和幾分,手指都沒有那么僵硬了。”
北風呼嘯著,吹得面容都如刀割般疼痛,說話的人瞇著眼,每說一句話都會呼出冷空氣。
他搓著手,往身后的小火堆又放了一根柴火,燃燒的火并不大,只能帶來微微的暖意,但也能讓他們站在這熬過這么冷的天。
“誰說不是呢,也幸虧今年發了這等好東西,否則,就你我這身子骨,站在這吹一晚上的冷風,明天就能去見閻王爺了。”
“哈哈哈哈,以前不都是這么過來的,嗯?”說話的人一頓,他撐在城墻上朝遠處看去,月光籠罩下,遠處白茫茫一片,映照著月光,像是一塊白色的畫布,而此時,畫布上出現不少小黑點,如螞蟻前行,一點點朝這邊行進。
這一下子給他徹底弄精神了,立馬拉動身旁的繩索,而那繩索上頭,正是一口鐘。
鐘聲傳向遠方,遠處狼煙點起。
沒一會兒,涼州城的守軍身穿盔甲,手持長矛,迅速登上城墻,守衛各處。
涼州城的將領也在其中,他看著遠方一點點接近的小黑點,神情嚴肅,面露冷色,果然,如同他所想那般,冬季一到,雪國那群野人又敢來犯涼州城。
天寒地凍,梁州已經吃了好幾次苦頭,每每都讓雪國人攻破防線,殺進內城,搶奪糧食離開。
而今年,梁州城的將領也不敢保證是何情況。
但比以往要好上幾分,有棉花制成的衣物后,能抵御不少風寒,身體也不如從前那般冷,手腳靈活,此時對上雪國那群人,還不知戰況如何。
唯有打過一次才知曉。
等雪國的人來到近處,墻上的弓箭手準備妥當,射殺了不少人后,還是讓雪國的人接近了城墻。
雪國這邊,兵分幾路,有的前去吸引大梁人的目光,而剩下的,則是來到城墻的薄弱處,他們早已在那搭了梯子,只要他們利用人命,一點點堆上去,等他們登上城墻,大梁人也拿他們沒有辦法。
這件事,他們早已熟門熟路。
從前他們也是這么干的,就梁人那等體魄,在這冰天雪地里,想要攔下他們,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等他們來到城墻薄弱處后,一點點地向上攀爬,前路的人死了后面的繼續不要命,直到他們徹底爬上去,可這爬上去的人同大梁將士對上后,刀刃相接,手心傳來的余震震得他差點握不住手里的刀。
通紅的手揮舞著刀刃,臉上殘留著驚疑,目光中只有一柄寒光凜凜的長刀,他怎么也想不通,梁人是怎么攔住他的攻擊,是怎么要了他們的性命的。
與從前的梁人相比,此時的梁人驍勇善戰,絕非他們雪國能夠以強悍的體魄壓倒性碾壓的。
到底是為什么。
為什么梁人在冬季會一下比他們還要強悍。
這人尚未想通,眼底的光亮消散,沒有支撐的身體倒在地上,不僅僅是他一人,所有登上梁州城墻的雪國人都察覺到梁人與以往的不同。
這群人竟能在天寒地凍下撐住,還能夠反擊他們。
到底誰才是生活在雪天里的人。
他們都尚未弄清楚,皆死在了城墻上,無人成功拿下梁州城。
雪國的將領見到這一幕后,眼底帶有驚懼,這一切出乎他們的預料,原本脆弱不堪的大梁人,居然化身了猛虎,殺得他的人片甲不留。
這可不像是從前大梁的實力。
這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是什么讓大梁的實力提升如此快?
雪國將領弄不明白,但他也知,繼續攻打下去,對他沒有好處,便帶著殘留的人回去。
他想,這事也只有命師出面才能知曉。
雪國退去,大梁看到這一幕,沾有血跡的臉上露出喜悅的神情,這還是他們頭一次攔住了雪國。
一夜的苦戰,無一雪國人越過這道關卡。
他們守下來了。
遠處的晨曦一點點地升起,即使所有人身體都酸軟無力,拿刀拿長矛的手都微微顫抖著,但看著那晨曦一點點地升起,所有人都直接心中的陰霾一掃而盡。
誰也不會想到,誰也沒有預料到。
他們竟有攔下雪國的一天,還是在這等寒冷的冬天。
感受到身體冒著熱氣,軀干都是暖和,而不是從前凍僵,手指都冷得無法用上力氣握住刀的時候。
所有人都感覺,不一樣了,以后他們再也不用擔心冬天來臨了。
梁州將領也甚是高興,這一場戰役,算是徹徹底底橫掃從前的頹勢,他們梁州也不弱于另外兩地。
不就是雪國,只敢冬天來犯的野人,以后也不用怕這群野人來了。
不得不感嘆一句,那棉花送來得真及時,制成衣服保暖萬分,真是件好物。
梁州將領問副將道:“棉花是誰派人送來的?”
副將知曉將軍的意思,小聲道:“是一位姓林的商賈送來的?”
“有這樣好的東西,哪來的?以前怎么沒有?”
副將道:“聽聞是一位姓李的道士算出來的。”
梁州將領一聽是姓李的道士算出來的,驀然,他想起周侍郎同他所言,京城中有一位姓李的道士能掐會算,難道說的正是這位。
這位李道長在這等時候送來棉花,難道是其早已算到今年雪國會進犯梁州,送來的時機還如此巧合。
棉花剛到三日,好不容易制成衣服,每人一件。
他也因此安排人前來城上守一夜,也恰好是今日,雪國來犯,這一切的巧合擺在這里,巧合多了也不是巧合了。
定是那位李道長算出來的。
梁州將領感慨一聲,“真是一場及時雨,那位李道長的本事可真不小啊。”
能掐會算到這種地步,也幸好是他大梁人,否則……
副將疑惑地看過去,試探問道:“大人你的意思是?”
這一切都是李道長算好的?這怎么可能?
那位李道長年紀輕輕,算到世上有棉花一物已經令人震撼了,他若是沒有聽錯的話,二聽將軍的意思,就連今日一戰,都在對方的算計中。
明明傳來的消息,沒有這一條,只說是有雪災,難道?
副將一拍腦袋,順著將軍的話,他想到一個可能,也許,那位李道長已經算到了,有棉花制成的衣物,擋住雪國是必然的事,故而,那位李道長才沒有特意提起。
真是可怕的實力。
……
李樂只尚不知曉梁州城的事,也不知曉他的名聲在梁州城聲名赫赫。
他如今還在豫州城,替豫州算了下后面三個月會發生的事,得知昭國不會再來進攻。
李樂只就想著向蕭宣提出告辭。
馬上就要過年了,他想回到揚州城,同他兩徒弟一起過年,順帶給觀里的三清老爺上炷香。
也不知道妙道觀現在是何等情況。
李樂只想到就去做,他同蕭宣提出告辭,蕭宣得知三個月后并不會有戰事后,心里松了一口氣,隨后道:“李道長,此時天寒地凍的,何不再等一段時日再離去,或者我安排一些人護送道長回京。”
“不必,”李樂只拒絕,他道:“我這次準備前往揚州城,不用派人送我,小五還未離去,有他一人足矣。”
小五上次送李樂只前來豫州城后,便一直未離去。
蕭宣也是知曉此人的,見狀,便沒有堅持勸下去,只是在李樂只離去那天,替李樂只備上了不少東西。
至于江與歌和青潼,雖想跟隨在李樂只身邊學東西,但兩人師命在身,這次倒也未同李樂只一起離開。
再次路過漳州,看到小邙山山脈,李樂只回想他前去豫州城時路上算到的卦象,便想著算算人是否都玩無事。
算出大梁百姓都沒有受傷后,他才放松下來。
而在豫州回京城的路上,在涼州地界,更有一群人埋伏在那,他們從祭司那知曉李樂只即將回京,特意埋伏在回京路上的涼州。
在這里,前不著村后不著店,李樂只想要等到別人的救援,那實屬枉然,何況,他身邊只有一人,那人的實力他們也一清二楚。
他們可是昭國最厲害的刺客,想殺一個人輕而易舉。
因此,他們偽裝自己,奪來一間茶館,偽裝成茶館的主人和打灑的小廝,剩下的人則偽裝成路過前來住店的客人。
他們三三兩兩坐在堂廳,喝著茶看著外面白茫茫的雪,一人不耐煩道:“人怎么還沒有來?”
“急什么,心急可殺不了對方。”
“我這不是怕,你們可別忘記了,對方可是個神算子,這樣的人物一日未到,哪有不急的,也許對方早已經算出我們在這里,另換一條路走了。”
這話一出,剩下的人都停下手。
他們不由順著這個人去想,越想越覺得這樣的事未必不會發生,對方能掐會算,也許早已算到他們在涼州。
一人道:“那我們現在換個地方埋伏?可祭司明明算到……”
未盡之言,在座的都明白,這讓他們沉默下來。
良久,一人道:“聽聞祭司同李樂只對上,李樂只更勝一籌,猜拳決定換地方?”
眾人還是未猜拳,而是拿出地圖,看向另一條路,隨后,收起所有的東西,這群刺客準備換個地方埋伏。
第127章
與此同時,李樂只正向涼州走去。
原本他是要回揚州和徒弟過年的,偏偏小五收到來到京中的信,并同他說他也要回京,京里有一件重要的事正在等著他,不能不去。
李樂只沒有辦法,只好改道從涼州回京。
越接近涼州,李樂只心底越發不安,便起了一卦,瞧瞧這一路上可還安生。
算出來還行后,沒啥兇險的事情發生,李樂只放下心來,應該是他多想了。
此時小五說道:“李道長,涼州回京的路有兩條,一條走官道,一條是小道,此時天色已黑,若是走官道,前面沒有歇腳的地方,驛站還在二十里外,若是走小道,小道我知道前面不遠處有一家茶樓,那茶樓可以歇腳,只是小道走起來,比官道要繞一些,晚一天到京城。”
這意思就是讓李樂只選擇走哪一條道。
李樂只也聽出來了。
官道雖能早一日到京城,但不會有歇腳的地方,小道雖繞一點,但今晚能有休息的地方。
因一切都要以李樂只為主,所以小五這才特意詢問他的意思。
李樂只不知道別人是怎么選擇,可能別人會選擇官道,聽起來就很安全,但大晚上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他犯不著為了早一點抵達京城走官道。
所以,李樂只還是選擇了小道。
他還想慢一點,最好能看看涼州城的風光,這可是不可多得的公費旅游?
小五知道李樂只的想法后,沒有說話,而是默默趕著車朝他記憶里的地方趕去。
只是當他來到那茶樓后,他瞬間察覺有幾分不對勁。
茶樓太安靜,以往會站在門口招攬客人的小二也不見了蹤影,甚至也不見趴在柜臺休息的老板。
小五停好馬車,走進茶樓里,桌上還擺放著尚未收拾的茶盞,沒有喝完的茶水,在他來之前,茶樓有人。
可卻沒有見到小二和老板。
小五心中已有猜測,沒有任何猶豫回到馬車的旁邊。此時李樂只正扶著門框正要下馬車。
小五立馬道:“等等。”他三兩步沖到李樂只的旁邊,“不安全。”
李樂只詫異地看過去,越過小五看向茶樓,收回即將要踏出的腳,迅速回到馬車里頭,才問道:“發生什么事了?”
小五躍上馬車,拉起韁繩,“出事了。”他抿抿唇又道:“死了人。”
這茶樓他也來過三兩次,不管春夏秋冬,老板和小二都會在這里,這里又偏僻,除了過路歇腳喝茶的人,不會有旁人前來,在這里營生的老板也不會離開茶樓,最多派小二去城里取貨。
而現在,小二不見了也就罷了,老板也沒有瞧見。
屋里的東西尚未收拾,這一切的不尋常,都指向一件事,有人謀財害命,更讓小五擔憂的是,怕是沖著李道長來的。
一切都太過巧合。
他不得不懷疑,不多幾分心眼子。
李樂只聽是死人了,微微震驚,沒想到居然會碰到這種事,他想了想,便起了一卦,算算茶樓的人是否是他殺,為何殺人,是否是因為謀財害命。
得到結果是他殺后,又得知對方并非為了錢財。
這讓李樂只皺起眉頭,居然不是因為錢財才殺人,那是為了什么。
李樂只又繼續往下算,得知對方是沖著他來的,這讓李樂只心頭一跳,隨之而來的是憤怒。
他萬萬沒想到,這里頭還有他的事情,還因為他,旁人沒了性命,到底是誰,為了想要他的性命濫殺無辜。
李樂只想不出是何人,只好再算一次。
算出是昭國派來的人后,李樂只神色徹底冷了下來,掐算的手指也握緊成拳頭,放在膝蓋上,白皙的手背肉眼可見青筋直冒。
昭國此舉,徹徹底底踩在李樂只的逆鱗上。
但他也知,就憑他和小五兩人,小五雖然武藝高強,但對上前來想要他性命的昭國人,未必能打得過對方。
現在停下來與對方起沖突,不過是送菜,將命送到對方的手中,但因此饒恕對方,李樂只又是不愿意的。
李樂只想,他北上助豫州打贏了戰,在皇帝那,應該是掛上名的,有幾分價值,更別說這件事對方本就是沖著他來的。
李樂只道:“小五,前往最近的縣城,對方是沖著我來的,繞過涼州去往另一個地方。”
李樂只猜想,對方能夠在涼州埋伏他,應該是昭國祭司算出來的,只是,不知為何那些刺客沒有在此地等候,居然前往了別處,這也說明,對方并未徹底掌握清楚他的動向。
想要躲過對方的追殺,并不是難事。
除此之外,李樂只也想借他遇襲一事讓皇帝重視起來,能夠圍剿昭國的刺客,一命償一命。
小五臉色嚴肅起來,他也有所猜測那群人是沖著李道長來的,因此,不敢有任何的松懈,耳聽八方,眼觀六路,以免遇到襲擊,但不知道是他們幸運還是因為何事,直到他們抵到城里,也沒有遇到埋伏襲擊他們的人。
即使如此,小五也沒有放松下來,而是飛鴿傳書于京中,希望陛下能夠多多派人前來,好護住李道長的性命。
而此時,沖到另一條前往京城道路的五人,埋伏在路上,直到天黑都沒有看到半點人影,更別說李樂只了。
這讓其中一人不滿道:“這道士到底是怎么回京的,可別連馬車都不坐,從豫州到涼州,再怎么慢,天要黑的時候也該見到他的蹤跡了。”
“再等等,可能在路上耽擱了。”
“再等,再等下去,我們都要成為雪人了。”
另一人看著下方沒有任何痕跡的雪,皺眉道:“會不會是我們來晚了,人早已入了涼州。”
“不可能,今天可是祭司算好的日子……”說到這里,那人一頓,又不敢置信道:“不會祭司連日子都會算錯吧。”
曲靈仙再怎么比不過李樂只,對方的本事在他們昭國那也是數一數二,從無差錯的。
這樣的人物,算不準地點也就罷了,連日子都會算錯,說出去都要笑掉大牙,以為他們昭國無人了。
這么想后,這人想到一個可能,試探道:“會不會是我們弄錯了……”
剩下的四人看向他,他咽了咽唾沫,繼續道:“我的意思是,有可能曲祭司算的是對的,那人的確走的是原先那路。”
“不可能,”說話的人一口回絕,他道:“曲祭司算到對方會走茶樓那條,對方也可能算到我們會在茶樓埋伏他,其次,走官道能更快回京,對方沒理由不走官道。”
“這一切只是你的猜測,能等到證明你的猜測是對的,但你瞧瞧現在,哪里有人,對方未必知曉我們正埋伏他,”說到這里,這人懷疑地看向對方,“你不會是大梁派來的臥底吧,故意的?”
話音剛落,無須他多言,剩下的人同時拔劍,要了那人的性命,一人刺向他的心口,一人攔著他的去路,一人劍劃過他的喉嚨,干凈利落解決對方。
“早就懷疑他不對勁了。”
死的那人正是提出換條路的人,若是成功,他們自然不會說什么,可現在他們沒有蹲到人,再一想,對方若是按照曲祭司算的走茶樓小道,此刻早已進入涼州城,他們想要那道人的性命可難如登天。
那么,等待他們的自然是曲祭司的怒火,偏偏他們不能說是因為懷疑曲祭司算得不準,這才錯過,導致計劃失敗。
總有一人需要背負此事。
死去的人剛好承擔此次計劃失敗的罪責,以死謝罪。
剩下四人對視一眼,都能看出對方的意圖,一人道:“走,先回去。”
現在回去,也許還能攔住對方,或者能夠繼續沿著痕跡追殺下去,此次,他們可不敢有半點疏忽,托大,若是對方真的從茶樓小道離去……
四人頭皮發麻,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等他們回到茶樓,還能看到地上淺淺的車痕,四人對視一眼,都能瞧出對方眼底的錯愕和后悔。
他們是真的沒有想到,這位李樂只居然真的是走茶樓小道,曲祭司算得沒有錯。
一想到他們將何等的禍害放走后,瞬間升起的后悔淹沒了四人。
“該死,”有人低聲不爽道。
此時此刻,他們也沒有任何辦法,窺這道車痕,已經是淺淺的痕跡,對方早已離去多時,他們現在追上去,未必能來得及。
沒有任何辦法,四人不敢有任何停留,沿著車轍的痕跡一點點超前追趕著。
直到來到一座城面前,他們才停了下來。
此時,天邊泛著魚肚白,面前的城門尚未打開,四人沒有任何辦法,也只能蹲守在城外,等著天色亮起,城門大開,好潛伏進入城中。
過了一個時辰,眼前的城門依舊未開,四人察覺有幾分不對勁,時辰到了,城門卻未開啟,難道對方已經算到他們在城外埋伏,特意叮囑此城的縣令莫要開城門?
四人不相信,這世上竟有這般厲害的道士。
他們并未暴露,對方豈能知曉有人要害他,這一定是巧合,定是這城里的人懶惰,這才遲遲未開門。
對上緊閉的城門,四人再怎么心急,也只能耐心等待。
又過了一個時辰,城門依舊未開。
等不下去了,一人道:“見鬼了,這城里的人都是懶貨不成,也不瞧瞧是何時辰了,連城門都不開,這要是放在昭國,有這樣懶惰的官,殺了也不可惜。”
剩下三人也覺得十分奇怪。
怎么會有這樣的城,都什么時辰了,居然不開門!
難道真是那道人算出來了?
第128章
這可不是一件好事。
四人無法,想要進去又被緊閉的城門攔了下來,在四人越等越急躁,再也等不下去,準備硬闖時,城門開了。
欣喜地沖過去。
卻沒想到面對的是架在城墻上的劍駑,四人一見,壞了。
沒有任何猶豫,轉身離開。
漫天箭雨落下,跑得慢的,還是被射中了肩膀。中箭的人悶哼一聲,身形趔趄,捂著傷口倉皇逃竄。
跑到安全的地方,四人才敢停留下來,剩下一人更是拔掉劍,褪下衣服給自己傷口處涂藥。
他們是真沒想到,那道人不僅算到他們會埋伏的事,還能調動那縣城的人馬,動用弩箭射殺他們。
若非他們身手極好,恐怕早已死在了那。
活下的人都慶幸不已,但隨之而來,任務失敗了,他們就這樣回去,可不好辦。
“若祭司問起來,便說我等中了埋伏,那道人算到我們的行動,以自身為誘餌,誘我等上鉤。”
“這事能行?”曲祭司那樣的人,雖未到手眼通天的地步,但想要問靈,還是能知曉不少事。
“將事推到他身上去,就說我等遭人出賣,又受到襲擊,”中箭的人處理好自己的傷口,唇色慘淡幾分,他邊穿好衣服邊說道。
除此也別無他法。
四人商定后,便按照他們商定好的話,飛鴿傳書回昭國,送到曲祭司手中。
曲靈仙收到信,已經過去了好幾日,知道這些人沒有拿到李樂只的人頭,溫和的笑容收斂幾分,將手中的信燒掉,與他所想,別無他想,對方實力強悍,比起他,還有勝幾分。
這樣的小計,豈是能瞞住對方的,只是,他還是低估了他。
李樂只,曲靈仙心底喊了一聲。
這位大梁人,沒有他所想的那般簡單,敢以自身為誘餌,算計他大昭實力較強的刺客,將生死置之度外,這樣的人物,可是個大敵。
想要對方的性命,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要想拿下對方,也只能先動其身邊人,抓住他最在意的人,也好讓此人為大昭效力。
想到李樂只為大昭效力后,大昭如虎添翼的場景。
曲靈仙沒有任由猶豫,開始問靈,此次,他要問的乃是李樂只在乎的人是誰。
這頭一次問,曲靈仙沒有問出來,靈并沒有告訴他,但他已經隱隱約約感知到了那名字,但不知道為何,無法感知清楚。
這還是他頭次……也不算是頭次,遇到這位李樂只時,總會出現一些奇怪的景象。
曲靈仙還以為是李樂只沒有在乎的人,正感覺難辦時,倏然,從靈那里得知到了答案,李樂只在乎的是他的徒弟。
得到自己想要的,曲靈仙立馬安排人,想要去將對方的徒弟抓進大昭,還未等他去尋人,就碰到了殷太子。
兩方一合計,不如聯手對付李樂只,因此,殷太子從曲靈仙這里知曉李樂只在乎的人是他徒弟后,瞬間便知那兩人是誰,更知曉兩人正在揚州城。
若是只要一徒弟,倒也不難。
比起那位錢焯之子錢溪,還是另一位在大安縣的高明禮更好請來,因此,殷太子派遣人前去大梁揚州,務必要將人帶來。
……
李樂只和小五進了城后,立馬去找了縣老爺,經他掐算,要他命的人會緊緊跟在他身后。
因此,小五拿出離火令后,縣令立馬配合。
按照李樂只的吩咐,沒有出現任何的紕漏。縣令未去城墻上,但他也聽參軍幾人說起,正如那位李道長所言,果真有昭國刺客等待在城外,想要潛伏入城。
那刺客看到城墻上的弓弩時,更是掉頭就跑,人數也和李道長算到的一樣,更是印證了對方是昭國刺客。
知道對方逃脫后,縣令還有幾分懊悔,這可是功績,可惜給跑了。
而李樂只則和小五從另一道門離開,朝京城而去,因有那縣城的阻攔,李樂只后面算到,那四人不會找到他的蹤跡,這讓李樂只放下心來,這一麻煩終于解決了。
至于什么沿途看看各州景色一事,李樂只早已拋到腦后,比起他的小命,那些風景不值一提。
其次,這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還是要屬京城,為了他的小命,他也該日夜兼程往京城跑去。
到京城時,已經過去了不短的日子,李樂只踩在京城的土地上,才感覺有幾分安全感。
這一路兼程,可要把他的身子骨抖散了。
因此,李樂只回到家后,先是給自己燒上熱水,好好泡了個澡后,才睡了個昏天地暗。
睡了好幾個時辰,第二天都已經是下午時,李樂只才緩了過來,而當他醒后,小五也推開門,手上正端著冒著熱氣的盆。
李樂只看到這一幕,還有幾分不相信,他懷疑地看過去,看看小五手里的盆,又看看小五道:“你還在這?”
沒有回去復命?
小五將東西放下,搖搖頭,又點頭道:“照顧你。”
“……”李樂只倒是想說不用,可和小五相處了一段日子,也不好直白趕人走,他起來伸手要拿小五手里頭,說道:“我一個人可以的,麻煩你了。”
見小五沒松手,李樂只懷疑地看過去。
小五這才緩慢松開手,又皺了兩下眉頭道:“保護你。”
李樂只將東西放下,邊洗邊問道:“你的意思是,事陛下派你來保護我的。”
“嗯。”
知道是皇帝派過來后,李樂只也沒有糾結此事了,但他屋子小,平日里都是他和他徒弟住,這下子再多一個小五,小五可沒有地方住。
至于徒弟的屋子,李樂只也不愿將小五安排進徒弟的屋里,但對小五道:“你平日里睡哪?”
“……”小五沉默了一會,道:“房梁上。”
更多的是不睡,他們蹲守在房梁上,要時刻警惕留意著周圍的動靜,以免有行不軌之事的人進入殿中。
“那怎么可以,”李樂只立馬拒絕,這么冷的天,睡房梁上,可豈不是要凍壞,他屋里頭可沒有燒炭火。
李樂只道:“你睡那邊的榻上。”
小五順著李樂只指的方向看過去,看到窗邊的榻,他沉默了一會,有些糾結,按理來說,他是要聽李道長的命令,但從未見過哪家的暗衛守衛主子安危時,會有床睡。
這讓小五不知道該如何辦,只嗯了一聲。
就在此時,外面傳來動靜,小五立馬道:“我去開門。”
一瞬間,對方沒了影,李樂只微微搖頭,收拾好自己后,他慢慢走出門,剛走出站在廊檐下,看著他平日里躺的那棵樹上布滿了雪,厚厚的雪壓彎了枝丫。
他正要過去碰一碰時,余光看到進來的一群人,那可比他想象的還要多,再看小五身后打頭陣的那人,有幾分熟悉。
李樂只還未開口詢問。
那太監道:“李道長,還不快接旨。”
第129章
李樂只這才想起來,為何會感覺有些熟悉,這人是皇帝身邊的,應該是位總管,他想了想,要跪下接旨?
劉公公也是看出來李樂只對這上面一竅不通,便提點道:“李道長只需躬身行禮即可。”
本朝對有本事的道長一直厚待,像李道長這樣有本事的道士,面見陛下都是無須下跪的。
李樂只聽了,也沒有什么抵觸,他能躬身行禮都算是皇帝對他的厚待了,這個他還是知曉的,應該是豫州一事,皇帝念他有功在身,此次,是要來行賞的。
只是,李樂只沒想到的是,這行賞未免也太大了!
還有太子太師,這個官職,他……
這是徹底被歸到太子那一派了?
等徹底聽這位公公說完,李樂只更驚訝,他疑惑問:“皇孫?”
太子太師應是教導太子的,但太子已經不需要他教導,所以,皇帝這是借著太子太師這虛職讓他教導太孫?
太子有兒子?
劉公公見李樂只似有疑惑,他道:“太孫尚未出世,等太孫出世,還需過上幾年,才會勞煩李道長前去教導。”
李樂只:“……”
所以,在這之前,他還要不停地學習,好幾年后教導太孫,封這樣的官職,皇帝似是很重視他。
李樂只:……他留給太孫的班底?
等那太孫成長起來,他都是三朝老臣了,真不愧是皇帝啊,能算到那么遠,而且還給太子的兒子鋪路。
以后太子登基,他還成了這位太孫的班底,推這位太孫上位?
到那時,李樂只也只能寄希望太子能和現在的皇帝一樣,否則,他夾在中間,他也很難辦啊。
不過,總歸是件好事。
升官發財。
太子太師可是正二品的官,俸祿翻了不少。
將人送走后,沒多久,公孫淼然也下值前來尋他。
公孫淼然是知曉李樂只被封為太子太師的,這次特意前來祝賀,順帶問問,公孫淼然道:“李道長,你要不要算算太孫何時會出現。”
李樂只一想,也是,他也能算一算,這一算,就算到三個月后,太子妃會有孩子,也就是說,再過一兩年,他就要帶一個小孩子了。
時日無多了啊。
不過這件事,李樂只是算出來了,但他沒有同公孫淼然說起,只是淡淡道:“順其自然。”
公孫淼然見狀,也沒有多問下去,同李樂只說了自他離京后,京城發生的事。
李樂只這才知道,因為他先前算出土豆和紅薯的事情,皇帝大力發展工部,還讓工部造出能出海的船。
一瞬間,李樂只都能看到一強國正在緩緩出現了。
這里面還有他的推動。
難怪皇帝會封他太子太師,想來還有這一功勞,土豆和紅薯放在古代,那和寶也沒有什么區別,是好東西。
知道土豆和紅薯能畝產千斤,沒有哪一位皇帝不心動。
知道皇帝將這件事放心里后,李樂只也放心下來,得知工部那邊想找他算一算關于船的事情。
李樂只笑了一下。
隨后,笑容收斂,開始認真起來,他也在想船的事,是不是他能夠算出來的,造船的圖紙可不是他能夠畫出來的,里面涉及的東西太多,也不是簡簡單單能夠靠文字來描述的,這可不像畫棉花,是一項巨大的工程,而且靠他的卜算,算出來了他也畫不出來。
總不能他還要再學一門技術。
其次,這種事情還是要交由專門的人去做,他可是個門外漢,想到這,李樂只只覺自己是徹底不能在京城待了,至少最近不行。
再者,臘月馬上就要到了,他還是回妙道觀過年。
因此,李樂只沒有任何猶豫,送走公孫淼然后,立馬閉門謝客,收拾自己的東西,帶著小五從曲江一路下揚州。
等工部的人趕來,已經晚了好幾天,看著緊閉的房門,他詢問一番后,也只好拿著圖紙又回去。
他這是來得不巧了。
等他回到工部后,其余人都放下手里頭的活計,迎到他面前,眼巴巴問道:“如何,李道長可有算出來。”
他搖搖頭。
眾人還以為是李道長沒有算出來,正有些失望,失望他們碰到的難題連李道長都沒有辦法,那他們可還能解決。
“我去時,李道長家中大門緊閉,聽旁人說,李道長早在兩天前乘船離京,不知去往何處。”
“李道長走了?”工部水部郎中問道。
前去尋李樂只的主事點點頭,“旁人是這么說的。”
至于真假,他也不知,但李道長家中大門緊閉,應當是離開了,李道長這一走,他們工部遇到的難題可不知還要何時才能解決。
主事一想到這事,頭大不已。
水部郎中得知李道長在兩日前已經離開京城,愁眉不展,他想了想后道:“李道長這是怕我等將希望寄托于他的身上,沒了鉆研的精神,這才沒有告知任何人,匆匆離京而去。”
前兩日,可是李道長被封為太子太師的時候,李道長又是從豫州舟車勞頓回京,豈會匆匆離京。
這里頭,一定發生了他們不知曉的事情。
或者,李道長早已算到今日局面,也知這難題該如何解決,只是李道長不希望他們放棄,不再苦心鉆研,這才匆匆離京。
是了,一定是這樣。
水部郎中瞬間興奮道:“李道長此舉離京,他定是算到了我們前行的方向是對的,不會有錯,船,我們造出來了。”
所以,李道長才放心離開。
也不想讓這件事和他扯上關系,讓旁人因他風頭正盛,從而疏忽了他們的功勞。
是了,能造出此船。
他們在青史上也會留下一筆,而這一筆,李道長不愿因他的存在而讓后人不知他們工部所有人。
既然未來他們能造出此船,李道長又何必干涉。
所以,這船他們一定造出來了。
想通這一切后,水部郎中信心滿滿,將他的猜測也當著眾人的面說了出來。
所有人得知,李道長離去,是因為他早已算出來,船會在他們手中誕生,故而放心離去后。
瞬間,所有人信心滿滿。
原本還頹廢,猶豫,懷疑的心情瞬間被一掃而空。
是了,這船他們一定造出來了。
得知這個結果后,所有人都干勁滿滿,不停構思商討著,一次不行,兩次,三次,總能被他們構思出來。
在這一瞬間,眾多靈感爆發,困擾他們多時的問題被解決,甚至越交流,互相探討,越覺得此舉可行,還有李道長的信任,在這一刻,所有人都不會懷疑他們造不出來。
因此,商討出解決方案后,立馬動工。
他們也想早日將船造出來,早日能親眼瞧上一瞧,早日出海,替陛下尋得神物。
……
而另一邊的李樂只還不知他的離去讓工部以為他早已算出船會造出,會從他們手中誕生一事。
他現在正在回揚州的路上,只是從曲江回揚州,路上也會經歷一些州,上次,他路過的是江州,這次,李樂只選擇從另一邊出發。
他出發時,算過一卦,算出江州會有暴風雨,那時行船,有可能會發生意外,而他算出的結果,也飛鴿傳書傳到江州。
江州的刺史知曉后,不敢有任何的怠慢,立馬將江州水路會有暴風雨的事下發出去,讓漁民,還有渡江,前往他處的人都莫要出行。
連李道長都要避開的風雨,可見其勢不小,此時又是冬季,能不出行最好還是莫要出行,可別丟了性命。
這消息一出,事關李道長算出來的,沒有人不相信。
其本事已經在各州漸漸流傳開來。
就連原本要下江捕魚的漁民,得知此事后,也暫停捕魚的計劃,沒有急匆匆下江,誰也不知道這場暴風雨有多大,也沒有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賭。
唯有不怕死的,不信李樂只所算,自認行江多年,什么樣的大風大浪沒有經歷過,再者,看那天色,想要下暴風雨,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其次,他還會泅水。
即使真的翻船了,他也能游到岸邊。
因此,這人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得知有人要渡江前往另一州,又沒有旁人接下。他觀察了一番,等那人找上門的時候,他沒有立馬同意。
說道:“不久后有可能會出現暴風雨,我接你這單子,可是玩命。”
“我加錢,一百兩夠不夠,我是真的有急事要前往徐州一趟,那人算出來的未必是準確的,即使會有暴風雨來襲,那不會這般湊巧,興許是后頭,你將我送到地方,再回來,未必能碰上。”
得知會有一百兩銀子。
船家立馬心動,有了這一百兩銀子,他能干的事可太多了,以后不愁吃不愁穿,還能花天酒地,哪里需要在渡口擺渡過苦日子的。
心里意動,面上裝作為難,抽著旱煙沉思著,余光瞧著渡江的人,看到對方皺起眉頭,有幾分不耐煩的模樣。
船家這才裝作為難的樣子道:“若不是看你有急事,我可不應下此事。”他伸出手道:“先給銀子。”
那人看他這副模樣,心底有些許擔憂,揚州一案,上京學子被渡船船家謀殺一案他可是有所聽聞的。
便道:“我身上只有二十兩,你將我送到地方,剩下的八十兩我再去取錢交到你的手中。”
一聽只有二十兩,船家有幾分不樂意,但又一想想,將人送到地方后,還有剩下的八十兩,為了拿到那八十兩,也只能勉為其難應下。
錢袋子到手后,船家掂量了兩下,感受到袋子里的銀子,還是二十兩,心里別提有多高興,這可比他以前渡船賺的要多太多了,還得謝謝那位李道長,算出會有暴風雨的事情,連縣老爺都被哄騙了過去,否則,他還不能接到這樣的單子。
“上船,”船家一撇頭,渡江的人立馬高高興興上船。
第130章
船行到一半時,天色變暗,大片的烏云遮蔽天日,兩人見到這一幕后,都有些詫異,看這天色,真是要下雨。
“這天……”渡船的人糾結道,他抬頭看著天色,漸漸退回烏篷船內,卻依舊忍不住探頭朝天上看去。
天烏黑暗沉,難道真的要下暴風雨?
他再不相信,真碰上這樣的場景,即使知曉事情不可能發生,也忍不住擔憂問道:“船家,你先前說的暴風雨,是誰說的?”
“是一個姓李的道長,”船家也詫異地抬頭,心里發慌,眼神飄忽不定,卻依舊嘴硬道:“不過是烏云罷了,哪里會下雨。”
但心里卻不由去想那道人算出來的事,還有那些官員對此事的重視程度,難道真的會下暴風雨?
若是真下了,豈不是……
船家不愿想下去,劃動水浪的竹竿沒有了從前的淡然,加快了幾分。
豆大的雨珠落下,砸到船家的斗笠上,他抬頭看向天,還不等他抹掉砸到臉上的雨珠,劈頭蓋臉,不給人喘息的雨珠刷的一下如掉落的珠串落下,讓人遮不開眼。
破舊的蓑無法擋住沁入骨子里的冷意,狂風大作,吹得烏篷船上掛的燈籠左搖右晃,搖擺得十分劇烈。
渡江的人,只能扒住船,才沒有在船身內不受控制左右摔倒著,豆大的雨砸臉上他睜不開眼,只能瞇著眼看,看著那劇烈搖晃的燈籠,心里驚懼不已,喊道:“船家,雨要下大了,該怎么辦?”
動靜這么大,他不會小命要丟在這里了吧。
心里一陣后悔,這事居然還是李道長算出來的,要是他知曉,要是他信了船家的話,知道有暴風雨來襲,那他再怎樣也不敢坐船去往徐州。
“船家,你知道有暴風雨,可是有把握渡過?”
他可是沒有忘記,船家先前說的話,船家既然趕接他這一單,定是能夠渡過暴風雨的老手。
而被他寄予希望的船家,心底直呼晦氣,居然真碰上暴風雨。
回頭看了一眼船艙內的人,再看這一望看不到邊際的江河,河面起了白霧,遠處的景象看不清楚。
在這茫茫水面上,只有他和對方在,別無他物,以至于他想求救都沒有辦法,若是從前,沒有那道士算出來的事,旁人也會下江,遇到暴雨,他也能搭上旁人的船,留下一條性命。
水浪波濤洶涌,已經是船家控制不住的情況,他咬咬牙,回頭看了一眼船艙內的人,心底估摸著兩邊的距離,還有他即將遇到的事。
風浪越來越大,船已經不受控制,又有暴雨來襲,等會兒船上裝滿了水,這船遲早要沉,可在這之前,他必要靠近岸邊。
因此,船家喊道:“舀水,別讓船沉了。”
“好。”
那人聽后,立馬按照船家所言去辦。
船家手緊緊握著竹竿,感受到水底下水流湍急,暗流涌動,天上的暴雨沒有停息的時候。
此時,渡江的人又喊道:“雨太大了,舀不干。”
這聲,喚回船家的神志,他回頭看了一眼,看到船內已經有了能沒過腳背的水,再這樣下去,船要沉了。
不能再猶豫下去了。
船家沒有猶豫,立即丟掉竹竿,扔掉蓑笠,在渡江人迷茫疑惑的目光下,只留下身上穿的衣物和二十兩銀子,一頭扎進水里。
渡江人見到此后,趴在船邊大喊道:“船家,船家,你別丟下我,我身上還有銀錢。”
聽到這話,已經游遠的船家一咬牙,又回頭,探出水面道:“還有多少?”
“八十兩,還有八十兩,”他著急忙慌從胸口處拿出八十兩銀子,剛拿出來,船家按下船邊,伸手一把抓走錢袋子,隨后不再管渡江的人,鉆進水里,一下子沒了人影。
獨留渡江的人在船家無措,不僅被搶了銀子,船還因為船家那一扒拉,船里更是猛進一口水。
感受到船要沉了,渡江的人一邊后悔,一邊不停舀著水,想要將水全都弄出去,而正在他目眥盡裂時,又是一個浪頭打來,沒有船家控制的船,徹底被浪頭打翻。
人也掉進水中,不停撲騰撲騰掙扎著。
他扒拉著翻倒的船,趴在上面,無力地喘著氣,他全身冰冰涼涼,濕發黏在臉上,他吐出嘴里的水,面對潑下來的暴雨,心里忍不住后悔,要是知曉這事是李道長算出來,他說什么,也不敢渡江。
事已至此,說什么都晚了。
等他被人救起來的時候,才神志不清道:“不要渡江,有暴風雨。”
林福海看著他救起來的人,還有他嘴里嘀咕的話,立馬升起幾分好奇心,吩咐大夫醫治好他后,看著外面晴朗的天,也吩咐人莫要前行太快。
人醒來后,林福海問他為何要那樣說時,渡江人才不好意思道:“我是要前去徐州的,從江州尋了一船家,那船家說是有暴風雨,我未相信,等真遇到雨天,才得知暴風雨是一位姓李的道長算出來的。”
林福海一聽,此事是姓李的道人算出來后,立馬想到一人,李神仙。
因此不敢對這事不上心,他剛好準備要去江州,再過半天便會進入江洲水域。
也不知那暴風雨有沒有過去,
林福海立馬讓人轉航,從另一條水路,去往揚州。
……
李樂只回到揚州后,立馬回到妙道觀。
唯有地上他種的菜不存,其他的依舊和他離去時一模一樣,沒想到他進去的時候,居然看到了他兩個徒弟都在妙道觀。
李樂只驚喜,問道:“你們怎么在這?”
高明禮還在給三清老爺掃灰,錢溪正在準備貢品,兩人都聽到有人進來的動靜,還以為是前來上香的香客,誰想竟是師父回來了。
這一下子。
高明禮驚喜得立馬放下手里掃灰的雞毛,三兩步走到李樂只面前,高興道:“師父,你回來了。”
“你不在的日子,我心里頭一直記掛著你,又不知道京城里的消息,還以為要見到師父,要等明年二月過完,師父,你近日可好,可有遇到什么事?”
“師父,”錢溪也走到李樂只面前,恭敬喊了一聲,又見了禮。
高明禮見師弟這般,立馬補了一個禮,然后眼巴巴看向李樂只,想要從他那知道其經歷的事。
錢溪也是這般,靜靜地看向李樂只,眼神也流露出幾分好奇。
李樂只淡淡道:“哪有遇到什么事。”頓了頓又道:“你們真想知道?”
高明禮連連點頭。
錢溪也微微頷首。
李樂只見狀,便道:“等會兒再同你們說。”
隨后,李樂只和兩人一起先打掃,放好貢品后,又帶著兩人上了香,弄好一切后,這才走到后院,對兩人說起他在京城里發生的事。
高明禮得知安王造反后又死了,昭國又進攻豫州,隨后師父還去了豫州后,眼中光采連連。
他道:“有師父在,那昭國還想進攻豫州,偷雞不成蝕把米,自討苦吃。”
“師父,你是不是將他們的動靜都算出來了,然后打得他們落花流水,抱頭鼠竄,再也不敢侵.犯豫州城。”
“算是算出來的,但不是我打的,是蕭宣,至于昭國,不過是一時不敢,只要給他們機會,他們未必不會,不說這事了,我這次回揚州,也是想著馬上要過年了,沒想到你們都在觀里,再過半個月,就是年節,你們還要回家一趟,我想著,觀里的年先提前幾日,年節那天,你們也不必同我待在一處。”
“師父放心,我年節那天,也是可以陪師父過年的,師弟家在揚州,回揚州倒是麻煩,不如明天先過一次節,我們三個人一起,等明日過了,師弟再回揚州。”
李樂只沒有點頭,而是看向錢溪。
錢溪點頭,“好。”
“那我們是不是現在就要去買年貨了,”高明禮高興道:“我已經想好買什么了。”
他道:“剛好今天是趕年集,我們現在下山還來得及。”
李樂只知道是趕年集后,還有幾分好奇,他回來時,倒是察覺人流涌動,都走向一處,還未想到是年集,他對此也有幾分興趣,便道:“那我們現在就去買年貨。”
“好,”高明禮打頭,走在前頭。
李樂只走在他后面,錢溪落后李樂只一步,三人先上了馬車,然后從另一邊大道下山。
趕車的依舊是小五。
小五這人,在李樂只說起他前去豫州后,特意保護他的人,高明禮和錢溪都知道對方的身份,便沒有多問。
而他們下山后,正有一批人來到揚州城,他們先按照曲祭司算出來的地方,找到高明禮的家,在一番探查下,知曉對方并不在家中后,留下一人盯著高家。
剩下的幾人則是四散開來,在大安縣尋找起高明禮的身影。
大安縣穿道袍的人并不多,那位高明禮既然是道士,定會身穿道袍,其年紀輕輕,并不是難找。
過了一兩個時辰,終于在一條街上看到身穿道袍的人,那人清清冷冷,如世外仙人,身邊還跟有一人,不像是他們要找得高明禮,但對方年紀輕輕,在這些人中,又只有對方和另外一個年輕的人身穿道袍。
他們正抓耳撓腮,不知道該抓哪一個人時,正巧聽到有人喊另一位穿道袍的人為“錢溪”。
瞬間,替他們排除。
只剩下一位穿道袍的,他們對視一眼,又悄悄觀察了一番,見那道人在一些賣八卦還有祭神用品身上停留,更是確定這人是真道士。
他們所找的人沒有錯,對視一眼,慢慢接近那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