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美aaaaa_无码aⅴ精品一区二区三区_嫩草影院永久久久精品_被黑人粗黑大肉奉视频_久久久久亚洲最大xxxx_特级a欧美做爰片毛片

普項小說網 > 其他小說 > 皇后她沒有心 > 80-90
    第81章 ……

    江瑤鏡真的不想如此悲觀的猜測, 但事實好像就是如此?

    抿了一口熱湯,熱湯入喉好歹勉強抑住了滿心的焦躁,也無甚心情用膳, 放下銀筷, 雙手互相揉捏著, 不停安慰自己。

    沒事的,現階段不可能出事的。

    皇上還需要秦王,甚至放肆的說,仰仗, 兩人不可能明火執仗的徹底鬧開,至少現在不會。

    又過了半晌雷鼓的心跳終于平復下來, 也終于可以理智分析。

    皇上忌憚秦王么?

    必然的。

    其實怎么說呢,現在的元豐帝好像在爭霸天下的時候,就沒有太出彩的決策。

    后勤有太子。

    沖鋒有秦王。

    說是父子, 但其實風頭都被兩個兒子掩蓋了。

    如今太子身體孱弱自動退出競爭, 但秦王的風采依舊, 不,甚至根據祖父偶爾閑話兩句朝政大事來說, 元豐帝施仁政,很多話他不會說, 都是秦王代勞。

    他能血濺太和殿數次還不受責*7.7.z.l罰,其中自然有父子關系親密的原因, 但更深層次的緣由必然占了大半。

    元豐帝已經從父親慢慢過渡到了皇權至上的君王了, 而他的轉變, 在沒有任何作為卻可以同冊為親王的三皇子身上就已經可以看見端倪了。

    岑浮光呢?

    他轉換好心態了嗎?

    想到兩人相識后他的所作所為, 這人,看似狠厲, 其實心很軟,尤其是他在意的,就這兩年朝堂爭辯來看,尖刀是他,退讓的也是他。

    “姑娘?”

    江團圓見她好似在思慮正事,早就閉上了嘴巴,如今又看到臉色有所波動,這才開口詢問。

    “沒什么。”

    江瑤鏡:“這幾日你就在外面多逛逛,也不必刻意觀察什么,尋常即可。”

    江團圓點頭,半點兒沒多問。

    *

    又過兩日,京里的消息終于傳來。

    這次不是信鴿,而是人力快馬加鞭送來的,雙方來回打了幾次信號,這人才終于登上了船,單膝跪地,雙手高舉信封呈在岑扶光的眼底。

    他沒有馬上接過,而是看著信封上密封完好的火漆,鳳眸中情緒陰暗不定,良久后,才緩緩伸手去過信件。

    似乎前面的沉默已經耗盡他所有遲疑,拿到信封后毫不猶豫撕開了口子,不過瞬息就取出了里面折疊著的信紙,直接凝神細看。

    前面夸自己此次江南辦事利索的話直接跳過。

    重點都在后半段。

    一字一字看得非常清楚,看得他拿著信紙的手背,青筋直現。

    自虐般來回看了三遍,最后手一伸,直接讓火舌直接染上了信紙,看著它被火光吞噬,直到火光已經燒到手前也沒放。

    “爺。”

    見善沖了上來,直接以手掐滅了最后的火光。

    “無事。”

    岑扶光看了一眼見善,兩人對視片刻后,見善心領神會,把依舊單膝跪在案下的人拽了起來,拉著他出去嘀嘀咕咕善后了。

    岑扶光獨自一人坐在案前,坐也沒個坐相,整個人都摔進了黃梨椅背,一雙長腿交疊放在案臺上,后頸抵著椅靠,卸掉力氣后仰,這個姿勢讓他這幾日又清瘦下去的下顎輪廓更為分明,只怔怔看著房頂,瞳色無光。

    生氣沒有,不滿也已經過了。

    現在什么都不想,就徹底的放空。

    這兩日一直在外面亂竄的江團圓自然也沒錯過陌生人登船,她把這事告訴江瑤鏡,江瑤鏡只說明白了,讓她接著玩。

    江團圓了然,繼續在外面亂竄。

    如此又過了兩日,船上的侍衛們依舊在下職后嬉笑打鬧閑話家常,氛圍很是輕松,完全沒有任何戰前的備戰反應。

    江瑤鏡閉目,心中長長嘆了一聲。

    未知全貌,她也無法評價這對天家父子如今誰對誰錯,但岑扶光是自己男人,自然天然站他的山頭了。

    江瑤鏡站起身來,環顧眼前這間已沒了金子的金屋。

    雖然擺設倉促卻也珠翠環繞,同時還兼顧了自己的喜好,大件的擺件時間太短動不了,但隨手可拿的小東西都被見善盡可能的替換成了翡翠,譬如手爐棋盤甚至熏香球,江瑤鏡都有些詫異,原來翡翠制的小東西這么多?

    但可能確實太趕了,配色上沒太講究。

    遠遠看著倒也花團錦簇,細看就有些花里花哨了,不過瑕不掩瑜。

    不過現在還算和-諧的一切,都被江團圓刮得干干凈凈拔步床給毀了,本來這房里的物件就它的體量最大也最吸引人目光,雖然有個屏風擋著。

    但一繞過屏風就能在滿室蘭香馥郁中看到那個光禿禿極為簡樸且突兀的大床。

    說不出的滑稽。

    這屋里的陳設必然改了。

    —— ——

    如此又平靜過了三日,江瑤鏡的胎已滿兩月,大夫慣例過來請平安脈,依舊沒有任何問題,繼續保持心情暢快,安胎藥都不必喝。

    江瑤鏡這邊知曉了,岑扶光那邊自然也會收到消息。

    三日過去,他的臉上已經看不出任何的情緒,沉默片刻后,起身,大步往正房而去。

    房門依舊禁閉,這次他沒有選擇敲門,而是伸手試探地推了推,推開了。

    而當看到室內如今的模樣時,他眸色微動,挑了挑眉,回頭看了一眼見善,見善一臉無辜且理直氣壯,他只是聽命幫夫人改了屋中陳設,并未透露王爺分毫。

    而且夫人壓根也沒問呀!

    最初的富麗堂皇早已不見,現在整個屋子都被江瑤鏡換上了木制竹制的擺件物甚,隨處可見的清幽綠竹,恍惚又回到盛夏竹林的清爽,無需踏進其中,心神便不自覺安穩了幾分。

    岑扶光在房門外站了好一會,才抬腳無聲走了進去,而見善相當有眼色的關上了房門,還讓人去給在外面亂竄的江團圓找點樂子,別讓她那么快回房。

    岑扶光在屋子里走了一圈都沒看到人影,最后腳步一轉去了最末,推開那道小門,原本光禿禿的小甲板也換了一副光景,華蓋竹榻一樣不少。

    而他心心念念卻許久沒見的人,正躺在榻上小憩,江風拂過青絲,幾縷散落在面上,她不耐的皺了皺眉,將青絲挽至耳后,又換成了側躺,背對著江面。

    榻前擺了一盆極為繁茂黃金榕,蒼翠挺拔,江風拂過枝葉微抖,將清心好聞的草木香都送去了她的鼻尖。

    原本微顰的秀眉漸漸舒展,眼見地就要進入深眠了,岑扶光卻一屁-股坐在了榻邊,他不是個能委屈自己的,還把江瑤鏡往里擠了擠。

    剛要真睡著的江瑤鏡:……

    這般不掩飾來招惹自己的,除了他,還能有誰?

    江瑤鏡眼睛都沒徹底睜開,也不看是落點是哪,直接抬手。

    “啪——”

    一巴掌蓋在了他的大腿上,清脆的聲響,不用脫褲子就知道五指印又現了。

    岑扶光:……

    他簡直要被氣笑了,伸手把人從榻上撈進懷里,只捏著她的鼻子,惡聲惡氣問,“明知道我心情不好,還敢這么對我?”

    岑扶光知道見善不可能背叛自己,且信上的消息自己沒對任何人說,見善根本就不知父皇那邊的反應,也沒地方通風報信。

    可現在不僅無聲放了自己進屋,連陳設也改了,若非她此刻有孕不能聞香,怕是凝神靜氣的檀香也點上了。

    顯然是她察覺到了異樣,在無聲的寬慰自己。

    “啪!”

    又是一巴掌把他的手打掉,無端被打擾睡覺的江瑤鏡此刻怨氣比誰都大,氣鼓鼓地看著岑扶光。

    “又不是我惹得你,誰讓你生氣你就去找誰,遷怒一個孕婦你也真的是夠了!”

    這兩月好吃好喝供著,江團圓也沒抑制自己的好胃口,眼見的長了些肉,小臉白生生又肉肉的,此時又鼓著一張臉,奶兇奶兇的,和剛還沒斷奶就哈氣兇人的貓兒無異。

    岑扶光一見她就心生歡喜,如今又添幾分可愛,直接順從心中的歡喜,直接俯身啃了一口她臉頰的嫩肉。

    江瑤鏡:……

    “你好惡心!”

    她崩潰地推開他的大臉,只用袖子胡亂抹去臉上的滑膩。

    岑扶光被嫌棄慣了,這點小場面渾然沒放在心上,等她把臉擦拭的有些泛紅之際才把人死死抱在懷里,頭埋在她的脖頸處,輕而易舉的制住了她的掙扎,甕聲甕氣道:“媳婦兒,你跟我說說話吧。”

    “隨便說什么都行。”

    “行啊。”

    江瑤鏡冷著一張俏臉,答應得可暢快了。

    岑扶光心中一陣暖流劃過,她還是念著自己的。

    這段日子雖然沒有主動過來尋她,心中的怨氣也沒解,但經過那封信后,自己卻有些想開了。

    也許她是對的。

    跟著自己,榮耀是真,被牽連也是真。

    如有一日真到了父子兵戎相見的地步,或許,她不是自己名正言順的妻反而是好事。

    雖然這幾日極力想忽略這件事,但一看到她,想到她腹里還有自己的孩子,為人夫為人父的心態就出來了,自己如何都是自己選的路,粉身碎骨也無所畏懼,但妻兒在心上最柔軟的那出,一想到此悲切更添幾重。

    “是我錯了。”

    他低聲道:“是我不該,沒有事先通知你行程的變化,以后不會了。”

    江瑤鏡對此不置可否,如今的難點事關生死,旅途的小摩擦早就可以忽略不計了,江瑤鏡垂眸,“我給你講故事吧。”

    “……好。”

    岑扶光只想從她身上汲取溫暖,其實根本沒聽清她在說什么。

    誰料下一瞬這人的聲音陡然拔高幾許,甚至聲音里的惡劣都沒半分掩飾。

    “講真人的故事。”

    “扶蘇,劉據,李建成,你想聽哪個?”

    岑扶光默默放開她,幽幽地盯著她。

    江瑤鏡絲毫不懼,甚至微挑眉梢,笑意不改接著問,“他們三不行的話,楊勇,趙佑,劉榮我也算熟悉,你要聽哪一個的故事?”

    岑扶光:……

    哪個都不想聽。

    一個好下場的都找不出來。

    “你故意的?”

    “當然。”

    江瑤鏡迅速點頭,顯而易見的事情。

    岑扶光的臉色肉眼可見的逐漸難看,江瑤鏡不僅不怕,渾身怨氣更重,“他們好歹有史書工筆,可他們的妻兒呢,誰記得她們的下場?”

    “她們的昨日就是我的明日。”

    又是一聲冷笑,她接著嗤道:“你要是找我來尋安慰,真的是找錯人了。”

    岑扶光怔怔看著江瑤鏡。

    她把自己和那些人的妻兒作內比,是否在她心里,她早就是自己的妻?

    陰雨連綿了數日了心情終于迎來了一朵嫩生生卻溫軟無比的暖陽,天光乍現來形容他此刻的心情都不足夠。

    江瑤鏡推開他就要下榻,誰知又被這人一把撈了回去,還沒等她惱怒開罵呢,灼熱的唇就已經堵了上來,將所有未盡的話語都融進了他此刻鋪天的熱情中。

    第82章 ……

    見善再看到自家王爺, 已是晚膳后的事了。

    天地朦朧罩了一層黑紗,但船上各處都已經掌燈,且自家王爺絲毫沒有遮掩的, 就在那燈火通明處到處晃蕩, 見善只覺牙疼。

    嘴唇被咬破了可以勉強看作男人的虛榮心, 可你臉上還有個紅彤彤的巴掌印啊!

    不夠丟人的,還到處顯。

    顯而易見的,兩人已經和好了,王爺又恢復成了西洋來的哈巴狗模樣。

    實在沒眼看, 掩面想跑,誰料岑扶光出來炫耀是真, 逮見善也是真,早就看見他了。

    “見善。”

    見善身子一僵,臊眉耷眼地快步上前。

    “喪著一張臉給誰看!”

    岑扶光抬手給他腦袋來了一下, 又問他, “前兒外面送回來的翡翠, 你收哪了?”

    見善甕聲甕氣答:“在倉庫,我現在去翻找出來。”

    “快去。”

    見善木著一張臉小跑著去倉庫, 直到整個人都鉆進了倉庫還關上了門才敢小小翻一個白眼,摔摔打打一通翻找, 終于抱了兩個很重的箱子出來。

    也沒問王爺在哪,徑直往正房走。

    雖然吧, 王爺一對上夫人就特別沒皮沒臉, 純純潑皮無賴, 渾然不似個金尊玉貴的王爺, 但見善心里挺高興的。

    最為最親近的心腹,見善自然知曉王爺盼著皇上對西戎開戰。

    他也盼著, 雖然戰場上刀劍無眼一不留神就可以丟掉性命,但王爺在疆場上馳騁的英姿他從未忘記過,是那樣的鮮活恣意。

    而困在京城的這兩年,看似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其實,永遠都是王爺在退讓。

    實在不愿王爺就這么在京城被困到喪失斗志。

    好容易天時地利人和了,這次皇上總該放王爺出去了,哪怕只一兩年,放放松也是好的。

    誰料,皇上沒動靜了。

    隔了這么多天的再度來信,雖然自己不曾看到信中內容,但觀王爺當時情狀,絕非好消息,而且王爺事后也沒生氣,甚至有種無所謂了就這樣吧的擺爛感。

    不,不該這樣的。

    皇上這是在干什么。

    他要把王爺留在京城作為他的一把刀困到死么!

    就像當初的太子爺一樣,明知道他的身體不好,一邊哭著念著,一邊又不減少太子爺要操心的事務,甚至因為地盤擴大還不停加碼。

    大兒子毀了,二兒子也不放過。

    皇上他,慈父是真,狠心更是真。

    王爺是天上的雄鷹,哪怕生父也不該折了他的翅膀!

    可自己只是個屬下,不敢對皇上有怨,甚至不敢提及,只能裝作無事,還想著要不要給夫人透個信兒,誰料夫人比自己聰明多了,門都沒出,僅憑一個小丫頭在外面亂晃就幾乎猜到了全貌。

    不敢透露消息,但瞞著王爺幫夫人屋里換陳設擺件還是能做到的。

    今兒一看,賭對了。

    夫人出馬,果然王爺馬上就不擺爛了,哪怕是西洋哈巴狗呢,只要精神氣起來了就行!

    見善腳步越來越輕快,滿腦子都是一定要給夫人狠狠磕個頭,站在正房門口,超級嘹亮的一嗓子,“夫人!”

    里面好容易哄著江瑤鏡松口讓他畫眉的岑扶光被這嗓門一驚,手一抖,就這么畫歪了,一條黑線拉到了太陽穴。

    江瑤鏡的臉也黑了。

    岑扶光:……

    他默默放下了眉粉,轉身,大跨步向外走,一步比一步腳步聲重。

    今天就把見善綁到桅桿上面吊著!

    門一開,一看到自家王爺那張晚娘臉,見善都不用他出聲就知道一定壞他好事了!

    當即腦門一抽,徑直把手中兩個重箱往他那一拋,然后拔腿就跑。

    下意識伸手差點沒接住的岑扶光:……

    行,你跑,有本事你跑一輩子!

    這邊的江瑤鏡已經無語地用帕子洗過一回臉,起身坐在八仙桌前,看著他手里的箱子,“這是什么?”

    岑扶光小心瞅了一眼她眼睫殘留的水珠,見她雖無語卻也平和,想來是沒有生氣的,又在心中自得,不愧是自己媳婦,就是大氣!

    當即把見善丟到一邊,獻寶似的拍了拍并排放在桌上的兩個箱子。

    “那日我們一起賭石,現在結果出來了。”

    “猜猜,你贏還是我贏。”

    “我還真沒看結果,收到的時候心情不太好,就直接讓見善收起來了。”

    說完,低頭看了一眼兩箱子,在其中一個側面找到一個紅點,拍拍,“這個是你的。”

    這事江瑤鏡早就渾忘了,今兒忽然被提及,竟有種已經失而復得的驚喜感,當即站起身來,滿懷期待打開了蓋子。

    并無想象中的珠光寶氣,甚至有些灰撲撲的,伸手拿起一塊巴掌大小的粉椿色在手心,顏色看著還挺舒服,就是干巴巴的,寶器蒙塵的感覺。

    “你去燈下看,還沒打磨拋光,原石取出來就這樣。”

    江瑤鏡直接放到燈下細看,極近處細看終于看到了幾抹水潤,大概可以想象到它成品的樣子,只是形狀不大且細裂頗多,“手鐲取不了,只能牌子和打珠子了。”

    有點可惜,這個顏色她還挺喜歡的。

    又繼續翻箱子。

    當時好像是隨手選了五塊翡翠原石,如今箱中只剩三塊,最大的是藤球大小的細糯果綠,且完全無裂,可以取很多條手鐲了。

    顏色是她喜歡的,但種水不行,略過。

    還剩下兩,一個白底青,一個居然是天空藍。

    白底青她已經擁有了好幾條,天空藍卻很少,且這個天空藍單拿在手上就已經透手了,完全沒經過任何的打磨拋光水光已經盡顯。

    而最難得的是它里面還飄了活棉,并不死板,飄飄灑灑,這里一簇那里一朵,藍天白云盡在掌中,這渾然天成的意境感已經超過它本身的價值了。

    拿在手中細看,滿目贊嘆,“這個真的好漂亮……”

    岑扶光也看著她手里的那塊板,沒有裂痕,可以取一大一小子母鐲出來。

    “你可以給你閨女攢首飾了。”

    還沒出生,男女都有可能。

    江瑤鏡也是這般想的,正好取兩個鐲子,萬一是個閨女或者以后生了閨女,母女兩就可以戴一套首飾了。

    又眼巴巴看著岑扶光手邊還沒打開的箱子。

    “你來開吧。”

    岑扶光識趣讓開位置。

    江瑤鏡放下手中的天空藍,小小歡呼一聲,兩步過去開寶箱。

    箱子一打開,非常濃郁的陽綠色就出現在了眼底。

    里面只有一塊,且水頭不是很好,但綠色實在濃郁,這顏色太正了,即使不能取手鐲,套珠子成珠鏈都可以進獻給皇上了。

    “你贏了。”

    江瑤鏡歪頭看向岑扶光,“我們當初好像沒有定下彩頭?”

    當時只玩笑話賭上了,卻沒定任何彩頭。

    岑扶光看了一眼她因著有孕而再次發育的某個地方,“等你生了再說,我都給你攢著呢。”

    人光明正大的看,絲毫遮掩都沒有,江瑤鏡攏了攏衣領,羞紅臉罵了聲下流。

    岑扶光渾不在意,雙手一使勁就把翡翠抱了出來放在桌上細看,雖然沒多少細裂,但幾道大裂貫穿其中,手鐲是不行了,無事牌佛公珠鏈都沒問題。

    “這個顏色你不喜歡?”

    江瑤鏡搖頭。

    她喜歡種水好的,兼色更好,但只有色卻種水一般的話,她都不怎么上心,辣綠也一般。

    確定她確實不要,岑扶光就把翡翠放回了箱子,“那等回京后就直接讓人取珠子取牌子,看到成品再著手分配吧。”

    江瑤鏡點頭,又把那塊天空藍的取了出來,“這個若是做成成品,皇后娘娘應該會喜歡的。”

    如果這批翡翠原石是自己花錢弄回來的,那肯定不會提這個話,但都是岑扶光弄回來的,又是首飾,自然是要孝敬母親的。

    “不用。”

    岑扶光搖頭,“這個可以取鐲子,你自己留著吧。”

    她還要再說,他卻忽然彎身在她唇上偷了個親,“這批翡翠原石本就是為了討你歡心,我可以送母后很多東西,鐲子卻不是我該送的。”

    “她的鐲子,該父皇送。”

    見他面不改色說出父皇二字,江瑤鏡張口想問京城到底是個什么動靜,還會不會開戰了?可又怕傷到他的心,面色些許躊躇。

    岑扶光避開她的眼神,又笑問,“魯岳那邊可有你喜歡的東西?我大概要去那邊一趟,替父皇祭祀孔廟。”

    江瑤鏡:……

    西戎開戰,秦王領軍是最合情合理,也是最優化的選擇,畢竟那邊是他的大本營。

    一旦不讓秦王領軍,縱然再傻的人都該知曉,皇上這是忌憚秦王了。

    皇上自然不會這般明目張膽,甚至說他的這顆糖比前面的巴掌要大得多。

    能代替天子行祭祀之舉,就差把太子二字刻在他頭頂了。

    大臣們也不會多想。

    但這是秦王心中所求嗎?

    不是。

    甚至于這顆糖里面還可能包含了砒霜,因為吃下它,一時的榮耀確實有了,可他原本的巨大優勢卻在一步步被蠶食。

    天時地利人和的西戎都不讓他領軍,以后,岑扶光還有再上戰場的機會嗎?

    江瑤鏡看著此刻情緒平和甚至還帶著笑意的岑扶光,想要安慰他,又不知該如何開口,所有的話語都顯得蒼白無力。

    既然他裝作無事,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勸慰他,那就趕快跳過這個話題,腦子飛速運轉,還真讓她想起了一件事。

    “對了,那個王絳鶴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為何兩家都對他不聞不問?”

    “那王家家主自己眼瞎,認錯了救命恩人。”這事她當初囑咐過,岑扶光還真的特意查過,一言難盡道:“人聞姑娘也沒說自己就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自己認準了上門求娶,兩家算是門當戶對,聞家也應了。”

    “娶進門才知錯了人,明明是自己眼瘸,卻怪聞家,不僅折辱自己明媒正娶的夫人,還和聞家發生了不少沖突。”

    你來我往彼此都紅了眼,雙方都快下死手了,自然不會管王絳鶴這個孩子了。

    江瑤鏡:……

    “有病。”

    她只有這兩個字評價,岑扶光深以為然點頭。

    后面的日子兩人黏黏糊糊,準確來說是岑扶光走哪都要帶著江瑤鏡,那架勢恨不得把江瑤鏡揣身上時時帶著,就連江團圓都忍不住躲了出去。

    娘誒,秦王這也太粘人了。

    一路黏糊到了京城,岑扶光護著江瑤鏡下了船,又親手把她送進了馬車,他卻沒上,只站在外面,笑道:“你先回侯府,我過幾天來接你。”

    江瑤鏡進馬車的動作一頓,直接回身,還用力握著他的手不放。

    就不說王府早就備好的金屋了,祖父都不在家,自己一人回侯府做什么?

    在船上的時候他一眼看不見自己就要到處找,如今居然舍得放自己一人回侯府了?只看著他的眼睛,一如這段日子的笑意,沒有任何戾氣,整個人看起來平和極了。

    但江瑤鏡心中的不安卻愈發擴大,福至心靈,直接問他,“你是不是要去大鬧乾清宮?”

    第83章 ……

    這只是神來一筆的猜測, 甚至問出口前腦子里都沒有想過這個可能,但是問出口后,自己短暫詫異之后, 緊隨而來的舊事恍然大悟, 甚至這才是符合他性情的。

    秦王是忍氣吞聲的主?

    當然不是。

    他怎么可能這么平靜的接受皇上驟然改變他命途的決定?

    當初是皇上送他去軍營的, 如今又是皇上要潤物細無聲的斷了他的軍旅。

    事情都是皇上一個人的決定,雖然手段非常溫和,也是獨斷專行。

    可岑扶光又不是他的提線木偶!

    而且這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他不把乾清宮捅出個窟窿來都對不起他這兩年的惡劣名聲。

    一想到這, 江瑤鏡干脆兩只手都拽著他的胳膊。

    岑扶光:……

    “你想太多了。”他一臉無奈,壓低聲音道:“是皇帝沒錯, 他也是我的父親,不管為人臣還是為人子,我都不能放肆的。”

    “恩, 挺好, 真孝順。”

    江瑤鏡手里的勁兒更大了, 甚至不惜下蹲借力,就死死拽著。

    擺明不信。

    岑扶光也不掙扎, 就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你還能一直拽著我不成?我肯定要進宮回話的, 你要跟著一起?”

    她眨了眨眼,默默松開手。

    直接撐著岑扶光的肩膀下了馬車, 仰頭看著他, 慢悠悠道:“我要去秦王府。”

    “不行。”岑扶光想也不想的拒絕了。

    “拒絕沒用, 我就要去。”

    江瑤鏡直接轉身找見善他們。

    “祖宗。”岑扶光一把攬過她躲在馬車后面, “這段時間你不要跟著我,我跟你保證, 絕對不會出現危機生命的事情。”

    “你好好養胎,不要跟著我擔驚受怕。”

    “我不怕。”

    江瑤鏡確實不怕,虎毒不食子,且皇上現在很多事情都還需‘仰仗’秦王呢,哪怕父子兩吵個天崩地裂,哪怕父子互毆,后面不管心里如何想,可表面上一定會和好的。

    現階段確實不可能出大事。

    “等你此次進宮再回來,說不得秦王府的匾額都得被摘下來,我得趁你降爵之前,感受感受親王府的富貴,萬一后面沒機會了呢?”

    “我要住金屋,搬金屋。”

    “眼看著權勢就要沒了,錢我必須握在手里。”

    “孩子是你的,你得養。”

    江瑤鏡挺著還沒顯懷的肚子,仗肚逞嬌的勁兒拿捏得可足了。

    岑扶光:……

    “非得去?”

    “必須去。”

    “行。”

    岑扶光直接掐著腰把人送上了馬車,自己也跟著鉆了進去,同時吩咐一聲,“回王府。”

    回到秦王府后,根本不給江瑤鏡欣賞王府的機會,帶著她直奔準備好的金屋,把江瑤鏡往里面輕輕一推,“你的金屋,自己琢磨怎么搬走吧。”

    江瑤鏡:……

    她原本以為金屋是個比喻,是夸張的修飾,結果,具象化出來了?

    滿目金黃,空氣里都是金錢的味道。

    “時間不夠。”主要負責這件事的囚惡站出來平鋪直述回話,“府里現有的金子都在這了,地板墻柱所用金子還在換,預計下個月就能全部更換完成。”

    江瑤鏡:……

    “不用了,換成了金磚直接拉到定川侯府去。”

    岑扶光沖著目瞪口呆的江瑤鏡挑眉,“都是你的了。”

    “怪不得皇上要薅你羊毛。”江瑤鏡咽了咽口水,“我也想薅你羊毛了。”

    “出息。”

    岑扶光沒好氣的嗤了一聲,直接看向囚惡,“把庫房單子都給她,想要什么自己拿。”

    “你在這慢慢玩,我進宮去了。”

    “等等。”

    江瑤鏡問他,“你要帶誰進宮?”

    “見善。”

    見善性子活絡,比死板的囚惡更適合進宮處理事情。

    江瑤鏡點點頭,當著岑扶光的面直接對囚惡吩咐,“你現在就去請最擅外傷的太醫來,同時最好的金瘡藥也要備著,你們家王爺這次豎著進宮,很大可能被橫著抬出來。”

    “這可不是空話,是非常有可能發生的事實。”

    岑扶光:……

    “盼著我點兒好吧!”

    確實不能再耽誤了,雖然此次回京沒有大張旗鼓,等父皇那邊必定時刻關注著,必須要馬上進宮了,手指點了點她,笑罵一聲就轉身大步向外走。

    “太子!”

    江瑤鏡看著他的背影喊出了聲。

    “你在外面消息不靈通,太子殿下一直在宮內,他知道的肯定比你多。”

    “見皇上之前,先見一面太子吧。”

    是,自己是不清楚他們父子之間具體的感情狀態,但岑扶光是太子一手帶大的,又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肯定是向著他的。

    說不定太子已經知曉這件事并且已經給出回擊或者說,已有了解決的法子。

    而且岑扶光對太子的情誼肯定比對皇上深,由太子出面勸解他,效果更好。

    岑扶光沒有回話,只擺擺手示意知道了,繼續大步往外走,見善小跑著跟上。

    江瑤鏡一直看著他的背影,直到他徹底消失在了林蔭的拐角處,又沉默了片刻,才側頭看向安靜守在一旁的囚惡。

    “你可知我祖父的消息?”

    囚惡點頭,“皇上派人送定川侯去芙蓉城了。”

    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

    “前后左右,如影隨形。”

    江瑤鏡:……

    皇上為了三十萬兩銀子也是真的夠拼,難為祖父了。

    怪不得一封信都沒來過,怕是如廁都有人跟著。

    江瑤鏡嘴角抽搐幾分,實在無法給出評價,只好沉默。

    江團圓還在探頭探腦看著金屋,呲著的牙就沒收回去過,秦王真的好有錢,一邊感嘆一邊試圖記住屋子里的所有東西。

    這都是姑娘的,一顆金豆子都不能少!

    “您要不要進去歇歇?”

    江瑤鏡久久不出聲,囚惡難得體貼了一把。

    “就在外面吧,搬張躺椅過來,我就在這等他回來。”

    金屋確實稀奇貴重,但也是真的刺眼。

    本來就是滿屋金黃,再被窗外的太陽的照射,真真是哪哪都刺眼。

    囚惡從不質疑主子的任何決定,當場就去搬躺椅了。

    江團圓又問,“姑娘,我們住哪,等張媽媽她們過來,要把行禮都收拾出來嗎?”

    大部隊還在船上搬行禮呢,她們這是現行一步走了。

    “一會兒囚惡回來問問他。”

    “不必全部收拾出來,只揀著日常慣用的整理一部分出來就是了。”

    江瑤鏡沒想過在王府常住,都回京城了,肯定要回自己家的。

    只是實在放心不下他此次進宮,不管怎么樣,都要等著結果出來的。

    而被江瑤鏡滿心牽掛的岑扶光剛踏進宮門就被安靜攔住了,笑瞇瞇道:“王爺,殿下讓您先去一趟東宮。”

    “不去。”

    “告訴大哥,等我從乾清宮出來再去看他。”

    這是自己和父皇的矛盾,而且這種矛盾根本就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解決的,大哥那個身子骨還是好好養著吧,就別讓他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了。

    岑扶光繞過安靜就要繼續向前,誰知安靜手一抬,一堆侍衛圍了上來。

    岑扶光直直看向安靜,安靜依舊笑瞇瞇的,“殿下說了,您若不去,他就去乾清宮,給您和皇上當場表演一個血濺三尺。”

    岑扶光:……

    怎么自己哪哪都能遇到活祖宗攔路,真的是上輩子欠他們的!

    岑扶光冷著一張臉,調轉方向大步往東宮的方向走。

    安靜見善小跑著跟上。

    一進東宮,岑扶光還沒來得及發難呢,靜坐窗前看書的岑扶羲頭也不抬淡淡道:“你走吧,離開京城,去哪都行。”

    “你是不是燒糊涂了?”

    岑扶光幾個跨步走進,伸手就要去探他的額頭,岑扶羲躲過,放下手中書籍,一臉正色,“我沒開玩笑,你離開幾年,對你和父皇都是最好的決定。”

    乾清宮那邊說不定很快就要派人來請,岑扶羲也沒有打馬虎眼的意思,直言,“其實我曾經也算是恨過他,但養生這兩年,倒想明白了許多事。”

    “雖然依舊無法認同,但理解了他的心態。”

    岑扶光沉默片刻,坐在他的對面,輕聲詢問,“他是怎樣的心態?”

    “明明還是年輕力壯正是拼搏奮斗的好年紀,卻偏偏永遠都趕不上自己兒子。”

    “是人就會有嫉妒之心,哪怕是父親,哪怕是對自己兒子。”

    “曾經我得到的一切贊譽,和你戰場上次次勝利而越來越響亮的名聲。”

    “是,我們得到可很多掌聲,父親呢,他得到了什么?”

    他得到了兩個天賦異稟人中龍鳳的兒子,和被襯托的,愈發平凡的他。

    岑扶羲一聲輕嘆,“他愛我們是真的,可他是皇帝,也是真的。”

    尋常人家若擁有了一個天才兒子,自然傾盡全族資料去培養,因為這個兒子一旦養成,可能會帶著家族飛躍更上一層的階級。

    可皇帝的兒子怎么飛躍?把老子踹下去自己坐龍椅?

    “而且他從未真正擁有過絕對的權利。”

    “曾經是我,現在是你。”

    這話岑扶光都沒辦法反駁。

    以前大哥身體還算安康的時候,不僅后勤是他在處理,其實大多數跟著征戰天下的幕僚也是大哥尋來的,雖然那些人跟著父皇,但其實,他們也聽大哥的命令。

    甚至可以說那些幕僚,如果讓他們二選一,至少有一半人會選大哥。

    而那些人,現在還在朝堂為官呢。

    而現在的自己,哪怕建朝時就上交了虎符且長居*7.7.z.l京城,但岑扶光仍舊可以擔保,曾經的部下,依舊是向著自己的。

    嘶——

    岑扶光摸著自己下巴,這么算下來,父皇好像有點可憐?

    “難道我只能聽他擺布?!”

    他可憐是他自己不夠出彩,難道還怪自己太優秀了?

    “我不是給了你答案。”

    岑扶羲依舊不急不緩。

    “我們都太慣著他了。”

    “依舊曾經是我,現在是你。”

    “永遠都有人給他兜底,甚至你還經常想他所想急他所急,路都鋪好了,他只要順著道走下去就是,甚至不用過腦子,他才有那個閑心四處忌憚胡思亂想。”

    “你出去玩幾年,讓他當個徹底的集權皇帝,累夠了就沒心思惡心你了。”

    岑扶光微垂著眼簾沒吭聲,岑扶羲知道他不情愿,也不急,提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題,“你知道老三為什么這么仇視你么?”

    “貴妃教的。”

    “不是。”

    岑扶羲扭頭看向窗外,乾清宮的太監已經來了,正被安靜攔在外面拖延時間,“是父皇一次又一次的在老三面前夸你,甚至還在老三面前說過明明是同一個父親,為何差距這么大……”

    岑扶光瞳色微震。

    父皇一直在老三面前說這些,他還以為都是貴妃教的!

    “從你踏上戰場,連著勝利幾場開始揚名之時,他就開始對老三說這些話了。”

    岑扶羲回眸看著仍舊不太愿意相信的弟弟,“那會兒咱家還沒有謀得天下,或許第一次他是無意的,但后面我所知道的就不下十次了,難道次次都是無心?”

    那會兒龍椅還沒影呢,他就已經開始挑起二子爭斗了,其實這么多年貴妃盛寵不衰已經可以看出許多事情了。

    偏偏老三是個不爭氣的,就是強綁了劉問仙在他的船上,也不中用。

    “你的孩子已經來了,老三那邊你的動作我也知曉,這兩個孩子差不多時間出生,你猜,父皇會不會繼續挑撥?”

    “你監-視我?”岑扶光皺眉不爽。

    “你在京城的人手大多都是我給你的,你能瞞我什么?”岑扶羲不咸不淡刺了一句,還臊他,“怎么,怕我知道你腦殘玩金屋藏嬌那一出?”

    岑扶光:……

    “不用金屋藏嬌,她擔心我,死活要跟著我回王府呢。”

    一臉得意。

    岑扶羲:……

    “我已成婚數年,和妻子琴瑟和鳴伉儷情深,你這個連正經名分都還沒有的人,在得意什么?”

    岑扶光:……

    “我會有名分的,很快!”

    岑扶羲沒空和他爭辯這個幼稚問題,只看著已經快步進來的太監,“十天。”

    “我幫你拖十天。”

    “你想去哪就去哪,好好玩個幾年,也能好好帶帶孩子。”

    “在我死之前回來就行。”

    話語剛落,岑扶光都沒來得及回話,乾清宮的太監就已經躬身進來,利索打千,“王爺,皇上在乾清宮等著您呢。”

    岑扶光回頭看岑扶羲。

    剛剛還在和自己說話的人,此時已經歪在了榻上,還拿書蓋著臉,才入秋就已經穿夾襖的他,從身形上倒是看不出如何瘦削,只寬大袖袍中露出的一截子手腕,細得嚇人。

    ——

    元豐帝在乾清宮背著手來回踱步,不停思量。

    老二會不會把真的把朕的乾清宮給拆了?

    老大在這個當頭把他截過去是說了什么?

    元豐帝在心里預演了無數次接下來可能會出現的場景,但他萬萬沒想到,老二屏退眾人后,直接朝著自己伸手。

    “虎符還我。”

    元豐帝:……

    是不是過于直白了些?

    他被噎得半響說不出來話,心中打了無數遍的腹稿都被這四個字給攪合散了。

    岑扶光今天做不了孝順兒子,更沒有耐心等他沉默。

    他左右看了一眼,最后在進門處的一對青花纏枝大瓶上停住了視線,幾步就走了過去,直接抱起來舉至半空,“給不給?”

    “等等,那是真貨,很貴——”

    “嘭!”

    岑扶光直接松手,價值千金的瓶子就這么碎了,碎了一地,比此刻元豐帝碎掉的心還要多得多。

    還在巨大的心痛中沒有回神呢,逆子又舉起了另一個。

    “給不給?”

    “等——”

    “嘭!”

    元豐帝:……

    剛剛碎過的心又再度碎成了千百片。

    而岑扶光沒有停下他喪心病狂的步伐,直接順著往前走,順手又拎起了一個玲瓏瓷的花瓶,還隨意拋到半空單手接住再拋起,“給不給?”

    “這只有一個了,庫房都沒有多的了!”

    元豐帝肝膽俱裂地看著被他隨手拋至半空的寶瓶,“好好商量,咱們父子兩——”

    “啪!”

    岑扶光手一松,又碎了。

    元豐帝眼神都呆滯了,只看著一地的碎片,抽動著嘴唇,龍目已然含淚。

    岑扶光理都不理他,這次都懶得問了,入目所見的所有瓷器,都被他小手一推。

    “啪!”

    “砰!”

    “啪嗒!”

    “咣當!”

    ……

    等元豐帝再回神時,已經滿地狼藉,整個乾清宮一件完好的瓷器都找不出來了,他抖著手指著一臉無辜站在原地的岑扶光,嘴唇都發白了,“你,你你這個逆子,老子今天不打你就不是你爹!”

    “裝什么。”

    岑扶光冷笑,“贗品而已,如果有一件真品,我把腦袋擰下來給你當球踢。”

    元豐帝:……

    “你要非說這是真品,那我就要去你私庫轉轉了。”

    “多出來的眼熟之物,我肯定要拿走的呢。”

    元豐帝艱難擠出了一個笑臉,“父皇知道,你想領軍打仗,可你現在身份不同了,你是皇子,你的安危關系著太多的人和事,你真的不能再在戰場沖鋒了。”

    “父皇已經選好和西戎開戰的將領了,都是你曾經的部下,他們如今也已經成長,可以獨擋一面了,你可以嘗試放手,把心思都放在政務上了。”

    語重心長又不乏慈父之心,甚至明言讓岑扶光多操心政務,太子預備役已經明牌了。

    岑扶光太了解他了,只觀他神色就知道他說得是真話。

    他是真的這般想的,不愿意兒子再踏險地,也愿意培養自己。

    可關心是真,培養是真,防備猜忌更是真。

    都是真的。

    這種才是最惱火的。

    真心對真心,利益對利益。

    兩種參半的情況才是最讓人棘手的。

    或許大哥是對的。

    不,大哥從來沒有做過錯誤的決定,而他身為局外人,更能看清自己和父親的矛盾,確實要分開幾年才有可能緩和愈發緊繃的父子關系。

    岑扶光垂下眼簾蓋住眸中神思,此刻也是真的不想和他你來我往說些彼此心知肚明的廢話,“我要休息幾天,再說吧。”

    “好好,你在江南辛苦了,確實要好好休整幾天。”

    “等你休息夠了,再把此次江南的事整理成奏折就是,我不急。”

    元豐帝現在是萬事都順著他。

    岑扶光卻不理會,直接轉身踩著一地的碎片往外走,卻在跨過門檻之際忽然回頭,上揚的嘴角是十足的惡劣。

    “對了,此次江南繳獲的銀子,大哥已經派人去接手了。”

    元豐帝:!

    老二自己還能哄兩句,老大是看他一眼都不敢的啊!

    終于看到他真情實感的害怕了,岑扶光心中郁氣也散了大半,笑得更歡了,“你要銀子,就去跟大哥要,我這里沒有了。”

    大笑著走出門了。

    元豐帝抹了一把臉,滿臉凄苦,摳門到極點的他,甚至在想要不然這筆銀子就給了老大算了,是真的不敢去東宮見他了……

    *

    江瑤鏡本來是打算就在廊下靜等岑扶光回來的。

    誰知躺椅太舒服,今天的風兒也舒爽,微微的涼意,吹著吹著,就把她給吹睡著了,頭一歪就徹底會周公去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最后是被鼻尖的癢意給弄醒的。

    睜眼一瞧就看到岑扶光正蹲在躺椅旁邊呢,手中拿著不知道從哪里薅來的葉子在自己鼻尖掃來掃去,笑得可賤了。

    江瑤鏡都顧不得和他生氣,撐起身子坐起來,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還讓他站起來,拽著他的胳膊左轉右轉。

    岑扶光也由著她,在她面前來回展示了幾圈。

    完好無損。

    還是進宮時的裝扮,挨板子的痕跡都沒有。

    瞪大眼看著岑扶光。

    “你居然控制住了脾氣沒鬧?”

    “鬧了。”

    岑扶光:“他心虛,不敢和我互毆。”

    江瑤鏡:……

    不是,這皇上,到底是愛兒子呢,還是不愛兒子呢?

    是真的看不懂了。

    岑扶光又蹲了下來,仰頭看著她,笑問:“要不要跟我玩一場私奔的游戲?”

    江瑤鏡:!

    “什么情況?”

    “你快仔細說說!”

    岑扶光倒想拿喬呢,江瑤鏡的二指禪已經掐上了小臂。

    當場就老實了。

    在她耳邊低語一陣,把太子的打算簡略說了一遍。

    江瑤鏡聽得兩樣放光。

    還能這樣玩?

    雖然這樣會讓旁人覺得秦王非常不負責任,一國親王怎能撂挑子說跑就跑呢?可江瑤鏡和岑扶羲一個看法,這是皇上的江山,又不是岑扶光的江山。

    此時的離開,讓皇上徹底掌握權力,確實能夠大大緩解彼此矛盾。

    雖然皇上被兩個兒子壓得名聲不顯,但守成足以。

    離開幾年不會出事。

    不過——

    江瑤鏡看了一眼周圍,確定沒人后才小小聲問,“不怕雞飛蛋打啊?”

    離開是緩和,可也給了別人可乘之機,襄王現在看著是傻,萬一他這幾年里開竅了呢?或者說后面的皇子逐漸上位了呢?

    她問得沒頭沒尾,岑扶光卻是了然挑眉,同樣壓低聲音,“我和大哥拼死拼活可不是為了讓后面的小崽子坐享其成的。”

    “真到那一天……”

    “那就棋盤掀了,誰都別玩。”

    說得狠厲,但江瑤鏡看了他一眼,完全不信。

    明明被皇上猜忌還是不停辦著實事,責任心重成這樣,怎么可能舍得讓才平穩不久的中原大地再次陷入戰火紛飛呢?

    皇上如果真的在這幾年里換了別的皇子培養并且真的上心,那父子,就不再是父子了。

    不過太子既然敢開口讓他離開,應該是有十足把握的。

    將這事暫且放到一邊,“我是無所謂跟你去哪,可這一走就是幾年,我祖父怎么辦?”

    “等江鏖從芙蓉城回來,我就把他給你偷過來!”

    江瑤鏡:……

    “定川侯府不要啦?”

    岑扶光:“那就讓他一年抽兩月過來陪你?”

    江鏖本來就年紀大了算是半榮養,只要西南那邊無戰事,他其實沒什么大事,只要提前安排好西南軍那邊,休息兩月父皇會準的。

    這樣好像也行。

    江瑤鏡又想到一事,“可我和你一走,那你父皇不是能猜到我和你在一處?到時候他遷怒到祖父身上怎么辦?”

    “你在江南呆著呢。”

    岑扶光得意揚眉,“你跟我走了,你的替身又回了江南,且姜照野那邊已經知曉,正在幫你打掩護呢。”

    這原本是為了孩子能上江家族譜做的掩護,畢竟若是人一直跟自己在一處,那肯定知道懷孕的消息了,那孩子還上江家族譜就太明目張膽了。

    當時生氣所以沒告訴她,沒想到現在正好用上了。

    “行吧。”

    既然這樣就沒什么好說的了,江瑤鏡直接點頭。

    “去哪?”

    “不知道,你想去哪就去哪。”

    “那就先收拾東西,就十天,要收拾完全部庫房時間很緊的。”

    岑扶光不明所以,“為什么要收拾庫房?鎖上就行了,誰還敢來偷盜?”

    就算自己不在,大哥也會留人手在王府的。

    “別人或許不敢。”江瑤鏡幽幽道:“知道你跑了之后的皇上,真的不會來掏空你的家產嗎?”

    岑扶光:……

    絕對會!

    “我這就去吩咐人搬東西,先挪到大哥的私宅去!”

    江瑤鏡倒不著急,她的東西少且根本不用她收拾,顧好自己就行了,目送岑扶光離去后又悠悠躺了回去,抿著唇琢磨,要去哪里呢?

    第84章 ……

    岑扶光這邊熱火朝天地忙著整理東西, 只待入夜后送到別處,江瑤鏡一時半會兒也沒想好要去哪,但她也不是純粹的空閑。

    她得回一趟侯府。

    既然要暫時離開幾年, 那就先給府里和鋪子莊子上的人緊緊皮。

    她給岑扶光說了聲就直接回了侯府, 江團圓沒走, 她自己找了幾個空箱子,大件搬不動,但金屋里的小擺件全都被她小心收進了箱子里,一顆金豆子都不能少!

    中途見善路過, 他還沒見過王府的金屋呢,左腳剛踏進去江團圓就嗷嗚一聲呲著牙嗷嗷叫著沖了過來。

    嚇得他一個哆嗦, 忙不迭跑了,太嚇人了這也!

    這邊江團圓在誓死捍衛江瑤鏡的財產,而已經回到侯府的江瑤鏡也在忙著‘清理門戶’。

    也不算清理門戶, 只能說隔個幾年就要來一次, 只不過這次間隔的時間比上次短了許多而已。

    侯府主子少, 府里留下的下人也幾乎都是老人,但外面的鋪子和良田非常多, 只京城附近就有幾十個管事和莊頭。

    自然,哪怕主子月月查賬, 真要貪墨的,總能找到法子。

    江瑤鏡一貫的做法是小打小鬧不過界的都只當沒看見, 可只要超過數千兩的, 那就沒的說了, 補上錢再打一頓板子丟給人牙子, 但若是錢都補不上,那就一家子去挖礦。

    她本以為半年前才查過一回賬, 這次應該不用費太多心力,誰知居然來了個大驚喜。

    她這幾年查賬的路數都被人摸清了,雖然不定是三年還是兩年,但都是以年計的,所以這次半年不到的功夫又來查賬,好些人都措手不及,甚至假賬都沒來得及做。

    江瑤鏡看到各處幾乎要動用武力才收回來的賬本簡直都要氣笑了。

    原來家里的人才這么多啊。

    大部分人都隨意挪動賬上的銀子,反正年前補上就行,這些人還可以先放一放,算不得大事,可有幾個大莊子是絕對放不了的。

    半年過去,這幾個莊子半分盈利不見不說,連佃農的月錢都沒下發?

    錢去哪了?

    江瑤鏡從前只以為不定時抽查就行,每年他們刮個幾百兩的油水沒問題,要人認真做事總要拿好處的,水至清則無魚。

    哪怕真有那膽大包天的犯了貪墨大忌也無所謂,反正身契在自己手里,到時候也可以殺雞儆猴。

    她沒有放在眼里,這次卻直接來了個大驚喜。

    這幾個大莊子半年的結余總和,除去所有開支大概在兩萬兩左右,錢是不多,但他們是侯府的下人,他們是否拿著這筆銀子用侯府的名義錢生錢利滾利?

    “姑娘。”

    張媽媽小跑著進來,低聲回道:“已經招了,說是給了江六爺,他們也不知六爺拿銀子去做什么,反正三月為期,兩萬兩銀子回兩萬二,已經持續兩年這么做了。”

    江瑤鏡閉眼,緊緊抿唇。

    還不如是心大的下人呢。

    不管宗族的人拿這筆銀子去做了什么孽事,一旦爆發開來,人家只會算在侯府頭上。

    江瑤鏡對宗族的耐心已經徹底消失殆盡。

    正好祖父不在京城,直接把人料理了!

    “叫江風來。”

    等江風過來,江瑤鏡對他一陣低語囑咐,江風點頭,很快就出去調派召集人手。

    當天,夜深人靜萬籟俱寂時,早已入睡的江家宗族宅院忽然傳出一陣小聲的喧嘩,不過片刻就回歸了平靜,絲毫沒有影響到鄰里的好夢。

    江瑤鏡第二日剛用過早膳,江風就頂著一身血氣進來回稟。

    “主子已經全部控制。”

    雙手呈上了昨兒審訊一夜的結果。

    好家伙,厚厚一沓。

    伸手接過翻看。

    江鏖不在,江瑤鏡不會心軟,雖然從前他們被祖父收拾過很多次,也見過很多血,但那是明火執仗的拳拳到肉,會讓人懼怕疼痛,但不會恐慌。

    昨兒江風直接上了審訊,駭人聽聞的水牢刑罰剛上第一個就有人尿濕了褲-襠,問什么說什么,陳年舊事也吐了出來,當真是半分骨氣都沒有。

    快速翻閱完手中資料后,江瑤鏡的臉色早已鐵青。

    曾經的舊事先不提,明明三月前祖父才收拾了他們一頓,這才三個月呢,那幾房的人就干出了好一番大事業。

    強占良田欺男霸女的一貫操作就不提了,甚至還主動去聯絡過劉宰相,誰知沒有門路,在宰相府一直徘徊,還被當成宵小打了出去。

    江瑤鏡:……

    江六那邊的銀子也有了著落,好家伙,他借著讀書還算尚可有了童生的名頭就在外宣揚侯府一定會栽培他,偏還真有人信了。

    那人也不是什么好東西,甚至還能和皇族扯上一些關系,他姐姐是淳王府中頗為受寵的小妾,但淳王此人,好色是真的,不亂搞也是真的,可以借著淳王的名頭辦事便利些,但真讓淳王開口允諾什么,他從未應過。

    兩人的境況有著異曲同工之處,一拍即合,彼此都認為對方有真依靠,一合計,在京郊的小鎮弄了個賭坊出來,還真讓他們開起來了。

    風生水起的,今年都打算開第二家了。

    而這一處進項,兩人都瞞得很緊,江家宗族和淳王府都不知情。

    江瑤鏡:……

    兩個臭皮匠就靠著扯虎皮到處忽悠人,還真做起來了。

    有這心力去做什么不好,非得弄賭坊!

    不行,宗族的人不能再留在京城了。

    祖父還在芙蓉城不知何時才歸,自己又要離京數年,沒人去緊他們的皮,那邊的人還不知道會生出多少風波來。

    偏偏他們做的孽,侯府永遠都避不開,甚至大部分人都把賬算在侯府頭上。

    那把人送去哪?

    芙蓉城肯定是不能回去的,那邊還有許多江家的遠親,把他們送回芙蓉城,他們興風作浪的本事只會更大,而自家,也會受到更多親戚的桎梏。

    必須要有自家勢力駐扎的地方。

    西南的大本營不能去,那就只能選閑散勢力長居的地方。

    一直長居并且始終掌握在手里的地方,那就是北疆的馬場。

    那邊祖父從征戰起就開始經營了,一直都是自家人,還有許多祖父曾經的部下也在那邊,由這些戰場老兵去管束宗族的紈绔們最適合不過了。

    全部送去養馬。

    和普通下人一樣的待遇。

    好日子過夠了,也該嘗嘗人生的辛苦了。

    江瑤鏡打定主意,馬上就召集人手來商討如何盡量平靜地把人送離京城。

    其實江氏宗族撇開定川侯府來單算,根本無人在意他們的去留。

    但就怕有人盯著呢,日后拿這點來攻訐祖父……

    “正好祖父回了芙蓉城,只放出消息說要全族回鄉祭祖就夠了。”

    “外人也不會覺得怪異,因為他們一直都是祖父的牛皮糖,跟上去才是正常的。”

    “至于為何全族都去……”江瑤鏡沉吟片刻,接著道:“放些似是而非的消息出去,類似想求什么事祖父不允,想回祖地讓所有親戚給祖父施壓,或者說爵位問題,差不離這些就行了。”

    本來只需要明面上過得去的緣由就夠,是真是假,沒人在意。

    江風領命,快速退了出去。

    江瑤鏡側頭看向張媽媽,正要說些什么,余光就瞥見了光明正大走進來的岑扶光。

    張媽媽識趣退了出去。

    江瑤鏡皺眉看他,“你不忙你的事,過來做什么?”

    “想你——”

    剛湊過來就被江瑤鏡冷著臉推開,“我很忙,有事說事,說完就走。”

    岑扶光:……

    連續瞅了她幾眼,發現她此時確實一臉正色,是真的在忙正事,也歇息了作怪的心思。

    “去哪,東西可以先往船上搬了。”

    媳婦兒還懷著孕呢,肯定不能坐馬車趕路,只能坐船。

    其實江瑤鏡最想去的地方是閩越,那邊的茶山海貿總要親自去看看,還有自己出過好幾個關于閩越的損點子,朝廷也跟著加碼,如今還是風平浪靜,但最遲明年,那邊就要開始熱鬧起來了。

    想看。

    但那邊現在還亂著,邊境也不適合養胎,等孩子出生后再說。

    坐船離開京城并且要船能直達的地方,其實也就那么幾個。

    “杭州。”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

    江瑤鏡很快就做出決定。

    杭州?

    岑扶光目前沒有任何想去的地方,他現在最大的需求是照顧好媳婦讓她平安生產,杭州確實是個養胎的好地方。

    而且明年春暖花開的時候還可以接大哥過來小住一番,他也能親眼看著自己孩子出生。

    直接點頭。

    實際上岑扶光也很忙,他這才從母后宮中出來,是抽空來看一眼她的,因為就算撩開公事,他自己的私事也有很多,既然要離開幾年,總要提前安排好一切的,“兩天夠嗎?”

    如今已經過去三天,兩天后就得撤了,得給大哥留出掃尾的時間。

    “我盡量。”

    不止要送宗族去養馬,還要填平他們前面打著侯府名頭造得孽,該賠錢賠錢,該還東西還東西,只能說萬幸他們沒敢弄出人命。

    自家莊頭還有一批等著收拾呢。

    對了,還有鋪子,鋪子還沒開始查呢,佛主保佑別又出爛賬。

    “對了,團圓呢?”

    江瑤鏡終于想起了身邊少了個人。

    岑扶光抽了抽嘴角,“你那個守財奴的丫頭,就坐在箱子上等你呢,任何人叫她她都不走。”

    江瑤鏡:……

    “我這就派人去接她。”

    “你慢慢來,不要累著自己,身體最重要,知道嗎?”

    “放心。”

    岑扶光俯身在她臉上偷了個香才大步離開。

    江瑤鏡吩咐人架著大馬車去王府接江團圓,又埋頭家事中。

    忙碌的兩天過去,江瑤鏡總算整理好了大半家事,剩下的尾巴,她把張媽媽和侍衛們都留下了。

    等她們徹底送走江氏宗族并且處理好他們留下來的產業后再追上來就是。

    還在書房給祖父留了信,他那邊既然都被皇上派的人守著,就不送信過去了,反正他就算要來找自己也是回到京城后的事情了。

    江瑤鏡這邊勉強處理完,岑扶光也是差不多的情況,這次他把見善囚惡和留京的所有親衛都帶走了,剩下的尾巴全都交給了太子的人手去處理。

    上船后,江瑤鏡完全沒有回頭看一眼京城的打算,徑直回了已經整理好的廂房,鞋子外裳一脫直接倒頭就睡。

    雖然這幾日她并未真的累到自己,但一時間需要思考太多事情,腦子發脹,現在只想好好睡一覺徹底的休息一番,岑扶光同樣,也跟著倒下就睡。

    兩人酣睡之際,大船已經離開港口緩緩離開京城,也讓十二歲就上戰場一直忙碌至今沒個消停時候的岑扶光,開啟了真正的閑暇時光。

    父皇發現自己離開的動靜后,會生氣么?

    當然會。

    大哥能抗住父皇的怒火嗎?

    當然能。

    他不僅能抗住父皇的怒火,甚至還能‘反殺’一波。

    岑扶光對著自家大哥有著無與倫比的自信。

    事實其實也跟他預測一樣,不,還是有一點點不一樣的,岑扶羲不僅‘反殺’了元豐帝,還狠狠誅心了一番。

    把人元豐帝臊得,都沒臉派人去追回岑扶光了。

    —— ——

    江南的巨款還在太子手里,元豐帝愣是忍了好些天也沒敢去東宮討要,但此時他的心情還算不錯,甚至可以說非常不錯。

    因為老二好像能控制住自己脾氣了!

    他居然真的只簡單砸了個乾清宮!

    他離開時說的要休息幾日,自己是全然不信的,只以為他回去休息好后就會來給自己憋個大的,誰料居然就這么風平浪靜了!

    老二真的能控制住自己脾氣了?

    雖然心中不是很相信,但這并不妨礙元豐帝的小小竊喜,改造老二有望了這是。

    他美滋滋幾天后,心思逐漸被巨款吸引,西戎確實要開戰,糧草已經開始預備了,國庫先墊的銀子,自己催生人丁的政策也定了,也等著銀子呢。

    不敢單獨去找太子。

    強忍心思等著休息好的老二再度上門。

    誰知又是幾天過去,老二一點動靜都沒有,又強行等了兩天,等不了了,直接派人去宣秦王進宮。

    誰料太監一頭霧水回來,說秦王不在。

    元豐帝:“秦王不在是什么意思?”

    太監:“王爺不在王府中,奴才不信邪還在王府轉了一圈,確實沒人,且,王府少了很多人。”

    王府少了很多人是什么意思?

    元豐帝也懵逼了,片刻后直接從龍椅上蹦了起來。

    老二不是帶著人手跑路了吧?!

    老大出的主意?

    元豐帝也顧不得害怕了,當即就往東宮而去,進門后就屏退眾人,問岑扶羲,“老二離開京城了?你出的主意?他去哪了?”

    岑扶羲依舊半倚在榻上,面對元豐帝的一連串詢問,他神色不改,甚至依舊垂眸看著手中醫書,平淡頷首,“恩,我讓他離開的,不知道去哪了。”

    不妙的預感得到肯定,一瞬間的心慌和巨大的憤怒差點淹沒元豐帝的理智,他拳頭緊握,盡量壓低聲音還是咆哮著出聲。

    “你為什么要把你弟弟弄走?”

    “你明知道我在培養他,日后也會把擔子一點點交給他,這幾年正是他參與政務的好時機,你在這個時候把他支開,這是要斷了他的前程么?!”

    “別把自己說得好似一心為兒子的慈父。”

    “你沒那么高尚。”

    岑扶羲終于抬眼看向他,眸色冷冷,“不要在我面前演戲,我不想說更難聽的話。”

    你現在說得話已經足夠難聽。

    元豐帝張口想要辯駁,可看到岑扶羲了然洞察一切的目光,嘴唇顫動幾次卻始終開不了口。

    把書籍放回小案上,岑扶羲眼里無笑唇角卻上揚,“現在讓扶光離開,不是正好合了你的意。”

    “我何曾想讓他離開?”

    這句反問,元豐帝理直氣壯的開了口。

    他確實從未如此想過。

    誰料岑扶羲輕飄飄的一句就讓他遍體生寒,如墜冰窖。

    “他不離開,你要如何獨掌大權呢。”

    元豐帝連著張大著嘴巴驚-恐的看著岑扶羲,連著倒退了數步,胸膛大幅度的起伏。

    明明想反駁。

    但是,但是……

    不知為何,他只是微微垂著頭,沒有半分言語。

    他不出聲,岑扶羲也不催他,只又揀起了案上的書繼續翻看。

    良久后,元豐帝有些喑啞的聲音在安靜的室內響起,“是,我是起了打壓老二的心思。”

    “但也只是打壓而已,在我心眼,你和他才有資格繼承這江山。”

    “我只是,只是……”

    “只是想要握緊你本該有的權利,很多時候你都不是故意的,只是下意識這么做的。”岑扶羲貼心幫他開口,只是元豐帝眼中喜意剛現,下一句又來了,“所以我讓扶光暫時離開幾年,不是正好?”

    元豐帝:……

    為什么一定要老二離開呢?

    “他從前一直在軍中歷練,性情莽撞缺乏耐心,如今讓他在京中處理政務,既能磨練他的心性也能鍛煉他的手腕,你為什么——”

    “他是人,不是你手里的狗,你想讓他怎么叫,就怎么叫。”

    岑扶羲徹底冷下了神色,看著元豐帝的眼睛,一字一頓說得清清楚楚。

    “當初我不同意他十二歲上戰場,是你點的頭。”

    “當初他坑殺數萬人的時候,我要帶他去寺廟靜修,兩年而已,你舍不得擴大的勢力,依舊讓他為你征戰。”

    “他的桀驁,勇猛甚至暴虐,都是你一手養出來的。”

    “這兩年,你施仁政,很多你不方便開口的話都是扶光沖在最前面,他血濺太和殿數次,次次都是為你。”

    “那個時候你怎么不嫌他莽撞?”

    其實還有很多難聽扎心的話,譬如扶光的頭痛癥根本就不是戰場留下的,而是回京后你死活要把老三那個沒有任何建樹的人拔到和他一樣的高度氣出來的。

    又或者,你明知劉問仙不是純粹的朝臣,他熱衷黨爭,一旦他上位,他一定會挑起文武對立,為了加重文臣砝碼他必定要和扶光水火不容。

    可你依然選了他為丞相,還把他綁到了老三的船上。

    或許只要當了皇上,必然要權衡利弊平衡勢力,

    可你和扶光,再這般相處下去,只會矛盾加深。

    他不會變成你理想中那個謙遜有力的兒子,而是會變成一把傷人傷己的刀。

    你會毀了他。

    這些話岑扶羲留在了心里沒有說出來,并非是看到此刻元豐帝通紅閃爍的雙眸心軟。

    早就不會心軟了。

    自己再過幾年就可以兩腿一蹬閉眼不管萬事了,扶光卻還要和他相處幾十年呢。

    都是債。

    果然弟弟什么的,最討厭了。

    岑扶羲心中一聲長嘆,又提了一個輕松的話題:“如果一個人的性情那么容易改變,你的摳門怎么會越來越嚴重了?”

    元豐帝:!

    “我、我是節儉。”

    “節儉到乾清宮的擺設都是贗品,你猜,每日進去稟告事務的大臣們,心里是如何想的?”

    元豐帝:……

    管他們如何想,反正沒人敢說出口。

    朕又沒有讓他們品鑒指鹿為馬,裝瞎就行了。

    岑扶羲實在太了解他,一看他的神色就知他是在心里逼逼,既然都有心情逼逼了,那就是不難受了,勉強‘哄’了兩句就沒了耐心。

    “行了。”

    “既然想要獨掌權力做一個真正的皇帝,那就不要去找扶光,讓他松快幾年,而這幾年里,你也可以向我們證明一件事。”

    “證明什么事?”

    “證明是我和扶光的存在影響了你的集權,而不是,你依賴我們。”

    岑扶羲說完就轉身走向軟榻。

    累了,休息會兒。

    而他身后的元豐帝,已經僵硬成了雕塑般,整個人都傻了。

    自己依賴老大和老二?

    雖然很想否認,但好像,事實就是如此?

    曾經的舊事不提,就說如今擅長挑起文武對立的劉問仙,自己在選他為文官之首的時候不知道他這個德行么?

    知道。

    但還是選擇了他。

    確實有那么一點兒打壓老二的意思,但更多是為了平衡勢力,才剛建朝,朝堂幾乎都是武將的天下,文臣勢弱,必須要加強他們的勢力。

    不怕鬧到*7.7.z.l最后徹底文武對立收不了場?

    不怕。

    因為真有那一天,老二一定會提刀砍了劉問仙的。

    元豐帝眸光一滯,隨即無聲的笑了,笑得有些丑,看起來像在哭。

    忌憚的是自己。

    依賴的也是自己。

    元豐帝在原地站了許久,久到雙腿都已經僵硬,才緩緩抬起眼皮看向岑扶羲的方向,而他已經歪倒在塌上,臉上蓋著書,不知是否已經睡去。

    “扶羲,你恨我嗎?”

    這句遲了幾年的話,終于問出了口。

    他在原地等了好久,榻上的岑扶羲好似已經深眠,沒有任何回應。

    眼眶漸紅,在眼淚滑落之際狼狽轉身,抹了一把臉,快步往外走。

    “不恨。”

    已經開門即將跨出去的元豐帝猛地回身,眼角還有淚意,嘴角已經大幅度的上揚,滿目驚喜。

    不是幻覺。

    因為榻上的岑扶羲已經換成了側躺的姿勢,還用手堵住了耳朵,擺明了不想再聊,雖然很想和大兒子使勁貼貼,但他還是控制住了自己的熱情。

    “我明兒再來看你!”

    元豐帝一臉激動地走了。

    等人走后,岑扶光躺平在榻上,怔怔看著房梁,一臉木然。

    為什么自己一個將死之人還要在這說著違心話,和腦子有泡的父親虛與委蛇,后面還要應付他的熱情,而且還是強壓了幾年一時半會兒絕對熄不了的熱情。

    岑扶羲想到后面的日子就覺得難熬。

    而造成這一切的,我親愛的弟弟,他在干什么呢?

    他在和媳婦自在玩耍呢。

    這覺是徹底睡不下去了,書一丟,慢吞吞下榻穿鞋,目標非常明確地往太子妃的寢殿走去。

    我也有媳婦,哼。

    第85章 ……

    元豐帝直到回了乾清宮唇邊還存有笑意, 然而當屏退眾人他一人獨處時,那抹笑意不知道何時就消弭了,垂著頭滿身喪氣的坐在龍椅之上, 絲毫沒有即將徹底集權的, 一國之君意氣風發。

    他在回憶從前的種種。

    不管是從前爭霸天下時, 還是如今新朝初立百廢待興時,永遠都有一個兒子給自己兜底。

    從前是老大,現在是老二。

    自己真的能獨自管理好一個國家嗎?

    這個問題一出現在腦海,元豐帝甚至有些想笑。

    因為這太荒謬了。

    已經當了快三年的皇帝, 現在才來質疑自己的能力,這和一個健步如飛的人回頭去學怎么走路一樣的荒謬。

    但這個問題是真實存在的。

    我可以嗎?

    我必須可以。

    不管元豐帝是質疑自己也好, 為自己打氣也好,一直只會向前流淌的時間并不會因為個人的意志有所轉移,哪怕他當夜輾轉反側幾乎不曾入眠, 卻在轉眼間, 就到了早朝的時候。

    元豐帝看起來和平日沒什么區別, 伺候的太監宮女們也一如往常。

    直到他坐到到太和殿的龍椅上,抬眼看向下方, 卻下意識看向了老二的位置。

    那里自然是空蕩蕩的。

    就連老大今天也沒出現。

    只有這兩月愈發得意的老三。

    太監:“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今天早朝無甚大事, 還是那些舊事來回扯皮,催生人丁的事已經在朝上定下了, 西戎那邊, 糧草已經開始暗自預備, 但還沒拿到臺面上來講, 也心知肚明了,只淺淺聊幾句老生常談的話就放到一邊, 說著說著,閩越的問題又出來了。

    那邊已經決定收回,但關于如何治理依舊是一團糟。

    雖然元豐帝心中已經有了具體想法,還準備把捐官實職的事落到閩越去,但這事,除了岑扶光和太子,目前沒有任何人知曉。

    他還準備在閩越撈錢呢。

    那邊已有消息傳來,確實各種稀缺木材非常多,能做手腳的地方也很多,正在勘察具體數目,等拿到那邊的山林資源圖就可以著手下一步了。

    “皇上——”

    有大臣站出來慷慨激昂,激烈陳詞。

    看似正襟危坐全神貫注實則早就出神的元豐帝抽空看了他一眼。

    噢,熟悉的老菜幫子。

    再側耳一聽。

    依舊是關于閩越如何治理的陳詞濫調,這幾個月已經來回扯皮太多次了,多到自己只是坐在上面漫不經心的聽就都幾乎能背下來了。

    反正沒有任何新意。

    當場收回耳朵,思緒繼續漫無目的的飄浮。

    太子今兒怎么沒來早朝,是昨兒說了那些話,又把人累著了?

    他那個身子,到底要如何養才能多活幾年呢?

    閩越的仙人墓已經在布置了。

    可這世上真有仙人墓就好了,老大真的就有救了……

    “皇上——”

    這次元豐帝都懶得看下面一眼了,聽聲音就知道還是老菜幫子。

    視線繼續停在襄王旁邊的空位置。

    老二啊。

    他去哪了?他是不是也恨我了?不,老二一向孝順,恨不不至于,怨是一定的。

    “皇上——”

    又一個老菜幫子出列,嗓門嘹亮,元豐帝抽空敷衍了他一眼。

    嘶。

    這朝上全是老菜幫子和粗狂莽漢,年輕后生都在外面站著呢,都看不著臉,以前看他們看累了還能看看老二洗眼睛,如今卻是不能夠了。

    就一個老三光禿禿的杵在那。

    一心上躥下跳拉偏架的胖子完全起不到洗眼睛的效果,只會讓人眼睛更疼。

    老二離開的第一天。

    想他。

    全神貫注想兒子的元豐帝沒發現下面的戰火已經逐漸升級。

    這事還真跟岑扶光有關。

    雖然秦王因為皇子的身份并未旗幟鮮明地站在武將背后,但他曾經的一切早就和武將綁定了,彼此心照不宣。

    以前秦王在朝上,就算武將嘴笨說不過文官,心中也有個底。

    秦王就在前面站著呢,你有本事沖他大放厥詞去啊?

    但秦王已經好久不在朝堂上了。

    在江南辦正事呢。

    好容易等到人回來,怎么還不來上朝?

    不會又被派出去了吧?

    皇上你又不是只有秦王一個兒子,看看襄王,他連禮部都撲騰不開,也別留在京城了,放出去見見世面吧,說不定就開竅了呢!

    不是武將們有多喜歡秦王,而是秦王這個鎮山太歲不在,文臣們那張破嘴愈發犀利了,軟刀子一陣一陣的,說得人心梗。

    更雪上加霜的是江鏖也去芙蓉城公干了。

    滾刀肉也不在了。

    也不是人人都像江鏖那么豁得出去,也不似他簡在帝心,只要不造-反就不會有任何問題,在朝上破口大罵完全就是小事。

    其他人總有各自的顧慮,

    武將節節敗退,文臣士氣如虹。

    趙至卿壓了幾個月的火已經讓他整個人都如同即將爆發的火山,連脖子都紅了,氣得。

    尤其是劉問仙也出列了,一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模樣,口口聲聲說著戰爭傷及無辜眾多。

    趙至卿:咋,邊境百姓不無辜?他們就活該年年被搶被擄掠?

    劉問仙:“臣不是說戰爭不應該,只是是否可以換個更柔和的方式,譬如派人過去教導他們中原文化,讓他們從心底里認同……”

    趙至卿:對對對,你們文臣一張嘴就可以拿下任何疆土,武將原地卸甲,全讓你們上唄。

    “再有就是軍餉的問題,臣以為——”

    趙至卿:!

    這是真的忍不了了,動我軍餉,弄死你!

    “賤人!”

    一聲驚天怒吼徹底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就連龍座上依舊出神元豐帝都打了一個哆嗦,終于看向了大殿。

    怎么了怎么了?

    趙至卿明明白白指著劉問仙,“賤人!”

    “你在京城吃香喝辣攪風弄雨,把將士們浴血奮戰的勝果貶得一文不值也就罷了,竟然還把手伸進軍餉了?”

    “那都是我大齊好男兒用血換回來的。”

    “老子今天就算舍了這身官服都要替萬萬將士討伐你這個沒有人-性的畜生!”

    “啊啊啊——”

    怒吼著幾步就竄到了劉問仙面前,直截了當一拳頭對著他的臉就砸了過去。

    “噗——”

    劉問仙當場血濺三尺,口鼻血沫齊飛。

    趙至卿又是一腳踹過去把人踹到在地,直接騎在他的身上,左右開弓扇巴掌。

    “我讓你能,你這么能說你怎么不上天!”

    “身為宰相不思民生政務,一天天就盯著軍營!”

    “你眼神這么好,當什么宰相,你直接去邊境當斥候得了!”

    “啪啪啪!”

    說一句就一個大嘴巴子扇過去,直接把劉問仙打蒙了,或者說趙至卿根本沒給他留說話的余地,大嘴巴子一個接一個。

    “干什么!”

    這一切發生的極快,襄王完全沒反應過來,此時終于怒吼著沖了過來。

    “嗷——”

    不知道誰偷摸伸了腳,襄王才沖兩步就直接五體投地倒下了。

    而他倒下的瞬間手舞足蹈,連帶著好幾個人也倒下了。

    武將們對視一眼,彼此眼睛都只有四個字。

    干他娘的!

    “誒誒,你巴拉我干什么?”

    “我沒有,我——你居然敢打我?”

    “啊啊啊——”

    武將們憋氣好幾個月了,如今有趙至卿打頭,誰也不想忍了,再忍下去,他們也別叫武將了,全都叫烏龜王八子好了!

    報仇,報仇!

    整個太和殿瞬間就亂了起來,全武行再度上演,武德那叫一個充沛。

    元豐帝:……

    他本來沒放在心上,他也知道兩方怨氣這兩個月累積得有點多,而老二不在,劉問仙確實有些飄了,挨打就挨打吧,不死就成。

    他沒有馬上叫停,就在上面看著。

    結果看著看著就看出不對勁了。

    這出血量是不是太多了點?

    怎么到處都在飆血慘叫啊?

    這和老二在時的全武行完全不一樣啊!

    原來當初你們還是收著的?

    老二不僅能壓制文臣,武將也會有所保留?現在他一不在,偷摸下死手的都來了?

    你們眼里還有沒有朕這個皇帝!

    “御前侍衛!”

    “御林軍!”

    “把他們通通給朕拿下,拿下!”

    岑扶光此時完全不知道太和殿升級版的全武行,就算知道了,他也只會嗤笑一聲活該,讓你挑起文武對立,報應這不就來了。

    他現在滿腦子都只有自家媳婦。

    穩穩睡一覺后,精神飽滿起身,看著自家媳婦依舊憨睡的側顏,想了想,穿好衣裳就去把張太醫提溜了過來。

    自己這些天都累得有些懵,她一人處理侯府家事,肯定累著了。

    本來以為從江南回來就可以繼續在太醫院混日子結果又被秦王薅走一身怨氣比鬼都重的張太醫一臉淡定把脈,又淡定往外走。

    此次隨行只有自己一個擅婦科的太醫。

    很好,無可替代。

    一個眼風都沒得到岑扶光:喲呵?

    “是有些累著了,好好歇息幾日,若不放心,臣也能開安胎藥,要開嗎?”

    張太醫提筆坐在椅子上,等著岑扶光的吩咐。

    “膽子大了?”

    岑扶光:“本王還沒給你算通風報信的賬呢!”

    “王爺此話差矣。”沒得到吩咐,張太醫直接提筆寫方子,“微臣本來就是太子殿下的人,通風報信算不上,微臣這是忠心自己主子,并不覺得做錯了什么。”

    囂張,看似囂張,實則更囂張。

    岑扶光:……

    “看來張太醫對自己的醫術非常自信。”

    這是篤定自己不會責罰他。

    張太醫沒有說話,只是默默挺了挺胸膛。

    有本事的人在哪都吃香。

    “正好,本王這里還有一樁事要麻煩張太醫。”岑扶光皮笑肉不笑道:“男子的避子湯,兩年時間,沒有任何副作用的,夫人生產之前本王就要拿到。”

    “想來對張太醫來說這事只是小菜一碟,本王就等著你的湯藥了。”

    張太醫提筆的手一抖。

    老夫擅長的是婦人懷孕生產一道!男子的避子湯沒有涉獵過啊!

    他終于變臉,岑扶光臉上也終于有了真實的笑意。

    “記得,沒有任何副作用的哦。”

    “不然傷了本王的身子,你猜大哥會不會保你?”

    張太醫:……

    果然,恃才傲物要不得。

    就囂張了片刻的功夫,項上人頭和全家老小的命都被人拿捏了。

    嚶。

    第86章 ……

    江瑤鏡并不諱疾忌醫, 但她也知曉是藥三分毒的道理,既然好好休息幾日就能養回來,她就沒用安胎藥, 選擇好好吃喝, 吃飽喝足睡夠, 這精神氣自然就補足了。

    岑扶光也由得她,那就吃。

    船是自家的,也不趕行程,隨停隨走, 沿河都是大城隨時可以補給,今天就在津海停下了。

    岑扶光問過她是否要下去游城一番。

    江瑤鏡搖頭。

    這里已經看過了, 且津海和京城距離十分近,兩地風俗口味都差不多,她覺得她還沒修養過來, 還是憊懶不想理事, 直接拒絕了。

    她不去, 岑扶光也不下去了,只派人去采買食材珍饈。

    “等一下。”

    眼看著見善領了命就要下船, 江瑤鏡叫了停,她側頭看向一側的江團圓, “我沒記錯的話,這邊的田產鋪子是江文在管?”

    定川侯府家大業大, 自然不僅僅是只在京城置產。

    事實上, 除了京城和芙蓉城這兩個長居的地方家業頗多, 大齊各地重城祖父都買過不少產業, 或多或少而已。

    津海自然也有。

    這種遠離京城,主子幾乎無法巡查只能靠下人良心來決定是否貪墨的地方, 自然不會隨意派遣人駐守。

    實際上這些地方的主事人,還真不是自家拿捏著身契的自家人,而是祖父曾經麾下的士兵。

    年歲和祖父差不多,又已無親眷無家可歸,祖父便把他們一起帶了回家,但一直在家里養著也不是個事兒,正好,那會兒家里全國各地的買鋪子,他們就各自選了地方出去了。

    說是駐守,但一應下人都聽他們的話,算是另一種榮養。

    江團圓:“對,是江文。”

    湊近低聲。

    “姑娘是要查這邊的賬嗎?”

    江瑤鏡搖頭。

    他們的情況和普通的下人不一樣,祖父也是心知肚明,既然是讓他們榮養也是讓他們光明正大撈油水的意思。

    反正這兩年各地年下送回來的賬本和銀錢,看起來差不離就行了。

    “你就在附近打聽,賬本銀錢不用管,只看他們有沒有借著侯府之名狐假虎威吧。”

    錢不重要,但不能抹黑侯府。

    那些是祖父曾經的戰友,江瑤鏡也不愿用陰暗的心思去揣測他們。

    京里的下人時時有人敲打都這般膽大包天,而遠離京城幾乎和‘土皇帝’無異的他們……

    只但愿經此一遭彼此還能和睦下去吧。

    江團圓明白自家姑娘的意思了,又帶了一隊侍衛,跟著見善他們一起下了船。

    “都讓你別操心了。”

    岑扶光把自己親手剝好的一碟干果放到她的手邊,“今兒不是還一直想睡,就別操心這么多事情了。”

    “既是他的戰友,就給祖父去信,這些人你原也不好處理。”

    “順手的事,不過白吩咐一句,累不著我。”江瑤鏡伸手拿著一枚甜杏仁在口里嚼著玩,“我也不會處理他們,反正這一路南下隨時都要停靠補給,順手查查吧,到時候一并整理了告訴祖父便是。”

    岑扶光不置可否點頭,又揮手讓眾人都退了出去。

    “我讓太醫給我準備避子湯。”

    “咳!”

    江瑤鏡差點被他這忽如其來的一筆嗆住。

    岑扶光忙倒了水送到她的唇邊,一邊喂她喝水一邊念叨,“這又不是什么好稀奇的事,還能為這嗆住。”

    如今丟開了朝堂大事,岑扶光也有心思管理自家的小家了。

    他認真想過江瑤鏡曾經說過的話。

    確實在理。

    她本就要為江家留下香火,還有自己的子嗣,若把大哥那邊的算上,她的壓力確實很大,雖然大哥那邊應該不會,大哥就不是個在意死后祭祀的人,他信奉的一起都是人死萬事消,死后再多追思都是徒勞。

    但婦人生產一事從來都是艱險萬分。

    “雖然我沒現在還沒有好的法子,但一切都以你身體為主這是必須的。”

    “就算你此次生產平安,也需要時間修養,兩年正好。”

    “等兩年過去,根據你的身體情況咱們再商議接下來要不要繼續生。”

    “放心。”岑扶光伸手把她抱在懷里,“如果你身體情況不好,不適合孕育下一胎,我絕對不會強行讓你有孕的,咱們再想其他法子。”

    江瑤鏡確實壓力很大,甚至有些害怕。

    只是如今肚中已經有了一個,至少在生產前不必焦慮,她也怕自己心情不好而影響了肚中的孩子,一直回避,不愿深想這個問題,只想著生完再說。

    但如今,他居然想到自己前頭去了。

    是,世間大多男兒的承諾都敵不過時間,但至少此刻,他的好是真的,自己的感動也是真的。

    一雙顧盼生輝的杏眸含著水光,亮晶晶地看著他,抬頭主動想要親近一番,誰知剛湊近就被他蓋著臉推開。

    “別招我,我已經素了好久了。”

    江瑤鏡:……

    把他的大手從自己臉上拍開,一張俏臉緋紅,眼尾似也染上了風情,既羞又惱的嗔了他一眼,說不出的風情萬種。

    岑扶光喉間一緊,看著她的眼神逐漸火熱,又只能強行克制。

    長臂一伸就把人撈進了懷里。

    “別動。”

    兩人已經相處數月,他又是個從不知饜足的,江瑤鏡可太清楚他情動似的聲音了,更別提現在還有東西在硌著自己呢。

    當即不敢掙扎,乖巧地窩在他的懷里。

    又等了好一會兒,確定耳邊一直灼熱且有些急促的呼吸聲漸漸平穩下來了,她才竭力忽略自己的臉紅,平靜道:“這從來都是女子的避子湯,男子的我還沒聽過……”

    原本只是隨意提個安全話題,但江瑤鏡一下子從他懷里出來。

    “我記得,女子的避子湯再如何溫和都有些傷身的,男子的呢,會有其他副作用嗎?你是讓哪位太醫幫你制這藥?”

    “張太醫。”

    江瑤鏡:“……可他不是只擅長婦人生產一事么?”

    “是啊。”

    岑扶光點頭。

    “那你還讓他給你制?”

    “誰讓他給大哥通風報信的。”岑扶光冷笑,“本王就是要收拾他。”

    江瑤鏡:……

    “人家都說損人利己,你這利己沒看到,只顧著損人去了。”

    岑扶光挑眉一笑,“我還真就只在意前面兩字,利己不重要,只要損到人就行。”

    江瑤鏡哭笑不得地看了他一眼,也懶得理他們二人的官司了。

    隨行的太醫好幾位,張太醫自然會去向其他太醫討教,岑扶光的身份在這擺著,哪怕他最后求饒請辭,也不敢把有副作用的湯藥給他喝,如此,也就不必問了。

    想著想著,又一個哈欠出來了,睡眼朦朧,說困就困。

    岑扶光也不跟她說話了,只站起身來把人橫抱,穩步往內室走。

    江瑤鏡伸手攬著他的脖子,窩在他的懷里,鼻尖縈繞著的是熟悉的雪松香,在他懷里蹭了蹭,張口想說什么,還未開口,人就已經徹底睡過去了。

    岑扶光把人穩穩放進柔軟的床榻,蓋好薄被,一直在旁邊守著,等她呼吸平緩小臉坨紅才移步至窗邊,隨手拿了本書看。

    江瑤鏡這一覺睡得有點久,等她再醒時,竟已經到了晚膳十分,天邊金烏都已不見,夜色已經籠罩了大地。

    緩緩坐了起來,只抱著被子出神。

    睡太久了,有點懵。

    “醒了?”

    一直在旁邊看書打發時間的岑扶光大步走來坐在床邊,伸手把她睡得有些亂飄的青絲撫順。

    江瑤鏡眼睛還有點腫,只怔怔看著他,大眼無神又呆萌。

    岑扶光被她可愛到了,低頭在她額頭親了一口,溫柔道:“餓不餓?”

    江瑤鏡摸了摸肚子,點頭。

    “餓。”

    還沒醒神的她看著真是又乖又聽話還有著孩童的純澈,如果這胎是個女兒,一定和現在一樣。

    岑扶光已經迫不及待想養女兒了。

    直接像抱孩子似的單手把人抱了起來。

    “先去洗漱,晚膳已經備好了。”

    “……唔。”

    江瑤鏡習以為常地抱著他的脖子,打了一個哈切,含糊應了一聲。

    用過晚膳后,江瑤鏡徹底醒神,她扭頭看向江團圓。

    “還好。”江團圓直接回話,“我把周圍人家都問了一遍,江文管得還算不錯,只是日常吃喝花費頗多,但他從不應承任何事,也管束著下人不要管別家事。”

    江瑤鏡點頭。

    這樣就夠了,吃喝上多花些無妨,只要不給侯府添污名就足夠。

    “你記著這事。”如今自己時常困倦,確實沒有太多心力分給旁人,“若停船補給時的地方有咱們自家的地和莊子,你就下去打聽一番,和今天一樣。”

    “也不要告訴她結果。”

    江團圓還沒點頭一旁的岑扶光驀地開口,“有什么不好的,你只記下便是,等到了杭州,直接寄信給江鏖。”

    江團圓沒應這話,徑直看向江瑤鏡。

    那些人都是祖父曾經的屬下,都有戰友情,自己確實不好處理,知道結果后也是上報給祖父,若真有不好的,也只能平白生氣一場。

    點頭。

    “不用告訴我,你只記下來,攢著一起告訴祖父就是了。”

    江團圓這才點頭。

    “我知道了。”

    這是在船上又已入了秋,江風獵獵,就算散步消食也只是裹得嚴嚴實實勉強繞船走了一圈就被岑扶光半哄半騙地帶回了房。

    閑聊一番,又各自洗漱一番,打發了挺久的時間,也是到就寢時刻了。

    可她白日睡了太久,現在真的沒有睡意。

    就側躺在床上,眼巴巴看著剛洗漱完還一身水氣的岑扶光。

    他只穿了一身單薄里衣,也知他從來不耐煩擦拭身上的水氣,只胡亂一通亂抹就丟開了,如今里衣基本貼合在身上,讓他身上的肌肉輪廓盡顯。

    他一直都是好看的。

    不僅臉上的骨相優越,身軀亦是如此。

    寬肩窄腰長腿。

    “你看什么呢?”

    勉強把頭發弄得半干就不耐煩了的岑扶光剛回神就看到她正定定看著自己,眼神還有點奇怪。

    “看你好看。”江瑤鏡老實巴交說了實話。

    岑扶光:……

    蹬掉鞋子上床,把人往懷里一撈,蓋住了她的小臉。

    “忍忍阿,等滿了三個月我再伺候你。”

    “我沒有!”

    “對,是我不要臉,再等幾天。”

    “我真的單純看你好看,沒想其他的!”

    “對對對,是我想茬了,睡吧睡吧。”

    江瑤鏡:……

    后腦勺被他摁著死活掙扎不出來,她鼓了鼓臉,惡從膽邊生,原本抱著他腰的小手下移,精準地抓住了某個地方。

    “嘶——”

    “輕點祖宗……”

    江瑤鏡原本想收拾他,誰知玩著玩著就變了味道,氣氛一下子變得旖旎了起來,剛想丟開,又被他的大掌按了回去,灼熱的唇也堵了上來。

    “唔!”

    第87章 ……

    江團圓一直都知道姑娘和王爺目前正是你儂我儂的階段, 日常就是黏黏糊糊的。

    她原本以為自己早就習慣,誰知還是低估了兩人的膩歪。

    姑娘什么時候吃飯都要讓人喂了?!

    江團圓震驚地看著那邊正在用膳的兩人。

    王爺也就罷了,反正他在姑娘面前就沒過正常的時候, 一直都是嬉皮笑臉沒個正形, 可姑娘誒, 我清冷自持不管發生任何事都能泰然處之的姑娘,怎么就怎么就被秦王帶歪了?!

    江團圓只覺得眼睛疼,扭頭出去了。

    江瑤鏡:……

    江團圓在角落的震驚、不可置信、姑娘終于被帶偏了?我寧愿我瞎了!了的一系列心路歷程看得清清楚楚。

    都是面前面前這個妖孽害的。

    若不是他……自己怎會手都抬不起來,穿衣時手都在抖, 更別提握筷拿勺了。

    和江瑤鏡的焉巴不同,岑扶光整個人都容光煥發了起來, 眉眼格外舒展,笑得耀眼又諂媚,素了兩月勉強吃了口肉的男人此刻格外狗腿, 又盛了一勺血燕送到唇邊, “來, 再吃一口。”

    不要臉!

    手軟沒力氣,打不得, 還有其他法子!

    “嗷嗚!”

    直接無視送至唇邊的勺子,朝著他的手就一口咬了上去。

    下死勁不至于, 但絕對沒有口下留情,上下兩排牙齒印清晰明白的印在他的手上, 沒見血, 但紅彤彤一片。

    咬死你。

    疼了吧。

    心中正得意, 誰料江瑤鏡眼皮一抬, 就看到了對面的那廝,不僅沒有疼痛的面目猙獰, 反而極為微妙的紅了臉,還時不時看一眼自己的嘴唇,耳朵都紅了。

    江瑤鏡:……

    這是給他咬爽了,他還延伸到了其他地方?

    她真的不想秒懂,但這廝臉上的非非實在太明顯了,想不懂都難!

    額間青筋直冒。

    不行。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這廝前面一直忙碌,素就素吧,反正他手里有正事,甚至可以說忙得天昏地暗,根本分不出心思琢磨其他事。

    但現在他不是閑下來了么?

    這常年忙碌的人驟然空閑下來,會有極大的不適應感,總想著找點什么事來做。

    現在只有自己在他身邊。

    不行。

    他平日就已經夠變態了,再全神貫注把心思放到自己身上,天知道他會折騰出什么新花樣來!

    江瑤鏡的腦子一瞬間轉得飛快,還真讓她想到了某個人。

    如今這個境況,自己只是個柔弱需要人呵護的可憐孕婦,實在遭不住精力充沛的秦王殿下,還是讓親手養出來的人自嘗苦果吧。

    對不住了,皇上。

    您自己養出來的好大兒,您自己受著吧!

    “岑扶光。”

    突然被喚全名此刻還滿腦子顏色廢料的某人下意識坐直了身子,腦子還沒回過神呢,已經快速應答,“我在這呢。”

    江瑤鏡一臉嚴肅。

    “你怎么一點兒危機感都沒有?”

    “什、什么危機感?”

    江瑤鏡再度恨鐵不成鋼。

    “是,太子殿下在京城確實能攔住皇上,但就不提百密尚有一疏,只他那個身子,你就不心疼?你就忍心他一直和皇帝斗智斗勇?”

    “父皇不會和大哥斗智斗勇。”

    “那是尋常事。”

    江瑤鏡直接佞臣上身,誓要把岑扶光忽悠瘸了。

    “尋常小事,皇上自然不會跟太子爭執,可你,是小事么?”

    “你是他兒子呀。”

    “還是為他撐腰,為他殫精竭慮,為他肝腦涂地的親親好大兒啊!”

    雖然岑扶光覺得這些用詞有些肉麻,但他的胸膛不自覺就挺了起來,嘴角也跟著上揚,多說一點,愛聽,爽了。

    江瑤鏡掐死了自己的良心,睜眼說瞎話,一頓猛夸,把人夸得大白牙都呲了出來,才默默轉了下一個話題。

    “你不僅是皇上的親兒子,還是他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哪怕他聽了太子的話,強忍著不派人抓你回去,但真的能忍住一點兒關于你的消息都不知道么?”

    “他肯定會偷摸派人來找的。”

    “這是肯定的。”

    岑扶光已經徹底堅信父皇絕對舍不得自己。

    江瑤鏡摸了摸肚子,一臉為難,“就算皇上只是想知道你的安危,是一片慈父之心,可是現在的情況,真的不能讓皇上知曉的……”

    岑扶光的目光也落在了她還未顯懷的肚子上。

    確實。

    至少得孩子上了江家族譜,一切塵埃落定后才能讓父皇知道。

    “那我給他找點麻煩,讓他沒空搭理我?正好昨兒見善也說了,這津海直督有點問題,膽子格外大,我是沒空查案的,直接捅回京城去得了。”

    岑扶光眼睛一轉,壞水直往外冒。

    江瑤鏡:……

    這到底是什么品種的好大兒,真是孝死了。

    “怎么能是給皇上找麻煩呢,我不準你這么說自己。”

    江瑤鏡笑得一臉閑良,“你這是為皇上分憂解難呢。”

    “咱們這一路南下,又不急著趕路,不是正好合適你探尋真正的民生?”

    “這事好處也多。”

    “一則你雖離了京城,也不能全然的不管不顧,如果能還百姓一個安寧,也能成全一點我的私心……”她伸手握住了岑扶光的手,滿目心疼,“我想著,百姓自愿給你的好名聲,總能覆蓋掉京城那些惡名。”

    “你明明一心為皇上,卻被那起子小人污蔑成了色中惡鬼花間浪子,真的是可惡極了。”

    “你不在乎,我卻不能視而不見。”

    岑扶光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張口想要說些什么,江瑤鏡卻不給他機會,似極為不好意思,兩頰微紅,也不看他的眼睛了,迅速跳過了這個讓她難為情的話語。

    “二則你此次離京,還一走就是幾年,無論皇上給出什么正當理由,還真沒有哪個實權皇子離開京城數年的。”

    “時間久了,大臣肯定會胡亂猜測,不管是哪種猜測,都對你名聲不利。”

    “正好,你沿路一路巡訪探案,還江山一個清明,也讓百姓能夠信任皇室,這不就正好是光明正大的理由?”

    “也不用皇上費心想理由了,你這就是代替皇上巡視疆土。”

    巡視疆土么,這里耽擱十天那里耽擱數月,幾年是常事,還能讓京城的大臣時時刻刻提心吊膽,誰都不敢忘了在外面的秦王,畢竟誰也不知道自家在外面歷練的子侄哪天就落到了秦王手里。

    岑扶光認真細想,發現此事確實大有可為。

    只是——

    他一臉愧疚。

    “可我原本想著,你有孕辛苦,這幾個月,都要好好陪著你的。”

    “我哪里需要你陪呢,這個孩子很乖,也不鬧騰,就是嗜睡了些,經常說著說著就困了。”

    “我成日都在睡覺,你一個人在船上也是無趣。”

    “還不如白日你就去忙正事,只要你每日晚間陪我用膳,說說話,就盡夠了。”

    江瑤鏡一臉善解人意,說得那叫一個賢惠大度,做足了溫良的款兒,一雙含情目灼灼看著岑扶光,滿是殷切鼓勵。

    被長篇大論的奉承下來,原本想好好陪伴她整個孕期的岑扶光都被說得熱血沸騰了起來。

    “那我現在就去?”

    “去吧,正好我也困了。”

    “我會好好呆在船上哪也不去,你只管去忙你的正事就行了。”

    岑扶光彎身在她臉上親了一口,還嘆了一句得妻如此夫復何求,這才大步往外走,賢惠的江瑤鏡微笑目送,待岑扶光跨過門檻復又回頭,她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

    岑扶光亦是。

    兩兩相望對視良久。

    江瑤鏡的*7.7.z.l臉都要笑僵了,他才依依不舍地出了門去。

    “呼——”

    大大松了口氣,終于打發走了。

    江瑤鏡直接癱在了椅子上。

    后面的日子總算可以消停養胎了。

    雖然自己尚且不知他能遇到多少有問題的官員,但想也清楚,自家那些時時敲打的下人都不停有幺蛾子產生,就更別提這些在外任職的官員們了。

    只要岑扶光用心查探,他就覺得沒心情來管自己了。

    一石多鳥,完美。

    *

    接下來的日子,岑扶光果然忙碌了起來,甚至是好些天身上都是帶著血氣歸來的,船也一直停在津海沒動彈。

    江瑤鏡一直沒有詢問,甚至什么案子都沒問過,不管是貪官污吏還是為非作歹,傷的都是百姓,一旦問了毀的只是自己心情,除了生氣什么也做不了,就算皇上秉公處理了,傷害依舊存在,還是當個聾子好。

    岑扶光亦沒有跟她說的打算,只身上血氣愈發濃重,后面都要洗漱換衣才回房間。

    大約過去了小半月,船只終于前行。

    江瑤鏡依舊沒問,這小半月基本都是晚上見一會兒,還真不怎么煩他,如今他空了兩天,也有心情陪他玩黏黏糊糊的游戲,反正再走幾天又到了下一個城鎮,他又開始忙了。

    她不問,岑扶光反而壞笑著主動道:“小嘍啰不算,我給父皇押送了六個官員回京。”

    “一件案子?牽扯這么廣?”江瑤鏡真的有點好奇是什么事了。

    “不是啊。”岑扶光搖頭,“我把津海上層犁了一遍,五個案子,才送六個人,已經非常少了。”那些從犯都在牢房里關著,等父皇定罪發落。

    江瑤鏡覺得有些牙酸,一次性送五個案子回京,哪怕皇上是下發給刑部和大理寺重審也要費很大心力,而且津海的官員還要重新部署調派,又是一樁麻煩事。

    岑扶光把胸膛拍得啪啪響。

    “放心,一路南下一路查,等到了杭州再來一波大的。”

    “我保證,在你生產之前,父皇絕對沒空找我了。”

    這哪里是沒空找兒子,這怕是要忙得睡覺的時間都沒了。

    這禍水東引的主意是自己出的,江瑤鏡除了微笑什么也做不了,只默默在心中做出決定,以后孩子絕對不能讓他教養,家里有他一個不孝子就夠了,不能再出一個了。

    前面那場全武行打出了真火,輕傷不提,重傷都有五六個,再有關禁閉反省的,太和殿空了一半有余,元豐帝有心收拾他們,誰來求情都不好使。

    這次好些個大臣都被關進了大牢,無人處理事務,元豐帝只能自己頂上。

    已經熬了好些天,元豐帝眼下滿是青黑,一直俯首龍案前奮筆疾書,脖子都僵了。

    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這些大臣膽子也太大了,老二不在,朕這個皇帝還鎮不住他們了?!這次必須要給他們一個深刻的教訓,真把朕的太和殿當菜市場了。

    就算老二不在,朕也可以鎮壓你們!

    元豐帝手中的朱筆就沒停過,襄王不添亂就好了,他根本就幫不上什么忙,但終于能‘獨立’處理政務,他心中滿是亢奮,累是真的,樂在其中也是真的。

    甚至喝水的間歇功夫還能抽空想想岑扶光。

    老大不讓找,還派人攔著,也不知道老二如今在哪,過得好不好,進得香不香?

    差點被龐大政務壓彎腰還能抽空想兒子的元豐帝壓根兒不知他遠在他鄉的好大兒送出的‘驚喜’即將抵達京城。

    第88章 ……

    “父皇!”

    被連著拒了好幾天, 這次岑扶晞終于不顧太監的阻攔,直接闖進了乾清宮。

    元豐帝手中朱筆一摔,抬眼, 沉沉的眼神直勾勾地看向來人。

    “誰給你的膽子——”

    余下的話消失在了唇邊, 差點沒憋住笑出聲來, 元豐帝移開視線,死死抿著唇,“你不養傷,跑出來亂晃什么?”

    都不覺得丟人么。

    那天的混戰, 也不知道那個缺德冒煙的,直接給老三臉上來了一拳, 還正正好覆蓋整個右眼,現在老三整個右眼眶烏漆嘛黑的,又黑有腫, 還有些睜不開眼。

    一只眼睜著, 一只眼半咪著, 還腫得老高。

    遠觀細看都只會讓人發笑。

    岑扶晞是來個劉問仙打抱不平的,那群黑心鬼下手太重了, “父皇,劉大人都起不來身了, 太醫說了,肋骨都差點被人打斷, 且得養兩月才能正常上朝呢。”

    “堂堂一國宰相, 在朝堂上被人群毆至重傷, 只把趙至卿停職關大牢完全不夠, 這事不能這么簡單過了呀!”

    元豐帝回頭打量了岑扶晞一眼,還是覺得他的臉實在有礙觀瞻, 又移開了視線。

    “那你想怎么辦?”

    “撤職,光停職怎么夠,把他撤了。”

    “那換上誰呀?”

    岑扶晞沒發現元豐帝的語氣逐漸危險,還真的順著這個問題想了下去,換了趙至卿,誰能頂上兵部尚書的職位?

    “怎么?”

    “你的好岳父沒告訴你人選?”

    遲鈍如岑扶晞終于察覺到了不對,縮了縮脖子,不敢吭聲了,又過了片刻,才小小聲道:“劉大人什么都沒說,是我自己要來替他找公道的。”

    元豐帝:……

    從龍案前起身,順手摸了本奏折拿在手里,幾步走到垂著腦袋的岑扶晞面前,手中的奏折毫無預兆的舊對著他的腦袋砰砰敲,誓要把他腦子的水敲出來。

    “朕讓你去跟著劉問仙學習,學習!不是讓你去向著劉家的。”

    “你別忘了你自己姓什么!”

    打著打著打出了真火氣,一腳踹向他的膝蓋,岑扶晞嗷嗷叫著跪下了,抱著腦袋抬眼,眼巴巴的看著,一臉迷茫。

    “我姓岑啊?”

    顯然他壓根就不知道元豐帝為何生氣。

    元豐帝只想撫額嘆氣。

    一個父親,只是生母不同,為何老三和老大老二差距那么大?!

    元豐帝很想告訴他這頓打就是劉問仙自找的,誰讓老二才不在兩個月他就飄了,自認沒人可以壓制他了,居然把心思動到了軍餉上面,趙至卿能忍他才怪了!

    但這事要跟老三這榆木腦袋說清楚,起碼要掰碎再掰碎,而且他還不一定能聽懂!

    元豐帝氣得叉腰站在原地直喘粗氣,腦門直充血,都快心梗了,終于體會到了南書房的先生們來找自己哭訴時的心情。

    朽木真的不可雕!

    親生的,親生的,這是親生的。

    元豐帝強行自己把自己哄好了,又長吸了一口氣,準備敲開老三的腦袋再仔細給他梳理一番,朝堂大事不是簡單的黑與白,甚至幾乎可以說暗流涌動的都是灰色,不要只看簡單的表象。

    “你——”

    “皇上。”

    太監小跑的上前打斷了他的話語。

    “秦王派人從津海押送了六名官員回來。”

    “這亦是秦王送回來的卷宗。”

    押送官員?

    老二不是出去玩樂放松心情的么,這又是整得哪一出?

    元豐帝有些懵逼地接過太監雙手呈上的卷宗,直接打開細看,才看完第一個案子就已經臉色漆黑,等到五個案子全部看完時,整個人都氣得發抖。

    旁邊偷摸起身還墊腳偷看的岑扶晞又跪了回去,老實當他的鵪鶉。

    “好樣的,真他娘的好樣的!”

    元豐帝把手里的卷宗狠狠摔了出去。

    前面那些貪污弄權的就罷了,雖然才當皇帝幾年,才元豐帝也知曉,貪官是永遠都殺不盡的,不至于生氣到這般地步。

    他生氣的是,軍營也出了問題。

    要知道津海可是距離京城最近的武裝重鎮,這才幾年,那邊的軍營居然已經連訓練都已經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了,還有將領堂而皇之的在軍營聚眾賭博?

    新朝初立就染上了這些毛病,這個絕不能容忍,必須下狠手清理一波了。

    元豐帝:“宣刑部尚書,大理寺卿進殿。”

    太監領命退了出去。

    岑扶晞依舊縮著脖子,“那兒臣先告退了?”

    元豐帝看他一眼,冷冷道:“接著跪。”

    岑扶晞:“……噢。”

    —— ——

    雖然弟弟是個討債的,但馬上就有大侄子或者大侄女了,身為大伯,不能沒有表示。

    岑扶羲閑來無事點了一遍自己庫房,適合小孩子的東西都整理了出來,還嫌不夠,又讓人片了許多細竹片來,親自做孩童的小玩具。

    瘦削卻靈活的手指不停纏繞,一個小巧的竹編小馬很快就出現,看了一會放在一邊,手指再動,一炷香的功夫,又一個小馬出現。

    旁邊的托盤里放著各色顏料。

    小孩子喜歡鮮艷的,自然是要著色的。

    不知男女,就一藍一粉好了。

    編織的時候心中就已經確定好了配色,調色時半點沒猶豫,清新的蔚藍出現在了盤中,這個顏色岑扶羲很滿意,提筆著色。

    而當他專注手中小馬時,東宮的另一個大太監閉嘴悄無聲息的上前,等他手中畫筆簪向畫盤時才輕聲道,“殿下,有王爺的消息。”

    岑扶羲頭也不抬繼續著色,“說。”

    閉嘴將一個時辰前乾清宮的事情說了一遍,末了又道:“皇上已派欽差大臣前往津海,同時還讓襄王隨行。”

    岑扶羲:“誰?”

    閉嘴:“刑部侍郎,李長風。”

    “呵。”

    岑扶羲一聲嗤笑,不再言語,只專心手中事。

    閉嘴也不多言,靜靜站在旁邊。

    直到手中藍色的小馬徹底描涂完,放到一側陰干,岑扶羲才施施然再度開了口,“孤的好父皇,對老三的調-教真是用心。”

    “劉問仙就兩月不能上朝,馬上又給他找了個剛正不阿的老師。”

    一旁的閉嘴本就深深垂著的頭更低了。

    “扶光現在在哪,是否繼續在查當地官員?”

    岑扶光那邊的人手自然是有太子的人的,但他很少過問,弟弟馬上都要有自己的孩子了,自然不會再像幼時那般時刻管教著。

    實際上岑扶羲已經多年不曾主動詢問過弟弟的事了。

    只要知道他還活著就行,其他都不是大事。

    閉嘴:“如今已進入翼州境內,雖還未動手,但囚惡等人已經先行一步進入保定搜集當地官員的消息。”

    這就是要接著查的意思了。

    岑扶羲微微一笑,“既是代替天子巡視疆土行監察之責,總得讓百姓知曉誰才是真正為他們做實事的。”

    閉嘴略微思考就明白了岑扶羲的意思。

    “奴才明白了,這就去辦?”

    岑扶羲點頭。

    閉嘴退下后,岑扶羲在桌前靜坐片刻,和岑扶光如出一轍的狹長鳳眸劃過一絲譏諷。

    人精如劉問仙都教不明白的人,規矩刻板的李長風就更不可能讓他開竅了。

    但愿下次在聽到乾清宮的消息時,不是父皇被老三氣吐了血。

    岑扶羲懶散亂想了一小會兒,又繼續折騰畫盤,這次要調出他心儀的粉色。

    *

    岑扶光絲毫不知皇上和太子暗地里的交鋒,他現在可勁兒的撒歡。

    原本只是想給父皇尋著麻煩事讓他沒空搭理自己,誰知竟在其中尋到了趣味。

    在京城時,雖然貴為親王,但其實很多事情并不能完全順著本心,要處理某個人或者某件事時要考慮的因素實在太多,環境一直都在桎梏著自己,尤其是,其實很多時候最大的阻力來自父皇。

    不得不退步,不得不忍讓。

    但現在情況真的不同。

    在外面,除了天地,沒人比自己更大,也不需要考慮這是否是父皇有意為之,更不需要在意這是誰的子侄,又是誰的姻親。

    反正自己只負責找證據以及抓捕歸京,定罪是父皇的事,至于這其中有多少人求情,又有多少人添油加醋渾水摸魚,那就全是父皇的事了,和自己無關~

    只單純的伸張正義不用考慮其他任何事的這種感覺,真的很爽!

    岑扶光直接在冀州境內撒了歡,一波又一波的人被他送進了大牢,越抓越亢奮。

    而大半月后,他終于消停了,直接掉頭回船,中途百姓中的些許言語直接被他無視了,只想著跟媳婦炫耀自己此行的戰績。

    肚子已經開始顯懷的江瑤鏡聽他興奮言語這次抓捕了十二人送回京城時,默默別過頭,嘴角抽搐了幾分。

    佛主保佑,皇上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還能穩坐龍椅,別被好大兒氣瘋。

    而事實上,元豐帝根本就沒來得及生氣。

    是,官差押送犯官回京的速度沒那么快,只會快馬加鞭將卷宗先行送回京城。

    而一般情況下,皇上的消息是最快的。

    但那是正常情況。

    此次好幾位犯官的家屬,在岑扶光還在處理案件的時候就把信先行一步送往了京城。

    所以好幾家都比皇上先收到消息。

    于是元豐帝剛看過保定那邊送回來的消息,怎么比津海多了一倍有余?還沒來得及深想,好幾家都遞牌子進宮了。

    還都來的是家中早已榮養的老太爺,一個個都老態龍鐘顫顫巍巍的。

    一進乾清宮就下跪請罪。

    人也不求情,也不說從輕處罰,只淚眼朦朧說著往昔,說都是自己錯,一門心思只顧著為皇上辦事,忽略了家中子嗣教養,這才讓他行差一步走了錯路。

    老臣不求皇上寬恕,也沒妄想過以功代過,只盼皇上垂憐,留他一條狗命就是。

    元豐帝:……

    不等元豐帝思量好怎么開口呢,添油加醋的對家緊隨其后也來了,依舊是老爺子。

    于是,乾清宮中,一群牙都快掉光的老爺子開始互噴,甚至還隱隱有了互毆的架勢,手腳不給力,拐杖還在呢,好幾位都已經躍躍欲試,手中拐杖已經快按耐不住了。

    元豐帝:……

    再放縱下去,你們是不是要在乾清宮上演一場全武行和碰瓷大戲了?

    這是朕的乾清宮,不是菜市場!

    老二這個孽障。

    你要抓就抓,分開抓行不行,非得一波送嗎!

    你送得開心,有沒有想過京城的朕有多為難!

    —— ——

    當船行至山東境內時,見善囚惡一起下了船,此舉引來了正抱著肚子在屋子內來回溜達的江瑤鏡的好奇,“你很急?”

    前面這兩都只下一個去搜集消息的。

    岑扶光走到她的身邊,伸手摸了摸她的小鍋蓋,“快入冬了,江上寒氣重,等山東這邊忙完直接下杭州,中途不再停留了。”

    岑扶光自然分得清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屋內早已鋪好了柔軟的毛毯,四角處也燃上了紅羅炭火盆,半點兒寒意不見,溫暖如春。

    江瑤鏡不置可否,雖然自有孕后就一直在路上奔波,但岑扶光把她照顧得很好,一點兒疲憊不顯,也不覺得累。

    如今孕期已經四月有余,嗜睡的情況減少了很多,但特能吃。

    “咕咕——”

    這才用完膳沒多久,肚子就開始咕嚕咕嚕叫了。

    “想吃米粉。”

    江瑤鏡吧唧了下嘴,直接點餐。

    “酸豆子和剁辣椒抄的肉沫給你厚厚蓋一層?”

    岑扶光都摸準她近期的口味了。

    江瑤鏡聽得口水都要下來了,忙不迭點頭。

    “嗯嗯!”

    岑扶光把她扶在椅子上做好,又隨手拿了一碟點心讓她先啃著玩,這才起身出門去。

    江團圓跟著見善他們下船去了,岑扶光也不想提人上來伺候,幾乎都是他自己親力親為。

    先去小廚房說了聲,又轉頭去了藥房。

    張太醫正在懸梁刺股,一個專研婦人保胎生產一事的太醫,硬生生被岑扶光逼得去研究男子避子湯。

    幸好還有同僚和他交流,若船上只他一位太醫,他只能跳河明志了。

    兩月過去,張太醫肉眼可見的滄桑了許多,就連發髻都是亂糟糟的,見到大搖大擺進來的岑扶光,他面無表情起身行了個禮,就木楞楞站在原地,等著新一輪的蹂躪。

    岑扶光今兒沒心情折騰他,只問,“她的身體真的沒問題?”

    “男子避子湯臣確實不擅長也沒把握。”張太醫脖子一梗,“但婦人懷孕生產一事這是臣的強項,夫人肯定會安心生產,母子無憂!”

    質疑自己強項醫術的人都得被叉出去!

    岑扶光:“可她最近胃口大開,人卻沒胖多少,就連肚子也沒胖多少,吃到哪去了?”

    “雙胞胎,一人吃三人補,現在吃的還不夠呢,等進了五月,補品的量還得添呢。”

    張太醫見怪不怪,擺手說得隨意。

    岑扶光:……

    他幽幽盯著張太醫,咬著牙,“雙胞胎?”

    “對呀。”張太醫點頭。

    岑扶光:……

    磨了磨后槽牙,陰惻惻地盯著他。

    這些天被各類醫書折磨得腦子空空的張太醫終于回神,看著岑扶光,目光逐漸驚悚,“我沒跟您說?”

    說個屁。

    岑扶光深呼吸再深呼吸,還是壓不住心里這股邪火,若非船上只他一人……

    “母子三人都要平安。”

    “但凡有一點問題,本王就把你投江喂魚。”

    岑扶光離開后,其他幾位太醫幾步過來,“老張你怎么想的,雙胞胎的事你居然沒有告訴過王爺?”

    “我記得我說過了呀。”張太醫摸著腦袋,一臉茫然。

    我真的沒說過嗎?

    “你最近少看點其他醫書吧。”

    “王爺避子湯的事我們幫你一把,研究研究。”

    “你還是先顧著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吧,雙胎不比單胎,更添數倍兇險,你該要更加盡心盡力才是。”

    其他太醫爭先開口,為了不讓老張喂魚,也是操碎了心。

    張太醫連忙拱手謝過。

    是兩個孩子?

    怒氣在藥房暫存,岑扶光現在覺得腿有點軟,踩在地上輕飄飄的,整個人又驚喜又害怕。

    在巡邏侍衛奇怪的目光中,來回在走廊竄了幾個來回才算勉強平穩下了心態,這才迅速開始處理事情。

    杭州那邊宅子早已準備好了,照顧孩子和專精伺候婦人月子的嬤嬤們也已都預備好,但現在是兩個孩子,就得添人手了。

    還要再來個太醫。

    這個張太醫真的是,腦子有棒槌,雙胎的事他是一點沒說過,實在不敢再信任他了,必須再來一個婦科圣手才保險。

    這事只能又朝大哥伸手了。

    岑扶光自然也有自己的太醫,但都是精通內外傷的。而秦王府還養了許多大夫,但那些大夫千奇百怪的,擅毒的擅蠱的,還有個活人不醫的。

    就是沒有一個擅婦科的。

    秦王府連女主人都沒有,也沒想過孩子來得這么快,太醫到處都有,但身家清白和其他人沒有任何關系的不好找,還在尋摸呢。

    算了,薅大哥羊毛都習慣了,不差這一回了。

    岑扶光大步回了書房,提筆給岑扶羲寫了一封簡信,要太醫要人手都是一筆帶過,重點是我馬上有兩個孩子了,兩個哦,是兩個哦!

    命人快馬加鞭送出去后,又快步去了小廚房。

    時間掐得正正好,酸辣撲鼻的米粉正好裝碗,岑扶光伸手接過,直接端回了房。

    江瑤鏡吃得開心,岑扶光在一邊看得也開心。

    江瑤鏡早就習慣他守著自己時的灼熱視線了,半分余光都沒分給他,只專注碗中,滿滿用了一大碗酸辣米粉,小嘴吃得紅彤彤的,很是滿足。

    漱完口才有心思看向岑扶光。

    “你悠著點兒,這次別抓這么多人了。”

    只盯著她肚子看的岑扶光:?

    吃得有點撐,挺著肚子在屋子里來回轉悠,“你是不是忘了科舉明年年初才算大齊的第一屆?人才儲備完全不夠,照你這么抓下去,皇上怕是會把你摁在他們的職位上暫代了。”

    又不是幾代后累積的冗官問題,現在大齊,基礎官員根本不夠用。

    岑扶光:……

    “知道了。”

    這個問題確實是自己忽略了。

    又狗腿彎腰上前,親手攙扶著江瑤鏡在屋里繞圈圈,“多謝夫人提醒,小的伺候您散步。”

    江瑤鏡橫他一眼,對他的狗腿已經見怪不怪了,完全不管他,就慢悠悠照著自己的節奏來。

    岑扶光沒有馬上說雙胎之事,打算等到了杭州穩定下來再告訴她,那會兒自己手里的事也已經忙完,雖然不能代替她承受生產時的疼痛和危險,但日夜都能陪伴著她,好歹能寬慰她一二。

    入夜,見善囚惡還在外面奔波,事少輕松的江團圓已經先行一步回船。

    江瑤鏡這個時候已經用過晚膳舒舒服服窩在榻上了,最近她的嗜睡情況已經大大改善,現在正拿著一本關于海貿的書在看。

    等生完孩子一定要去閩越看熱鬧。

    岑扶光也沒閑著,雖然見善囚惡還沒回來,但已經送了一波消息回來,他正坐在案前整理,小問題直接略過,至于在原則底線上來回摩擦的人,確實不能再胡亂抓人了,先警告一回,若還不收斂,也不會留情。

    “回來啦?”

    “用過晚膳不曾,快去歇息歇息。”

    江瑤鏡倚在榻上招呼江團圓。

    江團圓本就是個不能憋住的性子,現在她面色微帶猙獰的死死抿著唇,一看她那樣子就知道是在強忍笑意。

    江瑤鏡慢慢坐起身來,正要問是什么好玩的事兒,誰料江團圓看了一眼正伏案疾筆的岑扶光,憋得更狠了,肩膀都一抖一抖的。

    再看一眼,差點沒憋住噴笑出來,連續噗了好幾聲,又強忍閉嘴。

    所以,是岑扶光的笑話?

    江瑤鏡這次是真的起了好奇心,“你快別憋了,快說與我聽!”

    這邊的動靜終于引起了岑扶光的主意,他茫然抬頭,看著神情怪異的主仆兩。

    “怎么了?”

    江團圓深呼吸了一口氣。

    “王爺前面那兩撥抓人的動靜已經傳到了城內,都說王爺是青天大老爺,來給百姓伸張主事的。”

    話說到這,沒有任何問題。

    不管出發點是什么,岑扶光先前抓了那么多貪官,確實是為百姓主持正義了。

    “但是——”

    江團圓再度憋笑,“他們說王爺身為皇子,青天大老爺不夠尊貴,又說王爺名諱中帶有太陽之意,就說王爺是太陽之子,來人間一遭就來主持正義的。”

    岑扶光:……

    咋,父皇就莫名其妙變成太陽了唄?

    說到這,岑扶光還能強忍尷尬,面無表情坐在椅子上,雖然拳頭已經緊握,然而接下來江團圓的話就讓他徹底繃不住了。

    江團圓:“民間對此爭議頗多,太陽之子只算小眾,有正義之光,還有光明大老爺等等,最后算是統一的說辭是——”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朗聲,大聲,字正腔圓,對著岑扶光道。

    “秦王殿下帶著正義的使命行走在人間,是大齊,正道的光!”

    “噗——”

    “哈哈哈哈,正道的光,噗,嘎嘎……”

    江瑤鏡倒回了榻上,扶著肚子笑出了鵝叫。

    岑*正道的光*扶光:……

    腳趾好癢,好想扣些什么東西出來。

    有些人看似還活著,實際上已經走了有一會兒了。

    第89章 ……

    這幾月, 岑扶光不敢說自己做得有多盡善盡美,但確實做到了他能做到的極限處,即使船行江上多有不便之處, 也不肯讓江瑤鏡受半分委屈。

    如此費心養著, 連安胎藥都不必用。

    可他也萬萬沒想到, 這孕期過了快一半,第一碗安胎藥的由來,居然是因為笑岔了氣而肚子疼鬧出來的。

    木著臉端著一碗安胎藥回房,而塌上窩著的江瑤鏡本來已經平靜, 誰知看到他回來后,下意識道:“我們的光回來了, 噗,哈哈——”

    又捧著肚子在笑,若非肚子不便, 她都要在榻上來回打滾了。

    岑扶光:……

    現在他也不尷尬羞恥了, 只剩哭笑不得。

    長腿幾步就跨了過去, 將安胎藥放在一側的小幾上,伸手把人撈起來抱在懷里, 大掌撫著她的肚子,“別笑了, 再笑肚子又要疼了。”

    江瑤鏡也知道好歹,但她真的控制不住。

    只把頭埋進他的脖頸處, 不看他的臉。

    雖然沒有笑出聲來, 但小身子依舊一抖一抖的。

    岑扶光除了心內一聲長嘆, 連話都不敢說, 生怕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又不能自控的爆笑出聲,又一下一下的輕輕摸著她的肚子。

    這事已經讓人去查了, 回來得也很快。

    根源在大哥身上。

    但這事還真怪不到大哥身上。

    大約是父皇又對老三做了什么,大哥才把自己在外面做的事情擺到明面上,離京不代表放下所有不管,京城的爛攤子暫時松手,民間的名聲倒是可以攢攢。

    論跡不論心,不管出發點是什么,百姓得了清明是真。

    所以大哥這般做自己也能厚顏接受。

    但是吧,大哥再聰慧也算計不了所有人,尤其是這種口口相傳本就容易出錯的事,只要口誤差一個字,后面的意思就全亂了。

    那些讓人羞恥尷尬到恨不得馬上離開大齊的諢號,還真就是百姓自發討論出來的。

    不能說大哥好心辦壞事。

    只能說自己命里該有此一劫。

    想著想著,岑扶光自己都沒能忍住笑出聲來。

    江瑤鏡本來在心里默念清心咒來著,誰知他先笑出來了。

    “你別招我了,我忍得好辛苦的!”

    “我沒——”

    岑扶光臉上的笑意忽然停滯,緩緩低頭,只看著他覆著肚子的那只手。

    聲音壓得極低,唯恐驚到了孩子。

    “剛才它是不是動了?”

    江瑤鏡也低頭看著自己肚子,兩人連呼吸都放緩了,耳邊只余各自的心跳聲,不敢言語,只怕先前那個小小的碰撞是假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小小凸起再現,正正好撞在岑扶光早已出汗的掌心。

    真的是胎動!

    岑扶光直接翻身下榻坐在地上,雙手近乎虔誠地捧著江瑤鏡的肚子,“寶寶你再動一下,父王想看看你……”們。

    或許真的有父子間的心靈感應。

    他的話語剛落,肚皮上又鼓起了一個小包,雖是一觸即離,但卻讓第一次感受到胎動的江瑤鏡和岑扶光一瞬間紅了眼眶。

    這種感覺是和知道懷孕時的激動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感覺。

    這是寶寶第一次對父母有了回應,哪怕此刻的它其實還沒長成,所有胎動都是無意識的,但也足夠初為人父的兩人欣喜了。

    接下來的幾日,不止岑扶光激動,恨不得時時刻刻把臉貼在她的肚子上,就連江瑤鏡自己也時不時地跟寶寶說話,夫妻兩一個賽一個激動。

    直到見善囚惡回船,才算把岑扶光的心思拉回了正事上。

    江瑤鏡也揉著僵硬的脖子慢慢回到了平靜的心態。

    這次的調查還算可以。

    是,魯岳這邊的官員當然也是有問題的,但還算可以忍受,或者說并不緊急,等著一年后的考核再處理也行。

    岑扶光迅速過完一遍,把幾個已經開始試探踩底線的官員記錄在冊,也不管父皇看到這個冊子后要如何處理,手一揮,直接讓人送回京城。

    他也不在各處停留,除了補給再不停船,直奔杭州而去。

    本王要去照顧媳婦孩子了,你們自己玩去吧,正道的光要隱姓埋名幾個月了,最好隱姓到這個諢號消失!

    —— ——

    岑扶光已經決定好消停數月,但旁人不知道呀,尤其是京城的官員們。

    雖然有太子的人手攔著,無人能查探到具體的行進路程,但這津海保定魯岳這三一通下來,再算算行進時間。

    秦王乘船順著運河一路向南的,沒跑了。

    于是魯岳這邊的卷宗還沒送到京城呢,姑蘇一代已經自發肅清,一個個的都下了狠手,冤案錯案通通重審,貪污受賄的也都忙著掃尾,實在掃不干凈的,就干脆洗干凈脖子等著被抓了。

    被懲罰的人也一個比一個老實,一個頑抗的都沒有。

    沒法子呀,現在上峰先手下懲治,就算留不下自己這條命,日后家人也有出路,秦王可是能上達天聽的,誰也不敢賭皇上是否能記住自己的名字籍貫和家族。

    一旦被皇上記住了,那整個家族都沒以后了。

    皇室從來都擅長遷怒,不管誰家當上皇帝都是如此。

    姑蘇風風火火開啟了肅清,上行下效,縣太爺也支棱了起來,那些不聽話甚至私設刑罰的宗族都被一一摁了下去。

    老實點兒!

    敢反抗就把你上交給你秦王殿下,到時候你就是你們宗族的罪人!

    秦王來了這四個字,能不能止小兒夜啼不清楚,但絕對能讓心里有鬼的壞官們心里一緊,頭皮發麻。

    由上至下的狠手一個比一個狠,一時之間,至少這姑蘇一帶,還真有了天地清明,海晏河清之感。

    心里有鬼的除外,真心為當地做事的好官,和太多太多的平頭百姓,都盼著秦王巡視疆土的時間能拉長點兒,再長點兒。

    姑蘇后面的浙江等地本來是不急的,他們也在行動,就是沒姑蘇那么快,或者說,手段沒那么激烈,還給有些人留了快點把自己摘出去的余地。

    反正前面有姑蘇頂著呢,自己這邊慢慢來就是。

    可這,等啊等,又等了等,這魯岳的卷宗都已經送到皇上龍案上了,怎么姑蘇還沒動靜呢?

    我去。

    秦王不會是已經察覺到他們都已經明白大概路線了,不再按著路線的順序來,而是隨意挑選抽查了吧?

    越想越覺得就是如此。

    浙江總督一蹦三尺高,原本還算和熙的手段瞬間寒冰三尺,誰來求情都不好使,就連深受他寵愛的小舅子都給打了出去。

    “萬一秦王直接殺到浙江來了呢?”

    “你最好祈禱你沒干什么壞事兒,不然老夫就自己動手清理門戶了!”

    小舅子被打出去,夫人都不敢求情,再疼愛弟弟也知丈夫才是自己的依靠,而且這秦王都是犁最上層的官員,一旦真在浙江查,自己丈夫板上釘釘會被嚴審,這個時候是真不敢有半點錯處的。

    實在遮掩不了就自己罰,往死里罰,絕對不能讓秦王把自己送回京城!

    于是浙江也風風火火開始了由上而下的大清洗,莫說貪官了,現在縣太爺出去巡村連口吃的都不敢用了,實在推拒不了的,也要自己花錢買下來,絕不給任何人留下攻訐自己的機會。

    而浙江的風聲也慢慢向后刮去。

    是了,萬一秦王跳過他們就到自家來了呢?

    不行,不能安坐了。

    不就是肅清么?

    開整!

    誰也不*7.7.z.l能阻擋本官做個為民請命的好官,誰也不能!

    這些消息又被人整理快速送回了京城。

    而元豐帝看完兩地的情報和現況后,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原來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只要把老二放出去就行了?

    那是不是要讓他在外面多呆幾年?

    他甚至都來不及思考老二在民間的聲望是否過于高的問題,只一門心思想著讓這些地方的安穩時間拉得更長一些。

    但心里也有小九九。

    嘖。

    你們清理門戶了又如何?

    老二不去,是不是就不清理了?也不會上報給朕了,是吧?

    行。

    朕都給你們記著呢。

    早晚有算賬的那一天!

    元豐帝迅速把好些人的名字添上自己的記仇本,還沒來得及細想如何收拾他們呢,襄王又來乾清宮了。

    進來就嚎。

    “父皇,兒臣也可以去巡疆!”

    本來這岑扶光不在,太子常年缺席早朝,現在京城里就岑扶晞一個長成的皇子,雖然手里沒有實權,但可以上朝,可以議論朝中大事,很多人都會給他幾分面子。

    就連武將也不似從前那般鼻孔朝天。

    岑扶晞的小日子過得可爽了,就算和劉家起了齷齪也是笑著處理的,巴不得岑扶光不再回京。

    但這次事后,老二在民間的聲望已經拔高到太子都不敵的程度了,岑扶晞自然不能忍。

    不就是代替父皇巡視疆土監察官員么?

    自己也可以!

    元豐帝:……

    “一個禮部你都折騰不開,你還去外面監察百官?”

    “朕丟不起那人,趕緊滾。”

    白吃這些年的飯了,自知之明都沒有。

    岑扶晞:……

    他自然是不樂意的,但他也幾乎不會反駁元豐帝的話,吭哧半晌,又想起一事。

    “那兒臣代替您去祭拜孔廟?”

    這事兒本來就是禮部負責,岑扶晞自然也清楚父皇原本是打算讓老二去的,但現在老二不在,自己可以去呀。

    這事又不需要動腦子,按著規章來就是了。

    岑扶晞自信滿滿。

    元豐帝:……

    你真的清楚代替天子祭祀孔廟的真正意義嗎?

    都不需要問出口,只看那雙一直清澈從未被知識污染的眼睛就知道。

    他不清楚。

    “你能從南書房出來都是先生們給你放了海。”

    “四書都讀不明白的人,你還好意思去孔廟?”

    又想到他前兒辦的那些蠢事,元豐帝的火氣是真的上來了,“讓你去津海是讓你跟著李長風學人辦事的,你倒好,律法都不明白就敢這個松口那個留情,老二在前面都把證據列得明明白白了,你照著卷宗辦事都不會添亂到如此地步!”

    “這朝你也不必上了,差事也不用辦了。”

    “滾回南書房繼續念書去!!!”

    襄王自信滿滿進了乾清宮,屁滾尿流的爬了出去。

    元豐帝的咆哮再次送到了東宮,這次岑扶羲難得搭理老三了,這人根本不配讓自己放在心里,遲早有一天父皇會被他氣死的,自己做的孽自己去嘗。

    他現在一門心思想著,不然自己也去杭州?

    雙胞胎誒。

    老岑家就沒出過雙胞胎。

    想親眼看著它們出生。

    而這一切的紛擾都和岑扶光無關,因為正道的光這幾個字實在羞恥,他直接南下杭州,也不再搜集周圍消息,只一門心思過自己的小日子。

    終于到了杭州,等所有東西都搬下船后才扶著江瑤鏡慢慢下船。

    誰知剛出船艙,兩人就被杭州港口的干凈有序給吸引住了目光,他兩也算是見識了好些個碼頭,繁華如江南,碼頭也是忙亂的,甚至污遭的,沒法子,人流量太多,便是日日清理也干凈不到哪里去。

    見善還拿了好幾張紙過來,“這是碼頭的衙役給的,說是外地來杭的人都有,是杭州城的路線圖。”

    完全不知道杭州也因為自己在心驚膽顫肅清的岑扶光還嘆了一句,“挺好的。”

    不管此方官員政績如何,至少是把百姓放在心里的。

    而真正的始作俑者江瑤鏡也感嘆了一句,“蠻貼心的。”

    第90章 ……

    一座城市的最高掌權者是否真的一心為民, 不用去特意收集消息,很多細節處就能窺見一二。

    碼頭時的所見所聞就讓岑扶光對杭州城有了幾絲好感,而進城時守門衙役習以為常地扶著賣炭翁的背簍, 而老者也不怕官差, 甚至笑呵呵聊了幾句。

    岑扶光看在眼里, 眉梢為挑,和隨騎在他身側的見善閑聊,“杭州知府是誰,看起來有點好官的影子了。”

    見善抿嘴, 神情有些一言難盡。

    岑扶光:“怎么?”

    岑扶光不想理會外面的閑言碎語,尤其是聽不得正道之光這四個字, 但見善等人不可能放棄搜集外面的消息,只不過沒有上稟罷了。

    見善忍笑將這段時間沿河各地的情況說了。

    雖然自家王爺一路直奔杭州中途并未停船,也許是皇上太子的人手時不時鬧出點動靜, 這邊在傳秦王來了, 那邊也在傳秦王來了。

    真假難辨, 但沿路官員不敢賭,風聲鶴唳草木皆兵這八個字來形容最恰當不過了, 那是恨不得把清白二字刻在自己臉上。

    杭州城自然也在其中。

    岑扶光:……

    怎么還是躲不過這件事?!

    如今再聽還是覺得羞恥。

    他想了想,還是囑咐了句, “這里也查一遍,小事不用回稟, 你自己拿捏。”

    見善忍笑點頭。

    岑扶光也馬都不想騎了, 進了城就鉆進了馬車。

    先在火盆處呆了一會兒驅除身上的寒氣, 這才一把抱住了江瑤鏡, 一臉委屈。

    “怎么了?”

    江瑤鏡摸了摸他被寒風吹得有些涼的臉頰。

    岑扶光不想說這些丟人的事,隨口道:“大哥傳來消息, 老三又被趕回南書房念書了。”

    “這不是好事么?”

    “大概是真的閑來無事,他已經收用了李家姑娘,也沒給名分依舊養在外面,如果兩人身體沒問題,大概下月就能傳出孕信了。”

    江瑤鏡眉心微皺,“為何不給名分?”

    不管兄弟兩有多少齷齪,自己和李家姑娘是否敵對,但同為女子,江瑤鏡總是看不慣這般行事的。

    你既然拿走了別人的清白之身,就該給名分才是。

    “誰知道他怎么想的。”岑扶光坐起身來,懶倚車廂,隨口猜測,“大概是想反抗劉家,又不想徹底撕破臉,就這么折中了唄。”

    這樣的折中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襄王到底怎么想的。

    江瑤鏡不會隨意開口議論皇子,岑扶光卻沒這個顧慮,笑得譏諷,“他若是光明正大把人帶回宮,我還能贊他一聲有骨氣。”

    “如今一直養在外面,等著吧,就算李家姑娘順利生下老三的長子,這孩子也廢了。”

    江瑤鏡心神一轉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說劉家會拿血脈存疑來做文章?”

    岑扶光點頭。

    老三還未入朝就和劉家糾纏在了一起,雙方的人手也是互通的,劉家未必不知李家姑娘如今已經破了身。

    只是宮中貴妃還在,確實不好處理李家人。

    那就不處理。

    反正以后只要質疑孩子血脈就可以,甚至都不需要確定真假,誰叫老三依舊把她養在外面呢?能動的手腳太多了。

    只要血脈被質疑了,哪怕劉家女日后沒有嫡子傍身,這位長子也絕不可能承襲爵位。

    江瑤鏡下意識摸了摸肚子,神情忐忑。

    “那咱們的孩子……”

    “誰敢?”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語氣亦是稀疏平常,但江瑤鏡硬生生從他微挑的眉尾處看出了殺氣騰騰。

    江瑤鏡老實巴交拆臺,“皇上。”

    岑扶光:……

    “我又不是老三那個蠢貨。”

    “父皇不會在這點上質疑我。”

    他哭笑不得的強調,故作強硬的氛圍直接被江瑤鏡毀得一干二凈。

    江瑤鏡也是故意作怪,跟著笑了出來,笑完又問,“那你剛剛委屈什么?”

    外面的那些羞恥的話絕對不能讓媳婦知曉!

    岑扶光腦子瘋狂轉動,最后把鍋甩到了自家大哥身上,“咱們在外面沒什么,只是老三若有了子嗣,大哥又會被人議論了。”

    這是代替太子在委屈?兄弟兩感情這般深厚么?他會因為這種事情情緒外露?

    江瑤鏡還是覺得這個理由有點牽強,又不知哪里不對,好在沒有給她思考的時間,談話間馬車早已進了城,如今都停下了。

    “到了。”

    岑扶光相當利索地給她圍上白狐披風,又將暖爐塞進她手里,擁著她下馬車。

    “走,去看看我們新家。”

    江瑤鏡的注意力頓時就被新家吸引走了,不再糾結前事,岑扶光無聲地舒了一口長氣。

    ——

    杭州的宅院早已準備好,四進的大院子,繞過大門處的影壁后,院中景致就呈現在了江瑤鏡的眼前。

    是和京城宅院完全不一樣的風格,和江南的類似。

    黛瓦白墻游廊和隨處可見的活水。

    如今已進隆冬,只有松柏長青,蒼翠旁邊卻是枯枝相伴,生機和死亡同在一處,看著竟有了幾分禪意。

    “這個院子沒有怎么拾掇,和尋常園林沒有多大區別。”

    岑扶光由著她看了一會兒才開口。

    “風大,進正院吧?”

    江瑤鏡點頭,拒絕乘坐軟轎,選擇步行進內院。

    怎么說呢,雖然在船上時沒有半點不適,但在河上飄著和腳踩在實地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感覺,現在江瑤鏡就想腳踏實地多走走。

    只要她身子沒有不適,她想做什么岑扶光都由著她。

    高大的身軀穩穩擋住了風來的方向,扶著她往里走。

    他們在路上耽擱了太久,侯府的人都已經在這邊呆挺久了,見到江瑤鏡后,張媽媽江風等人欣喜上前見禮。

    “姑娘!”

    “這一路可還平安?”

    “孩子有沒有鬧您?”

    “團圓一個人伺候您有沒有疏忽的地方?”

    江瑤鏡直接被侯府的人團團圍住了。

    能追過來伺候的人都是侯府積年的老人了,好些都是看著江瑤鏡長大的,說句僭越的話,在他們心里,江瑤鏡和自己的后輩無疑。

    江瑤鏡當然也開心,滿臉笑容回答,一通寒暄。

    外人根本擠不進去,岑扶光也沒想擠進去,抬手讓見善等人各自散了,就抱胸站在人群外,鶴立雞群的身高讓他的目光一直輕易的鎖定在她的身上。

    她笑,他的唇角也跟著上揚。

    侯府這邊的人親近夠了,又用了一頓熱鬧的晚膳,岑扶光才讓張太醫上前請平安脈。

    日常照顧得足夠精心,江瑤鏡的身子依舊康健,只是長久坐船,雖然身子不覺疲乏,心中卻有一絲郁氣,好在如今已經穩定下來,繼續好好養著就夠了,依舊不用安胎藥。

    “那我為何一直不曾發胖?”

    不止岑扶光,江瑤鏡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問題。

    非常容易餓,吃得也很多,忍不住饞意,又怕胎大難產。結果吃到現在,人幾乎沒怎么胖,就肚子大,也沒有特別大,專門問詢過媽媽們,沒到離譜的程度。

    吃這么多,都去哪了?

    張太醫看向岑扶光。

    您還沒說呢?

    岑扶光抬手,讓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身子一彎就把人打橫抱了起來,穩步走進里間,輕輕把人放在已經鋪好柔軟被褥的床上,幫她脫鞋后自己也跟著蹬掉了長靴上床。

    從背后抱住她,熟悉的雪松味襲來,江瑤鏡下意識后靠窩進他的懷里,他的身體一直跟火爐似的,哪怕已經隆冬依舊熱氣滿滿。

    夏天嫌他熱,冬天恨不得貼在他身上。

    尤其特別喜歡這個姿勢,把他當椅背靠著,整個后背窩在他熱乎乎的懷里,再讓他的手蓋在肚子上,整個人都舒坦了。

    “媳婦。”岑扶光雙手捧著她的肚子,低沉的嗓音在耳畔響起,“肚子里,是兩個崽崽呢。”

    江瑤鏡的眼睛瞪得遛圓,若非被岑扶光抱著,這會兒已經垂死病中驚坐起了。

    “兩個?!”

    “恩。”

    “你真棒。”頓了頓,岑扶光又補了一句,“我也很棒。”

    江瑤鏡:……

    聽到是雙胎后略顯驚慌的情緒就這么被他的自戀打散了。

    無語抬頭看他,“你真是時時刻刻都不忘自夸。”

    岑扶光的回應是低頭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我本來就很棒,為何不能自夸?”

    “你也很棒,我不僅要夸你,還要獎勵你。”

    什么獎勵?

    江瑤鏡還沒回神,他的唇再次落下,這次不再是淺嘗即止。

    這算哪門子的獎勵!

    江瑤鏡的輕微掙扎根本就撼動不了任何,輕易就被鎮壓,嗚咽聲也被如數堵了回去,思緒也跟著逐漸飄忽,許久之后分開,雙頰緋紅,美目含淚,腦袋一片空空。

    岑扶光也沒好到哪里去,甚至不敢看她此刻情動時的臉,仰頭,深呼吸了幾次,把身體的躁動強行壓了下去。

    “這宅子里已經準備好了六個嬤嬤,不僅精通接生,還擅長照顧月子中的婦人和孩子。”

    “我原本以為只有一個孩子,六個嬤嬤照顧兩人,再有丫鬟幫忙,足夠了。”

    “誰知是兩個,已經給大哥去信了,會再找六個,還有一位太醫。”

    江瑤鏡聽著他游刃有余的話語慢慢平復情緒,聽到這,疑惑道:“不是已經有張太醫了?”

    在她看來,一個婦科圣手的太醫已經足夠。

    “是,張太醫很擅長保胎沒錯。”

    岑扶光一臉平靜,“但我還想要一位擅長保大人的太醫。”

    江瑤鏡呼吸一滯,仰頭怔怔看著他,眸色情緒一時極為復雜。

    “我會對他們充滿期待,是因為你孕育了他們。”

    “因為你,我才會移情。”

    “但我不缺想幫我生孩子的人。”

    岑扶光垂眸看著她,“我會盡我所能做好所有準備,母子平安自然最好,但如果天不憐惜,非要做出選擇……”

    沒有停頓,甚至可以說毫不猶豫。

    “我這里沒有保大保小,只有你一個選擇。”

    江瑤鏡依舊怔怔看著他,只看著他,完全不知道該說什么。

    剛知道懷的是雙胎,說實話,害怕多過驚喜,因為生產本就艱難,雙胎更難,也許是自己自私,第一個念頭就是萬一難產怎么辦呢?

    可還沒來得及深想或者害怕,他居然率先給出了篤定的答案。

    原來在他心里,自己是大過子嗣的?

    江瑤鏡久久不曾言語,岑扶光以為她的沉默是抗拒的意思,臉色一沉,咬牙道:“我告訴你啊,你要是敢用自己的命去換孩子,不用后娘進門我就會讓他們知道什么叫后爹!”

    “我絕對不會認真養他們的,絕對不會。”

    “噗嗤。”

    江瑤鏡眼睛似有淚意,唇角卻是上揚的。

    “我沒那么高尚的。”

    確實做不到用自己的命去換孩子的命。

    “那就行。”

    岑扶光松了一口氣,真怕她是那種一心只有孩子的母親,是,這樣的母親很高尚,很值得尊敬,但自己不能接受這樣的妻子。

    “那從現在開始補品的量就要增多了,但也只能補到七月,雙胎一般都會早產,得留出走動的時間,也不能補太過,胎大更不好生——”

    “唔?”

    岑扶光難得的絮絮叨叨被柔軟的唇瓣打斷。

    江瑤鏡輕輕碰了他唇瓣一下,又后退了一點兒,但兩人的距離依舊極近,幾乎鼻尖挨著鼻尖,也不看他,只側眼看著一旁鴨青的床帳。

    “你幫我洗澡好不好……”

    越說聲音越小,短短一句話的功夫,最后幾個字幾乎低不可聞。

    臉上也早已紅霞漫天。

    岑扶光瞬間就明白這是委婉的邀請。

    他會拒絕么?

    當然不會!

    事實上這個不要臉的早就跟張太醫確認過了,只要滿了三月,溫柔點沒有任何問題。

    他沒有回應,而是相當利索地翻身下床,腳剛踩在地上就彎身把羞得滿臉通紅的江瑤鏡打橫抱了起來,鞋子都不穿,大步只往里走。

    江瑤鏡抱著他的脖子,整張臉都埋進了他的脖頸處,衣袖下移,露出的一節子皓腕都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這一夜,對岑扶光來說是個非常新奇的體驗。

    沒有在沐浴時動手動腳,怕她冷著,快速洗完后就把人抱上了床。

    因她有孕,也不敢玩什么花樣姿勢,甚至因為始終顧忌她的肚子,壓抑了自己大半的沖動,一門心思只伺候她。

    根本就沒有滿足自己。

    人快憋炸了,但心內又有一種別樣的饜足,這種饜足是無法形容也無法描繪的,因為它屬于無法觸碰的靈魂。

    或許是因為今夜的她足夠主動,又或許是她的心門終于為自己敞開了一點點?

    他垂眸,看著窩在自己懷里早已進入深眠的她,許久之后,安靜地床榻內響起一聲輕笑,笑意早就爬滿了他的眉梢。

主站蜘蛛池模板: 亚洲精品无码成人=a片|国产美女口爆吞精普通话|国产精品国产三级国产专播i12|91精品国产一区自在线拍|日韩特级|成人在线免费观看小视频 | 肉体裸体xxxxx免费观看|国产乱妇乱子在线播放视频|日本免费无遮挡毛片的意义|国产无套乱子伦精彩无码视频|国产一区二区h|亚洲色图网址 | АⅤ天堂中文在线网|人人澡人人澡人人看欧美|高H喷水荡肉爽文NP肉色学校|日韩一二三区不卡在线视频|欧美在线观看www|中文字幕一区二区三区5566 | 中文字幕免费中文|青青草免费在线视频观看|91探花系列在线播放|国产精品久久久久久久久久免|18禁真人抽搐一进一出在线|日本三级韩国三级人妻 | #NAME?|人妻被按摩师玩弄到潮喷|我要一级毛片|国产精品一品道加勒比|亚洲黄色自拍视频|欧美久久免费 | 欧美xxxxx做受vr|2018毛片|久久久人人人婷婷色东京热|黄色=a视频在线观看|在线免费看=av|91无吗 | 粉嫩少妇内射浓精VIDEOS|免费nb=a在线观看|素人啪啪|俺也去久久|亚洲=av=av天堂=av在线网毛片|国产蜜月一区二区三区在线看 | АⅤ天堂中文在线网|人人澡人人澡人人看欧美|高H喷水荡肉爽文NP肉色学校|日韩一二三区不卡在线视频|欧美在线观看www|中文字幕一区二区三区5566 | 国产一区二区女内射|热久久视久久精品2020|91精品国产入口|久久综合精品视频|亚洲=aV超清无码不卡在线观看|在线观看国产精品日韩=av | www欧美精品|成全在线观看免费高清动漫|富婆推油偷高潮叫嗷嗷叫|久久做受WWW|韩国羞羞|日韩亚洲欧美中文三级 | 在线视频免费观看爽爽爽|午夜视讯|国产传媒在线视频|综合国产一区|#NAME?|777午夜精品 | 四虎影视8848dd|国产99久久久国产精品|综合视频在线观看|人成在线|国产偷国产偷亚洲高清人白洁|法国一级毛片 | 蜜臀影视|91亚洲精选|激情在线小说图片视频区|日韩操女人|国产激情=av一区二区三区|国产欧美www.xj在线观看 | 少妇的肉体=a=a=a=a=a免费视频|在线视频一二三区|亚洲国产黄色大片|精品久久婷婷|裸体黑色丝袜18禁网站无风险|久视频在线播放 | 激情中国色综合|欧美亚洲另类制服自拍|91久久爱|亚洲国产成人综合|#NAME?|国产一区二区久久精品 | 欧美性生活在线观看|亚洲免费视频专区|国产精品2024|免费网站国产|欧美男男作爱G=aYWWW|国产伦精品一区二区三区视 | 国产777精品精品热热热一区二区|欧美国产日韩在线播放|成人黄色在线观看视频|久久成熟|在线观看免费视频一区二区三区|欧美精品网址 | 五月婷婷开心中文字幕|亚洲专区一区二区三区|日韩三级黄色|超碰人人c=ao|久久97超碰色中文字幕|久在草影院 | 国产一级黄色|美女把尿口扒开让男人桶|sif=angtv国产在线|亚洲一级毛片色视频|一级二级三级=av|特级理论片 | 亚洲精品久久久久久无码色欲四季|成年人黄色=av|麻豆精品久久久久久久综合|亚洲国产日韩欧美在线|国产传媒懂得|亚洲综合色婷婷七月丁香 | 久久精品亚洲酒店|黄国产区|在线视频中文字幕|91精品欧美|三区中文字幕|日韩亚洲精品在线 | 搡的我好爽视频免费观看野战|一级黄色国产视频|日本理伦片午夜理伦片|北条麻妃国产九九九精品小说|亚洲97色|亚洲人成伊人成综合无码 | 欧美一级黄色影院|中文在线二区|69国产精品免费视频|免=av片|992tv在线观看|日出水了好爽视频 | #NAME?|欧美暖暖视频|91国内在线|毛多水多www偷窥小便|人妻无码人妻有码中文字幕|少妇人妻精品一区二区三区 | 国产无码免费视频|色天使色妺姝在线视频|国产一级黄|777婷婷|成在线人=av免费无码高潮喷水|无码精品久久久久久人妻中字 | 97超碰超碰|国产无线乱码一区二三区|国产一区二区日本|亚洲=a=a=a级片|免费看91|一区在线观看视频 | 日本欧美在线观看|91香蕉在线极品观看|两个人看的www高清视频中文|九九久久影院|偷拍超碰|久久99国产综合精品免费 | 黄色一级短视频|啊片在线观看|91精品xxxx瑜伽裤日本|成人免费观看cn|亚洲熟妇色自偷自拍另类|免费=a观看 | 国产不卡二区|成人国产乱码久久久久|国产精品视频一二|亚洲欧美牲交|少妇性色午夜淫片=a|真人一进一出抽搐GIF免费 | 免费视频99|性高湖久久久久久久久3小时|伦理一国产=a级|人妻少妇伦在线无码专区视频|国产人妻无人性无码秀列|毛片免费看网站 | 五月婷婷开心中文字幕|亚洲专区一区二区三区|日韩三级黄色|超碰人人c=ao|久久97超碰色中文字幕|久在草影院 | 亚洲免费不卡视频|国精产品一品二品国精品69XX|欧美色p|国产成人黄色网址|国产成人无码免费看片软件|欧美一二区在线观看 | 国产=a三级三级三级看三级|不卡中文|国产免费午夜福利757|h在线视频|熟女人妻=aV完整一区二区三区|J=aP=aN白嫩丰满人妻VIDEOS | 国产最新在线观看|久久黄页|在线不卡日本v二区707|成人免费一区二区三区在线观看|欧美又粗又大色情hd堕落街传奇|免费观看全黄做爰的视频 | 中国=av在线免费观看|麻豆色播|一级毛片视频在线|一级免费片|毛片在线免费视频|中国一级女人毛片 | 福利综合网|成年人网站黄色|欧美大陆国产|日韩视频在线免费|精品国产一区二区三区久久久久久|奇米超碰在线 | 九九影院最新理论片|#NAME?|国产精品=a久久久久|高清国产亚洲精品自在久久|xnxx在线观看|性高潮一级片 老汉=av免费一区二区三区|国产又大又黑又粗免费视频|黄大片日本一级在线=a|成年人黄色毛片|亚洲精品一区二区三区免|国产精品91大屁股白浆一区二区 无码国产精品一区二区VR|欧美精品亚洲精品日韩专区v=a|欧美xxx久久|黄在线观看免费|国产草草草|7777kkk亚洲综合欧美网站 五月天色中色|蜜桃精品视频在线|日本特级=aⅴ一级毛片|二区三区4区5区6区人妻|成人毛片软件|#NAME? | 国产日本无码视频韩国网站写真|国产又色又爽又刺激在线播放|亚洲精品456在线播放牛牛影院|久久久亚洲国产|午夜视频成人|国产伦孑沙发午休精品 | #NAME?|久久精品一二三影院|91看剧|欧美性色欧美=a在线视频|五月婷婷激情六月|成人免费一级=a久久 | 天天干天天骑|黄色大片免费播放|亚洲精品美女在线观看|伊人看片|日韩欧美伦理片|免费观看91 | hh99me福利毛片|18国产精品白浆在线观看免费|无码午夜人妻一区二区三区不卡视频|免费看无码自慰一区二区|亚洲一区二区卡|天天操天天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