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南依看著這行?字, 不自覺彎起唇角。
耳機里放著以鋼琴音為主調(diào)的純音樂,旋律溫柔。
音樂總像是有魔法?一般,輕而易舉便能撫平毛躁的心事。
南依接受了自己不擅長?玩游戲的事實, 索性轉(zhuǎn)過頭?,一邊聽音樂, 一邊看徐曜打游戲。
徐曜今天穿了件黑色襯衫,袖口的扣子解開, 向上挽了兩截,膚色冷白?。
骨節(jié)分明的手在鍵盤上游走, 操作流暢。
他?玩的是什么, 她并不知道,只能看到?他?在游戲中大殺四?方。
偶爾打得開心了,他?還會轉(zhuǎn)頭?來問她,“厲害嗎?”
素來冷淡的臉上, 掛著一抹笑,像個等待被夸獎的臭屁小孩。
南依鮮少?見他?這幅樣子。
自信傲嬌, 充滿少?年的朝氣?,又?帶了點痞氣?。
南依不吝嗇夸獎,認真回應(yīng), “厲害!
徐曜心滿意足轉(zhuǎn)過頭?,繼續(xù)看向屏幕,嘴角的那抹笑意卻更深了。
音樂是單曲循環(huán), 南依心情漸好,竟覺得有些飄飄然,像踩在綿軟的白?雪中。
后來離開網(wǎng)吧, 南依問他?,“我聽的歌叫什么名字?”
徐曜說, “Sweet rumors。”
是那個雪夜,他?為她點亮手電筒時,耳機里自動播放的歌。
下午四?點半,天還沒黑,但陰沉沉的。空氣?沉悶而潮濕,似要下雪。
徐曜提議,“帶你去吃個晚飯?”
南依卻有些躊躇。
她已經(jīng)?出來很久了,如果林爾雅回家發(fā)現(xiàn)她不在……
她晃了晃頭?,可?是,她選擇出來,正是因為想跟她對抗啊。
正糾結(jié)不已,口袋里的手機震了起來。
南依拿起一看,是林爾雅。
手機在手心里不斷閃著著,停頓幾?秒,她鼓起勇氣?接起。
沒問題的,就算挨罵,也沒關(guān)系。
她心里不開心,也總該讓媽媽也知道。
南依深吸一口氣?,開口,“媽媽,怎么了?”
讓她意外的是,電話那邊并沒有她想象中責罵。林爾雅并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句,“來趟人民醫(yī)院,到?了打電話給我,我下樓接你。”
南依愣住。
……
去往醫(yī)院的路上,天上飄了點小雪。
城市道路擁擠,車輛行?駛緩慢。
南依焦急地?看向車窗外,摳著手指。
她生怕是林爾雅身體出了什么問題。
一邊緊張,一邊又?止不住自責。
徐曜全程陪同,終于抵達醫(yī)院,南依匆忙下了車,轉(zhuǎn)頭?對徐曜說道,“謝謝你送我來,我得上去了!
徐曜應(yīng)了聲,“好!
說完,南依關(guān)上了車門。
她走到?樓下,給林爾雅打去了電話,幾?分鐘后,對方下來接她。
見她好端端的,并沒有穿上病號服,南依整個人卸了力氣?似的松了口氣?。
她問,“媽媽,你為什么在醫(yī)院?”
林爾雅沉默片刻,才道,“一會你就知道了!
推開病房門,病房中有三張床,最中間的床上躺著一位老人。
老人身形消瘦,臉色蠟黃,正閉著眼,戴著呼吸機。
南依沒見過這種場面,一時有些退縮。
林爾雅在身后輕輕推了推她,道,“別怕,那是你外婆。”
聞言,南依驚訝地?張了張嘴。
外婆?
她有外婆?
從小到?大,她從沒聽林爾雅說過,她有外婆。
這時,在床尾陪護老人的一位中年女人,放下手中的食盒,朝這邊走來。
她問,“你就是依依吧?”
南依面露不解,卻也禮貌回應(yīng),“是的,我是南依,請問您是?”
女人說,“我是你大姨。”
大姨??
疑惑更深,南依茫然又?錯愕。
見到?她的神情,女人心中已了然。
她把目光轉(zhuǎn)向林爾雅,痛心疾首道,“林爾雅,你好狠的心!”
“你怎么能什么都不告訴她?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林爾雅垂著眼,緊抿著唇線。
聽對方斥責,始終沒做出反應(yīng)。
女人擺擺手,“算了,你隨意吧!
說完,端著洗手盆出去打水了。
病房內(nèi)除了老人外,只剩她們兩人。
南依急切地?問,“媽媽,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爾雅長?長?嘆出一口氣?,她像是累極了,無力地?扯了扯南依的袖子,示意她坐到?病床前。
南依照做。
視線不由自主落在了老人身上,遠看已經(jīng)?很消瘦了,近看更瘦。
手腕細到?皮包骨,臉上幾?乎沒一點血色。
那是……她的外婆。
這種感?覺又?奇怪又?難受。
奇怪的是,生命里忽然多出幾?位至親。難受的是,還沒能熱烈感?動地?歡聚一堂,只能在病房里初次見面。
林爾雅驀地?開了口,“之前怕耽誤你的學習,沒想跟你說的。”
“但你外婆近來狀態(tài)很不好,不知道能不能熬過這個冬天了!
南依轉(zhuǎn)頭?,在看到林爾雅的表情時,微微一怔。
在她的印象中,媽媽向來是強大的,堅韌的,她第一次看她露出脆弱神色。
像一張薄紙片,不堪一擊。
安靜又?沉重的病房內(nèi),林爾雅將那些陳年往事,簡短地?說給南依聽。
故事中,林爾雅是北城人。
當年因為和家人決裂,毅然決然來到?南城闖蕩,又?獨自撫養(yǎng)南依長?大。
她性子要強又?倔強,十幾?年來,竟真的沒跟家里聯(lián)系過一次。
后面還是南依的舅舅大費周章尋到?了林爾雅的電話,通知她:“媽病重了,你盡快回來吧!
當月,林爾雅便帶著南依回了北城。
她沒想到?再見面,母親的狀態(tài)會這么差。她無比自責與痛苦,所?以這段日子,她就白?天上班,晚上陪護,不眠不休,只想盡盡最后的孝。
“讓你來醫(yī)院,也是想讓你陪陪她。等她醒來時,看到?你的樣子,也是好的。”
話說到?最后,林爾雅話里已然有了哭腔。
南依默默垂下頭?,眼睛一陣陣酸脹。
晚上林爾雅還要繼續(xù)陪護,南依說要留下一起,林爾雅沒同意。
她將她送到?電梯口,聲音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靜,“到?家打電話報個平安!
南依點頭?,聲音悶悶的,“好!
抬眼,她無比清晰地?看到?了母親眼里的紅血絲。
心情愈發(fā)沉重,南依匆忙別開了眼。
離開醫(yī)院,天已經(jīng)?全黑。
天上正飄著大雪,放眼望去,地?面不聲不響地?被鋪滿了一層白?色。
南依在醫(yī)院門口靜靜站了會,隨后抬腿走了出去。
周圍人大多步履匆匆,唯有她低著頭?,垂著眼,一步一個腳印,緩慢地?行?走。
腳底像有千金重量,連帶著她的心,狠狠往下墜。
她沉默地?想著,所?以林爾雅不是不想陪她過年,只是因為要照顧病危的外婆。
媽媽在夜以繼日地?勞苦,她卻毫不知情。不光不體諒,還在因為她沒有陪自己吃年夜飯而鬧脾氣?。
一頓年夜飯而已,有那么重要嗎?她的媽媽每天看著自己的媽媽病重,她該有多傷心。
只是稍微代入地?想了想,她呼吸一滯,眼睛再度一酸。
風很大,夾帶著雪花迎面打來,有點痛。
南依眨了眨眼,淚水同雪花一起,砸入夜色中。
反正這里沒人認識她,她可?以肆無忌憚外露她的傷心。
想到?這,情緒忽然就決了堤。
南依再也走不動,她站定腳步,雙手掩面。
起初是小聲啜泣,但眼淚如同關(guān)不住的水閘,僅一刻,便洶涌而出。
也不知過了多久,遠處傳來了腳步聲。
那聲音由遠及近,步伐很快,像是在奔跑。
緊接著,腳步堪堪停在她面前,一個熟悉的男聲自頭?頂響起,“你怎么了?”
南依動作猛地?頓住。
她從手心中抬眼,朦朧的視線里,徐曜雙手扶著膝蓋,微微喘著粗氣?,眉頭?緊蹙地?看著她。
南依總是習慣隱藏情緒。
這回也是,她怔愣片刻后,開始胡亂擦了擦臉。
她想把淚狠狠咽回去,然后神色如常地?問他?,你怎么在這里?
你還沒走嗎?
該不會一直在這里等吧,那多冷啊。
結(jié)果眼淚卻無論如何都擦不凈。
開口時,兩滴淚涌出,她難過極了,只能委屈地?叫他?的名字,“徐曜——”
兩個字輕飄飄傳到?夜色里,卻重重砸到?他?的心上。
瞬間將他?擊到?潰不成軍。
從不知情緒能感?同身受至此,向來柔軟單純的女孩,就在他?面前,啪嗒啪嗒掉著淚珠,他?心臟酸到?不行?。
下意識的反應(yīng),想讓他?把人抱在懷里,拍拍她的后背,可?他?不能。
手足無措了幾?秒,他?嗓音喑啞著開口,“我在。”
夜里風大,他?解開外套,披到?她身上,語氣?是難得的溫柔,“發(fā)生什么了,跟我說!
溫暖的溫度擁過來,委屈更深。
她仰起頭?,淚水流了一臉,“我真的,很任性,好不,通情達,理!
肩膀聳動,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媽媽,是為了照顧,生病的外,婆,我,卻撒謊,騙她!
“我昨,天,還和她,頂嘴……”
南依深陷情緒中,完全是想到?什么說什么。
徐曜眉頭?越蹙越深,卻也只能靜靜地?聽她說,一聲又?一聲地?應(yīng)著,不厭其煩。
從春節(jié)當晚的埋怨,到?第二天出去玩的隱瞞,再到?昨晚的爭執(zhí),和今天的叛逆出行?。
她描述得斷斷續(xù)續(xù),徐曜大致都聽懂了。
她很后悔自責,也很懊惱。
情緒憋在心里不好受,總是需要抒發(fā),徐曜不擅長?安慰,便做著傾聽者?。
直到?南依說,“我,真的,好壞!
徐曜才開了口。
他?叫她,“小兔。”
南依頓了頓,茫茫然抬起眼。
徐曜彎下腰,雙手握住她的肩膀,目光幽深地?看向她,無比認真地?說了三個字,“你不壞!
她怎么可?能壞?
壞的人,明明是他?。
眼淚還掛在睫毛上,像搖搖欲墜的珍珠,她淚眼婆娑地?眨著眼,“可?是……”
徐曜平靜地?打斷,“聽我說,你是很好的女孩!
也是他?見過,最好的女孩。
南依對上他?的視線,微微怔住。
他?眉頭?緊蹙,眼底情緒在翻涌。似是擔憂,又?似是疼惜。
有一瞬,她甚至忘記了自己要說什么,就這樣愣愣地?站在那,愣愣地?仰著頭?看他?。
像只紅著眼的小兔子。
平時是很可?愛的,這會卻很可?憐,讓人看了心里又?酸又?軟。
冬霧彌漫,漫天鵝絨大雪,在夜空中,如同繁星點綴黑色幕布。
雪花在兩人之間,游蕩,旋轉(zhuǎn)著飄舞,有些飄到?他?的頭?頂,他?的肩上,甚至掛在了他?睫毛上。
記憶中那個冷傲又?叛逆的少?年,緩慢地?抬起手,動作于半空中微有停頓后,再度湊近,擦掉她臉上的淚珠。
動作輕輕,觸感?溫熱,親昵卻不逾越。
南依感?覺一道電流從后脊穿過。
徐曜的聲色低沉,清冷如雪,又?帶著化不開的溫柔。
“好了。”
“我們不哭了!
第32章 第 32 章
記憶有些久遠, 南依從那一個個碎片中,看到?了兒?時的自己。
那是她第一次陪林爾雅出差,在長途火車上, 別?家的小孩子調(diào)皮搗蛋,壞心地把她從上鋪踹了下來。
雖然?被林爾雅眼疾手快接住了, 但南依還是嚇得不輕。
她又?委屈又?害怕,但不想哭出聲, 就坐在下鋪邊吃香蕉邊流眼淚。
林爾雅發(fā)現(xiàn)后,疼惜地將她整個抱在懷里, 擦掉她的淚, 摸摸她的頭,說,“好?了,不怕啊, 我們不哭了。”
那個時刻溫柔又?溫暖,以?至于她記到?現(xiàn)在。
我們的大腦很奇怪, 當聞到?特定的味道,會觸發(fā)某些記憶與情感。
觸覺和感覺也是。
南依的眼淚神奇地止住了。
褶皺酸澀的心被熨帖平整,莫名平靜。
徐曜在幫她擦眼淚, 認真專注抹掉滾落的淚珠,修長的手指只停留幾秒,便拿開了。
她沉默著愣神。
他也沒說話, 視線靜靜地落在她身上,等?待她慢慢緩沖
雪還在下著,夜色在落雪的籠罩下, 朦朦朧朧。醫(yī)院外便是馬路,車水馬龍, 川流不息。
鳴笛聲響徹夜空,南依的周遭卻一片寂靜。
靜到?她仿佛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撲通撲通——
她想,和林爾雅當年給她那種安心溫馨的感覺,似乎是不同的。
……
洶涌的情緒如席卷而來的浪潮,潮水褪去?,沙灘上只剩一些貝殼,證明它來過。
貝殼小而粗糙,是她藏在心底的秘密,也是她不曾被見?過的一面。
南依難免羞赧。
兩人坐在便利店中取暖,南依手捧一杯熱牛奶,看向窗外,默默整理情緒。
過了良久,才輕輕開口,“今天……謝謝你。”
徐曜單手開了一罐冰可?樂,隨口回應(yīng),“沒事?!
他轉(zhuǎn)頭看她,“好?點了嗎?”
南依點點頭,“好?多了!
但仍然?若有所思。
有時候,心思太過細膩,也不是件好?事?。
徐曜說,“別?太自責!
南依似有若無地嘆了聲氣,“不會自責了。”
她垂眼,兩只手來回搓動,杯子在手心中緩慢轉(zhuǎn)著圈,“但是,我要從這件事?里汲取教訓!
不分緣由?的埋怨,和一時興起的叛逆,她都要引以?為戒。
她不能用自己的人生去?賭氣,也不能因為情緒去?傷家人的心。
徐曜不明白?,哪怕是母女?,產(chǎn)生矛盾也不可?能只是一個人的問題。
況且,她還全程不知情。
本沒想多嘴,忍了忍,還是將話說出了口。
“嗯……”接收到?他的疑惑,南依想了想,隨后道,“我只是習慣性?地反思自己!
“一開始是自責,后面設(shè)身處地代入了一下我的媽媽,又?替她覺得難過。”
尤其想到?,林爾雅通知她來醫(yī)院時,她一路的緊張跟害怕。不難想象林爾雅每天面對生病的外婆,心里究竟會有多痛。
看她手撐著下巴,一臉憂慮,許多話不用再問,徐曜便已經(jīng)明了。
內(nèi)心柔軟又?善良的女?孩,哪怕不故意傷害到?別?人,都會自責很久。
和他很不一樣。
換做是他,他只會以?更混賬的行為,充分傷害家人。
他們兩個,到?底是截然?不同的人。
她像高高掛在天上的月亮,他是深夜里的泥潭。
越是意識到?這一點,徐曜的自責也就越深。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一開始靠近她,報著什么心思。
那些說要帶她變壞的玩笑,就只是玩笑嗎?
帶她上課吃東西,帶她去?上網(wǎng),甚至想帶她去?體驗更多好?學生沒經(jīng)歷過的事?。
都是什么目的?
承認了吧。
他就是想沾染她。
他天真地以?為,只要把一塊白?紙染上墨點,就能將她扯下來,拉到?自己身邊。
但實際上,他根本不忍心。
徐曜提了提唇角,在心里狠狠罵了自己一句。
王八蛋。
胸腔沉悶,他仰頭灌下一大口可?樂,隔了會,才問她,“你接下來準備怎么做?”
“嗯……”南依略微思考了下,“我要重新規(guī)劃一下我的假期生活了!
她掰著手指頭,神情認真,“從明天起,每天上午去?醫(yī)院幫媽媽照看外婆,讓她休息會。中午陪她吃過飯,下午就在附近的圖書館復(fù)習功課,晚上和她一起回家。如果她不回家,我就自己回家!
還真是非常充實的規(guī)劃。
徐曜聽著,點了幾下頭,“挺好?!
南依又問他,“你呢?”
他?當然?是打游戲,睡覺,出去?玩,就和之前一樣。
徐曜無聲笑了下,正準備開口,又?聽南依道,“一直沒來得及問你,不知道你的功課,怎么樣了!
她偏過頭來,一雙圓而清澈的眼看向他,“最近好?像沒有收到?你的問題了!
“咳——”
徐曜嗆了一下。
罐子已經(jīng)喝空,他側(cè)過身,抬手丟進垃圾桶,開始思索要怎么跟她說。
功課不怎么樣,問題也是在網(wǎng)上搜的。
實際上都是為了和她保持聯(lián)系,說要學習,從一開始就是騙她的。
見?他許久未說話,南依猜到?是學習進展不順利。
于是主動提議,“你白?天如果沒事?的話,可?以?和我一起,來圖書館學習!
徐曜動作一頓,轉(zhuǎn)過身,慢悠悠開腔,“一起?”
“對啊,”南依一本正經(jīng)道,“面對面輔導(dǎo),會方便很多的!
輔導(dǎo)功課,他沒興趣,但如果是面對面的話……
徐曜喉結(jié)滾動,有些動搖。
南依還沒給別?人輔導(dǎo)過功課呢,有些不好?意思地抿抿唇,“雖然?我能力有限,不過……”
她看向他,堅定又?認真地說,“徐曜,想要學習是好?事?。只要你想,我會盡我所能幫你!
視線相觸,徐曜微怔。
眸子透亮,目光炯炯似明珠。
又?是這樣的神情。
和她那時候倔強地為他作證時,一模一樣。
晚上八點鐘,城市的路燈在道路旁毅然?站立,光影連成一排。
窗外的雪無聲飄落,行人在雪中來回穿梭。
世界是一幅動態(tài)畫面,他的心卻變成靜態(tài)圖,停滯片刻。
腦海中有聲音在提醒他,停下來,你和他不是一路人,不該再靠近。
但他的心聲卻沖破云霄,振聾發(fā)聵。
他要靠近,要沉溺,哪怕只能在一旁觀看。
靜了良久,徐曜應(yīng)了句,“好?!-
晚上,南依想給外婆燉雞湯。
食譜是徐曜用電腦搜了,短信發(fā)給她的。
她初次嘗試,用心鉆研,笨拙的樣子,讓她想起小時候第一次炒菜的畫面。
只不過,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用踩小板凳了,她成長許多,可?以?獨當一面,替母親分擔憂心事?了。
雞湯里放了山藥和枸杞,小火慢燉兩小時。
第二?天一早,南依重新加熱,裝進保溫盒里,送去?了醫(yī)院。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林爾雅打開飯盒時,眼眶似乎紅了。
南依安撫似的摸了摸她的后背,說,“我跟大姨一起喂外婆,媽媽你去?稍微睡一會!
外婆狀態(tài)和昨天差不多,大部分時間里都在沉睡,吃飯也只能吃流食。
她第一次照顧老人,雖沒經(jīng)驗,卻盡心盡力。在林爾雅睡著時,她會搓著老人的手,小聲對她說,“外婆你要早點好?起來,等?春天來了,我們一起看看春暖花開。”
大姨林清雅沒作聲,背過身去?抹眼淚。
……
吃過午飯,下午兩點左右,南依背起書包,離開醫(yī)院。
她不確定徐曜會不會來,但還是發(fā)了條短信給他。
南依:【我準備去?圖書館了!
徐曜回得很快:【我已經(jīng)在了。】
南依:【?】
徐曜:【二?樓,幫你占了座!
南依不由?加快了腳步。
圖書館距離醫(yī)院很近,步行的話不過十五分鐘路程。
南依趕到?之后,直奔二?樓,稍微搜尋了一下,便能輕而易舉在人群中找到?徐曜的身影。
他穿了件深色衛(wèi)衣,坐在靠窗的位置。
午后陽光懶懶地灑下來,少年黑發(fā)微微遮眼,正靠著椅背,百無聊賴地玩著手機。
見?南依來了,他抬了抬眼皮,指向身邊的位置,小聲道,“坐這兒?!
兩人并?排而坐。
南依今天主攻數(shù)學和物理,她從書包里掏出寒假作業(yè)本和筆。
準備做題前,轉(zhuǎn)頭一看,發(fā)現(xiàn)徐曜桌前空空如也,再往他身后一瞥,書包也沒帶。
他來圖書館嗎,就……只帶了一個手機嗎?
這時,徐曜轉(zhuǎn)過身,從掛在椅子上的外套里,掏出一瓶蘋果汁,擺到?南依面前,“喏,今日份!
啊,還有一瓶飲料。
雖然?對他記得兩人的約定這件事?,她很感動。
但……飲料都記得帶,怎么書本不記得帶呢?
徐曜察覺到?她神色中的疑慮,低聲道,“你學,我看著!
南依重復(fù),“你看著?”
“昂,”徐曜語氣隨意,“我看你做題也算是一種學習!
……胡說。
在別?的事?情上騙騙她還行,這種事?是騙不過她的。
南依輕輕嘆了聲氣,想了想,從書包里掏出一張卷子,摁在他面前,“你做這個!
“?”
一張數(shù)學卷,一只筆。
卷面上是密密麻麻的數(shù)字和題目,徐曜光是看到?就頭疼。
他推辭,“我還沒學到?這!
南依態(tài)度堅決,“會做幾道做幾道,這套卷子不難的!
徐曜:“……”
見?他不做聲,南依認真勸導(dǎo),“知識光靠看,是進不了腦子里的。一定要去?實操,一步一步驗算才能記得牢。”
徐曜:“……”
片刻,他艱難地開口,“兔老師,這卷子……非做不可??”
南依點頭,“一定要做!
她看了眼時間,兩點半。
“四點我來檢查!
說完,便埋頭下去?做題了。
“……”
傻眼。
真是叫人傻眼。
徐曜看著眼前的這張試卷,忽然?就戴上了痛苦面具。
第33章 第 33 章
下午四點, 南依按時來驗收成果,認真批改。
她用?鉛筆在卷子上畫了幾個圈,幾個叉。
“你看?, ”她在徐曜眼下翻動?著卷子,分析道, “畫卷的這幾道題,你都做對了。說明, 幾何題和?數(shù)列對你來說應(yīng)該沒難度!
徐曜沒聲音。
她側(cè)頭一看?,冷傲少年目光發(fā)直, 好似靈魂出?竅。
南依在他眼前揮揮手。
他回神, 回應(yīng)她,“你說什么列?”
南依耐心?道,“數(shù)列!
徐曜說,“哦哦!
南依又說, “我來給你講一下,你這幾道錯題吧?”
徐曜兀自吸了口氣。
南依不解地看?向他。
他呼氣, “……行?。”
徐曜基礎(chǔ)薄弱,南依用?最簡單易懂的方式,先給他講了概念, 再?引到錯題上。
她條理清晰,復(fù)雜的數(shù)學在她的筆下,變成一串串易懂的數(shù)字。
見她如此用?心?, 徐曜不好不聽?。
只不過為了避免影響到別?人,聲音很低,兩人離得很近。
屬于少女身?上那股淡淡的甜香, 時不時便會傳來,他有些無法專注。稍一抬眼, 看?向少女白皙的臉頰和?脖頸,就更加心?猿意馬。
反觀她,始終神色如常。
徐曜今天才知道,原來她認真講題認真讀書時,是不會分心?的。
南依感覺到他心?不在焉,停下筆,輕聲開口,“你都聽?懂了嗎?”
視線一掃過來,幾乎是面對面的對視,徐曜眼皮跳得厲害。
他下意識別?開眼,清了清嗓子,“嗯!
南依點點頭,“那就好。”
她拿出?一本?練習題,說,“根據(jù)我剛剛講的內(nèi)容,我再?幫你畫幾道例題。”
徐曜又是猛吸一口氣。
聞聲,南依停頓了下,這種?學習強度對他來說可能確實很大?。
于是她小聲提議,“如果你不想做的話……”
徐曜:“沒有!
他暗自咬牙,平靜吐出?四個字,“喜歡學習!-
接下來的這段時間,兩人幾乎每天都在圖書館碰面。
南依晚上熬湯,上午去陪護,下午來自習。
徐曜負責占座,送她回家,以及,每天會給她帶一瓶蘋果汁。
像是進入了某種?循環(huán),日復(fù)一日,徐曜不覺得單調(diào),反而樂在其中。
……如果不用?學習的話,他會更快樂。
小兔老師在督促他學習這件事上,從不含糊。
徐曜沒帶寒假作業(yè)回來,南依便復(fù)印給他。
不僅如此,晚上還給他留作業(yè)。
是她針對他的基礎(chǔ),專門為他出?的題目。
16開的白紙上,她耐心?地寫下一道道題目,每一個字都無比認真。
徐曜帶回家,本?想找兄弟上網(wǎng)搜個答案,再?不濟幫忙做出?答案發(fā)給他也成。
但每每看?向她親筆寫的字,這個念頭便就此打消。
數(shù)字在太陽穴跳動?。
徐曜痛苦萬分,苦不堪言,崩潰地抓了抓凌亂的黑發(fā)。
最終,還是老老實實坐在書桌前,打開臺燈——開始做題。
……
近來溫度總是忽高忽低,反反復(fù)復(fù)。
也不知道是不是夜里受了涼,徐曜有些昏昏沉沉。
他隨便吃了幾片藥,拎起書包出?了門。
下午兩點鐘,南依準時抵達圖書館。
二樓,兩人常坐的位置上,徐曜正趴在桌上睡覺。
南依悄聲走過去,輕輕拉開椅子,坐到他旁邊。
桌子上鋪著昨晚她留給他的作業(yè),已經(jīng)全都完成了,桌角還放著一瓶蘋果汁。
徐曜頭埋在胳膊里,肩膀微動?,呼吸均勻。
他從不在圖書館睡覺,南依猜測他可能是熬了夜,又或是身?體不舒服,便沒叫醒他。
等她批改完試卷,又做了會題,已經(jīng)是兩個小時后。
轉(zhuǎn)眼一看?,忽然發(fā)現(xiàn)不知什么時候,徐曜將頭側(cè)了過來。
她這才看?到他臉上泛著不正常的紅暈。
他是……發(fā)燒了嗎?
南依猶豫了一下,才連忙伸手過去,動?作輕柔地在他額頭上探了探溫度。
觸感溫熱,還好不燙。
可手背貼上的那一瞬間,她卻心?上一跳,迅速縮回了手。
后知后覺,南依雙手捂住臉頰。
畢竟對方是男孩子,她這樣去摸他的頭,是不是不太好?
可是,她只是關(guān)心?他的健康,他也幫她擦過眼淚啊。
朋友而已,沒關(guān)系的,想法要單純!
一陣思想斗爭后,狂跳的心漸漸平靜了下來。
視線再?度停留在他臉上,南依緩慢地眨眨眼。
不知為什么,也默默趴到了桌上。
少年睡顏安靜,膚色冷白,鼻梁高挺。
位置靠窗,夕陽在他長長的睫毛上鍍上一層光澤,看?上去竟然……有點乖。
這是她第一次這樣近距離、仔細地看?他。
想想還有些奇妙。
她還記得一開始她很怕他,可現(xiàn)在卻可以一起聊天,一起吃完。
還有此時此刻,他們并排坐在圖書館里,她能這樣注視他。
所以,誰說好學生和?差生不能一起玩?
這個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差生,徐曜就在好好學習啊。
昨晚的試卷,他就只錯了三道呢。
一切都在慢慢變好了。
許是昨晚熬湯到太晚,胡思亂想間,她竟然也犯了困。
……
徐曜睡醒時,一眼便看?到近在咫尺的少女。
雙眼閉著,兩只手墊在臉下,睡相乖巧,唇瓣粉嫩。
頭發(fā)上戴著白色小毛球,像只熟睡的小兔子,毛茸茸軟綿綿,讓人忍不住想去觸碰。
徐曜揚了下唇。
他想捏一捏她的臉,又或者,幫她整理掛在臉上的發(fā)絲。
這樣想著,手已經(jīng)伸了出?去。
但就在即將碰到她臉頰的那一刻,他動?作一頓,又生硬地收了回來。
徐曜,別?做禽獸。
他克制地想。
晚上六點,天已經(jīng)全黑。
南依睡眼惺忪地從桌上爬起來,一眼便看?到徐曜正學習。
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握著筆,在草稿紙上飛速驗算。
見她睡醒,他手上動?作沒停,目視卷面,慢悠悠地說了句,“睡醒了,小兔老師!
音色低沉,腔調(diào)懶散。
南依聽?得耳熱,她輕輕應(yīng)了聲,“嗯!
題目已經(jīng)完成,“嘎噠”一聲,徐曜摁了筆,卷子一扯,送到南依眼前,“錯題做好了小兔老師。”
南依垂眸看?去。
錯題旁邊,她用?紅筆寫下了簡略的解題思路,徐曜按她說的直接重做了一遍,答案完全正確。
南依深感欣慰。
翻回到第一頁,卷子正上方,是她打給他的85分,分數(shù)下還有她的評語:進步很大?,再?接再?厲^_^
他還回來后,在她評語旁邊,多了兩句話。
第一句——“謝謝老師,老師辛苦!
第二句——“考年級前500,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
南依心?情好,想都沒想,提筆寫下一個大?大?的——“好!”-
寒假的時光一晃而過。
開學這天,班上同學早早到班級,有人瘋狂補作業(yè),有人湊到一起聊期末成績。
據(jù)說班上這次出?了個年級第一,成績一騎絕塵,大?家都在猜是不是班長周嘉澤。
郭潤雨參加完討論,風風火火地回到座位上,問,“哎,你們聽?說了沒,咱班出?了位大?神!
陳智杰鼻子哼出?一聲,“反正也不可能是你,有這時間還不如想想中午吃什么!
說完,轉(zhuǎn)過頭沖著徐曜哼哼唧唧,“曜哥,假期喊你好幾次你都不出?來,你都干嘛去了?”
徐曜補作業(yè)到凌晨,撐著下巴發(fā)呆,并不想說話。
郭潤雨又道,“這次的第一不一樣,哎呀,我怎么跟你們說呢!
他們對這話題不感興趣,他索性問南依,“同桌,你來得早,你知道第一是誰嗎?”
南依原本?在背單詞,聞言,不得不停下來。
“那個……”問題都拋到她這里了,她也只能如實道,“好像……是我。”
學校為了讓大?家過個好年,特?地選在開學后公布期末成績。
但她的第一,是在年前就知道了的,班主任張秋特?地打電話來通知。
郭潤雨目瞪口呆:“……臥槽。”
果不其然,上課鈴打響,班主任眉飛色舞地走進教室,第一件事便是把成績榜拿給班長,“發(fā)下去!
說完,她拍拍手,“來來來,今天跟大?家說一個好消息!
底下同學齊刷刷朝講桌看?去。
張秋說,“咱班這次總成績,是年級第一!
底下同學配合地歡呼了幾聲。
張秋又道,“不僅如此,咱們班上的第一,也是全年級第一!
這件事大?家早有耳聞,聽?到了也不是很驚訝。只有幾個學生好奇地問第一名是誰。
張秋神秘一笑,“你們很快就就知道了。”
成績榜陸續(xù)發(fā)下來,很快,班上響起此起彼伏的驚嘆聲。
榜單人手兩張,一張班級小榜,一張年級大?榜。
所有人都看?到了年級大?榜位于最上方的第一位。
南依,班級第一,年級第一。
滿分750,總分733。
不僅在1000余名理科生中脫穎而出?,做了榜首,甚至與第二名分數(shù)直接斷層。
數(shù)學,143分。
語文?,142分。
英語,148分。
化學,100分。
物理,100分。
生物,100分。
理科三門都滿分。
這種?成績在北城一中絕無僅有。
班上的人驚得說不出?話,還是郭潤雨帶頭鼓掌,眾人才反應(yīng)過來,轟動?的掌聲響起。
前排的同學齊刷刷轉(zhuǎn)過身?看?向南依,感嘆連連——
“我去,你太厲害了。!”
“理科是怎么學的啊,不對,每一科都是怎么學的。。!”
“嗚嗚嗚大?佬,你是真正的大?佬……”
這次各科題目本?就不簡單,更別?說她剛轉(zhuǎn)來沒多久,之前學的教材都不一樣。
一次期末考試,讓所有人對她的實力?嘆為觀止。
班上多了位這樣的大?神,自然吸引來不少的注目。
其中就包括班長周嘉澤。
一節(jié)物理課結(jié)束,他主動?來找南依探討最后一道物理大?題。
在此之前,兩人除了交作業(yè),并無交集。他們不熟,周嘉澤也算話少,充其量見了面只會點點頭。
對方主動?找來,南依也沒吝嗇,和?他分享起解題思路。
他站著,南依坐著,幾分鐘后,對方溫和?地笑笑,“果然很厲害,看?來以后要多向你學習了!
南依連連擺手,道,“沒有的,我們互相學習!
周嘉澤走后沒多久,范妙珍一個箭步?jīng)_了過來,“天啊啊啊,班長剛剛來找你聊天啦?”
南依愣了愣,點頭,“一起聊了聊物理題!
范妙珍嘿嘿一笑。
他們家小兔又釣到一朵高嶺之花。
周嘉澤,班級第二,年級第九。
在南依來一班之前,他一直穩(wěn)居第一。
按范妙珍的形容,如果徐曜是黑色,那么周嘉澤就是白色。
校服干凈整潔,待人禮貌,無不良嗜好,加上樣貌端正,活脫脫一個溫潤如玉的學長形象。
“班上有大?半的女生喜歡徐曜,另一小半,是屬于周嘉澤的。”
范妙珍越說越興奮,“現(xiàn)在黑和?白都是你的啦!”
她音量不小,南依被說得面紅耳赤,連忙提醒她,“珍珍,小點聲!
范妙珍及時剎車,但還是被路過的卓曼云聽?到了。
卓曼云腳步一頓,輕哼了一聲,聲音不大?不小地說了句,“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拿了次第一?”
對方說完就走,完全不給人還嘴的機會。
范妙珍作勢要站起來,還是南依拉她坐了回去。
范妙珍沒好氣地說,“你別?理她,她就這樣!
說著,她又小聲嘀咕,“她就是周嘉澤的唯粉之一!
南依噎了一下,“還蠻……蠻復(fù)雜的。”-
開學后,五個人還和?先前一樣一起吃飯。
食堂新開了小火鍋,大?家圍著一鍋,邊吃飯邊聊天。
陳智杰忽然犯了肉麻,“原來覺得上學挺痛苦的,你別?說,這次放假真挺想你們的。”
范妙珍搓胳膊,“咦惹……”
郭潤雨對范妙珍道,“你不懂,你不跟我們坐一起,我們不扣分小組情誼更重!
范妙珍:“切!”
她挽住南依的胳膊,“反正小兔和?我最好!
南依抿唇笑笑,“都好的都好的!
說起這個,郭潤雨提議,“晚課咱們吃雞架怎么樣?校門口那蜜汁雞架巨好吃,剛好小兔還沒吃過!
南依沒說話,徐曜抬眼看?她,“你想吃嗎?”
南依筷子一頓,默默地想,啃雞架的話,看?起來會不會很狼狽?
但看?到郭潤雨炯炯目光,她小聲應(yīng)道,“我都好!
“行?,”徐曜勾了勾唇角,“買給你們!
郭潤雨:“蕪湖!”
陳智杰:“yes!”
從中午開始,幾人便對晚課翹首以盼。
結(jié)果到了自習課,班主任忽然點名,讓南依換到第一排最左邊的位置。
沒有理由,語氣強
這太突然了。
南依雖不情愿,但不得不聽?從班主任的安排。
在周圍人不舍的視線中,她只能低頭收拾書包,整理課桌。
東西太多了,一趟運不完。
南依抱起書包,身?后忽然傳來椅子摩擦地面的聲音。
徐曜面無表情地站起身?,走到南依身?邊,低聲道,“給我吧!
說著,他自然地從她手中接過了書包和?書本?。
正是課上,教室里一片寂靜,有人屏息觀看?。
張秋沒說話,視線在兩人之間巡視,不由蹙了蹙眉。
就在這時,郭潤雨和?陳智杰也陸續(xù)起身?,二話不說開始幫南依把余下的書搬了過去。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他們關(guān)系要好。
可四人小組也就這樣被無情拆分。
課間,郭潤雨忍不住抱怨,“老張搞什么啊,弄得我心?情都不好了!
南依怕?lián)Q位置的同學聽?到多想,只能安撫道,“沒關(guān)系的,我們中午也還能一起吃飯!
話雖這樣說,南依自己也有些難過。
其實換座位不是什么大?事,周圍同學她也都認識,但就是……很不習慣。
尤其當她每每回過身?拿書本?,視線里那張臉換成另外一人時,心?里總會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南依的新位置在左上角,徐曜在中間靠后,兩個人相隔大?半個班級。
她不能幫他看?政教老師,不能督促他別?睡覺。一整天下來,他們說話的次數(shù)甚至屈指可數(shù)。
到后面,南依開始去扔垃圾。
教室里一共有兩個垃圾桶,門口一個,后排一個。
她基本?選擇后面的那個。
去扔垃圾,就會路過徐曜。
每逢下課,徐曜周圍都很熱鬧。
男生們的話題很豐富,有時是探討游戲,有時聚在一起看?籃球賽。
徐曜習慣將校服半敞著,靠坐在椅背上。大?多時候,他臉上沒什么表情,別?人在說話時,他要么漫不經(jīng)心?地轉(zhuǎn)著筆,要么隨意繞著耳機。
極其偶爾,說到感興趣的話題,他會懶懶地提起唇角,淡淡地笑一下。
即便被人團團圍起,那股閑散勁也讓人很難忽視。
南依總會有意無意地看?向他。
直到某次,南依去丟草稿紙。
徐曜正低頭做她留給他的練習題。
南依把紙張丟進垃圾桶,路過徐曜時,他驀地筆一丟,開口道,“第三次了。”
南依腳步微頓,愣了一下,轉(zhuǎn)頭問他,“什么第三次?”
徐曜抬眼看?她,扯起唇角,語調(diào)慢慢地說,“你這一個課間丟了三次垃圾!
“……”
三次……了嗎?
南依意識到這一點,臉瞬間燒了起來。
因為她是不怎么吃零食的,所以大?部分時候都是扔用?過的草稿紙。
一來二往的,草稿紙也就沒剩幾張。
南依根據(jù)徐曜的話回想了下,這才發(fā)現(xiàn),她剛剛似乎是將一張草稿紙撕成了三份,也就真的……丟了三次。
而且完完全全是下意識的行?為……為什么?
心?跳紊亂,面紅耳赤。
這種?狀態(tài)下,南依只得慌亂地丟下句,“我扔草稿紙的!
說完,急匆匆回了座位。
下午上課時,南依一直在反思,她這樣做的動?機。
思來想去,她認為可能就是不大?習慣和?他們分開,想回去聊天又找不到話題,所以才……
總之,她就是去扔扔垃圾,看?看?他們過得怎么樣,僅此而已。
雖然聽?上去有點牽強,但除了這個,她沒別?的理由可選。
不過既然被徐曜察覺,在那之后,南依沒再?去扔過垃圾。
下了課她就在座位上老老實實做題,偶爾去找范妙珍聊聊天。
就算真的丟草稿紙,也只會到門口的垃圾桶扔。
隔天,第一節(jié)課剛剛下課,班上同學一大?片趴倒在桌上補覺。
教室里難得的安靜,南依正低頭看?書
徐曜慢悠悠走過來,抬手,“咚咚”兩聲,敲了敲她的桌角。
南依抬起頭,見到是他,明顯有些驚訝。
為了不影響別?人睡覺,她輕聲問道,“怎么了?”
徐曜一只手朝她伸了過去。
南依:“嗯?”
徐曜清了清嗓子,別?過臉去,略微不自然地開口,“借支筆。”
第34章 第 34 章
徐曜經(jīng)常會管南依借筆。
黑筆, 自?動筆,紅筆,有時?候一天要?借好幾次。
基本都是上午借, 放學前還。
陳智杰對這事還挺費解,“曜哥, 咱這周圍都是人,你橫跨大半個班級去跟小兔借筆, 那不?麻煩嗎?”
“再說了,你借筆干嘛?你又不?……”學習。
后面的話還沒說出口, 就被徐曜瞪了回去。
“用你多管閑事!
陳智杰將嘴抿成一條直線, “我錯了。”
郭潤雨聞聲,回過頭,笑著說,“這你就不?懂了吧, 小兔魅力無邊。不?止曜哥找她借筆,喏……”
他揚了揚下巴指去, “咱們大班長也喜歡找小兔。”
陳智杰看了眼,發(fā)現(xiàn)?還真是。
自?從開學后,周嘉澤時?不?時?就會到南依座位上, 跟人家請教題目,探討做法。
這會也是。
上午陽光正?好,光束照進教室內(nèi)。
南依和周嘉澤垂眼看向同一張卷子, 周嘉澤先寫了幾筆,南依搖搖頭,低頭下去又寫了幾筆, 周嘉澤恍然大悟狀。
班上第二?和第一,班長和英語課代表, 優(yōu)等生?和乖乖女。
陳智杰:“嘖嘖,還挺配!
徐曜把手?機一放,冷不?丁開口,“誰配?”
陳智杰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小兔和周嘉澤啊!
“嗬!”
徐曜還沒說話,郭潤雨先發(fā)表觀點,“兄弟你可真勇啊。”
陳智杰不?明所?以,“哪里勇了?”
他順著郭潤雨的視線,一轉(zhuǎn)頭,對上徐曜面無表情?的臉。
陳智杰嚇了一跳。
雖然徐曜一言未發(fā),但他總感覺周圍氣氛特陰沉。
吞了口唾沫,陳智杰弱弱地說,“我又說錯話了。”
徐曜移開眼,輕描淡寫地說了句,“游戲機還我。”
“啊?”陳智杰傻眼。
他可是輪了半個月才?拿到手?,還沒捂熱乎呢,這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曜哥,到底怎么?了嘛!”
“沒怎么?,”徐曜隨手?拿了個練習冊,站起身,語氣淡淡,“不?想?借了。”
徐曜一走,郭潤雨再次轉(zhuǎn)過頭來,為陳智杰指導(dǎo)迷津,“你說你,天天跟他坐一塊,這點事沒察覺出來?”
陳智杰:“……。俊
到底是粗神經(jīng)的男生?,還不?如郭潤雨細膩。
“要?么?說你勇呢,”他嘆氣,“徐曜那眼睛都快懟小兔臉上了,你當著他面說小兔和別人配,你傻!”
陳智杰后知后覺,“我擦?!”
另一邊。
南依和周嘉澤共同解開一道大題。
周嘉澤贊賞道,“想?不?到輔助線還可以這樣畫,今天也多謝你指導(dǎo)了!
南依笑笑,“不?客氣的,我也是和你討論之后,才?想?出新的解題思路!
“對了,這是你的筆!
方才?兩人一起畫輔助線時?,他隨手?拿起桌上的筆,圖案是卡通小狗,多半是南依的。正?準備物歸原主,旁邊伸出一只手?,直接從他手?里將筆抽走。
再轉(zhuǎn)頭一看,徐曜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過道。
他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冷聲開腔,“到我了吧?”
四個字,莫名就帶著火.藥味。
周嘉澤雖不?解,卻也沒多問,禮貌地說了句,“好的,你來。”
他剛站起來,徐曜手?一伸,直接將椅子拽出來。
周嘉澤腳步一頓,如果他遲一些站起來,椅子抽走,他可能就要?坐到地上。
兩人平時?也沒沒交集,還真是莫名其妙。
他不?由?多看了徐曜一眼。
徐曜毫不?在意?,長腿一邁,坐了上去。
對于他憑空出現(xiàn)?,南依愣了半晌。直到看到他手?邊的練習冊,才?開口問,“你是要?……問題?”
徐曜沒說話,那只被周嘉澤用過的筆還捏在手?里。
想?了想?,他拿起標簽,撕下一張,低頭在上面寫字。
寫完之后,不?由?分說貼在了南依的筆袋上。
南依眨眨眼,疑惑地歪頭看去。
粉色便利貼上寫了四個大字:徐曜專屬。
他這是……
徐曜平靜解釋,“你這筆借我就行?!
他看向她,表情?淡淡的,“借別人,我不?夠用!
此時?此刻,南依腦海里出現(xiàn)?了兩個字:護食。
她想?起小時?候鄰居家養(yǎng)了只小黑狗,小黑狗受獨寵幾年,某天鄰居又抱回來一只小黃狗。
小黑狗不?干了,追著小黃狗咬。
它不?準小黃狗進臥室,不?準小黃狗吃東西,各種蠻橫霸道……
想到那個畫面,南依低笑出聲。
徐曜揚了下眉梢,問她笑什么?。
南依連忙說,“沒什么?。”
徐曜輕咳一聲,強調(diào),“便簽別撕。”
南依抿唇,輕輕應(yīng)了聲,“好!
……
新學期開始,班里要出新的板報。
班主任點名要?把南依的各科試卷貼上去展示,“你們沒事就去板報看看,看看人家南依的英語和語文作文都怎么?寫的,學習學習,激勵激勵,下次都勇爭第一!
大家都能看得?出,張秋是真喜歡南依。
以前周嘉澤考第一,她也沒這樣大張旗鼓展示過。
但老班親自?發(fā)話,當天下午,南依的各科試卷就被貼了上去。
上面是她的試卷,下方畫了橫格線,內(nèi)容留白,感興趣的同學可以寫一些鼓勵自?己的話或是名人名言。
板報展示第一天,下方多了四行?字。
整齊劃一的——“向南依同學學習!”
晚上放學,范妙珍讓南依猜,那四行?字分別都是誰寫的。
南依想?都沒想?,“最后一行?是……徐曜寫的!
她側(cè)頭看向他,徐曜提了提唇角,不?輕不?重地“嗯”了聲。
范妙珍不?滿道,“搞什么?嘛,我還以為你第一個會猜我的呢!
南依連忙道,“你是第一行?。”
范妙珍揚了揚下巴,“這還差不?多!
郭潤雨和陳智杰也讓南依猜,她逐個說出,全?部猜中。
郭潤雨不?禁感慨,“之前只知道小兔學習好,沒想?到有這么?強。小兔你可得?帶帶我們,補補課,帶我們做做題什么?的!
頓了頓,他補充,“啊,曜哥除外,曜哥不?學習!
南依自?然不?會拒絕,彎唇應(yīng)道,“可以的!
幾人停在南依家小區(qū)門口,像往常一樣道別。
正?準備走,見徐曜停在原地,陳智杰問,“曜哥你不?走。俊
郭潤雨扯他胳膊,“你管那么?多呢,快走,別礙事!
幾人你拉我扯地走開了。
等人走遠后,徐曜拎起書包,單手?拉開拉鏈,翻出一張卷子,遞了過來。
他神色懶懶的,“交作業(yè)了,小兔老師!
南依伸手?接過,大致翻看了一眼,兩面卷子都做完了。
“收到,”她將卷子小心疊好,放進書包,“有錯題我短信和你說。”
徐曜勾起唇角,“好,等你!
……
雖然開了學,南依還是堅持每天給他留一份作業(yè)。
兩人白天在校沒時?間講題,就選在晚上短信溝通。
徐曜進步很大。
短短一個月,各科的概念已經(jīng)能基本掌握,合理在題目上運用。
南依批改完之后,簡略地在短信上說了幾個他的易錯點。
徐曜回得?很快:【明白,辛苦小兔老師。】
南依:【不?辛苦的,你每天要?完成兩份作業(yè),你比較辛苦!
徐曜:【那跟我說句晚安,犒勞一下!
南依愣了愣,說句晚安算什么?犒勞呢。
但既然他提出,她也便照做。
南依認真打出兩個字:【晚安】,點擊發(fā)送。
徐曜:【嗯,真乖。】
徐曜:【小兔晚安!
文字是沒有情?緒和聲音的。
但看著這兩句回復(fù),她莫名聯(lián)想?到他倦懶低沉的嗓音,好似在她耳邊低低略過。
她好像明白說晚安的意?義了。
兩個人在臨睡前互相道別。
也就是說,一天結(jié)束之際,最后一句話是對你說的。
小兔晚安。
四個字在心間跳舞,摸不?見看不?著的熱浪卷來。
臺燈之下,南依臉上爬上一抹緋紅-
自?從南依的試卷被掛到板報上,幾乎每天都有新的鼓勵語出現(xiàn)?在下方。
一個月不?到,一整面板報已經(jīng)快被寫滿。
大多是積極向上的名人名言,還有一些是對她的崇拜和提問。
“作文怎么?寫?”
“古典概型怎么?學?”
南依每次路過,都會停下來看看。
有人提問的話,她會撕下一張便簽,認真寫上答案,貼在問題后面。
一來二?往的,變成了一種默契。
大家對南依的知無不?答都很感激,南依也因能幫到其他人而高興。
結(jié)果某天大課間,南依準備去食堂買東西,路過板報時?,忽然看到上方的卷子被撕了。
撕壞的是物理和數(shù)學卷。
卷子從中間處撕成兩半,尾端用透明膠固定,在黑板上狼狽地蕩著。
見南依站在板報前遲遲未動,門口等候的幾人陸續(xù)朝這邊走來。
“怎么?了小兔?”
順著她的視線看去,郭潤雨道,“臥槽,什么?情?況?”
范妙珍頓時?怒了,指著卷子問,“誰弄的啊?”
班上只有一小半同學在吃飯,見狀,紛紛搖頭,表示自?己不?清楚。
這種事要?做也是偷偷做,本就不?可能有人承認。
詢問了半晌無果,南依拉了拉范妙珍的袖子,息事寧人,“算了,可能只是想?看卷面,不?小心扯到了,又或者……是風吹的!
目前也只能這么?解釋。
在南依的勸說下,幾人這才?嘀嘀咕咕離開教室。
徐曜叫他們先去。
等人走后,他扯了把椅子,坐在板報前,又喊了班里幾個關(guān)系不?錯的男生?,幫忙把卷子摘了下來。
徐曜伸手?接過,有人問,“然后呢曜哥,還做點啥?”
徐曜起初沒應(yīng)。
他慢條斯理地將卷子平鋪在桌面上,隨后撕開透明膠,一點一點,仔細地貼了起來。
良久,他淡淡地丟出三個字,“查一下!
“要?查什么??你說!
徐曜垂著眼,聲音不?大不?小,但足夠班上的人聽清。
“體育課和午休,都誰在教室。”
“還有,”他扯斷膠帶,語氣沉沉,“昨晚值日的是誰。”
徐曜在班里向來很低調(diào),但以他的人氣,想?要?做什么?事,也絕對可以一呼百應(yīng)。
其中一人是體育委員,當時?便應(yīng)道,“行?,我正?好有名單!
其他幾人也應(yīng)聲,“放心,絕對給你查明白!
等人散去,教室里恢復(fù)了安靜。
卷子也貼好了,徐曜站起身,又原封不?動貼了回去。
……
大課間的插曲是南依親自?揭過,但她還是有些介意?的。
林爾雅總是和她說,哪怕成績再好,也要?低調(diào)做人,否則容易招惹是非。
她在想?自?己近來是不?是太高調(diào)了。
在板報上給人答疑什么?的,似乎是不?太好。板報是公共區(qū)域,她也不?是老師,這樣想?來,遭人討厭也是有可能的。
南依心事重重地坐回到座位上。
范妙珍看得?出來,把她同桌支走,自?己坐到她旁邊,安慰道,“你放心,如果是人為,我一定不?輕饒了他!
“但大概率就是風吹的,誰會討厭可愛小兔幾呢!
南依抬了抬眼,有些感動。她看向范妙珍,溫聲回應(yīng),“謝謝你啊珍珍。”
“客氣,咱們是朋友嘛。”范妙珍回頭一看,發(fā)現(xiàn)?卷子完完整整地掛在那。她連忙搖了搖南依的胳膊,“你看,卷子好啦!我就說吧,班上同學喜歡你還來不?及呢!
南依也回過身看去,驚訝地眨眨眼。
是真的,殘破的卷子真的被粘合到一起了。
恰好徐曜從講臺上走下來,停到兩人面前。
范妙珍隨口問他,“徐曜,你看到誰幫小兔貼卷子了嗎?”
“沒看到。”徐曜淡淡回應(yīng),“去買奶茶了。”
他遞給范妙珍一杯,挑挑揀揀,又拿起另一杯單獨包裝好的。
溫熱,五分甜,加布丁和紅豆。
是她喜歡的口味。
奶茶放桌上,徐曜垂眸看她,輕飄飄地說了句,“可能是班里喜歡你的人貼的!
第35章 第 35 章
南依卷子被撕這事很快有了?答案。
第三?天課間?, 班上一位男同學坐了?過來?,低聲道,“好像是卓曼云撕的!
“卓曼云喜歡周嘉澤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這不這學期周嘉澤跟小?兔走?得近,小?姑娘不爽了?。”
徐曜漫不經(jīng)心地轉(zhuǎn)著筆, 視線朝周嘉澤的位置上掃過,對方正在?位置上認真學習。
事情因他而起, 他倒是跟個沒事人似的。
徐曜冷嗤一聲,問他, “誰跟你?說?的?”
“這我就?不方便透露了?, 我答應(yīng)過她,不說?她的名?字的!
徐曜不解地瞥向他。
對方解釋說?,“就?是那天你?一號召,那女生架不住壓力, 跟我發(fā)消息說?的。唯一要求是,不透露她是誰!
徐曜淡淡地應(yīng)了?聲。
他只要答案, 至于提供答案的人是誰,他無所謂。
“哦對了?,還有個事!蹦型瑢W又補充, “好像卓曼云跟張老師告狀過,說?……”
徐曜問,“說?什么?”
男生猶豫了?下, 才道,“說?小?兔跟你?正在?談戀愛!
“是這女生陪卓曼云去張秋辦公室說?的,但張秋沒信, 說?要再?觀察觀察……”
徐曜蹙眉,反手將筆丟到了?桌上。
眼看著徐曜的眸色漸沉, 男同學連忙道,“我目前就?知道這么多。”
徐曜沉默片刻,開口,“好,謝了?!
男生舒了?口氣,“那行,有什么事你?再?找我!
徐曜應(yīng)道,“嗯!
男生走?后?,徐曜陷入沉思。
這么一看,有些事就?能解釋得通了?。
難怪張秋莫名?其妙要把南依調(diào)走?。
居然告狀告到她那里了?。
徐曜輕嗤,還挺會無中生有。
談戀愛?
他倒是想。
陳智杰一直在?旁聽,這時湊過來?,義憤填膺道,“卓曼云他媽有病吧?自己喜歡那姓周的追不到,怎么好意思扯上你?們?”
徐曜對卓曼云不予置評,只平靜道,“這事兒別聲張。”
陳智杰問,“怎么說?,不跟小?兔通個氣嗎?”
徐曜搖了?下頭,“別告訴她!
如果被她知道,肯定又要擔驚受怕了?-
三?月一過,氣溫轉(zhuǎn)暖。
樓頂?shù)姆e雪有了?化凍的趨勢,滴滴答答向下墜落的雪水如同一場潮濕的雨。
校方預(yù)計四月末舉辦春季運動會,項目報名?已經(jīng)開始。
南依體能不是很好,但重在?參與,就?跟范妙珍一起報名?了?跳繩。
很快項目陸續(xù)報滿。
現(xiàn)下只剩一個名?單沒確定:舉牌。
班主任利用自習課時間?,讓大家?不記名?投票決定。
舉牌一般會選擇班上個子高,樣貌漂亮的女孩子,為班級打頭陣。
往年都是卓曼云,今年她也勢在?必得,直到她在?黑板上看到了?南依的名?字。
“怎么哪都有她。”她不滿地嘀咕。
前桌的女生回過頭安撫她,“沒事曼曼,今年肯定是你?!
卓曼云頷首,“我知道,我只是不爽!
她是很勝券在?握的,但驕傲的神情卻在?觀望統(tǒng)計時,漸漸被瓦解。
投票統(tǒng)計結(jié)束。
南依以47票遙遙勝出。
看到這個結(jié)果,南依自己屬實也被驚到。
張秋倒是很滿意,“好,那今年舉牌的同學,就?定為南依了?!
班上同學一陣鼓掌歡呼。
同桌轉(zhuǎn)過頭道賀,“恭喜呀小?兔,我就?跟小?胖說?,今年肯定是你?!
后?桌附和著,“是啊,我們大家?都覺得你?特?漂亮!
皮膚白皙通透,五官小?巧精致,往那一站就?是張初戀臉。加上性格溫柔善良,成績還第一,當之無愧的舉牌女神。
南依被夸到臉紅,連忙道,“沒有的沒有的,是你?們太好了?!
一抬頭,恰好看到卓曼云狠狠剜了?她一眼。
……也許是錯覺。
南依本?沒想在?意,結(jié)果自從?舉牌投票之后?,每次偶遇,都能察覺卓曼云的敵意。
有時是瞪她,有時是故意說?些很莫名?的話,還有一次故意撞了?南依的肩膀,非但沒道歉,反而語氣很差地問,“你?倒是看著點路啊!
南依對這種事不是很敏感,但也確確實實感受到了?不舒服。
她不由想起小?學那場霸凌,一開始也是這樣,從?有意無意的針對開始。
你?抓不到任何明顯的錯處,問就?是你?敏感了?。
對蠻橫的行為還不以同樣的無禮還回去。
南依不想在?這種事上付出精力,只當是她因為舉牌的事情而生氣,既是生氣,早晚有消氣的一天。
然而對方顯然不打算放過她。
自習課老師安排了生物考試,卓曼云作為生物代表,在?課間?逐個發(fā)了?卷子,唯獨沒發(fā)給南依。
南依發(fā)覺后?,在座位上沉默了十幾秒,站起身,來?到卓曼云面前。
她平靜開口,“卓同學,我的生物卷子,你?沒給我發(fā)!
卓曼云自顧自翻著書,假裝沒聽到。
南依又問了?一次,她還不打算理,同桌看不下去了?,提醒她,“小?兔在?問你?話呢卓曼云!
她這才慢半拍似的抬起眼,“?我剛沒聽見,你?說?什么?沒卷子是吧?”
“不好意思哈,”卓曼云皮笑肉不笑地說?,“老師就?給了?我這么多張,你?沒有的話去跟老師要一下吧!
針對得太過明顯,南依蹙了?蹙眉,耐心理論,“班上一共60名?同學,每次我取任何資料卷子,都會當著老師面清點確認,才會拿回班級。”
言下之意,就?是卓曼云做得不夠認真。
卓曼云見她較真,也揚起了?脖子,問,“那我今天就?是數(shù)錯了?呢。”
南依語氣平和,“誰數(shù)錯,誰負責!
卓曼云裝傻,“什么意思,我不懂!
“意思就?是,”徐曜不知什么時候走?到南依身側(cè),他順手把卓曼云桌上的卷子抽了?出來?,聲線冷淡地開口,“出錯的人去重新領(lǐng)卷子。”
卓曼云叫了?聲,“哎哎,那是我的卷子!
徐曜沒理,他轉(zhuǎn)過頭看向南依,“你?要是不喜歡這張,把我的給你?用!
卓曼云拍桌,“徐曜你?什么意思啊!”
徐曜冷森森地瞥了?她一眼,目光幽深,壓迫感十足。
他的校霸身份不是浪得虛名?。
卓曼云到底還是怕的,只能將滿腹牢騷咽了?回去。
……
自習課結(jié)束便是體育課。
下課鈴一響,班上同學迫不及待穿上外套沖了?出去。
課上,老師帶著大家?做熱身運動,緊接著就?是自由活動時間?。
距離運動會還有不到一個月,大家?都在?練習比賽項目。
南依和范妙珍一起在?排球場練了?會跳繩,中場休息時,范妙珍拉著南依聊天。
“哎小?兔,黑月亮和白蓮花,你?更喜歡哪一個?”
南依沒懂,“什么……黑,白?”
“哎呀,就?我之前和你?說?過的!周嘉澤是白蓮花,徐曜是黑月亮。”
只要一閑下來?,范妙珍滿腦子都是這些稀奇古怪的。
南依一時語塞。
范妙珍又道,“我看他們最近總輪番找你?問題,試想一下,這倆人現(xiàn)在?讓你?選,你?選誰?”
南依:“……”
這種問題……太超過了?吧。人家?也不一定愿意要她選的啊。
范妙珍卻完全沉浸在?這個問題中無法?自拔。
風格迥異的兩個人,同時盯上了?嬌軟天真的小?兔。
以她的性格,會喜歡哪一個呢?
她興奮地搖著南依的胳膊,“快選快選!
南依為難道:“我……”
正站在?原地,不知怎么回答,忽地聽到身后?有女生喊,“誒,前面的,小?心!!”
南依轉(zhuǎn)過身,只見一個排球朝她飛來?。
速度之快,她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只能下意識躲閃,雙手護頭,雙眼緊閉。
下一秒,眼前似有黑影閃過,像一面墻一樣阻擋在?她的身前。
鼻尖傳來?熟悉的薄荷檸檬清香,緊接著,她聽到頭頂傳來?一聲悶哼。
南依猛地睜開眼,赫然發(fā)現(xiàn)徐曜正站在?她面前。
日?光被厚厚的積云遮擋,天氣陰沉。這會起了?風,徐曜額前的碎發(fā)微動。
南依聽不見風聲,她周圍一片寂靜。
徐曜離她很近,她抬眼,視線恰好與他相撞。
他一雙眸子漆黑,深沉地望著她。
心臟狂跳,嘴唇微張,南依愣在?原地。
直到不遠處有人跑來?,問,“沒砸壞吧?”
南依這才反應(yīng)過來?,她倒吸一口涼氣,連忙抓住徐曜的胳膊,繞到他身后?去查看情況,語氣緊張,“你?怎么樣?沒事吧?”
“沒事!毙礻讘(yīng)了?聲,隨后?轉(zhuǎn)頭看去。
卓曼云就?站在?排球場旁,若無其事地和旁邊人說?笑。
他在?練籃球的時候就?察覺到了?,從?自由活動起,卓曼云一直在?朝這邊打量。
剛剛那球,分明就?是沖著南依的臉來?的。
球落在?腳邊,徐曜彎腰撿起,放在?手里顛了?顛。
女同學趕到,抱歉地說?,“不好意思啊,曼曼發(fā)球沒控制好力度,砸壞了?嗎?”
徐曜沒正面回應(yīng),他把球歸還,故意壓低聲音道,“幫我跟卓曼云說?聲,球,是我還的!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卻充滿警告意味。
南依未察覺,一直在?檢查他的狀況。
藍白相間?的校服上,后?背處有道淺淺的黑色印子,應(yīng)該就?是球砸過來?時留下的。
幸好他個子高,沒有砸到頭。
南依輕輕地替他撣去了?灰塵,有些后?怕地問,“疼不疼啊?”
“剛才不疼,”徐曜轉(zhuǎn)身,垂眸看向她,“現(xiàn)在?感覺有點疼了?!
他問,“你?陪我去歇會?”
南依下意識看向范妙珍,范妙珍抱起她們的跳繩,作勢便要走?,“你?們歇,我去找……郭潤雨!對,我找郭潤雨請我喝奶茶!”
說?完,還不等南依反應(yīng),她一溜煙跑遠了?。
余下他們兩人,南依說?,“找個地方坐坐吧!
實驗樓前有一處花壇,花壇旁有大理石砌的長椅。
兩人走?到椅子前才發(fā)現(xiàn),上面放了?把黑色的長柄傘。
南依問,“這是不是誰遺落在?這里的?我們送去教務(wù)處吧?”
徐曜說?,“不急,下課再?說?!
他將傘拿起,放到一邊,隨口道,“也許一會失主自己就?找回來?了?!
南依覺得有道理,便隨著他一起坐了?下去。
想到剛剛的事,她還是很擔憂,欲言又止地看向他,問道,“你?真的……沒事吧?”
“嗯,”見她眉頭蹙起兩個小?山包,徐曜低笑,“砸一下而已,打籃球常有!
那也還是因為她被砸的,南依垂下了?頭,“我要是機敏點,躲開就?好了?!
垂頭喪氣的,像被霜打了?的小?蘑菇。
徐曜開口安撫,“不怪你?!
那球明擺著是奔她去,還專門盯準她背過身時砸,換做誰也不可能躲得開。
但見她實在?愧疚,徐曜慢悠悠開口道,“你?要是過意不去……”
他想了?想,“這樣,你?還我個東西!
南依抬頭,問,“什么東西?”
“你?記不記得,之前你?還欠了?我個昵稱?”
昵稱?
南依陷入了?沉思。
徐曜雙手撐著椅子,彎腰側(cè)身看向她,聲線懶散地提示道,“南、小?、兔!
“!”
南依這才想起來?。
當時他幫她起名?叫小?兔,她該還他一個的。
那都是好早之前的事了?,如果他不提,她早就?忘在?腦后?了?。
徐曜看她抿著唇線,一臉深思熟慮,輕笑了?下,“你?別告訴我,你?一直沒想過!
“想過……”南依聲音漸弱,“但,沒想出來?!
有那么難想嗎?
徐曜給她提供思路,“你?就?想,在?你?們南城,叫人家?小?名?都怎么叫?”
“嗯……”南依沉吟片刻。
林爾雅一直是連名?帶姓喊她南依的,不過她聽街坊鄰居喊家?里孩子都是阿玉,阿城的。
想了?想,南依試探性地開口,“阿曜?”
徐曜一愣,問,“什么?”
雖然有些難為情,但南依還是重復(fù)道:“阿——曜——”
蜻蜓點水的兩個字,溫和又柔軟,頓時在?他心間?漾開巨大水花。
某一瞬間?,他從?脊梁到耳后?泛著酥麻。
見他愣神,南依咬下唇,“這個名?字不好?那我再?想想……”
“不用!
徐曜開口打斷,他靜靜地看她,勾唇,“就?叫這個吧!
石椅很長,兩人坐得卻很近。
南依雙眼一眨不眨地與他對視,剛平息下來?的心跳,再?度狂跳了?起來?。
情緒像一觸即發(fā)的開關(guān),在?某一瞬間?,不經(jīng)意便會觸發(fā)臉紅、心跳、緊張等連鎖反應(yīng)。
察覺到自己的異常,南依匆忙移開視線,眉眼低垂,盯著腳尖。
徐曜也若無其事地別開眼。
這一抬頭,剛好看到不遠處,化學老師腳踩高跟鞋,提著保溫杯和文件,朝這邊走?來?。
男生和女生在?體育課期間?,單獨坐在?石椅聊天。
保不齊化學老師看了?會誤解,如果再?轉(zhuǎn)述給張秋……
他是不在?意,南依未必。
想到這,徐曜蹙起眉。
很顯然,這時候跑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就?在?化學老師越走?越近時,他長手一伸,撈起一旁的雨傘,在?開關(guān)處摁了?下。
只聽“砰”的一聲,眼前的事物被遮擋。
巨大的黑傘像一道屏障,將兩人籠罩在?狹小?而隱秘的空間?里。
第36章 第 36 章
徐曜一手握著傘, 將兩人遮擋得嚴嚴實實。
目光所觸及之處,是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和青筋凸起的手腕。
本就暗淡的日光被籠罩, 視線里更是一片昏暗。
不知?道?是不是南依的錯覺,她感覺他們的距離似乎更近了些。
三?月有倒春寒, 空氣總是帶著濕漉漉的涼意。
身邊人似有若無的溫度,卻像炙烤地面的陽光一樣, 帶著他身上好?聞的薄荷香,緩慢地向她靠攏。
南依攥住衣角, 靜了許久, 才開口問,“我?們,為什?么打傘?”
徐曜輕咳了一聲,語氣含糊, “……要下雨了!
要下雨了,可是還……沒有下雨。
實驗樓里有班級在上課, 書聲瑯瑯,附近便是足球場,男孩子?們在場上奔跑嬉笑。
整個校園里無處不洋溢著青少年的活力和朝氣。
而他和她坐在傘下, 寂靜無聲。
好?似廣袤天地間,只有他們獨處在這?靜謐一隅,短暫地躲進隱秘的世界里。
這?個世界, 只有他們,沒有其他人。
無論天氣是晴還是雨,也沒去探究他打傘的真正的理由。
南依想, 就這?樣坐在這?里,也很好?的。
她不再吭聲, 腳尖輕輕摩擦著地面。
一把黑傘,孤零零地立在那,難免惹人注目。
化學老?師路過便看到?石凳上坐了兩個學生?,傘遮蓋住臉,不好?確認學生?身份,她自然也不會多管閑事。
只提醒似的輕咳了兩聲,便越過了他們。
察覺到?化學老?師走遠,徐曜這?才收了傘。
視野恢復(fù)了明亮,他們再次回到?了白晝。
仿佛剛剛無事發(fā)?生?。
徐曜問起她舉牌練得怎么樣,南依說挺好?的。
除了走方陣時,卓曼云總是會出錯。一次兩次走不齊,南依的牌子?便要一直舉著。手腕很酸痛,這?幾天還貼了膏藥。
不過這?些南依沒有和徐曜說,一些小小的苦惱,她總是選擇性略過。
兩人又聊了一會,不多時,下課鈴聲響起。
南依心?頭沒由來地涌上些許落寞。
再上課,她要回到?她的座位上去,他們又會相隔大半個班級。
只是,她感覺自己變得有點怪。
明明只是分開坐,明明和郭潤雨陳智杰也沒挨著,可她的注意力……似乎總是控制不住,會跑到?徐曜身上。
……
放學,一群人照例一起送南依回家。
“什?么?阿曜?”陳智杰驚訝地張大了嘴。
這?聽起來怎么……莫名古惑仔啊。
“你別說,叫著還有點嬌嗔呢。阿曜~”郭潤雨笑得前仰后?合。
徐曜淡淡地瞥了他們一眼,低聲評價,“傻叉。”
“我?們那邊,都是這?樣叫的!蹦弦勒J真解釋,“你可以叫阿雨,你可以叫阿杰!
“得,我?們這?下聽起來都成街霸了。”
“多有少年氣啊,”范妙珍沖他們翻了個白眼,說,“我?倒是覺得挺好?聽的。”
郭潤雨道?,“那你叫阿珍?”
陳智杰接話,“愛上了阿強?”
倆男生?勾肩搭背,揪住某個奇怪的笑點笑個不停。
……梗爛笑點低。
范妙珍:“神經(jīng)病!
“你叫你的,”徐曜轉(zhuǎn)眼看向南依,隨口道?,“別管他們。”
說話間,幾人到?達小區(qū)門口,各自道?別后?,朝不同的方向走去。
門前又只剩徐曜和南依。
不等南依開口,徐曜輕車熟路地從書包里拿出卷子?遞過去,又接過南依新給他留的作業(yè)。
南依說,“今天的題目可能有點難!
徐曜應(yīng)了聲,“會好?好?完成!
南依點點頭。
分開之際,她慢悠悠走了兩步,又停住,悄悄朝后?看了眼。
不料那道?高瘦挺拔的身影也驀地站定腳步。
南依心?上一跳,連忙回過頭,重新邁開了步子?。
隔了會,校服口袋中的手機震動了兩下。
她下意識覺得,是徐曜發(fā)?來的短信。
南依快跑幾步到?樓梯口,在上樓之前,就已經(jīng)迫不及待拿出了手機。
徐曜:【忘了和你說!
徐曜:【你起的名字,我?很喜歡!
樓道?中的聲控燈亮了又熄,南依兩只手捧著手機,看了許久。
隱忍的嘴角止不住揚起,屏幕光照在臉上,映出的笑意如夜星般璀璨。
當天晚上,南依做了個夢。
夢里她站在天秤中間,左邊是徐曜,右邊是周嘉澤。
范妙珍的聲音在空中響起,“黑月亮和白蓮花,你選哪一個?”
南依沒有猶豫,直接走向了有徐曜的那一端。
其實這?個問題從一開始,她似乎就已經(jīng)有了確切答案。
無論以何種理由,她都會選徐曜的。
只不過,徐曜從不是什么黑月亮。
在她心?里,他是浩瀚的宇宙星系中,可以自己發(fā)?光的小星球-
臨近運動會,項目訓練的時間越來越緊湊。
徐曜報名參加的籃球賽,中午在食堂吃過飯,便跟陳智杰去了體育館練籃球,郭潤雨和范妙珍去圍觀。
南依原本也想跟過去,但想到?徐曜今日份的卷子?還沒寫好?,便獨自回了班里。
此時時間還早,班上只有一半的人在吃飯或是自習。
南依一只腳剛踏入班級,便察覺到?前排幾人的視線齊刷刷看了過來。
氛圍很奇怪,她腳步微頓。
其中一個女生?小聲叫她,“南依……”
見她一臉欲言又止,南依應(yīng)了聲,“嗯,怎么了?”
女生?道?,“就是,板報……”
南依這?才抬起眼,朝教室后?方看去。
只一眼,她如同被雷劈一樣,直接定在原地。
位于教室后?的板報下方,所有鼓勵的話都被擦掉了,只剩一句——“只會扮柔弱,勾引男生?的綠茶!
是用彩色粉筆寫的,每一個字都很大,很惹眼,想注意不到?都難。
南依手有點抖,她盡量讓語氣聽上去平靜,“你們看到?,是誰寫的了嗎?”
前排女生?搖頭。
也對,和上次撕卷子?事件一樣,這?種事是不會大張旗鼓做出來的。
手腳冰涼,南依咬住下唇,嘴唇泛白。
她停頓數(shù)秒后?,抬腿邁步,路過講臺時,順手拿起了黑板擦。
不就是……擦黑板嗎。
她上學期擦了很多次了,沒什?么難的。
南依深吸一口氣,一聲不吭地悶頭擦了起來。
其實只有一行字,擦起來很快,可她卻覺得莫名費力,每一下都要使用全身力氣一般。為了不留痕跡,她反復(fù)擦了好?幾遍,直到?看不清一點印子?為止。
字跡終于擦除干凈,南依放下黑板擦,甩了甩酸痛的手。
轉(zhuǎn)過頭時,恰好?看到?卓曼云一行人有說有笑進了教室,路過南依的座位,還刻意停了一下。
卓曼云皺著眉,嘴上念叨著,“什?么東西?啊,差點把我?絆倒,晦氣!
她用力踩了幾下,又朝前一踢。
一個白色毛茸茸的物件滾了幾圈,剛好?停在南依視線前方。
南依垂眸一看,只見地上孤零零地躺著一只小兔掛件。
那是徐曜用娃娃機吊給她的,她平時格外愛護,現(xiàn)下卻被人踩了好?幾腳,變得臟兮兮的。
隱忍許久的情緒,都在這?一刻翻涌。
那些委屈、無措、難堪,聚集到?一處,變成了生?氣,變成了憤怒。
南依再也不想忍了,她彎腰撿起小兔掛件,捏在手里,開口道?,“卓曼云同學,麻煩你等一下!
卓曼云正準備回座位,聞言,轉(zhuǎn)頭看她。
南依走到?她面前,舉起兔子?,道?,“你需要給我?道?歉。”
“道?歉?我??”卓曼云指著自己的鼻子?,一臉匪夷所思,“憑什?么?”
南依平靜道?,“因為你踩了我?的東西?。”
卓曼云問,“誰看到?了?”
南依說,“我?看到?了!
卓曼云笑了笑,“那你有證據(jù)嗎?有照片或錄像之類的嗎?沒有的話,你可就是污蔑我?了!
南依料到?以她的個性,一定不會承認。
她閉了閉眼,即便已經(jīng)氣急了,南依看上去依舊平和。
“你的座位在右邊,按正常的路徑走,不會經(jīng)過我?的座位。但你剛剛在我?座位旁停留許久,是我?親眼看到?你踢了它。”
卓曼云還是那句話,“你有證據(jù)嗎?”
南依說,“我?自己就是證據(jù),如果按照你的邏輯,我?現(xiàn)在把你的書包扔掉,即便你親眼所見,但你沒有及時拍照錄像,所以就不是我?做的,對嗎?”
卓曼云有一瞬語塞。
愣了愣,她才開口,“你別跟我?說那些彎彎繞繞的,反正不是我?踩的!
說著,脖子?一揚,“沒別的事我?回座位學習了,沒那么多時間可耽誤!
眼看著人要走,南依再度深吸一口氣。
是了,隱忍退讓,統(tǒng)統(tǒng)沒用。
包容即是縱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所以哪怕她再不想跟同學撕破臉,有些事也早晚要說個明白。
“我?知?道?你針對我?的原因,但我?想說,你這?樣做,是很幼稚的!
卓曼云充耳不聞,轉(zhuǎn)身便走。
南依又道?,“你……喜歡周同學對不對?”
像被戳到?弱點,卓曼云腳步猛地停頓,回過身瞪她,“你什?么意思?!”
南依猜得沒錯。
先前每次兩人探討完題目,她都能收獲卓曼云一個白眼,從那時,就已經(jīng)感受得到?她對自己的敵意了。
但她不是為了譏諷她,只是為了讓她們之間有個了結(jié)。
南依道?:“喜歡是自然發(fā)?生?的,如果你想有回饋,可以去努力爭取,而不是阻止他身邊出現(xiàn)別人,干擾他的正常社交!
“換而言之,你再針對我?也是沒有用的,你要改變的是他!
雖然卓曼云喜歡周嘉澤,是班上同學有目共睹的事,但堂而皇之被拿來剖析,無疑是在打她的臉。
她又不知?道?怎么回嘴,只能胡亂說一通,“你胡說八道?些什?么?我?喜歡誰關(guān)?你什?么事?你先……”
“還有舉牌,”南依打斷她的話,“也是班上同學不記名投票的結(jié)果,如果你有異議可以找班主任溝通,溝通出任何結(jié)果,我?都可以接受的。但你對我?有情緒,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
卓曼云話卡在喉嚨里。
她對南依怒目而視,發(fā)?現(xiàn)對方只是平和地站在那里。
從一開始,南依就很沉著。她說的每一個字都無比冷靜,乍聽上去甚至很溫柔,腔調(diào)很軟,但就是無比有力,邏輯清晰,叫人無法反駁。
這?一刻,她挫敗地發(fā)?現(xiàn),她說不過她。
沉默許久,卓曼云調(diào)轉(zhuǎn)話題,選擇用另一個方向攻擊她。
“光在這?說我?,怎么把你自己撇得這?么干凈?你有膽子?說說你自己的事嗎?”
南依蹙眉,“我?的什?么事?”
“暫且不說你接近周嘉澤是什?么目的,你和徐曜總是真的吧?你敢說你沒在跟他談戀愛嗎?”
和徐曜,談戀愛。
光是聽到?這?幾個字,就讓南依怔愣幾秒。片刻后?,她穩(wěn)住心?神,鎮(zhèn)定開口,“我?們是朋友,沒有在談戀愛!
卓曼云笑得諷刺,“上學期就有外班的拍到?你倆牽著手跑進校園,你還不承認?”
這?句話沖擊太?大,此刻不光是南依,班上其他人也驚住了。
紛紛議論著:“什?么情況?”
“天哪,徐曜和小兔在戀愛?”
“我?就說呢,不然怎么走得這?么近!”
一時間,七嘴八舌的討論聲頓起,南依頭腦轟鳴一聲。
她努力回想卓曼云所說的事件。
牽手?沒有的。
那天只是他們要遲到?了,他拉過她的袖子?。
不過這?件事單獨擺出來講,確實又很難說清。
可照片,是什?么時候被拍到?,又是什?么時候又傳出去的?
視線匯集,議論如同不透風的塑料袋,將人牢牢包裹。
思緒混亂,南依來不及思考,雙目圓睜,臉頰漲紅。
她雙手攥拳,茫然又無措地杵在原地。
卓曼云見狀,得意地問,“怎么不說話?說不出來了吧?”
南依咬了咬唇,“我?……不是,我?們沒有!
“沒有什?么沒有,你以為你跟徐曜私底下那點事別人不知?道?是吧?”
卓曼云嗓門很大,態(tài)度囂張,旁邊的女同學扯了扯她的袖子?,勸道?,“曼曼,算了。”
卓曼云:“干什?么?”
女同學說:“畢竟小兔和徐曜關(guān)?系那么好?,你這?樣公然挑釁,你就不怕……”不怕徐曜嗎?
這?點卓曼云自有考量。
她今天中午確實是故意的,她是篤定了徐曜這?會兒在練籃球,不會出現(xiàn)在班里。
于是她開口道?,“我?怕什?么?徐曜就算再厲害,他又不可能打女生?!
話音剛落,教室門口忽然傳來低沉的男聲——“誰說的?”
好?似吵到?沸點的鍋里迎面潑來一盆冷水。
所有人的視線,都在這?一瞬不約而同轉(zhuǎn)了過去。
徐曜是跑回來的,只穿了件深色衛(wèi)衣,黑發(fā)?凌亂,雙手扶在膝蓋上喘.息。
不過僅幾秒后?,他站直了身子?,迅速朝這?邊闊步走來。
唇線緊抿,眸色深沉,風雨欲來。
周遭鴉雀無聲,氣氛降至零點。
徐曜一言未發(fā)?,走到?卓曼云面前,抬腿,踹向她身后?的桌子?。
“轟隆”一聲巨響,幾排桌椅像不堪一擊的多米諾骨牌,整齊劃一,轟然倒塌。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卓曼云更是捂著頭尖叫出聲。
面無表情的臉像結(jié)了冰,徐曜下意識將南依護在身后?,冷冷地看向卓曼云,聲線凜然,一字一頓,“給她道?歉!
卓曼云只顧驚慌,口不擇言,“你干嘛?!徐曜,你是要打我?嗎?你不會真的打女生?吧?”
南依從震驚的狀態(tài)中回過神,她輕扯他的衣角,生?怕他沖動。
他不能再打架,更不好?在同學面前,對女孩子?動手。
見徐曜沒反應(yīng),她扯得更加用力。
徐曜忍了忍,回身安撫似的在她胳膊處拍了拍,隨后?對卓曼云道?,“我?不會打你!
聞言,卓曼云這?才抬起眼。
她放下手,試探地問,“那你……”
結(jié)果話還沒說完,就見徐曜轉(zhuǎn)身,幾步走向周嘉澤,二話不說,直接揪住他的衣襟,將人提了起來。
桌子?碰撞椅子?,驚叫聲四起。
“但我?會打,”他回過頭,瞇著眼,對著卓曼云惡劣撇唇一笑,淡聲開腔,“你喜歡的人!
第37章 第 37 章
平靜的午后, 走廊中清晰可?聞,高二一班里男生女生恐慌的聲音混作一團,似高低聲部共同開嗓的大?合唱。
教室內(nèi), 徐曜拎起周嘉澤的衣領(lǐng),正欲揮拳。
一時間, 尖叫聲再起。
這一拳終究沒有砸到他臉上,只堪堪停在半空。
卓曼云急了, “徐曜你干嘛,你快放開他!”
徐曜淡淡地瞥她一眼?。
現(xiàn)在她知道喜歡的人被傷害, 是什么感覺了嗎。
見?徐曜未動, 她吼道,“聽見?沒!放開他!”
有人不滿開口,“卓曼云你好好說話,沖徐曜喊什么?”
正如范妙珍所說, 喜歡徐曜和喜歡周嘉澤的是兩撥人。
現(xiàn)在因兩個男生的僵持,也不由劍拔弩張起來。
“兄弟, ”周嘉澤站在原地未動,蹙著眉,問?, “你不用這樣?吧?”
徐曜面?無?表情地看向?他。
這件事是由卓曼云自發(fā)而起,但不能說跟周嘉澤毫無?關(guān)系。
雖說“粉絲”行為,“愛豆”買單, 這樣?形容用在他們身上,多少有點夸張??是喜歡他的人,因為喜歡他, 而去?針對另一個女孩,他真能這么無?動于?衷嗎?
他們同為人緣好的男生, 他不信周嘉澤不清楚和一個女生走近,會引起什么后果。
曾經(jīng)他可?以?料理好陳雨霏的事,所以?周嘉澤也必須,把卓曼云處理明白。
“管好你的愛慕者。”
徐曜甩開他的領(lǐng)子,冷冷地撂下句,“像個男人一樣?!
此時,南依已經(jīng)追了過來,她連忙拉住徐曜的胳膊,拼命搖頭。
事情是可?以?被理智解決的,如果被班主任知道徐曜要對班長?動手,后果只會變嚴重,她不想因為自己的事連累他。
周圍人屏息觀望。
徐曜輕微點了下頭,示意她別緊張。
隨后面?朝眾人,開口道,“那些亂七八糟的,我?早就澄清過,那些傳謠言的,都給我?適可?而止!
“我?再重申一遍,南依是我?的朋友,我?會護著她!
他耷拉著眼?,語氣又拽又冷,卻震懾力十足,“所以?,今后誰要是敢欺負她,先來問?問?我?同不同意!
話畢,班上靜了幾秒,有男生起哄——“曜哥,牛逼!”
“帥啊曜哥!”
幾聲歡呼打破僵局,氣氛得到緩和。
南依卻愣愣地站在徐曜身后,兀自出神。
時至今日,南依仍會時常夢回小學。
她雖然?戰(zhàn)勝了那場霸凌,但要說沒有陰影是不可?能的。
她永遠記得那段時光,孤立無?援,擔驚受怕,每天都在隱忍中度過。
也有同學認為他們不該對南依做這樣?的事,但誰都不想惹火上身,也就只能冷眼?旁觀。
那時候南依特別希望能有一個人和她站在一起,斥責這樣?的行為不好、不對。哪怕只有一句,至少能稍稍給她一些安慰和勇氣。
她沒想過多年?前的心愿,竟在這天實現(xiàn)了。
徐曜維護她,堅定地擋在她身前,和所有人說,他會護著她。
像坑坑洼洼的過往,在被一點點填平,再度看到逐漸光滑的路面?,南依莫名有點想哭。
明明她已經(jīng)從那段時光里走出來了,明明……她一人也可?以?很堅強,很勇敢地去?對抗不公平。
她捏緊手中的小兔子,漸漸放開錮住徐曜的手。
他相信她,那么,她也相信他心中的分?寸。
眼?下,只剩一件事未處理。
徐曜瞥向?卓曼云,說,“到你了吧?”
卓曼云梗著脖子。
她自知理虧,但礙于?面?子,遲遲不肯道歉。
徐曜也不可?能動手打她,僵持半天,已經(jīng)有人勸說,“差不多就算了吧,畢竟是個女生。”
他們不是受害者,沒資格替她做決定。
所以?無?論別人說了什么,徐曜統(tǒng)統(tǒng)當做聽不見?,只垂眸看著南依,問?,“你需要她的道歉嗎?”
男生不好為難女生,這是南依和卓曼云之間的糾紛。
南依重重點頭,平靜回應(yīng),“需要!
她上前一步,隔開卓曼云與徐曜,直直地與她對視,一字一句道,“卓曼云,請你和我?道歉!
她攤開掌心,將被踩臟的小兔子展示出來,“對你踩了它,還有之前對我?做過的,所有的錯事!
“如果你不想,那我?們就到老師那里去?說清楚!鄙倥袂榫髲,語氣堅定,“請你道歉!
此時不光同學在看卓曼云,連周嘉澤也在看她。
卓曼云遲遲未動,周嘉澤站起身,“我?來替她吧!
“不用!弊柯埔?狀,連忙顫著聲音道,“我?自己來。”
她看向?南依,鄭重其事地說,“對不起!
……
中午這一場鬧劇,幾乎鬧到人盡皆知。
范妙珍三人火急火燎趕回來,聽聞徐曜已經(jīng)將南依帶出班級,才紛紛松了口氣。
半小時前,徐曜正在體育館練習投籃。
班上一個男生忽然?跑到籃球場,湊到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當時徐曜就拋下籃球,沖了出去?,外套都沒來得及穿。
郭潤雨還開玩笑?說,是不是內(nèi)急。
但幾人稍微聯(lián)想了他當時的神態(tài),總覺得哪里不對,見?他遲遲未歸,才意識到可?能出事了。
聽聞是小兔被欺負了,他們嚇壞了。
這會不由感嘆,幸好,幸好徐曜回來得及時。
感嘆之余還有些疑惑,他怎么會那么及時……得到消息呢?
另一邊,食堂里。
南依提出了同樣?的疑惑。
徐曜陷入沉思。
總不好直白地和她說,他察覺卓曼云最近不安分?,提前在班里安插了眼?線吧。
默了片刻,徐曜道,“恰好路過。”
恰好路過,連外套都不記得穿……
南依對這說法存疑,但他不想說,她也不會追問?。
她喝了口草莓奶茶,開口道謝,“今天的事,謝謝你!
徐曜道,“我?們之間不需要。”
不過今天這事兒也算是給他提了個醒。
無?論是卓曼云,還是兩人在校門口被拍,他都是早就知情的。之前沒想告訴她,是怕她擔憂害怕。
他想把她藏在身后,保護好,自己默默解決掉這些事。
所以?這一陣子,他明里暗里警告過卓曼云很多次。很顯然?,他低估了她的執(zhí)著。
只要他不在,她就會鉆空子。
不是扔排球就是當眾說胡話,這才讓南依措手不及。
徐曜想,總得讓她知道點什么,也好打個預(yù)防針。
斟酌再三?,他開口道,“問?你個問?題!
南依嚼著珍珠,點頭,“嗯!
徐曜說,“如果有一天,我?跟你被老師同學誤會,怎么辦?”
南依下意識問?,“誤會什么?”
“誤會……”話到嘴邊略微停頓,徐曜快速地說,“談戀愛。”
南依握著奶茶杯的手驀地收緊。
被卓曼云污蔑時,她就只是著急羞憤,這會從徐曜嘴里再聽到這三?個字,又是另一種感覺。
很奇妙,很……讓人害羞。
臉上微微熱,南依陷入短暫的沉默。
徐曜對她也是愧疚的,畢竟當初如果不是他善做主張拉她進校園,也不會被人拍照片。
“這事兒怪我?,那天我?不該拉你!
聞言,南依抬起了眼?。
被造謠的人,怎么會有錯呢?
“不是這樣?的。”她糾正道,“錯的是他們,我?們是被造謠的人!
徐曜說,“造謠這事可?小可?大?,他們捕風捉影,傳到老師那……”
“我?不怕,”南依打斷他。
徐曜問?,“你不怕?”
“嗯!蹦弦榔届o開口,“我?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會去?跟老師解釋!
徐曜微怔。
少女面?容清麗,黑亮的瞳仁里,一如既往的純粹和干凈。
片刻后,他揚唇輕笑?。
也對。
是他總想把她捂進懷里,卻忽略了一件事。
他的小兔,一直是很勇敢的-
晚上回到家?。
南依將小兔子放洗手池里仔細搓洗,又用紙巾吸掉多余水分?,掛了起來。
雖然?已經(jīng)洗干凈了,但還是有點心疼的。
畢竟這算是徐曜送她的第一件禮物,她一直有好好保存。
南依又盯著玩偶小兔看了會,才慢吞吞回到臥室。
書桌上點著臺燈,手機在作業(yè)本的正中間,屏幕亮著光。
她連忙擦擦手跑過去?,坐到椅子上點開短信。
徐曜:【收到!
十幾分?鐘前,她批改了他的卷子,總結(jié)了他的錯題。
南依打字:【還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嗎?】
徐曜說:【有一點,但明天再說!
他知道她媽媽在家?,不方便打電話。
南依猶豫了會,才發(fā)消息過去?:【可?以?……打電話!
徐曜問?:【你方便?】
南依回:【五分?鐘的話,沒事的!
短信回過去?,沒一會,徐曜的電話打了過來。
她前幾天剛把他的號碼備注改成阿曜。
此刻看著閃爍的這兩個字,她的心快速跳動著。
南依鎖好門,躲進被窩里,清了清嗓子,才摁了接聽。
“喂!
清冷而富有磁性的男聲,順著話筒傳過來,像在她耳邊低語一般,她腳趾不自覺蜷起。
南依小聲地說,“我?在!
徐曜聽得出她的小心翼翼,頓了頓,問?道,“在被子里?”
南依一怔,下意識用被子捂臉。
嗚……他怎么猜得這么準啊。
良久,才輕聲回應(yīng),“嗯……”
徐曜生怕她把自己悶壞:“那我?們快點講!
南依:“好!
徐曜翻出短信,對著她發(fā)過來的答案,問?了幾個問?題。
都不是很難,但短信里不好解釋,南依耐著性子一一解答。
很快,幾道題講完了,兩人同時陷入沉默。
還是徐曜率先開口,“你作業(yè)寫完了嗎?”
南依說,“寫完了。”
“那……掛電話睡覺吧?”
雖有不舍,南依還是應(yīng)道,“好的!
應(yīng)完,電話另一邊卻遲遲沒有掛斷。
隔了會,徐曜問?她,“你是不是……忘了點什么?”
南依想了想,“啊”了一聲。
從前都是在手機上發(fā)晚安,現(xiàn)在打著電話,她確實沒想起來。
被子里黑漆漆一片,她握緊手機,明顯感覺到手心里滲著汗。
聲音輕輕的,小小的,她如蚊訥般,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著,“阿曜,晚安!
徐曜低低笑?了聲。
笑?聲好聽到讓人頭皮一陣酥麻。
他懶懶地應(yīng)了聲,“嗯。”
隨即又開口,聲線低沉而溫柔,“小兔,晚安!
掛斷電話后,南依遲遲未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才像缺氧的魚一般,用力掀開被子,靠坐床頭,大?口呼吸。
心率過快,臉頰和耳垂又熱又紅。
南依雙手捧著臉,視線不由自主瞟向?不遠處的書桌,而后定住。
臺燈發(fā)出微弱光亮,映著書桌前貼著的一排飲料標簽。
都是從蘋果汁上撕下來的。
每次見?面?,他會送她一瓶。每一瓶上,都有不同的標語。
【天天開心】、【陽光明媚】、【保持笑?容】……
她不舍得扔掉,就將這些標簽撕下,小心翼翼地將標語裁出來,貼在書桌前,她一抬眼?便能看到的地方。
好像……對于?他給的東西,她總是格外珍惜。
對于?他出現(xiàn)的地方,她也會格外關(guān)注。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南依不記得。
但是所有關(guān)于?他的心情,似乎一直在循序漸進。
她從可?以?和他聊天,到喜歡和他聊天。
從開始一起吃飯,到想要一起吃飯。
會緊張,會臉紅,會在意自己的形象。
想靠近,想見?面?,也想聽見?他的聲音。
她像在迷霧中行走的人,踏入沼澤卻渾然?不覺。
等回過神來,早已彌足深陷。
南依忽然?回想起,她今天對卓曼云說的話。
她說她知道卓曼云喜歡周嘉澤。
因為他們講題時,卓曼云總會有意無?意路過。
上課時,卓曼云也總會偷偷看向?他。
年?少時的喜歡就是這樣?直白而簡單。
不需要任何回饋和進展,哪怕只在教室里匆匆看了他一眼?,就會擁有一整天的好心情。
那么……她自己呢?
臉上余熱已散,心跳卻仍舊劇烈。
南依抱著膝蓋,輕輕地眨眨眼?。
心里的答案,像小魚藏在水中吐泡泡,慢慢浮出水面?,呈現(xiàn)在人眼?前。
她好像……喜歡他
她喜歡徐曜。
第38章 第 38 章
喜歡。
這是南依十?幾年來, 第?一次觸碰這個陌生的詞匯。
一時間,心情竟有些?復(fù)雜。
明白自己的內(nèi)心時,她是雀躍的, 因為她喜歡的人是徐曜。
可雀躍之余,又忍不住難過, 因為,她喜歡的人是徐曜。
他們是很好的朋友, 她卻悄悄對他有了這樣的心思?。
如果她的喜歡,對于他而言是負擔, 又或者是困擾的話……
想?到這里, 南依像失去?了著力點,后背靠著床頭,慢吞吞滑了下去?。
思?緒像解不開的亂麻,少女因初次情竇初開, 幾乎徹夜未眠。
隔天,清早的語文課。
老?師帶著大家解析文言文,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睡好,南依指尖捏著書頁,目光開始游離。
溜號許久, 她突發(fā)奇想?回身掏本子,目光卻下意識地向后排掃去?。
徐曜在倒數(shù)第?三排。
他單手?撐著下巴,另一只手?百無?聊賴地轉(zhuǎn)筆。
臉微側(cè), 看著窗外,側(cè)臉總是那么筆挺好看。
南依滿意地收回視線。
隔了會,她回身拿數(shù)學書, 再次不經(jīng)意地向后看去?。
陳智杰正?說話,徐曜側(cè)著耳朵聽, 嘴角掛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
……
這一節(jié)課,記不清回了多少次頭。
每一次,都?在匆忙觀摩他的一舉一動。
每一眼,都?能為心里的秘密花園汲取養(yǎng)分,有花朵悄然盛開。
直到第?N次,南依去?拿物理筆記,稍一抬眼,整個人頓時一僵。
光線充沛的上午,書聲瑯瑯的教室。
他坐在光里,淡淡的目光越過人群,不偏不倚與她對視。
空氣中漂浮著細小顆粒,在陽光的映射下,像舞動的金箔。
旋轉(zhuǎn)漂浮,又直直墜落在她心上。
只一眼,南依心間止不住地狂跳。
她慌亂地要轉(zhuǎn)身,但理智告訴她,不能害羞,不能慌張。所有的舉止,都?要尋常,要淡定?。
只有這樣,才能把她的心思?藏進盒子里,蓋住,嚴絲合縫。
這樣想?著,像對他的注視渾然不覺一般,南依若無?其?事地錯開目光,又慢慢轉(zhuǎn)回身去?。
平時聽課向來很認真的學霸,一節(jié)課掏了好幾次書,到底引起了同桌的注意。
同桌疑惑地問,“小兔,語文課……你拿這么多理科書干嘛?”
南依聞言,垂眼一看,不由愣住。
一個不留神,桌上竟擺滿了數(shù)物化生,一節(jié)課不過才過去?一半,她的書包幾乎被掏空。
南依有些?挫敗地嘆了聲氣。
她才發(fā)現(xiàn),她的心情、她的行為已經(jīng)脫離了正?常運行的軌道。
記不得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有人提到徐曜的名字,她會第?一個抬起眼。
關(guān)于他的事,她又會下意識側(cè)著耳朵聽。
視線像裝了雷達,總能在人群中精準鎖定?他。
所有心動的痕跡,都?被她誤認為是友情。
時至今日,喜歡早已萌芽,深深扎根,野蠻生長。
即將到達無?法自控、掩飾不住的程度。
怎么會這樣……
她不能這樣。
……
下了課,班長周嘉澤主動找上南依,專程為昨天的事道歉。
“昨天你們發(fā)生矛盾那會兒,我也在教室。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身為班長,應(yīng)該及時制止。但我當時一心專注在做題上,實在抱歉!
周嘉澤態(tài)度平和,語氣誠懇。
南依搖了搖頭,“沒關(guān)系的!
和周嘉澤熟悉了之后便會知道,他確實是有點學癡的成分在身上。
專注的時候會全身心投入,往往會呈現(xiàn)一心只讀圣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狀態(tài)。
周嘉澤還是過意不去?,主動提議,“這樣吧,為了表達我的歉意,我請你喝奶茶。”
南依連忙擺手?,“不用?的,真的不用?。”
“是我,我才是應(yīng)該請你喝奶茶!
周嘉澤不解,“為什么?”
南依猶豫了一下,開口,“就是……昨天徐曜對你做了粗魯?shù)氖隆!?br />
說到這,她連忙解釋,“但他只是一時沖動,他沒有想?要傷害你的!
周嘉澤點頭,“嗯,我知道。”
“所以能不能請你……”南依為難地咬唇,聲音漸弱,“不要告訴老?師?”
學校之前就公布過,徐曜再打架一次就會被開除,這次性質(zhì)雖沒打架那么嚴重,但落下話柄總歸是不好的。
畢竟……班主任本就不想?他留在一班。
“原來是這樣!敝芗螡商故帒(yīng)下,“沒問題的,我不會說。他確實沒對我做什么,我也沒那么小心眼!
南依舒心一笑,“那就好,謝謝你,班長。”
周嘉澤說,“別客氣,這沒什么的。”
兩人達成一致,相談甚歡。
這一幕傳入陳智杰眼中,他不滿地咂嘴,“這臭小子,昨天小兔被欺負,他在那裝死,這時候知道來獻殷勤了!
徐曜懶懶地撐著下巴,聞言,又淡淡地別開眼,沒作聲。
陳智杰轉(zhuǎn)過頭來,“哎,曜哥,這你不管?別讓小兔被他釣走了!”
徐曜視線一頓。
默了默,他冷嗤一聲,丟出?三個字,“他不配!
話雖這樣說,心里卻莫名煩躁。
與其?看人家聊天做題,還不如睡覺。
徐曜把書本一推,直接趴到了桌上,“睡覺了,別吵!
他頭沉下去?,閉上眼,腦中卻不聽使喚,忽地冒出?一個想?法:萬一呢?
他好像并?不能阻止她喜歡別人。
更何況周嘉澤學習也不錯,長得人模狗樣,說不定?還真……?
徐曜不自覺攥了攥拳,強行打消這個想?法,萬千情緒只化作一句——去?他的,他敢。
倒下不過十?秒鐘,騰地一下,徐曜站起身,嚇陳智杰一跳。
南依對徐曜復(fù)雜的心思?全然不知。
趁著下課,她和周嘉澤又討論了下化學卷的最后一道大題。
周嘉澤準備列公式,發(fā)現(xiàn)忘記帶筆,視線飄到了桌前的筆袋上,他開口問,“可以用?一下你的筆嗎?”
南依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筆袋上還貼著“徐曜專屬”四個大字。
從?他第?一天貼上起,她就再也沒撕過。
想?了想?,她溫聲拒絕,“我?guī)湍愀鷦e人借吧!
說完,回身和后桌借了支筆。
周嘉澤大抵猜到原由,輕輕一笑,“好,就這支吧!
上次徐曜從?他手?里抽筆,那個表情他記憶猶新,有些?東西還是不碰為妙。
一道大題,幾個方程式,刷刷幾筆,輕而易舉得出?答案。
周嘉澤嘆為觀止,“我現(xiàn)在就回去?記筆記上!闭f完,他匆匆離開,回了座位。
班長前腳剛走,徐曜緊隨其?后。
像往常一樣,他抬手?敲了敲她的桌面?。
南依抬眼。
偷看了一上午的人就站在桌旁,她下意識背脊一直。
兀自穩(wěn)了下心神,南依問,“怎么了?”
徐曜半側(cè)著臉,目光時不時朝周嘉澤身上掃過,朝她伸手?,自然又熟練地說,“來借支筆。”
“啊,好!蹦弦滥托牡卮蜷_筆袋,抽出?一支筆遞到他手?中,“給你。”
徐曜接過,放在手?里轉(zhuǎn)了兩下,漫不經(jīng)心地問了句,“他用?了?”
南依問,“誰?班長嗎?”
徐曜:“昂!
南依如實道,“沒有,我?guī)退麊杽e人借的!
徐曜表情這才緩和許多。
他抬腿一邁,坐到她旁邊。
原本是想?聊點什么,視線一轉(zhuǎn),看到她書包上的小兔掛件沒了,他隨口問,“掛件扔了?”
南依搖頭,輕聲回應(yīng),“沒有,我昨晚拿去?洗了!
“洗?”
干嘛要洗?
那東西圓滾滾的也不好洗。
徐曜不解道,“再買一個就是。”
南依說,“不一樣的!
畢竟是第?一個禮物,肯定?不一樣。
聞言,徐曜勾了下唇,他單手?支著下巴,看著她問,“聽上去?,你很喜歡它?”!
喜歡!
困擾了一晚上的關(guān)鍵詞被觸發(fā),南依臉上一熱,不由自主地發(fā)慌。
“沒……”
久違的,她視線開始亂飄。
飛快看向他時,發(fā)現(xiàn)他也在看她,一時間更慌了。
話繞著舌頭,怎么都?說不利索,“不是,這個兔子,我是喜歡,但……”
南依手?忙腳亂從?桌堂里掏出?什么東西,一口氣說道,“只要是朋友送的,我都?喜歡!”
定?睛一看,一盒0.5的鉛筆鉛。
“……”
哪個朋友送鉛筆鉛?
徐曜瞇了瞇眼,問,“誰送你……”這破玩意。
其?實……沒人送。
是她自己買的。
但掏已經(jīng)掏出?來了,為了不被識破,情急之下,她只能隨便吐了兩個字出?來,“……班長。”
周嘉澤剛從?這邊離開,送她一盒鉛筆鉛也沒什么可疑的。
想?到這,她再次確定?地說,“對,是班長。”
“……”
徐曜沉默。
南依懊惱地低下頭。
她到底是怎么了……這樣,會不會太明顯了啊。
他察覺到了嗎?
徐曜一直沒說話,半晌,輕微“嘖”了聲。
班長送了盒鉛筆鉛,她還很喜歡?
那種不爽的感覺又出?現(xiàn)了。
……
下了課,周嘉澤去?水房接水喝。
回來的路上,迎面?撞上了徐曜。
經(jīng)過昨天的事,兩人還沒說話過,氣氛到底是有些?尷尬。
正?欲低頭走過,眼前一雙籃球鞋,堪堪擋住了他的去?路。
周嘉澤腳步一頓,想?了想?,他向右挪了一步。
果不其?然,對方也跟著他向右挪了一步。
周嘉澤抬起頭,想?說話,卻見徐曜面?無?表情地移開視線,擺著冷臉,一個眼神都?沒給他。
若無?其?事的挑釁。
周嘉澤稍微一思?考,便大概知道他為什么事而來。
他主動開口,“兄弟,你不用?這樣。”
徐曜冷冷地瞥他一眼,沒做聲。
周嘉澤又道,“我去?找南依是賠禮道歉的,順便聊了下化學題。”
徐曜這才不咸不淡地開了口,“關(guān)我什么事?”
賠禮道歉、聊化學題,用?得著笑成那樣?再說,什么化學題非得討論,不能自己做?班級第?二怎么考的?水貨。
不關(guān)他的事?
他這樣說的話,周嘉澤可要試探試探了。
他話鋒一轉(zhuǎn),故意道,“啊對,南依說要請我喝奶茶。”
“所以?”
徐曜還是冷冷淡淡的態(tài)度,但臉卻明顯比上一秒要臭。
所有的反應(yīng),都?被周嘉澤盡收眼底。
從?前,周嘉澤一心在學習上,而徐曜的心思?從?不在學校里,兩人并?無?交集。
他對他的印象始終是為人冷淡,很拽很酷,很會打架。
如今看上去?,莫名有些?傲嬌又臭臉。
周嘉澤有些?想?笑。
為了避免沖突,他只得解釋道,“你放心,南依是因為不想?我去?老?師那里告你的狀,才說要買奶茶給我!
聞言,徐曜視線聚焦到他身上。
兩人終于能平靜對視,周嘉澤又講了講細節(jié),重點放在,她很為他擔心上。
徐曜沒應(yīng),暗自思?忖起來。
是他先對周嘉澤動手?,但小兔為了他,去?委托周嘉澤不要告訴老?師。
這番話稍微拎一拎便能體會出?孰輕孰重。
他似有若無?地提了提唇角。
片刻后,又滿不在意地移開視線,再次冷冷開腔,“想?怎么告狀隨便你。”
此時上課鈴已響,遠遠看著班主任朝這邊走來,徐曜無?意僵持。
他率先邁開步子,路過周嘉澤身邊時,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說了句,“但她的奶茶,不準喝!
“……”
校霸這么護食,也是他沒想?到的。
周嘉澤兀自笑了下,也跟在徐曜身后進了教室。
兩人在走廊里短暫的停留,被張秋盡收眼底。
昨天有人到辦公室和她說,徐曜差點對周嘉澤動手?,她一直沒機會找他算賬。
現(xiàn)在這是又在走廊里威脅恐嚇了
進了教室,張秋走到講桌前,將教案往講臺上一摔,目光直直看向徐曜的位置。
“我聽說班上有打架斗毆事件,事情昨天就傳到我那里了,是誰干的,相信大家都?很清楚!
南依不自覺握緊了筆,蹙起了眉頭。
班主任到底還是知道了。
張秋繼續(xù)道,“這事不能就這么算了,但怎么處理我還沒想?好!
思?慮片刻,她指了過去?,“徐曜,這周你給我留下值日。先暫時這樣,其?他的等我想?到再說!
教室里鴉雀無?聲。
南依一臉擔憂地朝身后看去?。
徐曜完全像個沒事人,勾著唇角,撐著下巴,漫無?目的地翻著書。
好像無?論張秋說再難聽的話,他總有自動將她屏蔽的能力。
張秋氣得連翻了幾個白眼,吼道,“徐曜,我在跟你說話!”
徐曜這才不緊不慢地應(yīng)了聲,“奧。”
他隨意瞥了她一眼,語氣輕松,“行!
……
當天大課間,七八個外班的男生,拎著大包小裹進了一班,二話不說開始分發(fā)奶茶。
一班六十?人,人手?一杯。
高逸站在班級門口解釋,“哎,你們曜哥今天心情好,請全班喝奶茶!
范妙珍剛喝了一口,差點把珍珠噴出?來,“開心?徐曜被罰值日還開心?”她一根手?指在太陽穴旁繞著圈,“該不會是這里出?問題了吧?”
南依其?實也很費解。
他們中午一起吃飯,徐曜好像從?來沒提過,自己有什么開心的事啊。
班上同學對此都?很興奮,一聲接著一聲地起著哄。
后桌有女生感慨道,“嗚嗚嗚徐曜他好好!”
另一人接話,“當然,他對班里同學一直這么好的。”
兩人的對話,就這樣毫無?防備地鉆進了南依的耳朵里。
她不自覺咬了咬下唇。
或許喜歡上一個人,總是容易胡思?亂想?。
從?前她聽聞這些?,可能還不會有太大的感覺。
這會卻莫名其?妙觸發(fā)了敏感思?緒。
是這樣的,徐曜一直很好,對小兔好,對別人也好。
而她卻一邊享受著他的好,一邊對他動了心。
不可以這樣的。
她必須做點什么,讓自己盡快抽離。
……
晚上,幾個人自發(fā)留下來陪徐曜一起值日。
范妙珍家里有聚餐,所以放學就先走了。
四個人兩兩分組。
以往都?是南依和徐曜一組的,今天她卻主動開口道,“我跟郭潤雨一組吧?”
話音剛落,郭潤雨和陳智杰對視一眼,又下意識看向徐曜。
“哎不行啊,”郭潤雨連忙道,“我得跟陳賤賤一組,我倆搭配干活習慣了!
說完,兩人不做停留,直接勾肩搭背走了出?去?。
走到門口,陳智杰給他豎大拇指,“兄弟,還是你活得通透。”
郭潤雨嘴角一扯,“那必須的。”
兩個男生一走,教室里只剩徐曜和南依。
南依默默看著他們離開的方向,良久,才鼓起勇氣轉(zhuǎn)身。
徐曜抱臂而立,低垂著眼看她,見她回身,開口問,“不想?和我一組?”
“……”
南依停頓許久,才開口回應(yīng),“……不是的。”
不是不想?跟他一組,而是因為……喜歡。
因為喜歡,所以舉止和心跳很難控制得住。
不想?被他看出?端倪,才下意識想?避免獨處。
可這些?,她沒辦法跟他解釋。
安靜了一瞬,她輕聲道,“我們,先值日吧!
和從?前一樣,他們分工合作。
徐曜掃地拖地擦黑板,南依就拿塊小抹布到處擦擦。
教室很快被打掃完。
南依提著垃圾桶準備去?扔垃圾。
剛走出?教室門,徐曜緊隨其?后,他伸手?過去?,“給我吧。”
自從?她在儲物室碎碎念過自己不喜歡擦黑板倒垃圾,徐曜都?主動包攬,再也沒讓她做過。
她知道,他對她很好。
可是她也知道,他對她越好,她就會陷得越深。
她不能任由自己沉淪。
南依沒給,第?一次固執(zhí)地拎在手?中,“我自己可以的!
徐曜自然不知道她的糾結(jié),直接伸手?去?接。
指尖卻不小心觸碰到她的。
溫熱的觸感傳來,南依只感覺心臟被向上提了一下。
觸電似的,她立刻甩開手?,以至于動作太大,吸引來了徐曜的注視。
他問,“怎么了?”
“有靜電!蹦弦啦蛔栽诘貙⑹?背在身后。
“靜電?”他怎么沒被電到。
“是的,我今天穿的毛衣,容易起靜電!蹦弦滥恳暻胺,故作輕松道,“還是……你來吧。”
徐曜有不解,但也沒多問。
倒完垃圾,衛(wèi)生算清理完畢。
郭潤雨和陳智杰還沒結(jié)束,徐曜便提議在班里等會。
南依回了自己的座位,徐曜也坐了過去?。
教室前排,兩人并?排而坐,起初都?沒說話。
白天班里吵吵鬧鬧,哪怕坐在一起也不覺有什么。
這會很安靜,每一個動作都?會發(fā)出?窸窣的聲響。
更何況南依心思?敏感,所有的感官在這沉默的數(shù)十?秒內(nèi)被無?限放大。
她聞到他身上的好聞的檸檬薄荷草味,視線里,他一雙骨節(jié)分明的手?正?撥弄著耳機。
數(shù)十?秒后,南依僵硬地移開視線,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的坐姿——背脊挺直,兩只胳膊交疊放在桌上。
……看起來好像在聽課。
她連忙放下手?,結(jié)果沒過一會,兩只手?又開始地扯起了衣角。
緊張和局促無?處安放,她像出?了故障的機器人,手?腳都?開始不聽自己使喚。
為了不被察覺,分散注意力,南依只得主動開口,“你在……聽什么歌呢?”
徐曜愣了愣,不免覺得好笑,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還沒戴耳機!
“……這樣。”
南依噎了一下,深吸一口氣,又問,“那你準備……聽什么歌呢?”
徐曜垂著眼,將耳機線插/入手?機中,隨口道,“還沒想?好!
南依開始沒話找話,“上次我們在網(wǎng)吧,你給我聽的歌曲,叫什么呀?我忘記了。”
徐曜:“Sweet rumors!
南依說,“對,是這首!
徐曜側(cè)眸看向她,問,“你喜歡?”
喜歡,又是喜歡。
南依克制住自己亂飄的視線,攥著袖子,硬著頭皮回答,“喜歡的。”
徐曜勾了勾唇,低頭找歌。
幸好她的異常,他沒有察覺。
南依默默舒了口氣。
結(jié)果一口氣還沒喘勻,徐曜忽然湊了上來,低聲問,“要聽嗎?”
“嗯?”南依還未反應(yīng)過來,徐曜伸手?,替她戴上了耳機。
手?指微涼,輕描淡寫?擦過她小巧的耳垂,一陣酥麻感鋪天蓋地襲來,從?耳垂麻到全身。
就在她怔愣之時,耳機里流出?熟悉的旋律。
心率持續(xù)飆升,臉頰逐漸滾燙,藏也藏不住。
南依身子僵硬,她輕而緩地呼吸,盡量不讓自己發(fā)出?聲音。
視線卻控制不住,悄悄側(cè)眸,看了他一眼。
兩只耳機,她一只,他一只。
紅色的耳機線仿佛將他們連在一起。
耳中是鋼琴旋律,也是一片轟鳴。
南依感覺自己在高空蹦極。
心被吊起來,思?緒飄到九霄云外,而她義無?反顧地墜下,迎面?而來的風堵住口鼻,她急需呼吸,大口大口地呼吸。
而少年在身側(cè),姿勢閑散地靠著椅背,微微揚著頭,閉著眼。好似在這一天繁忙的學習中,偷得片刻清閑,靜靜和她坐在一起,享受音樂。
喉結(jié)隨著姿勢凸起,側(cè)臉輪廓分明而優(yōu)越
南依移不開視線。
漸漸的,狂跳的心,竟莫名安分了些?許。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奇異的感覺,很美妙,也很雀躍。
仿佛不再急轉(zhuǎn)直下后,她慢悠悠提起裙擺,在云端踮著腳尖,跳起了舞。
回顧這一天,她很想?苦笑。
因為不想?破壞他們的關(guān)系,所以她一直在盡力掩飾。
去?假裝無?事發(fā)生,去?欲蓋彌彰,不敢看他,不敢湊近,甚至有了躲他的心思?。
這種種百轉(zhuǎn)千回,最終回到了原點。
她躲不過去?。
仔細想?想?,好像也不該躲。
逃避永遠是下下策,它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還不如順其?自然。
如果直視自己的心,她明明很喜歡和他待在一起。
那干脆就這樣吧。
她仍舊會小心藏好自己的喜歡。
但在他發(fā)現(xiàn)之前,先允許她偷偷雀躍吧。
……
沒過一會,郭潤雨和陳智杰也打掃完教室外的衛(wèi)生。
幾人走到校門口。
郭潤雨提議,“要不要一塊去?集市吃炸淀粉腸?”
陳智杰接話,“我和郭大嘴值日的時候聞見有人吃,香迷糊了!
三個人同時看向南依。
雖然很想?一起,但南依想?到林爾雅還在家等她,便只能拒絕,“下次吧,等我媽媽不在家,我們一起。”
兩人也沒強求,轉(zhuǎn)頭問徐曜,“那咱們先送小兔回家,然后再去?吃?”
徐曜說,“你倆去?吧,我送她回!
陳智杰還要說點什么,郭潤雨直接一聲“好嘞”,拽著陳智杰便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兩人離開后,他們也邁開了步子。
南依邊走邊問,“你不去?吃嗎?”
徐曜說:“沒興趣。”
剛剛在教室里,一直有個問題沒問清楚,這會他轉(zhuǎn)過頭,忽然開口道,“你今天為什么不想?和我一組?”
南依眨了幾下眼。
這件事他還記得呢?
她下意識矢口否認,“沒有啊……”
話雖這樣說,腳下步子卻不自覺加快。
見狀,徐曜得出?結(jié)論,“你有點不對勁!
“沒有不對勁!蹦弦来竽X飛速運轉(zhuǎn),終于靈機一動,她說,“我只是在排列組合!
徐曜揚眉,“排列組合?”
“對啊,”南依一本正?經(jīng)地提問,“我們四人分組,兩兩一組,一共有多少種分法?”
“……”
也不知道話題為什么會轉(zhuǎn)到數(shù)學問題上。
徐曜沉默了一會,說,“……3種!
“那要是隨機抽兩位,有幾種抽法?”
“……6種!彼?老?實實回應(yīng)。
“答對了!”南依又問,“如果珍珍在,五人分成兩人和三人,又有幾種呢?”
舌尖抵了抵臉頰,徐曜蹙眉,“……非得回答嗎?”
南依說,“或者,六人分三組!
“……我們換一個話題吧!
成功把這件事翻篇,南依彎起眼睛笑,“好啊!
為了防止他再提問,南依主動問起他,“那你呢,你今天遇到什么開心事了?”
徐曜起初沒反應(yīng)過來,想?了會,才恍然地“哦”了聲,他說,“你說奶茶啊。”
南依點點頭。
徐曜隨口道,“也沒什么開心的事。”
大概就是,知道她更偏向自己,他小小開心了一下。
南依不解,“可是高逸說,你是開心才請大家喝奶茶的呀。”
徐曜腳步微頓,“是嗎?”
他請的,他不知道?
南依一臉茫然,“不是嗎?”
徐曜笑了笑,“那就算是吧!
含糊其?辭的。
南依小聲嘀咕。
但她向來不是刨根問底的性格,也就沒再追問。
南依雙手?握著書包肩帶,踩著路燈投射下來的影子,亦步亦趨跟在他身邊。
徐曜垂眼看去?,輕輕勾了下唇角。
請全班同學喝奶茶,不是他本意。事實上,他只想?請她喝。
他可從?來不認為,自己可以大方到對所有人都?好。
只不過先前謠言四起,他怕偏愛得太過明目張膽,會讓她深陷議論之中。
他是無?所謂名聲的,但他的女孩太單純,他不想?她受傷。
所以無?論想?送給她什么,都?要同樣送給其?他人,避開耳目。
想?對她好,也要同樣對別人好。
以上這些?理由,他不方便解釋,也沒法解釋。
思?慮間,兩人又走到小區(qū)門前。
像往常一樣交換試卷,互相道別。
只不過臨別前,徐曜忽地開口叫住她。
他想?,有些?事,他到底還是不甘心只偷偷藏在心底的。
南依轉(zhuǎn)過身,仰頭看向他,“怎么了?”
徐曜雙手?握住她的胳膊,將人調(diào)轉(zhuǎn)了個方向,他抬手?,慢慢幫她拉上書包拉鏈。
徐曜站在她之后,她背對著他,路燈打下一高一矮的身影,在地面?錯落,時不時又會靠得很近。
南依靜靜看著影子,耳垂微微發(fā)燙。
夜晚寂靜,她輕輕說了句,“謝謝!
徐曜“嗯”了聲。
拉鏈拉好,他低沉的嗓音自頭頂響起,“溫熱,五分甜,加布丁和紅豆!
莫名說到奶茶,叫南依愣了愣。
她不解地問:“什么?”
徐曜提起唇角,輕描淡寫?地丟下句,“只有你那杯是這樣!
第39章 第 39 章
四月初, 氣溫轉(zhuǎn)暖,冰雪消融。
同學們著手四月末運動會項目的同時?,又面臨著新的挑戰(zhàn)——期中考試。
算起來南依給徐曜補課已有數(shù)月, 這還是他學習后的第一個大型考試。
驗收成果在即,還要加把勁才行。
【你中午, 要不?要跟我去?自習室學習?】
整理完錯題,南依主動在短信上問他。
徐曜勾了勾唇角, 想都?沒想,直接回?復(fù):【可以。】
他腦子里想的是, 在校期間, 兩人能多個獨處的機會,然而現(xiàn)實卻是——自習室的桌子上,鋪滿了六門學科的卷子,是的, 連語文都?有。
徐曜停頓許久,有些不?敢置信地開口, “……這些是?”
南依認真地說,“都?是給你準備的!
徐曜:“……”
南依絲毫沒察覺他那張帥臉上出?現(xiàn)的裂痕,還在解釋著, “一天只寫?一張卷子是不?夠的,你要加大力度!
徐曜:“……”
后悔顯然來不?及,他也只能在南依的監(jiān)督下, 埋頭在題海中。
這種熟悉感,瞬間讓他想起寒假在圖書館的那段日子,痛并快樂著。
兩人在自習室里最靠里面的位置, 臨著窗。
徐曜做題時?,南依也在復(fù)習。
又一篇閱讀理解做完, 南依悄悄看了他一眼。
聰明的人似乎在任何?事情?上都?能展現(xiàn)出?優(yōu)勢。
徐曜做題很快,尤其是數(shù)學題。繁瑣復(fù)雜的步驟,洋洋灑灑大半頁紙,他能絲毫不?停頓地寫?出?,而且答案精準。
偶爾遇到拿不?準的題目,他會一邊撐著下巴,一邊轉(zhuǎn)著筆思?考。等他想透的那一刻,便會停止轉(zhuǎn)筆,低頭下去?,順暢地解題。
南依觀察過很多次,對他每一個舉動都?如指諸掌。
這會應(yīng)該是遇到難題了。
筆在指尖旋轉(zhuǎn),他撐著臉,眉頭輕輕蹙起。
每次他這樣,南依都?覺得特別可愛。
她不?由抿唇輕笑,小聲問道,“需要我,幫你講一下嗎?”
徐曜側(cè)眸,就見一顆小腦袋湊了過來。
一雙黑亮的眼眨啊眨,特別認真地看著他,他那點做題做出?來的焦慮瞬間消散。
徐曜微微呼出?一口氣,隨即懶散地提了下唇角,“好啊。”
他將?卷子挪到兩人中間,南依看了會題干,拿起筆,“這道題是這樣的……”
神情?專注,語調(diào)輕柔,每一句講解都?耐心又詳細。思?路總是很清晰,好似能將?人從?曲折的山路上帶回?到平地。
徐曜聽著她說話,靜靜地看著她。
唇紅齒白,發(fā)絲有陣陣清香。
他忽然覺得,學習付出?的那點苦,也不?算什么。
……
幾天下來,徐曜的成績突飛猛進。
南依留給他的數(shù)學卷,他居然拿了一百一十分。
離開自習室后,南依忍不?住稱贊道,“你進步真的好大!”
她是真心實意的開心,嘴角都?抑制不?住地揚起。
徐曜撩起眼皮,也看著她笑,“是嗎?”
南依點頭,“是呀,所以你要繼續(xù)堅持!”
自習室離教學樓很近,不?過幾句話的功夫,已經(jīng)走到樓前?。
徐曜頓了頓腳步,彎下腰看向她,一字一句地回?應(yīng),“遵命,小兔老師!
聲線低沉,帶著股懶勁。
四目相對,南依耳朵微熱,略微移開視線,她說,“明天帶你做化學。”
說完,兩人一前?一后進了教學樓。
班主任張秋剛好路過,看著兩人的背影,她眸色沉了沉。
當天下午的自習課。
張秋忽然把南依叫到教室外,語氣嚴肅地和她說,“明天起,你中午跟我一起吃,我讓科任老師給你單獨補課!
南依以為自己聽錯了,驚訝地睜圓了眼,“?”
張秋解釋說,“期中考試結(jié)束后,年級前?一百名要集訓數(shù)理化,為高三上學期的全國?競賽做準備。”
“你是第一,競賽是肯定要參加的。只要拿到名次,就有保送頂尖大學的資格。”
這個南依是有聽說的,只不?過沒想到會這么快。
想到之后不?能跟徐曜他們一起吃午飯、不?能去?自習,也不?能輔導(dǎo)他的功課,她的第一反應(yīng)是失落。
平心而論,她也是不?愿意的。
張秋卻在她還猶豫時?,率先拍拍她肩膀,道,“機會難得,你好好把握,好了,回?去?自習吧!
說完,轉(zhuǎn)身便走,根本沒給她拒絕的機會。
南依心事重重地回了班級。
課間,她立即將這個消息告訴其他人。
見她一臉為難,范妙珍安慰道,“哎呀,這是個好機會呀,你可是年級第一,學習是頭等大事!
郭潤雨道,“就是,而且中午不?一起吃飯而已,晚上不是還能一起走嗎?”
旁人都?在勸她,她慢慢抬起頭,下意識看向徐曜。
徐曜始終沒說話,只在手機屏幕上點了點,示意她看消息。
上課鈴響起,南依立即回?到座位,偷偷從?書包里拿出?手機,放在課桌下,飛快看了一眼。
阿曜:【你好好補課,想吃什么我?guī)Ыo你!
阿曜:【我也會學習!
阿曜:【別擔心。】
南依看著消息,揚了下唇。
仿佛徐曜總有這種魔力,能輕而易舉地將?她困擾的心事?lián)崞健?br />
正這樣想著,屏幕上又出?現(xiàn)一條短信。
南依點進去?一看,是林爾雅發(fā)來的。
媽媽:【晚上幾點放學,我接你!
林爾雅很忙,近幾個月,她每天下班都?要去?醫(yī)院陪護。
晚飯都?沒時?間做,更別說是來接她放學。
南依還以為是有什么情?況,結(jié)果等到了放學,林爾雅什么也沒說,就只是單純接她回?家而已。
還不?止這一次,從?那天起,她每晚都?會在校門口等她。
就這樣,南依和大家仿佛一夜之間被強行分隔開來。
這種感覺很奇怪,但又找不?出?到底哪里異常。
南依來不?及多想,期中在即,失落之余還要專心復(fù)習。
很快就是期中考試。
學校老師批改卷子的效率很快,幾乎是當天考完,晚自習便能出?成績。
不?過三天時?間,年級大榜已經(jīng)做好。
南依拿到成績榜,第一件事便是低頭找。
但她找的卻不?是自己。
她從?上至下,看得很仔細。
在找到徐曜的名字時?,她驚喜地叫了聲——“。。!”
難得見學神這么激動,大家還以為她是被自己的成績驚艷到。
畢竟這次期中,南依仍然是班級第一,年級第一。
她有多強,大家有目共睹,已經(jīng)習以為常。
讓班上同學震驚的是另一位。
徐曜。
這位哥不?學習,考試都?只交白卷,名次也自然在班級和年級的倒數(shù)第一。
然而這次,卻赫然出?現(xiàn)在大榜中心。
全年級理科共1016人,徐曜年級排名608。
距離三個月前?的期末考試,竟然直接進步了408名!
所有人都?不?由瞠目結(jié)舌。
陳智杰看著班級排名在自己之上的徐曜,更是驚掉了下巴。
此時?還是自習課,班上同學已經(jīng)在紛紛議論。
“太強了,除了臥槽我已經(jīng)不?知道用什么來形容我的心情?了。”
“曜哥被什么附體了?發(fā)瘋。
“原來少?爺先前?不?努力,都?是為了不?打擊我們的自尊心……”
有人驚訝,有人感嘆,有人歡喜。
南依抱著成績單回?過身。
兩人的視線越過人群,遙遙對視。
南依對著他做口型,“恭喜你!”
小姑娘眼睛都?彎了起來,他鮮少?見她笑得這么開心。
徐曜也慢悠悠提起唇角。
成績么,他也不?是很在意。
可看到她笑,他心情?也跟著愉悅。
過去?的三個月,他實打?qū)崬閷W習苦惱過。
但這一刻,他覺得很值。
張秋將?眾人的反應(yīng)盡收眼底,她沉著臉打斷,“行了,安靜點吧,嘰嘰喳喳的!
徐曜這次成績突飛猛進,張秋卻一點都?不?覺得高興。
自從?卓曼云和她說起南依和徐曜在談戀愛后,她便特地找人盯梢。
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還真挺可疑。
兩人在學校里同進同出?,不?光一起吃飯,還一塊自習。
就在前?不?久,盯著他們的學生和她說,他好幾次聽到南依和徐曜說起什么年級前?五百名的約定。
那他這成績怎么來的?為了達到什么目的?
答案不?言而喻。
張秋不?會允許他帶壞自己的好學生。
她敲了敲講桌,“都?興奮個什么勁啊,成績是自己考來的嗎?”
聞言,熱烈的討論聲戛然而止。
目光齊刷刷地看向班主任。
張秋視線時?不?時?從?徐曜的方向略過,沒好氣道,“我個人以為,成績差就成績差吧,起碼實誠,F(xiàn)在倒跑去?考場里偷雞摸狗了,讓監(jiān)考老師看到,不?丟咱班的臉嗎?”
再遲鈍的人都?能聽得出?她的意有所指。
徐曜也不?例外。
張秋不?是第一次對他這樣冷嘲熱諷了。
徐曜知道自己做吊車尾,會影響一班的平均分,張秋討厭他也是應(yīng)該的。
所以在這之前?,不?管她嘲諷還是污蔑,他都?是左耳朵聽右耳朵冒,懶得理睬。
但此刻,心里卻迅速升起一股不?爽。
徐曜掀了掀眼皮,冷不?丁地問了句,“說誰呢?”
張秋盯向他,直言道,“你也知道說的是你?不?打自招了吧?”
徐曜扯了扯嘴角,冷嗤一聲。
像是對她的話極其不?屑,他淡聲丟出?兩個字:“無語。”
教室里噤若寒蟬,一時?間,氣氛變得緊張又壓抑。
爭吵和情?緒都?被積壓,也許下一秒,就會一觸即發(fā)。
南依緊張地看了過來,微微蹙著眉頭,雙手緊緊握著椅背,滿臉擔憂。
徐曜知道她是怕他和老師起沖突。
也只得將?那股邪火,試著往下摁了摁。
然而張秋并未打算放過他,她緊盯著徐曜,開口道,“我平生最痛恨撒謊不?真實的學生,大家千萬別跟他學習!
“我丑話說在前?頭,如果你們和他一樣,在考場上作弊,別怪我一班容不?下你。”
“但是人家是少?爺,我是趕不?走的,也只能自己吞了這蒼蠅。”
一連串的話,句句帶刺,不?留情?面地刺入他身體中。
拳頭抵在身側(cè),徐曜忍了許久,終是沒忍住。
“不?服,你就辭職。”他抬起眼,冷冷開腔,“很難嗎?”
倒吸涼氣的聲音此起彼伏。
有人小聲嘀咕——“我去?,這是硬剛啊。”
這無疑在挑釁張秋班主任的威嚴,她拿起杯子,用力往講桌上摔,“徐曜你別太過分!”
徐曜亦抬手,狠狠砸向桌子,發(fā)出?比她更大的聲響,“到底誰過分?”
張秋氣得不?輕,她指著他,“我說錯你了嗎?作弊很光彩嗎?”
“徐曜,你要不?是靠著家里人,你連一中的門檻都?邁不?進來,你心里到底清不?清楚啊?”
話音剛落,徐曜騰地一下站起身。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陳智杰連忙扯他,但怎么扯,他都?屹立不?動。
唇線繃直,眉心緊蹙,徐曜臉色陰沉,慍色漸濃。
他眸若寒冰,定定地看向張秋,冷著聲音開口,“張秋你聽清楚了!
“老、子、沒、抄!
話畢,他抬腿踹向椅子,座椅轟然倒地。
徐曜面無表情?地走到教室后門,伸手拉門,走了出?去?。
“咣當”一聲,門被用力關(guān)上,震耳欲聾。
張秋氣得臉漲紅,正欲說話,又聽班上第二次傳來椅子摩擦地面的聲音。
她轉(zhuǎn)眼一看,南依也站起身。
她神色匆匆,在眾目睽睽之下,追了出?去?。
“南依,你干什么去?!”
“回?來!”
張秋的聲音在走廊里響徹。
徐曜聞聲,腳步微頓,卻沒有停下的意思?。
室外天氣陰沉,正淅淅瀝瀝地下著大雨。走廊中開了幾扇窗,風夾帶著雨絲涌入,空氣沉悶而潮濕。
南依追著他的背影,開口喊他,“徐曜!”
“徐曜,你,你等等!
多半是想勸自己回?去?。
這也就是好學生與差生的矛盾所在。
好學生優(yōu)先考慮到老師和班級,總會想要息事寧人的。
如果是她開口,他也許會答應(yīng),但他不?想。
他自知情?緒已然失控,憤怒上頭時?,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行,開口說話只會嚇壞她。
張秋喜歡她,她跟他不?一樣。
所以她也不?該追出?來,她該回?去?上課。
這樣想著,徐曜步子邁得更快。
直到少?女用盡全力地叫了聲——“阿曜!”
溫軟的聲音變得很急,乍一聽還帶著幾分委屈。
阿曜。
僅兩個字,徐曜瞬間定住,雙腳似被捆上千斤重量,再也動彈不?得。
見他停下,南依用力跑了幾步,終于追到了他身后,她再次叫他,“阿曜。”
無比柔軟,隨時?隨地要將?他心頭那抹火焰熄滅一般。
徐曜如一座雕像般站定,數(shù)十秒后,他閉了閉眼,長長呼出?一口氣,無奈回?身,開口便道,“我不?……”回?去?。
后面兩個字沒能說出?,生生卡在喉嚨里。
南依舉著手,一把小巧的傘遞到他眼前?。
她胸口劇烈起伏,發(fā)絲也因為奔跑變得凌亂。
一雙眸子里染了水光,她仰著頭看他,輕輕開口,“外面下雨了,你,你別淋濕。”
第40章 第 40 章
很久很久之前, 徐曜曾在心里?為自己穿上一件堅硬無比的?鎧甲。
有了它,他可以什么都?不畏懼,不會脆弱, 也沒?有弱點。
嚴厲的?家教、孤獨的?童年,充滿了不被看好的?青春歲月。這?些事情朝他襲來時, 他都?表現(xiàn)得?無懈可擊,毫不在意。
然而一把傘, 一句話。
讓他堆建了很久的?墻壘轟然倒塌。
那一身鎧甲被卸的?干干凈凈,他整個人, 連同他的?心, 軟得?一塌糊涂。
她那么好。
她怎么會,那么好。
雨還在下。
風裹挾著雨水,拍打在窗戶上,凝成一道?道?蜿蜒而下的?水流。
徐曜怔愣在原地。
良久, 才伸手接過那把雨傘,啞著聲音道?, “好!
……
徐曜走后?,南依也被叫去談話。
不遵守課堂紀律,私自跑出教室, 張秋對這?些稍作教育后?,問她,“你跟徐曜, 你們……”
話到嘴邊又略有停頓,像是在等她自己說明情況。
南依知道?老師想問什么,平靜地回應(yīng), “我們是朋友!
“真的?嗎?”張秋自然是不大相信的?,隱晦地問, “除了朋友,就沒?點別的?什么?”
“沒?有的?,只是朋友。”
南依神色和語氣都?很認真,確實不像在撒謊。
得?到這?個答案,張秋重重舒了口氣,“那就行!
張秋拿起?水杯,擰開杯蓋,說道?,“我雖然不能干涉太多,但你最好還是別跟那種學生……”
“老師!
南依忽地抬起?眼,打斷道?,“我認為,你得?跟徐同學道?個歉。”
“什么?”張秋以為自己聽錯了,水杯端到嘴邊又停住,“我為什么要跟他道?歉?”
“因為,你誤解了他!
說誤解已經(jīng)?是收斂,真實情況可以算得?上是污蔑。
張秋笑?了,“我誤解他什么了?”
南依說,“徐曜的?成績,是他自己考的?,他沒?有作弊!
張秋不以為意:“他抄沒?抄只有他自己知道?,誰能為他作證?”
“我能為他作證!蹦弦勒f,“是我親自給他補課的?!
“他各科知識點都?是我梳理的?,理科試卷在我的?監(jiān)督下,90分鐘內(nèi)可全部做完。平均分能達到優(yōu)秀水平,英語語文較為薄弱,但也在100分至110分區(qū)間。您可以看下他的?試卷,分數(shù)的?分布是不是和我說的?一樣!
她臉上表情始終淡淡的?,語氣不急不緩,逐一列舉出老師想要的?“證據(jù)”。
倒是叫張秋沉默住了。
她作為班主任,試卷自然是看過。
確實和南依說的?差不多。
但說到底,他們也不是一路人,他本就不該纏在她身邊,耽誤她、影響她。
靜了片刻,張秋道?,“那你也不該和他走太近。你心思太單純,有些事你不懂。我作為過來人,那種壞小子?心里?怎么想,我再清楚不過。”
南依完全無視她那些子?虛烏有的?偏見?,固執(zhí)地說道?,“他沒?有作弊,您需要跟他道?歉。”
張秋一頓。
又來了是不是?
她蹙著眉,靜靜看著南依。
南依站得?筆直,唇線緊抿,目光倔強。
上次徐曜打架,她非要替他作證,也是這?幅表情。
這?丫頭哪都?好,就是太軸。
認定?的?事,怎么都?不肯松口。
張秋試探地說,“既然你們是朋友,這?件事就與你無關(guān),你回去上課吧!
南依搖頭,“他需要一個道?歉!
果然。
張秋頓時被氣笑?了。
她明明是為了她好,她怎么好讓班主任跟一個不良生道?歉?
張秋把水杯放下,眼都?沒?抬,“不可能,別說了!
“好的?。”南依也從未想要強求過什么,對著老師鞠了一躬,“那張老師,明天起?我就不來這?里?補課了!
張秋抬頭,“什么意思?”
南依沒?帶任何情緒,心平氣和道?,“集訓還沒?開始,我想繼續(xù)給徐曜補課!
“他很努力,也很聰明。一次兩次不被認可沒?關(guān)系的?,我會一直為他補到,所有人都?認可他為止!
她的?話像潺潺流水,輕柔,能巧妙地克制住張秋的?強硬。
不卑不亢,始終禮貌而克制。
張秋卻一秒聽懂她的?意思,“你在拿競賽威脅我?”-
“南依你是不是瘋了?”
“怎么能拿競賽的?事開玩笑?,你瘋了!”
“我從小就是這樣教你的嗎??”
正如南依所猜想的?那樣。
下午的?談話并不愉快,班主任果然打電話給林爾雅說明情況。
男孩子?,差生,走得?近。
光是這?三點,就足夠林爾雅生氣的?了,更別說張秋還添油加醋地說南依要退賽。
從她回到家的?那一刻起?,林爾雅氣得?原地兜圈。
想打打不得?,便只能翻來覆去地訓斥。
加上下午那場,這?已經(jīng)?是南依聽的?第二場訓。
心里?壓抑,情緒也很低迷。
但南依還是垂著頭聽訓。
除了對不起?,還是對不起?,其他的?,未置一詞。
直到林爾雅說,“你跟誰玩不好,非跟那種小混混玩?抽煙逃課打架,不學無術(shù),他只會害了你!”
南依忽然開口,“媽媽!”
這?種話她聽了太多,她不想再讓別人對徐曜這?樣評價,他也不該平白無故承受這?樣的?評價。
南依抬起?頭來看她,無比認真道?,“他不是那樣的?!
這?是南依平生第一次反駁林爾雅。
聲音不小,語氣也很激烈。
林爾雅錯愕瞪眼,驚訝不已。
火苗還在頭頂冒著,話卻已經(jīng)?卡在喉嚨。
母女倆就這?樣無聲對峙。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林爾雅目光游離著找了把椅子?坐下,焦灼地舔了下嘴唇,一時不知道?怎么開口。
穩(wěn)了穩(wěn)心神,她再次看過去,問道?,“南依,你跟我說實話,你是喜歡他嗎?”
雙手揪著衣角,南依沒?有否認,她也無法否認。
她只說,“這?件事無關(guān)我喜歡或是不喜歡。媽媽,偏見?是不對的?!
“我們是朋友,所以我知道?他外冷內(nèi)熱,善良,講義?氣,也有一顆想要進取的?心,并不是你們口中?所說的?那樣。”
林爾雅閉了閉眼,無奈地開口,“你這?個年齡段,識人不清很正常,我們當老師的?見?過的?學生太多……”
“真的?是這?樣嗎?”南依輕輕開口打斷,她問,“那我,是你們老師眼中?的?好孩子?嗎?”
林爾雅說,“那是自然!
“可是你知道?嗎,曾經(jīng)?在別人口中?,我是沒?有父母教養(yǎng)的?壞孩子?,我會偷東西,會辱罵同學,會故意破壞教室的?一花一草!
林爾雅微怔,像是沒?反應(yīng)過來,喃喃地問,“你說什么?”
南依從小自立又獨立,對林爾雅向來都?是報喜不報憂。
很多彷徨無措的?日子?,很多孤單和煩惱,她都?習慣了自己消化。
所以她曾被孤立這?件事,這?么多年過去了,她對母親只字未提。
而此時此刻,如同壓抑不住的?洪水一般,從頭到尾吐了個痛快。
南依微微紅了眼眶,“我就是這?樣,被小學同學,和小學老師,詆毀過來的?!
室內(nèi)一片死寂。
林爾雅瞳孔震顫,滿臉不敢置信。
她沒?有說話,只是雙手攥著拳,搭在腿上,肉眼可見?地發(fā)著抖。
好似她珍藏又愛護了多年的?琉璃盞,早在她不知情的?時候,被劃了重重的?一道?傷痕。
她心痛不已,充滿了自責。
“為什么……沒?聽你說過。”林爾雅像失去了著力點,頭驀地垂下,開始自言自語,“你應(yīng)該,跟我說的?呀!
多年來,堵在胸口的?一團發(fā)黑發(fā)霉的?棉花,終于被吐了出來。
南依雙眼酸澀。
她不想在林爾雅面前哭,便用力咽了咽口水,輕描淡寫地說,“已經(jīng)?過去了!
……
回到臥室,南依終究是沒?忍住,趴在書桌前哭了出來。
身邊的?人都?認為她很堅強,很少?有情緒,溫順又乖巧。
只有南依自己知道?,她很膽小,也很脆弱,只是習慣隱藏眼淚,躲到無人的?角落哭。
也許是埋在深處的?心事不曾抒發(fā),也許是今天難過的?事情太過密集。
情緒如同雪崩,眼淚也決了堤。
淚水一股又一股往外涌,她壓低聲音,哭到胸口酸脹。
就在這?時,桌旁的?手機震了起?來。
南依略微停頓,淚眼婆娑地看去,是徐曜打來的?電話。
這?一下午,她一直在擔心他的?情況。
南依想都?沒?想,連忙接起?。
“喂!
徐曜在電話中?喚她:“小兔!
聲音一如既往地低沉好聽。
南依卻不敢出聲。
淚水還在流,鼻子?也堵住了,她止不住地抽噎,生怕被察覺。
徐曜說,“張老師和我道?歉了!
南依一愣,怔怔地開口,“什么?”
鼻音很重,聽上去像被悶在了罐子?里?,她一定?是哭過了。
徐曜默默攥緊了手機。
南依也顧不得?自己的?聲音了,她再次問,“真的?嗎?”
“嗯。”徐曜低低應(yīng)了聲,“是真的?!
“太好了!
好似守得?云開見?明月,她眼前明亮了一瞬。
淚水再度從眼眶涌出,南依破涕為笑?,“阿曜,太好了!
徐曜站在陽臺前,視線遙遙向遠方掃去,平靜地說,“明天,我會按時去上學。”
南依用力點著頭,吸了吸鼻子?,“嗯!”
深夜寧靜,電話那邊的?抽泣聲清晰可聞。
聽見?她哭,他心里?更悶。
徐曜倚向欄桿,誘哄似的?,低沉而溫柔地開口,“所以我們不哭了,好不好?”-
第二天,早上六點三十。
通往學校的?路上,學生三兩成群,行色匆匆。
徐曜手拎書包,一動?不動?地站定?在南依小區(qū)家樓下。
高逸轉(zhuǎn)了個彎,一眼便看到了。
徐曜為什么站這?,想都?不用想。
高逸幾步跑過去,開口調(diào)侃,“呦,站這?等你家小兔呢?”
徐曜掀了掀眼皮,不置可否地“嗯”了聲。
昨晚掛電話前,徐曜答應(yīng)南依,早上會等她一起?上學。
所以今天他早早便來了。
高逸站在他身旁,隨口問,“等多久了啊?”
徐曜語氣淡淡地回應(yīng),“沒?多久!
可能半小時,也可能更久,他沒?什么心思看時間。
眼下時間還早,高逸這?會也沒?什么事,便陪徐曜一起?等了起?來。
兩人聊了會天,高逸想起?徐曜的?生日似乎快到了。
“哎,”他側(cè)過身,拍拍他肩膀,問,“你今年生日準備怎么過?”
徐曜興致缺缺,“沒?準備過。”
說話時,他的?視線時不時朝小區(qū)門口掃去,
高逸恍然地“噢”了聲,他想起?來了,認識這?么久,徐少?爺也壓根不就愛過生日。
但畢竟是生日,就算不過,也是要有儀式感的?。
于是他開口道?,“那你說,想要什么禮物吧,小爺我送你!
禮物?
生日他都?沒?興趣過,禮物當然也是沒?興趣了。
徐曜漫不經(jīng)?心地挑了下眉梢,沒?應(yīng)聲。
這?時,南依的?聲音自小區(qū)內(nèi)響起?——“阿曜!”
徐曜抬眼,視線掃過去,隨即定?住。
南依雙手握著書包帶,朝他跑了過來。
少?女穿著校服,梳著長長馬尾,脖子?上一條紅色圍巾,襯得?她明眸皓齒。
她邊跑邊沖他招手,臉頰邊綻開兩個淺淺酒窩,笑?眼彎彎,明媚又燦爛。
清早的?日光溫和,淡化了晨霧的?涼寒。
徐曜兀自出神,片刻后?,他驀地開口,“我知道?了!
突如其來的?一聲,讓高逸微怔,他轉(zhuǎn)頭問,“你知道?什么了?”
徐曜靜靜地看著她跑來的?方向,微微揚起?唇角。
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生日禮物了。
不對,應(yīng)該說,他已經(jīng)?收到禮物了。
在過去十幾年里?,少?年的?青春歲月晦澀陰沉。
而從她出現(xiàn)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里?,終于有了一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