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美aaaaa_无码aⅴ精品一区二区三区_嫩草影院永久久久精品_被黑人粗黑大肉奉视频_久久久久亚洲最大xxxx_特级a欧美做爰片毛片

普項小說網 > 其他小說 > 皇后她沒有心 > 100-110
    第101章 ……

    若是外祖父他們的出現讓自己驚喜, 那程星月的出現,就是純粹的驚訝了。

    明明分開得也不算久,小一年的功夫, 但物是人非四個字, 真切的體現在了二人身上。

    江瑤鏡有變化是正常的, 任何人做了母親,都不可能和做姑娘時一般天真純澈,幸而她遇到的是愿意為她用心且財力驚人還愿意不計花費的岑扶光,雖人在杭州僻靜宅院, 但跟著是太醫院的婦科圣手,伺候她坐月子的是經驗豐足的積年老嬤嬤。

    她整個月子都被照顧得無微不至, 雖清冷不在,但眼角眉梢都是愉悅,一身雍容, 人間富貴花來形容此時的她再恰當不過了。

    而程星月就……

    本來單純無憂的官家小姐, 被牽連至兵荒馬亂的邊城, 她的日子,用一瞬間的天崩地裂來形容也不為過。

    江瑤鏡仔細看她。

    小一年過去, 年過十五的程星月,明明眉眼依舊殘存稚嫩, 眸中的天真卻早已不再,不過好在, 雖有些許風霜, 但她的眼睛依舊明亮, 甚至添了半數堅韌。

    挺好的。

    看起來是吃了生活的苦, 但人也跟著成長起來了。

    這是好事。

    是的,這是好事。

    但江瑤鏡心中酸澀更甚, 曾經還在程家時,她無數次想著等星月再大兩年自己就會懂事了,而如今她確實懂事了,卻是以人生境況天翻地覆為代價。

    這樣的懂事太沉重了。

    “嫂——”

    剛吐出一個字旁邊一個更為冰涼的視線徑直投射過來,程星月瞬間改口。

    “姐姐!”

    “今兒可不能哭,好日子呢,這么多親戚都在,你去忙吧,不用管我,等散了咱們再說話。”

    岑扶光收回眼神,算你識相。

    江瑤鏡拍了拍她的手,“好,等宴席散了我們再說話。”

    快速眨了幾次眼睛,將眼中略顯彭拜的淚意壓了回去,笑靨再度浮上粉面,走到姜照野面前俯身行禮。

    “給外祖父請安。”

    姜照野:“快些起來,今兒你可是主角,咱們都是陪襯,拿出你主人家的款兒來。”

    “都是實在親戚,不用你招待。”小舅舅江聞聲率先出聲,“好歹把孩子抱出來讓我們見見,還沒見到孩子什么樣呢。”

    “你們都還沒見到孩子?”江瑤鏡詫異瞪大眼。

    姜照野陰惻惻盯著她的身后,“某人要給你驚喜,莫說孩子,來了三四天了,今兒才第一遭踏進這宅子呢。”

    江瑤鏡:……

    她回身看著岑扶光,岑扶光挑眉,淡定承認,雙手一攤,“提前知曉,就算不得驚喜了。”

    這會子江瑤鏡是真的跟他生不起來氣,因為高興,真的高興。

    做了一晚上的心理準備完全沒用上,打眼看去,滿屋親朋,可人總是貪心的,江瑤鏡直直看向岑扶光,眼里閃爍著的是旁人無法明悟的期待。

    “太遠了,不過也快了。”

    她沒問,他就答了。

    他答得沒頭沒尾,她也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雖然祖父沒有趕上這次的滿月酒,但相見的時刻很快了。

    本就笑中帶淚的明潤杏眸頓時新月乍現,若非此刻人群簇擁,江瑤鏡真的很想一蹦三尺高跳進他的懷里一陣尖叫。

    這對自己而言真的是個巨大的驚喜。

    岑扶光笑著附耳低聲,“激動先攢著,晚上再給我。”

    江瑤鏡:……

    看得到摸得到又吃不到,最后難受的只有你。

    怎么還如此熱衷?

    江瑤鏡實在無法理解他索取好處的方式,似羞非惱地嗔了他一眼,扭頭看向劉媽媽,“快,把孩子們抱出來見見親戚。”

    劉媽媽笑著應了一聲,小跑著出去了。

    今兒是滿月酒,孩子們早就被打扮好了,兩個大紅的襁褓很快就被抱了出來,他們也是給面兒,都醒著呢,肉嘟嘟的小胳膊一伸一拽的,清亮有神的雙眸正好奇的四處探看。

    “哇,姐姐像爹,弟弟像娘呢。”

    “這可孩子可真會長,一個比一個好看。”

    “喲,這小腿還挺有力,蹬我這一下還挺疼。”

    ……

    親戚們都上前把兩個孩子圍在其中。

    他兩也不認生更不怕人,或許是平日里就被成群的奶嬤嬤圍繞照顧,今天這般熱鬧他們也不害怕,還笑呵呵的,發出一連串稚嫩清脆的笑聲。

    孩子一出來,岑扶光就站在他們身邊守著了,江瑤鏡不用擔心這爺三,抬眼看向站在人群外的江驍。

    高挺的身姿讓他不用和人擁擠就能看見孩子的面貌。

    他就站在那靜靜地看。

    兩人已經三四年沒見,他一直都在邊城輪守駐扎,從前雖然沉默寡言,好歹面目柔和,如今在邊城歷練了幾年,整個人都如同出鞘的利劍,兇氣盡顯。

    邊關果然是個歷練人的好地方。

    “驍哥。”

    江驍垂眸看著江瑤鏡,扯了扯嘴角,算是笑過,“恭喜你,父親知道,定會歡喜。”

    “我來的實在匆忙,沒帶賀禮。”

    江驍是被岑扶光派人從即將布置完畢的仙人墓里面薅出來的。

    甚至沒給人回府洗漱的時間。

    本就對這個新任妹夫沒有半分好感的江驍,心中好感直接跌破了負值,一路上都在琢磨若是妹妹被欺負了,自己要怎么給她找回場子。

    “我們兄妹之間無需客套。”

    江瑤鏡搖頭,只問他,“這些年你過得如何,祖父總說你一切都好,我卻見不到你人,心中掛念。”

    “都好。”

    江驍淡淡點頭,又道:“雖無賀禮,但有一樁舊事,你知道了應當會高興,勉強算是我的賀禮吧。”

    “是什么?”江瑤鏡有些好奇。

    這個義哥雖寡言,但做事總能出其不意,讓人啼笑皆非的同時又覺他能抓住重點。

    什么事能讓自己高興?

    從兄妹兩開始交談之際,人群中央,守著孩子的岑扶光的耳朵就高高豎起,人在孩子這邊,注意力都在孩子娘那邊了。

    他本不想理會這個所謂義兄。

    但江驍還未記事就被江家收養,雖無血緣,二人切切實實是兄妹一般長大。

    江鏖他們確實是把他當自家子嗣養大的,不會是作為童養夫,不然有江驍在,根本就輪不到程星回。

    也是因為這點,岑扶光想了又想,還是把人薅來了。

    但知道是一回事,防備又是一回事了。

    如今可不就只盯著人家。

    江瑤鏡沒發現岑扶光的窺探,江驍是不在意,在他這里,妹妹永遠是妹妹,妹夫就不一定永遠是妹夫了。

    譬如前面那位。

    無關緊要的人,不必在意。

    江驍淡定吐出一句話。

    “我把程星回閹了。”

    江瑤鏡:……

    我能怎么說?我該怎么說?我應該為此而高興嗎?

    江瑤鏡看著依舊一臉淡定仿佛不知自己說了什么狂詞的江驍,整個人都傻了。

    這邊豎著耳朵偷聽的岑扶光:……

    下意識夾緊了雙腿。

    這個大哥,有點詭啊。

    “你不高興?”

    江瑤鏡久不搭話,江驍好奇追問。

    我該高興嗎?

    江瑤鏡咽了咽口水,一時間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然而更尷尬的瞬間來了,她的余光看到了不知何時站在自己身側的程星月。

    江瑤鏡:……

    要命了。

    星月聽到她哥哥被閹了嗎?!

    “姐姐不必慌張。”程星月臉上是江驍同出一轍的淡定,“我早就知道這事了。”

    江瑤鏡滿目尷尬地看著她,心中滿是麻爪,這事兒要怎么說呢?還沒等她想好怎么圓場,程星月又淡定接了下一句,“這事兒還是我驍哥一起辦的呢。”

    江瑤鏡:……

    星月和驍哥,一起,把程星回閹了?

    她眨了眨眼,覺得腦子徹底轉不過來了,眼中滿是迷茫。

    今天這出故人重逢,真真是讓自己體會到了何謂,我的沉默,震耳欲聾。

    哥哥被閹這事在程星月這早就是舊事了,完全不值得姐姐耗費心神,趁著還沒開宴,眾人都圍在孩子那邊,她拉著江瑤鏡一陣詢問。

    “姐姐,這個新姐夫對你好嗎?”

    雖然夾緊了雙腿,但依舊頑強豎著耳朵偷聽的岑扶光:好得很,天上地下第一好!

    “他很好。”

    江瑤鏡還沒從他兩前面的彪悍事跡中回神,呆呆點頭。

    程星月皺眉,“既然對你很好,那為何不三媒六聘迎娶你?”

    江瑤鏡不能當著眾人的面告訴他這是自己的主意,只壓低聲音,“這其中有隱情,還是我的緣故,我后面再解釋給你聽。”

    程星月不信。

    這可是秦王,他若想娶正妃,誰會攔著,誰能攔著?

    姐姐好好一個高門姑娘,為何不進秦王府卻要無名無分和他流落在外呢?

    肯定是他的原因!

    這人著實太沒品了,不肯娶就罷了,竟還要姐姐出來給他擔名頭。

    下作!

    比當初的哥哥還不要臉!

    而且今日滿月宴,除了太子,竟再無其他男方親眷,就算皇上皇后不能親至,心腹總能指派一二?再有,這兩人走不開,宗室那么多酒囊飯袋,也都走不開?

    皇長孫皇長孫女竟被人薄待至此。

    姐姐的日子怕是不好過。

    都怪秦王!

    都是他沒用且無能才會造成這般局面!

    等著吧。

    自己一定會為姐姐找回場子的。

    在閩越這段時間,自己可是大大成長了,可以保護姐姐了!

    依舊豎著耳朵偷聽的岑扶光摸了摸發癢的鼻尖,誰在說本王壞話?

    又定睛看向人群外,那個勞什子義兄和前小姑子依舊圍著小月姐嘰嘰喳喳。

    還說還說,話那么多,趕緊閉了吧!

    第102章 ……

    今日她是主人家, 但來的都是實在親戚,也知她才出月子,必不會灌她酒的, 只開場和敬長輩時幾杯果酒示意, 但饒是如此, 許久不曾沾惹酒氣的江瑤鏡,看著還算精神,說話也算有條理。

    就是語調慢吞吞了起來,雙頰也慢慢覆上了跎紅。

    這是醉了。

    程星月離她有些遠, 見狀正要起身,一個高大的身影從她席前大步走過, 目標直指看似安靜聽人說話其實雙瞳都已無神的江瑤鏡。

    程星月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都是親戚,今天并沒有分男女席,只一內一外。

    其實主要是這邊主人家招待的人手太少, 就岑扶光江瑤鏡兩人, 至于太子, 他最厭熱鬧,且他在, 旁人也難免不自在。

    只開場露了個面兒,說了幾句吉祥客套話就離開了。

    岑扶光的出現讓原本言笑晏晏的女席這邊驟然安靜了下來, 本來這小一年被大舅舅下狠手懲治的大舅母都已經長袖善舞了,至少從面上看不出曾經的淺薄。

    結果岑扶光一出現, 她馬上就縮成了鵪鶉。

    也不止她, 姜家所有女眷都安靜了下來。

    雖然秦王曾在姜家出現過, 但他幾乎只和姜照野打交道, 其他人并不如何理會,他對姜家確實沒有敵意, 也能做出表面的和熙,但或許是常年高位使然,他面無表情輕飄飄撇你一眼時跟看狗似的。

    被看了好多次都覺得自己是狗的姜家人:……

    就算不提秦王在江南的血案,她們也實在親近不起來。

    能拿下秦王的表姑娘真乃神人也。

    岑扶光垂下眼簾,不看其他女眷。

    “我把她送回房休息,你們自便。”

    姜家的大舅母扯著嘴角勉強笑著應了,“我們不用人招待,王爺快把她送回房歇著吧。”

    岑扶光點頭,低聲和江瑤鏡說了些什么,江瑤鏡有些不情愿癟嘴,最后還是點頭,順著他的力氣站起身來,還記得和姜家人說笑客套幾句,才被岑扶光攙扶著往里面走。

    剛出了正廳離開眾人的眼睛,岑扶光就彎身把人打橫抱了起來。

    “我沒醉……”江瑤鏡抬手環著他的脖子,有些委屈的小聲哼哼。

    岑扶光低眸撇了她一眼。

    她正不高興呢,只能看到漆黑的發頂和隱隱撅起的殷紅小嘴。

    和醉鬼說什么呢,岑扶光沒吭聲,只穩步前行。

    他不理會,小酒鬼反而來了勁兒,微微用力支起身子,皺著鼻子在他身上嗅啊嗅,聞完一臉的不樂意,抬眼,兇巴巴,“你是不是喝酒啦,我聞到了!”

    一副被我抓到了吧的理直氣壯。

    岑扶光:……

    就這還沒醉?

    “你兒子女兒的滿月酒,我這個當爹的,不喝?”

    “又沒有其他人照應。”

    說完這兩句,岑扶光的面色陡然低沉。

    說實話,他以前并不在意宴會,甚至自己的生辰都不愿意設宴,因為真的不喜歡宴上的觥籌交錯推杯換盞。

    在他看來,這些宴會都一個樣,兩字就足以形容。

    無趣。

    但現在卻是不一樣的心境了。

    自己可以不在意,因為經歷擁有過太多,可孩子們呢?

    他們的人生大事,竟如此寒酸。

    尤其是自己這方的親戚,除了大哥,竟連個擋酒撐場子的都沒有。

    “嗚嗚——”

    就出了一會兒神,一條走廊都沒走過呢,懷里的小酒鬼又開始鬧騰了,岑扶光手一動,把人上下抖了抖,把她悲厭的情緒都給抖沒了,只緊緊摟著他的脖子,“你嚇我做什么?”

    “那你哭什么?”

    “我就是覺得對不起孩子們。”

    江瑤鏡思緒漂浮,恍惚又回到了昨夜的輾轉反側,“我對不起他們,若非我一人的私念,他們會有盛大的滿月禮……”

    傷心到說不了話,只埋在他懷里哭,眼淚很快浸濕了他胸前的衣裳。

    岑扶光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因為他心中沉重更甚,只得加快腳步往房間走。

    酒鬼的情緒來得快去得更快。

    剛把人放進床榻,正要去拆她頭上的釵瞏,脖子一重,身子下移,剛垂眸,微帶酒香的柔軟唇瓣的襲了上來。

    “啵~”

    偷襲得逞。

    眼角還帶淚呢,江瑤鏡就笑得一臉竊喜,“親到了。”

    岑扶光維持著低頭的姿勢,安靜地看著她。

    “你怎么那么好呀,我竟一點兒不知道你把外祖父他們帶過來的。”

    “還有驍哥和星月。”

    “你怎么那么好呀?”

    “你真的太好了,我真的好歡喜呀。”

    問一句,就在他唇上留下一個親親,黏黏糊糊,滿是嬌氣。

    “很開心?”

    岑扶光伸手抬著她受累的小脖頸,指腹在滑膩的肌膚上輕輕摩挲。

    江瑤鏡認真點頭,還再度強調,“非常開心。”

    “那……要不要獎勵我?”

    “要!”她答應得可痛快。

    送上門的豆腐,不吃就不是人了。

    岑扶光得到了準許,俯身,低頭。

    可不是她先前的小打小鬧,他的熱情一向都是狂風驟雨,*7.7.z.l她從來都只能被動承受,毫無還擊之力。

    但今天顯然不同以往,他的熱情讓她暫時懵了一下,但也只片刻而已,也不知是酒氣上頭還是江瑤鏡真的十分感動,她不僅回應了他的熱情,還試圖攻守易型,想要翻身做主人。

    岑扶光:!

    她今天喝的什么酒,日后家中常備,備一萬壇!

    且不提她的身體還沒恢復好,就說外間賓客都還在呢,她醉了可以休息,自己卻是要陪到最后的。

    但岑扶光舍不得她今日的熱情,一時流連忘返,不想喊停。

    可惜酒鬼是真的不可控。

    或許是前面爆發的熱情徹底消耗了江瑤鏡的力氣,親著親著,頭一歪,睡著了。

    岑扶光:……

    罷。

    反正如今除了嘴癮什么癮都過不了。

    岑扶光仰頭,凸出的喉結緩緩一動,幾度深呼吸后將身上的躁動壓了回去,低頭,輕聲輕腳把人放回了床榻。

    一身華裳醉倒香榻,粉面覆羞,慵懶惹人不自知。

    好一副神妃仙子醉酒圖。

    岑扶光剛壓下去的躁動瞬間恢復如初。

    不行,不能再看了,外面還有賓客呢。

    手腳麻利地幫她褪去外衣和身上繁瑣的首飾,又將被角掖得嚴嚴實實,見她睡得小臉紅彤彤,又情不自禁在她臉上偷了個香。

    滿目自豪。

    自己把小月亮養得可好。

    別以為前幾日姜家人的那些閑言碎語自己不知道。

    那會兒為了給小月亮驚喜,不讓他們進府,姜照野那個為老不尊的還帶頭嘀咕,說自己指定沒把人照顧好,才不敢讓娘家人去見。

    這養得多好,誰敢說不好?

    想起姜家人就想起剛才她那幾個舅舅和表哥暗戳戳的灌酒,還有時不時打配合的江驍。

    得,誰讓席上只自己一個外人呢。

    喝。

    本王海量!

    今天誰都別想豎著出這個門!

    岑扶光雄赳赳氣昂昂回了宴席,抬手讓人撤了酒壺,直接上了酒壇,他也無需多言,只隨手提了一個酒壇在手,似笑非笑的抬眼,下三白滿是桀驁,輕飄飄地掃了周圍一圈。

    姜家男人*江驍:……

    灌他,往死里灌!

    男客這邊的大戰一觸即發。

    女客這邊也很是熱鬧。

    是,江瑤鏡退了沒人招待,但她們也不需要人招待,本來就是實在親戚,來之前也知道了如今這邊是個什么情況。

    女主子就一個,她一醉,自然就沒人了。

    且如今兩人身份在外人看來著實敏感。

    外室?

    看著不像,而且也不可能,江侯爺哪怕是拼了一條命去也不可能讓表姑娘去做旁人的外室,哪怕那人是秦王。

    而且雖然姜家不入朝,也不是完全不知朝政的,如今朝中關系混亂,皇上態度左搖右擺,很多事情都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姜家女眷們聽得不太明白,總之,表姑娘如今和秦王是徹底捆綁上了,要么以后成為主子娘娘,要么圈禁流放。

    至于兩人為何不光明正大的成親反而遮遮掩掩,她們是真的不知道,也不敢問。

    反正姜家也是跑不掉的,要么跟著雞犬升天,要么就是被牽連。

    無人有怨言。

    高回報從來都伴隨著高風險。

    拼了。

    所以姜家人來得這么齊全,除了還沒斷奶的,都來了。

    為自家姑娘撐場子。

    而這席上自然也不會高聲談論如今兩人的名不正言不順,好在就算一致對外內部矛盾也不少,除了幾個還沒嫁人的正小聲議論這杭州城哪處風景出色相約明日出去游玩,其他的,你看我,我看你。

    小舅媽率先開戰。

    “大嫂阿,不是我這個做妯娌的多言,實在是你娘家著實不像話,他怎么還打起我娘家侄兒的主意了呢?”

    “我那侄兒早就說過了,未成業之前不成婚,好姑娘可得矜持些,太過巴著可不好。”

    大舅母冷笑,“不過一個秀才罷了,年歲是輕有些才干,斷也不到奇貨可居的地步,如今傲成這樣,還想去京里尚公主嗎?”

    “這算盤可是打錯了,可沒有公主等著他!”

    “你%&……&”

    兩人就這么吵了起來,你陰陽怪氣,我古里古怪,誰也不肯讓誰。

    不僅同桌的女眷都被她兩的動靜吸引了心神,就連男客那邊暫時無人敢灌他酒的姜照野都在豎著耳朵偷聽。

    所有人都在看好戲,程星月卻不在意。

    她偷偷回眸,就見秦王正和驍哥一起提著酒壇猛喝,她悄悄起身,極為靈巧的避開岑扶光視線出了正廳。

    一出去就撒丫往里間跑。

    嫂嫂我來啦——

    第103章 ……

    門外并無嬤嬤守著, 外間也沒有小丫頭候著,程星月腳步微頓,又繼續在清雅又不失貴氣的屋中前行, 繞過屏風探頭一看, 江團圓正拿著垂絲海棠的竹柄團扇坐在床邊輕輕打扇呢。

    而床上的江瑤鏡, 憨睡正美。

    “團圓。”程星月輕輕喚了聲。

    先前在席上江團圓就看到程星月了,那會子她忙著,也不能湊近敘舊,此時見到人, 臉上滿是欣喜,將團扇輕輕擱到一旁, 起身見禮,“二姑娘。”

    “如今我早已不是官宦人家的女兒,你不用再跟我行禮了。”

    程星月對自己的現狀十分坦然, 雙手伸出不容拒絕的把江團圓扶了起來, 她那句禮不可廢還不曾出口, 人就已經站了起來。

    江團圓:恩?現在二姑娘的力氣這般大么?

    也不用招呼人,程星月自己就搬了個小凳子坐在床邊, 伸手拿過放在臺面上的團扇,手腕輕輕搖動, 繼續給熟睡的江瑤鏡打扇。

    江團圓:……

    這人怎么還搶活呢?

    “伺候的人為什么這么少?”

    “外間沒人留守,竟連打下手的小丫鬟也不曾見, 秦王拮據至此嗎?”

    秦王何時跟拮據二字畫上勾了?

    那就是個富可敵國的財神爺。

    “哪里是王爺拮據。”江團圓知道姑娘和她關系好, 也樂得說些私房話與她聽, 眉梢挑得老高, 一臉揶揄,“姑娘的一切, 都給王爺包辦了。”

    其實人手少還有當初在程家的原因。

    雖然那會子花濃也是大丫鬟貼身伺候,但她身份尷尬,姑娘也不如何用她。

    在程家兩年,姑娘都習慣自力更生了,且離開程家后事情一件跟著一件,一件比一件要緊,哪顧得上添置人手?

    這些話江團圓自不會跟程星月說,說了就是打人臉了。

    程星月一臉不以為意:“包辦?難不成他一個王爺還會親自伺候姐姐梳洗不曾?”

    “何止。”

    江團圓想到這一個月以來王爺對姑娘做的那些事兒,連她都有些感動,“姑娘月子里的一切都是王爺辦的。”

    “搬了榻來,挺大的高個兒在上面縮了一個月,莫說梳洗,姑娘有任何不適都是王爺先辦的,嬤嬤和我都只能給他打下手呢。”

    程星月:……

    說實話,程星月對岑扶光的觀感實在算不上太好。

    這里面除了她和江驍的先相識而先入為主,誰家好人邀請人赴宴是直接派人來帶走的?再有就是,他一個實權王爺,真心想娶姐姐還能做不到?

    如今名不正言不順的在外面,再如何用心對待姐姐在程星月的眼里都披了一層虛偽的皮。

    “為什么?”

    程星月真的不明白,“為何不成婚?江侯爺怎么沒動靜?”

    侯爺明明那般疼愛姐姐,如何會讓她受沒名沒分的折辱呢?

    “……唔。”

    江團圓眨眨眼沒吭聲,面色有些微妙。

    要怎么說呢?難道說這事其實是姑娘主導,侯爺和王爺兩人加起來都犟不過她?

    “是我的原因。”

    略顯沙啞的聲音在兩人耳邊響起,程星月扭頭,“可是我們吵著姐姐了?”

    江瑤鏡搖頭,“許久不曾喝酒,上頭快,醒得也快。”

    江團圓端了一杯溫水回來,江瑤鏡撐著坐起身來,就著她的手喝了半杯,就搖頭不喝了,又道:“你端壺熱茶并幾碟點心來。”

    江團圓應聲,利索轉身去了外間,都不用出門的,屋子常備這些東西,很快就端了一個能擱在床上使的小茶幾回來。

    “不用你忙活了。”江瑤鏡阻止了她要擺盤的動作,“我這醉得突然,你怕是沒空用午膳,你快去吃飯吧。”

    “你愛吃的,大廚房那邊都給你留出來了。”

    江團圓知道姑娘這是要和二姑娘說話,也不推辭,當即福了一禮,笑著退了出去。

    “到底是什么原因?”

    程星月顧不得喝茶,只追著問。

    在她看來,這是頂頂要緊的事,沒有昭告天下的大婚,秦王再如何用心,姐姐的身份都是不明確的。

    且,兩個孩子也會變成外室子讓人評頭論足。

    當初只顧著玩樂的小妹妹,如今小一年的功夫,長大了,問的問題也是直指核心。

    這事已成定局,沒什么好瞞的了。

    江瑤鏡一句話就解釋了所有。

    “兩個孩子上得是江家族譜。”

    程星月:!

    她瞪大眼,滿含欽佩地看著江瑤鏡。

    相處了兩年,程星月自然知曉姐姐對孩子姓氏的執念,當初愿意下嫁程家,也是因為爹娘同意了這件事。

    但她真的沒想到姐姐對上秦王這個一國親王也能這般做。

    直接朝著江瑤鏡豎了一個大拇指。

    “厲害。”

    但感嘆后焦慮并未減少,只追著再問,“那以后還會成婚么?若是旁人議論這兩個孩子的血脈,姐姐可有打算?”

    “還有,皇家那邊……”

    上了江家族譜又如何,若是皇上堅持,未必不能改。

    還有就是這事一旦在京中傳開,流言蜚語怕是會鋪天蓋地。

    日后是否還會成婚?

    這個問題,坐月子的時候,岑扶光曾委婉試探過,他沒有明確詢問,只是問自己現在要不要秦王府正院的屋子尺寸。

    自來女兒家的嫁妝都是從小置辦的,待及笄后開始擇婿,確定好人選后,從定親到成婚一二年的空擋,從小就開始存的木材就會根據夫家的屋子尺寸來打家具。

    雖然還不知道何時回京,但打家具本就需要一兩年的時間,便是三五年才回京,家具也能存放,空放著也無礙。

    當時自己是怎么回答呢?

    江瑤鏡回想那日,幾乎他問出口后,自己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沒有忙亂或是心虛,就是有些措手不及。

    誰知沉默片刻后奶嬤嬤就抱著孩子進來了。

    這事也就岔過去了,他也沒再問,看起來也沒受任何影響,好像就是隨口一問。

    “會大婚的。”

    江瑤鏡思慮片刻后,岑扶光沒得到的答案,程星月得到了。

    她抬頭,笑得溫婉,“會成婚,只是大約還需要幾年,要等回京后再說了。”

    不可否認,自從懷孕到如今生產后岑扶光的所作所為,確實給了自己足夠的安全感,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論,至少現階段,自己是能感受到他的真心的。

    不能因為害怕日后可能會出現的辜負就否定他此刻的真心。

    動心并不可怕,只要守好本心即可。

    就算全盤接受他的好,江瑤鏡還是江瑤鏡,不會因為任何人改變。

    日后他變心也沒事,自己有從頭再來的勇氣和底氣。

    屏風后一抹黑色衣擺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岑扶光腳步有些飄浮地從里間出來,整個人都陷入了巨大的驚喜之中,茫茫然不知所措,這是喝多了,陷入自己的臆想了?

    他甚至都不敢相信那是真話。

    小月亮真的愿意嫁給自己?

    “嘭——”

    一頭撞上了走廊的柱子。

    疼痛讓他些許浮現的醉意徹底消失,額頭都撞紅了,但這真實的疼痛感卻讓他嘴角大幅度的上揚,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是真的!

    小月亮真的松口了,她愿意和自己大婚!

    岑扶光也沒想到長久以來的期盼忽然就落到實處了。

    看來這前小姑子還是有點好處的。

    別以為自己不知道,自己這邊喝著酒呢,她就悄悄離席來偷家了。

    今兒暫且放你一馬,明兒可不會再讓你獨占小月亮了。

    心情非常美的岑扶光喜滋滋地出去了,再次提起酒壇和江驍拼酒,至于姜家其他男兒,早在岑扶光中場暫離之前就被徹底灌趴下了,這會子都倒在椅子上桌子上昏睡呢,就連姜照野都沒躲過。

    剩下的獨苗江驍依舊面無表情,面上看不出半分醉意,就是雙瞳也已逐漸無神。

    岑扶光心中叉腰狂笑。

    早就說了,本王海量。

    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也幸虧岑扶光走得早,他若是再耽擱片刻,聽了程星月那些‘大逆不道’的話,怕是要把她拎起來丟到院門外再不許程星月靠近江瑤鏡半分的。

    江瑤鏡:“兩個孩子的血脈問題,有岑扶光在,他會處理好的。”

    “至于外界的流言……”

    這事在江瑤鏡做出決定的時候就已經預料到了,她笑了笑,渾不在意,“比起外面旁人所認為的名聲,我還是更在意里子的好處。”

    包子有肉不在褶子上,旁人愿意說就說唄,也不影響自己得了實在的好處。

    “而且——”她下顎一揚,罕見笑得有些不可一世,“誰敢到我面前來說?”

    不提岑扶光在京城的兇名,就單靠祖父一人就足夠震懾,若日后回京,真有人膽大包天的當著自己的面說兩孩子的身份問題,江瑤鏡絕對會敬他是條漢子。

    能硬扛祖父和秦王怒火的人,還沒出生呢。

    就是皇上也不能。

    其他事也就罷了,若皇上真的在大庭廣眾下質疑兩個孩子血脈問題,岑扶光一定會跟他翻臉的。

    程星月眨眨眼,這才明白是自己瞎擔心了,點頭,“也是,就算秦王日后變心了,孩子是他的,他也是會管的。”

    流言問題也不需要擔心,姐姐心中都有章程。

    她想了想,再度提了其他建議,“既然姐姐日后會嫁給他,那就一定要未雨綢繆。”

    “我是不清楚皇室之間的博弈,只隱約覺得,秦王如今實在是風口浪尖,日后也不一定會有好結果,兩個孩子是江家族譜,應當不會受他牽連,可姐姐你是他的妻子,是無論如何也避不開的。”

    “還有宮里的人脈。”

    “既然決定了要嫁給他,這宮里的人手就可以開始布置了,日后總歸有用得上的地方。”

    “再有就是,姐姐一定要為日后做好打算,雖然不一定是最壞的結果,但萬一呢?”

    “早些做好打算,總比大禍臨頭時手忙腳亂更好……”

    “好了,我知道。”江瑤鏡哭笑不得的打斷了她的絮叨,伸手握住她的手,從前白嫩的指腹已經有了薄繭,“我的事情并不著急,日后慢慢規劃便是。”

    “現在該我問你了。”

    “他們對你做了什么,你才會幫著驍哥一起……了程星回?”

    先前席上知道時只有震驚,但如今神志回歸江瑤鏡就知道一定是出了大事。

    星月一直都在乎趙氏,非常聽她的話,也很眷戀親情,程星回是她哥哥,當初的事她再如何生氣也念著那一份血緣。

    如果不是他們做得太過火,星月絕對不會幫著江驍一起閹了程星回。

    所以,當初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才會讓星月對程家人徹底死心?

    第104章 ……

    程星月神情一滯, 眸中滿是復雜,又迅速垂下眼簾,然而垂下眼簾也無用, 不知從哪里跑來的淚水瞬間盈滿了眼眶, 垂下的同時淚珠子也不聽落下, 很快臉上就布滿清晰淚痕。

    她抹了一把臉,看著指腹上的濕潤,自己都有些不可置信。

    本以為早就哭不出來了。

    原來,姐姐一問, 委屈在自己尚未察覺時就已經洶涌襲來,待自己察覺時, 旁人也早就看透了自己的狼狽。

    “莫說,我在呢。”

    江瑤鏡也沒想到只一句問話她就能哭成這般,手忙腳亂地找手帕給她擦淚, 程星月鼻子一吸就穩住了情緒, 也無需手帕, 袖口豪邁一抹就罷了。

    “已經過去了,我不會再哭了。”

    對于在絕境中給予自己幫忙的江瑤鏡, 程星月自不會瞞她。

    “其實在路上的時候還好。”

    程星月側頭看向床帳垂下的流蘇,瞳孔失焦, “那時候哥哥是全家的重點,爹娘的注意力都在他的身上, 怕他熬不到南疆, 這也沒什么, 我早有心理準備。”

    一家子人雖是被哥哥牽連去了閩越, 但到底不是流放,沒有官差看守, 只要在規定時間內趕到即可。

    家里有錢,一路或乘船或坐馬車,累是累,但一家子人確實安生到了閩越。

    “到了閩越后,雖然傷還沒養好,但哥哥必須要去上值,出去一日就吐血回來的,爹娘更心疼,散了好些家財才換了哥哥半月在家養傷。”

    其實到這都還算好,畢竟程星回確實重傷在身。

    程星月懂事了許多,趙氏忙著照顧程星回,她就料理新家,盡量不給他們添麻煩,“說來也多虧姐姐你讓我歷練了幾回家事。”

    程星月還在笑,“不然我怕是只知道哭,什么事也做不了。”

    “不想笑就不要笑。”

    江瑤鏡用帕子輕柔給她擦臉,程星月下意識想要笑著感謝,嘴角幅度上揚到一半又無力地落了下去。

    “爹娘還夸我,夸我終于開竅明事理,知道幫家里忙了。”

    若日子就這般過下去,雖不如當初,但平淡也是美。

    但程星回的傷徹底養好后,曾經是何等的意氣風發,如今一朝落敗,永不能晉升的守城小兵如何能滿足他的日益膨脹的野心?

    不甘促使著他四處找機會,哪怕是人生地不熟的閩越,短短半月還真讓他認識了不少人,當然,家中的錢財又散了一部分出去。

    “那些家底是爹娘和他以前攢下的,我這個不是生產的女兒自然不能置喙,愿意如何花用就如何花用,總歸有我一口飯吃就是了。”

    程星月的情緒還算平靜,但她藏著袖中的手已經緊握成拳。

    “可他花錢還不夠,他還開始到處送入。”

    程家雖然離開的倉促,但也沒有放走所有下人,尤其是年輕小丫鬟,死契在手,那是趙氏給程星回預留的妾室。

    “那些花一般的姑娘,都被他送給了狐朋狗友。”

    “就連花濃都差點沒躲過。”

    花濃?

    這個名字也許久沒有出現在自己的生活里了,一時間江瑤鏡還有些恍惚,又迅速想到她離開前自己說得那些話。

    有效果嗎?

    輕聲詢問,“花濃怎么了?”

    程星月道:“他要把她送給一個四十出頭的將領,本來都要成事了,花濃在家里鬧自殺也不頂用,可巧那段時間那將領的夫人來了,聽說十分善妒,這事才不了了之。”

    當時的事真的嚇到程星月了。

    雖然一直和花濃不合還試圖趕走她,但在她自殺卻依舊不能改變哥哥主意的時候,當真是兔死狐悲唇亡齒寒。

    她的今日也許就是自己的明日。

    “當時我只想著嫂嫂你臨行前對我說得那些話,一刻都不敢忘。”程星月反手緊緊握著江瑤鏡的手,“我躲著他們,盡量不在他們眼前出現……”

    可同住在一個家里,哪里是想躲就能躲開的呢?

    不過兩月,程星月就發現了母親看自己的視線不對,完全不是自己多想,因為她很快就帶自己出去添置新衣胭脂。

    那一刻,好似曾經擁有的偏愛再度回來了,卻讓人遍體生寒,毛骨悚然。

    “說來,好人大約真的有好報。”

    “花濃自殺的時候只有我攔了,她偷偷告訴我,說程星回近期和一名千夫長打得火熱,那人臨近三十還沒妻子。”

    “生得也算不錯,單看還算良配。”

    “我不信,我不信他會這么好心。”程星月吸了一下鼻子,“我拿著你給我的信,直接去找江大哥了。”

    “非常明智的選擇。”江瑤鏡肯定了她的作為,“所以那人什么毛病?”

    “打人。”

    程星月徹底冷下了臉,“他是沒有妻子,可有過的妾室都是被他打死的。”

    江瑤鏡:……

    早就知道程星回不是個東西,但沒想到他喪心病狂至此,他就這一個親妹妹,哪怕要用她交換利益也要顧及幾分才是,那人前面打死了這么多人,妻子就會收手?

    這是明擺著送星月去-死!

    沒有人-性的畜生。

    江瑤鏡第一次動了殺念,這種人就不該存活于世。

    回憶當初讓程星月早就平復下來的情緒再生波折,而她還沒來得及陷入曾經絕望的漩渦,就見對面的姐姐俏臉氣得緋紅,一口貝齒緊緊咬著。

    程星月:……

    自己還沒如何呢,姐姐先氣上了。

    哭笑不得的同時又覺開心,姐姐這是把自己放在心上才如此氣惱。

    “姐姐莫生氣。”

    “有江大哥幫忙,我一點委屈都沒受的,他們還要反過來巴著我呢。”

    或許曾經的程星回還勉強可以和江驍相提并論,但他如今只是個永不能晉升的守城小兵,任何人都可以踩在他的頭上,他就算到處散錢鉆營,也接觸不到江驍的層面。

    江瑤鏡也知道星月沒有出事。

    驍哥既然幫她查了,就一定會管到底。

    既然沒有出事,那就不必再問細節,問了也是徒惹星月傷心,江瑤鏡轉而提起了最初的話題,“是驍哥決定閹了他?”

    “不是。”程星月搖頭,給出了一個江瑤鏡意料之外的回答,“是花濃。”

    “她懷孕之后就決定這么做了。”

    “她告訴我,我又告訴了江大哥,我們三一起辦的這事。”

    江瑤鏡:……

    沒想到當初蠱惑花濃那幾句話會有這么大的威力。

    “不是。”

    江瑤鏡不能理解,“程星回都要送她去別人的床榻了,她還要懷孕?”

    程星月:“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我問過她,她說她習慣了,也不想換人。”

    江瑤鏡:……

    這是愛呢,還是恨呢?

    “說來也是可笑,他的孽根沒了,爹娘對他的所有溺愛好似瞬間消失了。”程星月只余冷笑,“他們到底是疼愛兒子,還是疼愛那個孽根?”

    “爹就罷了,傳宗接代香火繼承,可娘又不姓程,她知道后,直接厥過去了,若非花濃有孕,她怕是已經跟著去了。”

    “孽根沒了,他的心氣兒也沒了,成日家喝酒,直接成了爛酒鬼。”

    對于程星回如今的下場,江瑤鏡只有兩個字評價,活該。

    根本就不想在他身上浪費口舌,只接著再問,“那你如今還要繼續呆在閩越嗎?受罰的只是他,若是你愿意,我可以設法把你弄回京城。”

    “不回。”

    “我在姐姐你的茶山上幫忙呢,不回京城。”

    “茶山是你在管?”

    江瑤鏡是真的詫異了。

    “不是,是江大哥先前圈的那一片是我在弄,后來秦王派人過去又圈了一處,那邊都是囚惡在管。”

    原來江瑤鏡從江南寄的那封信江驍收到了,收到后就去圈地。

    雖然后面因為江瑤鏡不停換地方導致沒有收到回信,但江驍圈下來的茶山依舊在慢慢整理。

    程星月這邊雖然如今家里不敢得罪自己,但已經撕破臉皮兩看相厭,她也不耐煩呆在家里,索性收拾了包袱去茶山住下了。

    也在認真跟著茶農學習經驗。

    這是姐姐的產業,她幫了自己這么多,總要回報的。

    “那邊都是野山,甚至沒有山路,你受得住?”江瑤鏡心疼的看著她,“而且你也從未接觸過茶行一事,你若是在無聊想打理點什么,我這里有許多鋪子,布料成衣胭脂金銀樓都是可以的。”

    程星月搖頭,“確實沒有接觸過,也是真的辛苦,天天在山上轉悠,鞋子都磨破了好幾雙,但我覺得很充實。”

    “姐姐,我不想換。”

    茶山是真的累,日曬雨淋,成日在山林穿梭,明明有其他選擇,為何要受這個苦呢?

    江瑤鏡滿面不贊同,還要再勸,程星月直接拉著她的衣袖撒嬌,“好姐姐,你就依了我罷,我真的在其中得了許多趣味,現階段是真的不想換。”

    “我保證,真覺得累了的那天,一定馬上告訴你。”

    “好不好嘛~”

    時隔一年再度迎來了程星月的撒嬌纏磨,江瑤鏡被她晃得沒法,只得應了。

    “姐姐最好了。”

    程星月期期艾艾湊近,“今晚我可以和姐姐一起睡么?”

    江瑤鏡自是愿意的,以前在程家時兩人就經常抵足而眠。

    “當然可以。”

    她答應得很痛快,但是馬上就想到了岑扶光那個更能纏人的。

    唔。

    自己怕是要‘大出血’才能哄住他了。

    想起岑扶光,正好江團圓從外間進來,忙疊聲詢問,“外間如何了?外祖父他們現在在哪?還有王爺,他可還好?”

    沒忘記他先前一直在被人灌酒。

    “咱家王爺厲害著呢。”

    江團圓笑得一臉燦爛,“以一人之力,把所有男子都灌趴下了。”

    “都送回隔壁安歇了,姜家太太姑娘們也已經回隔壁了。”

    “江大爺也跟著去了隔壁。”

    岑扶光一個人把所有人都灌趴了?

    還真是海量。

    江瑤鏡:“那他現在在哪?”

    江團圓:“去太子那邊了。”

    “我瞧著他走路還算穩當,見善也一直跟著,就沒過問。”

    去太子那邊?

    江瑤鏡回想這段日子,太子明明從京城遠赴而來,又是親兄弟,哪怕自己坐月子需要人照顧,岑扶光也該抽出時間去照料一二。

    那是他的親哥哥,還是身體非常不好的親哥。

    但偏偏,他一直都守著自己,守滿了整個月子,平日里的閑話也不曾提過太子半句。

    太子不會鼓動他造-反,但會讓他認清現實。

    如今孩子們的滿月酒都過了,京城依舊沒有消息,這個時間他去找太子,這是看清了,也有決斷了?

    第105章 ……

    岑扶羲對岑扶光的到來沒有絲毫意外, 手輕輕一抬,安靜就送上了早就備好的醒酒湯,岑扶光坐在他的對面, 低頭看了一眼已經溫熱正好入口的醒酒湯, 什么都沒說直接端起來一口干了。

    瓷盅放回桌上的瞬間發出一聲脆響, 岑扶光略顯沙啞的聲音也隨機響起,“他真就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說是離開京城,岑扶光還真就撒手了,京城都沒留人, 沒也有詢問過宮里的動靜。

    “你希望他有什么動靜?”

    岑扶羲掀起眼皮,和他如出一轍的鳳眸里平淡無波, 薄唇一啟就是陰陽怪氣。

    “大張旗鼓宣你回京?”

    “宣召你的同時就準備好了為孩子們正名?”

    “我沒這么幼稚,你不必拿這些話刺我。”

    岑扶光垂眸,“你知道我的意思。”

    岑扶羲冷嗤一聲, 到底沒有繼續譏諷, 只移開視線, 看著窗外正盛的日光從綠蔭中灑下,在窗臺上印出斑駁的光影。

    “還能有什么動靜。”

    “猶豫, 罵老三,打老三, 猶豫。”

    “猶豫到現在,看來他還是在意你這個兒子的。”

    岑扶光:……

    老三成了他的人肉沙包?

    岑扶光敏銳地察覺到了重點:“他和老三鬧翻了?”

    “老三向劉家靠攏了?”

    岑扶羲點頭。

    意料之中的事。

    曾經自己兄弟二人鼎力時, 他就試圖破壞兄弟關系, 如今長大成人入朝的皇子只有老三一人, 江鏖不在, 趙至卿一人完全擋不住劉問仙,雖不是壓制, 卻也只是勉勵維持。

    兩人都在上風口,本就一家獨大了,再合攏聚集在一起,他能放心就怪了。

    偏偏他拿捏老三多年,自以為十分了解這個三兒子,哪知道劉問仙半道偷家去了呢?

    岑扶光也只想笑。

    活該。

    當初明知道劉問仙不是個好貨色還非要提他為文官之首來跟自己打擂臺,如今自己不在,這擂臺上的對手換成了誰呢?

    想想就覺可笑,報應來得真快。

    “他肯定還做了什么。”

    岑扶光不想知道他如今在京中如何舉步維艱,這條路是他自己選的,任何后果都自己受著吧。

    岑扶羲:“他派人去了芙蓉城,讓江鏖來這邊。”

    “這個命令是半月前下的。”

    岑扶光:……

    自己也差不多是在那個時候才想起滿月宴江鏖不出席的話到底會有遺憾,匆匆派人過去,沒想到和父皇的人手撞到了一起?

    并不覺得感動,只余冷笑。

    和當初一般,不讓自己領兵上戰場,又弄什么代替太子祭祀孔廟來安撫自己。

    一個巴掌一顆糖的套路算是被他玩得明明白白。

    也是吃準了自己一定會退讓心軟。

    眉心狠狠皺起,整個人的氣勢瞬間寫滿了躁戾二字。

    海量是真的,但灌翻這么多人酒氣上頭也是真的,雖不至失智,但所有情緒都被格外放大,岑扶光不停深呼吸,有些控制不住脾氣。

    聽到動靜抬眸的岑扶羲輕飄飄斜他一眼,“要發瘋回你自己的院子,別在我這折騰。”

    “不行。”

    “會嚇到我媳婦。”

    岑扶光當場拒絕。

    岑扶羲:我這個大哥就可以隨便嚇,是吧?

    信不信孤當場吐血給你看。

    這句威脅他沒有說出口,但兄弟兩這么多年的你來我往,岑扶光不用他說,只看他的表情就清楚威脅就在前方等著自己呢。

    好男不跟弱男斗。

    他也扭頭看向別處,索性提了其他話題,“西戎那邊怎么樣了?”

    是,西戎那邊是別人領兵,岑扶光原本的重點也不在這上頭,他的重點一直都是那味能致人上癮的藥,想溯源,想弄清來路,更想讓它徹底消失。

    岑扶羲:……

    他頗為無語地看著岑扶光,“軍隊,西戎,你的大本營,你問我?”

    “不要告訴我,虎符一交,你真全撤了。”

    岑扶光:……

    確實提了個傻問題哈。

    不過這段時間岑扶光確實沒有聯絡別人,因為知道父皇肯定死死盯著呢。

    “大哥不說二哥。”惱羞成怒的岑扶光也開始掀岑扶羲的老皮,“你的人手去了哪?不要告訴我,身子一修養,你的人也全都廢了。”

    當初跟著太子的那批幕僚,分散入了朝廷,不對,是大多都外任了。

    但岑扶光發現一個事。

    病退的,體弱的,一年總有三兩個消失在人前,還都曾經是太子的人。

    本來以為是父皇在悄悄清算,還試圖插手保他們一保,誰知*7.7.z.l自己的人剛一入場就遇到了阻撓,阻撓的人行事還特別眼熟,眼熟到岑扶光想裝瞎都不成。

    從頭到尾都是太子自己的決定。

    而那些人,至今不知去向。

    岑扶羲:“大人的事,小孩子莫管。”

    岑扶光極為震驚地指著自己,“我都當爹了,我還是小孩子?!”

    岑扶羲冷笑,“一直渴望父愛,不是小孩子是什么?”

    岑扶光:……

    他也跟著冷笑,“不說也行,我來猜猜?”

    “你在海島屯了兵?”

    消失的不僅是幕僚,還有曾經的獨屬太子的軍隊,在建朝前他們就散到了各軍,那些人也消失了很多。

    更別提,曾經太子獨掌所有后勤,他想扣留偷渡什么,實在太方便了。

    原本只是隨口一猜,誰知沒有否認的聲音傳來,岑扶光呼吸一滯,緩緩扭頭,直勾勾看著淡定喝水的岑扶羲。

    原來大哥這么早就開始準備后路了?

    他是何時對父皇徹底失望的?

    岑扶光幾口張口又什么話都說不出來,只一臉復雜而又茫然的呆坐在原地。

    “行了。”

    岑扶羲垂下眼簾,瘦削的臉上滿是漠然,“我只需要你看清他就可以,造不造反隨你,總歸你是有退路的。”

    一手養大的親弟弟,必須要好好活著,曾經不能反抗父皇,眼睜睜看著他被帶上了歪路,前路已經荊棘,后半生總要合樂的,圈進流放想都不要想。

    “回去吧,我累了。”

    岑扶光坐在原地,看著岑扶羲慢吞吞走向里間的背影。

    —— ——

    這邊江瑤鏡依舊在和程星月閑聊,聽著她小聲和自己叨叨著閩越那邊的小八卦,眉眼鮮活,仿佛又回到了當日無憂無慮的日子。

    “星月。”

    江瑤鏡溫聲打斷了她的話,看著她的眼睛,說得認真。

    “我知你如今什么都不想,只想幫我經營茶山。”

    “但你應該清楚,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而活。”

    程星月眼睛一下子瞪大,張口就想說些什么,江瑤鏡阻止了她,“放心,我沒有讓你離開的意思。”

    “我只是想著,你在忙碌茶山的同時,也該想想日后的路要怎么走。”

    “嫁人或是……”

    “我不嫁人,男人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一個程父一個程星回,讓程星月徹底對天下男兒都沒了好感,她此生不想再嫁人了。

    “話不要說得太絕對。”

    “我沒有逼你嫁人的意思。”江瑤鏡補充道:“我只是想告訴你,萬事無絕對,人的心思都是隨著時間和事件的變化而跟著變化的。”

    就如同當初的自己,明明是想著去父留子,如今卻甘愿和他糾纏。

    “你現在不想嫁人是真的,以后但遇良人,或許就有心思了呢?”

    “我只是希望你在經營茶山的同時慢慢摸索自己想要的,若能明確自己以后的人生道路就是最好了。”

    人生道路?

    這四個字讓程星月很是陌生。

    她現在一門心思逃避家里,再幫著姐姐照料好茶山,根本無暇去想其他,每天恨不得累到只剩一口氣,回房倒頭就睡是最好的。

    這樣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不用著急。”

    江瑤鏡看到了她臉上茫然,“慢慢來就是了。”

    “左右茶山那邊還需一兩年的時候,茶山整理完畢后還有其他事情,在這期間你會接觸很多人,嘗試以前從未做過的事情,人生道路并非是一個準確的目標,只要確定走下去的路是讓你自己覺得舒適的,開心的,那它就是你的人生道路。”

    “并非人人都需大志,小富即安甚至是游戲人生,只要不妨礙到別人,你自己高興就行。”

    “……唔。”

    程星月含糊應了一聲。

    她如今還不算太理解這些話的意思,但她知道該怎么做了。

    回去后嘗試各種人和事,找一個自己最喜歡的鉆研下去就是了。

    乖巧點頭。

    正要蹭著姐姐的肩頭繼續膩歪,忽然脖頸一緊,隨即整個人都凌空,驚恐掙扎回頭,就見岑扶光面無表情地把人拎了起來。

    程星月:……

    “放我下來。”

    “姐姐答應我了,今夜和我睡得!”

    這話一出,岑扶光的動作更快了,大跨步往房門的方向走,程星月跟個小雞崽子似的被拎在半空,手舞足蹈的掙扎都毫無意義。

    一手拎著她,一手打開房門。

    往外利索一丟的同時另一只手一直扶著房門,人還沒落地呢,房門就砰地一聲關上了,啪嗒,反鎖的聲音也跟著傳來。

    一屁股墩摔在地上還沒回神的程星月:……

    憤憤捶地。

    可惡的狗男人。

    男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

    岑扶光進門后的一系列操作,不止震驚了程星月,就連江瑤鏡都被他給震懵了,只傻乎乎看著他把人給拎走。

    “不是,你把她丟出去了?”

    “她才十五歲,還是個小姑娘,你怎么能這么粗暴呢?”

    “而且我今日確實答應她了,你……”

    江瑤鏡半跪著支棱在床上,岑扶光幾步回到了床邊,對著她的不滿沒有吭聲,彎身,大掌摁著她的后腦勺,直接堵住了她為了旁人喋喋不休的小嘴。

    臭男人。

    狠狠一口咬過去。

    岑扶光動作一頓,隨即更為熱情地堵了回去,整個人肉眼可見的興奮了不止一點。

    江瑤鏡:……

    一吻畢,岑扶光喘著氣和她額頭抵著額頭,包含了太多情緒的鳳眸定定看著她。

    “想不想當皇后?”

    第106章 ……

    這個突如其來石破天驚的問題讓尚在平復氣息的江瑤鏡呼吸一亂, 一口氣岔了,捂著嘴巴咳個不停。

    本就濕潤的杏眸眼淚都給咳出來了。

    岑扶光單膝跪在床邊,伸手輕輕拍著她的背, 慢條斯理道:“這么激動?那我若是真把鳳印捧到你的面前, 你還不得樂傻了?”

    “誰激動了!”

    江瑤鏡:“我這是被你嚇的。”

    誰家好人貿貿然聽到這種砍頭的大話還能心平氣和?

    “別拿我打趣, 一天天就知道拿話誆我。”

    江瑤鏡拍開他的手,自顧自低頭整理衣裳,壓根不信他這話。

    還是從前那話,太子最多只是讓他看清皇上的真面目, 不要被所謂的父皇蒙蔽了心神,不要一昧只知退讓, 說他蠱惑岑扶光造-反?

    是一百個不信的。

    古往今來,不管你有多少不得已,只要造-反就會被冠上逆賊的頭銜, 哪怕后面成了一代明君也改不了舊事, 史官一筆一筆都記著呢。

    岑扶光是太子一手養大的, 他不可能把弟弟送上一條‘不歸路’。

    他最多就是給他留下一條后路,留下一條即使失敗也能好好生活的退路。

    造-反這種事太大了, 大到任何人都不能開口,只能等岑扶光自己想明白, 哪怕是太子都不能干涉這一點。

    “誆?”

    岑扶光橫眉微挑,眼里閃著莫名的光, “你不信我?”

    還來是吧?

    行。

    江瑤鏡眼皮一撩直直看向他。

    “你有錢嗎?”

    “你有兵嗎?”

    “你有人嗎?”

    是, 岑扶光算是財神爺, 他如今所擁有的錢財, 足夠一大家子人揮霍幾代,但如果用來起勢, 那是絕對不夠的。

    兵,是,他曾經擁有很多。

    但曾經的秦王軍已經分散入了其他軍營,就算一部分人的忠心仍在,只認秦王,可那又如何呢?還是那句話,不夠。

    而且他現在甚至都不敢聯系曾經的舊部,就怕皇上正死死盯著呢。

    最后的人就更扯淡了。

    大齊建朝這幾年,太和殿的血案卷卷有他名,一個沒收攏不說,得罪的倒是成群。

    江瑤鏡似笑非笑地看著岑扶光。

    就你這樣還問我想不想當皇后?

    岑扶光:……

    簡單的三問直接把他給干沉默了。

    本王這么挫的嗎?

    他仔細凝神細想這三問,發現一個都答不上來。

    默默轉身面對著床柱。

    自閉了。

    江瑤鏡忍笑拍了拍他的結實的臂膀,“慢慢努力吧。”

    穿鞋下床,梳洗換衣。

    午間的那場宴席,因著醉酒躲懶了,晚上的宴席可不能如此了,來得都是自己的親友,自然要好好招待他們一番的。

    江瑤鏡簡單梳洗了一下,就直接出門去了大廚房。

    晚上宴席的單子還沒瞧過呢。

    于是自閉半晌癟著嘴要媳婦兒安慰的岑扶光頭一轉,屋內還殘存媳婦香香的味道,但是人呢,人去哪了?

    而在大廚房理好了今夜菜單和酒水的江瑤鏡,又去隔壁看了看兩孩子,小臉睡得紅撲撲,今日的熱鬧是一點都沒影響到他們。

    分別摸了他兩滿是肉窩窩的小手,江瑤鏡就無聲退出去了。

    她還要梳妝打扮,時間有點緊。

    誰知剛踏進房門,岑扶光就一臉怨氣得撞了上來。

    “你去哪了,你就這么把正在傷心的我丟下了?”

    江瑤鏡:……

    這人只要自己心里不順就會開始作妖,總之就是要鬧得旁人也不順他就高興了。

    “不管你想做什么。”江瑤鏡直接避開他的話題,點了其他的要緊事,“起勢也好,避禍也罷,都躲不開一個錢字。”

    “你與其在這折騰我,還不如想想怎么搞錢。”

    江瑤鏡說完就繞開他,幾步走到妝鏡前坐下,拉開抽屜,取過一旁的銀盤,迅速從里面取了好幾瓶小罐子放在其中。

    白日里是隆重宴客,晚上就是親友小宴了,親友相聚無需牡丹雍容,淺上一層脂粉平易近人即可。

    江瑤鏡一邊用手在臉上按摩面脂吸收,一邊想著一會兒的妝容要如何上。

    按完后,脖子前傾,認真看著鏡中的自己。

    這月子里養膚還真有些說頭,才涂了面脂還有些油光水滑的,但吸收片刻后,油光消失,觸感竟比那最上等的錦鍛還要絲滑幾分。

    白皙若雪,眼波盈盈。

    無需上脂粉,素顏就足以待客了。

    女兒家總是愛美的,江瑤鏡自然也不例外,看著鏡中的自己笑得可甜,岑扶光剛走過來就看到鏡中的美人兒正對著自己笑靨如花。

    她這身上有了些肉,臉上也糯了幾分,雖不似從前纖細窈窕,卻生動的詮釋了何謂珠圓玉潤,一顰一笑俱是風情。

    他迅速低頭在她臉上偷了個香。

    江瑤鏡:……

    美滋滋欣賞自己呢,這個狗男人是從哪冒出來的?

    打出去!

    抬手把他的狗頭推走。

    “別打擾我,我忙著呢。”

    岑扶光不走,還搬了個凳子擠在她旁邊,笑得諂媚,“媳婦兒,你指點指點我,到底怎么個搞錢法?”

    小月亮既然提了這件事,那就證明她心中有法子了。

    正要描眉的手一頓,江瑤鏡看著鏡中的岑扶光,他正側頭看著自己,并未看向鏡中。

    這人真的要搞事了?

    他徹底放下皇上了?

    心跳有一瞬間的加快,又很快平復下去。

    怎么說呢,誰不想當皇后?

    但這種事情,急是急不得的,而且急了也沒用,說不得還會急出岔子,以平常心對待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指點談不上,確實有法子。”

    江瑤鏡亦側眸看向岑扶光,“但在說之前,我有一個冒犯的問題想問。”

    “什么問題?”

    她垂下了眼簾,“這些年,皇后娘娘名聲不顯,是真的淡泊名利呢,還是不得不如此?”

    岑扶光思慮片刻,不太確定道:“一半一半吧。”

    母后確實不怎么在意名利,甚至覺得宮權累人,但兩個孩子都已經陷入權勢的漩渦,你讓她退步也是不可能的,她也不可能退。

    江瑤鏡:“那她會幫你嗎?”

    “當然。”

    岑扶光說得毫不猶豫。

    那是自己母親,她不幫我她幫誰?

    就算曾經的江瑤鏡不怎么了解朝政,但和岑扶光相處這么長時間,她也是看出來了,皇上想要的就是平衡。

    他要穩坐龍椅,要看著幾方勢力為了爭奪他的注目而打生打死。

    為此他不惜親自下場挑撥幾個兒子相爭。

    只要他們斗起來,他的龍椅就是穩的。

    曾經的皇后娘娘必須蟄伏,因為太子和秦王已經讓皇上感到足夠的威脅了,她不能再上場。

    但如今情況已經大改。

    太子和秦王都已經離京,就算兩人離京身后的勢力也沒有減少,但人不在京城,遠離了權力中心,又沒有聯系過曾經的舊部,在皇上眼里,這是兒子們遲來的叛逆,這種叛逆雖然動搖了父子情分,但的確算不上威脅。

    太子和秦王如今已算不上頭等的威脅,襄王和劉宰相反而一枝獨秀了。

    江瑤鏡笑了笑,聲音很輕,“這個時候,是皇后娘娘下場的最好時機呢。”

    雖是后宮,但皇后壓住了貴妃,也算是打壓了襄王的氣焰。

    說不得皇上還會幫皇后娘娘一把呢。

    他也不會忌憚防備,因為太子和秦王都不在,此時皇后支棱起來,在他看來是必須的,總不能三個人都這么頹然下去。

    岑扶光抬眸,兩人的目光在鏡中交匯,眼波流轉間,無需多言,他瞬間就明白了她未盡的話語。

    “可是母后怎么搞錢?”

    “她若是大肆斂財,父皇就算不阻止,也一定會分一杯羹。”

    “不,他至少分一大半走。”

    “而且母后也不會為了錢就壞了她自己和我們兄弟兩的名聲。”

    江瑤鏡:“你是不知道女人的錢有多好賺。”

    “你更不知道宮中的風吹到民間,會受到多少人追捧。”

    江瑤鏡決定今天不上脂粉了,只描眉涂唇即可,眉毛已經畫好,唇脂一下子有些犯了難,看著面前一列排好的唇脂小罐不知道選哪個。

    “這個。”

    岑扶光手指一伸選了一個。

    江瑤鏡順著他的手指的方向看去,這個顏色有點像半枯的玫瑰,還挺襯膚色的。

    那就這個了。

    拿起的同時還隨口問了句,“你喜歡這個顏色?”

    “不是。”

    岑扶光搖頭,“這個最好吃。”

    江瑤鏡:……

    這人,不管多正經的場合,他總能找到耍流氓的地方,真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壓根不理他,一旦附和了這個話題,馬上就會一路歪到天邊。

    無視他眼中的殷切,細細描繪唇部,直到上完唇脂才接著又道:“皇后娘娘身為一國之母,就算曾經名聲不顯,也依舊是萬眾矚目。”

    “只要出席宮宴,她的一舉一動都會被所有人注目。”

    “你們真的小瞧了女子的愛美之心。”

    “也小瞧了我們的慕強。”

    “國母的裝扮從來都是貴族女兒的風向標,哪怕年歲上有些不適合,依舊會在其他小部件上雷同,或是一樣的顏色,或是一樣的圖樣。”

    江瑤鏡眼中滿是笑意。

    “皇后娘娘想掙錢可太容易了。”

    “她只需要在某個宴席上盛裝出席就可以了。”

    “只要夠美,夠引人注目。”

    “她當日所用的一切東西,胭脂水粉衣裳首飾都會被貴族夫人姑娘們一一記在心上。”

    “你說,若此時,京中有鋪子售賣的東西和皇后娘娘那日的穿戴相似……”

    江瑤鏡伸手捏了一把岑扶光的臉頰,看著他震驚的雙眸,笑得更開心了,“會不會客似云來?”

    第107章 ……

    當然會客似云來。

    不過江瑤鏡沒再就這個話題繼續延伸, 該出的點子已經出了,這事兒也不是自己獲利,后面的事就讓他們自己去延伸吧。

    起身打斷了岑扶光還要繼續探討的動作, “我這忙著呢, 一堆親戚要招待。”

    “點子都給了, 后面要如何辦,你自己想,和太子討論也成,別來打擾我了。”

    說著就小跑著往里面去了。

    江瑤鏡是真的忙, 岑扶光在房內的時候江團圓基本是不進來伺候的,她要去衣柜尋衣裳, 還要自己挽發,是真的要來不及了。

    只能看著她背影的岑扶光:……

    行吧。

    聳聳肩也跟著站起身來,想著大哥那邊從來不會在白日里久睡, 最多小憩一番, 現下差不多也該醒了。

    伸長脖子對著里間喊了聲, “我去大哥那邊。”

    “去吧。”

    江瑤鏡正在衣柜翻箱倒柜,頭也不抬地應了一聲。

    岑扶光溜達著又去了太子暫居的院子。

    他果然已經起身, 此刻正在坐在花窗下做著什么,眉目端正, 眸色專注,岑扶光湊近一瞧, 原來是在抄孤本。

    他也不出聲, 就站在旁邊看, 等岑扶羲手中毛筆暫停, 才出聲道:“一會兒再抄,咱們給母后找點事做。”

    岑扶羲垂眸檢查是否有錯字, 頭也不抬,“說。”

    岑扶光遂將江瑤鏡出的點子倒了個干凈,末了補充道:“這確實是個斂財的好法子。”

    “稱不上結黨營私,又是胭脂水粉錢,父皇不至于這比錢都要分。”

    “就是明面上的人不能和母后有太深的牽連,雖然各家名下都有自己的生意,心照不宣是一回事,但若以后有人那這件事來攻訐母后,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這人要選誰?”

    岑扶光那邊已經在頭腦風暴人選,壓根沒注意到岑扶羲握著紙張的手指用力到微微泛白。

    他和江瑤鏡想到一處去了。

    弟弟終于開始暗中布置了?

    不然他一個不缺錢的主,何苦把母后也弄上撈錢的路子?

    不過沉穩如岑扶羲,須臾片刻就穩中了心神,手肘一抬放在桌上,恰好壓住了紙張褶皺的部分,“如果我沒記錯,當初也是弟妹出的點子,讓女子也如同男子一般捐官買誥命?”

    “對。”岑扶光點頭,“后來事多,這事還沒告訴父皇。”

    岑扶羲再問:“是不是還想換個縣主?”

    岑扶光點頭。

    這事兒早就該辦了,誰知世事無常,一直耽擱到現在。

    “那正好。”

    “說不定這次還能是個郡主。”

    就算父皇再如何吝嗇,但孫子都生了,而且女子買誥命也同男子捐官一般,只有個虛名沒有其他任何好處。

    一個虛名換來一大筆源源不斷的銀子。

    這筆買賣父皇怎么都會做的。

    無需岑扶羲嚴明,岑扶光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嘖。

    皇長孫和皇長孫女的出世他這個做祖父的一點表示都沒有,如今還要給他送上一大筆銀子才換來個郡主名號。

    一想到元豐帝岑扶光的心情就不自覺下沉,淡淡道:“確實正好,他得了這筆銀子,就看不上母后那邊的胭脂水粉錢了。”

    本來還怕這鋪子做大了父皇要來打劫,如今看來是不會了。

    既然扶光對他已經有了間隙,裂縫已然存在,那就沒有添油加醋的必要,以他的做派,肯定會把扶光越推越遠的。

    岑扶羲垂下眼簾,裝作沒有看到對面岑扶光臉上的嘲諷。

    “給母后去信吧。”

    “至于具體如何做,她是女子,要掙女子的銀錢,她比我們更擅長。”

    岑扶光點頭,衣袍一掀坐在他的對面,就著他桌上的筆墨直接提筆。

    岑扶羲就在對面安靜的看。

    直到岑扶光停筆折信,他才閑閑道:“軟飯好吃么?”

    岑扶光:?

    岑扶羲眉梢一挑,笑得很是揶揄,“自從你結識了弟妹,她給我們岑家,帶回來多少銀子?”

    “你這個軟飯竟然還是拖家帶口一起吃的。”

    “都不臉紅的?”

    岑扶光:……

    他張口想罵回去,本王京城財神爺,會吃媳婦兒的軟飯?!

    可話還沒張口又閉了回去。

    迎著岑扶羲似笑非笑的目光,腦海里的舊事一陣一陣飄過。

    閩越那邊聽說已經發現好幾種樹木,看似平平無奇,但樹皮格外堅韌,和前朝千年不腐的紙張用料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已經開始試驗了。

    若是成了,哪怕不能用于盈利,那些孤本殘章都可以再煥發生機,這不是錢的事兒,這是為后世留下前人的智慧,大功德一件。

    更別提閩越如今已經成了父皇的聚寶盆,雖然不知道他發現了多少好東西,但是,父皇的人手可是一波接著一波往那邊去。

    再有就是江南時提出了女子買誥命,還有首飾問題。

    這事馬上也能辦了,到時候又是一大筆銀子流向國庫。

    后面還有閩越的茶山和海貿,若這兩件事再成了,這其中會產生巨大的利益,尤其是海上貿易,日進斗金都不為過。

    岑扶光:……

    這么算下來,這哪里是天上的小月亮,這分明是人間的小財神!

    那我給了她什么?

    岑扶光繼續凝神細想,結果越想面色越驚恐,越想面色越蒼白!

    什么都沒給。

    還給人帶去了不少壞處。

    唯一一筆婚前給的算是多的兩箱寶石,人悄無聲息的折成銀子直接捐了出去,后來成婚后給了她牌子和庫房的鑰匙,想要什么直接拿,但人從未取用過。

    明面上看得見的好處只有這次生孩子母后和大哥給的賀禮。

    但這是別人給的,不是自己給的!

    明面上的好處沒有也就罷了,暗地里的好處也沒有。

    人江鏖本來好好的皇帝心腹,只要他不造-反他的日子就能安安穩穩的過,哪怕在朝上當滾刀肉也不耽誤他簡在帝心。

    如今和自己牽扯到一起。

    父皇的信任下降了多少不清楚,但明明已經開始半榮養,又被指派到芙蓉城勞心勞力,等他再回朝堂,后面的日子還不知道怎么樣呢。

    如今小月亮還和自己這條賊船徹底綁死。

    自己這個小破船,是揚帆起航遨游大海還是觸礁沉海都未知呢,完全沒個定數。

    岑扶光:……

    嘶。

    越想越心虛。

    竟是半點兒好處都沒找到。

    自己這么廢的?

    岑扶光兀自站起身來,蒼白著一張臉踉蹌著往外走。

    一頭霧水看著他神情連續變化的岑扶羲:?

    不就打趣了他兩句,他就被打擊成這般模樣?

    扶光什么時候這般脆弱了?

    ——

    江瑤鏡壓根不知道岑扶光此刻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

    她整理好自己后,就帶著江團圓去了隔壁院子,先是探望了醉酒的祖父等人,確認他們都飲過醒酒湯情況尚好后,又和舅媽表妹們說話。

    雖說江南和杭州風貌差不多,都是水鄉地界。

    但每個地方都有自己獨特的風景,舅媽她們難得來一趟,正好江瑤鏡自從來了這邊就是養胎根本沒有出去好好游玩過,一群人嘰嘰喳喳,很快就討論好了明兒要去哪里游玩,后日要去哪里吃好吃的。

    一群人談天說地,金烏剛剛西墜時,劉媽媽就帶著人過來笑著邀客,晚膳已經備好了。

    江瑤鏡當即帶著一群人又回了隔壁,她還抽空問了一句男賓那邊,劉媽媽低聲回:“姑娘放心,王爺已經帶著人過去了。”

    江瑤鏡笑著點頭,親自服侍幾位長輩入席。

    這是家宴,又都是實在親戚,女眷這邊說說笑笑,氣氛十分和熙。

    男人那邊又開始喝上了。

    姜照野服老,雖然睡了一下午,但他還是有點沒緩過神,晚上的拼酒就不參與了,只在一旁起哄。

    其他人就不是如此了,都是不服氣。

    此處點名小舅舅和江驍,這兩人一前一后的一直在跟岑扶光敬酒,大舅舅和表哥他們想敬酒都沒地兒讓他們敬。

    岑扶光也不推辭,和中午一樣,來者不拒。

    江瑤鏡抽空看了一眼外面,嘴角直抽抽。

    一上來就換酒壇了?

    大喜的日子,喝就喝吧,只讓人準備了足夠的醒酒湯。

    江瑤鏡才出月子,中午又被幾杯果酒撂倒,女眷這邊晚膳根本就沒喝酒,很快用完晚膳,江瑤鏡親自送她們到隔壁,又笑著對面露擔心的大小舅媽道:“只管放心,這邊宅子伺候的丫鬟婆子少,男人可不少。”

    “侍衛們都在呢。”

    “等他們喝完,一定一個不少的如數扛過來。”

    扛過去這話讓眾人哄堂大笑,又笑著聊了幾句,才各自散了。

    江瑤鏡都已經走了一趟了,回來時他們還在喝,她也不勸,只囑咐見善要多看著點,就領著江團圓回房了。

    程星月早就在江瑤鏡屋子里等著了。

    今夜必須跟姐姐睡,秦王也不能攆走我!

    看到程星月在房里早早等著,江瑤鏡也怕岑扶光那個混球又把人拎起來往外丟,直接帶著她去里間洗漱。

    那人是混不吝,但若是已經躺在床上了,他也只能認命。

    程星月也是這個打算。

    白日里你能把我丟出去,我衣裳都脫了,有本事你再進來丟我!

    兩人想到一堆去了,迅速沐浴完,程星月頭發還沒徹底絞干呢,就穿著里衣往床上爬,一邊爬還一邊看后面,生怕岑扶光又竄了進來。

    “好啦。”還坐在鏡前敷面的江瑤鏡笑道:“他還在外面喝酒呢,不會這么快回來的……”

    話還沒說完呢,江團圓的聲音就在外面響起。

    “王爺!”

    “二姑娘在里面呢,哎哎,不能闖啊!”

    程星月一下子鉆進了被窩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

    江團圓自然是攔不住岑扶光的,他很快就大步走了進來,視線一轉就鎖定了坐在妝鏡前的江瑤鏡,幾步就跨了過去。

    “鬧什么呢?屋里還有人呢,快些出去!”

    江瑤鏡伸手去推他,誰知這人跟墻似的推都推不動,歪頭定定看了一會,撲通一聲跪下了,抱著江瑤鏡的雙腿就開嚎。

    “媳婦兒,我對不起你!”

    “我太沒用了,原來我一直都在吃軟飯!”

    江瑤鏡:……

    江團圓*程星月:……

    第108章 ……

    程星月做夢也沒想到這廝和姐姐的私下相處, 竟是這般的?

    自從知道自己的新姐夫是秦王時,程星月就處在一個荒誕驚懼的心理中,尤其是秦王派來的人沒有絲毫禮遇直接把自己和江大哥‘薅’來杭州時, 兩人完全不相配的情緒簡直達到了巔峰, 做夢都在想姐姐要不然再合離一次, 早日脫離苦海才是上策!

    不是說兩人身份不想當,在程星月這里,姐姐就是這世上最最好的人,配天上的神仙都是使得。

    那為何覺得兩人不相配?

    因為秦王是個暴力狂!

    當初的哥哥, 一個從懂事就常年堅持練武的人,一個尋常三五大漢都不能近身的人, 跟秦王比試一場,就跟著碎布娃娃似得被人抬了回來。

    秦王太兇了!

    哪怕他不是有意,便是尋常小打小鬧, 稍稍揮了手, 他就得跪著求姐姐不要死!

    這種日子怎么能長久的過下去呢?!

    一路忐忑到了杭州, 雖然見到了姐姐如今還算幸福的模樣,心中的擔憂稍微緩, 但依舊對秦王滿心警惕。

    男人本就不可靠,尤其是秦王這種只知道動手的莽夫更不可靠。

    還沒來得及暗戳戳上眼藥呢, 瞧瞧,這是什么畫面?

    抱著大腿扯著嗓子哭嚎?

    這, 這這秦王莫不是被怨鬼附體了罷?!

    程星月直接圍著薄被目瞪口呆地坐在床上。

    率先回神的是江團圓, 她一個大跨步上前, 利索捂住了程星月的嘴, 同時幾近氣音地在她耳邊快聲道:“快走,不然明天一定會被牽連的。”

    秦王可是個睚眥必報的主兒, 鬼知道他這會子是真醉還是假醉。

    程星月也顧不得今夜一定要死賴在姐姐的床上了,蛄蛹幾下從床上下來,和江團圓一起快速竄了出去。

    江瑤鏡此時也顧不得兩個偷跑的小丫頭,只哭笑不得的拽著岑扶光的胳膊往上拉,跪天跪地跪父母,跪自己算什么?

    偏這人跟吃了幾百斤秤砣似的,他紋絲不動,自己累了個倒仰。

    單手叉腰喘了會兒粗氣,聽他一直嚎我對不起你、原來我一直在吃軟飯、我還以為我才是你的大樹嗚嗚,反正就這些車轱轆話來回嚎,嚎得人耳朵都嗡鳴了。

    “夠了。”

    “岑扶光,你給我閉嘴!”

    明明她的聲量不高,甚至都沒蓋過岑扶光的哭嚎,但連名帶名的三個字一出來,岑扶光就下意識閉上了嘴,眼尾還紅著呢,仰頭看著江瑤鏡面無表情的小臉,他嘴角一咧,笑得異常無辜和乖巧。

    “媳婦兒,怎么啦?”

    江瑤鏡:……

    “起來。”

    岑扶光抱著大腿的手臂攏得更緊了。

    “起來,不要讓我再說第三次。”

    兩人目光相對,江瑤鏡眼中的兇光更甚了,他癟了癟嘴,很是戀戀不舍地放開了她的雙腿。

    得了自-由的江瑤鏡原地小踏步了幾下,無他,腿被抱麻了。

    活動了一下發現這人壓根就沒起身,直接席地而坐,還一直仰頭眼巴巴看著自己。

    他一身酒氣,江瑤鏡也不知他醉了沒,只從他酒氣已經上臉的雙頰和愈發清澈的雙眸來判定,就算沒有醉死,至少也到一半了。

    酒鬼不能講理,半酒鬼也不能。

    他不起來,她干脆也席地而坐,直接盤腿坐到他的對面,看著他的眼睛,一臉怒氣,“誰在污蔑我,誰跟你講的小話,這是在點我呢?”

    岑扶光微微偏頭,一臉問號。

    酒氣上涌,有些漂浮的腦子根本無法思考小月亮在說什么。

    江瑤鏡憤憤道:“嫁漢嫁漢穿衣吃飯,我是你的妻子,吃你的用你的,怎么不行了?”

    “哪個這么不要臉的,說我吃軟飯?!”

    “不是。”岑扶光弱弱反抗,“不是說你吃軟飯,是說我,我吃軟飯。”

    “你哪里吃軟飯了?”

    江瑤鏡仍舊氣鼓鼓,“自從咱們在一起后,一路花費都是你再負擔,什么事都是你在操心,你上哪吃軟飯去?”

    “這話就是在點我呢!”

    “不是,真的不是……”

    岑扶光想說這些花費算什么,比起你那些點子給岑家帶來的好處,真真是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偏他此刻腦子不太清醒,辯駁的話還沒說出口呢,江瑤鏡就雙手叉腰一副夜叉模樣,“是誰?”

    “我現在就去撕爛他的嘴巴!”

    岑扶光:……

    雖說大哥是男子,但他走路都是一步三喘的,就小月亮平時掐自己的那個勁兒,大哥是一定干不過她的。

    江瑤鏡一骨碌站了起來,左看右看,不止從哪抽了個雞毛撣子出來,拿在手里氣勢洶洶的看著岑扶光,“快說,我馬上去找他!”

    “居然這般破壞咱們的夫妻感情,這人太壞了,我一定要收拾他。”

    “不,不不,沒有人,是我自己瞎想。”

    “沒有人亂說小話,都是我自己亂想!”

    岑扶光甚至都不敢提吃軟飯這三字了,生怕小月亮聽完就去把大哥咔嚓了。

    連哄帶騙又不停地說好*7.7.z.l話,雖然小月亮依舊半信半疑,好歹把雞毛撣子丟開了,長舒一口氣后,也不敢和她對視,怕她再追根究底。

    腳步踉蹌了一下,一臉虛弱道:“媳婦兒,我頭暈。”

    “我今天不想沐浴,我睡榻上,我指定不臭著你。”

    說著就腳步略顯浮夸地往小榻走去,啪嘰往下一倒,直接扯過被子蓋過頭頂,甕聲甕氣的聲音從被子里傳出來,“我睡著了。”

    江瑤鏡:……

    蠢成這樣,是真的醉了吧?

    她在原地等了片刻,到底還是抬腳走了過去。

    他這個榻是他按照他自個兒的身高特意定做的,足夠他伸直雙腿,大約是從小的培養,他獨自一人入睡時,就是平躺,還是身形都躺得格外板正的那種。

    這原也沒什么,但他現在直接扯了被子蓋過頭頂,這晃眼一看,真的有點嚇人。

    扯過他攥在手心的被角,沒有感受到任何阻力,扯被子的手一頓,然后非常輕柔的下移,岑扶光闔眼安睡的模樣出現在了眼底。

    看來是真的有些醉了,睡得好快。

    江瑤鏡給他掖好被角,半坐在榻邊,看著他安靜的睡顏。

    今天才給了他出了點子,他又去找了太子。

    軟飯這兩字出自誰口已經無需思考。

    大概是他回憶起了從前,又把如今和往后的事情都竄連了起來,太子可能只是打趣,他卻當了真。

    但自己真的吃虧了嗎?

    沒有。

    那些點子確實值錢,但也僅僅是點子,只動了口,自家沒有投入任何的人力物力,還會得到不少的回報。

    閩越那邊皇上會給分成,女子誥命一事,岑扶光早就說過會給自己一個驚喜,雖然還不知道驚喜是為何,但既然他能說出驚喜二字,那就一定是超乎自己想象的,這又是一樁好處。

    至于如今給皇后娘娘出點子的事。

    那是自己婆婆,縱然還沒大婚,可兩人的身份已經是既定的事實了,就算不用討好婆婆,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為她謀些好處也是應該的。

    既不讓自己動手,又能讓婆婆開心,何樂而不為呢?

    非得在岑扶光面前掙個你死我活婆媳大戰三百個回合才行嗎?

    而且皇后娘娘還送了那么多東西過來,雖說是給孩子的賀禮,但這幾日整理賀禮單子,發現孩子的東西只占一半,剩下一半都是給自己的。

    太子那邊的賀禮亦是。

    人都已經先行示好了,自然是要回饋一二的,有來有往,才是長處之道。

    對了,他是不是已經給皇后娘娘寄信了?

    以岑扶光干錯利落的性子,說不得下午信就寄出去了。

    江瑤鏡這下子是徹底坐不住了。

    太子就在眼前,什么時候還禮都不著急,但皇后那邊真的怠慢不得。

    江瑤鏡披上外衣出了門。

    從見善那得到肯定的消息后,江瑤鏡懸著的心終于是死了。

    這廝還真是只送了一封信,哪怕隨點杭州的特產呀!

    這是哪冒出來的大孝子,以后小兒子要是同他一般有了媳婦忘了娘,自己怕是要氣死,這心也太大了!

    岑扶光睡得賊香,江瑤鏡還在點燈熬油的整理禮單。

    杭州特產是必須的,兩個孩子的畫像也是要送過去的,除此之外,她還在回憶侯府的庫房有哪些東西是皇后娘娘用得上的,手上沒有單子,僅靠自身記憶,有些慢,而且既是國母又是婆婆,這回禮,太輕是打人臉面,太重又顯得生疏。

    折騰了快一個時辰,這勉強把禮單給弄好了。

    把單子交給見善,又囑咐了幾句,江瑤鏡這才打著哈切回房,也不想再沐浴了,換過一身里衣就迅速鉆了被窩。

    即將入眠之際,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又睜開了眼。

    唔?

    自己準備的那些東西,除了特產和孩子們的畫像,余下的,好像都是皇后娘娘能用的,甚至連零星半點兒的邊角料都沒給皇上準備?

    皇上會生氣么?

    肯定的。

    可那又與自己何干?

    他一個當祖父的,孫子孫女出生都滿月了他還半點兒動靜都無,他都這樣了,自己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兒媳婦難不成還要舔著個笑臉湊上去?

    他既然裝瞎,那就大家伙一起瞎。

    反正他有火也不會朝自己這個女子發,找他兒子去!

    有事都是岑扶光扛,和自己無關。

    江瑤鏡瞬間想通,直接把可能會生氣的元豐帝從腦海里丟開,眼睛一閉馬上就會周公去了。

    第109章 ……

    岑扶光是真的海量, 除了年數還輕時被軍營的老油條們裝糊涂灌醉過幾回,長大后雖然因為身份問題無人敢灌他酒,但因常年上戰場, 無論勝仗敗仗, 醉臥沙場是邊境男兒戰后最習慣的慶祝或緬懷。

    岑扶光也不例外。

    海量不是自夸, 而是事實。

    昨兒心神難抑,總覺得對不起自家媳婦兒,又來者不拒,就放開了喝, 愧疚添了十足的酒氣,竟也上了頭。

    雖不至徹底醉死, 卻也迷亂了心神。

    岑扶光沒有酒后失憶的毛病,他翌日一睜眼,就想起了昨夜所有的回憶。

    抱大腿跪著哭嚎的那段, 記憶尤其深刻, 甚至連江瑤鏡屋子內穿的軟鞋上面的藤枝百合的花樣都清晰地浮現在腦海中。

    饒是臉皮厚如岑扶光也是有點接受不能。

    他默默伸手又把被子扯過頭上蓋好。

    這人間, 再不想來了。

    雖然昨兒睡得有些晚,但江瑤鏡還是照著往常的時辰睜眼, 睡眼惺忪地抱著被子滾了兩圈賴了會兒床,才起身穿鞋下床。

    余光忽然瞥見一抹從頭到腳都蓋得嚴嚴實實的直挺挺。

    “嘶!”

    倒吸一口涼氣又定睛看去。

    不是岑扶光又是誰?

    江瑤鏡:……

    無語凝噎, 這人什么時候添了這么個毛病,真真嚇死個人!

    身子一轉就要去隔壁洗漱, 走了兩步又回身復又看向長榻, 這人每日卯時正就會起來練武, 今兒都快天亮了, 還沒醒?

    又或是醒了,卻不愿見人?

    他也會覺得不好意思?

    江瑤鏡想了想, 并未刻意減輕足音,幾步走到了榻邊。

    耳聰目明的岑扶光早就察覺到了江瑤鏡起身的動靜,羞惱尷尬無顏見人讓他沒能在第一時間扯下被子,也就錯失了先手的機會。

    如今只盼著小月亮趕緊出去,自己也好起身,隨便找個事,先去外面混兩天!

    唔,她怎么好像來這邊了?

    真的來這邊了。

    怎么又沒動靜了?

    被子里的岑扶光耳朵豎得老高,可聽了半晌,足音停在旁邊就再沒有其他任何動靜了,小月亮干嘛呢?

    江瑤鏡沒干嘛,就抱胸站在榻上,好整以暇垂著看著。

    看他能忍到幾時。

    這是盛夏,一晚上過去,屋中的冰山也已融化,氣溫逐漸升高,再薄的錦被搭在臉上也是悶的,到底是岑扶光按捺不住,悄悄扯下被子。

    剛探頭就對上了江瑤鏡似笑非笑的眸。

    岑扶光:……

    守株待我呢?

    岑扶光先發制人,一下子坐了起來,抱著江瑤鏡的腰就開始嚎,“媳婦兒,我頭好痛,肯定采買出了問題,喝到摻水的酒了!”

    “挺好。”

    “和昨天抱著我大腿的力氣一樣。”

    江瑤鏡不接招,還反手往他的傷疤上撒了一層鹽。

    岑扶光:……

    他蹭頭的動作一僵,耳廓迅速紅了起來,大清早的,江瑤鏡也懶得理會他的作怪,“放心,這醉酒的男人千奇百怪,也就你自己在意,旁人早就放開了。”

    “一身酒氣臭死了,你快去洗漱。”

    江瑤鏡直接把人推開,去了隔壁。

    岑扶光目送江瑤鏡離開,又低頭聞了聞自己,是有些臭。

    也不吩咐人送熱水,直接去后面提了幾桶井水,手臂一抬就從頭上淋下,冰涼的井水流遍全身,讓人瞬間醒神,頭腦清明。

    他是用慣了冷水沐浴的,便是寒冬也是尋常,也別提如今的盛夏了。

    一邊沐浴,一邊想著昨夜的舊事。

    尷尬的情緒暫存,只想著小月亮的回應。

    明明是自己吃軟飯,她偏偏胡攪蠻纏攬到了自己身上。

    也就仗著自己醉酒口舌不利無法當場和她辯駁了。

    那些錢財的事她或許真的不在意,后面閩越茶山海貿的事,她也跟自己坦誠過,是想為江鏖添些好名聲。

    江鏖啊……

    明明是父皇心腹,偏因自己的緣故,讓他又開始勞累起來,還不知前路如何。

    他那邊要怎么辦呢?

    忍辱負重自然沒問題,為了日后的……,換誰來都會拍著胸脯保證沒事兒,就累這幾年就有一半的幾率至少能換兩代昌盛,誰不愿意呢?

    但那是江鏖啊。

    一直都是個滾刀肉,萬事都不忍的主兒。

    他若是一朝沉默,父皇的態度再變一下,曾經的對家或者說被江鏖滾過的人,或許因著自己的身份不敢做什么,但言語上的譏諷是少不了的。

    江鏖是個暴脾氣,他忍不了。

    自己也不想讓他忍。

    怎么著,和自己連了親,比不上從前就罷了,還得忍辱負重了?

    沒得寒磣人!

    那江鏖的后路要怎么安排呢?

    岑扶光一時間也沒有好的打算。

    還有小十日的功夫,江鏖就到了,到時候問問他的想法吧。

    這邊的江瑤鏡已經洗漱完畢,并未忙著梳妝,而是抬腳去了孩子們的屋子。

    兩個小娃娃依舊睡得正香,已經滿月的他們,小臉肥嘟嘟的,小手小腳都是肉窩窩,江瑤鏡看了一會就無聲出了門。

    在門外廊下問昨夜伺候的兩個奶嬤嬤,進得可香,可有哭鬧,夜了起了幾次。

    雖然前面江瑤鏡一直在做月子,不曾親眼看顧孩子,但她每日都會過問。

    且她手寬松,除了生孩子時給的大賞,平日里只要兩個小孩子進得香睡得安穩也經常給賞賜,金瓜子銀豆子一抓一大把。

    所以奶嬤嬤都愿意給江瑤鏡回話。

    右邊那位率先開口,“夫人放心,昨夜公子小姐和往常一般起了三次,用了三回,幾乎沒有哭鬧,睡得很是香甜。”

    江瑤鏡本也是日常一問,才出月子的小孩子,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等他們精神頭充足些可以和父母互動時,也要三月后了。

    左邊那邊也不甘示弱,“昨兒晚上太醫也來請了平安脈,都好著呢。”

    江瑤鏡笑著點頭,又看向江團圓。

    江團圓熟練地摸出了兩個小荷包遞了過去。

    “謝夫人賞。”

    兩個奶嬤嬤喜氣洋洋的福身道謝。

    江瑤鏡淡淡道:“只要孩子一切安康,總少不了你們的好處的。”

    “你們的家人,自然也是如此。”

    進來的奶嬤嬤們不止被明里暗里調查了許久,就連她們的家人也都在岑扶光手中。

    這句既是賞賜又是明明白白敲打的話語讓兩個奶嬤嬤心頭一緊,又恭謹再度行禮,“夫人放心,奴婢們就是自己死了,也定不會讓小主子們虧著一點半點的!”

    正巧迎面走來了四個奶嬤嬤,這是白日里來換值的,江瑤鏡也不再多言,微笑頷首示意她們起身,就要抬腳離開。

    卻在和一名奶嬤嬤擦身而過之際,腳步停下了。

    側身定定看著那名奶嬤嬤。

    生得只能算是清秀,但膚色白皙,且口糧飽滿,看起來很尋常,但她身上的味道很不尋常。

    “夫人?”

    江瑤鏡:“你身上是什么香?”

    小孩子不能用香。

    哪怕每天只是把孩子抱過來看兩回,江瑤鏡屋子里也沒熏香,就連昨兒的滿月酒,女眷們身上除了胭脂也都沒有熏香。

    奶嬤嬤因要喂奶,日常飲食清淡,就連鹽的用量都有講究,身上除了奶味,不該沾惹其他任何味道。

    可眼前的這名奶嬤嬤,她身上除了奶香,竟還有一股若有似無的幽香,非常淺淡,若非江瑤鏡曾經為了鉆研香道還特定訓練過嗅覺,是聞不出來的。

    奶嬤嬤臉上一驚,隨即低頭仔細嗅聞自己身上,她就是普通人,嗅覺正常,完全不覺得自己身上有其他味道。

    “我現在要搜查你的屋子。”

    “還要讓太醫來看你身上沾染的是什么味道。”

    江瑤鏡淡淡道:“若只是從花園路過沾上的花香那便罷了,我會多賞你三月的月錢以作補償,但若是其他不好的東西……”

    那奶嬤嬤當即跪下了,臉上雖有害怕但沒有心虛。

    “夫人只管搜查只管問,我不敢有半分隱瞞的!”

    雖然心中有些生氣夫人小題大做,這盛夏園子里都是花香,哪里都可能沾到,但搜查一番就能多出三月的月錢,這么一想心氣又順了,還巴不得快些查呢。

    反正自己問心無愧。

    江瑤鏡也不再多言,看了江團圓一眼。

    她直接去外面招呼了一隊侍衛進來,將屋子里和廊下的奶嬤嬤們都看得嚴嚴實實的,又吩咐人去找太醫,中途過來的劉媽媽張媽媽也沒閑著,領了搜查的差事,往奶嬤嬤的屋子去了。

    江瑤鏡也不進屋坐著,就站在廊下等著太醫的到來。

    兩位太醫來得很快。

    江瑤鏡免了他們的行禮,直接道:“這人身上的香味有些奇怪,不似花香,我也分辨不出是什么,你們看看吧。”

    兩位太醫領命,上前圍著那奶嬤嬤細聞,那奶嬤嬤讓抬手就抬手,為了自己的清白,也為了三月的月錢,非常配合。

    太醫們還在查驗的功夫,得到消息的岑扶光過來了。

    “怎么回事?”

    “或許是我多心了,等結果吧。”

    江瑤鏡只看兩位太醫,岑扶光的視線也轉到了他們身上。

    本來那名奶嬤嬤臉上的神情還算輕松,因為她真的自認坦蕩,沒做任何虧心事,家里人也都是老實本分的,好好伺候這一場就能得大富貴,何必去博其他?

    但隨著太醫越聞越久,眉頭越皺越深,臉色也跟著愈發凝重起來。

    她輕松不起來了,臉上滿是忐忑。

    不止她,江瑤鏡看著兩位太醫的表情,心也跟著繃緊起來。

    真的有事?!

    岑扶光滿臉冷戾,抬手,見善上前,“王爺?”

    “去。”

    “把大哥那邊的太醫都叫過來。”

    他的語氣很平靜,但就是這股子平靜讓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喘,只死死垂著頭等著太醫們最終的結果。

    第110章 ……

    趙張兩位太醫都是精通婦人懷孕生產一事的圣手, 香料一道,他兩確實并不擅長,兩人低聲討論了一番, 趙太醫站出來回稟, “王爺夫人, 這香微臣分辨不出來,但可以肯定的是,并非小園子內沾惹的味道。”

    “香味太過輕微,光靠聞, 聞不出來具體作用。”

    奶嬤嬤們的住處就在后面的后座房,那邊單開了一道側門有個小花園, 嬤嬤們平日下值散心一般都去那邊,若有事要出去,才會經過外面的大園子。

    那小花園里種植的花卉亦是尋常綠植。

    兩位太醫都進去瞧過, 里面并無對幼童有害的香味。

    “奴婢沒去其他地方。”

    自認磊落的奶嬤嬤已經慌了, 她瘋狂回憶這幾日自己的行為, “奴婢這五日都在屋子里,最多在小花園轉悠一下, 后院的門都沒出。”

    江瑤鏡抬腳往里走,“先看看孩子。”

    實際上她心里并不急切, 因為其他奶嬤嬤已經回了,昨兒夜里請了平安脈, 一切都是好的。

    這個有異樣的, 今早還沒上值, 還沒進屋呢。

    事實上太醫們的診斷亦是如此, 兩個孩子都好。

    岑扶光知道太醫們都有各自擅長的醫道,張趙兩位太醫辯不出來他也沒有遷怒, 只讓他們守著孩子,等著岑扶羲那邊的太醫。

    大哥那邊的太醫頗多,擅長的也多,想來能看出什么。

    “沒有。”

    劉媽媽回來稟告,“奴婢把劉氏的屋子翻了個底朝天,都是尋常物什,沒有多出什么,也沒有發現有香味的東西。”

    既是味道出了問題,劉媽媽還從外院抱了條狗回來,也沒嗅出什么。

    “她這個香應當是在哪里不經意沾到的。”

    既然她這幾日都在后座房沒出后院。

    江瑤鏡抬眼看向跪了一地的奶嬤嬤們,“你們的屋子也要搜查了,放心,只要沒有異常,本月都多放三月的月錢。”

    劉奶嬤心里委屈,其他奶嬤嬤也開始恨上了她。

    這事從來都不是一個人的責任,一旦她那邊真的出了岔子,領頭的跑不掉,后院管事的有一個算一個也一個都跑不掉。

    王爺從來都是一罰一大批的。

    雖然最開始被秦王‘薅’來這偏僻地方伺候人還有些不太樂意,但夫人手松呀,賞賜一大把的,也都收了心認真伺候小主子。

    而且這小幾個月的功夫她們冷眼瞧著,王爺是真把夫人放在了心尖上,孕期對夫人好還可以說是為了孩子,那月子里呢?

    多少男人月子里不偷腥就是好男人了。

    王爺還能親自伺候呢。

    而且還不是做做樣子,人金尊玉貴一個王爺,什么累活都干,才生了孩子排的那些惡露人也沒嫌棄過,滿心只有心疼。

    至少從目前來看,是真心尖尖上的人。

    再退一萬步,王爺日后變心了,可不管以后夫人有沒有造化當上秦王妃,這皇長孫皇長孫女的母親能虧到哪去?

    都是真心伺候,就巴不得留在小主子身邊一路伺候著他們長大,憑著奶大他們的功勞,只要自己不作死,就算親生孩子是個白眼狼,主子也不會讓自己老了孤苦伶仃,總歸是有人撐腰的。

    如今這一切都毀了。

    就算和自己等人無關,王爺也一定會遷怒的,說不得就要全部換人!

    腦子轉得非常快的那幾位心中已經滿是悲切,如今已不再盼望富貴了,能完整從這宅子出去就是神佛保佑了!

    江瑤鏡的話語一出,最先反應過來的那位忙不迭磕頭,“夫人只管查,隨意查,奴婢也巴不得快些還奴婢清白呢!”

    夫人心善,看這情況,只要是真的無辜,哪怕被王爺遷怒,夫人肯定會攔一欄。

    只要能安生活下來,一定給夫人點長明燈!

    其他人驚醒,也都跟著磕頭。

    江瑤鏡點頭,看向劉媽媽。

    劉媽媽點頭,小跑著出去,又點了數倍的人手,浩浩蕩蕩往后座房去了。

    也是巧,劉媽媽這群人剛出去,太子那邊的人也來了。

    不僅太醫都來了,就連太子本人也來了。

    江瑤鏡一看到門前出現的瘦削青衣身影,就迅速站起身來,福身就要見禮,跨過門檻走進來的岑扶羲直接擺手,“一家人,無需多禮。”

    岑扶光手一伸就把剛彎了一點兒膝蓋的江瑤鏡拽了起來。

    江瑤鏡:……

    岑扶羲只當沒看到這個糟心弟弟的動作,問他,“什么情況?”

    兄弟兩輕聲交談幾句,太子抬手,他身后的太醫們直接圍了過去。

    這兩個孩子的人生,注定是跌宕起伏的,哪怕他們現在都還沒斷奶,江瑤鏡其實早就做好了風霜雨雷的準備。

    如今不過是個開頭而已。

    只要孩子的身體沒出問題,陰謀算計魑魅魍魎江瑤鏡都可以平常心對待。

    她還有心思操辦其他事情,想了想,退后幾步,招手,“見善。”

    一直在岑扶光后面站著的見善應聲上前,“夫人?”

    “這件事,就不必讓親戚知道了。”

    姜家人一直都在教書育人,哪怕家中也有尋常人家的內斗,那也僅限于家里,里子鬧得再厲害也都是一致對外的。

    兩個孩子的安危,不管任何事,都不是宅斗二字可以解釋的,他們的身上,牽掛了太多。

    這些事情,并不是姜家的長項,讓他們知道,除了平白擔心一場,其他什么都做不了。

    外祖父一家大老遠來給自家道喜,那就吃好玩好,不必再添其他煩憂。

    “今日我要失約,不能陪大舅母她們出去逛街游玩,你隨便扯個什么由頭遮掩過去就是了,讓她們在外面盡興的玩,一切花銷都記我這邊。”

    見善明白了她的意思,點頭,出門吩咐去了。

    不止女眷,姜家男兒也都要忽悠出去,正巧,杭州文風亦盛,好幾場詩宴詞會都開了,見善眼珠子一轉就安排好了他們的去處。

    夫人的前小姑子可以塞到姜家女眷那邊,那兄長呢?

    那是個舞刀弄劍的,想來詩會不感興趣,昨兒看他喝酒很是豪放,雖不敵王爺海量,卻也是個豪邁的,想來是喜好美酒的。

    很好,塞到酒會去!

    就屋內到房門這幾步的功夫,長袖善舞的秦王府大管家見善就把所有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見善剛跨出們去,這邊太醫就有了結論,還真是太子這邊的看出了端倪。

    一位雖滿頭白發但精神矍鑠的老者出列,“回太子、王爺、夫人的話,這確實是一道奇香。”

    “此香名為一生癡,其實本香無色無味,只有混合了奶香后才會有若有似無的幽香出現。”

    一生癡?

    這三個字讓江瑤鏡心中寒意驟生,她以為自己早就做好了準備,但是臨到頭……

    若這名字出現在男女身上,還有可能和情愛相關,但出現在奶嬤嬤和孩子的身上,這個癡,是什么癡?

    手指都跟著顫抖起來,忽覺手背一暖,低頭看去,熟悉的虎口紅痣印入眼簾。

    岑扶光直接問出口,“會讓孩子癡傻?”

    “每個孩子天資不同。”太醫搖頭,“若孩子生來聰慧,長期接觸此香,就越愈發多眠少語,不愛動腦子,啟蒙后也會眠然眾人。”

    “若孩子本就平庸,數年侵染此香,就會慢慢和癡兒無異。”

    岑扶光抓著江瑤鏡的手驟然一緊。

    手背青筋驟現。

    江瑤鏡顧不得手上傳來的疼痛,只問,“劉奶嬤今天還未當值,孩子們可有妨礙?”

    “沒有妨礙,夫人不用擔心。”

    太醫先穩住了江瑤鏡雷鼓的心,才慢慢解釋道:“此香雖奇,但至少要貼身接觸三月以上才會慢慢出效果。”

    江瑤鏡長舒了一大口氣。

    岑扶光亦是。

    還好,還沒有出大錯。

    江瑤鏡無比感謝年少起一時興起的自己,為了鉆研香道就刻意去尋訓練嗅覺的法子,雖然到底沒能堅持下去,吃不了那個苦,但也比一般人好上許多。

    感謝了少時的自己,孩子們又沒出事,江瑤鏡大腦迅速運轉。

    劉奶嬤要查,她的家人亦是。

    若她真是無辜,不知道在哪粘上的,那就不止她,其他奶嬤嬤和家人也都要往死里查,今日是劉奶嬤無意中招,明兒就能換一個人。

    查這么多奶嬤嬤,她們的衣食住行吃穿用度,個個地方都有可能出岔子,那就幾乎就是整個宅子都要徹底清查一遍了。

    其實……

    江瑤鏡呼吸一稟,小心抬起眼皮看了一下自從太醫回稟后就一直沉默的太子,又迅速收回了眼神。

    若是真不想讓自己生孩子,懷孕時做手腳可比生完后再做手腳簡單多了。

    但自己懷孕時一帆風順,沒出任何問題。

    而太子來了后,就……

    當然,江瑤鏡不認為太子有壞心,只是覺得,他可能來倉促了,帶來的人,大約出了鬼,不然怎么就這么巧呢?

    岑扶光顯然和江瑤鏡想到了一處,江瑤鏡小心翼翼那一眼,沒讓任何人察覺,他就直白多了,徑直扭頭看向岑扶羲,“你的人要重點查了。”

    岑扶羲面色依舊沉穩,沒有理會岑扶光的話,而且是抬頭,如有實質的目光慢慢掃過他帶來的人。

    安靜閉嘴都在一側,太子親衛也有一小隊跟在一側。

    能近身伺候太子的人,都是心腹中的心腹,他們自認自己沒有半點愧對太子爺的地方,皆是心神坦蕩的模樣。

    孩子差點出了事,岑扶光才不管他們坦蕩不坦蕩,是人是鬼,先從本王手里過一遍再說。

    站起身來看著岑扶羲。

    “我來查?”

    雖是疑問,但臉上明明白白寫著不容置疑。

    岑扶羲也沒想攔他,就算不是這些人的錯,但他們忽略了內鬼,連帶責任總是有的,點頭,“放手查。”

    安靜和閉嘴的臉色瞬間蒼白了下去。

    秦王阿,心狠,手更狠。

    走上這一遭,怕是半條命都沒了。

主站蜘蛛池模板: 美女视频黄频大全视频网站|免费国产乱码一二三区|the=av免费观看网址|国产女同一区二区|亚洲无吗在线观看|国产综合精品 | 国产高清精品亚洲а∨|一本久道久久综合狠狠爱亚洲精品|久久国产福利|久久久久www|无码人妻精品一区二区三区99不卡|亚V=a芒果乱码一二三四区别 | 最新国产精品毛片在线|和少妇做爰3p视频|www.youjizz.com在线观看|成人在线观看国产|成人久久精品|免费观看h视频 | 国产日本无码视频韩国网站写真|国产又色又爽又刺激在线播放|亚洲精品456在线播放牛牛影院|久久久亚洲国产|午夜视频成人|国产伦孑沙发午休精品 | 国产人无码=a在线西瓜|午夜=a成v人精品|日本一区二区三区不卡免费|午夜裸体一级视频|穿书自救指南在线观看|欧美精品六区 | 成午夜精品一区二区三区软件|精品亚洲第一|大地资源二在线视频观看|国产美女视频黄=a视频免费|亚洲国产成人=aV片在线播放|日本乱偷人妻中文字幕在线 | 久久久91视频|99三级|水蜜桃视频在线免费观看|黄色国产网站在线观看|含羞草家庭影院|久久久欧美国产精品人妻噜噜 | 国产v=a无码高清|亚州=av免费|免费的网站www|国内外成人免费在线视频|日韩精品影院|一本无码=aV中文出轨人妻 | 国产一区二区在线精品|久久久蜜桃=av|在线观看超碰|国内成人精品|髙清视频播放在线观看|中文国产字幕在线不卡 | 精品乱久久|www亚洲成人|麻豆91爱爱|99日韩精品|免费看日韩大片|国产精品视频一区视频二区 | 久草在线|粉嫩=av一区二区在线播放免费|丁香五月天综合缴情网|激情五月俺也去狠狠爱|天天做夜夜爱|欧美专区亚洲 | 艳魔大战4春荡女淫|97超碰免费观看|台湾佬成人网|亚洲性爱视频|无码精品一区二区三区免费视频|国产污视频在线播放 | 久久91|伊人网中文字幕|9191免费视频|黄动漫免费在线观看|女人和拘做受大片免费看|精品无线一线二线三线 | 欧美成人性生活片|在线不卡一区二区三区|久久伦理影院|欧洲LV尺码大精品久久久|中文字幕无码=a片久久|最新中文字幕一区 | 铠甲勇士全52集免费播放|饥渴丰满少妇大力进入|免费女人高潮流视频在线观看|欧美国产国产综合|麻豆tv在线观看|男人操女人的免费视频 | 亚洲v=a欧美v=a国产v=a黑人|蜜臀=av午夜一区二区三区gif|69人人|国产精品免费大片|亚洲日产=av中文字幕|国产精品香蕉成人网在线观看 | 欧美人成免费网站|图片区小说区激情区偷拍区|一级毛片免费大片|香蕉大人久久国产成人=av|亚洲欧美日本久久综合网站|亚洲精品成人=a8198=a | 久久国产精品精品|#NAME?|色免费观看|日韩乱码人妻无码中文视频|亚洲天堂777|天堂成人 | 男人操女人免费视频网站|粉嫩大学生无套内射无码卡视频|国产片人综合亚洲区|成年美女黄网站色大片免费看老狼|99色爱|在线免费观看亚洲视频 | 50岁退休熟女露脸高潮|欧美高潮喷水高潮集合|久久久久久久综合|国产视频四区|99麻豆久久久国产精品免费优播|久99久在线 | 一级毛片国产|人妻激情偷乱一区二区三区|国产网红主播无码精品|国产一区黄色|东北成人网站|一本一道=aV无码中文字幕 | www.亚洲天堂|精品久久精品|久久国产精品一区二区三区|欧美猛少妇色XXXXX猛交|亚洲国产精品成人综合久久久|四虎免费精品 | 狼人影院在线观看|成人免费观看视频大全|四虎成人精品永久免费=av|1区2区3区视频|有码在线播放|人妻被粗大猛进猛出国产 | 艳魔大战4春荡女淫|97超碰免费观看|台湾佬成人网|亚洲性爱视频|无码精品一区二区三区免费视频|国产污视频在线播放 | 狂野=aV人人澡人人添|天天干夜夜擦|两个人的www免费高清视频|永久免费看mv网站入口亚洲|久久一区二区三区四区|亚洲男人网 | 超碰人人草人人干|精品国产伦一区二区三区观看方式|无码中文字幕人妻在线一区二区三区|隔壁老王国产在线精品|在线欧美精品一区二区三区|91在线视频九色 | 亚洲欧美专区|69自拍视频|成人小视频在线观看|日本三级高清|亚洲=aV无码日韩=aV无码导航|日本xxxxwwwwww | 婷婷综合久久狠狠色99H|精品国偷自产在线视频99|999久久久无码国产精品|国产精品一区二三区|激情中文小说区图片区|国产亚洲日 | 黄色网址免费在线观看|蜜臀=av夜夜澡人人爽人人桃色|极品少妇XXXXⅩ另类|国产成人一区二区无码不卡在线|亚洲无线视频|九九久久精品国产=aV片国产 | 色综合久久综合中文综合网|午夜福利国产在线观看1|毛片免费视频观看|黑人把女人弄到高潮视频|www.国产精品视频|免费色网 | #NAME?|国产12页|精品视频一区在线视频|#NAME?|国产污网站在线观看|在线在线ccc66 | 日本三不卡|17c在线观看|亚洲中文久久精品无码照片|午夜精品久久久久久久96蜜桃|四虎精品成人影院在线观看|国产卡一卡二卡三无线乱码新区 | 日本一区二区三区四区视频|亚洲一区黄色|久久综合狠狠综合久久狠狠色综合|法国性xxxxx极品|久久无码=aV中文出轨人妻|无码少妇一区二区三区=av | 国产草莓精品国产=av片国产|91影视在线|76少妇国内精品视频|中文字幕人妻丝袜美腿乱|国产日韩欧美视频免费看|国产精品久久无码一区 | 人人草97|欧美成人免费在线观看视频|国产毛片午夜福利|美国一级黄色毛片|新婚人妻和上司出差被中出|久爱免费视频 | 国产精品第一页在线播放|久久精品人人人人人人|亚洲精品一区久久久久一品=aV|欧美7777|美女全身赤裸裸免费网站|在线视频三区 | 家庭午夜影院|chinese老熟妇老女人hd|欧美成性色|中文字幕无码=a级毛片观看|日本在线观看中文字幕|久久国产精品偷导航 | 中国一级毛片在线视频|99在线观看免费视频|亚洲九九热|www.精品国产|亚洲www久久久|欧美白浆视频 | 女人一区|午夜成人毛片免费观看蜜桔视频|高清无码不用播放器=av|91性网|无码一区二区|一区二区三区三州在线观看视频 | 女明星一级毛片|国产精品成人v=a|久久天天躁狠狠躁夜夜躁2012|久热这里只有精|国产黄大片在线观看|国产成人在线播放视频 | 日本一区三区|欧美成人日韩|中国内地毛片免费高清|影音先锋国产精品|成人一级福利|精品一区二区三区国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