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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全文最沙雕搞笑一章

    “我?”李知著聽得云里霧里。

    “你打了馮蔓被網暴時,我發現有個號一直在給你洗白。”田復燃說到這里,突然捂上嘴,“呸呸呸,什么洗白,你本來就是清白的,我說錯了。反正就有個號吧,幫你澄清,但是她一張嘴怎么說得過那些鍵盤俠。我就和她說,沒有用,一個人聲音太渺小,除非找水軍,結果她直接私信我,問我有沒有水軍資源。”

    “我好賴也是傳媒這個圈的,這方面資源我還是有的,就給她介紹了,我們便認識了。”

    李知著眸色深沉,“水軍是不是得花錢?”

    “對啊,而且花的少沒效果,她當時還和我吐槽說把畢業一年攢的錢都買水軍,節奏也沒有帶回來。”

    “一年攢的錢?”

    “對,我印象很深刻,她就是這么說的。”

    一個為了找低價房源差點被中介騙的女孩,卻花了一整年積蓄幫自己澄清,李知著想到這里眼窩有些熱。

    她心里有種酸酸澀澀的滋味,這是她從來沒有過的感覺,這種感覺很奇怪,酸澀但是卻很喜悅,感動到難以用語言形容。明明在她來周知派出所之前,她根本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一個叫顧思周的女孩,而這個女孩,卻堅信自己,為自己澄清花了一年的積蓄。

    田復燃抬頭看李知著神色變化,“李隊,你是不是很感動?我當時還勸她,別花這個冤枉錢,她那點錢起不了多大作用,但是她很堅定,她說你是她的女神,你絕不是那樣的人,她必須為你發聲。我一個局外人都很感動,要是有個人可以這么堅定相信我就好了。哎~可惜沒有啊。”

    等顧思周和徐林兩人回來時,她們已經不聊了。

    徐林身后跟著一個穿著深藍色制服的女人,她帶女人到田復燃身前說,“你住院這段時間讓田姐照顧你,你看我對你好吧,給你找個同姓的。”

    田復燃得意笑起來,“你不是說不記我名字嗎?目前姓氏記住了。”

    徐林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從包里抽出一個名片放在田復燃輪子扶手上,“我給你存了十萬,不夠給我助理打電話。”

    田復燃拿起名片,上面寫著鄭揚助理律師。

    “好呀。”田復燃拿起名片,抬頭沖徐林笑,笑中還有一絲挑釁,“你給我存錢,估計也得說我的名字,看來你已經記住我的名字了。”

    徐林臉色更冷了,她轉向顧思周:“顧警官,這回我可以走了吧?”

    顧思周:“當然,等田記者做完手術后,我們會處理她砸你車的事件。”

    *

    “啊……今天終于結束了。”在回派出所的路上,顧思周斜躺在副駕,身體軟的像一灘水,從座椅上緩緩往下流。她感到又困又餓又乏,身上還彌漫著腐尸的臭味,分分鐘想趕緊洗澡。可是她還不想去洗澡,連根手指都不想抬,心想回家裹著這身酸臭的警服直接睡得了。

    懶人很矛盾。

    李知著安靜開車,盡量開得平穩,讓顧思周好好休息。車開到派出所時,顧思周已經熟睡,呼吸均勻。

    李知著不自覺地笑了,眼睛里寫滿了溫柔。

    “謝謝你,思周。”李知著抬手,手指輕輕把顧思周眼皮上的碎發撥開。

    她打馮蔓被撤職被網暴,她一點也不在意,當一個人經歷得夠多,夠絕望,這些事情根本傷害不了她分毫。但她沒想到會有一個女孩為自己澄清而花了一年的積蓄,她甚至能腦補出顧思周對著手機,看到那些抹黑壓不下去的評論而憤怒尖叫,氣得粉腮鼓鼓的。

    “噔楞——”顧思周一個打挺坐起來,她眼前模模糊糊,什么都看不太清。

    “我們要出警了嗎?”顧思周看向李知著,她睡得有點懵,腦袋里亂亂的。

    李知著搖搖頭,聲音極其溫柔,“我們今天的工作已經結束了,我們回所里交車,我看你睡得太香了,沒舍得叫醒你。”

    “我睡多久了?”顧思周兩手在自己腿。間亂摸找手機看時間。

    “大約一個多小時吧,”李知著看眼車前面的電子表,“還有一分鐘就是明天了。”

    就在她們睡覺這段時間,派出所的警車進進出出,已經拉回了4波打架的人,整個大廳亂哄哄的,還彌漫著一股酒氣。

    顧思周和李知著交接完后,開車回家。

    凌晨對于黎城的人而言,夜生活才剛剛開始,可她們卻像普普通通的打工人,在路燈下駛在回家的路上。

    溫馨,平淡卻又真實,充滿煙火氣。

    回去的路上,顧思周軟塌塌散在副駕駛位,她的頭發隨著她東奔西走一天已經不再蓬松,軟趴趴地貼著頭皮。她沒有繼續睡,而是歪著頭,看向窗外的景色。

    “你在看什么,思周?”李知著有些困了,和她說話提神。

    “我在看夜景,我第一次在黎城找到安心的歸屬感。”顧思周看著江對面摩天大樓上變幻的燈光,“以前的黎城不管有多繁華,夜景有多炫麗,我雖然置身其中,但它們卻不屬于我。它們離我特別遙遠,像是隔著整個浩瀚無垠的宇宙,根本不能觸及。”

    清涼的江風吹動著發絲,拂過顧思周的臉龐,她緩緩抬起手,微微伸出車窗外,“而現在,我感覺它們屬于我,很真切,這一切都觸手可及。”她微微曲起五指,眼眸微彎,“我抓住它們了。”

    顧思周的話,觸動到李知著,她有時候也覺得和這個世界沒有任何鏈接,原來這叫做歸屬感。

    李知著像是在波濤洶涌大海上獨行的舟,而所謂的現實世界,不過是她行舟時看到的海市蜃樓,她以一種虛無縹緲游離感穿行其中。

    而現在,和顧思周一起回家,想到明天早上起來會和顧思周一起喝香濃的粥,會一起上班,她居然升起一絲期待感。她不僅期待明天的早餐,更期待以后和這個女孩一起生活點滴。

    汽車行駛過馬路,孤舟航行過巨浪。

    在李知著完全沒有意識的情況下,她的海市蜃樓在逐漸變得真實,正在一點點拉著她這艘孤舟歸航。

    *

    “走啦,走啦!”顧思周拎著自己的警服和保溫飯盒匆匆往門口跑,踢掉拖鞋,穿自己的運動鞋,“嗚嗚嗚,怎么感覺今天要遲到了呢!”

    李知著跟在她身后,口中還叼著顧思周早上烙得角瓜雞蛋餡餅。

    “你是不是已經吃第五個了?”顧思周穿好鞋,看到李知著把最后一口餅吞到口中問。

    “嗯。”李知著很誠實應了一聲。

    顧思周噗嗤一聲笑出來,“你怎么吃這么多啊,過幾天你長肉可不要怨我哦。”

    李知著穿鞋,眼神還有些幽怨,“主要是你做得太好吃了,根本控制不住。”

    顧思周拎起保溫飯盒晃了晃,大眼睛閃爍著晶光,“那今天中午不得撐死你。”

    經過這幾天治安科摧殘,顧思周才清楚意識到什么叫忙得吃不上飯,她不想中午再和李知著啃卷餅,所以早上特意起來燉排骨,留著兩個人中午吃。

    兩個人和之前一樣說說笑笑趕往周知派出所,迎接一天新的警情。

    晚上八點半,顧思周和李知著剛剛出警回來,值班同事叫住她倆,“李隊,小顧,從指揮中心轉過來新的警情。”

    顧思周頓住腳步,“什么警情?”

    “報警人說自己找小姐被騙了。”

    顧思周??

    顧思周:“他不知道嫖。娼是違法嗎?他打電話報警???”

    周知派出所轄區范圍是黎城市最大的,這里有大學城,周邊全是日租房、民宿和酒店,還有新建的商場,酒吧一條街,又有城鄉結合處,每天警情不斷,情況各異。

    李知著和顧思周十分鐘后到達報警人所在的大學城附近酒吧一條街,走向蹲在馬路邊的男生。

    男生長得很白凈,帶著黑色金屬框眼鏡,身高一米七五左右,小身板看起來很單薄。

    顧思周:“你就是報警人吧?”

    男生站起來,“對,我叫江柯,是我報的警。”

    顧思周拿出出警記錄和筆:“具體情況說一下。”

    江柯:“我今天約了個妹子,錢已經付給她了。她讓我先洗洗,我就去洗了,結果出來我發現她不見了,她還給我留了紙條說有事一會兒回來。”

    江柯手伸進牛仔褲兜,從里面拿出一張紙,“就是這張紙。”

    李知著:“你給她多少錢?”

    江柯:“一千,用現金支付的,我剛剛從ATM機里提的,我一個月生活費才兩千塊錢,這可是我半個月生活費!”

    顧思周:“你知道嫖。娼是違法的嗎?”

    江柯點頭:“我知道,但我第一次,我就是……”江柯露出煩躁表情,“我就是氣不過啊!怎么這次被騙了呢!”

    江柯憤憤不平:“警察姐姐,你們一定要幫我抓到她,這個錢可以不要,我可以上交,可以給國家,但是絕不能被這種人騙去!”

    李知著臉色冰冷:“你先和我們回派出所。”

    江柯主動抬起雙手。

    顧思周有些困惑,“你這是什么意思?”

    江柯茫然:“不戴手銬嗎?”

    顧思周:“不用了,走吧。”

    車里彌漫著一股從江柯身上飄散出來的酒氣,李知著把所有車窗都放下來放味。

    坐在后座的江柯挪了挪屁股,“警察姐姐,我想問下,我要被拘留多久?我學校還有個論文答辯,我一周后還得代表我們學校參加一個競賽。”

    李知著:“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報的警?”

    江柯雙手搓著頭,“我不知道,我喝得有點多,氣不過,就打電話了。”

    李知著補刀:“后悔嗎?”

    江柯:“那我現在下車當成無事發生還來得及嗎?”

    “想什么呢,當然來不及。”顧思周徹底斷了他的念想。

    回到派出所,顧思周和李知著把他帶到詢問室。顧思周先開口,“你是這附近上學的學生嗎?”

    江柯:“對,我今年大三,是航科的在校學生。”

    顧思周:“你是通過什么途徑找的她?”

    江柯:“我有一個同學,他幫我介紹的。”

    顧思周:“一個同學?”

    江柯:“對,同學,我這第一次,我不熟悉,我真的第一次,真的。”

    顧思周嘴角浮起一絲笑意,“你同學是通過什么途徑找的?”

    江柯:“群,我們有企鵝群,一般都從那里找,群里會有人發照片,我看照片選人。”

    顧思周把江柯手機遞給他,“手機群翻出來,讓我看看。”

    江柯回過神來,擠出一絲笑,“警察姐姐,這樣不太好吧,手機屬于個人隱私。”

    李知著兩指揉著太陽穴,坐在江柯對面,“你都來到這兒了,還要什么隱私。警察辦案,讓你找就找。”

    江柯糾結片刻,手機解鎖,點開企鵝頭像,點進去一個群。

    顧思周:“就這個?”

    江柯點點頭。

    顧思周翻動這個群聊天記錄,看到很多美女照片,不過這些照片明顯是P過的。

    江柯探頭過來和顧思周一起看,“都長得不咋地,P完了還這樣呢,實際更丑,沒有警察姐姐千分之一好看。”

    坐在對面的李知著屈著手指敲了敲桌子,“你給我老實點,閉嘴,坐回去。”

    李知著這種松弛的狠戾勁江柯很吃,本本分分坐回去,只好用余光瞟自己手機。

    顧思周滑動看完群記錄,退回去,點擊進入屏幕上第一個聊天的人,人物頭像雖然沒有放大,但肯定是個美女的照片。

    “這就是你聯系的女人,是吧?”顧思周點開后,把手機拿到江柯面前。

    “對,就是這個。”

    顧思周往上劃了兩頁看聊天記錄。

    南柯一夢:三件套多少錢?

    金色的香:500,不講價。

    南柯一夢:包宿呢?

    金色的香:包宿1200,包括三件套,其他特色服務隨便點,不另收費。

    南柯一夢:以前不是一千嗎?

    金色的香:物價都漲了,我們也得漲啊。

    顧思周看到這里問:“三件套什么意思?”

    江柯:“就是服務形式,包括嗶——嗶——嗶。”

    顧思周:“你很懂啊,你第一次就這么懂?”

    江柯急了:“我朋友,我朋友和我講的啊,我也不懂他教的我,我都是和他學的。”

    李知著嗤笑一聲:“你剛剛說的是你同學。”

    江柯一愣,連忙解釋,“都一樣,既是同學,又是朋友,不沖突。”

    顧思周又問,“你說‘以前不是一千嗎’是什么意思?”

    江柯:“也是我朋友和我說的,真的,他說都是這個價。”

    江柯憤憤不平:“警察同志,你們抓我沒有問題,但是那個騙我的女的你們也得抓,不能讓她逍遙法外!”

    顧思周往下翻手機聊天記錄,沒看到照片,“她照片你有嗎?”

    “哎呀,別提了,她本人和照片根本就不是一個人,對著她照片根本找不到本人。她來了以后我都不樂意了,這樣的還一千二,這不是騙錢呢嗎!但她說她技術好。”江柯嘖了一下,“我就動心了,后來講到一千。”

    顧思周又翻看聊天記錄,把女人的電話和P完照片記錄下來,暫時把江柯扣押在派出所,和李知著去找那個女人。

    她們先到江柯所開的酒店前臺,根據江柯所說時間調取酒店監控錄像。她們從視頻里看到穿熒光黃色短裙,白色吊帶的女人在江柯說時間出現在大廳,衣著和江柯描述一致,準備以這個女人的衣著特征找人。

    前臺小姑娘跟著一起看視頻,“這個女人剛上去不久。”

    顧思周和李知著相互望了一眼。

    李知著對前臺小姑娘說,“你和我們一起上去。”

    電梯門打開,李知著和顧思周在T型的走廊掃了眼,走廊沒有一個人。她們走向江柯的房間號,在門口停下,示意小姑娘敲門。

    小姑娘在這樣廉價酒店當前臺,配合警察敲門的事干多了,很熟練敲門說,“你好,客房服務。”

    她敲了兩聲,沒人應。

    顧思周把耳朵貼在墻上,里面有嘩嘩嘩流水聲,“應該在洗澡。”

    李知著:“繼續。”

    小姑娘又用力敲了好幾聲,門才緩緩打開,一個女人裹著浴巾打開房門,黃色的頭發散落在鎖骨處,濕漉漉的還在流水。

    小姑娘閃身,顧思周和李知著同時出現。

    女人眼里閃過驚異,困惑,但卻沒有懼色。

    女人:“你們有事嗎?”

    李知著:“穿好衣服和我們走一趟。”

    女人:“憑什么,我住酒店不行啊,挨著你們什么事了?”

    顧思周:“這個房間是用你名字開的嗎?”

    女人:“你管,是我男朋友名字開的,怎么,你們警察連開房都管?吃飽了撐的吧!”

    顧思周:“你男朋友叫什么名?什么工作,多大了?”

    女人不緊不慢:“我男朋友叫什么管你們什么事啊?怎么了,他犯事了?他犯事你們找他去,別來打擾我,他還沒回來呢!”女人說著推門要關。

    李知著抬手摁住門,就算是女人用整個身體重量去關這個門,門都紋絲未動。

    顧思周:“開這個房間的男人叫江柯,他剛剛打電話報警說他招。嫖被騙,人在派出所呢,你還想繼續編故事?”

    “艸!”女人聽顧思周這么說完,眼里全是怒氣,“這個龜孫子,我都和他說我出去一趟,一會兒回來,他特么居然報警!這個傻B,他是不是沒腦子!”

    李知著單手頂開了門,女人后退兩步,不再爭辯,幽怨看了她們倆一眼,撿起床上的衣服去衛生間。

    在帶著女人回派出所的路上,女人嘴里嘟嘟囔囔全是“傻逼,傻叉,真喪啊”這樣的話。

    顧思周回頭看她,“他說你騙他,出去買瓶水就沒有再回來。”

    女人向上翻了個白眼,“我今天出門沒看黃歷,遇見這么個傻叉!我根本沒騙他,我要是騙他還能回去嗎?早知道老娘不回去了!”

    顧思周困惑,“那你出去干什么了?”

    女人嘆口氣,“他說要包夜嘛,而且還講了兩百塊錢,我很虧的。正好當時有個短單,就在附近,我想著做個短單再回來,沒想到這個傻逼會報警。”

    李知著和顧思周把女人帶到詢問室,又把江柯帶過來。

    江柯看到女人,小眼睛瞬時亮了,指著女人大喊,“就是她,就是她,你這個騙子!”

    “你這個傻逼!”女人也抬手指著他,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你是腦子被豬拱了嗎,你嫖。娼還報警,你是不是有病啊!”

    “你居然罵我!我報警怎么了,我不報警,警察去哪里抓你!你不就是抓著嫖。娼的人被騙了不敢報警的心態才出來招搖撞騙的嗎!我就是要報警,我寧可自己被拘留,我也要把你拉下來!要死我們兩個一起死!”江柯單薄的小身板說這些話都有些吃力,呼呼大喘著氣。

    顧思周看向李知著,一般這種情況下,李知著都會出來警告他們閉嘴,但是現在的李知著嘴角勾起一絲弧度,目光隨著兩個人說話移動。

    她在看樂子!

    顧思周恍然大悟,她的女神居然看樂子,女神居然還有這么陰暗,不為人知的一*面。

    “純純大傻逼!就沒見過你這么傻逼的。我根本沒有騙你,不信你問這兩個警察,我后來又回去了!”女人氣得臉頰漲紅,胸口劇烈起伏。

    江柯看向顧思周,顧思周頷首。

    江柯登時跌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一臉生無可戀。

    他后悔至極。

    “傻逼,老娘今天真是喪,碰見你這個傻逼。”女人聲音帶氣坐下來。

    江柯反過神來,突然暴起,指著女人鼻子,“你這個臭婊子,都是你害的我!”

    “坐回去。”李知著在江柯要站起來的瞬間,單手把他摁回到座位上,手拍了下他的腦袋,“給我老實點。”

    江柯求救般的眼神看向顧思周,“警察姐姐,我會不會留案底啊?我可是個好學生,我品學兼優,我爸媽要是知道我嫖。娼留下案底,他們對我一定很失望。”

    女人哈哈笑起來,“你這個時候知道后悔了,早干什么去了。傻叉一個,還品學兼優,自己JB都控制不住的人還品學兼優,笑死了。”

    顧思周怕這兩個人在一起再爆發沖突,把他們分開了。

    李知著抱著例行公事的態度,和顧思周對這個女人進行詢問。女人名叫王穎嘉,今年21歲,是附近師范學校的在讀生。

    詢問馬上要結束的時候,李知著開口,“你想掙錢干什么不好,為什么要做這個?自甘墮落。”

    王穎嘉之前一副無所謂的表情,聽到李知著這么說,抬起頭,“你說誰墮落?我覺得我比你們都高尚,都聰明。”

    顧思周一直在電腦前做記錄,聽她的話抬起頭。

    王穎嘉冷笑,“你們不理解很正常,你們理解了,就不會說這句話了。你們覺得交男朋友的女生就比我高尚嗎?她們不和男朋友睡?本質不還是都一樣。我是睡一次給一次錢,可她們呢?沒準還倒搭錢去給那些臭男人,還為他們傷心流淚,蠢死了。”

    顧思周笑了,“聽你這么一說,還有些道理。”

    李知著眼中劃過一絲驚異,更多的是害怕,“師父,你別聽他們說的話。這些人自己都一套邏輯,她也好,還有剛才的江柯,都有自己的邏輯體系。很多連環殺人兇手,還覺得自己是救世主呢,你別被他們帶偏了。”

    王穎嘉冷笑,“是啊,反正世人皆醉我獨醒,我和你們說這些也是浪費口舌。”

    “真不知道為什么國家要掃黃,有什么可掃的?都是你情我愿的事,真是沒事閑得慌,養你們這些吃干飯的警察,有那精力多關心窮苦人不行嗎?”王穎嘉微微仰起頭,輕蔑與不屑盡在臉上。

    顧思周從椅子上站起來,臉上帶著笑意走向王穎嘉,“這么說,你覺得國家應該把這個行業合法化?”

    “對啊,你情我愿的,犯什么法!”

    “別和她說了。”李知著跟著一起站起來,“師父,把她帶走,按照流程處理就行。”

    顧思周走到王穎嘉身邊,輕聲問,“那你怎么判斷哪些人是心甘情愿去做這件事的呢?”

    王穎嘉抬頭,眼睛轉了轉,“愿意干的人,自然是自愿的。”

    “娼妓在我們國家自古有之,據說這還是最古老的職業之一。自古以來,從未禁止,所以,在我們的成語里,有一個詞叫‘逼良為娼’。”

    王穎嘉嘴角勾起得意的笑,似乎就等顧思周說這樣的話,她不卑不亢反問,“什么是良,什么是娼?這些都是男人給女人的定義,他們自己逛窯子不說自己臟,反而說窯子里的女人是下三濫的娼妓,他們掌握著話語權,想怎么說都行。你這個成語就是他們定義的,我和你講,不要被他們定義,他們所有對女人的定義,都是為了自身利益服務的。自己的老婆就叫良,妓院里的就叫娼,憑什么啊?他們不逛,怎么會有妓院?怎么會有娼妓?一群道貌岸然的畜牲,和剛才那個傻叉一個德行。”

    “思周,別和她說了。”李知著走過來,拉著顧思周胳膊。

    顧思周笑得溫柔,“我覺得王穎嘉說得對。”

    第42章 李隊積壓已久的馮蔓視頻之仇終于報了

    王穎嘉對顧思周豎起大拇指,“姐姐,你是清醒的,真的很少有人能認同我。你真正認同我這個想法,你的世界將會大不一樣,豁然開朗,能看明白很多事。”

    李知著有些急了,拉著顧思周的手腕,“思周,我們走。”

    “徒弟,讓我再和她說幾句吧。”顧思周依舊笑得溫柔,她緩緩蹲下來,用一種仰視的姿勢去看王穎嘉。

    “你說的沒錯,良與娼的定義本質就是錯誤的,如果一件事,用這樣的標準去定義女人,而不去定義男人,那么這個事就是不公平的。但是你說這句話的前提,是把自己放在一個商品的位置上。你反對國家掃黃,反對良與娼的劃分,卻還要把自己當成一個商品來販賣,從本質上物化自己。當這個行業真正商品化,每個女性都是商品。商品可以有自己的意志來決定是否成為商品嗎?沒有,當她們出生那一刻,注定會被打上商品的標簽。”

    “如果大家都是商品,那么顧客就具有挑選的權利,我想更多的顧客喜歡小的,嫩的吧?這就是曾經八大胡同里為什么有那么多雛妓館,那里的孩子最大不超過十三歲,你說這樣的孩子們,她們真的是自愿的嗎?也許是自愿的,當一切合法化的時候,在她們剛出生不久,就會被灌入如何成為一個優質商品的思想鋼印。她們沒有選擇,她們只能成為商品,被擺在貨架上,任人挑選。”

    顧思周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她真誠的目光帶著善意看向王穎嘉。

    這么輕聲細語,說出來的話卻如雷擊。

    王穎嘉紅唇微動,抿唇不語。

    “到那個時候,我們每個女性的權利,將會面臨徹徹底底的被剝削。我從你的言語中能感覺出來你厭惡男權社會上對女性的枷鎖,可是你走的路,卻是給枷鎖上增加封印,而不是解除封印。”

    王穎嘉垂頭不與,她喉嚨微動,嗓子干啞,微有疼意。

    “所以,為了不讓我們女性從出生便成為商品,我們的掃黃行動必須進行下去,這是不能逾越的底線。”顧思周這句話說得很堅定,溫柔且堅定。

    “另外,我想你不是真的為了錢去做這件事吧?”顧思周的手輕輕搭在王穎嘉的手上,像是溫柔的鄰家姐姐在和她談心。

    “我曾經看過一個報道,東京電力公司女高管事件,不知道你有沒有看過。這個女高管年收入非常高,但卻作為站街女被殺。很多人不理解她的墮落,她明明有身份,有地位,為什么要去站街?”

    王穎嘉抬頭,眼中泛起一層水霧。

    “很多人指責她的墮落,還說她是因為欲望無法滿足,所以才去站街,直到我看到一本書,那里面分析了她去站街的原因。我們不是自甘墮落,只是我們在自己生活領域里有無法排解的壓迫和約束,我們需要找個可以作為主導權的途徑來釋放,而她則選擇站街。”

    王穎嘉在眼圈打轉的淚水終于控制不住,如漫堤的洪水,傾瀉而下。

    顧思周站起來,手搭在她肩上,輕輕把她攬入懷里,“想哭就哭吧,哭也是一種排解方式。”

    “從來沒有人……”王穎嘉哽咽,手臂環在顧思周的腰上,“從來沒有人對我說過這樣的話……他們都說我、說我、自輕自賤……”

    “沒有一個人是輕賤的,”顧思周手輕輕撫摸她后腦,“別人怎么看你,都不如你自己珍視自己重要。”

    李知著立在旁邊默默看著她們。

    顧思周剛剛說的話,不只是觸動到王穎嘉,也震撼到李知著。她為自己剛剛擔心顧思周被王穎嘉帶偏而愧疚,直到現在,她才發現顧思周是精神上真正的強者。

    李知著對王穎嘉是鄙視的,是不屑的,她對王穎嘉只是按照流程的工作,她也清楚王穎嘉從拘留所出來,肯定還會去賣。可是顧思周不是,她對王穎嘉是認同,是憐憫,是救贖,當她把哭泣的王穎嘉攬在懷里,任由她哭泣的時候,她根本不是人,而是神,只有神才能發出這樣明艷奪目的光。

    和顧思周相處越久,李知著越是發現她的聰慧,她的善良。她遠比李知著想象的要強大,只是這些都掩藏在她太過甜美外表下,讓不了解她的人總會通過她的外表先給她下定義,就連李知著剛遇見她時,也是覺得她只是單純,可愛,甜軟的小姑娘。

    按照法律,王穎嘉要去拘留所進行行政處罰,顧思周送她出去。王穎嘉上車之前露出真正的笑容,“警察姐姐,你放心吧,我從那里出來后,絕不會再出來賣了。”

    王穎嘉含笑,帶著一絲害羞,“警察姐姐,我以后能來這里看你嗎?我保證,不會影響你工作的。”

    “當然可以。”顧思周揉了揉她的頭,真把她當成自己的妹妹,“你還在上學,把學業搞好最重要。”

    送走王穎嘉,顧思周轉向旁邊的李知著,李知著從詢問室出來到現在一個字都沒說。

    “你怎么啦?一直悶悶不說話?”顧思周眨了下眼睛,賣個萌,“該不會是因為我非要和王穎嘉說話而生我的氣了吧?”

    “師父。”李知著很鄭重其事叫了她一聲。

    “嗯?”顧思周歪著小腦袋,“怎么了?”

    “師父。”李知著認真且嚴肅喊她,“你是我的師父。”

    “我本來就是啊。”顧思周笑嘻嘻,露出兩顆潔白的小貝齒。

    李知著隨著她一起笑了,“你說的那本書叫什么名字?”

    “哪本?”

    “就是東京電力女高管被殺那本書。”

    “哦,那本書啊,叫《厭女》,你想看嗎?家里有,不過那本不是破案的書,雖然寫了這個案子,但不是以案子為主。”

    “借我看看,可以嗎?”

    “當然可以,回去我就找給你。”顧思周抬手看了下表,“距離下班還有五個小時,可我現在已經有點困了。”

    現在已經快凌晨兩點,李知著心疼說,“你去宿舍瞇一會兒,現在沒有警情,出警時我叫你。”

    顧思周的確有些累了,她打著哈欠,“那我先去睡一會兒,你不睡嗎?”

    “我不困,你去睡吧。”

    李知著陪著顧思周去宿舍,顧思周沾床秒著,李知著把空調溫度從23調到26后,給顧思周蓋上警服外套,關門出來。她在外面剛坐一會兒,手機震了下。

    發財:老板,我回來啦,老地方等你,不見不散哦~有重要情報,你一定要來。

    今晚派出所出奇安靜,沒有什么警情。李知著猶豫片刻回復:好。

    發財:啊啊啊,老板你被撤職就是好,說來就來!

    李知著望了眼宿舍,對值班的徐輝說,“我出去一下,一會兒回來。思周還在睡覺,要是她醒了你和她說一聲,說我很快回來,不過我也用不了太長時間,估計她沒醒我就回來了。”

    徐輝應下來,李知著的囑咐讓他覺得有些怪,自從顧思周和李知著轉到治安科,她們倆形影不離,尤其現在,有種小情侶熱戀時偶爾分開時那種黏膩感。

    徐林發現李知著平時惜字如金,但是對顧思周話便會多起來,剛才的交代,一句話就能說完,她卻說了那么多。

    李知著開車直奔一家酒吧。

    酒吧開在黎城最繁華熱鬧的市中心,這里才是黎城真正的夜生活。李知著推開酒吧的門,酒吧里吵雜的音樂聲傳過來。

    酒吧的舞池里,男男女女隨著音樂跳舞,他們頭頂上的光線晃動,欲望在這里肆意釋放。

    李知著穿過舞池里搖動的男女,直接走向吧臺。

    長長的吧臺坐著很多人,李知著掃了一眼,便走向穿著藍色花紋襯衫,粉色花紋大褲衩,腳踩一雙白色涼拖的男人。

    男人短發,偏分的那側有幾根頭發挑染成藍色,他五官棱角分明,肌膚古銅,露出來的右手臂有青色的紋身,細看是一只玉如意。男人一手撐著下巴,一手轉動盛滿黃色酒的玻璃酒杯,神色慵懶,令他看起來更加痞里痞氣。

    李知著在他旁邊高腳椅上坐下。

    發財剛才還懨懨的神色,看到李知著后立刻變了,“老板,你來了,好快啊。”

    “老板,兩年不見你比之前還漂亮了,越來越迷人了。”

    “別說廢話。”李知著從錢包里抽出五張紅色鈔票放在吧臺上,對服務生說,“這是他的酒錢。”

    “換個地方。”李知著從長椅上下來。

    “去哪里?”發財眼睛閃亮,興奮期待,“老板,這次我是不是有機會近身服侍?你給我個機會吧,我這么帥。”

    李知著看都沒看他,直接往前走。

    “哎,老板,等等我。”發財拿起那杯酒,噸噸噸一口氣干了。喝酒時,他另一只手摁住服務員收錢的手,從里面抽出一張紅色鈔票。

    服務生神色微變。

    發財放下空空的酒杯,“剩下的才是你的小費。”他把紅色鈔票塞進襯衫上衣兜里,匆匆往出跑。

    “老板,老板,等等我。”發財追著李知著出來,像是一條哈巴狗。他手剛剛放在副駕拉手上,李知著命令,“去后面坐。”

    “為啥啊,我想坐副駕,想離你近一點。”發財眼巴巴看向李知著。

    “后面,前面不是你坐的。”

    “老……”發財還要開口,李知著凌厲眼神掃過去,他乖乖閉嘴,后退一步拉開后排車門。

    坐上車后,發財賤兮兮問,“老板,你不會是有男朋友了吧?”他雙手抓著副駕的座椅,身體探向前,“就那個小白臉檢察官,根本抵不上我一根手指,而且人還沒我帥。你和他也不是一路子人,不合適,咱倆才是最合適的,我屬于典型忠犬男友。”

    李知著開車,看都沒看發財,語氣冰冷,“閉嘴。”

    “老板……你怎么每次都對人家這么冷淡啊,人家為你出生入死的。”發財委屈地撅起嘴。

    “你沒拿錢?”李知著這次轉頭,目光落在他抓著座椅的手上,斜了他一眼,“把你的手從座椅上拿下去。”

    “不是,這座位是誰坐的啊?這么金貴?我不能坐也就罷了,我手還不能抓座椅了。”別看發財這么吐槽,手早已經乖乖從座椅上放下來。

    “反正不是你。”

    發財被懟得自閉,轉頭看向車窗外,發現李知著開的路越來越偏僻。

    “老板,我們這是去哪里啊?”

    “去個人少,沒監控的地方。”

    “我的天啊,好刺激啊!但我啥都沒準備咋整!沒有措施可以嗎?”發財滿臉期待,“老板,你知道的,我等這一天等了多少年,為你守身如玉的,我多不容易啊。”

    李知著冷笑,車速繼續加快,三分鐘后,她把車開到正在施工的路段。這里因為道路施工拓寬,之前的路燈都被拆了,新的路燈還沒安裝,光線昏暗,像是璀璨城市里的小黑點。

    李知著下車,往里面的施工圍欄走。發財激動地下車,屁顛屁顛跟在李知著身后。

    “老板,老——”他后一個字還沒說出口,連忙雙手交叉擋在胸前扛著李知著飛掃而來的一腳,被踹得后退兩步才立住。

    發財忍著雙臂的痛意,齜牙咧嘴,“老板,你把我帶到這里來,敢情是來打我的?”

    李知著垂眸,昏暗中根本看不清她的眸色,她食指和中指并攏抬起,對發財勾了勾,示意他出手。

    “啊——”發財突然間撲倒在地,屈著膝蓋,雙手抱著頭,“老板,你想打就打吧,我絕不還手。”

    發財才不傻乎乎去和李知著動手,他又不是沒和李知著打過,沒有一次嘗到甜頭,李知著下手有多狠有多重他比誰都清楚。

    他發現李知著是真的很生氣,很想揍他一頓,如果這個時候他再還手,那肯定得躺醫院,還不如服軟讓李知著打兩下。他了解李知著,這種不反抗的反抗,李知著打幾下就不會再動手。

    “起來!”

    “還手!”

    李知著一腳踢在他肚子上。

    發財依舊抱著頭,“老板,我就是你的狗,你打我我怎么能還手呢!你打吧,我就是給你賣命的,你殺了我我都寫遺言說是自殺。”

    “起來!還手!”李知著照著他的肚子又踢了一腳。

    發財從嗓子里發出沉悶的一聲,像是在忍著劇痛。

    “老板……我哪里錯了,你告訴我,也讓我死得明明白白。”發財**,轉過頭,用一副可憐兮兮的嘴臉看向李知著。

    李知著這一腳踢在發財膝蓋處,“你給記住了,以后別故弄玄虛給我發什么驚喜。”

    “你指我給你發的那個女人視頻?”發財摸不著頭腦,“那個視頻怎么了?沒啥問題啊。”

    李知著眼眸暗沉,踩住發財的一個腳踝。

    “啊啊啊啊——”發財慘痛地叫起來,身體都在抖,“老板,我錯了錯了,不發了,不發了,再也不發了,我本來是想去你那里邀功的,沒想到邀出罪過了。”

    李知著把腳從他身上移開,往前走了兩步。

    發財喘著粗重的氣,灰頭土臉從地上爬起來,坐在地上。他想不明白,給李知著發的視頻到底有啥問題。那個視頻對于普通人來說血腥暴力,但是對于殺人不眨眼的李知著,根本就是毛毛雨,她為什么這么生氣。要不是自己機智,立刻倒地服軟,他絕對會被李知著打得半死。

    “你和我說的重要情報是什么?”李知著轉身看向他問。

    “我……我……”發財上氣不接下氣,“我拍到一個人,不知道是不是S,但我看很像。”

    李知著眸光閃過驚異,兩步躥到發財身邊,蹲下來,扯著他的衣領,“照片呢?”

    發財心里叫苦,老板為什么就不能溫柔一點對待他,他剛被她揍啊!就這么扯著衣領把他拎起來。

    “在,在我褲兜里。”發財摸著自己粉色花褲衩褲兜,從里面掏出一張照片。

    李知著甩開他,拿著照片快步往車方向走。

    這個女人真的是太無情了。

    發財忍著肚子和腳踝的痛意,撐著身體站起來,一步一挪往車旁邊走。

    李知著打開車里的燈去看照片,照片拍的是一輛藍色的轎車側面,轎車車窗都貼著防窺膜,里面根本看不出有人。

    她夾著這張照片摔在發財身上,“這就是你說的線索?S呢?”

    發財委屈的淚水在眼窩打轉,“老板,我為了拍這個照片,被他們追殺整整四天,拼死穿過森林帶才活下來。也許坐在車里的人是S,但是我當時真的沒有拍她臉的機會,她身邊都是保鏢。”

    李知著冰冷語氣軟下來,“辛苦你了。”

    發財扶著車站起來,靠在車上,從兜里摸出一根煙,習慣性遞給李知著。李知著沒有去接,發財放在自己口中,“老板,我總是忘記你已經戒了。”

    “我讓你查代號叫‘蘇爾’的中介有進展嗎?”

    “沒有。”發財眉頭緊皺,摸出打火機點上火,微弱的紅色火星閃動,“我根據你發我的網站上去吊了一段時間,沒有這個人。不過干他們這一行的,干一單換一個名,估計也查不出什么線索。老板,你覺得蘇爾和S有關系?”

    李知著沉眸,“蘇爾把馮蔓交給的是阿坦雇傭軍,而這個組織以前一直服務于S。”

    “自從S勢力被你端了以后,也有其他組織和勢力雇傭他們。”發財一改剛剛的玩世不恭,變得嚴肅起來,“老板,別找S了,也許她早已經死了,你何必把余生精力全放在找她上。你脫了這身警服,我們一起行俠仗義,逞強除惡多好。”

    “她沒死,我必須找到她。”李知著雙臂抱在胸前,后背靠在車側,目光放空,看向前方漆黑的圍欄,“找到她,殺了她。就算我不找她,她也會主動來找我的。”

    “這里是中國,又不是她的地盤,她就算找到你,也不用怕她。”發財說到這里,咬緊牙根,眸中發狠,“要是她真的敢出現,我不管付出什么代價,都要殺了她。”

    “別多管閑事,你只負責找。”李知著語氣再次冷硬起來,“我沒付你殺她的錢,我也付不起。”

    李知著打開車門,從中控臺箱子里拿出一個銀行卡,遞給發財,“密碼不變。”

    發財接過銀行卡,又痞里痞氣笑了,“老板,被你包養感覺真好,要不然,我和你一起回家吧。”

    李知著冷漠看他一眼,打開車門坐上去,啟動車。

    發財連忙去拽離自己最近后排車門,拽不動。

    被鎖住了!

    “老板!”發財一聲長呼,凄厲喊起來,“老板!”

    在他的呼聲中,李知著已經倒車,一個漂移調轉車頭開走了。

    開回派出所的路上,李知著在不超速情況下猛踩油門。她看了下時間,凌晨四點半,不知道顧思周有沒有醒。她有些擔心,怕顧思周醒了見不到自己。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對顧思周的牽掛,踩著油門的腳又下去一點。

    李知著直接把車開到派出所,她剛開車進去,就看到四臺警車頭頂紅藍光變幻閃爍,明顯是剛出警回來。她走的時候清冷的派出所門口,現在好幾個穿著警服的人來往。

    有新的警情了?

    李知著下車,快步往大廳走,腳剛踏上臺階,便聞到里面濃重的酒氣。她看到接警大廳里米黃色的地磚上血跡點點。問詢室那一排的長椅上,扣著十多個帶著手銬的男人。

    “發生什么事了?”李知著問接警臺的同事。

    恰好徐輝從訊問室出來,看到李知著走過來說,“李隊,你前腳剛走,后腳就有警情,有三波打架的被我們帶回來后,在派出所里打起來了。”

    “思周呢?”李知著緊張問。

    徐輝被她問得一愣,眼神閃爍。

    李知著沒顧他回答,徑直朝著宿舍方向走。

    “李隊,思周……”徐輝跟在她身后,十分為難,“思周沒在宿舍,去醫院了。”

    第43章 那是要脫光了洗嗎?

    “哪家醫院?”李知著聲線有些發抖。

    徐輝猶豫,吞吞吐吐,“思周走之前說,先別告訴你。”

    “哪家醫院!說!”李知著突然厲聲問喝問。

    徐林不敢去看李知著已經發紅的眼睛,垂著頭,“應該去附近的中醫院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李知著人已經沖出去。

    李知著飆車來到中醫院,下車直接沖到急診。她根本等不得找護士查掛號的人,快步走在急診大廳長廊,目光掃來掃去。

    終于,她在急診留觀室,看到熟悉的藍色制服。有兩個穿藍色的制服的人,其中一個站著,身體擋住另一個坐著的藍色制服。李知著加快腳步,走向他們。

    顧思周藍色制服肩膀處有斑駁的血跡,紅色的血在藍色制服上,已經有些發黑。她左邊嘴角貼著白色紗布,左臉腫的有些扭曲,鼓了個很大的包,臉頰紅紫一片。她眼角處也有紅紫,眼皮腫漲,把原本大眼睛擠壓得就剩一條縫。

    看到這樣的顧思周,李知著血氣上涌,手不知不覺緊緊握住。

    還沒等李知著走近,顧思周用沒打吊瓶那只手對她揮了揮,眼里全是喜意。

    她在高興什么?李知著不解,她都被打成這樣了,還能高興?李知著怒火已經到達極點,顧思周居然還挺高興。

    “唔……”顧思周張嘴有些費勁,想說的話都變成了唔。

    陪她一起來的王奇解釋,“小顧嘴角剛剛縫了一針,麻藥勁還沒過,說話有些不方便。”

    顧思周用力點了下頭,眼神純澈得很。

    李知著快要心疼死了。

    她壓抑著情緒,“怎么回事?”

    王奇看了看顧思周,顧思周沒有被打的眼睛用意很深看他一眼。

    王奇:“小顧……嗯……自己摔了一跤。”

    “你信?”李知著咄咄逼人反問。

    王奇又看看顧思周,糾結片刻,哎呀一聲,“小顧,李隊是干什么的,傷是摔得是打得,那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來嗎,你騙不了的。”

    顧思周清澈的眼神暗了暗。

    王奇:“今晚抓回來三伙打架的,剛抓回所里,有些混亂,沒有一個個都扣上,不知道怎么的,有四個人又在派出所打起來了。我們上去制止,嗯……小顧也去了。”

    顧思周從兜里摸出手機,手指快速在屏幕上打字,遞給李知著看:我是不小心被打的,他們不是真的打我。

    李知著冷冰冰的目光看向王奇:“誰打的?”

    王奇:“當時很混亂,說實話,我也沒看太好,就看到小顧被打倒下了。”

    顧思周連忙快速打字,再次舉起手機到李知著面前:沒有倒下,就是退了兩步而已。

    都這個時候來,她還在逞強!

    李知著心疼又有些氣。

    她壓制住情緒,對王奇說,“我在這里留下來陪她,你回去吧。”

    王奇看了顧思周一眼:“好,李隊,那我先走了,我回去幫小顧請個假?”

    李知著:“連我的也一起請了。”

    “好。”派出所所有人都知道李知著和顧思周形影不離,李知著一起請假是王奇意料之中的事。

    王奇走后,李知著在顧思周身邊坐下來,看著顧思周腫脹紅紫的臉。

    顧思周微微轉過頭,不想讓李知著看自己丑樣。

    “喝水嗎?有什么想吃的嗎?”李知著很輕柔的問。

    顧思周以為她會責備自己為什么沖過去,沒想到李知著根本沒有提。她把頭專向她,微微搖了搖頭。

    李知著站起來,掃了一眼,“我去找醫生問問,你在這里等我。”

    李知著攔住一個護士問,“受傷的警察臉上的針是誰縫的?”

    護士抬手指走廊里面診室,“里面,劉醫生。”

    “謝了。”李知著繼續往里走,在一間開門的診療室看到頭發挽起,帶著黑色邊框眼鏡的女人。

    女人剛從拉起的綠色簾子后出來,戴著的藍色口罩上還有一絲紅黃色噴濺液。

    李知著直接走進去,“你就是劉醫生吧,我想問下那個警察臉上的傷會留疤嗎?”

    “應該不會,回去好好養,傷口別沾水,按時消毒,定期復查。”劉醫生把口罩摘下來,踩著垃圾桶扔進去,從桌子上抽出一袋新口罩撕開。

    “真的不會?”

    劉醫生微微皺眉,“就算留疤又怎么樣,我已經盡力了。”

    “劉醫生,有個暈迷的病人被送進來了!”外面的護士大喊。

    劉醫生沒有管李知著,戴好口罩匆匆往出跑。

    李知著回去,在顧思周身邊坐下,聲音很輕安慰她,“我問了醫生,她說不會留疤。”

    顧思周手指在手機上快速打動,舉到李知著面前:有疤也沒事,能趕走一堆爛桃花。

    “那你的暗戀對象怎么辦?”

    顧思周愣了下,繼續打字:沒關系,反正暗戀也不會成真。

    她收回手機,繼續打字:你會因為我臉上留疤,覺得我丑,不想做我徒弟嗎?┭┮﹏┭┮

    李知著笑了,眼里全是心疼,認真又懇切,“怎么會,你永遠是我師父,在我眼里你是最美的人,和你的容貌沒有任何關系。”

    顧思周星星眼,快速打字舉起:真的?真的嗎?你別騙我!!!

    “當然是真的。”李知著想抬手去揉一揉顧思周的頭,但是害怕這樣的動作會碰到她傷口,于是忍住了。

    “你累了可以先睡一會兒。”李知著站起來,走到顧思周未受傷那面坐下,身體傾向顧思周,“累的話靠在我身上瞇一會兒,我看針。”

    顧思周微微垂下頭,片刻后頭輕輕靠在李知著肩膀上。

    顧思周的臉被打得變形,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李知著卻感覺她嘴角有笑意。

    被打成這樣,怎么還有笑意。

    李知著無奈,但更多是心疼,她從來沒有這么深切的心疼感,比自己受傷還難以承受。

    顧思周靠在李知著肩膀睡著了,直到顧思周輸液快結束,李知著才叫醒她。

    護士走過來給顧思周拔針,查看她臉上的傷后,“可以回家了。記得按時上藥消毒,傷口別沾水。回家冰敷臉,這樣消腫能快點。”

    李知著扶著顧思周站起來,像是攙扶老人姿勢,帶著她往出走。

    顧思周走了兩步,又掏出手機打字:我只是傷了臉,腿腳沒事,我自己可以的。

    李知著松開扶著顧思周的手,慢步跟在她身后。兩個人在車里坐下,顧思周用鼻子嗅了嗅。

    李知著這才聞到車里有煙酒的味道,不濃,但仔細聞就能聞到。

    顧思周眼中全是狐疑,但沒有問,老老實實坐在副駕,拿著手機,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劃來劃去,垂眸低頭。

    “嗯……”李知著有一種偷腥被抓包的愧疚感,她想了想,“剛剛去見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我以后不會再把你一個人扔下了。”

    顧思周連忙打字:沒事的,你以后想去哪里就去,不用在意我的,真的,真的!

    兩人無話,直接開車回家,到家時已經是早上八點多鐘。

    李知著推開家門后,把顧思周的大熊貓拖鞋放在她腳邊,“先回房間休息一下,把沾血的警服換下來。”

    顧思周微微點頭,穿上拖鞋,便往自己臥室方向走。

    李知著拎著顧思周的藥到客廳,在沙發上坐下,仔細看醫囑。她聽見顧思周房門聲再次打開,抬頭看去,顧思周換了一件寬松的白色T恤衫,淺藍色短褲,懷里抱著一本書向她走來。

    李知著注意到顧思周大腿外側上次的傷口還沒有全好,像有一條紅色蟲子趴在白凈細滑的腿上。

    上次傷還沒好,這次又傷這么重。

    更是心疼。

    顧思周走到她門前,把胸前的書捧到她面前,書是白色封皮,上面紅字寫著《厭女》。

    李知著眸中略過異色,鼻尖突*然有些酸。

    她為什么要這樣!明明被打得這么重,現在臉上的傷肯定很疼,回家第一件事居然是去給自己找書!

    李知著想責怪她,可是卻不知道要說什么,只覺得喉嚨如火燒。她接過書,垂下頭,悶聲說了句,“謝謝。”

    顧思周把書給她,繼續向前走。

    “你去哪里?”李知著站起來。

    顧思周回頭,做了一個往嘴里扒飯的動作。

    李知著想起來,每天早上顧思周都會做小米粥,說小米粥養胃,對她胃不好的人最友好,她這是要去做粥。

    “你回去歇著,我來做。”

    顧思周直接把手機舉起來,都沒有打字這個動作,屏幕上顯示:你知道放多少米和水嗎?

    李知著誠實:“不知道。”

    顧思周往下劃了一下,屏幕顯示:所以,得我去啊。

    李知著又好氣又好笑,“你這是早知道我會這么說,把字打完在這里的等我呢。”

    顧思周笑了下,但是卻帶動嘴角的傷口,疼得嘶了一聲,下意識要捂著臉。

    “疼了吧。”李知著有些束手無策,她想尋找些東西幫顧思周止疼,掃了一圈只看到桌子上的藥,“要不然喝點止疼藥,別強忍。”

    顧思周搖了搖頭,指著廚房方向,隨后往那邊走。李知著沒有攔她,隨著她去,在顧思周把粥做上后,李知著催促她,“快點回去休息。”

    顧思周乖巧點頭。她經過李知著時,李知著發現她的發絲有幾綹黏了起來。

    “等等,我看看你頭發。”李知著輕輕拉住顧思周胳膊,抬手在她發絲捻了下,手指上是紅色干竭的固體。

    是凝血。

    李知著仔細看顧思周頭發,不止有一綹,從后脖頸處那一片都是。顧思周還說沒有被打倒,如果她沒有倒地,血是不會流到她這個位置的頭發上。脖頸上的血估計被她擦干了,但是頭發上的并沒有處理。

    李知著的心有千針碾過。

    好疼,好疼。

    她聲音輕輕柔柔:“我幫你洗洗頭發,洗完再睡吧。”

    顧思周再次乖巧點頭,她抽出手機打字:我沒事,真的,不用擔心我,皮外傷而已。

    李知著鼻腔哼了一聲,“誰擔心你,做警察的哪有幾個不受傷的,這才是剛開始。”

    顧思周: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歷練,嘿嘿嘿,以后還要接受很多考驗!

    李知著真的拿這個小朋友沒辦法,從來沒有人讓她又心疼,又生氣又欣慰,她怎么一個人把這些全占了。

    “走吧,去洗頭。去我的房間洗,那個衛生間有浴缸,在浴缸里洗。”

    顧思周腫的只剩一條縫的眼睛都睜開了。

    在浴缸里洗?

    那是要脫光了洗嗎?

    第44章 “你是怕我看完監控私下去報仇嗎?”

    顧思周怯怯站在李知著房間的衛生間門口,她一直在糾結,到底要不要脫光啊啊啊~

    在喜歡的人面前脫光衣服,真的好羞恥啊!

    李知著臥室的衛生間墻面和地面鋪的都是純白色瓷磚,衛生間中間有一個圓形的白瓷浴缸,浴缸里面有臺階,用來供泡澡的人坐著。李知著從柜子里拿出兩條白色的浴巾,鋪在浴池里的臺階上,對站在門口的顧思周招招手。

    “進來吧,思周。”李知著說話間,抽出浴池上的花灑,把花灑頭對著地漏放涼水。

    顧思周遲疑片刻,鼓起勇氣走進去。

    李知著關掉花灑,伸出一只手,“我扶你進去。”

    顧思周疑惑,她指了指自己的衣服。

    李知著會意,忍住笑,“不用脫衣服,只是洗頭而已。”

    顧思周快要羞愧死了!!!!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邪惡,腦子里都是什么七七八八的想法!洗個頭而已,為什么要想到脫光衣服?

    這么想著,她另一面沒有被打的臉也紅了。

    她抓著李知著的手,脫掉鞋邁進浴池,坐在李知著鋪好的浴巾上,頭微微后仰,脖頸搭在浴池邊緣。

    李知著一手輕輕托在她腦后,另一只手先打開花灑,隨后拿著花灑,小心翼翼給她把頭發淋濕。

    李知著不放心囑咐:“你要是覺得不舒服,一定及時告訴我,我怕碰疼你。”

    顧思周眨了下眼睛,算是回應。

    在溫水的沖洗下,紅色的血水順著發絲落在白色瓷磚上,緩緩流向旁邊的地漏。

    李知著自己流過很多血,也看過很多人流血,但都沒有看顧思周的血讓她觸目驚心。她腦里閃過一個自私的想法,這個世上所有人都可以流血,都可以受傷,但只有顧思周不可以,她不可以受一點傷,一點也不行。

    李知著單手托著顧思周的頭,摁了幾下洗發水,以雙手托著的姿勢給顧思周洗頭發。

    顧思周感到很舒服,閉上眼睛,就算是被打的半張臉已經毀容,但是也能從她的神態看出愜意感。

    李知著看她這個模樣,忽然眼窩滾燙,眼前一片水霧,視線模糊。她嗓子沙啞的疼,這是一種要流淚的感覺。

    她已經……好久,好久沒有這種感覺。

    她麻木的心如冰封的廣野,毫無波瀾,而現在冰封的曠野出現道道裂痕,一點點融化。

    一滴溫熱的淚在重力的作用下滴落,剛好落在顧思周鼻梁上。

    顧思周驚愕睜開眼,看向李知著。

    李知著見顧思周睜眼,連忙扭開臉,但淚根本止不住。

    顧思周怔住片刻,眸光變得溫柔,帶著甜蜜的喜悅,她抬起一只手,摸了摸李知著濕潤的臉頰。

    “對不起。”李知著吸了下鼻子,把頭扭回來,眼里還有一層水霧,“我沒控制住情緒,馬上就洗好了。”

    顧思周干燥溫熱的手幫李知著擦臉頰的淚,“不……哭……”她忍著嘴角傷口的痛開口。

    “你別說話。”李知著淚水再次漫上來,“說話會疼的。”她扯過花灑,開始給顧思周沖泡沫。

    她手上動作輕柔,聲音也溫溫柔柔,“等你這次傷好了,我們就開始訓練。”

    李知著說到這里,哽咽片刻才說,“我不能再看你受傷了。”

    “好……”顧思周目光堅定應了一聲。

    “都說不讓你說話了。”李知著皺眉,“你再說話,我就不給你洗了。”

    顧思周露出害怕的表情,手從她臉頰落在腰間,扯了扯李知著的襯衫,算是認錯。

    李知著洗完,給她頭上包上毛巾,托著她的后背把她推起來,“就算是打不過別人,但也要躲過,不能被打。”

    顧思周聽她的話,怒氣沖沖瞪她,她站起來,去旁邊臺上拿自己手機,快速打下一行字,舉到李知著面前:誰說打不過,我能打過,我總有一天會打敗你的!

    “行,你打得過,你是我師父。我師父,天下無敵。”李知著寵溺笑了,走近她,給她繼續擦頭發,幫顧思周吹干。

    洗完頭后,李知著又給顧思周上了一次藥,冰敷臉頰,兩個人吃完早飯,李知著陪著顧思周上床,直到顧思周睡著,她才安心離開。

    李知著想回派出所,但想到把顧思周一個人扔在家里,很不放心。

    自從和顧思周綁定師徒關系,兩個人幾乎形影不離,很少分開,但是分開的時候顧思周都出事了。

    第一次分開,李知著去追小偷,顧思周遇險。

    第二次分開,顧思周在所里受傷。

    李知著真的怕了。

    她站在客廳想了一會兒,直接給發財打電話。

    “老板……”發財聲音明顯是從夢中拽出來的,沙啞慵懶。

    李知著:“來我家。”

    發財垂死病中坐:“什么,老板,去你家!我沒聽錯吧?”

    李知著看向顧思周關閉的房門:“替我保護一個人。”

    發財聲音蔫了下來,“誰啊,不會是坐副駕的那個人吧。”

    “是。”

    “什么,你們都同居了!”發財激動大喊。

    “馬上過來。”李知著掛掉電話。她想了想,給唐以墨打電話,唐以墨很快接了。

    “你知道黎城比較好吃的東北菜飯店有哪些嗎?有推薦嗎?”

    唐以墨:“不是,你能不能委婉點,找我辦事先繞一繞,說很久沒見,想我了,想請我吃頓飯,問我哪個東北館子飯菜好吃行不行?”

    李知著:“你到底知不知道。”

    唐以墨:“我要說不知道呢?”

    李知著手機已經從耳朵邊拿下來。

    “等等,你這個沒良心的!”唐以墨在電話那頭大喊,“我知道,知道!你想什么時候吃咱倆一起去!”

    “今天就想吃,最好中午能吃上,但是要送到我家來。”

    唐以墨:“算你撿個便宜,老娘今天休假,中午把飯菜打包好給你帶過去,咱倆喝一杯。”

    李知著:“把思周那份也帶上,她臉受傷了,吃不了硬的,最好是湯湯水水,軟乎一點。”

    唐以墨:“我說呢,怎么突然要吃東北菜,原來是給你師父吃的。你這個沒良心的,和你認識好幾年了,都沒見你這么關心我,我還四川的呢,你啥時候請我吃川菜!”

    李知著:“你先把今天的飯菜帶過來再說,來時別摁門鈴,直接聯系我。”

    唐以墨酸溜溜:“知道了!”

    李知著等發財這段時間給顧思周寫下字條。

    【師父,我出去一趟,很快回來,換藥等我。】

    她寫完覺得不滿意,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

    【師父,我出去溜達一圈,換藥等我回來,我挺快的。】

    李知著盯著紙條看了一會兒,還是不滿意。

    【思周,我要出去一會兒,你要是看到這個字條說明我還沒回來,不過馬上回來了。】

    李知著依舊不滿意,團吧團吧扔了。

    發財信息彈出:老板,到你家樓下了,要上去嗎?

    眼看發財要到了,李知著只好快速寫下紙條,悄悄放在顧思周床頭柜上。

    發財已經到她家門口,見李知著出來抱怨,“我長得有那么不像好人嗎?每個保安見著我都盤問我一次,就算我拿著業主卡也不行。這就是在國內,在外面我早一拳一個全撂倒了。”

    李知著冷著臉:“你別在門口等,去消防通道里面,聽里面的動靜。如果里面有人出來,你就遠遠跟著,別讓她發現,但是她要是有什么危險一定要第一時間趕到,一根毫毛都不能少,少一根打斷你一根肋骨,知道了嗎?”

    “你一定要把人給我看住了,但也千萬別讓她發現。”李知著掃了眼發財一副地痞流氓的打扮,“你以后給我穿得正經點,看著就不像好人,要是被她發現,你……你就告訴我,自己趕緊離開,別嚇著她,但不能真離開,要保護她,知道嗎?”

    發財眨了眨眼睛,他有些不認識李知著了。自從他認知李知著到現在,李知著從來沒一口氣對他說這么多話,而且好多在他看來還是廢話,李知著對他說話可是惜字如金的啊!有用的話都少之又少,別說廢話了。

    “老板,你……確定你沒事?你不會是復仇壓力太大,人格分裂了吧。”

    李知著凌厲的目光掃向發財。

    這種目光才是李知著。

    發財連忙點頭,“知道了,老板,我辦事你放心。”

    “有事情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知道了嗎?”李知著不放心囑咐。

    李知著走后,發財盯著三七開的玫瑰金色防盜門,不禁好奇,這里面到底住著誰啊?有誰值得冷面無情,鐵石心腸的老板上心到這個程度?

    他背靠在消防通道的門上,心想里面的人趕緊出來吧,好讓他看看到底是哪尊大佛被老板這么供著。

    李知著到派出所,正好看到迎面走來的邢所。邢所見她主動打招呼,“李隊,你怎么來了,不是請假了嗎?”

    “我來看昨天晚上的監控。”

    邢所露出心疼的表情,“我真沒想到小顧會被打成那樣,好好一個小姑娘,在戶籍科辦辦業務多好啊,穩穩當當,非得去治安科,都受兩次傷了。她小姨還不知道呢,知道不得拿我興師問罪。李隊,你幫我勸勸她,等她好了趕緊回戶籍科吧。”

    李知著直言:“我尊重師父自己的意愿,不想干涉她。”

    “我去看監控了。”李知著越過邢所,往前走。邢所聽她這話,心口收緊,轉身連忙跟上解釋,“昨天晚上那批人,我們都會按照流程處理的,李隊,你放心吧。”

    李知著側頭看向邢所,“邢所,你什么意思?”

    邢所尷尬的笑僵在臉上,“我沒什么意思啊。”

    “你是怕我看完監控私下去報仇嗎?”李知著直言點破,“看來我打人這件事給你們留下很深的陰影。你放心,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我是警察,又不是**,怎么會私下去尋仇,我就是想看看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這難道都不行嗎?”

    李知著咄咄逼人,讓邢所無言以對。他笑笑說,“走,咱們倆一起看,正好我也沒看呢。”

    邢所走在前面,去所里專門的監控查看室,對民警說,“小郭,你把昨天晚上大廳的視頻調出來,我和李隊看看。”

    值班民警應了聲,很熟練打開文檔,雙擊那個視頻,視頻里呈現出來的是顧思周倒在地上,很多警察圍上她的畫面。

    很明顯,這個視頻是播過的,看這個視頻最大概率的人就是邢所。

    民警拉動進度條,回到那些人剛剛被帶到派出所。

    攝像頭俯視角度中,推推搡搡一群男男女女被帶進大廳,走在前面的男人回頭看了一眼后面的女人,女人旁邊的人便罵罵咧咧動起手來。

    混戰一觸即發,那個被看的女人夾在動手的男人中間,四五個警察過去阻止。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背影出現在攝像頭中,從她走輕浮腳步可以看出她應該是從睡夢中吵醒,還處于醒后迷糊中。

    顧思周看到群毆后明顯頓了下,緩過來后,大步跑向被圍在群毆男人中間的女人,想要拉女人出來。

    就在顧思周走近時,一個與別人打架的男人無意中抬肘擊中了她的眼角,她退后一步還沒反應過來,另外一個從正面沖過來的男人揮手給了顧思周一拳。

    顧思周被打得后退兩步,直接摔倒在地,很快地面有一汪血。她被人扶起來的時候,半張臉都血糊糊的。

    看到這一幕,李知著胸口像是有團烈火在燒,雙拳緊緊地攥著,發出“咔咔咔”的聲響。

    當時過去阻止的警察不只有顧思周,但是后來那個男人只對顧思周動了手,他不是不小心碰到顧思周,他絕對是故意的,因為上去阻止的女警察只有顧思周。

    邢所感覺到李知著周身散發出的殺意,股股寒氣從她身上散發出來,他捏了把汗說,“哎,現在的人,喝點酒就愛動手,居然在派出所還打,都得嚴肅處理。”

    李知著眸色暗沉,“把這兩個人的資料給我調出來。”

    邢所慌了,“李隊,咱們已經按照流程處理他們了,就讓他們繼續走流程吧,不至于去調他們的資料。”

    “我自己查也可以,只不過費些時間而已。”李知著不帶一絲溫度的眸子看向邢所,帶來死亡般的壓迫感。

    邢所猶豫片刻對電腦前民警說,“給李隊把這兩個人信息調出來。”

    很快這兩個人身份證和信息出現在電腦上,李知著拿出手機拍完照片,對邢所說,“謝了邢所,你忙嗎?我有些事想要問你。”

    “不忙,那去我辦公室吧。”

    李知著關上邢所辦公室的門,直接問,“邢所,我想了解下思周的父母是怎么去世的。”

    邢所聽他這話,眸光閃過一絲驚異,長長嘆口氣,“思周媽媽是車禍,爸爸是自殺。”

    “我聽思周說她媽媽是刑警。”

    “對,大姐曾經是大隊長,要不是因為車禍,過兩年就應該升局長了,可惜了。”邢所這么說著,緩緩在他辦公室沙發上坐下。

    “那他爸爸自殺方式是什么?”

    “臥軌。”

    “他們是在她多大的時候去世的?”

    邢所緊皺著眉,放在膝蓋上的手微微屈起,“9歲那年,思周的父母去世間隔不到三天。”

    “當時關于她父母死亡的定性就是交通意外和自殺嗎?”

    “對。”邢所沒有去看李知著,眼睛盯著茶幾上的紫砂茶壺,“他們出事的時候,我已經調到黎城,當時工作忙,沒有回去,是她小姨回去的。”

    李知著想起顧思周那本撕掉幾頁的筆記本,“她媽媽去世之前,正在調查什么案子,你知道嗎?”

    邢所微微搖頭,“你要是想了解當時情況可以問問老張,他當時在奉陽,也許他知道。”

    “你是說張叔?”

    邢所頷首,默了默繼續說,“思周這個孩子也是命苦,最開始時,她沒有來我們這里,而是在姑姑家,她姑父賭博把大姐他們留給她的錢都敗光了,還動手打她,我們就把她接過來了。不過還好都過去了,她也長大了。”

    顧思周媽媽的死應該不是意外——這是李知著和邢所聊完后的推斷,而且顧思周可能也知道不是意外。所以,當李知著撿起她媽媽黑色筆記本時,她眼里才全是恐懼和緊張,這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李知著不敢想象顧思周這些年到底承受了什么樣的痛苦和壓抑,又是從哪里獲得力量,能讓她擁有如此純澈又強大的精神力,變成現在的她。

    現實把一柄柄匕首刺到她身上,她卻把匕首變成保護自己的武器。

    李知著開車回家的路上,有些心急如焚,她想早點見到顧思周,雖然她出來才一個小時,但感覺與顧思周分開一整天。

    等紅綠燈時候,李知著拿出手機盯著屏幕幾秒后,劃開手機打電話。

    “小寒,是我,我想讓你幫我查兩個人的檔案。”

    “一個叫何其澤,一個叫張朝陽。”

    第45章 你知道顧思周喜歡你嗎

    顧思周睡著時轉頭壓到傷口,一下子把自己疼醒了。她坐起來后便看到床頭的紙條,看完紙條上的內容眼里全是笑意。

    她點開床邊的手機看時間,已經上午十一點多了。

    她從自己房間出來,走向廚房,想在李知著回來前把午飯做好,路過客廳的時候眼睛瞄到茶幾旁邊紙簍里一堆藍色便簽揉成團,便簽顏色和李知著給她留的一樣。她好奇走過去,蹲下來撿起一張皺皺巴巴的紙條打開,發現里面是李知著剛勁有力的字,內容和她留在床頭柜上的差不多。

    顧思周把垃圾桶里所有的便簽紙都撿起來,依次打開。

    每一條都是李知著的留言,內容幾乎相同,只是有些語氣助詞和用語有差別,甚至有兩張內容幾乎一模一樣,只是少了一個“的”字。

    顧思周看到這些紙條,心里暖洋洋的。

    她不禁腦補李知著當時一定遣詞酌句,寫了一遍又一遍,感覺不滿意,揉吧揉吧扔了。

    這就像是對方一直處于輸入中,但信息遲遲發不過來。接收信息的人不知道對方改了多少遍,打了多少草稿,而這些草稿,都一張張留在這里,字里行間全是暖心的關切。

    顧思周把這些紙一張張小心翼翼鋪平,細細觀看,最后把它們整齊摞好,拿到自己房間,夾進一本《平面國》的書里。

    顧思周放好紙條,路過客廳時看向那個被她搜刮干凈的垃圾桶,她想李知著要是回來,發現垃圾桶里只少了那些紙條,會不會有點尷尬?

    得處理下。

    顧思周把家里所有的垃圾都拿出來,放到一個大袋子里。她戴好黑色棒球帽,藍色口罩,帽檐壓得極低,拎著大袋垃圾出門。

    公寓樓道里有投放垃圾桶,在消防通道里,垃圾桶旁邊有個按鈕,放完垃圾按一下,五分鐘之內就有人來清理垃圾。不過顧思周還是不習慣把垃圾扔進樓道里,而是拎著垃圾直接下樓,扔垃圾同時順便買點醬油和冰糖。

    發財后背靠著消防通道的門,舉起手機到面前,百無聊賴的劃著時,聽到門打開聲音。他激靈一動,從門縫里往外張望,但是因為角度受限,只聽見聲音,看到不到人。李知著所住的A區是一梯一戶的設計,電梯沒有開關聲,消防通道他在這里把著,只能是那尊大佛出來了。

    發財好奇心達到極點,他悄悄拉開消防通道的門,躲在樓梯道的拐角偷偷看大佛。

    我靠!發財心中大叫,居然是個女的!原來這么多年,他一直以為是自己不夠帥,才不入老板法眼,原來差得不是顏值,是性別啊,原來老板她不直!

    發財萬念俱灰。

    但還是偷偷觀察大佛。

    大佛帶著帽子和口罩,整個臉都被擋住,看不出來長相,但是身材是真的好,玲瓏有致但不突兀性感,雖然穿著簡單的牛仔短褲和白色T恤,但是又純又欲的氣質卻難以掩蓋。

    原來老板喜歡這款……發財心中戚戚,現在做變性手術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大佛上了電梯。

    發財心中發緊,他連忙順著樓梯道往下跑,去追大佛。他記得老板說過,不能少一根汗毛,真少一根汗毛他肋骨絕對會斷。

    一口氣,從39層跑下來。

    發財呼哧呼哧,暈頭轉向地推開一樓大廳的消防通道門,正好看到顧思周從電梯里出來。

    顧思周走到公寓外,扔掉垃圾,走向最近的一家便利店。她總覺得有人盯著自己,從出家門口就有這種感覺。

    顧思周有點害怕,她想給李知著發信息,問她什么時候回來,但是又覺得自己天天粘著她,早晚有一天會讓她厭煩。

    她昨天聞到李知著車上煙酒的味道,才意識到自己只接觸了李知著一小面。李知著家有一個房間單獨上了密碼鎖,顧思周每次路過那個房間,都會多看一眼。她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但絕對是別人不能進入的。她曾仔細留心觀察過,李知著有時會進入房間,從上半夜到后半夜,不知道在里面做什么。

    李知著是刑偵隊長,她曾經在邊境緝毒,之前那個濤哥曾是她的線人,可以說,李知著是很復雜的人。這么復雜的人,有自己要做的事,實在太正常了,不能總抓著她不放。

    顧思周希望和李知著相處,會讓她自在,輕松,開心,而不是束縛,成為總跟在她身后的跟屁蟲。

    想到這里,顧思周更不想給李知著發信息,而是匆匆回家。

    她走進家門,松了口氣,拎著買好的調料走向廚房,從冰箱里拿出之前買的肉和一袋冰。

    她把冰袋摁在腫脹的臉上,另一只手靈巧的淘米做飯。

    “叮鈴——叮鈴——”門鈴響了。

    顧思周有些困惑,不知道來人是誰,但肯定不是李知著。她匆匆走向門口,還沒到門口,便聽到門外傳來熟悉的聲音。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是想給你的驚喜嗎!你怎么一點良心沒有!”

    “你說晚了,門鈴我摁完了。”

    “什么!你讓我等你回來再進去!顧思周不是在嗎,讓她給我開下門能死——”

    唐以墨舉著電話,看著門口的顧思周,得意笑了,“她給我開門了。”

    唐以墨掛斷電話,微微張著紅唇,驚詫問,“寶貝兒……你這是怎么了,被誰打的?李知著她家暴啊。”

    “不……似。”顧思周后退一步,讓唐以墨進來。

    唐以墨放下手中拎著的袋子,拉著顧思周的手腕到客廳窗戶旁,兩手捧在她耳側,“讓姐姐看看……”

    “嘖……”唐以墨眉心微蹙,“你這屬于輕微傷了,誰給你打得,這么無法無天。”

    顧思周把派出所發生的事簡單打一遍。

    “哎……”唐以墨聽完返回門口,拎起自己的袋子往廚房走,“這和活人打交道,就是危險。你看我多好,從來沒有受過傷。你今天有口福了,李知著讓我帶東北菜,吃什么東北菜,我給你們親手做川菜。”

    唐以墨轉身,眼睛亮晶晶,“我做的川菜,那可是成都最好吃川菜館都比不上的,你曉得嘛。”

    唐以墨從袋子抓出一把豆芽,“我嘛,就是被法醫耽誤的鍋兒匠。”

    顧思周聽她川話,不禁笑出聲,舉起大拇指,給她點贊,過去幫她摘菜。

    兩人摘菜時,唐以墨憤憤不平,“你說說李知著,我拎著這么大一堆菜,都到門口了,不讓我摁門鈴,非得等她回來。怎么,你是人,我就不是人了嗎?我就沒見這么偏心眼的人!”

    顧思周放下菜,拿出手機打字:可能是我受傷了,她想讓我多休息。

    “哼,才不是呢!就她這大豪宅,我沒買房子前,天天纏著她要租一間,也想感受感受富人階級的奢華生活,畢竟這里的保安都那么養眼。可她死活不同意,我都出到每月一萬五房租了,她也咬死不同意。”

    唐以墨氣鼓鼓,“結果呢,你輕輕松松搬進來了,我真的是要氣死了,這人和人的差距怎么這么大呢?你到底發了什么功,把她迷得五迷三道?”

    大概是慘功吧。顧思周心里這么想,神色卻變得神秘莫測,一副不可說的模樣。

    唐以墨瞧著她,震驚得長大嘴,“天啊,你們該不會好上了吧,要不然我想不通啊。”

    “沒……沒!怎么會!”

    “思周,你別想蒙我,我可打聽過了,派出所的人都說你喜歡李知著,你暗戀她,是不是?”

    唐以墨話音剛落,外面響起防盜門被推開的聲音。

    “啊,正主回來了。”唐以墨放下手中的菜,匆匆往出跑,張開手臂喊,“達令……你回來了。”

    顧思周跟著唐以墨出來,見唐以墨這個模樣,臉色瞬變。

    李知著連鞋都沒換,有些怨氣的眼神掃過唐以墨,身法靈巧從她張開的肩膀躲開,直接走向顧思周。

    “你什么時候醒的?是唐以墨給你吵醒的嗎?”李知著出了很多汗,脖頸上水光淋淋,細碎的軟發貼在頸部。她呼吸有些急,胸口起伏略大。

    顧思周連忙擺手,“不是,我早醒了。”

    唐以墨雙手掐腰,“喂,李知著,你說這話心口不會痛嗎?我好心來給你們做飯,你居然當著我的面這么說!”

    李知著反問:“我不是說了到了以后別摁門鈴,直接聯系我嗎?”

    “我想給你一個驚喜!”唐以墨揮了揮手,“算了算了,不和你計較了,你這點人性都用顧思周身上了,我不指著你對我有人道主義關懷。”她說著轉身往廚房方向走。

    顧思周跟著她轉身,被李知著拉住手腕,“你干什么去?”

    “我幫幫唐法醫。”

    “去休息,我幫她。”李知著語氣命令,臉色有些冷,“你現在是病號,你看誰生病還干活?做菜油煙大,對你傷口不好。”

    李知著這話的確有道理,顧思周沒有執著,走到廚房外餐廳里的拐角沙發上坐下。

    李知著去房間換一身家居服后走向廚房,推開廚房的推拉門,重重合上后說,“我需要干點什么?唐大小姐。”

    唐以墨“哼”了一聲,用力瞪她一眼。

    “李知著,”唐以墨把盒子里的魚片拿出來,“你可太偏心了,你知不知道,我會吃醋的!”

    李知著拉開櫥柜,拿出一瓶陳醋放在臺面上,“一瓶夠不夠?”

    唐以墨!!

    “不夠?”李知著又抽出一瓶白色透明瓶子,“還有白醋,這兩瓶夠你吃的了吧?”

    唐以墨兩手掩面,她徹底投降,緩了三秒,她把手從臉上拿下來,有些生無可戀,“我和你這種人真是沒法溝通,算了,我接著做水煮魚了。”

    “你別做那么多辣的菜,思周受傷了,得忌口。”

    唐以墨惡狠狠白了李知著一眼,“我給她醋煮魚行不行!”

    唐以墨主廚,李知著給她打下手,切切菜,剝剝蒜之類。唐以墨被李知著氣得那個勁過了后,忍不住問,“李知著,你知道顧思周喜歡你嗎?”

    第46章 我就不一樣了,你看看,柔弱無骨的多好用啊

    李知著切筍的手沒有停,“知道。”

    “你知道?”唐以墨瞇起眼睛看她,“你真的知道?”

    “我早就知道了,全派出所的人都知道。”

    “你曉得個啥子嘛!”

    唐以墨真是被李知著鈍感力折服了,她本想挑明,但是又怕顧思周還真不是她想的那種喜歡,畢竟暗戀這種事,如果是真的,的確沒人會大聲宣傳。這要是弄個誤會,兩個人平時生活在一起,還挺尷尬。

    思來想去,唐以墨還是決定不說。

    很快一大桌子少辣,無辣版的川菜擺在桌上,三個人圍著桌子坐下。

    唐以墨可惜嘆氣,“思周,要不是你受傷,顧及你需要忌口,我絕對能讓你撐得下不來桌,這次就先將就,下次再給你做。”

    “這些菜看起來很好吃,謝謝你唐法醫。”顧思周露出笑意,“雖然不放辣,但也很有食欲。”

    顧思周想唐法醫直率坦誠,長得還漂亮,做得一手好菜,是個難得的朋友,只要她不叫李知著“老公”,各方面都很完美。

    唐以墨笑嘻嘻夾起一片魚放到李知著碗里,“老婆,你嘗嘗我做的魚。”

    顧思周心中的撥浪鼓剛才還美滋滋的搖,突然停滯了。

    唐以墨湊到李知著旁邊,“老婆,快嘗嘗。”

    顧思周臉色瞬變:剛才那話算我沒說。

    “唐以墨,你又抽什么風?”李知著不滿瞪她一眼,“能不能好好說話。”

    唐以墨面朝著李知著,但余光一直瞄著顧思周,“人家叫你老婆怎么了,老婆,老婆,老婆!我就叫。”

    顧思周拿著筷子的手緊緊握住,手背青筋凸現,陰沉沉的目光落在唐以墨身上,似乎下一秒就要站起來,拿起筷子刺向她。

    “食不言,寢不語,別說話,快吃飯。”李知著用公用筷子,給顧思周加夾了些燉的很爛的牛肉到她碗中。

    顧思周默默捧起碗,埋頭干飯。

    唐以墨:“哎,老婆,我問你,你怎么知道我在你家門口,你家門口不是沒監控嗎?”

    李知著不能暴*露發財,半開玩笑,“算是咱倆心有靈犀行不行?”

    唐以墨趕緊接下話來,“對對對,我也是這么覺得,咱倆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天造地設的一對,是不是老婆?”

    “啪——”顧思周把筷子拍在桌子上。

    “我吃飽了,有點累,想回去睡覺。”顧思周緩緩站起來,氣壓肉眼可見的低。

    “是不是傷口疼?”李知著和她一起站起來,“中午的藥還沒換呢,我先給你換藥,你再去休息。”

    “不用,我對照鏡子完全可以,我就想一個人靜靜,你們接著吃吧,真不用過來了。”顧思周說完轉身往臥室方向走。

    看著顧思周的背影,唐以墨嘴角露出得意的笑。

    “思周怎么回事?明明剛才還好好的。”李知著擔憂說。

    唐以墨故弄玄虛,“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李知著看向她,“怎么回事?”

    唐以墨得意搖著腦袋,“就不告訴你,誰讓你氣我,讓我喝醋。”

    李知著無奈,“你這么大個人,怎么和孩子一樣。算了,你肯定也不知道,先吃飯吧。”

    兩個人默聲吃飯,唐以墨突然來了一句,“李知著,如果有一天世界末日,你只能選擇一個人和你生活下去,被你選擇那個人會活,未選中都會死,你會選誰?”

    “備選人有我,嗯……還有老于,程克禮,沈廳,你選誰?”

    李知著夾起一塊菜花放入口中,“為什么沒有思周?”

    “你想選顧思周?”

    “當然!我選你們干什么,選你們還不如我自己一個人在末日過呢。”

    “懂了,懂了。”唐以墨不住點頭,“你想和顧思周在末日過一輩子,對不對?”

    “對,”李知著想到顧思周,眼底浮現出溫情的笑意,“如果和思周在一起,我不覺得那是世界末日。”

    “你該不會覺得是天堂吧?”唐以墨驚得嘴成了O型。

    “不行么?”李知著眼光向上看,似乎在憧憬,“如果只有我們兩個人,那就是天堂。”

    唐以墨心中憤憤,自己做一桌子飯菜,結果被喂了滿嘴狗糧,這誰受得了!敢情今天是來找虐的!

    “啊,我這口狗糧。”唐以墨說著捧起碗,大口吃飯,不再說話。

    李知著沒理她,看向顧思周房間方向,“思周沒吃多少,估計是傷口太疼吃不下去,你說她這種情況吃什么好呢?”

    唐以墨翻白眼:“吃什么?什么都不用吃。你一會兒帶著飯菜去找她,就說‘老婆,吃點飯吧,你不吃我放心不下’她準保就吃了,還吃得很香呢!”

    “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見人不是叫‘老婆’就是叫‘老公’嗎!”

    “你看,我這靈丹妙藥,你還不信,反而說我。”唐以墨狡黠笑了,“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李知著,你以后肯定會后悔今天沒聽我的。”

    李知著拿出手機,開始百度臉疼的人吃什么比較好。

    唐以墨在一旁特別得意,她感覺自己開了上帝視角,已經看破了。

    顧思周絕對喜歡李知著。

    至于李知著,也是喜歡顧思周的,不過她應該還沒反應過來。她鈍感力太強,一時半會兒別人說什么她都不信,得自己悟了。

    唐以墨緩緩站起來,“我去看看她,這心藥還需心藥醫。”

    李知著隨她站起來,“她是外傷。”

    “哎呀,”唐以墨擺了下手,露出很嫌棄李知著的表情,“你別和我說話了,我終于明白為什么老話說聰明一世,糊涂一時了,你要是把你查案子的敏銳度放在這方面,你早透了。”

    “你在神神叨叨說什么鬼話,唐以墨!”

    “咦……”唐以墨繼續嫌棄她,“你不要再和我說話了,我不想和傻子說話。”她說著朝著顧思周臥室跑。

    “思周,思周快開門!”唐以墨拍著她的房門,“我來找你啦~”

    顧思周坐在自己的書桌旁,轉身看向門口,又扭回來,她猶豫片刻,站起來去給唐以墨開門。

    “哇哦,這是你的房間。”唐以墨看向顧思周溫馨甜美的臥室,發出感嘆。

    李知著家墻面清一色的白,只有顧思周臥室是奶油白。李知著給她選了款與墻面同色系的皮質大床,床頭上擺著一個橫臥的大熊貓。床腳下鋪著淺咖色的地毯,地毯上都是顧思周各種各樣的小公仔。

    純白色紗簾配淡綠薄荷色窗簾,讓溫馨的臥室散發出清新的味道。

    李知著還給顧思周買了一套薄荷色的桌椅,和單獨的化妝桌,以及圓軟的奶油色布藝單人沙發。

    “她是在養女兒吧。”唐以墨羨慕的目光在屋子里掃了掃去,緩緩關上門。

    “你有事嗎?唐法醫。”

    “沒事,就是看看你臥室什么樣子。哎,可真好看啊,有一種養金絲雀的感覺。”唐以墨沖顧思周眨眨眼,“你說是不是?”

    顧思周微微低下頭,拿起床上的毛絨大熊,坐在沙發上,“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你就和我裝傻吧。”唐以墨在她身邊坐下,“你喜歡李知著,剛剛我叫她老婆的時候,你的眼神能刀死我,這都不算喜歡,那什么算喜歡!”

    顧思周坦然,“你剛才是故意試探我,才那么叫的?”

    “是啊,我第一次見你就覺得你是姬崽,沒想到你還真是。”唐以墨頗有些得意。

    “但是,”唐以墨話鋒一轉,“你喜歡李知著什么啊?她哪里好?一點不解風情,還不如我呢?”

    顧思周抬眼看了看唐以墨,保持沉默。

    “我可比她會多了。”唐以墨單眼眨動,“你要不然換個人,喜歡我吧!怎么樣?”

    “我只喜歡她。”顧思周直言不諱。

    “你呀,一看就是年紀小沒經驗。”唐以墨故意壓低聲音,湊過去,“我和你說,李知著手上有一層繭子的,尤其是右手食指回彎處,打槍打得繭子可厚了。”

    唐以墨伸出自己的纖纖玉手到顧思周面前,“我就不一樣了,你看看,柔弱無骨的多好用啊。”

    聽唐以墨這么一說,顧思周的臉登時紅透,耳朵,脖頸跟這一起紅起來,鮮紅欲滴。

    在唐以墨說這些之前,喜歡李知著,撲倒女神對于她而言只是一個很模糊的概念,她是喜歡看李知著,有犯罪沖動,但這些都是一種感覺,而唐以墨這番話突然把喜歡李知著極其具體化,具體到一件私密的情事上。

    在這之前,她從沒想過的事。

    “哈哈哈,思周,你的反應也太純情了點吧。”

    唐以墨哈哈大笑起來。

    “你給我出去。”顧思周拉著唐以墨的胳膊,“出去。”

    唐以墨有分寸,知道顧思周受傷不能用太大力氣,所以自己笑哈哈的往出走。

    “砰——”房門關上。

    李知著走過來,語氣帶著一絲責怪,“你是不是又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被她趕出來了?你不是要心藥醫嗎?又給她添堵。”

    “蒼天啊,我說的話她可愛聽了。你快去拿些飯菜找她,她肯定吃的下。”唐以墨得意洋洋走向門口,“我就不當燈泡了,該回去了。”

    李知著送她到門口,唐以墨還沉浸在自己的樂子中。

    李知著:“你說思周的臉能留疤嗎?”

    唐以墨腳穿入細帶的白色涼鞋,好奇抬頭問,“怎么,她臉上留疤你就不想選她共度末日了?”

    “你別總開玩笑行不行,我和你說正經的呢。畢竟她年紀小,而且還有暗戀的人,留疤總是不好的。”

    唐以墨堅持自己的問題:“要是留疤了,你到底要不要和她共度末日?”

    “當然了,你能不能別轉移話題。”李知著微怒。

    “不能。”唐以墨穿上另外一只涼鞋,飛速開門,站在門外,“你要是想約皮膚科大夫,我幫你約,但是你就別操心她暗戀人的事了。”

    說著,唐以墨關上門。

    唐以墨走后,李知著走到顧思周臥室門前,敲了敲門,“思周,你要不要再吃點東西,如果唐以墨做得你吃不下,我們出去吃點別的。”

    房門打開,一股冷氣直接撲出來。

    顧思周垂著眸,不敢去看李知著,“唐法醫做得很好吃,我再去吃點。”

    “你房間里空調開多少度?”

    “16度。”顧思周連忙解釋,“剛才有點熱,空調開大點降溫,我已經調回來了。”

    李知著目光落在顧思周還腫脹紅紫的臉頰,“我們先吃點東西,然后我給你換藥,再給你冰敷一下。”

    顧思周吃完飯,兩個人坐在客廳沙發上,李知著在茶幾上打開藥箱,一樣樣拿出來給顧思周上藥。

    自從唐以墨說完那些話后,顧思周再也不敢直視李知著的手,她想去仔細看看李知著的手是否有那么厚一層繭子,但是只要想到唐以墨的話,便渾身充血,壓抑著沖動把目光移開。

    “思周,你有心事?”李知著側頭瞧她。

    “嗯?”顧思周做賊心虛,抬眸后迅速移走,“藥上好了,我回房間睡覺了,有些累。”

    李知著根本不知道顧思周的小心思,溫聲說,“去吧,有事情就喊我,我這回不走了,我一直都在。”

    顧思周回房間,李知著收拾完廚房出來,才意識到家里少了些東西。

    她寫得那么多草稿紙條去哪里了!!!

    想到可能被顧思周看到,李知著頓感局促和窘迫,她走到顧思周房門前敲了敲問,“思周,家里這些垃圾你都扔了嗎?”

    顧思周沒有開門,“是啊,感覺好幾天沒扔了,我一口氣都扔了。”

    “那……你沒看到什么吧?”

    “看到什么?都是垃圾啊——”顧思周還特意拉長了尾音。

    “沒事了,你休息吧。”

    李知著舒了口氣,轉身往客廳走。她在去客廳的路上,發了一條僅發財可見的企鵝說說:

    最重要的人被人欺負了,要怎么辦?

    下面配了兩張打顧思周人的照片和信息,尤其是故意打顧思周那個人,李知著特意把照片用紅色涂鴉筆圈了兩圈。

    發財幾乎秒回:老板,這題我會!我會!我來答。

    李知著見到發財的評論,直接把這條說說刪掉。

    她剛刪完說說,葉清寒給她發了兩張照片。

    葉清寒:李隊,何其澤和張朝陽的履歷照片發給你了。

    第47章 如果末世只選一個人,那肯定是你

    李知著雙擊圖片查看何其澤的履歷。

    履歷表上,立功情況那一欄里,一等功就有三個,其他立功密密麻麻把那一欄填滿。

    履歷上的一寸照片,何其澤還穿著89式橄欖綠色的警服,戴著一頂橄欖綠大沿帽。何其澤五官很銳利,目光有一種不能直視的氣勢。顧思周鼻子和嘴有些像她,但眉眼并不像。

    八九十年代的東北,黑惡勢力猖獗,所以那個時候警察這個職業尤其危險。李知著光看何其澤的掃黑除惡的得到的立功記錄,就可以想象何其澤工作時的雷霆手段,否則不會一個個拔掉這么多黑惡勢力。

    履歷在1999年11月戛然而止,上面只寫著:1997年7月1日至1999年11月10日,任奉陽市公安局清河分局大隊長。

    在一欄備注里寫道,死因:意外車禍。

    李知著滑到張朝陽的履歷照片,上面記錄1996年5月4日至1999年12月1日,任奉陽市公安局清河分局中隊長。

    下面的任職記錄便已經是黎城的記錄,而且職位一直是派出所片警。

    可以說,張朝陽是在何其澤死后便調到黎城,寧愿從中隊長變成片警也要到黎城,為什么?

    距離何其澤的死,已經過去十四年了,有些資料想要查并不容易,最好的辦法是去問張朝陽,可是他會說嗎?他從奉陽調到黎城,也許就是因為躲避什么,直接問他,得到答案的概率不大。

    李知著想起于強在去邊境緝毒之前是從奉陽出來的,也許他有認識的人可以旁敲側擊打聽。在一切還沒確定之前,李知著不想打草驚蛇,更不想讓顧思周知道自己在調查她媽媽之死。

    李知著走進家里唯一上密碼鎖,進行特殊隔音處理的房間,打電話給于強。

    “你怎么有閑心給我打電話?”

    “你在奉陽公安局有沒有認識可靠的人,幫我打聽點事。”

    “啥事?”于強變得嚴肅認真起來。

    “你先說有沒有這樣的人,我再考慮要不要告訴你,最好年紀大點的,九十年代就在奉陽公安系統里工作。”

    “你求人辦事咋這么硬呢?”

    “看來沒有。”李知著要掛電話。

    “有,有!我師父,他現在還在奉陽呢,你要問什么事,說吧。”

    “你師父可靠嗎?”

    “我拍胸脯給你打包票,沒有比我師父更可靠的警察了,可以了吧,快說,不說我掛電話了。”

    “你幫我問問何其澤去世之前在調查什么案子?”

    “何其澤是誰?”

    “你不需要知道,你問完第一時間告訴我。”李知著說完掛斷電話。

    李知著所在的房間,常年拉著黑色的窗簾,里面漆黑一片,李知著掛斷電話后開燈。

    房間墻壁四周全部是通頂的白色磁力板,有些磁力板上貼著照片或者新聞剪輯。李知著走向一塊空白地方,在上面寫下:

    1999年11月10日何其澤?

    這塊空白版旁邊寫的是付春雨。

    李知著通過顧思周側面了解尤年,尤年并不是那種犯罪型人格的人,她殺每個人都有目的,但是殺付春雨動機不足。她在復仇剛開始時,冒著葛天恒會報警的風險,用馮蔓的性命威脅葛天恒,讓葛天恒殺了付春雨。如果當時葛天恒報警,尤年的復仇計劃將會功虧一簣。她為什么要冒這么大的險?這不符合常理。

    李知著認為尤年殺付春雨的邏輯不閉環,存在疑點,她把這個疑點和蘇爾連在一起,但不確定,所以用虛線連接付春雨和蘇爾。

    付春雨旁邊是李金貴。

    李金貴的案子趙尋已經破了,兇手就是李金貴的兒子李達。李達的殺人動機很簡單:他爸爸有錢,但沒有全給他,最近這段時間找別的女人,計劃和女人結婚再要一個孩子,所以李達利用李金貴哮喘病,在一個雨夜,抱著貓,打開李金貴的門,把貓放進去。

    看似簡單案件,但有一個疑點——李達是如何得知李金貴和女人交往。李金貴被李達從家里趕出來后,住進光明村小區,李達從沒來看過他,李達根本不知道李金貴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據李達交代,是一個陌生的手機號聯系他,給他發李金貴和別的女人照片,并且告訴他李金貴還有錢和房產沒有交給他。

    趙尋順著給李達發信息的電話號碼去查,電話號碼是虛擬的,查不出結果。

    所以,這個案件有一個重大疑點:那個給李達發信息的神秘人是誰?他為什么要這么做?動機和目的又是什么。

    李知著讓趙尋查下李金貴詳細資料。資料顯示,李金貴是奉陽人,曾經是大華化工廠保安處處長,大華化工工廠私營化,他下崗后來到黎城買了七套房子,其中有三套改遷,讓他一夜暴富。

    趙尋詳細查了李金貴在黎城買下房子的時間,幾乎都在1999年12月份到2000之間。黎城的房子在民國時期,就已經是全國價格最高之一,尤其是租界地段。雖然2000年那時房子還沒有現在炒的那么兇,但黎城的房子依舊全國最貴,一口氣買下七套,不是普通人能有的財力。

    李知著讓趙尋去查查李金貴在奉陽時的財產情況,以及他當時作為保安處處長的收入水平。趙尋當時便拒絕了,她理由很簡單,犯罪嫌疑人已經招了,就算那個神秘人是導火索,但是并不構成直接的教唆或者協同犯罪,手上案子一個接著一個,誰有精力跑到奉陽,去調查十多年前事情。

    沒精力,沒時間。

    所以李知著把李金貴也寫在白板上。

    李知著在李金貴旁邊寫下“大華化工廠”,她總覺得這個公司在哪里看過。

    在哪里?

    李知著猛然拽下吸在付春雨旁邊的付春雨資料,目光盯在資料一行,曾任大華化工廠財務科科長,任職截止日期是1999年12月。

    何其澤死于1999年11月,張朝陽在1999年12月調到黎城,付春雨和李金貴居然也是在這個時間從大華化工廠被辭退,而且付春雨和李金貴的死亡方式極其相似,都是利用基礎疾病,誘導發作后死亡。

    這世上,真的有這么巧的事?

    李知著掏出手機,搜大華化工廠。結果顯示大華化工廠曾經是奉陽最大的國企單位,職工最多的時候達兩萬多人,是當時國家龍頭企業,全國有25%的化工產品來自這個工廠。

    自從1998年國家發起“國民經濟的結構性調整”后,大華化工廠便開始裁員,最終在1999年11月由國企轉為私企。

    李知著把何其澤,李金貴,付春雨三個人用虛線圈起來,最后又在蘇爾那里打了個問號。

    如果這三個人是有關聯的,那蘇爾在其中又起著什么樣的作用?

    事情越來越復雜了。

    李知著把希望寄托在于強身上,希望能從他那里得到有用的線索。

    過了不久,于強打給她。

    “我師父說他不知道,但是他在騙我。”

    “怎么說?”

    “我提起何其澤后,他問我為什么要提這個人,語氣很警惕,最后才說的不知道,這明顯就是知道但是不想說。李知著,何其澤到底是誰啊,怎么回事?這么神秘呢。”

    “你師父在奉陽什么職位?”

    “正局。”

    一個正局對何其澤的事情都諱莫如深,那張朝陽當時寧可做片警,也要調到黎城也有情可原。

    “知道了,謝謝你。”

    李知著掛斷電話,聽到外面有聲音,推門出去,循著聲音走。

    顧思周站在廚房里,儼然一副要做飯的架勢。

    “你怎么又來做飯了,咱們不是剛吃完沒多久嗎?”李知著過來攔她。

    顧思周:“已經七點多了。”

    李知著看向窗外,太陽西斜,掛在高樓林立中,夕陽染透天邊,紅得美艷,不知不覺她在密碼房里待了一下午。

    “那也別做飯了,我們出去吃吧。”

    顧思周依她,兩個人回各自房間換衣服后出門。

    車路過一家花店,顧思周回頭去看漸行漸遠的花店,心中多了幾分落寞。

    顧思周想了想說,“徒弟,我們明天是不是也休息?我想去看看紀滄瀾,年年姐讓我轉告給她的話還沒有轉達給她。”

    “好,我問問杜彩娟。”

    得到杜彩娟肯定回復后,李知著說,“明天可以,我們明天過去。”

    “那我們吃完飯去挑一些書,還有畫畫的用品吧,我想順便教教瀾瀾,上次都答應要教她畫畫了。”

    李知著溫聲:“好,都聽你的。”

    兩個人吃完飯,來到黎城最大的書店,顧思周在一排排書架上緩步慢走,認真看著架子上每一本書,抽出一本翻閱后決定買與不買。

    李知著推著小車筐,跟在她身后,靜靜看她挑書。

    書店里安靜極了,安靜到只有選書人的腳步聲和翻動紙頁的聲音。頭頂暖白色的燈溫柔照下,讓顧思周看上去更加柔和。

    李知著目光追隨者顧思周,脈脈溫情自然而出,嘴角不自覺上揚。她感到從未有過的踏實和安定,她想這大概就是世人說的“歲月靜好”吧。

    顧思周挑了一小車的書。

    “啊啊啊,有點多,沉得拿不動,這可怎么辦。”顧思周說這話時,求助看向李知著。

    李知著瞬間林黛玉附體,突然嬌氣起來,“是呢,我也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真是愛莫能助。”

    顧思周做出一個擼胳膊的動作,露出看不見的肱二頭肌,“沒事,有師父呢,我是吃了菠菜的大力女。”

    李知著噗嗤一聲笑出來,寵溺又無奈搖著頭,推著車去結賬。

    李知著把銀行卡已經給工作人員,被顧思周摁下,“這些書是我買給瀾瀾的,必須我出錢。”

    李知著收回卡,微微弓腰,做出請的動作,“師父,您請。”

    顧思周被她逗笑,抽出自己的卡,抱著密碼鍵盤轉頭說,“徒弟,你怎么這么幽默,太有意思了。”

    “幽默?從來沒人說我幽默,你還是第一個人。”

    “真的假的?你本來就很幽默啊,很有幽默細胞。”顧思周把掃好的書一本本放入袋子里,“反正我和你在一起總會被你逗笑。”

    “大概……我只有和你在一起才能激發出幽默細胞吧。”李知著頓了頓,“今天唐以墨問我一個問題,她說如果世界末日,讓我選一個人一起生活,她列舉了好多人。”

    顧思周放書的手動作變得緩慢,豎著耳朵聽著。

    “但唯獨沒有你。”

    顧思周手中動作完全停止,等著李知著接下來的話。

    “我就說,怎么沒有思周,如果選,我肯定選思周。”

    “真……真的嗎?”顧思周鼻尖又酸酸的了,被突如其來的感動席卷。

    第48章 顧思周的小副業

    “真的,我為什么騙你。除了你,別人我一個不想選,選他們還不如我自己留在末世。”李知著繼續往袋子里裝書,把一大袋子書拎起來,“走吧,我們趁著商場沒關門,去買畫畫工具。”

    “嗯。”顧思周用力點了下頭,控制住馬上要流出來的感動淚水,心中的撥浪鼓在溫暖和感動中搖曳。

    顧思周挑選好多畫畫工具,兩個人回去時后備箱幾乎填滿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太過愉悅,顧思周睡一晚上覺,左邊的臉和眼皮幾乎全部消腫,只剩下紅紫色淤青,嘴角傷口也結痂了。

    臨出發前,顧思周把昨天買的書從后備箱拎到副駕腳下,車開得平穩時,拿出筆,在每本書扉頁寫字。

    開車的李知著好幾次想看她寫什么,但是顧思周用書皮擋住,根本看不到。

    幾次下來,她投降問,“思周,你在寫什么?”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好奇會問我。”顧思周放平擋住書皮,舉起書。

    銀色帶有亮片的筆在緋色扉頁寫下:愿你如滄瀾之海,浩瀚無垠。

    字體娟秀,柔中帶剛。

    “這是年年姐對瀾瀾的祝愿,也是我對她的祝愿。其實人的一生,并不是每個人都是明亮色,有些人的底色是黑的。但就算是黑色,只要不放棄,對生活抱有熱情,肯定會孕育出明媚天光。瀾瀾這么小,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不能因為那件事而變得黯然無光。我希望她有向上生長的力量,這樣也不辜負年年姐所做的一切。”

    晨曦的金光渡在顧思周身上。

    她的臉紅紫,嘴角有血痂,不美,甚至還有些恐怖,但李知著卻從她身上感受到最蓬勃,最強大的力量,看到最美的朝陽,最明媚的天光。

    李知著不禁想到顧思周父母的死,顧思周就是用這么堅韌的力量,用黑暗的底色去孕育明媚的天光,才成為現在的她。她從心底生出對顧思周的敬意,厚重又深沉,悄悄埋在心里。

    她們到時,遠遠便看到杜彩娟在大棚里勞作,大棚外的樹蔭下,紀滄瀾坐在輪椅上伏著上半身,像是在寫什么。

    顧思周帶著口罩,拎著畫畫用具,李知著拎著一袋子沉重的書,往她們方向走去。

    杜彩娟看到她們,放下手中的活,快速跑向她們,她還沒跑近,聲音先傳過來,“李隊,你們來我已經很感激,為什么還要帶東西。”

    “都不是我買的,是思周買的。”李知著溫情看向顧思周。

    “來,給我拿點。”杜彩娟要去接李知著手中的東西。

    “你幫思周分擔點吧。”李知著沒有一絲客氣。

    “我可以的。”顧思周還故意提了提大袋子,“不用幫我拿。彩娟姐,你去把瀾瀾推回家吧。”

    杜彩娟應下來,走向紀滄瀾。

    四個人回到藍色的板房屋子,顧思周放下袋子,走到紀滄瀾身邊,蹲下來說,“瀾瀾,你還記不記得我?我說過要教你學畫畫。我叫顧思周,你以后可以叫我小顧老師。”

    紀滄瀾尋求意見的目光看向杜彩娟。

    杜彩娟抹了吧眼淚,眼里全是感動的淚水,“瀾瀾,既然小顧老師愿意教你,你就和她好好學。”

    紀滄瀾這才看向顧思周,聲音細微,“小顧老師,我一定很努力學。”

    “那你們先學著,我本來要陪你們的,但是新苗還沒種完……”杜彩娟窘迫地搓著手。

    李知著:“去忙吧,瀾瀾交給我們。”

    “哎,你們在我自然是最放心的。”杜彩娟說完往出走。

    顧思周和紀滄瀾在屋里唯一桌子前坐好。顧思周講課條理清晰,先把買的書挨個講用途,然后在紙上寫出授課大綱,根據這個來講。

    李知著則拿著一把椅子坐在門口,靜靜看著她們,她嘴角一直掛著笑,目光皆是溫情。

    雖然顧思周依舊帶著口罩,遮住大半張臉,但李知著覺得顧思周給紀滄瀾講課格外美,于是掏出手機,舉起來給她們偷偷拍了一張照片。

    中午杜彩娟從別人家買了一只土雞,現殺現燉招待她們,吃飽后下午顧思周講課繼續。

    直到日落西山,在李知著的提醒下,顧思周才眷戀不舍停下講課。她推著紀滄瀾出來,和她共同看西天的火燒云。

    顧思周蹲在她身邊,握著她的雙手,言語懇切,“瀾瀾,你知道嗎?這世上大多數藝術家都是極致的。他們承受著極致的殘疾,極致的窮困,極致的偏見,極致是他們的底色。正是因為這樣的極致,才成就了他們,讓他們與普通人不同。他們在生活上受到越極致的摧殘,所爆發出的藝術力量就越澎湃。他們所經受的一切,都是藝術,是靈感給他們的饋贈,雖然發生時很痛苦,但是一個藝術家若是沒有痛苦,就沒有創作力。”

    瀾瀾眨了眨眼,“所以,我能成為一個藝術家嗎?”

    “作為一個未來的藝術家,不要從別人身上獲得肯定,你要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靈感。”

    顧思周摸著紀滄瀾的頭,鄭重說下了尤年對她的祝愿。

    “愿你如滄瀾之海,浩瀚無垠。”

    花棚里原本黑色枯萎的花枝已經被拔出,嫩綠的新芽在濕潤的土地里,向上生長,生機勃勃。

    *

    顧思周和李知著請了一個星期的假,她們窩在家里吹空調,做美食,還去逛街看電影,小日子過得特別美。這導致明天要上班時,顧思周焦慮地在客廳不停給龜背竹澆水。

    每隔十分多鐘,就去澆一點。

    李知著斜倚在沙發上,沙發墊上攤著顧思周給她找出來的書,每次顧思周起來去澆花,她目光都會跟隨她,嘴角微微彎出溫柔的弧度。

    “你再澆,它就要報警了,說要人要淹死它。”

    李知著在顧思周第N次起來,拿起花壺時緩緩開口。

    顧思周放下花壺,沖著李知著咧嘴笑了笑。

    “你在怕什么,思周?”

    顧思周緩緩在李知著身邊坐下,沉重嘆口氣,“我太菜了,手無縛雞之力,這樣的我沒自信,害怕處理不了警情,反而給你們添麻煩,但是我還不想回戶籍科,堅決不想。”

    “那從明天起,我們開始訓練吧。”李知著把腿從沙發上放下來,坐好后鄭重其事對她說。

    “好呀,好呀!”顧思周眼里冒光,“我們從哪里開始?”

    “先練體能,體能是一切的基礎,體能練上來之后,再練格斗,槍支的訓練也得安排上來,不過練槍之前要加強手臂和后背的力量,這樣才能有效果。”

    “聽你的,聽你的。”顧思周把頭輕輕歪在李知著肩上,自從她在醫院靠著李知著的肩睡覺后,她偶爾就會再來一次。

    “那明天我們四點起床,現在晚上八點半,去睡覺吧。”

    “四、四點?”

    “對,想要短時間把功夫練上來,就得吃苦。”

    “好……”顧思周站起來,目光灼灼,“我去睡覺了。”

    顧思周回到自己臥室,坐在書桌前,從抽屜里拿出手繪屏。她也想早睡,但是現實不允許。

    顧思周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副業,是一個漫畫網站的簽約原創漫畫家,她有一個漫畫在連載中。因為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她的漫畫已經斷更兩個星期了,編輯給她下了最后通牒,讓她這期必須更新。

    從理智上講,休假這幾天,顧思周應該窩在自己房間不出門,一口氣畫完。但是顧思周實在是舍不得女神,睜開眼就和李知著綁定,就算她們在客廳各做各的事,顧思周也綁定她,這導致她的漫畫只能晚上畫。

    明天就是交稿最后日,顧思周還有三分之一的沒有畫完,今晚注定要熬夜。

    晚上十一點多鐘,李知著從自己房間出來去倒水,看到顧思周房門縫里透出燈光。

    她是睡著了忘記關燈嗎?

    李知著這么想著,并沒有敲門,而是緩緩推開門。她只想悄悄進去幫顧思周把燈關掉,順便幫她調一下空調溫度。

    顧思周坐在書桌前,右手握著筆,簌簌地畫著,認真又恬靜,完全沒有注意到李知著已經推開門。

    她在干什么?

    李知著勾起好奇,走進去。她動作很輕,像是一條無聲爬行的蛇。

    她看到顧思周畫板上的圖案,是一個帶著斗篷,在暴雨中疾行的人,看不出男女。

    “思周。”直到這時李知著才喚她一聲。

    顧思周身體嚇得激靈一下,猛然轉頭去看李知著,左手伏在胸口,“你怎么走路沒有聲啊,嚇死我了。”

    “對不起。”李知著抬頭揉了揉顧思周的后腦,“我下次不敢了,你在畫什么?”

    顧思周聽她這么問,雙臂連忙放在繪畫板上,“沒,沒什么。”

    李知著挑了下眉,她目光掃過顧思周前面的筆記本電腦,*電腦瀏覽器上是一個漫畫網站,“既然你不想說,那我不問了,這么晚了,你早點睡覺,明天我們四點要起床。”

    “嗯,馬上。”顧思周雙臂依舊擋著繪畫板,“放心,我準保能起來。”

    李知著回去,用手機瀏覽器搜索剛才從顧思周電腦上看到的漫畫網站名字,點進去。網站漫畫種類繁多,有小說改編,有原創的,琳瑯滿目。

    李知著回憶顧思周繪畫板上的畫風,在作品庫里找。她去除了最近一周更新時間的漫畫,把斷更的找出來。李知著的邏輯很簡單,要是最近更新的話,顧思周不會大晚上熬夜畫畫。

    果然,她翻了四頁,便看到一個叫《與汝同光》的漫畫,封面是一個帶著笠帽,披著黑袍的少年。少年一手扶著笠帽邊緣,另一只手握著銀色長槍,水墨畫風和顧思周畫板上的風格很像。

    李知著點進去,在簡介下面看到作者置頂公告:

    不好意思,小天使們,我發現銀槍實在是太帥了,所以把無光的武器全部調整成銀槍啦~

    李知著已經確定這個漫畫就是顧思周所畫。她在身后墊了個枕頭,下載漫畫APP開始看。

    漫畫是中國水墨風,每一幀都透著濃郁的古風。

    故事開頭是支離破碎的尸體,畫面有些血腥,在這其中站著封面的少年,少年單手持槍立在畫面正中央,濃墨的大雨從天而降,沖走她銀槍上的血水。

    少年背后是個小女孩,也就七八歲的模樣,穿著破爛色紅色衣衫,赤腳,震驚又害怕的坐在大雨瓢潑中。

    少年轉身離去,女孩兒跑了幾步,從后面緊緊拉住少年的衣衫。

    “我能跟著你嗎?”女孩兒顫巍巍地問。

    少年依舊看向前方,笠帽擋住她所有神色:“不能。”

    但是女孩并沒有聽她的話,一直跟在她身邊,每日圍在少年身邊轉。

    故事切換到三百多年前,村子里飽受妖獸侵擾,村民挑了好幾個勇士去斬除妖獸,但都以死告終。這時,出生一個女孩,村子里的泉水里浮現“屠妖”兩個字。于是村子里的人把女孩當做屠妖者,訓練她,給她起名叫無光。

    第49章 主動示好

    15年后,無光背著銀槍踏上屠妖之旅,她在妖界和妖獸纏戰,終于把妖獸全部殺光,回到村子里。

    但是村子里已經過了三百多年,因為三百多年里無光都在和妖獸廝殺,沒有妖獸侵襲村莊,村民都以為那是一個傳說,他們把她當騙子,暴力趕走她。無光在抵抗中殺死了好幾個村民,離開村子,躲進山里。

    從此,無光成了新的妖獸,她的存在對村民來說是威脅,村民開始征集勇士去殺掉無光。

    故事到這里戛然而止,剩下的是作者兩次請假公告。

    李知著看到這里笑了,她給漫畫留言:作者小可愛畫的太好看了啦,劇情也好好看的哦,加油嗷~但素要注意身體,不要熬夜趕稿子畫畫呀,我們都會耐心等你的啦~

    李知著故意加了很多語氣助詞,替換自己原本簡約的說話語氣。

    她看到漫畫頁面有送頭禮物的功能,點擊進去想給顧思周先來個一萬塊錢的禮物。她進去后,發現讀者禮物最多十塊錢,一百已經特別少,直接投一萬是不是有點多,萬一被顧思周發現就不好了。猶豫片刻,她投下一百元的禮物,準備細水長流。

    *

    顧思周猛然驚醒,第一件事去摸手機看幾點,她記得要四點起來和李知著去訓練。

    手機時間顯示六點三十七分。

    “糟了。”顧思周從床上翻下來,連鞋都沒有來得及穿,直接往出跑。

    推開門便聞到一股香氣,是小米粥特有的濃香。

    顧思周大步跑向廚房。

    李知著正在往餐桌上端蒸好的蛋羹,看到她后笑了,“醒了,飯做好了。”

    顧思周揉了揉酸澀的眼睛,“不是說今天要去訓練嗎?”

    “不著急,不差這一天。”李知著今早起來,看到漫畫是凌晨兩點多更新的,便沒有叫醒顧思周,想讓她多睡會兒。

    顧思周打了個哈欠,“明天我肯定起得來。你先吃,我去洗漱。”

    她們到派出所,前腳剛踏進去,便被王奇叫住,“你們可回來了,趕緊去調解下之前接警的案子吧。”

    顧思周疑惑:“什么案子?”

    “就是記者和律師的案子。”王奇把之前調解記錄遞給顧思周,“來了好幾次,每次都會吵起來,誰也不讓步,人還在調解室呢。”

    顧思周瀏覽調解記錄,徐林的需求是田復燃公開道歉,并且在她所在報社寫一篇關于徐林的正面專訪,賠償她汽車玻璃修理費和誤工費,一共十萬元。田復燃就是一句話,賠錢可以,道歉沒門。

    顧思周拿著記錄,和李知著一起推開調解室的門走進去。

    調解室里田復燃微微仰著下巴,雙臂抱在胸前坐著。她對面坐著一個斯斯文文,戴著金絲眼鏡的白凈男人,男人一身藏藍得體西裝,神色冷傲。

    顧思周走進去,在桌子前坐下,看向男人,“你是徐律師的助理吧?”

    男人頷首,“這個案子,我全權代表徐律處理。徐律的要求很簡單,公開道歉,否則我們不會簽諒解書,會堅持提起訴訟,作為刑事案件處理。”

    田復燃拍案,憤憤不平,“休想!你告訴徐訟棍,我是絕不會道歉的!她還想讓我寫關于她的正面報道,做夢!我田復燃就算是把手剁了,也絕不會寫她一個好字。”

    鄭揚嘴角勾起一絲笑意,站起來,“那就法庭上見,田小姐。”

    “別沖動,別沖動。”顧思周連忙說,“鄭律師,要不然我先和田記者說兩句?”

    鄭揚出去后,顧思周轉向田復燃,憂心忡忡問,“田記者,你知不知道這個案子要是當刑事處理是一件多嚴重的事情?”

    鄭揚走后,田復燃揚起下巴收起來,抱在胸前的手也放下了,“我知道啊,思周,可是……”

    “可是我狠話都放出去了,我真的沒法往回收,那也太沒面子了,我也不想讓她們提起刑訴。”

    田復燃剛才傲嬌的神色頃刻間變得一臉愁容,仿佛下一秒要急哭了。

    顧思周目光掃向李知著,李知著已經撿把椅子坐下,嘴角帶著不可察的笑意看著田復燃。

    顧思周:“那你能不能寫一篇關于徐律正面報道?”

    田復燃:“不能,堅決不能,我也是有職業操守的,我作為記者的底線不能突破。”

    “什么底線?”

    “以事實為依據啊。”

    顧思周:……你確定你寫我的文章是以事實為依據嗎?

    緩了幾秒,顧思周再次開口,“那口頭呢?對她撒撒嬌,說說好話,取得她的諒解。我覺得徐律人還是不錯的,她只是表面看起來很冷,攻擊性很強,內心還挺柔軟,你看她主動給你找輪椅,讓你縫美容針,給你找護工。”

    “你讓我對她撒嬌?”田復燃一臉震驚。

    “就是……想方設法取得她諒解,畢竟你把她車砸了,只要她諒解,你們這就是普通民事財產損壞問題。”

    “可我面子不要啦?”田復燃拍著胸膛,仰起頭,“我這一身的傲骨!我清高這么多年,怎么能為她折腰!”

    顧思周聽田復燃用詞,滿腦子的大問號,做記者的用詞都這么夸張嗎?

    一直沉默的李知著突然來了句,“那你就去監獄里繼續清高吧。”

    田復燃瞬間偃旗息鼓。

    幾秒后,她妥協問,“這真的是唯一辦法了嗎?就沒有其他曲線救國道路嗎?”

    顧思周:“我可以去勸勸徐律,但是前提是你這邊得有些松動跡象才可以。”

    田復燃咬了咬牙,“行吧,面子什么的都不要了,我這腰板立了這么多年,該折還得折。我會私下找她,取得她諒解的。”

    顧思周松了口氣,“那就好,你以后遇到事情不要那么沖動,沖動是魔鬼。”

    “我很穩重的,我就是看到她氣不打一處來而已。”田復燃憤憤不平。

    顧思周看她這態度,苦口婆心勸,“你是去道歉的,不是去吵架的,你可別見到她又吵起來。”

    “不能吵了,她嘴那么毒,我也吵不贏,我會好好道歉的。”田復燃悶聲說。

    鄭揚進來后,田復燃又恢復了微微抬起下巴的神色,雙手繼續抱在胸前。

    鄭揚:“顧警官,你們溝通如何了?”

    顧思周微笑:“田記者會回去考慮考慮,你和徐律先轉達下。”

    鄭揚:“我們不會退步,希望田記者慎重考慮,沒別的事,我先走了。”

    田復燃瞪了鄭揚背影一眼,“真是什么老板什么員工,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衣冠楚楚的禽獸。”

    *

    黎城市平南區中級人民法院。

    徐林手臂搭著白色西服外套,身穿墨綠色絲質襯衫和白色西服褲,手拎著銀色公文包正下法院的臺階。

    手機震了下,她從包里掏出手機查看短信。

    鄭揚:徐律,我這邊堵車,實在對不起,麻煩您等我十分鐘。

    徐林收起手機,再抬頭時,頓住腳步。

    法院門口,一個騎著白色電動車的女人正對她揮手。

    “Hi~徐律,好巧啊,在這里偶遇你。”田復燃沖她揮揮手,臉上寫滿心機的笑意。

    徐林眉心微蹙,沒有理她,直接走出法院大門。田復燃騎著電動摩托車追過去,“徐律,下庭了吧,餓了嗎?晚上有約嗎?我能有幸請你吃個飯嗎?”

    徐林扭頭看田復燃,“田記者,你有這功夫不如想想關于我的專訪要怎么寫。”

    “人家就是為了寫你的專訪,才來約你的嘛。”田復燃賣萌地眨了眨大眼睛。

    田復燃長相清新之中還有種古典感,只要她不怒氣沖沖,保持微笑,會給人一種秀外慧中,大家閨秀的錯覺,但僅僅是錯覺而已。

    “怎么樣,給個面子?”田復燃騎著電動車,緊緊跟在徐林身旁。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個法院?”

    “這有什么難的,我是記者嘛,有句話老話不是說‘記者是半個警察’,我可是神通廣大的嘞。”

    “我怎么沒聽過這句老話?”

    “嘿嘿嘿,因為這句話是我自己說的。”

    徐林無奈掃了她一眼,繼續往前走。

    田復燃:“你的車呢?你那輛紅色的帕拉梅拉呢?”

    徐林頓住腳步,看田復燃的眼神透著一絲惡狠,“被你砸了,正修著呢。”

    “這都這么多天了,還沒修好啊,這效率可夠低的了,這豪車一點服務質量都沒有,專坑你們這些有錢人。”田復燃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她雙腿踩著地面,騎在電動車上顫動兩下,“你看我的電動車,撞得把都歪了,第二天就修好了。”

    徐林沒理她,繼續往前走。

    “你這么大個律師,就一臺車啊。”田復燃的確是來道歉的,但是說著說著,就想挖苦她一下,根本控制不住。

    徐林臉色微綠,悶聲繼續往前走。

    田復燃慢吞吞地騎著車跟上,“哎,你去哪里啊?我載你一程,讓你感受下電動車的飛馳人生。”

    徐林依舊沉默。

    田復燃:“徐大律師,徐大律師,你理理我啊。我今天就是特意來找你的,我想請你吃頓飯。你今天有約會嗎?我能有這個榮幸請你吃頓飯嗎?”

    徐林不理她。

    田復燃鍥而不舍:“你讓我出你一篇專訪,你也得給我了解你的機會啊,我不能亂寫是不是?到時候你又要說我扭曲事實了。”

    徐林白色高跟鞋鐺鐺鐺地踩在地面,她雖然沒有說話,但是高跟鞋聲音已經表達出強烈的不滿。

    突然間,她高跟鞋跟踩在地板磚中間的縫隙,崴了一下,整個人摔在地上,手上拎著的公文包脫手而出。

    “啊呀——”

    這聲慘叫是田復燃發出來的,她替徐林叫了一聲。

    她連忙從電動車上下來,撲向徐林。

    “腳崴了吧,我看看嚴不嚴重。”田復燃說著,手已經放在徐林腳踝,要去脫她的鞋。

    徐林疼得咬著唇,愣是沒發出一聲吭,在田復燃要脫她鞋的時候推開她的手,“走開,看見你就倒霉。”

    第50章 極致E人攻略I

    “那專訪還寫不寫啊?”田復燃有些無辜。

    “不用了!快走!我不想看見你!”徐林疼得額頭泛起一層薄汗,她現在只想田復燃從她眼前消失,不想讓田復燃看見自己的狼狽。

    “那我想見你啊。”田復燃拉著她細滑的腳腕,“讓我看看,扭得重不重,重得去醫院。”

    “你別碰我,我最討厭別人碰我。”徐林暴力推開她的手。

    “你這個人真的是,一身龜毛在身上,你以為我愿意啊。”田復燃比她還暴力,直接拉住她的腳踝。

    “別亂動,亂動會更疼!我先看看!”

    田復燃微微繞動徐林的腳,每動一下,便問一聲,“這里疼嗎?”

    “這里呢?”

    “這里?”

    徐林扭著頭,不去看她,但她問的時候,卻老實根據自己情況回答。

    “沒什么事,應該沒傷韌帶,回家冷敷一下。”田復燃松開徐林的腳踝。

    徐林收回腳,拿起自己高跟鞋,“你不是記者嗎?還會看這個?”

    “家里有個小診所,我會那么一點。”田復燃扯過她手中的高跟鞋,“這雙鞋就別穿了。女人嘛,對自己好點,沒事別穿高跟鞋,傷腳的。”

    徐林剜了她一眼,又把鞋奪回來,“用你管!”

    “是我多管閑事了。”田復燃站起來,撿起徐林甩飛的公文包,又蹲下來,歪著頭看她,“你自己能站起來嗎?我扶你吧。”

    “不用。”徐林雙手撐著地,另一只腳用力,她身體微起,剛剛起來又落回去,卸了勁癱坐在地上。

    “還是我幫你吧。”田復燃再次蹲下,一手摟著她的腰,一手拉著她的胳膊。

    徐林不情不愿,但沒反抗,板著臉,瞪著田復燃。

    田復燃沒有在意她的神色,把她從地上帶起來。

    田復燃納悶:“你的小助理帥哥不來接你嗎?”

    徐林不吭聲,拿出手機看短信。

    鄭揚:徐律,真對不起,我這里還堵著,實在抱歉。

    “你今晚到底有沒有約,沒有我請你吃飯,我保證是黎城最好吃的館子。”田復燃還扶著徐林,這次言語中有一絲真誠。

    “沒有。”徐林收回手機,抿著唇,依舊是不高興的模樣。

    “那太好了,上車,讓你感受感受電動車的極致體驗。”田復燃扶著依舊穿高跟鞋的徐林往電動車方向走。

    徐林神色冰冷,“全黎城最好吃的館子叫什么名?”

    “去了你就知道了。”田復燃對她調皮眨了下眼睛,從車后面箱子里拿出一個紫色的頭盔遞給徐林,“戴上,來找你的時候特意給你買的,感覺紫色和你很配。”

    徐林嫌棄撇了下嘴,不情不愿接過頭盔戴在頭上,冷酷評價:“這個顏色很土,不過很符合你的審美。”

    田復燃咬了咬牙,忍住回擊,自己坐上電動車,沒有去扶徐林。

    徐林先把崴著的那條腿搭上去,手扶著電動車后面的箱子坐上去。

    “坐好了,要飛啦!”田復燃帶上自己藍色頭盔,等了兩秒,腰部還是空空的感覺。

    她扭頭對徐林說,“徐大律師,我說坐好了,要飛了的意思就是讓你摟著我。”

    徐林兩臂抱在胸前,神色懨懨,“我說過,我討厭別人碰我,我也不喜歡碰別人。”

    “你這種人……”田復燃無語,緩緩啟動車,車速是自己平時騎車的三分之一。

    徐林果然沒有摟著她,而是把手扶在車后箱子上。

    她們騎著電動車,穿過堵得水泄不通的路段,徐林看到自己另一臺車夾在其中,一時半會兒開不出來。

    田復燃帶著徐林七拐八拐,拐進一條很老舊的街區。

    老街區里店鋪一家挨著一家,五顏六色的霓虹燈帶招牌,看起來眼花繚亂。

    田復燃在一家叫“齊氏牛肉拉面”藍牌子下停車,摘下頭盔,用力搖頭甩了甩頭發,“到了,就這家。”

    徐林抬頭望著破舊掉色的藍牌子,以及里面嘈嘈雜雜坐滿人的小店,“全黎城最好吃的館子?”

    田復燃信心十足,“對啊,她家牛肉面特別好吃,真的,我保證你吃完一次,還想吃下一次。”

    里面的小木桌里面已經密密麻麻坐滿人,只有外面的桌子有空位,田復燃挑了一個看起來最干凈的桌子。

    徐林坐好后,田復燃大喊一聲,“老板,來兩份大碗牛肉面,一盤醬牛肉和涼拌土豆絲。”

    老板從店里出來,看到田復燃熱情招呼,“田記者,你好久沒來了,等著哈,這就給你上。”

    田復燃從桌上的筷子籠里抽出一雙一次性筷子,放到徐林面前,“你就等著吧,我保證湯你都得喝了。”

    徐林向上翻了個白眼沒有說話。

    很快,兩碗熱氣騰騰牛肉面端上來,紅色的牛肉上撒著點點蔥綠,牛肉香氣撲鼻而來。

    田復燃扯開一次性筷子,深深吸了口氣,“嗯……好香啊。”她挑起面條,吹了兩口便送入口中,嘶啦嘶啦的,吃起熱燙的面條。

    徐林一臉嫌棄,扯開一次性筷子,夾了一根面條送入口中,小口咀嚼。

    “真好吃!”田復燃又挑起一筷子面條,送入口中吐嚕,勁道的面條卷著鮮美的湯汁隨著她的吐嚕噴濺而出。她還大口嚼著,聽到徐林咬牙切齒的聲音,“田——復——燃!”

    田復燃茫然抬頭,看見徐林墨綠色的絲緞襯衫胸口上有一大塊湯漬,臟了的地方顏色略深。

    她口中嚼著面條,毫不在意,“正常,我每次吃面條都會濺到衣服上,回去洗一洗就掉了。”

    “這是你濺的!”徐林緊緊握著手中的筷子。

    “我?原來是我啊。”

    田復燃恍然后連忙抽出桌子上塑料袋里的紙抽,站起來,“我給你擦擦,先擦擦,回去再洗一洗。”她說著手已經快要伸到徐林胸口。

    徐林抬手擋開她的手,“別對我動手動腳的!我今天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居然會和你一起吃飯!”

    田復燃收回手,委屈巴巴抿著唇,默默坐回去,垂眸不去看暴怒的徐林。

    “徐律師,你要是吃不下去就別吃了,你走吧,直接起訴我,讓我進監獄吧。”田復燃說話時,還吸了吸鼻子,一副要哭的模樣。

    徐林哼一聲,拿起筷子又挑起一根面條吃。

    田復燃等了幾秒,偷偷抬眸去看徐林,徐林正把一塊軟爛的牛肉送入口中。她吃東西很優雅,吃面條沒有任何聲音。

    “那個……”田復燃抖著膽子,舔著臉,把自己的骨氣折斷,一副大義凌然模樣,“徐律……”

    徐林口中嚼著面條,抬頭看她。

    “對不起。”田復燃聲音如蚊子般輕細,“砸你車是我一時沖動,真對不起,我……我不想進監獄……”

    徐林像是沒聽到一樣,眼皮都沒抬一下,繼續吃面。

    田復燃一邊吃面,一邊偷瞄徐林,眼看徐林都快要把一碗大份的牛肉面吃完了,還沒有任何動靜。

    徐林吃東西有一種神奇的魔力,明明她把面條全部吃光,但你卻感覺她不喜歡吃,明明她幾乎一根一根吃的,但卻比田復燃大口吃得快。

    看著徐林碗中空空蕩蕩,沒有一根面條,田復燃伸出一根食指,討好眨了眨眼睛,“要不然……再來一碗?”

    徐林拿起勺子欲喝湯的手放下來,板著臉,“這么難吃的面,誰吃得下第二碗。”

    徐林拿起手機打電話,“你在哪里呢?過來接我。”

    田復燃沒話找話,“你讓你男朋友來接你啊。”

    “鄭揚。”

    “這都幾點了,”田復燃看了下時間,“七點多了,讓你助理來接你?你資本家啊,你自己打車唄。”

    徐林斜了她一眼,“你平時上班不加班?”

    田復燃不再吭聲,起身去結賬。她結賬回來,發現徐林還穿著讓她崴腳的高跟鞋,明明她的左腳踝已經紅腫很高了。田復燃沒有直接回桌子旁,而是走到自己電動車旁,從車后箱子里拿出備穿的藍色運動鞋。

    田復燃在她身旁蹲下,把自己的鞋放在她腳邊,“你的腳就別穿高跟鞋了,穿這雙吧,大小我覺得應該合適。”

    徐林雙腳又白又嫩,可以用纖纖玉足來形容。田復燃不禁感慨,“你的腳真漂亮。”

    徐林嘴角微微上揚,露出傲嬌模樣。

    “這要是烤豬蹄都你這樣,肯定又軟又香。”田復燃又補了一句。

    徐林微怔,下一秒抬腳踹在田復燃胸口,“你不會說話閉嘴可以嗎!”

    “我夸你呢!”田復燃被她踹得坐在地上,也沒有惱,拍拍屁股站起來。

    “徐律。”田復燃聽見身后男人的聲音,回身去看,鄭揚手中捧著黑色的鞋盒站在自己身后。

    “你助理有任意門嗎,說來就來了。”田復燃拎起座位上白色雙肩包,背在身后,“既然有人來接你了,那我就走了。”

    她說完便走了,騎著電動車很快消失在老街區。

    鄭揚單膝跪下來,把鞋盒放在自己腿上,打開鞋蓋,從里面拿出一雙米白色的樂福鞋。

    “算了,不穿這雙了。”徐林盯著田復燃遠去的身影說。

    “徐律,你的意思是穿這雙運動鞋?”鄭揚目光落在明顯已經穿過的藍色運動鞋上,微皺眉頭。

    “嗯。”徐林把腳伸到運動鞋里,依次抬腳把鞋穿好。

    “可是……你從來不用別人用過的東西。”

    徐林扶著桌子緩緩站起來,崴著的腳輕點地面,“哪個舒服穿哪個。”

    徐林上車后閉目,鄭揚從后視鏡里觀察她,“徐律,那個記者已經答應我們的要求了嗎?”

    片刻之后,徐林聲音透著一絲慵懶,“我沒必要和她一般見識。”

    鄭揚:“那……只讓她賠償?”

    徐林:“不是有保險嗎?”

    鄭揚:“你的意思是不用她賠了?一分錢也不賠了?”

    徐林微微睜開眼睛,有些倦意看向窗外,“我很差那筆錢?”

    鄭揚沉默。

    *

    周六,顧思周和李知著出警后回所,車載通訊突然響起,里面傳來急促的聲音:

    李隊,李隊,你們在中聯商業街附近嗎?有人報案,兩個暴徒持刀砍人,已經砍傷多人,我們的車堵在路上,已經有部分人調用摩托車往那里趕了。

    “在這附近,”李知著語速很快,“具體位置告訴我。”

    “商業街中聯路56號附近,西華路南側那塊。”

    “收到。”

    李知著拉開車門快速下車,顧思周和她一起下來。

    “思周,我先過去,你注意安全。”李知著雖然不放心單獨留下顧思周,但是這次不同往常,晚一秒就有可能多一個無辜人受傷。

    李知著說完這話,穿過擁堵的汽車,朝著商業街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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