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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第 31 章

    海南, GK旗下酒店。

    125層的總統(tǒng)套里,顧西?洲一邊翻看文件一邊舉著手機,同對方交談。

    通話顯示已經(jīng)達十分鐘, 分別確定了顧明?喆顧政希三個可能動手的地點?,以?及境外那批人入境信息和落腳點?, 就在兩公里開外的小招待所。

    全部溝通完畢, 對方最后提醒:“顧先生, 請您明?天務(wù)必戴好?腕表,方便我們查找位置。”

    此時已經(jīng)是深夜十二點?, 下午特意提前入住, 相信負責酒店板塊的顧政希已經(jīng)將房間號和行程摸得一清二楚。

    晚上, 顧西?洲安然入眠。

    二月即將走到尾聲,海南回暖到適宜的25°。

    陽光從早上開始明?媚, 今天是個大大的喜慶天。

    八點?整,幾輛低調(diào)的黑色商務(wù)車從酒店停車場駛出,一路穿過大街兩側(cè)高高的椰子樹, 來到市政大樓門前。

    幾輛車門啟合, 浩浩蕩蕩一大群人。

    顧西?洲走在最前面, 身后是商務(wù)總監(jiān)、財務(wù)總監(jiān)、總經(jīng)理, 最后是秘書團和助理團。

    四名身著行政夾克的接待員迎上來,看得出雙方都相當重視此次項目。

    進了大樓會?議室,照例一陣寒暄,握手又推諉座次。

    之后, 雙方開始正式簽訂合同。

    因為在此之前就合同細節(jié)反復(fù)修改敲定許多次,所以?簽訂過程非常順利。

    接著按照流程, 雙方前去項目啟動地召開簽署儀式,還需剪彩等等。

    00001車牌先行, 項目所在地是港口。

    現(xiàn)在這里還是一片靠海的灘涂荒地,不過不難從周遭剛起的新型建筑物瞧出,未來這里將是有多么繁華。

    現(xiàn)場已有眾多官方新聞媒體等候,還有眾多受邀的參與企業(yè)與老百姓。

    臺上,巨幅海報下擺著紅絲絨覆蓋的長條桌,以?及標準的立背紅椅。

    主持人介紹的同時,臺上幾人紛紛落座。

    坐在人群末尾的容朗悄么聲兒跟一助吐槽,“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最近顧總變了。”

    躬身湊過來,一助贊同道:“以?前上臺從不笑,這次還挺親和。”

    “是啊。”

    容朗在心底暗嘆,今天會?發(fā)生什?么樣?的大事還未可知?,顧西?洲心情居然這么好?,難道這就是愛情的力量嗎?

    臺上,大佬開始致辭。

    “為積極響應(yīng)國家政策,2023年決定將全島建成一個由海關(guān)監(jiān)管的特殊區(qū)域,實?行一線放開、二線管制、島內(nèi)自由的貿(mào)易監(jiān)管模式”

    “自貿(mào)港與外界的聯(lián)通將更加順暢,是更高水平的開放。在這種模式下,貨物、資金和人員等要?素可以?自由流動”

    冗長又信息密集的講話經(jīng)歷了12次停頓,8次鼓掌。

    日頭差不多快要?來到頭頂。

    輪到顧西?洲,他言簡意賅地闡述了下未來三年GK集團對此項目的在建計劃

    眾位入席人員接連發(fā)言完畢,來到下一步的剪彩儀式。

    參觀完項目建設(shè)地,就是午飯。

    顧西?洲照例只喝酒,但餐桌上有道當?shù)靥厣按嗥じ吡痪怼保跇O力推薦下他嘗了一塊,很甜。

    餐后,顧西?洲私下交代臨走前打?包兩份。

    知?道這是帶給誰的,容朗細心地記錄在行程里。

    這場簽訂儀式一直持續(xù)到晚會?,晚會?熱鬧非凡,酒也喝得比中午多許多。

    顧西?洲面不改色喝完最后一口紅酒,容朗朝他走去,靠近低聲說,“都到了。”

    那群偷入境的亡命徒已經(jīng)等著了。

    旋轉(zhuǎn)了下腕間的表,顧西?洲點?頭,擱杯悄然離場。

    身后會?場依舊言笑晏晏、衣香鬢影,大家都沉浸在巨大簽約喜悅中。

    無人知?曉的幾分鐘后,一輛黑色商務(wù)車駛?cè)氪蠼郑砗笪搽S著輛不起眼?的金杯。

    金杯里面坐著得正是那幾個兇神惡煞的亡命徒,老大刀疤男標志性正正皮帶,叼著煙撥通上頭的電話。

    “人我們已經(jīng)跟上了,先打?預(yù)付款唄?”

    對方態(tài)度冷靜:“你確定他喝醉了?”

    “我親眼?看到姓容的大總管扶他上的車,還有個開車的司機。”

    “你確定保鏢車輛不在?”

    “你他娘的聽?不懂話是不是啊?老子說多少遍了啊,保鏢他媽的今天只在簽約儀式上出現(xiàn)過。”

    “錢已經(jīng)給你打?過去了。”

    后排管賬小弟手機一亮,看清匯款金額激動道,“到了到了!”

    “先讓他開箱,不開你知道怎么做。”對方非常謹慎,從通話到現(xiàn)在沒提人名沒提事項。

    “剩下的錢等他還剩最后一口氣就得打給我。”刀疤男陰惻惻地說,“萬一你們賴賬怎么辦?”

    人都死了,哪處說理去?難不成報警打?官司啊。

    “請你遵守規(guī)定。”

    “滾你媽的規(guī)定,現(xiàn)在老子說了算,要?是你敢閃老子,老子就把之前的事情全抖摟出來。他媽的你們這些有錢人看著人模狗樣?,還不是有跑單的賤.貨,老子碰上不止一次兩次了。”

    沉默兩秒,對方說:“好?的。”

    掛斷電話后,黃毛小弟忍不住吹彩虹屁,豎起大拇指:“老大,您這個!”

    “這些賤.貨看著高貴得很,實?際上殺他媽只雞都怕,要?讓他殺人。”刀疤男罵罵咧咧,“不如?花五百萬買個清閑。”

    小弟激動搓手,“干完這單我要?再買兩個媳婦兒!”

    “干完這單我先去賭他娘個三天三夜。”司機張著一口黃牙,“再給老娘買點?補品回去。”

    “之前砍只手就一百萬,這次居然有五百萬。”某睿智小弟嘿嘿地笑,“五百萬吶,這些人的命可真?是值錢啊,老大,咱們真?賺啊!“

    刀疤男火氣來得比翻書還快,伸手過去就給睿智小弟邦邦兩巴掌。

    “16年前一百萬抵現(xiàn)在多少?你算不算得來帳?”老大是有點?經(jīng)濟頭腦的,“通貨膨脹你懂不懂,還他媽賺了。”

    小弟試探問:“那讓老板再加點?錢?”

    老大火氣更重:“加他媽呢,這群人多花一分錢都是要?了他的命。”

    “J.8越有錢的人越小氣,越上流的社會?越下流,你懂個槌子。”

    小弟們都不敢開口了。

    前方公務(wù)車拐進海邊大道,這條路新建還沒多少車走。

    金杯車上,老大扔了咬得稀爛的煙頭,指揮道:“給老子撞上去!”

    得令的司機猛踩一腳油門,轟然提速朝黑色商務(wù)車尾部重重一撞,撞擊的那刻,緊急剎停的商務(wù)車輪胎鏘起地面一陣灰塵,青煙隨之四起。

    嘭地拉開車門下車,大佬啐了濃痰,“都給老子動作麻利點?。”

    幾名小弟蒙上面罩,一哄而上。

    商務(wù)車內(nèi)三人全部昏迷,他們只帶走了顧西?洲,容朗和司機留在車內(nèi)。

    接著金杯朝朝某偏遠小鎮(zhèn)駛?cè)ィ康牡厥窃潞陲L高殺人夜——經(jīng)典的廢棄工廠。

    被綁上椅子時,顧西?洲睜開了眼?睛。

    他西?裝和襯衣領(lǐng)口染著鮮血,是頭顱被撞擊所致。

    刀疤男一瞅,高興得嘞,“身體素質(zhì)不錯啊,這么快就醒了。”

    省去把人弄醒的功夫,速戰(zhàn)速決。

    “去,把保險箱抬過來。”他指揮小弟。

    很快,三個小弟將保險箱從角落抬過來。

    環(huán)視完四周環(huán)境,確認腕表還在,顧西?洲面無表情地直奔主題:“把你主子叫來。”

    這群人可不伺候,十幾年過去還升級了武器版本。

    刀疤男晃晃悠悠掏出土制手槍,抵上顧西?洲眉心,“在這里,我就是主子。”

    “對方給了你多少錢。”顧西?洲無動于衷地問。

    “咋的,你也要?買兇殺人啊。”

    “可以?,想必你知?道我是誰。”顧西?洲盡量拖延時間,把話講得很白,“我只有一個要?求,把你主子叫來。”

    這群亡命徒視約定為狗屎,誰給的錢多誰就是主子。

    什?么是墻頭草?那他媽是為金錢彎的腰!

    幾名小弟躍躍欲試,睿智小弟更是大膽開口:“你能給多少?”

    顧西?洲已經(jīng)不耐煩了。

    然而刀疤男二話不說,槍口唰地下移,對準他的肩膀嘭地一槍。

    肩膀同時炸開一道血花的同時,顧西?洲悶哼了聲。

    背后,他輕輕撥弄了兩下腕表指針,示意暫時不要?妄動。

    “是條漢子,硬生生挨一槍還能面不改色啊?”刀疤男就喜歡狠人,這下倒是來了興趣,“你想干什?么?打?算出多少?”

    “放了我,想要?多少錢隨便提。”顧西?洲按照人之常情的方式提要?求。

    “那可不行啊,你都看過咱們的臉了。”刀疤男說,“就是一分錢不拿也不能放你走啊。”

    “這么說對方務(wù)必要?我死了。”

    “當然。”

    垂眼?思索幾秒,顧西?洲冷冷道:“臨死前,我要?知?道誰要?殺我。”

    怎樣?都不虧還可以?兩頭吃,刀疤男一口答應(yīng),“好?說,準備給多少錢?”

    環(huán)視過廢棄工廠內(nèi)眾人興奮又刻意壓制的嘴臉,顧西?洲神色倨傲:“買你們祖上十八代的命,對我來說都不會?少個零。”不過細看的話,他的鬢角已經(jīng)染了細汗。

    用錢吊住,魚兒會?死死咬鉤。

    “嘿,都這時候了你他娘還真?有種,不怕再挨一槍?”刀疤男撥通對方電話,一邊問,“打?算出多少?”

    “你開價,別廢話。”

    “五千萬?”老大試探。

    顧西?洲繼續(xù)裝:“就這?”

    嘿,他娘的喊少了。

    電話響了兩聲,對方疑惑開口:“死了?”

    “我的新金主說花五千萬買你信息。”刀疤男已然改口,“你說我講不講啊?”

    “別玩花樣?!”對方呵斥道,“你以?為他真?的會?給你打?錢?”

    想想也是,刀疤男抬頭看顧西?洲:“先表示表示?”

    顧西?洲干脆利落:“電話。”

    小弟掏出自己?手機,顧西?洲說了一串號碼,接通后更利落地說:“我是顧西?洲。”

    對方恭恭敬敬:“顧總晚上好?。”

    “現(xiàn)在轉(zhuǎn)五千萬到帳號上。”顧西?洲朝小弟示意,小弟沒懂,刀疤男一把將其?推開,報出境外賬戶。

    兩分鐘后,錢到賬了。

    刀疤男喜笑顏開,“精彩,真?他娘的精彩,你比那些妖艷賤貨爽快。”

    顧西?洲說:“誰買我的命,說名字。”

    “我們這行的規(guī)距就是英雄不問出路。”

    “你就不怕對方不付款?”顧西?洲擰著眉,“沒派人跟著?”

    “兄弟你還真?聰明?!”刀疤男還驚喜呢,“實?不相瞞我的小弟這幾天一直跟著他呢。”

    “不過你這么爽快,又要?死了,我不怕告訴你,想要?你命的就是你那叔叔,別問我怎么知?道的,因為他媽的他抽得雪茄味道實?在太香了。

    “當年你那可愛的弟弟被砍手時他還來過現(xiàn)場,那股雪茄味兒比血腥味還不容易散。”

    “他就是不成事的,居然心軟讓我們把你那弟弟扔到醫(yī)院門口去。”

    “你說他是不是給我們找事做?明?明?是個男人,唧唧歪歪得像個娘們!”

    顧西?洲冷目藏峭:“把顧明?喆弄來我再給你加五千萬。”

    “他可不在這兒,在這個地兒的是他手下。”

    “給他打?電話,死前我總要?問個為什?么吧?”

    鮮血已經(jīng)順著顧西?洲的指尖在地面漚起小小一灘。

    下一個五千萬如?同探囊取物,刀疤男欣然應(yīng)允,顧西?洲念出顧明?喆電話號碼,刀疤男馬上就撥了電話遞到顧西?洲面前。

    嘟三聲后,電話傳來顧明?喆:“喂?”

    為了擺盡弱態(tài),顧西?洲喘息著問:“二叔,買我的命花了多少錢?”

    顧明?喆氣急敗壞,“你胡說八道什?么呢!”

    刀疤男插話道:“叔,還記得我嗎?”

    電話那頭靜音一秒,顧明?喆勃然大怒:“你誰啊你!”

    “都多少年的老熟人了,就別演了成不。”刀疤男懶洋洋地,“快點?的,你侄兒有話問你呢,別掛電話擋老子財路啊,不然全給你抖摟出來!”

    所以?說惡人還得惡人治。

    再次靜默后,顧明?喆沉聲道:“西?洲,說吧,你想問什?么。”

    第32章 第 32 章

    顧西洲態(tài)度強硬:“讓顧政希也?出?來回話。”

    聽?筒窸窣兩聲?, 而后響起顧政希更為平靜、冷淡的嗓音,“什么?事,說吧。”

    兩名始作俑者都到齊了, 顧西洲說:“我?死后你們?打算如何分配股權(quán)。”

    按照法律規(guī)定是均分。

    “正常流程走。”顧政希反問,“你有異議嗎?”

    失血過多?讓顧西洲面色如紙, 他微微低頭呼吸了下, “現(xiàn)?在去看看新聞, 看看集團內(nèi)網(wǎng)的公告。”

    顧明喆:“你什么?意?思?”

    到點了——關(guān)?于股份代持的公告已發(fā)到GK全體?員工內(nèi)部郵箱,新聞同步放出?。

    內(nèi)容簡潔明了:

    甲方:顧南

    乙方:顧西洲

    甲乙雙方本著平等互利的原則, 經(jīng)友好協(xié)商, 就甲方委托乙方代為持股事宜達成協(xié)議如下, 以茲共同遵照執(zhí)行:

    甲方委托乙方代為持有甲方在顧控(GK)股份有限公司占公司總股本51.25%的股權(quán)。

    乙方在此聲?明并確認,代持股份的實際所有人為甲方, 由代持股權(quán)產(chǎn)生的相關(guān)?收益全歸甲方所有。

    也?就是說,顧西洲的確是GK董事長,但也?只是名義上的空殼董事長, 賺得每一分錢都歸顧南所有, 每一次行使權(quán)力都基于顧南賦予他的基礎(chǔ)之上。

    他死亡與否, 都不?影響股權(quán)分配, 因為股權(quán)僅屬顧南。

    絞盡腦汁費盡心力暗中籌劃這么?久,金錢和權(quán)力卻是一場泡沫。

    電話里面?zhèn)鱽磬氐匾宦?巨響,有人氣急敗壞摔碎了東西。

    猛咂口煙,刀疤男納悶兒:“怎么?大家不?說話了啊?”

    突然, 顧政希厲聲?道:“讓他開保險箱!砍了他的手腳!”

    顧明喆氣急敗壞:“顧西洲,你讓我?們?無路可走, 這都是你逼我?的!”

    “二叔,你并不?是無路可走。”顧西洲臉色蒼白, 神色淡淡:“你還有死路一條。”

    話音落,開著免提的電話只剩劇烈起伏的喘息。

    在場亡命徒都知道顧西洲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刀疤男親自?給松了綁,黃牙叼著老長一截煙灰,簌簌地掉,“開還是不?開?不?然你就跟你弟弟一樣少只手哦。”

    怎么?不?開?保險箱里面的遺囑才是最后一擊。

    血流如注的左臂已經(jīng)不?能動,顧西洲一邊朝保險箱走去,一邊說:“殺顧承亦和司韻的時候,你們?肯定覺得股份屬于自?己?了吧?”

    顧明喆:“應(yīng)該連帶你也?弄死!”

    “晚了。”顧西洲點亮密碼鍵盤,側(cè)臉看著空氣,“16年前你把顧南扔到醫(yī)院,是你做得最正確的一件事。”

    他一個按鈕一個按鈕地輸入“20060709”這串數(shù)字,這是他跟顧南在楠木林第一次相遇的夏天。

    “所以我?忍了這么?多?年,企圖用最平和的方式來解決這個你和顧政希。”

    保險箱嗶嗶兩聲?,顧西洲擰上指針轉(zhuǎn)盤。

    在咔噠咔噠的聲?響中,他垂眼說:“那些股份就是我?們?整個顧家給他的賠禮。”

    ——叮。

    這個引起了多?少禍事的保險箱從內(nèi)彈開,承載著塵封多?年的血腥往事。

    上層是顧政希顧明喆汲汲追求一生的遺囑,下層是砌得密密麻麻的金條,在金條旁邊放著一個紅藍相間?的小火車。

    巴掌大,嶄新如初。

    對遺囑視而不?見,顧西洲將小火車揣進衣兜。

    身后的亡命徒們?眼睛紅得滴血,一擁而上哄搶金條。

    與此同時,大批警察舉槍闖進廢舊倉庫,“都不?準動!

    原在幾千公里外的申市某莊園內(nèi)也?響起同樣的聲?音,胡亂被扔在水泥地上的手機還沒斷線,里面?zhèn)鱽眍櫭鲉春皖櫿5捏@呼。

    此時此刻,顧西洲緊緊閉了下染血的眼睛,呼出?一口炙熱滾燙的氣息。

    這么?多?年,事情終于了了。

    這場駭人聽?聞的綁架殺人案沿著網(wǎng)絡(luò)快速蔓延到每個角落,也?傳到了檀山副樓三層的臥室里。

    本來一直就握著手機等消息的顧南忽然聽?見電視機插播了條緊急新聞。

    “據(jù)悉,九點二十分GK集團公關(guān)?部發(fā)布了一條重要公告,內(nèi)容是關(guān)?于董事長顧西洲替其弟顧南代持股份。”

    “而在三分鐘前我?們?收到消息,董事長顧西洲被叔叔顧明喆、姑姑顧政希綁架,目前已被海南警方解救。”

    新聞越短,事情越大。

    “外界紛紛猜測一直隱藏在背后的顧南,是否是顧承亦私生子,這是否是一場以利益為目標的家族紛爭。”

    “下面我?們?來看看當?shù)赜浾叩膱蟮馈!?br />
    轉(zhuǎn)播到現(xiàn)?場時,完全呆掉的顧南只聽到腦子嗡地一聲?。

    廢棄的廠房地上有血,椅子上也?有很多?血,而在那血污中散落著一枚褐色瑪瑙袖口。

    手指發(fā)顫到握不?住手機,生理性淚水迅速洇開手機通訊列表的“顧西洲”

    為此穩(wěn)穩(wěn)撥號,顧南抬手狠狠咬上手腕,尖銳的刺痛這才讓每根手指穩(wěn)定下來。

    撥通,電話傳來忙音。

    再撥,亦是如此。

    劃拉到容朗,打通了。

    “讓哥哥接電話。”急到咬字不?太清晰,顧南重重重復(fù),“讓顧西洲接電話!”

    容朗那邊異常嘈雜,“小南?小南是你嗎?”

    “快點讓顧西洲接電話。”顧南失態(tài)地大喊。

    大喊大叫驚動了守在門外的保鏢,保鏢倒沒有干涉,還有些避嫌地站在門口沒有進來。

    “顧總他——”容朗話音戛然而止,接著是一陣翻滾細碎的聲?響。

    現(xiàn)?場非常亂,不?停跑動的記者撞掉了他的手機。

    顧南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等容朗找到手機時,聽?到得就是這個哀切的動靜,“小南你先?聽?我?說,顧總沒有死,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救護車送往醫(yī)院途中,你放心不?會有事——。”

    “你們?在哪里。”顧南迅速起身,拉開抽屜拿上錢夾,“我?現(xiàn)?在要過來。”

    “現(xiàn)?在局勢還不?穩(wěn)定,小南你聽?我?說待在檀山,顧總一定沒事。”

    “行。”

    容朗松口氣。

    “我?看到新聞了,二叔和姑姑已經(jīng)被抓到了,就算他們?沒被抓到我?也?要來!”顧南話音堅定,“我?知道哥哥不?會準我?出?門,我?也?知道你們?有一萬種?不?讓我?出?門的方式。”

    他飛速說著,唰地爬上露臺的玉石臺面。

    保鏢立即沖了進來,又不?敢動作。

    顧南穩(wěn)穩(wěn)說:“現(xiàn)?在我?在三樓露臺,不?要我?來我?立馬跳下去!”

    夜色下,他甚至在一腳寬的臺面轉(zhuǎn)個了身,背后空落落地,單薄消瘦的身軀嵌在一片漆黑夜空,好像來一陣兒風就會飄走。

    容朗跟顧南相識快8年,一直都覺得顧南是個脾氣柔和性格溫良的漂亮弟弟,沒曾想性子這么?烈,咬牙猶豫兩秒。

    “你先?下來!我?現(xiàn)?在就安排申航!”

    顧南也松了口氣。

    保鏢看見他表情松動有下來的意?圖,立刻過來扶。

    還在現(xiàn)?場的容朗對一助交代完這件事,重新舉著手機不?禁納悶問:“小南,你還是我?認識的哪個小南嗎?”

    怎么?這么?剛毅堅韌,怎么?這么?犟?

    “因為我?認為顧西洲會伙同你騙我?,他隱瞞自?己?的死亡消息也?不?是不?可能。”顧南冷靜地說,“活要見人,所以我?要來。”

    “好,你先?收拾一下東西。”這時候容朗還不?忘細心,也?不?忘唏噓,“顧總聽?到會很高興。”

    “你不?要為他開脫,我?要打死他。”

    “”

    一小時后,臨時調(diào)配的達索獵鷹900劃過“沸騰”的申市。

    不?僅是申市首富,在全國排得上號的豪門顧家發(fā)生了綁架案。

    當然這也?不?算太離奇,畢竟電視劇經(jīng)常走這樣的戲碼。

    但那無法用金錢來衡量的股份另屬他人,這簡直比電視劇還要精彩。

    而且最關(guān)?鍵的是,網(wǎng)絡(luò)上扒不?出?一點關(guān)?于顧南的個人信息。

    只知道他是顧西洲的弟弟,甚至有沒有血緣關(guān)?系都不?清楚。

    天穹中急速劃過的達索獵鷹里,當事人顧南經(jīng)歷大起大落,現(xiàn)?在只剩下后怕。

    又將新聞和警方通報仔仔細細地看了遍。

    那么?多?那么?多?的血跡。

    顧西洲一直騙他說很安全,不?會有什么?大事,顧明喆和顧政希不?是□□。

    顧南發(fā)著抖,等見到顧西洲一定先?扇他一巴掌再說。

    三小時飛行時間?,簡直度日如年。

    到了海南,容朗帶著眾多?保鏢來接,顧南鉆進車里第一句就是對不?起容助理。

    前排的容朗不?太利索地回頭,笑著說沒事。

    車禍讓他額頭撞到了中控,臉頰有些擦傷。

    醫(yī)院門口圍著水泄不?通的記者,保安和交警都在維持秩序。

    停車場停了許多?白牌、黃牌車輛。

    人是來簽合同出?事的,還是自?家地盤,又是這么?舉足輕重的人物。

    走廊上,上午還在臺上參加剪彩儀式的眾人都在,還有顧西洲的秘書團和助理團。

    風風火火剎停在手術(shù)室門口,顧南氣喘吁吁。

    容朗向?眾人介紹,“這是顧南。”沒有說弟弟。

    這是唯一趕來的家屬,眾人恍然大悟,對,也?是GK真正掌權(quán)人。

    一個年僅22歲的小伙子,外貌溫和清秀,大眼睛非常紅,立在手術(shù)室門口的背脊卻那么?挺直,像一株勁秀的竹。

    大家紛紛出?言安慰,顧南誰也?不?理,不?想講話。

    沒等一會兒,手術(shù)室右上方滾動的“術(shù)中”字眼面板停了。

    雙開門還未打開,小小的透明玻璃看到醫(yī)生正在朝這兒而來。

    眾人都還沒反應(yīng)過來,顧南就沖了上去,“我?哥哥怎么?樣,手怎么?樣,人怎么?樣。”

    環(huán)視一圈,醫(yī)生摘下口罩說:“土制手槍威力比較小,沒有大礙,現(xiàn)?在已經(jīng)將彈片都取出?來了,人也?送到病房去了。”

    “只是病人失血太多?,一直處在昏迷中。”

    顧南急匆匆往病房趕,容朗善后,對大家抱歉說:“今天麻煩各位領(lǐng)導(dǎo)了,我?替顧總謝謝各位的關(guān)?心和愛護。”

    誰聽?不?懂這里面的話音,紛紛說沒事沒事醒過來就好,改天再來探望之類的云云。

    沖到20層的特護病房,兩名護士被大幅度開門的動靜所驚到。

    顧南知道自?己?很失態(tài),可也?顧不?得那么?多?了。

    病床上,顧西洲面色如紙。

    頭發(fā)處理傷口時剃掉了,變成了板寸,那凌人氣質(zhì)更甚。

    額頭有擦傷,帶著剛結(jié)痂的鮮紅。

    上半身沒有蓋被子,左肩纏著厚厚的白紗布。

    記錄好數(shù)據(jù)的護士出?去,顧南一直冷靜的臉龐開始寸寸皸裂。

    顫抖著嘴唇,胸膛一直在呵氣。

    摸上顧西洲有溫度的手指那一剎,他淚如雨下。

    眷戀悔恨統(tǒng)統(tǒng)涌上心頭,他完全將臉埋進顧西洲的手掌,淚水迅速洇濕掌心肌膚,肩膀劇烈抖動。

    哭得頭痛想吐才停下,去衛(wèi)生間?擰濕帕子,顧南一點點給顧西洲擦拭起來。

    動作溫柔得如同羽毛,臉頰、脖頸、手指。

    其間?容朗進來了一次,低聲?說,“小南你去里間?休息吧,這里我?來看顧。”

    一動不?動,顧南就在床邊死守,上半身伏在顧西洲沒有受傷的右臂邊,睜著漆黑幽深的大眼睛,“我?不?放心你,你要是被誰策反也?要害他怎么?辦?”

    “好的。”

    容朗心想,反正人都從申市帶來了,天大的罪過等顧西洲醒了后再說,跟眾多?保鏢在門外等著。

    即將破曉之時,顧西洲醒了。

    顧南像個小動物,一點點歪頭定定看著他,眼淚止不?住地順著眼角往下流。

    顧西洲也?照樣回望著他,啞著嗓子溫聲?叫他名字,“顧南。”

    這還怎么?給巴掌,說話都沒力氣。

    顧南用手背揩掉眼淚:“你閉嘴。”

    顧西洲不?敢說話了。

    這就是一物降一物。

    強硬的人在愛人面前,會變得柔和。

    柔和的人在愛人面前,會變得強硬。

    等了良久,估摸脾氣下去些,顧西洲說:“我?的外套呢。”

    臟污的外套放在里間?的沙發(fā)上,不?知道容朗為什么?沒有扔掉。

    顧南帶著哭腔說:“現(xiàn)?在要衣服干什么?。”

    顧西洲說:“你自?己?去摸摸里面有什么?。”

    “不?去。”顧南輕輕摸上他的左臂,“痛不?痛,我?現(xiàn)?在去叫醫(yī)生。”

    “你先?去拿外套。”

    “我?要是不?聽?呢?”

    “我?會秋后算賬。”

    一來二去再挨時間?,顧南飛快跑到里間?,當手指伸進染血衣兜,觸碰到那個物體?輪廓時,他瞬間?明白這是什么?。

    陰差陽錯被鎖在保險箱16年的小火車,兒時美好童年的承載,獨屬自?己?的東西。

    他抓著小火車,沉重地走到外間?,淚眼婆娑地望著顧西洲。

    什么?都說不?出?口了,讓放掉顧屹為的要求更是說不?出?口了。

    “給你找回來了。”顧西洲望著他:“以后就不?準發(fā)脾氣記仇,知道嗎。”

    第33章 第 33 章

    儀器感應(yīng)得到病人已經(jīng)蘇醒, 所以醫(yī)生還有護士進來檢查身?體狀態(tài),盤問一道?后,臨走囑托暫時不要挪動以免傷口崩裂。

    病房門?重新關(guān)上, 顧南重新靠近床邊,顫聲問:“傷口痛不痛。”

    顧西洲面不改色地說:“嗯。”

    是了, 在?骨裂還未完全?恢復(fù)的肩膀里面取出那么?多彈片, 怎么?能不痛?

    “要吃止痛片嗎?”顧南揉著眼睛, “護士剛說實在?忍不了可以吃兩片。”

    “把鞋子脫了。”顧西洲眼神沉沉,“躺到我身?邊來。”

    病床雖然寬大, 但兩個成年男子肯定擁擠, 壓到傷口得不償失。

    顧南搖搖頭:“我就這樣坐, 現(xiàn)在?吃止痛片嗎哥哥?”

    顧西洲不依不饒,“躺到我身?邊來。”

    顧南不說話?, 兩人無聲對峙。

    最后還是顧南敗下陣來,脫了鞋子上床,盡量將自己蜷縮成小小一團, 半張臉貼著顧西洲裸.露在?外沒有受傷的右臂。

    緊緊貼合處, 顧西洲用?手?指勾他的臉蛋, “眼睛哭腫了。”

    如果顧西洲不說話?就好了, 他一開口顧南就覺得鼻子和眼睛越來越酸,下意識把即將滑落的眼淚在?床單上蹭干凈。

    然后開始算賬。

    “你說沒有危險,你說二?叔和姑姑不是□□。”

    “你騙了我。”

    事后發(fā)作其實很沒道?理,亦很無用?。

    顧西洲說:“如果不騙你, 那天早上你還會讓我走嗎?”

    “不會。”

    “那這件事永遠不能解決,顧南, 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我說過會給你一個交代。”

    “我很沒用?。”顧南心亂如麻, “我什么?都做不了。”

    “你不需要做什么?,好好留在?我身?邊。”

    心酸得緊,顧南抹了眼淚小聲叫:“哥哥。”

    “嗯?”

    “之前在?你辦公?室吃飯時,你讓我簽的那份文件就是股權(quán)轉(zhuǎn)讓書對不對?”

    “是。”

    “為什么?把股份轉(zhuǎn)讓給我。”

    真實原因?是顧明喆顧政希二?人的暗殺手?段層出不窮,顧西洲知道?自己時時刻刻面臨著風險,股份轉(zhuǎn)讓是對顧南最有力的保障。

    但多年積淀的沉默性格導(dǎo)致他永遠不會吐露真言。

    從小接受精英教育學會了很多東西,但沒人教過他如何去?愛,如何去?表達。

    更多時候他這類人更需要做得是寡言少語,他人摸不準心思,摸不準心思就拿捏不住軟肋。

    所以,顧西洲淡淡道?,“沒有為什么?。”

    “我不想?要這些東西,等你好起來轉(zhuǎn)回?給你。”他不說,顧南卻聽得明白。

    “不行。”

    “等你好起來,就轉(zhuǎn)回?去?!”顧南強調(diào)。

    “到時候再說。”顧西洲相當敷衍,揉了下他的發(fā)頂,“睡會兒?”

    “你還沒吃止痛片。”顧南爬起來,咕嚕嚕下了床去?接水拿藥,遞到顧西洲嘴邊,“你才?應(yīng)該休息。”

    吃了藥,顧西洲又要求他躺到身?邊來。

    這次顧南堅決不同意,認認真真看著顧西洲:“哥哥我有話?對你說。”

    顧西洲心情看起來不錯:“說吧。”

    視線從左肩浸出絲絲鮮血的白紗布移到他臉上,顧南目光堅毅。

    “以后有什么?你要告訴我,我們應(yīng)該共同面對。”

    “我不是小孩子了,能夠獨當一面,為了你我也什么?都不怕。”

    “昨天晚上為了過來我威脅了容助理,你不要怪他。”

    顧西洲薄唇輕啟:“猜得到。”

    “無論發(fā)生什么?我都會跟你在?一起,只跟你在?一起。”顧南說,“從前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歡,也沒有跟別人接觸過,我。”吸了口氣就像鼓足了勇氣,他定定望著顧西洲的眼睛,“現(xiàn)在?我很確定,我很喜歡你。”

    “哪怕別人說我亂那什么?也不在?意,我會好好跟你在?一起。”

    “哥哥,只要你不拋棄我,我們一輩子相依為命。”

    顧西洲呼吸聲很重,話?音卻很輕:“知道?了。”

    “所以以后你不要騙我,有什么?都要告訴我。”顧南垂下薄薄的眼皮,“你現(xiàn)在?知道?了你不要亂想?。”

    “知道?。”顧西洲說,“過來親我。”

    帶著虔誠和真心,顧南在?顧西洲微微干涸的嘴唇上落下一吻。

    房門?有人敲響,容朗探頭進來說:“顧總,劉廳來了。”

    顧南手?忙腳亂站起,顧西洲拉住他手?,朝對面一瞥,“去?里間休息。”

    顧南點點頭,進去輕輕闔上了房門。

    劉廳是個頭發(fā)禿頂?shù)闹心昴腥耍?后跟著眾干民?警。

    進來關(guān)切地詢問一番,見顧西洲狀態(tài)良好,開始馬不停蹄地做筆錄。

    顧政希和顧明喆昨晚已被羈押,知道?大勢已去?在?連夜審訊下吐露了個干凈。

    當年是如何指使他人在顧承亦和司韻的車子上做手?腳的,如何指使他人綁架顧南,以及這些年頻繁不斷對顧西洲制造以車禍的犯罪伎倆,

    那群亡命徒雖全?部落網(wǎng),但他們清楚這些年自己犯了多少事兒,槍子兒吃個來回?都還有余,所以咬死了不肯開口。

    不過撬開嘴只是時間問題。

    這個案子全?國關(guān)注,務(wù)必會辦得快準穩(wěn)。

    一場筆錄做完到了午時眾人才?離去?。

    然而剛剛還心情不錯的顧西洲已然換上了另一幅面孔,盯著里間緊閉的房門?低聲對容朗說:“查一查顧南最近見過什么?人,跟誰通過電話?。”

    容朗大為不解,這幾天顧南都待在?檀山,能跟誰見面?他揣著疑惑聯(lián)系調(diào)查。

    隔了會兒,大為震顫地回?來了。

    特意先去?里間確認顧南是否睡熟,容朗這才?走到顧西洲病床邊,從齒縫中飄出氣音。

    “小南前天跟一個美國號碼通過電話?,機主名叫胡凱,是一名律師。”

    顧西洲譏笑一聲:“還有呢。”

    “沒有查出他跟顧屹為有何關(guān)聯(lián),但巧合的是胡凱家庭住址就在?愛佑對面。”

    顧屹為從做手?術(shù)到恢復(fù),一直住在?位于美國GK旗下的愛佑私立醫(yī)院。

    “他知道?了。”顧西洲神態(tài)平靜。

    容朗不明白:“您說什么??”

    顧西洲難得解釋:“顧南知道?了。”

    “這怎么?可能?”容朗大駭,“保鏢那邊說一切正常。”

    顧西洲說:“我受傷所以他沒辦法?開口,所以才?會對我說那番話?。”

    顧西洲并不是懷疑真心,只是懷疑這份真心帶著目的性,結(jié)果顯示他猜對了。

    容朗不知道?他們說過什么?,不敢問也不好開口問。

    “把胡凱送去?跟顧屹為團聚。”顧西洲說,“別讓他再生事。”

    “好的。”

    隔了會兒,顧西洲蹙眉問:“醫(yī)生說什么?時候出院?”

    “一周。”容朗答。

    “明天把要緊的公?務(wù)帶來給我處理,剩下的讓總經(jīng)理負責。”顧西洲說,“對外說我養(yǎng)病,你提前把巴哈馬的小島打點好,出院后我?guī)ь櫮先?。”

    “好的,顧總。”容朗馬上就要去?辦。

    顧西洲叫住他,淡聲問:“脆皮高粱卷呢?”

    昨天事茬一件接著一件直接忙忘了,容朗抱歉:“我馬上安排去?買。”

    這番對話?終止,病房再無任何動靜。

    直到下午三點,里間房門?輕輕動了。

    顧南睡得并不安穩(wěn),迷迷糊糊間感覺床前站了個人,睜開一眼,居然是穿著病服的顧西洲!

    他唰地爬起來,穿拖鞋急急忙忙下床。

    生怕弄痛也不敢碰顧西洲哪里,攙著顧西洲右臂往外面走。

    一陣飯菜香竄進鼻腔,張望到源頭,只見外間的小桌上擺滿了冒著裊裊熱氣的餐盤。

    顧西洲側(cè)臉說:“現(xiàn)在?吃飯?”

    原來是進來叫自己吃飯,不過顧南這才?想?起顧西洲行動不便,怎么?吃飯?

    圓桌對立著兩把椅子,顧南主動移到顧西洲身?邊,頻頻給顧西洲夾菜。

    一來二?去?,自己就顧不上了。

    放下筷子,顧西洲皺眉說:“你先吃。”

    “不。”顧南再給他夾魚肉,“哥哥你先吃。”

    照顧得無微不至,又是倒水又是拿紙,好像顧西洲不是左肩不能動作,而是整個人都廢了。

    一頓飯吃得比平日話?都多,也比平日時間長。

    飯后顧西洲重新回?病床休息,顧南去?開窗通風。

    陽光大片大片地灑進來,風里有好聞的花香。

    身?后,顧西洲用?評述語氣說:“一周后出院我們直接去?巴哈馬。”

    還有9天,就到3月1日。

    顧南以為是顧西洲說生日要去?島上過不想?失信,所以在?傷口還沒恢復(fù)好就趕著要兌現(xiàn)諾言。

    他以為是這樣的,所以說拒絕了。

    “哥哥,我們以后再去?也沒關(guān)系,先把傷口恢復(fù)好以后再——”

    “肩膀沒關(guān)系,到時候叫醫(yī)生來島上拆線就行。”顧西洲打斷他,淡淡反問道?,“你很喜歡小島,現(xiàn)在?不想?去?了么??”

    “不是啊,你需要好好休息。”顧南隱隱約約覺得顧西洲有點不對,又說不上來。

    “一周時間足夠。”

    “那集團的事情——”

    “有董事和總經(jīng)理。”

    “姑姑他們那邊——”

    “有律師。”

    所有拒絕的退路都堵死了。

    顧南心里清楚,自己應(yīng)該是不能回?去?上班了。

    早上臨睡前他看手?機,看到跟他關(guān)系最好的姜來給他發(fā)消息:“哭死,老總竟是我同事。”

    其他幾個雖沒發(fā),但大家會怎么?看顧南很清楚,已經(jīng)回?不去?集團了。

    但去?不去?島上還沒討論清楚,房門?被敲響了。

    容朗進來說:“顧總,方董他們來了,現(xiàn)在?在?外面的會客區(qū)等著。”

    顧南照例是去?里間回?避,顧西洲照例拉住他的手?,這次說得倒是,“不要走,你見見他們,認認他們的臉。”

    容朗去?開了門?,德高望重的方伯仲率先進來,身?后跟著其他幾名頗有分量的董事。

    顧西洲還牽著他的手?,顧南下意識往后縮,但顧西洲轉(zhuǎn)而牢牢箍住他的腰。

    音量不高不低,足以讓大家都聽清楚。

    “不用?怕,這里和集團,都是你說了算。”

    第34章 第 34 章

    病房很大, 但人一多?就像被擠滿了?似的?。

    這群董事站在病床兩米開外,以方伯仲為首,大家?都擎等著他開口。

    顧南只覺得很多?探究的?目光在他身上來回掃視, 而顧西洲真是一點臉都不?要,牢牢把持著他的?腰。

    今早GK公關(guān)部澄清遺囑謠言, 直接公開了?顧越澤親筆簽名的?遺囑, 與當年律師團提供的?那份別無二致。

    顧政希等人斗爭許多?年, 不?知道在獄中知曉真實情況作何感想。

    而這份代表權(quán)力與金錢的?股份,顧西洲全部轉(zhuǎn)給了?顧南。

    少頃, 方伯仲清清嗓子:“之?前聽說?承亦的?女朋友有個孩子, 這就是顧南吧?”他與顧承亦同輩份, 年輕時還一起鬼混過。

    沒有陰陽怪氣也?沒有刻意貶低,顧南點點頭, “是的?叔叔,是我。”他不?認識方伯仲只能喊叔叔。

    “不?容易啊,遭了?那么多?罪。”方伯仲長吁短嘆, 顯然比其?他人知道多?些。

    顧西洲立刻擰了?眉:“你?說?什么?”

    方伯仲老臉一抽, 沒應(yīng)腔, 強行將話題轉(zhuǎn)移, 看著顧西洲問:“你?身體怎么樣?”

    顧西洲神情淡漠:“沒事。”

    平常大家?見面都是談公事,私下?里還沒聚這么齊。

    一時間眾人神色各異,氣氛有些冷清。

    顧南暗戳戳地想,怪不?得顧西洲風評不?好, 除去那些假謠言,顧西洲眼里裝得下?誰?

    “今天我們一來是探望你?的?傷情, 能嗆聲說?明沒有大礙。”脾氣再好,方伯仲也?掛了?臉, “二來是確認未來集團的?董事長位置。”

    前者應(yīng)該是帶過,后者應(yīng)該才是重點。

    顧南趕緊解釋:“我會把股份全部還給哥哥,那不?是我的?東西叔叔你?們放心。”

    說?完腰上就被顧西洲暗暗擰了?把,顧南忍著疼,手指也?在背后擰顧西洲,想起傷口又唰地停手安撫似地摸了?摸。

    顧西洲臉色稍霽,淡聲說?:“股份不?會轉(zhuǎn)讓,以后我還是顯名股東,集團事務(wù)也?由我來辦理。”

    這不?純純工具人么,顧南想反駁又被顧西洲擰了?把。

    “你?的?決定我們無權(quán)干涉,不?過你?這樣說?我們就放心了?。”方伯仲沉吟了?下?:“既然沒什么事我們就不?打擾了?。”

    接著病房響起各位董事此?起彼伏的?“保重身體好好恢復(fù)”之?類的?。

    這群董事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顧西洲甚至連送客招呼都不?打。

    送完他們回來顧南開始發(fā)作,知道自己生氣沒多?大威懾,但要是把眉頭皺起來就很突兀,因為他很少做這樣的?表情。

    “我不?要股份,為什么強塞給我。”

    顧西洲“嘶”痛一聲,倒回病床。

    “”,顧南狐疑地看著他:“你?在扮柔弱?”

    枕頭上顧西洲臉色蒼白,烏黑的?眉眼便格外分明,特別是大病沒愈的?失血感尤其?強烈。

    “你?不?要這樣,股份我真的?不?會要。”顧南軟下?語氣,“我不?想要錢,也?不?要什么董事長位置。”

    顧西洲恍若未聞,還把眼睛閉上了?。

    不?是,還耍賴啊?

    換做從?前顧南肯定覺得這樣的?顧西洲挺好玩,現(xiàn)在卻怎么也?笑不?出來。

    “哥哥,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他音量小小的?。

    聞言,顧西洲睜開了?眼睛,“要什么?”

    “我想跟你?在一起。”顧南瞳孔亮亮的?,“其?他什么都不?想要,只是你?能不?能”

    顧西洲忽地深深凝視而來,語氣也?變得有些冷:“能不?能什么。”

    近乎半分鐘的?沉默里,顧南搖搖頭:“沒什么哥哥,該吃藥了?。”

    顧南明白,只要任何事情跟顧屹為沾一點邊,就是雷。

    晚上睡覺前,他給顧西洲說?完晚安去到病房的?里間休息,洗完澡算算時差加州現(xiàn)在是中午,于是給胡凱撥去電話。

    只是胡凱的?電話顯示關(guān)機。

    以為在忙沒多?想,顧南躺下?睡覺。

    但接下?來三天,他都沒有撥通胡凱的?電話。

    他很多?次偷偷觀察顧西洲,發(fā)現(xiàn)顧西洲并沒有任何異常。

    嗯,顧西洲發(fā)現(xiàn)不?了?異常,他身邊的?人可以。

    第?五天晚飯過后,顧南在病房看書,容朗本來在給顧西洲匯報重要工作,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捂住聽筒低聲說?了?句什么。

    顧西洲沒做表態(tài),容朗中斷匯報出去接。

    眼看著房門關(guān)閉,顧南放下?書來到顧西洲床邊:“哥哥,我想去買酸奶,你?要不?要喝?”

    “不?喝。”顧西洲臉色已經(jīng)恢復(fù)成正常人的?白皙,從?文件中抬頭看來,“讓保鏢去買。”

    “我還想下?去走走。”顧南面不?改色地撒謊。

    五天沒出過病房,確實會悶。

    顧西洲說:“讓保鏢陪你?去買。”

    出了?門,顧南看見容朗舉著電話的?身影剛好消失在走廊盡頭,盡頭是救生樓梯,他問身后三名保鏢,“你?們要喝酸奶嗎?”

    保鏢還沒來及得說?不?要,顧南提前截斷:“這段時間辛苦大家了,每個口味我都買一點吧,各位有忌口過敏的么?”

    三名保鏢對視片刻,搖搖頭。

    “好的?,那我去問問容助理要不?要喝。”說?著,顧南朝盡頭走去,保鏢當然跟在身后,不?過沒關(guān)系,他們不?會干涉他做什么。

    快要走到樓梯時,顧南刻意放緩了?步伐。

    樓梯空曠,帶著容朗低低的?回音,“不?用理會,只要不?鬧出動靜就行。”

    稍稍停頓幾?秒,他又說?,“安保再加一輪,我會跟顧總匯報。”

    “藥你?們按時去取。”

    “好,再聯(lián)絡(luò)。”

    掛了?電話的?容朗走出來,頓時嚇了?一跳,“小南你?來多?久了??!”

    顧南禮貌地微笑:“剛來,我要出去買酸奶,你?喝嗎?”

    “酸奶好多?糖分,晚上喝容易長胖。”容朗苦笑著拒絕,卻不?經(jīng)意移開視線撇了?眼身后的?保鏢們。

    其?中一個保鏢微不?可聞地點了?下?頭,以證確實剛來。

    保鏢們不?會懷疑顧南的?動機,一是吃人嘴軟,二是他們保護顧南這么多?年,就沒見過顧南耍什么心眼子。

    顧南也?理所當然給出最自然的?反應(yīng):“好,那我下?樓了?。”

    轉(zhuǎn)過身,他就變了?臉色。

    如果之?前對胡凱電話告知的?內(nèi)容還存在一絲疑慮,現(xiàn)在盡可打消。

    藥、安保、動靜、匯報。

    顧西洲真的?把顧屹為關(guān)了?起來,莫名失聯(lián)的?胡凱應(yīng)該也?被他關(guān)了?起來。

    顧西洲是不?是瘋了??考慮過后果嗎?顧南只覺得這才認識到顧西洲十分之?一的?可怕,因為顧西洲悄無聲息在背后做了?這么多?事。

    可顧西洲也?可以為了?找到顧明喆等人的?犯罪證據(jù)隱忍十幾?年,很大部分還是因為自己。

    這種感覺就像冰火兩重天,顧南覺得自己也?要瘋了?,不?過暫時裝也?要裝得很冷靜。

    買酸奶時,他還給每個保鏢認真挑了?看起來他們會喜歡的?口味,然后提著剩下?的?酸奶回到病房。

    顧西洲放下?文件,發(fā)現(xiàn)門外那幾?個魁梧壯碩的?冷面保鏢統(tǒng)一在嘬吸管,不?禁好笑地問:“買了?這么多?,你?怎么不?喝?”

    這些天他已經(jīng)可以下?床行走,除了?左肩還不?能動彈之?外,整個人跟正常時候沒有區(qū)別。

    或許是難得有這么長的?時間休息,他那張常常冷漠的?臉添了?幾?分人氣。

    看著顧西洲一步步靠近,顧南在衣兜蜷了?蜷手指,“哥哥,你?有話對我說?嗎?”

    “說?什么?”顧西洲不?以為然,拿了?瓶酸奶觀摩。

    “你?真的?沒有話對我說?嗎?”顧南重復(fù)了?遍。

    顧西洲抬眼看來,輕松的?神情褪去,又變得沒有人味兒。

    “你?想讓我說?什么?”

    顧南不?死心:“你?有事情瞞著我嗎?”

    顧西洲道:“不?要拐彎抹角,說?你?想說?的?。”

    顧南用力揉了?下?臉:“你?把哥和胡律師關(guān)起來了?是不?是?”

    “拖到現(xiàn)在才挑破,我以為你?會馬上來質(zhì)問我,沒想到忍了?這么多?天。”顧西洲把酸奶放回口袋,八方不?動地說?,“顧南,這次你?讓我很意外。”

    有點可笑,原來這些天的?掙扎和欲言又止早就被顧西洲看清了?摸透了?。

    來不?及搞明白顧西洲是如何知道的?,顧南急急走到他面前,面對面牽住他的?手指,瞳底閃爍著希冀和懇求:“哥哥,你?把他們放了?吧,好嗎。”

    “胡律師可以。”顧西洲很干脆,“顧屹為不?行。”

    原來連胡凱的?律師身份都一清二楚。

    顧南還是不?死心:“為什么?”

    “顧屹為已經(jīng)死了?。”顧西洲語氣和臉龐一樣冰冷,“你?忘了?嗎?”

    “他沒有死。”顧南用力攥緊他的?手指,不?知道說?什么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著急忙慌地解釋,“我喜歡你?,哥哥,我喜歡你?。”

    “我知道。”顧西洲不?為所動。

    “那你?把哥放了?好嗎。”顧南轉(zhuǎn)而抱住他手臂,“我想好了?我都想好了?。”

    “等哥回來我會搬出檀山不?跟他見面,我們一起生活好嗎,我不?會見他。”

    顧西洲冷嗤一聲:“他還沒回來你?就要搬出去,檀山是你?家?你?為什么要搬出去?”

    可是顧南也?沒辦法?說?讓顧屹為搬出去,他無計可施只能干癟地說?,“姑姑和二叔他們已經(jīng)解決了?,你?們做的?事情我也?都了?解,我知道你?們——”

    “顧屹為不?能回來。”顧西洲打斷他,一字一句冰冷地說?,“顧南,我不?想再重復(fù)。”

    說?完他轉(zhuǎn)身就要走,顧南不?敢大動作再拉他的?手,只好抱住他的?腰。

    “哥哥,我從?來都沒有求過你?。”顧南以一種非常依賴的?方式緊貼顧西洲的?背脊,“我什么都聽你?的?,以后都聽你?的?。”

    “沒求過?你?又忘了??”顧西洲跟三分鐘前好像變了?個人,不?留情面地否認,“幾?個月前你?也?是這樣求我的?,也?是因為顧屹為。”

    “顧南,我很厭煩這種感覺。”

    顧南陡然松了?手臂:“那我怎么做你?才會放了?他?”

    “裝不?下?去了??”顧西洲哂笑一聲,頭也?不?回地說?,“什么都不?需要做,假意也?好真心也?好。”

    “盡量維持現(xiàn)狀,畢竟這是我千辛萬苦得到的?。”

    話音落,顧南徹底呆愣地站在原地。

    顧西洲重新躺回病床,“進去休息,明天我們?nèi)グ凸R。”

    燈光下?顧南整張臉都是慘白的?,張著嘴發(fā)出氣音,“去幾?天啊。”

    要是換做別人肯定不?明白他在說?什么,但顧西洲穩(wěn)穩(wěn)回答:“待到你?不?再開口說?讓顧屹為回來為止。”

    顧南不?敢置信:“你?又要關(guān)我?”

    “這次我陪你?。”顧西洲答。

    這種難以言喻的?掌控感令人無比窒息,顧南快步走到病床邊:“你?是瘋子嗎。”

    “你?從?來沒有相信我是不?是?”

    “每次我說?喜歡你?的?時候,你?是不?是覺得很可笑?”

    顧西洲依舊冷靜:“我從?沒懷疑過你?講這句話的?真心,但人性幽微,善變的?代價我承受不?起。”

    “我不?會善變,我不?會喜歡別人。”

    “現(xiàn)在沒有不?代表以后沒有。”顧西洲帶著公事公辦的?口吻,“憂慮未來不?如掌控現(xiàn)在。”

    顧南猛地瞪大眼睛:“你?把我當什么,一個項目還是日程表里需要待辦的?事?”

    “因為你?覺得我會變,所以就不?能讓哥恢復(fù)正常生活,僅僅是你?要掌控現(xiàn)在。”

    顧西洲眉眼微冷:“去喝酸奶,別再亂發(fā)脾氣。”

    “這幾?天我反復(fù)說?了?我只喜歡你?,只喜歡你?一個人,發(fā)生什么我都不?會離開。”顧南不?由自主地拔高?了?音量,“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我?你?教我相依為命,你?說?我們要好好生活,我做好了?準備,可你?現(xiàn)在這樣說??”

    “哥‘死’后你?把我關(guān)在家?里不?讓出門,后來我想出去工作,你?又強行把我安排到集團。”他焦灼地表達,“你?從?來沒有問過我想做什么,就算說?了?你?也?不?會愿意。”

    “以前這樣我理解,是因為獨自出門有危險,現(xiàn)在不?會有危險了?你?還是這樣做。”

    “我就像一個牽線傀儡,你?握著線讓我去哪我才能去哪。”

    “可是哥哥你?應(yīng)該都是為我好的?,所以沒關(guān)系我都聽你?的?。”

    “但是我們之?間跟哥沒有半點關(guān)系,放了?他到底會怎樣啊!”

    顧西洲冷眼旁觀,等他發(fā)泄完:“鬧夠了?么?鬧夠了?去休息。”

    “如果你?不?放他們出來。”顧南清楚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更加焦躁地說?,“我就報警!”

    顧西洲懶得理會:“隨便。”

    可還是不?死心,顧南再次抓住他的?右手十指相扣,“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我都會跟你?在一起,我們在一起跟哥回來并不?沖突,我保證不?會見他。”

    顧西洲不?耐地警告:“別提他。”

    “你?為什么總這樣,你?為什么總這樣啊!”顧南崩潰了?,很想尖叫又不?能尖叫,只好痛苦大喊,“我不?想去巴哈馬,我要去加州。”

    顧西洲定定看了?他一會兒,忽然扣住他脖頸:“又因為顧屹為變成?這副鬼樣子。”

    “顧南,你?再鬧一句,我馬上讓他死。”

    第35章 第 35 章

    顧西洲做得決定不容任何人抗拒, 再次登上?龐巴迪,顧南心境已經(jīng)不復(fù)過往。

    三萬英尺高空的?藍天白云,也?無法化解機艙內(nèi)岌岌可危的?關(guān)系。

    從昨晚直到?現(xiàn)?在, 顧南跟顧西洲一句話都沒有說,也?沒有反抗的?權(quán)力。

    一大早, 顧西洲讓他吃早飯他就?吃早飯, 讓他上?飛機就?上?飛機。

    長達十幾?個小時?的?飛行時?間, 兩人躺在一張床上?,彼此都不靠近, 彼此都在假意沉睡。

    巴哈馬海島還是那么美麗, 本應(yīng)該是度假圣地?, 現(xiàn)?在誰都在煞風景,圍困在這座大海精美的?囚籠里。

    顧南以為努力過顧西洲就?會答應(yīng), 以為顧西洲會考慮他一點感受。

    他想得很美好,以為只要表明心意就?能?讓顧西洲改變決定,他高估了自己, 也?低估了顧西洲的?決心。

    落地?時?間都與上?次一樣, 都是上?午十點。

    機組人員將兩個行李箱都放進三樓左側(cè)房間, 顧南知道, 這是顧西洲也?要住進來的?表態(tài)。

    陽光烈烈,他獨自坐在窗邊的?沙發(fā),直到?顧西洲進來叫他吃午飯,“廚師做了你愛吃的?燴飯。”

    臺階遞得挺明顯的?, 但顧南不想順勢而下,“我不餓。”

    顧西洲來到?他面前, 居高臨下地?冷冷問:“又要絕食?”

    并?沒這樣拙劣的?想法,是生理性不想吃。

    顧南垂著眼睛:“不是, 哥哥,我真的?不餓。”

    顧西洲不離開也?不催促,氣定神閑擱旁邊沙發(fā)坐著。

    眼看兩人又要僵持,顧南果斷起身去外面吃飯。

    餐桌上?除了飯菜,還放了兩個插著吸管的?青椰。

    顧南假裝沒看見,味同嚼蠟地?吃起飯來。

    飯后,顧西洲說:“睡不睡午覺?”

    顧南搖頭。

    “那就?出海。”

    行程就?像公務(wù)計劃表,了然無趣、按部?就?班遞進行。

    上?次沒喝到?的?青椰,上?次沒能?好好出海玩兒。

    顧西洲準備了青椰,現(xiàn)?在顧西洲又帶他出海。

    上?次在這個游艇甲板上?顧南想通了很多關(guān)鍵事情,急于求證啪啦說了很多話,這次將沉默進行到?底。

    當然,兩人也?沒有像上?次接吻也?沒有游泳。

    遮陽傘下,顧西洲戴著墨鏡,握著海釣桿坐在船邊,顧南坐在一旁躺椅上?,漫無目的?望著平靜的?海面。

    兩人隔著張小圓桌,桌上?兩杯雞尾酒里的?冰塊都化盡了,薄荷葉和檸檬片悉數(shù)沉底,液化的?水珠沿著杯壁下流,漚起小小一灘透明白水水,又很快在海風中干化。

    游艇下方?是成片的?珊瑚礁,顧西洲釣了很多小石斑,要是換做往常顧南早就?興奮地?大呼小叫起來。

    顧西洲第八次起桿,說:“過來看看這是什么。”

    顧南這才動?了動?,起身來到?水箱處。

    水箱里除了眾多小石斑,還有一只橙白相?間的?尼莫,正鼓動?著腮奮力游來游去,似乎回?到?原本生存的?珊瑚掉,又處處碰壁,困頓在這四四方?方?的?水箱里。

    顧南明白顧西洲在討好自己,默默看了會兒說:“哥哥,把哥放了吧。”

    顧西洲坐在椅子上?的?輪廓那么堅硬,就?像一尊精美的?大理石雕像,屹然不動?。

    只是瞥過來的?眼神那么冷漠,薄薄的?嘴唇緊緊抿著,看了一眼便轉(zhuǎn)回?臉繼續(xù)給魚鉤掛餌料。

    是懶得開口拒絕的?態(tài)度,顧南也?明白,只好重新坐回?去。

    兩人一直待到?黃昏,小島來到?最美的?時?分。

    天空被落日全部?染紅,風也?溫柔。

    顧西洲很久之前就?沒海釣了,只是到?了晚飯時?間,他收回?視線起身問:“繼續(xù)待著這里?”

    顧南搖頭。

    狀態(tài)又回?到?了“顧屹為”剛死時?,能?用肢體表達就?盡量不說話。

    太壓抑了。

    到?此時?顧西洲仍沒說什么,也?沒有憤怒。

    接著兩人回?到?度假屋中,又是沉默地?吃著晚飯。

    今晚是海釣的?石斑魚宴,紅燒、清湯、油炸、刺身。

    吃了幾?口,顧南說:“哥哥,我以后不會跟哥見面的?,一次也?不會見。”

    顧西洲突然發(fā)作,哐當一聲將筷子擱在筷托上?。

    兩人都壓抑了一整天,那條緊繃的?弦已經(jīng)極限載荷。

    “既然不會見他,他在哪里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

    顧南直視著顧西洲,不卑不亢地?說:“你這樣做是不對的?。”

    顧西洲慢條斯理地?正正袖口:“你可以選擇報警。”

    “我喜歡你,只喜歡你。”顧南不避開顧西洲冷冷的?視線,“我知道你對我很好,我們兩個不應(yīng)該牽扯到?哥。”

    “我知道你為什么討厭他,因為他曾經(jīng)冒認了你,他這種行為也?是錯的?,可是我們已經(jīng)把誤會解開了。”

    “你是我哥哥,他也?是我哥哥,我們?nèi)齻從小一起長大。”

    “我不能?因為跟你在一起就對他視而不見,他也?不應(yīng)該被你關(guān)起來。”

    顧西洲眼神陰鷙:“你不會見他,你覺得他會不會見你?為了他你要搬離檀山,你認為他不會找你?”

    “現(xiàn)?在說得冠冕堂皇,他說他不舒服你會不會去探望?他不高興你會不會去陪他?”

    “你能?十年如?一日這么堅定?”

    “那你要我怎么做?!就?算見面會怎么樣?!”顧南也?火了,胸膛劇烈起伏著,“難道我們在一起,我還不能?向你證明嗎?”

    “顧南,你別太天真。”顧西洲反問,“顧屹為最會什么,你不清楚?”

    顧南肯定不清楚,因為他從小就?侵染在顧屹為營造的?環(huán)境中。

    就?像在空氣沒被人發(fā)現(xiàn)?之前,沒人知道是空氣里有空氣。

    而溫柔和示弱就?好比空氣,是有一種比時?間更鋒利、比歲月更深入人心的?東西。

    顧西洲學不來也?不屑,顧屹為倒是玩得很轉(zhuǎn)。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我只想讓你放了他。”顧南說。

    “從你知道他活著的?消息開始,你對我有過好臉色嗎?”顧西洲直白明了地?說,“不可能?放他出來,這件事情到?此為止。”

    顧南有一種想摔碗筷的?沖動?,硬生生忍住了:“難道你要把他關(guān)一輩子?”

    “到?底要怎么做你才會滿意?!”

    “怎么會關(guān)一輩子?”顧西洲眼睛里彌漫著涼涼的?譏笑,“換了心臟他也?活不了一輩子。”

    嘭地?一聲巨響——顧南摔翻了自己的?碗筷,碎裂的?瓷片濺得到?處都是。

    “那我去別的?城市生活行不行?”帶著最后期待和希冀,“你說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顧西洲一口拒絕:“不行。”

    顧南一字一句:“你是個瘋子。”怒氣沖沖起身回?房間,嘭地?摔關(guān)上?門,應(yīng)聲響起一道清脆的?反鎖動?靜。

    這是他一次這么憤怒,以一種絕決的?方?式反駁顧西洲。

    顧西洲并?沒有去追,在這個檔口自再談?wù)撨@件事只會火上?澆油。

    當晚他們分開睡覺。

    到?了早上?,顧南并?沒有從房間出去,在沙發(fā)上?睡了一夜的?顧西洲徑直用鑰匙開了房門。

    顧南枯坐了整夜。

    沒有換的?衣服和眼瞼下淡淡烏青就?是證明。

    清晨的?微風讓白紗窗簾微動?,淺淡的?日光縷縷射.進床邊。

    顧西洲帶著慍怒:“又要干什么?”

    顧南抬頭說:“把他放了,別逼我恨你。”

    顧西洲蹲下來,輪到?他自下而上?望著顧南的?眼睛,輪到?他字字誅心,“除非我死了。”

    “那你出去。”顧南僵硬地?移開眼睛,“我不想看到?你。”

    顧西洲站起來,捏了下他肩膀:“現(xiàn)?在休息。”

    顧南無所謂:“睡不著。”

    顧西洲問:“想不想去徒步?”

    “不想。”

    “那你想做什么?”

    “把他放了。”

    暴雷就?是在這一瞬間,那根岌岌可危的?線徹底斷了。

    察覺到?空氣中有一觸即發(fā)的?危險,顧南抬眼的?剎那顧西洲用虎口鉗住了他的?下巴,巨力來襲直挺挺被顧西洲按倒在床上?。

    兩人無聲較著勁。

    顧南發(fā)絲凌亂地?仰躺在床鋪間,顧西洲壓坐著他的?腿,顧南只有上?半身和手臂可以動?,胡亂抵抗時?還記得避開顧西洲左肩的?傷口。

    不過傷口到?底沒有長好,很快,鮮血將顧西洲身著的?白T恤染紅。

    瞳孔一顫,顧南驀地?嗚咽起來,也?不再反抗了。

    朦朧視線里,顧西洲弓著背脊俯下身來,著急地?吻他的?嘴唇。

    企圖用最卑劣的?方?式喚醒顧南對他、僅對他才有的?狀態(tài)。

    吻到?彼此無法呼吸,就?像末日來臨之前的?最后時?刻,貪婪地?汲取一切。

    褲子被扒.掉,顧西洲更低地?俯身。

    在下.面親了很久,顧南卻毫無動?靜。

    少頃,顧西洲嘴唇殷紅地?抬起頭,作勢要說話時?,顧南提前打斷他,“傷口在流血!”

    “不用管。”顧西洲根本不在乎,抹了把順著手臂蜿蜒而下的?鮮血,染血指腹揉.動?著顧南臉頰,在溫柔的?觸摸中說,“現(xiàn)?在做。”

    “傷口需要處理!”

    “不用管。”

    “把他放了。”顧南嗚嗚地?哭出來,“我什么都聽你的?。”

    顧西洲冷冷盯著他:“現(xiàn)?在做。”

    “不!!”顧南痛苦地?蜷縮起來,“我不想。”

    他以為努力過就?可以,可事實卻不盡人意。

    直到?左肩鮮血已經(jīng)染紅了胸膛,顧西洲才出去處理傷口。

    顧南痛苦大哭,身體和精神疲都倦到?了極點,哭著哭著昏睡過去。

    一覺醒來到?了晚上?,他錯過了刺眼的?正午,錯過了最美的?黃昏。

    身上?衣服已經(jīng)換成了睡袍,被子也?蓋在身上?。

    是誰做得不言而喻。

    顧南不明白,為什么顧西洲面對顧屹為就?像變了個人,可對于照顧自己來說,又時?時?刻刻無微不至。

    這樣極端的?反差從而讓他更痛苦。

    兩人就?這樣相?安無事的?過了三天,這三天他們哪里都沒有去。

    顧南要么窩在房間發(fā)呆,要么躺在床上?昏睡。

    顧西洲每晚都會進來一起睡,抱著他親,親他耳朵、眼睛、嘴唇。

    但顧南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后面顧西洲就?會作罷。

    這天晚飯時?分房門從外打開,顧西洲端著一小碗粥進來,整個房間很快彌漫著鮮美的?海鮮味道。

    顧南默默起床,到?落地?窗邊的?沙發(fā)吃完,然后去洗澡漱口。

    弄好這一切準備出去在客廳待著,顧西洲半躺在床邊看書,眼也?沒抬地?問:“去哪里。”

    廊廳上?,顧南小聲說:“我想出去待一會兒。”

    顧西洲矜貴地?翻過一頁紙:“回?來。”

    顧南置若罔聞,抬腳就?走。

    身后顧西洲追了出來,箍住他手腕準備強行帶回?床上?,“睡不著也?回?床上?躺著。”

    握得是左手,所以顧南輕而易舉就?甩掉了,重復(fù)說:“我想出去待一會兒。”

    顧西洲凜眉:“不想跟我待在一起?”

    “我不想吵架。”顧南講實話,“我們應(yīng)該冷靜一下。”

    “冷靜多久?”

    “不知道,等冷靜下來我們好好談一談。”

    顧西洲冷嗤一聲:“冷幾?天是不是就?該說‘哥哥我們不要在一起’了?”

    顧南否認:“我沒這樣想過。”

    顧西洲完全不顧肩膀上?的?傷,架抱起他回?到?臥室,放倒在床壓下來就?親。

    顧南躲開,一臉平靜地?望著空氣。

    一而再再而三的?冷淡和抗拒,顧西洲問:“你要干什么?”

    顧南不看他,回?答說:“我不想這樣。”

    幾?秒后,顧西洲拉開床頭抽屜,平淡說:“本來不想這樣對你,但這個東西為你準備幾?天了。”

    這時?顧南還不知道顧西洲要做什么,直到?顧西洲用窗簾繩綁.住他的?雙手雙腳,燈也?被關(guān)掉了。

    海島只要天氣晴朗,晚上?光線也?是相?當明亮的?。

    整個房間是靜謐又昏暗的?藍調(diào),在這氛圍中,響起一些若隱若現(xiàn)?的?水漬聲。

    顧西洲簡單擴.了.擴,將冰涼的?藥膏揉化后就?去浴室洗手,回?來擰亮燈半靠著床頭繼續(xù)看起書來。

    修長的?手指勻速翻過書頁,對旁邊的?顧南仿若視而不見。

    顧南埋在枕頭不吭聲,也?沒法動?彈。

    層層遞進的?勁兒逐漸蔓延。

    憋得久了,他的?臉頰開始緋紅一片,微微張著濕潤的?嘴唇小口呼吸。

    半小時?過去了,他的?鼻息開始急促地?翕動?,卻咬緊牙冠不肯泄露半點動?靜。

    感官從前只集中在一個點,現(xiàn)?在這個點因為膏體作用被無限延展,似乎拉成了薄而敏感的?片。

    將這個薄片攏成圓.柱.體,每一寸都爬滿了萬千蟲蟻。

    帶著蝕.骨的?癢.意。

    視線朦朧不已,顧南不停吞咽著喉嚨。

    隔了會兒,顧西洲給他喂了次水喝,揉著他蓬松的?發(fā)頂,問他:“現(xiàn)?在想不想?”

    顧南恨恨剜了他一眼,繼續(xù)埋下頭將枕頭一角咬得濡濕。

    他知道顧西洲在熬他,他不會認輸,不會流露出一點難受,更不會求饒。

    第一天晚上?,顧南硬生生扛過去。

    但日夜就?此顛倒了。

    醒來是下午,身.體.內(nèi).部?還帶令人顫.栗的?余.韻。

    他起床洗澡時?顧西洲就?在一旁洗漱,洗漱完還要等他一起出去吃飯,繼而若無其事地?問他今天想干什么。

    顧南泄憤般拿去沐浴露就?朝他扔過,沒留力道,而且是往頭上?砸的?弧度。

    顧西洲也?不生氣,輕巧躲過,撿起來好好放在盥洗臺面。

    時?間一晃而過,又到?了晚上?。

    顧南害怕顧西洲又會那樣對他,提前想躲起來。

    可這是個孤島,能?往哪里躲?更何況顧西洲時?時?刻刻都跟在身邊。

    所以今晚顧南選擇去二樓臥房待著,不僅反鎖門還拖出居室里的?茶水柜,用柜子將房門抵住,大汗淋漓弄好這些轉(zhuǎn)身進入臥室。

    只見彎月高掛的?夜色下,顧西洲正云淡風輕地?坐在陽臺的?藤椅里喝威士忌。

    顧南難以置信地?望著這一幕,身體不由自主劇烈抖動?起來。

    這摸透了秉性——令人窒息的?絕望。

    他馬上?折返回?門口,毫不猶豫搬動?柜子,但顧西洲閑庭信步踱到?他身后,輕松攔腰一抱,將他抱回?床上?。

    二樓的?窗簾繩是淡藍色的?,透氣的?棉麻材質(zhì)。

    昨夜如?法炮制,不過在掙扎中顧南穩(wěn)準狠地?給了顧西洲一耳光。

    顧西洲右臉頰很快浮起通紅的?指印。

    但顧西洲不在乎,繼續(xù)上?手段。

    忍過一次,顧南顯然沒有昨夜堅強,而且顧西洲涂完藥膏就?取掉了繩子。

    手腳沒了束縛,就?有很多選擇。

    意識緩緩淌過炙熱滾燙的?巖漿,很想自我疏解,更想自.瀆。

    顧南更加確定,顧西洲就?是在熬他。

    他翻身藏進更深的?被子里,蠢蠢欲動?的?手指死死攥緊床單。

    怕被悶著,也?想使?壞。

    顧西洲故意把顧南撈出來抱到?身上?躺著,手掌有一搭沒一搭地?撫摸著他的?背脊,刻意地?問:“什么感覺?現(xiàn)?在想不想?”

    顧南發(fā)著顫,顧西洲就?抱著他往胸膛上?提了點。

    經(jīng)不起刻意的?摩.擦,顧南應(yīng)激般重重哆.嗦了下。

    顧西洲輕輕笑出聲。

    實在恥辱,顧南立馬推開他去浴室洗澡。

    顧西洲仍沒有攔他。

    二樓這個房間是非常典型的?情侶度假風格,臥室床頭做空了隔斷,半米寬的?奢石臺面上?放著眾多具有當?shù)?特色風格的?擺件,透過這些擺件一眼就?可以望到?浴室。

    顧南從來不知道欲.望可以將人的?理智燃盡,硬撐到?現(xiàn)?在全然憑著那口不服輸?shù)?氣。

    冷水當頭澆,沖了很久他才出來,攏著冰涼柔軟的?睡袍到?沙發(fā)榻上?坐著。

    只是感官很快卷土重來,不知不覺中,他從坐著變成了蜷縮著。

    不知不覺,他將雙腿絞.得很緊。

    也?在不知不覺中,顧西洲來到?他的?身后將他抱起來,放到?自己大腿跨.坐著。

    溫熱的?輕吻如?同羽毛劃過眉眼、腮邊、鼻尖。

    顧南不由自主,沉淪地?往他身上?貼。

    但顧西洲馬上?停止了親吻,同時?拉開距離。

    顧南清醒半分,下來。

    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板,又清醒半分。

    然而夜晚漫長得如?同沒有盡頭。

    再躺回?床上?睡覺時?,顧南已經(jīng)有點受不了了。

    顧西洲當然清楚,卻不為所動?。

    第二晚也?這樣被顧南硬生生扛過去。

    不過他已經(jīng)筋疲力盡了,所有精力都用來跟自己對抗。

    中午顧西洲端著粥要給他喂,他揚手將粥打翻,虛睜著眼睛,什么都說不出來。

    膏體不傷身,只是助興。

    但積壓的?感覺并?未釋放,就?會非常非常難受,時?時?刻刻都會想要。

    顧西洲知道緣由,也?不挑破。

    讓傭人進來打掃房間,接著又端了一碗熱騰騰的?粥進來,捏著勺柄將吹冷的?粥遞到?顧南嘴邊。

    顧南眼睛帶著恨意,可臉頰卻帶著不正常的?酡紅,音調(diào)都變得難以言喻。

    被子下,他偷偷捏自己的?大腿,在鈍痛中大聲罵道,“顧西洲,你是個瘋子!”

    顧西洲溫聲嗯了下,然后說:“把粥喝了。”

    “死也?不喝!”

    “不吃飯,今晚你怎么捱得過去?”

    聽聞這句顧南渾身血液都涼了,身體也?下意識發(fā)顫。

    他無聲流著淚,大口大口吃起來。

    然而白天的?時?間快得就?像安裝了加速鍵——第三天的?夜幕如?期降臨。

    第36章 第 36 章

    雷雨夜壓過了?洶涌海濤, 冷氣中有咸濕的海風味道。

    孤島不用拉窗簾,飄搖的風雨一眼殆盡。

    密集雨珠都撲在透明的落地窗上,折射著雪花般的光芒。

    已經(jīng)是第三天晚上了?。

    當顧西洲拿著快要?見底的膏瓶進房間時, 顧南立馬就哭了?,“哥哥, 求求你, 不要?這樣。”

    顧西洲將瓶子輕輕擱在床頭, 明明是極其?輕微的磕噠一聲,顧南心弦卻為之一顫, 身體不由自主驚懼地發(fā)起抖來。

    “現(xiàn)在想不想?”顧西洲臉色平靜地坐在一旁。

    “不想不想不想!”顧南唰地從?床上站起, 比顧西洲高?半個頭去推顧西洲肩膀, 以不會?避開左肩傷口的方式猛地推距,“瘋子滾出去, 我不想見到你!”

    顧西洲被推得?連連倒退,又重新靠近油鹽不進地問,“現(xiàn)在想不想。”

    顧南:“滾!”

    求也不行罵也不行打也不行, 哪里還有反抗的機會??

    再?抹的時候顧南發(fā)了?瘋似的踢顧西洲, 反倒方便了?顧西洲動作。

    三天了?。

    從?最?開始的強行忍耐, 到死死抗拒, 現(xiàn)在已經(jīng)來到極限。

    人的意志力本來就可以一點點擊潰,一點點瓦解。

    滿頭大汗的顧南藏在被子里,不時發(fā)出如同小獸瀕死前的嗚咽,難受得?不停輾轉(zhuǎn)。

    但就是這樣也不會?向顧西洲求饒。

    意識混沌地想, 既然?顧西洲要?熬他,除非熬死他, 他永不認輸。

    不過顧西洲將時機把握得?很準,冷眼旁觀到現(xiàn)下打開了?所有燈。

    將把被子掀開, 一股帶著熱量的膏體暗香開始在房間里蔓延。

    他不計后果將顧南摧毀,時機儼然?成熟。

    僅僅探指按壓了?下。

    顧南額頭汗?jié)褚黄燮ぞo閉,濡濕的睫毛長顫不已,身體繃得?筆直,就連腳背都弓得?像張折斷的弓。

    大約四五十秒后才放松下來,在驚.喘的吸.氣中溢.出悠長而深邃的呻.吟。

    顧西洲拿出手指,用手背抹掉自己眼皮、嘴唇、臉頰的溫熱。

    他半跪在床上,仔仔細細將顧南這一刻的所有反應(yīng)殘忍地盡收眼底。

    又過了?足足幾分鐘后,顧南蘇醒般睜開眼睛,雙瞳汪著盈盈水汽。

    委屈,惹人憐惜。

    但行為卻不是這樣,顧南手肘半撐著爬起來甩了?顧西洲一記非常響亮的耳光,打完又立馬捧住顧西洲還粘稠的雙頰,仰臉急不可耐地主動激吻。

    近在咫尺的顧南雙睫輕顫,舌頭生澀地在自己口腔攪動,咂摸出接連不斷的響聲,更加急不可耐地貼近。

    顧西洲真如同瘋子般滿意笑了?,當然?他也不會?虧待顧南,傾盡全力地滿足。

    這場醞釀了?三天的大雨忽地傾盆而下,密集鑿進小島。

    疾風驟雨,一刻不停歇拍打玻璃,就像一場席卷而過的海嘯。

    島上樹木被狂風吹得?折了?腰,雨水匯集成小溪斷斷續(xù)續(xù)沿著頂峰而流,沿著挺直的崖壁淅淅瀝瀝的下墜。

    在雨水沖擊下,只?隔兩?三秒便匯集一股更大的水流。

    如同大壩開了?閘口,壩內(nèi)蓄積的濁水每時每刻都在泄洪。

    等流干流盡已經(jīng)是半夜時分,雨勢漸小。

    顧南稍微回攏了?意識,跪?qū)Ρ持玻p肘抵在床頭空出來的隔斷臺面,濕滑的臉頰已經(jīng)將臺面貼得?一片溫熱,一搡一搡地推擠中他嘗試張嘴說話,卻沒發(fā)出半點聲音。

    抬手時這才看見左臂不知道什么時候貼了?止痛的藥膏,就用這只?手,他回身抓住顧西洲的手臂。

    顧西洲低下頭來,吻他耳尖,“前.面弄.太多次了?。“

    “聽話,就用后面好不好?”

    顧南啞著嗓子,顫顫巍巍地說:“喝水,要?喝水。”

    顧西洲抽.走時他忍不住地悶哼,也化作水癱軟在床。

    去廚房倒了?水,顧西洲喂到顧南嘴邊,顧南咕嚕嚕喝了?一大口。

    顧西洲之后將空杯放到床頭,又開始了?。

    還是那個姿.勢和角度,顧南可以看到晃動的浴室,看到遠處鏡子里小小的自己。

    意識麻痹地倒回臺面,半明半昏間說了?很多自己都不知道的話,晃而殘存的朦朧里,也記起一些在不清醒時說的話。

    羞恥和自甘墮落的想法一閃而過,沉在海底也徜在云端。

    顧西洲想看顧南的臉,才會?把他抱到正?面,親親他的眼睛。

    到了?早上,顧西洲把顧南抱到客廳的藤條椅,一邊朝外走一邊給管家打電話說今天不用過來做飯。

    他讓顧南的后背貼著他的胸膛,揉著什么地方讓顧南清醒。

    顧西洲附耳說:“顧南,生日快樂。”

    3月1日已經(jīng)到了。

    “顧南,看日出。”

    肩膀完全被環(huán)抱著,整個上半身才不至于前傾,顧南昂著頭靠在顧西洲頸窩,半闔著眼睛,陽光闖進視野窄窄的縫隙。

    后來顧西洲揮掉棋牌桌上的所有籌碼,顧南趴.跪在綠色的絲絨桌面。

    高?對比度讓白皙的皮膚更白,也讓紅意更顯。

    最?后他們回到三樓主臥,顧西洲給顧南洗澡,引流時手指還會?被吮.吸。

    本來只?是顧南日夜顛倒,這下可好,顧西洲也開始倒了?。

    兩?人縱享18個小時才沉沉睡去,一覺醒來已經(jīng)是凌晨三點。

    顧南是被渾身的酸痛逼醒的,他一動,顧西洲就馬上醒了?。

    枕頭上,兩?人近距離對視。

    足足有五分鐘,見顧南沒發(fā)作,顧西洲問:“餓不餓。”

    是真心問也是試探。

    按照常理,顧南應(yīng)該再?甩他一巴掌。

    因為這三天他手段下作卑劣,企圖用肉.體去撬開顧南的嘴,雖然?很成功,但也變相親手將顧南摧毀。

    自負和愚蠢是一樹之果。

    顧西洲認為自己成功讓顧南服輸,讓他在自己圈圜的范圍里自由活動,但其?實這樣做只?會?適得?其?反。

    顧西洲太急了?,太急于證明顧南只?屬于自己。

    所以才會?在親密關(guān)系里強行抄近路,殊不知自己早就走上了?歧路。

    性本身就是一種作弊行為。

    在這方面博弈輸贏,怎么比得?過精神?共鳴?

    良久沉默后,顧南自己爬起來,揉揉腦袋:“很餓,想吃東西。”

    顧西洲也起身,“躺好,我去給你拿東西吃。”

    顧西洲前腳出了?房門,臥室里的顧南穿好衣服后腳也出了?房門。

    深夜的廚房里,顧南看見顧西洲站在冰箱前,看起來是打算做飯。

    顧西洲也發(fā)現(xiàn)他來了?,皺著眉側(cè)臉:“怎么起來了?。”

    顧南搖搖頭,很平靜地走到一邊,“吃什么,要?拿碗筷嗎?”

    “去客廳坐著,我來弄。”顧西洲拿出食材,“生日蛋糕現(xiàn)在要?不要?吃?”

    顧南裝作沒聽見,拉開消毒柜從?里面抽了?把切水果的尖刀,穩(wěn)穩(wěn)抵上頸動脈,做好這一切他看著顧西洲的背影說:“哥哥,看我。”

    顧西洲尋聲望來,剎那所有動作都停了?。

    “把刀放下,顧南。”

    顧南反而將刀尖刺進一寸,平靜提醒道:“不要?過來,你了?解我的。”

    血珠爭先恐后溢出,沿著刀尖下滑到閃著寒光的刀刃,最?后又順著手指流到手肘,一顆顆砸落在地面。

    顧西洲迅速出去拿手機打電話,重新重回廚房時電話剛好接通,他厲聲說:“讓醫(yī)療團隊現(xiàn)在過來!”

    顧南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直升機抵達這里需要?半小時,割破血管只?有五分鐘搶救時間。”

    這是顧南第一次看到顧西洲臉上出現(xiàn)冷靜除外的神?情。

    錯愕、震驚。

    “把刀放下顧南,別?這樣顧南!”顧西洲站在原地沒能靠近,“我現(xiàn)在給加州打電話,我現(xiàn)在放顧屹為,你把刀先放下行不行。”

    顧南無動于衷,嘴唇毫無血色,但臉頰還泛著不正?常的酡紅,那是完全被.操.熟了?的外貌特征。

    “不要?亂動。”顧西洲一邊撥號,一邊將開了?免提的手機放在中島,“你自己跟顧屹為說,不要?亂動。”

    顧南緩緩移動,靠近中島。

    顧西洲緊緊盯著他:“還有什么要?求一起說,我都答應(yīng)。”

    “把哥放了?。”

    “好。”

    “不能再?關(guān)我。”

    “好。”

    “帶我離島。”

    “好。”

    “把手機還給我。”

    “好。”

    電話適時通了?,傳來保鏢微微疑惑,“顧總?”

    這個時間點加州也是深夜,巴哈馬與美國的時差基本可以忽略不計。

    顧西洲語速很快:“解除門禁帶顧屹為回國,現(xiàn)在把電話給顧屹為。”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之后,是敲門聲。

    “顧總叫您接電話。”

    時隔五個月,顧南睽違已久地聽到了?熟悉的顧屹為的聲音,“這時候打電話來干什么?”

    保鏢說,“不知道。”

    窸窣動靜之后,聽筒穩(wěn)定?傳來顧屹為的:“喂。”

    顧南下意識手一顫,更多血珠流了?出來,顧西洲額頭青筋微微繃緊。

    顧南盡量穩(wěn)定?自己的嗓音,叫了?聲:“哥。”

    顧屹為明顯驚喜:“小南?”

    “是我。”

    沉默兩?秒后,顧屹為問:“怎么這時候打電話來,還是西洲的電話,你跟他在一起嗎?”

    “是的,我們在一起。”

    “怎么現(xiàn)在打電話來。”顧屹為重復(fù)問,“小南,發(fā)生了?什么?”

    “沒有發(fā)生什么。”顧南望著顧西洲,踐行諾言地說,“哥,我跟哥哥等你回來。”

    又是一陣沉默后,顧屹為了?然?地問:“他怎么肯的?”

    “我給哥哥說哥哥就答應(yīng)了?。”顧南抿著唇,“你什么時候回來。”

    顧屹為答:“現(xiàn)在。”

    “好,那我們也現(xiàn)在回來。”顧南語氣穩(wěn)定?,“我有一些事要?給你說。”

    “好,我也有些事要?告訴你。”顧屹為很溫柔地說,“小南,生日快樂。”

    聽到這句,一直故作堅定?的顧南忽然?流出眼淚。

    顧西洲仍然?不敢靠近,垂著眼眸沒有出聲打擾。

    “加州的夜晚很冷。”顧屹為低低的嗓音從?聽筒溢出,“小南,我很想你。”

    顧西洲神?情暗淡,退到了?門邊。

    顧南深吸口氣:“哥,我們現(xiàn)在啟程。”

    “好。”顧屹為滿口答應(yīng),“記得?多穿一點。”

    掛斷電話尖刀摔向地面的那一刻,顧西洲跨步而來,顧南渾身都失去力氣,任由顧西洲給他緊急止血。

    傷口深,距離頸動脈只?有一厘。

    醫(yī)務(wù)人員半小時后抵達,迅速縫合傷口貼上紗布。

    顧西洲說:“起飛需要?準備,天亮我們才能啟程。”

    “好。”顧南坐在藤條椅一側(cè)。

    為了?防患于未然?,醫(yī)護人員走前帶走了?所有刀具。

    顧南不想動彈,顧西洲也沒有離開,坐在對面的藤條椅子上。

    兩?人沒有對話,沒有眼神?交流,一直坐到天明。

    直到天邊忽然?傳來直升機螺旋槳的嗡鳴,顧南動了?,顧西洲也動了?,率先越過他去房間收拾衣物。

    也沒什么可帶的,很快就收拾好了?。

    之后顧西洲將手機還了?回來。

    屏幕顯示幾分鐘前顧屹為撥過電話,也有未讀信息。

    顧南沒有回撥電話,也沒有隱瞞直接當著顧西洲的面打開。

    顧屹為發(fā)來:小南我出發(fā)了?,飛行大約需要?10小時,你呢。

    顧南沒有回,鎖掉手機跟顧西洲上樓乘直升機。

    之后又是一模一樣的流程。

    龐巴迪里,機組人員先端來了?早飯。

    熱騰騰的粥,還有黃油面包。

    捏著勺子顧南,想了?很久還是沒有開口。

    兩?人現(xiàn)在這樣的關(guān)系,說什么都蒼白。

    吃過早飯顧南困到極點,要?是按照往常肯定?回艙內(nèi)的休息室睡覺,這次他直接坐在椅子里睡覺。

    不過在深度睡眠時,身體遽然?一輕,視野里是顧西洲的下巴,還有頭頂盞盞滑過的朦朧燈光。

    再?然?后身體很舒適,因為躺進了?柔軟的床里。

    這幾天他精疲力盡,又是激烈的又是失血,中途一次都沒有醒過。

    申市正?在經(jīng)歷倒春寒,天空陰沉沉的,看起來即將飄牛毛細雨。

    飛機輪胎擦刮上跑道時,顧南醒了?,第一時間找顧西洲,顧西洲并沒有在機艙。

    接著顧南下床洗漱,將外套拉鏈拉到頂,這樣擋住脖頸的紗布。

    開門走出休息室,看見顧西洲已經(jīng)恢復(fù)成了?那個高?高?在上的顧總,穿著凌厲貼合的西裝套裝,眉眼冷淡地坐在舷窗邊。

    隔著幾米遠,顧西洲似有感應(yīng)地抬頭看來。

    顧南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下。

    顧西洲收回了?臉:“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顧南搖搖頭:“我會?跟哥說清楚的。”

    顧西洲冷漠地注視他,一言不發(fā)。

    待到空乘將艙門打開,顧西洲很簡單地說:“走吧。”

    顧南起身,跟著顧西洲走到艙門處,本該順著舷梯下去,但顧西洲猝停了?腳步。

    越過顧西洲的肩頭顧南朝下看去,懸梯五米開外停著三輛黑車。

    一輛慕尚一輛歐陸,還有一輛好久未曾啟用的S680。

    顧南心頭一顫。

    視線自動尋找,下一秒看見了?顧屹為。

    穿著灰色開衫毛衣和休閑褲的顧屹為,楚珂站在他身后。

    視線對上的那一剎那,顧屹為邁著長腿朝這邊走,微笑著揮手,“小南!”

    眼睛里期待和驚喜的笑意是顧西洲從?來不會?有的,哪怕他跟顧西洲自小頂著一模一樣的臉。

    外人分不出,顧南總是能從?細微表情中分辨出不同之處。

    顧南還沒有開口應(yīng)聲,顧西洲倏地緊緊握住他的手。

    顧南沒有掙脫,任由顧西洲帶著他一步步走下舷梯。

    顧屹為迎上來,“想快點見到你,所以一直在機場等你。”

    顧南真心真意露出微笑,“哥,你瘦了?好多啊。”

    顧屹為認認真真看了?他好久,接著對上顧西洲無動于衷的臉,輕嘆道:“西洲,好久不見。”

    顧西洲置之不理,看向遠處。

    碰了?壁,顧屹為也面色不改,也對顧西洲握住顧南的手視而不見,摸摸顧南冰冷的臉頰,溫聲說:“這么久不見,不抱一下嗎。”

    顧南感到手背忽地一涼,是顧西洲松開他的手。

    如果會?被主動甩開,不如提前放手。

    見狀,在顧南還沒反應(yīng)的境地里,顧屹為上前兩?步主動抱來,溫熱的掌心輕輕拍了?拍著他的后腦勺,“臉色怎么這么差,是不是沒乖乖吃飯啊。”

    余光中顧西洲臉色陰沉,冷聲喝斥:“放開他!”

    顧南自己掙脫擁抱,艱澀地笑:“有點不適應(yīng)時差。”

    顧屹為對顧西洲剛剛那聲兒置若罔聞,溫聲問:“回家補過生日吧,期不期待生日禮物?”

    “生日已經(jīng)過了?。”顧南目光閃躲,“哥哥給我過了?。”

    “好,以后我一定?不缺席。”顧屹為笑了?笑,“小南,現(xiàn)在坐我的車回檀山嗎?”

    顧南遲疑片刻,問旁邊一直沉默的顧西洲:“哥哥回家嗎?”

    “你想我回哪?”顧西洲接連拋出兩?個問題,“你想坐誰的車?”

    第37章 第 37 章

    這個?問題問得模棱兩可, 像是故意設(shè)下陷阱。

    顧南想了想:“集團還有工作要忙嗎?”

    當然有,從海南事件爆出后住院,之后待在巴哈馬沒去過集團。

    積壓著一堆待處理的文件, 還等著一堆待見的人。

    一旁,顧屹為靜靜等著沒出聲, 似乎對遠處不停起飛降落的民航客機很感興趣。

    顧西洲瞥了顧屹為一眼, 視線繞回?顧南身上, 語調(diào)輕佻地答:“不忙。”

    “不忙的話?現(xiàn)在回?家?嗎?”顧南摸不準顧西洲想要什么答案,只是說, “快到晚飯時間了。”

    有了這句話?, 那所有事情都可以往后放一放。

    只是這時顧屹為扭回?臉, 再次問:“小南,坐我的車回?檀山好不好?”

    三輛黑車停在眼前, 顧南看看面帶微笑的顧屹為,又看看面無表情的顧西洲,“我想坐自己的車。”

    下一秒, 顧西洲和顧屹為異口同聲。

    顧西洲:“不行。”

    顧屹為:“好的。”

    實在不知道怎么面對, 顧南迅速鉆進歐陸, 對司機焦急催促:“叔叔快開車回?家?。”

    都沒給?顧西洲顧屹為留反應(yīng)時間, 歐陸迅速發(fā)動。

    漸行漸遠的距離里,顧南回?望后擋風玻璃,后方背景已經(jīng)模糊不已。

    但仍能看清楚顧西洲上前一步,顧屹為正開口說什么。

    顧南有點后悔逃跑了, 顧屹為和顧西洲會不會打起來?

    可機場規(guī)定了出口和進口,在這條道路上只能前進不能掉頭, 就像顧西洲和顧屹為之間他只能選一個?。

    歐陸消失在機場出口盡頭,顧屹為扭回?臉, 全然沒了剛剛的溫和,雙手插兜慢慢說:“你過分了。”

    顧西洲神色自若:“你指什么?”

    下一秒,顧屹為毫不客氣?抓住顧西洲的西裝領(lǐng)口:“回?來后我了解到許多事,你把顧南當什么?”

    “你以為他是你的私人物品嗎?”

    顧西洲攥住顧屹為的手腕,指尖用力,“他已經(jīng)是我的了。”

    “我不在乎。”顧屹為冷笑一聲。

    顧西洲:“你在不在乎不重要。”

    顧屹為反問:“你以為顧南在乎嗎?”

    說完,顧屹為陡然松手,拉開車門?回?望而?來,“你以為逼他做選擇是正確的嗎?”

    他言辭篤定又自信,“小時侯你確實跟他相處了兩年,但別?忘了后面那十幾?年是誰,比起了解你不如我。”

    “我不知道這幾?天你對他做了什么,但他對你的懼怕顯而?易見,還有,你難道看不出他應(yīng)對你很勉強嗎。”

    顧西洲緊跟著兩步扣住車門?,“你很了解他,那他怎么不坐你車?”

    “只是同乘一段路而?已。”顧屹為云淡風輕反問,“就算沒坐我的車,他也沒有選你吧?”

    “逞嘴上功夫有什么用。”顧西洲譏諷道,“回?檀山你大可以問問他選誰。”

    顧屹為嘭地關(guān)上車門?,臉色不虞地吩咐:“回?檀山。”

    顧西洲同樣也上了車,吩咐說回?檀山。

    這邊,顧南回?到副樓。

    家?里阿姨迎上來,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小南”

    換鞋時顧南才明?白?,態(tài)度轉(zhuǎn)變是因為大家?都知道他才是GK實際控股人。

    “阿姨,你們還是像以前一樣對我吧。”顧南誠懇地說,“我會把股份還給?哥哥的。”

    “我們不是那個?意思。”阿姨面露難色,奇道,“顧屹為先生真的沒死嗎?剛剛我們看到新聞都嚇到了。”

    “還有前段時間海南那些事,我們想都不敢想。”另一個?阿姨驚魂未定地拍著胸口,“再加上顧屹為先生突然活了,他和顧總長得一模一樣,突然沒死,我們”

    是的,顧屹為“復(fù)活”,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太離奇了。

    顧南感覺不到,因為外界的“風”永遠吹不到他身上。

    “之前是因為特殊原因才隱瞞活著的消息。”他解釋說,“現(xiàn)在事情解決就不會再那樣了。”

    話?音落,顧屹為和顧西洲同時進門?,一字不落地將后半段全部聽進耳朵。

    顧南渾然不覺,繼續(xù)說:“他才做完手術(shù)不到半年,拜托你們也好好照顧他。”

    兩個?阿姨忙聲應(yīng)和,很快臉色又變得微妙起來。

    顧南猛地回?頭,看見玄關(guān)處站著彎著嘴角的顧屹為和冷漠的顧西洲。

    阿姨們著急忙慌打招呼:“顧總好顧先生好。”

    顧屹為從來都是為人親和,踱步過來笑著調(diào)侃,“晚餐有準備我的嗎?”

    “準備準備了!現(xiàn)在就可以開飯!”阿姨趕緊報了幾?個?菜名:又問:“顧先生還想吃什么嗎?我們馬上就能做好的。”

    “小南還想吃什么?”顧屹為不提自己,細致地問顧南。

    顧南說:“這些就很好了。”

    說完去看顧西洲,問他,“哥哥你想吃什么嗎。”

    “隨便。”顧西洲帶著厭煩,扭臉對司機說,“把行李箱放到三樓衣帽間。”

    兩名司機提著兩個?行李箱匆匆而?過。

    緊接著顧西洲松松領(lǐng)帶也進入電梯,在關(guān)門?的最后時刻昂昂下巴,望著顧南問:“你不上來換衣服?”

    同居了嗎?

    顧屹為的笑容僵在臉上。

    阿姨們察覺氣?氛不對趕緊進了廚房。

    顧南默了默:“哥你先吃吧,我也上去換個?衣服。”

    顧屹為拉住他手,過了幾?秒又松開笑著說:“去吧,我等你一起吃飯。”

    上了樓,顧南先洗了手才去衣帽間,顧西洲換已經(jīng)換好了居家?服,在等他。

    顧南明?白?,顧西洲故意讓顧屹為知道他跟顧西洲的關(guān)系如何親密。

    共用衣帽間,同睡一張床。

    不過這沒什么,就算顧西洲在巴哈馬干得那些瘋事顧南很討厭,但他也會遵守承諾在飯后跟顧屹為解釋清楚。

    衣柜前,顧南找高領(lǐng)毛衣好擋住脖子紗布,顧西洲過來單手環(huán)住他的腰。

    溫熱氣?息撲面而?來,顧南被迫昂著頭,微微側(cè)臉躲避。

    顧西洲反而?變本加厲用指腹反復(fù)摩擦著他的嘴唇,又把他抱到懷里,在肩窩里深深地嗅,“這就等不及要躲我了?”

    顧南辯無可辯,從下飛機自己頻頻問意見,到現(xiàn)在跟著上來,就是在向顧西洲表明?態(tài)度。

    他雙手抓住顧西洲的衣衫,聞到了熟悉的味道,手掌撫著顧西洲的背脊,用盡最后一絲力氣?討好,“沒有躲,我知道你在擔心?。”

    “擔心?什么?”顧西洲吻上他的臉頰,含混不清地說,“你解釋看看。”

    “我們下去吃飯吧。”顧南推開他,“吃過飯后——”

    咚咚咚,外頭房門?敲響兩聲。

    隱隱約約傳來阿姨的問詢:“顧總,小南,現(xiàn)在開飯嗎?”

    阿姨之前從不會上來催,這是誰讓來的很明?顯。

    顧西洲臉色變得陰沉,顧南趕在他發(fā)作前朝門?口提高音量說:“馬上下來。”接著馬不停蹄換好高領(lǐng)毛衣,“我們下去吃飯吧,哥哥。”

    但顧西洲恍若未聞,緊緊扣住他的腰不讓走?,并且還架起雙腿把他抵上墻,輕而?易舉拉高毛衣,低頭就朝胸.膛吻去,

    雙手不安分地游走?,鉆.進褲.腰向上向下。

    身體?敏.感得經(jīng)不起一點觸.碰,顧南仰靠著墻小聲喘息,“別?別?這樣。”

    顧西洲帶著暗暗的威脅:“又不想了?”

    這句話?實在太恐懼,腦海中驟然浮動這三天恥辱的畫面,顧南下意識顫抖了下。

    顧西洲很喜歡他這樣的反應(yīng),想要繼續(xù),重新埋頭說:“讓他自己一個?人吃。”

    架勢大有進行到底的味道,顧南不由得厲聲阻止,“別?這樣!”

    顧西洲抬起頭來,薄薄的嘴唇濕潤殷紅,但說出來的話?卻是鋒利的刀子:“你就那么想見顧屹為?”

    顧南又有點崩潰了,沒必要這樣時刻證明?,更不想在這顧屹為眼皮子下干這種事。

    “昨天還在我懷里高.潮說哥哥慢一點。”顧西洲語氣?更冷,“今天別?這樣?”

    “顧南,這些事情你想不想顧屹為知道?”

    “想不想聽聽他的感受?”

    “說過這些話?做過這些事你還敢面對他嗎?”

    顧南倏地推開他,突然大吼起來:“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滿意!”

    顧南只覺得煩躁的氣?血在身體?橫沖直撞找不到發(fā)泄的出口,拉好毛衣不停地喘氣?吸氣?。

    “我沒有坐哥的車,也沒有對他表現(xiàn)得很熱絡(luò),你要換衣服我馬上跟上來,你到底還要我怎么做?!”

    他焦躁地在衣帽間走?來走?去。

    “我不會跟他在一起的,我不會喜歡他的。”

    “如果我說不喜歡你了,你是不是又要關(guān)我?”

    “別?人談戀愛也是這樣嗎,哥哥,我真的要窒息了。”

    “你可以放過我嗎,不要把我看得這么緊,我不會跑的。”顧南感覺自己來到了懸崖的邊緣,想跳下去卻又痛苦又害怕,“我不想過這樣的生活,我真的好煩,我該怎么辦。”

    “我很難受,”他痛苦地抱住腦袋,“你們能不能不要逼我?”

    顧西洲冷眼旁觀,認為這一切都是顧南演得。

    他沒有加以安撫,反而?以一種置身事外的態(tài)度:“你又在鬧什么?”

    亂走?的腳步剎那停了,顧南不可置信地看來,囁嚅著嘴唇,“你問我在鬧什么?”

    顧西洲擰著眉毛:“這不是你應(yīng)該做的嗎?”

    “你跟我在一起當然不能坐顧屹為的車,當然不能對他表現(xiàn)得熱絡(luò),時時刻刻跟我在一起,這不是你應(yīng)該做的嗎?”

    “難道我該表揚你嗎?”

    顧南無法理解地指著自己,“你考慮過我嗎,我夾在你們中間有多難受你知道嗎。”

    “所以我不放顧屹為出來。”顧西洲不置可否,“現(xiàn)在把他關(guān)回?去也不是不行。”

    顧南麻木地問:“他對我來說是哥哥,他對你來說也是哥哥,你沒有親情嗎?”

    “在這個?畸形的家?庭什么是親情?”顧西洲拿現(xiàn)實舉例,“顧明?喆和顧政希做的事情你都忘了?”

    “他們只是個?例!”顧南突然大吼起來,“顧遜不是很好嗎,他除了少爺脾氣?有什么問題,他對你和哥難道不是畢恭畢敬嗎,股東大會那天我們一起吃午飯,他說要向你學習,他說自己只會花錢不會掙錢。”

    “跟這種廢物有什么親情可言?”顧西洲總是在反問,總是在駁斥。

    “在你眼里是不是有利用價值才叫親人,既然這樣不提他了。”顧南深吸口氣?,“那我問你,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是不是爭奪的工具?”

    “是不是你心?有不甘?!”

    “畢竟曾經(jīng)我來到檀山第一個?認識的是你,后來哥冒認了你,你覺得哥搶了你的東西。”他言之鑿鑿,“所以你才那么恨他,所以你才對我占有欲這么強。”

    顧西洲沉聲叫他名字:“顧南!”

    “別?叫我名字!我不想姓顧!”

    “代持股份剛爆出來那幾?天網(wǎng)上人人都說你對我很好,是嗎,這么貴重的股份你都愿意轉(zhuǎn)給?我,你對我毫無保留。”

    “可除了這些,你從來沒有把我當成一個?獨立的人。”

    “讓我往東不能往西,不愿意做的事就逼迫我。”

    “動不動把我關(guān)起來,沒收我的身份證護照,沒收我的手機,強迫我”

    “現(xiàn)在又要把哥關(guān)起來,是不是每次我想做什么都要拿刀刺進肉里你才會答應(yīng)?”

    “顧西洲,我根本不知道怎么跟你相處,你說相依為命。”顧南又恢復(fù)到焦躁的狀態(tài),“怎么現(xiàn)在我越來越覺得跟你在一起我反而?無法呼吸,我快活不下去了!”

    顧西洲倏地上前箍住他的雙肩,“顧屹為一回?來,你就——”

    “這跟他沒關(guān)系!”顧南歇斯底里地崩潰,“跟誰都沒關(guān)系。”

    “是你讓我覺得窒息,是你讓我煩躁。”

    “我害怕惹怒你,你又要把我關(guān)起來,又要那樣給?我涂藥。”顧南痛哭不已,“我之前明?明?很喜歡你的,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他語無倫次地哭訴。

    “我不想被關(guān),我不知道一個?人該干什么。”

    “我也不想涂藥,野獸都不如地失去理智,不知道自己做出什么姿勢,更害怕事后想起來說過的那些話?。”

    “可你還要那么直白?地提醒我,我根本就不想那樣!”

    “我求求你能不能把我當個?人看。”顧南從來都沒這樣大喊大叫過,在“顧屹為”剛死之初都沒這樣過。

    像個?刺猬遇到傷害一樣緊緊將自己團起來,可他明?明?有著178的身高,蜷縮在地毯上那么小那么小。

    到此刻,顧西洲仍不覺得始作俑者的是自己。

    他去抱顧南,顧南嚇得大聲尖叫立馬爬起跑出去,剛出衣帽間轉(zhuǎn)頭就撞上了顧屹為。

    臥室房門?大敞著,不怪顧屹為不敲門?進來,因為只要靠近臥房就能聽到他們吵架的動靜。

    顧南茫然一瞬又趕緊擦擦眼淚,還想裝得很正常,卻語不成句地說:“哥,你來了我們下去吃飯吧。”

    身后,顧西洲追了出來。

    顧屹為憤怒的目光從顧南沒有疊好的高領(lǐng)毛衣下的紗布掠過,拉過顧南將他護在自己身后,平視著顧西洲,“別?靠近他。”

    顧西洲更加怒不可言:“滾開。”說罷作勢就要來搶。

    顧屹為直接擋在面前,語氣?再不溫和,吐字清晰又堅定:“顧西洲,再說一次別?靠近他,讓他好好休息。”

    “我們談?wù)劊務(wù)勀阕龅暮檬隆!?br />
    “短短幾?個?月,你怎么把他逼成了這樣?”

    “我跟他的事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顧西洲不再來搶,冷漠的視線移到顧南臉上:“你聽誰的?”

    顧南痛苦道:“不想聽誰的,你們都出去。”

    顧屹為回?頭溫聲說:“讓阿姨把飯菜送上來好不好,我跟西洲出去談。”

    顧南掙脫他的手指,點點頭。

    顧西洲冷冷一笑,率先越過他們站在明?亮的走?廊,對顧屹為毫不客氣?地說:“滾出來,這是我跟他的房間。”

    顧屹為安撫好顧南,關(guān)上房門?的同時低聲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了。”

    第38章 第 38 章

    主樓書?房。

    兩具寬大的真皮沙發(fā)上, 顧屹為、顧西洲對立而坐。

    阿姨將茶放到顧西洲面?前,將白水和?藥放到顧屹為面?前,然后迅速關(guān)門離開。

    換了心臟就算恢復(fù)得很好也要終身吃抗排藥, 不能喝會引起?心跳加速的茶、咖啡、酒等飲料。

    沒有半點噪音的新風系統(tǒng)吹著適宜的風,整個房間寂靜不已。

    等顧屹為吃過藥, 顧西洲冷冷道:“有話快說, 別浪費時?間。”

    顧屹為垂著眸子:“當年是我對不起?你?, 你?在加州做的一切我不會計較,關(guān)于小南——”

    “你?想一筆勾銷?”顧西洲躬身前傾, 叩響桌面?, “輕飄飄一句對不起?就能彌補?”

    “小南應(yīng)該知道真相了吧?”顧屹為反問道, “或者你?要我怎么彌補,盡管提。”

    “行啊。”顧西洲干脆說, “明天搬出?檀山,別在顧南面?前晃悠。”

    “不可能。”顧屹為一口拒絕,“事到如今我不可能讓你?繼續(xù)逼迫他, 剛剛小南說了什么你?不明白?”

    “他膽子小, 因為小時?侯的遭遇很內(nèi)向, 但他在我們?面?前是怎樣的狀態(tài)你?不清楚?”

    “他什么時?候說過活不下去?哪怕當年躺在醫(yī)院都沒這么說過!”

    顧西洲低低警告:“別拿這個說事, 別用這個刺激他。”

    “你?也知道刺激他?”顧屹為倏地笑了,“那我問你?,他脖子傷口是怎么回事?”

    “你?對他做了什么?”

    顧西洲靠進沙發(fā)椅背,漫不經(jīng)心地調(diào)調(diào):“原來你?也沒聽到多少。”

    不然你?就會明白那是為你?留下的傷口, 當然顧西洲永遠不會解釋,不然顧屹為會認為自己對顧南很重?要, 顧南曾經(jīng)豁出?性命只為了他的自由。

    顧屹為不清楚實情,厲聲質(zhì)問道:“小南是不是在自殘?”

    顧西洲表情冷漠, 并不回答。

    “我要帶他走。”顧屹為凝視著他,“這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見。”

    “你?帶不走他。”顧西洲自信十足,“他不會跟你?走。”

    “不是你?以為的遠走高飛,是帶他出?去散散心。”

    “顧屹為,你?覺得你?能帶他能走出?檀山嗎?”

    “顧西洲,有些事情適可而止。”顧屹為不在乎,“不要逼大家撕破臉皮。”

    “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給你?。”顧西洲語氣驟冷,“一個要求,別碰顧南。”

    顧屹為懊惱地捏了捏眉心:“到現(xiàn)在還是這個說辭,你?認為顧南是什么,小貓小狗?”

    “呼之則來,揮之則去?”

    顧西洲:“是什么輪不到你?來評判。”

    “他讓你?把他當人看?,你?什么時?候才能理解這句話?”顧屹為擲地有聲地說,“他不是一個動物,他有自己的思考有自己的想法。”

    “不是逼他在我們?之間選一個,你?能不能明白?”

    “而是無論他跟誰在一起?,他都是他自己,你?能懂嗎?”

    顧西洲眼神陰鷙,但沉默了。

    顧屹為嘆口氣:“聽說葬禮后你?把他關(guān)了很長一段時?間,沒收手?機不讓他與?外界通訊,也不讓他離開家門。”

    “后來逃跑到了北京,回來又被關(guān)起?來。”

    “你?把他弄得沒脾氣,磋磨他的心性。”

    “他有多難受。”顧屹為眼眶似乎泛起?了薄紅,“我都不敢想象。”

    顧西洲冷冷看?著他,一言不發(fā)。

    “你?把他關(guān)起?來考慮過他的感?受嗎?你?讓他進集團工作的時?候想過他從?小就很少跟外人接觸嗎?”顧屹為難以言喻地字字詰問,“你?考慮他內(nèi)心的真實想法嗎?”

    “我也錯了,從?一開始我就不該答應(yīng)你?瞞他,我理解你?的想法。”

    “只要小南說真心喜歡你?那我毫無怨言。”

    “只是你?現(xiàn)在在干什么?你?到底把他逼到了什么地步他才能做出?自殘的舉動?”

    “紗布位置是頸動脈,顧西洲,你?想他死?”

    面?對直擊內(nèi)心深處的道道拷問,顧西洲面?上始終無動于衷,還端起?杯子喝了口茶:“說你?真正?的意圖,不用拐彎抹角。”

    顧屹為怒極反笑:“到現(xiàn)在你?還不反省?”

    顧西洲將茶杯擱回原位:“你?能不能去死?”

    顧屹為:“怎么,要對我動手?嗎?”

    顧西洲:“正?在考慮。”

    “可以,你?可以試試。”顧屹為說,“不管得手?與?否到時?候你?看?看?小南怎么想,請你?盡快這樣做。”

    一母同胞,竟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少頃,顧屹為誠懇地建議:“西洲,你?應(yīng)該看?看?心理醫(yī)生,不解決根本問題就算我再死一次小南也不會跟你?在一起?。”

    “你怎么不反省自己?”顧西洲忽地怒問,“怎么你?一回來他就大吵大鬧?”

    “因為他的承受承力?有限!”顧屹為忍無可忍,猛地拍響桌面?,“你?把他逼成這樣反而把借口推到我身上?”

    “那你顧屹為又有多干凈?不是照樣留了后手?,不然安排胡凱干什么?”

    “你以為我希望胡凱派上用場嗎。”

    顧西洲冷嗤一聲:“加州安保到底有多嚴,你?能不能出?來,想必你?是體驗者比我清楚。”

    加州那棟房子在每天深夜安保都會刻意松懈,特意留了眾多出?入口。

    盡管顧屹為和?楚珂走出?大門最終還是會被請回去,但顧西洲這樣做的目的就是為了試探顧屹為有沒有在外面?安排什么人。

    沒想到顧屹為這么沉得住氣,不僅沒有反抗也從?未向外界傳遞過消息。

    原來不是不反抗,而是埋了個定?時?炸彈胡凱。

    顧屹為大方承認:“確實是這樣——”

    說著,他猝然停住話音,瞳底閃爍著微光,語速飛快地反問:“所以小南不是自殘,他威脅你?所以你?才——”

    顧西洲立刻否認:“別給自己增光,你?以為你?有多重?要?”

    “就是這樣。”顧屹為斬釘截地說了這句,又很快沉默下來,“西洲,別逼他了,公平競爭吧。”

    “把選擇權(quán)交給小南,不要再逼他了。”

    顧西洲不想再談,起?身說:“他本來是我的,沒有什么所謂的選擇權(quán)。”

    顧屹為也站起?來,兩人隔著四四方方的茶幾對峙。

    “你?可以保持己見,看?看?最后小南會不會理你?。”顧屹為銳評:“畢竟你?學不會尊重?。”

    顧西洲忽地攥住他的衣領(lǐng),“別在我面?前擺自以為很了解他的姿態(tài),你?去問問他,他對你?什么感?覺,顧屹為,希望到時?候你?還能這么自信。”

    這場對話理所當然不歡而散。

    顧西洲摔門下樓,顧屹為攔住去路:“你?還要去逼他?”

    顧西洲冰冷一笑:“顧屹為,你?是不是加州時?間過慣了?現(xiàn)在是國內(nèi)的夜間休息時?間。”

    “不是逼他,是到點我們?該休息了,你?能明白?”顧西洲毫不客氣地錯開肩頭,“想不想知道今年生日他送了我什么?”

    顧屹為掉頭就走。

    望著走廊漸漸遠去的背影,顧西洲慢聲說:“枕頭,送的是他床上的枕頭。”

    顧屹為嘭地一聲關(guān)上房門。

    之后顧西洲去了副樓,在三?樓臥室門口站了很久,從?前是擰動把手?徑直進去,現(xiàn)在連門都不敢敲,最終掉頭去了一樓客房。

    主臥里,顧南剛洗完澡出?來。

    這段時?間他日夜顛倒,現(xiàn)在到了應(yīng)該睡覺的時?間點根本睡不著。

    前幾天是恐懼夜晚的來臨,現(xiàn)在是恐懼白日的來臨。

    那樣又會見到顧西洲和?顧屹為,他們?又會因為自己起?爭執(zhí)。

    顧南腦子亂糟糟的,嘗試想了很多解決辦法,最后還是打算按照原計劃進行,先跟顧屹為說清楚,顧西洲應(yīng)該會好起?來吧?

    胡思亂想到天際泛白才沉沉睡去,睡得也不安穩(wěn),夢里顧西洲又把他關(guān)了起?來,這次不是度假屋也不是檀山,而是一個極窄的籠子。

    在籠子里顧南伸不開腿也張不開手?,只能縮成一個球狀。

    顧西洲冷眉冷眼地站在籠子外面?:“為什么跟顧屹為說話?為什么要看?顧屹為?”

    極度壓縮的空間里,顧南反復(fù)求了很多次哥哥不要關(guān)我,而顧西洲不準他哭也不準他鬧,不然就再涂藥。

    極度恐懼中,顧南大叫著驚醒。

    睜眼發(fā)現(xiàn)顧西洲并不在房間,這才喘著粗氣重?新縮回被子里。

    躺得久了又覺得頭疼,沖了個澡稍微好些。

    肚子餓得呱呱叫,昨晚并沒吃晚飯。

    所以只好心驚膽戰(zhàn)地下樓,不敢坐電梯怕顧西洲在客廳等他選擇走樓梯。

    客廳確實有人在等,是顧屹為。

    顧屹為孤身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背影輪廓比假死前清減了很多,不過端坐得端正?筆直,只是雙眼微微放空不知在想什么。

    顧南故意弄出?動靜,這時?顧屹為動了動,回過頭來看?著他微笑說:“小南醒了。”

    “哥,找我有事嗎。”顧南慢吞吞走過去,“抱歉我睡到現(xiàn)在。”

    “為什么道歉小南,這是你?的家睡多久都可以。”顧屹為眼神溫柔,“阿姨做了你?喜歡吃的菜,現(xiàn)在要去吃一點嗎。”

    從?前顧南都是陪顧西洲吃飯,現(xiàn)在換成顧屹為陪他吃飯。

    餐桌上,顧南一直抱著碗不怎么抬頭,顧屹為有序地給他夾菜,也陪著吃了點。

    吃得差不多,顧南放下筷子:“哥,昨天你?跟哥哥聊了什么。”

    顧屹為笑了下:“很想知道嗎。”

    “不是很想。”顧南望著他,定?定?心神后,說,“我跟哥哥在一起?了。”

    “我知道。”

    “哥,我有話對你?說。”

    “好啊。”顧屹為站起?身,“咱們?去后花園散散步?上午過去了趟發(fā)現(xiàn)好久都沒打理了。”

    顧南擦擦嘴巴也站起?來。

    顧屹為上前兩步,他立刻避嫌般地往后退。

    不過就算低著頭也能感?覺到顧屹為溫和?的目光,而且腮邊驟然被輕撫了下。

    面?前,顧屹為輕聲說:“今天臉色更差了,請醫(yī)生來看?一下吧。”

    “沒事,我不難受。”顧南搖搖頭。

    “還是那么抗拒醫(yī)生啊?”顧屹為輕松地繞開話題,“那上去加件外套吧,后花園可不恒溫哦。”

    再下樓時?顧南加了件毛衣外套,一個晃神,顧屹為已經(jīng)熟稔地給他扣好了領(lǐng)口的扣子。

    接著兩人肩并肩出?了門,聞著空氣中泛著淡淡的濕意,踏上青綠草坪。

    一路無言到了楠木林,顧屹為開口說:“抱歉,從?前騙了你?。”

    知道指得是冒認顧西洲的事,顧南雙手?揣在兜里,“沒事的。”

    “西洲很在意。”顧屹為看?向遠方:“很生氣。”

    “我會勸他的。”顧南點點頭,而后不確定?地說,“哥哥其實脾氣很好的”

    顧屹為嘴角勾出?苦澀地笑:“是嗎?”

    “無論曾經(jīng)是誰,你?們?都是我哥哥。”顧南表情認真,“都是我最愛的親人。”

    “這樣啊。”顧屹為笑著逗他,“不能當愛人嗎?”

    游樂園已經(jīng)遠遠拋諸腦后,一切糾葛都從?那里而起?。

    現(xiàn)在既然錯過了,那就錯過了。

    顧南小聲答:“愛人只能有一個。”

    顧屹為沒再追問。

    兩人繼續(xù)朝前走來到后花園,一到春天,這里的花草簡直像瘋了一樣。

    望著滿目糾纏的嫩綠,顧屹為嘆了口氣:“多花繁縷怎么這么能長,年前施了多少肥啊小南。”

    這么多年來顧屹為一直投其所好,閑暇時?自學了很多花理知識,這園子里甚至還有很多他跟顧南一起?種?下的果樹和?花。

    施了多少肥?顧南仔細回憶:“好像很多次,那時?候——”

    那時?候成天被關(guān)著沒地方可去,只能待在這里打理花草。

    顧屹為愁容滿面?地故意轉(zhuǎn)移話題:“現(xiàn)在該怎么打理?”

    顧南更愁:“毀滅吧。”

    話音落,顧屹為撲哧笑出?聲,顧南看?他兩秒,嘴角也帶著淺淺的笑。

    “算了先不管了,我們?過去坐吧。”顧南指指涼架下的休息區(qū),顧屹為開玩笑:“還好這里沒被占領(lǐng)”

    涼架上掛著枯萎的葡萄藤和?獼猴桃藤,爛葉子擠得到處都是。

    顧屹為微微縱身:“待會兒要不要幫你?減掉。”

    “讓它們?自己發(fā)揮吧。”顧南揉了揉腦袋,“反正?每年都這樣。”

    “好吧。”顧屹為重?新坐好,主動問,“小南你?想說什么?”

    “我猜你?有很多話想說,剛剛過來一直欲言又止的。”

    顧屹為對他的秉性也一清二楚,顧南不禁好笑,又覺得輕松,仿佛回到之前大家都相安無事的日子。

    那時?候顧西洲對于顧南來說還像個陌生人,就算在檀山見到也只是陌生人的哥哥。

    顧南也知道癥結(jié),顧西洲跟顧屹為的關(guān)系、自己跟顧屹為的關(guān)系、自己跟顧西洲的關(guān)系。

    三?方糾纏,都是因為自己。

    現(xiàn)在他沒開口,顧屹為永遠不會催,他不說,顧屹為永遠不會問。

    憑心而論,顧南更喜歡這樣的相處模式。

    所以這下說什么也不覺得負擔,可以勇敢地表達自己。

    “哥,對不起?。”這是第一句。

    顧屹為手?肘抵上桌面?,皺眉問:“怎么了,怎么還道歉了。”

    “你?還記得我18歲生日那天嗎。”顧南試探。

    顧屹為:“當然記得,那天我很高興。”

    顧南趕緊打斷后話:“那時?我不懂事沒有向你?表明,也不能說不懂事,這都是為自己找的借口。”

    “哥,很抱歉,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在那時?向你?說清楚。”

    “沒關(guān)系。”顧屹為握住他手?,“你?沒有談過戀愛,懵懂是正?常的。”

    “要是什么都了解,反而我該擔心得睡不著了。”

    握來的手?掌寬厚溫暖,顧南一點點掙脫,將兩只手?重?新揣回外套兜里,更加直白地說:“我只把你?當哥哥。”

    顧屹為笑容暗淡:“好遺憾。”

    顧南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么,感?覺一切都很蒼白,心里五味陳雜再次說:“對不起?。”

    “不要一直道歉,你?沒有做錯。”顧屹為永遠都是那么溫柔,就連瞳孔都閃著溫柔的光,“如果要論對錯,是我這個做哥哥的喜歡弟弟,在成人那天迫不及待吻了他,是我的問題。”

    “可是小南,你?真的喜歡西洲嗎。”

    “雖然昨晚我聽到得并不多,但我感?覺到你?很痛苦。”

    顧南避無可避地低下頭,如果在半個月前他可以肯定?答復(fù)顧屹為,現(xiàn)在的他給不出?準確答案。

    隔了一會兒,顧屹為直接將椅子拖到他身邊,并排坐著,“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你?不喜歡他,但是不能對我說,不然聽起?來像是在向我尋求幫助或者向我表明心意。”

    “不過小南,在我面?前你?永遠不用考慮這些,我不會多想。”

    “之前沒有給你?講過我很愛你?這件事,是因為不知道自己能否活下去,怕耽誤了你?,如果不是我,我希望陪在你?身邊的人是西洲。”顧屹為聲線淺淺,“我一直保持這個想法到現(xiàn)在,未來也不會改變。”

    “在加州那段時?間我常想,假如你?已經(jīng)跟西洲在一起?,我是不是不應(yīng)該回來?”

    “你?脖子的傷——”他難言地停頓,“我不想看?你?難受。”

    “如果不喜歡西洲,不要委屈自己,你?很好,長得好看?,性格也好,脾氣更好。”

    “世界很大,優(yōu)秀的人很多。”

    “不是非得在我跟西洲之間選擇不可,你?明白嗎?”

    “喜歡誰都是你?的自由,只要你?過得好就好。”

    最后這句最動人心,顧南潸然淚下,放心也放下戒備。

    “哥哥總是把我關(guān)起?來,一共關(guān)了三?次,我知道他在乎我,可是我并不想過這樣的生活,跟他待在一起?我很害怕,害怕說錯話惹他生氣。”

    “害怕沒有做好,害怕在他面?前提起?你?,我跟他說過很多次我喜歡他。”

    說到這里,他洶涌地哽咽起?來。

    “之前我是很喜歡他,現(xiàn)在不喜歡了,我怕他。”

    更多的,顧南就說不出?口了。

    在巴哈馬小島時?,顧西洲用膏體逼他就犯,逼他說了很多在清醒時?一輩子也不可能講出?來的話。

    顧屹為眼睛也紅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好了不說了,有我在小南,沒人可以再關(guān)你?。”

    顧南并沒有哭多久,檀山到處巡邏的保鏢,他們?全是顧西洲的眼線。

    只是擦干眼淚,頭更痛了。

    顧屹為低聲問:“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沒事,我想回去睡一覺。”顧南跌跌撞撞地站起?,“哥,我想回去睡一覺。”

    顧屹為擔憂地望著他,“真的沒事?”

    “嗯,可能沒睡好。”

    顧屹為長長嘆息,卻也無可奈何。

    之后兩人折返回副樓。

    顧南在玄關(guān)換鞋時?打了個噴嚏,顧屹為更擔憂地說:“你?先上去我給你?泡沖劑喝,喝了再睡,如果還是不舒服記得給我打電話。”

    顧南點點頭,回到臥室先去浴室洗手?。

    剛洗完,顧屹為端著沖劑進來,掃了眼雙人盥洗臺面?——兩個同款不同色的牙刷正?插在玻璃杯中充電。

    就在這時?,臥房門突然響了。

    顧南和?顧屹為同時?回頭,顧西洲臉色陰沉地出?現(xiàn)在浴室門口,“你?們?在干什么?!”

    那探究、審度、懷疑、慍怒的目光宛若利劍,顧南趕緊解釋:“哥只是給我送藥,他剛來他馬上就要走。”

    “阿姨呢?”顧西洲冷冷反問:“為什么不找阿姨?”

    顧屹為回身重?重?將杯子磕在盥洗臺上:“顧西洲,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顧南朝顧屹為示意沒事,作勢就要進一步解釋,但顧西洲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強行拽到自己身邊。

    冰冷的眼神在身上來回掃視,就像在察明有沒有沾染什么。

    顧南不知道該作何應(yīng)對,小幅度發(fā)著抖。

    顧屹為見到他這樣,怒聲吼道:“你?先把小南放開。”

    顧西洲犀利抬眼,“這里沒你?說話的份,出?去。”

    顧南又痛苦起?來:“你?別罵哥,是我的問題。”他哆哆嗦嗦地想要掙脫,但顧西洲就是不會松手?。

    顧屹為疾步靠近:“松開,你?抓得是他左手?!”

    顧西洲一字一句:“滾出?去。”

    激蕩的情緒層層遞進,顧南感?覺自己什么都想不了了,頭痛欲裂。

    “是我的問題!不管哥的事!”其實吼了什么自己都聽不太清。

    面?前,顧西洲削薄的嘴唇一張一合。

    顧南努力?辨認,好像問的是“你?為什么這么維護他?”

    這是維護嗎?這不是事實嗎?

    顧南不知道該說什么,痛苦地閉上眼睛不想面?對,腦子嗡嗡作響,痛得仿佛加了一百個壓強。

    不想管還在爭執(zhí)的顧屹為和?顧西洲,麻痹地走向浴室,一步步走向臥室盡頭的露臺。

    但內(nèi)心馬上有個聲音叫囂著將他驚醒。

    不是逃避,也不是害怕。

    顧南只是本能不想看?到這一幕,心理和?生理雙重?抗拒。

    身后的浴室里倏然響起?玻璃杯碎裂的動靜——顧西洲和?顧屹為怎樣他都不想管了,現(xiàn)在他只想閉上眼睛一了百了。

    三?樓看?起?來不太摔得死人的樣子。

    那六樓的閣樓呢?

    能行嗎?

    第39章 第 39 章

    “顧南!”背后?驟然響起一道叫喊。

    顧南驚醒, 惶惶回?頭。

    然而顧西洲來到面?前并沒有問你為什么?這么?靠近露臺,站在這里干什么?。

    “你之前怎么?答應(yīng)我的?你沒有告訴顧屹為?為什么?不說?”

    顧南張了張口?,沒能發(fā)出聲音。

    顧屹為幾步過來, 將顧南擋在身后?:“說什么??那番話是你教他的?逼他的?”

    阿姨本來上來叫大家吃飯,看到三人在露臺對峙這一幕, 趕緊關(guān)?門退出去?。

    顧西洲:“滾開?。”

    “下午那番話是不是你教小南說的?原本我已?經(jīng)打算放棄。”顧屹為立刻反唇相譏, “現(xiàn)在看來這一切都是你逼他的?”

    他們從浴室吵到露臺, 無休止地?爭執(zhí)。

    腦子繼續(xù)嗡鳴,世界仿佛開?啟了靜音, 所有動作仿佛都被放慢, 顧南茫然地?看著面?前顧屹為和顧屹為一張一合的嘴, 還有爭鋒相對的臉龐。

    驀地?,顧西洲抓住他的衣袖, 急于求證的話音沖進耳膜。

    “現(xiàn)在告訴他。”顧西洲指著顧屹為,“你選誰?”

    顧屹為也側(cè)臉看來。

    晚風起,露臺一片涼意。

    順著顧西洲手指的視線, 顧南麻木地?看看顧屹為, 又看看顧西洲。

    兩張一模一樣的臉, 同時擺在眼前。

    最殘忍的地?方就在于他們表象各不同, 目的卻一致。

    都迫不及待,都欲望強烈,都將人收割。

    涼風吹了好一會兒,顧南捂住腦袋, 顫抖著嗓子:“哥哥,我們之前是在談戀愛嗎?”

    他已?無法確定。

    “大家談戀愛都這么?痛苦嗎?”

    抓在肩膀上的手指遽然松了, 顧西洲:“你什么?意思?”

    顧屹為迅速反客為主,再次擋在顧南面?前, “這么?明顯你聽不懂嗎?”

    肉眼可見,顧西洲胸膛起伏一瞬。

    在顧屹為背后?,顧南小聲說:“我喜歡哥,是弟弟對親人的喜歡,愛人的沒有。”

    話音落,顧西洲表情?明顯松懈。

    同時,顧屹為背脊僵之一瞬。

    然而顧南又說:“哥哥,可我不喜歡你了,連親人的也沒有。”

    顧西洲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如果我們之前是在談戀愛,那現(xiàn)在我要分手。”顧南說,“我沒辦法喜歡你了,我的頭很痛。”

    “我想好好睡一覺,你們可以出去?嗎?”

    顧西洲當然不可能罷休:“我才去?集團一天!回?來你說要分手?”

    “顧屹為是怎么?蠱惑你的?”

    “他沒有蠱惑我,他說我喜歡誰都可以,也可以不用喜歡誰。”心如一潭死水,感受不到難過也感受不到痛苦,顧南平靜地?說,“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來我可以不用在你們之間做選擇,我不想喜歡你了,對不起。”

    這時,顧屹為轉(zhuǎn)過身來,“你先好好休息,這件事——”

    話音戛然而止,因為顧西洲動手了。

    顧屹為擦拭著嘴角血沫,反手將顧南推進房間拉上玻璃門才還以顏色。

    玻璃門隔音效果很好,所有動靜都聽不見。

    顧南麻木不仁地?掏出手機,給保鏢打電話:“哥哥們打起來了。”

    說完這句脫掉鞋子躺上床,躲進被子里什么?都不想地?陷入昏睡。

    保鏢很快上來,簡直被這荒誕的一幕弄得目瞪口?呆。

    臥室里的安靜與露臺外的暴力形成鮮明對比。

    保鏢迅速將兩人拉開?,顧西洲和顧屹為彼此都掛了彩。

    “沒必要再維持和平假象。”顧屹為從地?上爬起來,“現(xiàn)在開?始各憑本事吧。”

    顧西洲嘴角也染血,擺正?歪掉的領(lǐng)帶,眼神?暗含機鋒掃視而過,拉開?玻璃門先進房間。

    保鏢見他們不會再繼續(xù),所以退了出去?。

    來到床邊,顧西洲當著顧屹為的面?掀開?被子一角,被子下顧南雙眼緊緊閉著,看起來睡著了。

    顧屹為來到大床另一邊,摸了摸顧南的額頭,正?常還好。

    就這一個動作,顧西洲陰冷地?抬起眼。

    顧屹為不遑多讓地?平視著他。

    穿衣服睡覺并不好,所以顧西洲輕手輕腳把顧南裹著被子半抱起來脫毛衣外套,碰到褲子不好脫時,顧屹為手伸進被子里,幫忙抬起顧南一條腿。

    哪怕這對孿生兄弟現(xiàn)在都想弄死對方,但在熟睡的顧南面?前又無比默契分工合作完成了這件事。

    換睡衣時,顧西洲冷漠地睥睨了他一眼,顧屹為主動出去?了。

    大約半小時后?,車輛發(fā)動機轟鳴的動靜從前花園的停車場咆哮而來。

    顧西洲出門了。

    顧屹為從窗戶處收回?視線,撥通楚珂的電話,長達一個多小時的通話結(jié)束后又去到副樓。

    那杯藥顧南沒有喝,他不放心。

    結(jié)果剛好碰到著急忙慌從電梯出來的阿姨。

    顧屹為預(yù)感不妙:“怎么?了。”

    阿姨支支吾吾的,顧西洲早就交代過關(guān)?于顧南任何事情?都不必通知顧屹為,更?何況傍晚兩人才打了一架。

    但現(xiàn)在是緊急情?況,所以馬上說了。

    “我剛?cè)?問小南要不要吃宵夜,結(jié)果敲了半天里面?都沒動靜。”阿姨焦急道,“不放心進去?一看,人都燒糊涂了!”

    顧屹為迅速上樓:“叫醫(yī)生了沒有?”

    阿姨說已?經(jīng)打過電話了。

    電梯門再次開?啟,顧屹為進去?頻繁摁關(guān)?門鍵,語速飛快地?問:“通知顧西洲了嗎?”

    “還、沒。”阿姨磕磕巴巴地?答。

    “那就不用通知他了。”說完這句電梯門就關(guān)?了迅速上到三樓。

    客廳里,阿姨轉(zhuǎn)身給打去?顧西洲電話,馬上也跟著上去?。

    進到臥室顧屹為將燈光全部點亮,快步走到床邊發(fā)現(xiàn)顧南燒得滿臉通紅,眉頭緊緊蹙著,嘴唇也干涸地?起皮。

    他迅速將蓋在顧南身上的被子全部掀開?,解睡衣紐扣敞開?降溫,然而越解越震驚。

    曖昧的吻痕從鎖骨下方開?始蔓延,到肋骨和腰側(cè)逐漸增多,密密麻麻遍布整個胸膛。

    有些新鮮艷紅、有些即將消退。

    就連兩個乳.頭都還微微腫著。

    顧屹為深呼吸閉了下眼睛,繼續(xù)脫顧南睡褲,只是大.腿內(nèi)側(cè)的斑斑痕跡更?多了

    剛上來的兩個阿姨迅速別開?臉。

    顧屹為冷靜地?說:“去?拿退燒貼,再端盆溫度高一點的熱水來。”

    在醫(yī)生來之前必須先物理降溫。

    “是是是。”阿姨們忙不迭去?倒水拿退燒貼。

    房間燈火通明,顧南小聲痛苦地?哼,渾身酸疼得厲害。

    顧屹為把他半抱而起,“小南哪里疼?我給你揉揉。”

    在生病和感同身受這塊,顧屹為可謂是得心應(yīng)手。

    懷抱里,顧南斷斷續(xù)續(xù)地?哼:“頭疼”

    從下午開?始就有表現(xiàn)了,想休息想睡覺,還有那杯本來應(yīng)該早早喝下的沖劑。

    “好,先給你擦一下再按。”

    阿姨們端來熱水和濕毛巾,顧屹為擰干毛巾先在自?己身上感受了下溫度,等不燙了才給顧南仔細擦拭起來。

    發(fā)高燒時,先用熱水擦一遍身體,好讓每個毛孔打開?方便出汗。

    中途換了兩次水,等做好這一切顧屹為已?經(jīng)大汗淋漓。

    搬動一個醒著的成年人很容易,搬動一個昏睡的成年人并不容易。

    擦拭完畢,顧屹為又將顧南用被子裹好,自?己半坐在床頭,將顧南放到自?己腿上枕著,貼好退燒貼然后?就開?始輕輕揉上顧南太陽穴的位置。

    維持這個姿勢一直等到醫(yī)生來,懷里的顧南已?經(jīng)開?始發(fā)汗,意識也稍微清醒了瞬。

    顧屹為看到他迷茫地?睜開?眼睛,弱氣地?喊了聲哥哥。

    一旁等著的阿姨們大氣不敢出,顧西洲已?經(jīng)在回?來的路上了。

    顧南已?經(jīng)燒得很糊涂了,全身酸疼到了極點不安地?扭動,非常煩躁的狀態(tài)。

    顧屹為了然,顧南從小生病就是這個樣子,脾氣會變得比平常差。

    當醫(yī)生把針頭插.進手背那一刻,顧南踢了兩下被子。

    顧屹為趕緊低聲安撫,顧西洲就是在這時候趕回?來。

    傍晚回?來是為陪顧南吃晚飯,沒曾撞見他跟顧屹為單獨待在浴室,出門也是為了趁顧南休息繼續(xù)去?處理集團事務(wù)。

    不斷擠壓自?己正?常休息時間來創(chuàng)造與顧南相處的機會,按理說,每一天的他都應(yīng)該忙到?jīng)]有時間回?家。

    臥室里烏泱泱的,兩個阿姨、一個專業(yè)醫(yī)生和兩個專業(yè)護士。

    大床上,顧屹為斜眼覷來,嘴上和手上的拍哄動作并未停歇。

    燈光很足,被子只是蓋到顧南肩膀,露出一截光潔的脖頸,他在顧屹為低低的安撫下逐漸安靜,胸膛平穩(wěn)地?起伏著,大概是額頭有汗發(fā)癢,依戀地?往顧屹為小臂內(nèi)側(cè)蹭了蹭。

    阿姨趕緊遞過去?毛巾,顧屹為伸手輕柔地?給顧南擦掉。

    吊瓶掛上輸液架,醫(yī)生交代說了幾句,阿姨們就帶著他和護士們?nèi)?客房休息,以防病情?反復(fù)。

    房門被闔上,臥室現(xiàn)在只剩三個人。

    顧西洲一言不發(fā)地?坐在床尾,顧屹為保持原有姿勢繼續(xù)給顧南揉太陽穴,只是擱十分鐘就要測一□□溫。

    房間靜得仿佛聽得到點滴聲音。

    只是沒揉多久,顧南不安地?翕動著眼皮,不停囈語:“燈燈”

    顧屹為埋頭小聲問:“燈怎么?了?”

    顧西洲沒言語,起身點亮觸控板將所有燈關(guān)?掉,只留著床頭那盞橙黃的壁燈。

    房間光線頓時暗淡好幾度,顧南頓時安靜,繼續(xù)沉沉昏睡。

    這樣隱秘細小的習慣,只有枕邊人才有機會了解。

    顧屹為神?色變幻,不甘心,將顧南往自?己懷里再拉了點。

    顧西洲看在眼里,并未發(fā)作。

    待到深夜點滴掛完,他才啞聲開?口?,沒有往日盡在掌握的高高在上,而是頹喪又冷靜地?吩咐:“你可以走了,這里我來看顧他。”

    顧屹為恍若未聞,輕輕用指腹輕輕摩挲了下顧南側(cè)睡的臉頰,微不可聞地?說:“他不想見到你。”

    顧西洲眼神?沉黑深邃,罕見地?沒有出言諷刺。

    顧屹為繼續(xù)說,“你不知道現(xiàn)在我有多滿足。”

    “生怕大腿硌到他的背,生怕他躺得不舒服。”

    “躺在我身上靜靜呼吸,溫度傳遞到我身上。”顧屹為低著頭,垂眸看著顧南酡紅的臉頰,“伸手就可以把他抱住。”

    他輕輕笑了下:“都23的人了,還是這么?輕,臉還是這么?小。”

    顧西洲倏地?別開?眼看向?別處。

    顧屹為眼神?沉溺,慢慢撫摸著顧南的額發(fā):“真希望可以把他揉成一團抱在懷里,不過也沒有關(guān)?系,就這樣躺在身上睡覺也很好。”

    “西洲,你才應(yīng)該離開?。”顧屹為低聲強調(diào),“強行挽留只會適得其反。”

    顧西洲緩緩扭臉,言辭冷靜但暴戾:“不用在這時候彰顯主權(quán),你花了十幾年都沒辦到的事,到死你也辦不到。”

    “得不得到不重要,只要他待在我身邊就好。”腿上顧南動了動,顧屹為趕緊拍哄,等顧南安靜下來繼而才說,“貪婪如你,最后?會失去?一切。”

    親人之間最了解,刀往哪里刺會剜心掏肺地?痛。

    顧西洲不再辯解。

    沉默很久后?,顧屹為小心翼翼將被子裹到顧南身上,打橫抱起,朝外走冷冷解釋說:“這張床汗水打濕了不能睡,你要不要來幫我開?下門?”

    顧西洲面?無表情?打開?臥室門,又打開?對面?客房門。

    雙臂抱著不方便,顧屹為卻沒開?口?讓顧西洲再幫忙關(guān)?客房門,因為他一直擋在門口?并未打算讓顧西洲進來,站在門內(nèi)主動用腳輕輕踢關(guān)?房門。

    漸漸閉合的縫隙將顧西洲的輪廓一點點壓縮,直到微弱地?喀噠一聲,將顧西洲徹底隔絕。

    這場分出勝負的占有欲并沒有維持多長時間,到了天快亮的時候,顧南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因為鼻子不通逼醒,難受得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情?況愈發(fā)不妙。

    第40章 第 40 章

    顧屹為一直守在旁邊沒睡, 立刻起身問顧南感覺怎么樣。

    光線昏暗的枕頭上,顧南張嘴大口呼吸,根本沒能說出話, 喉嚨不停發(fā)出犬吠樣的空空聲。

    這是呼吸道感染的癥狀。

    顧屹為動作飛快給他測完體溫又測血氧,體溫在短短半小時不降反升到39°, 血氧竟然掉到了85。

    砰地一聲——門?從外被打開, 顧西洲進來瞧見這番情形, 反應(yīng)更快地給樓下醫(yī)生打電話。

    這時候誰都不再計較勝負,顧屹為抬高顧南的頭:“估計是急性喉炎。”

    掛掉電話的顧西洲趕緊抱顧南下樓, 中途碰到醫(yī)生和護士, 簡單檢查了下也是這樣判定。

    現(xiàn)在才早上六點, 司機還沒自己快。

    顧屹為告訴阿姨帶衣服和洗漱用品來醫(yī)院,然后迅速跟了上去?。

    前花園, 顧西洲已經(jīng)?抱著裹著被子的顧南走到了停車場,拉開后排車門?將顧南放進去?,轉(zhuǎn)身跨進駕駛位:“你在后面照顧他, 我開車。”

    顧屹為嗯了聲, 坐進后排將顧南放到腿上, 觀察顧南狀態(tài)的同時繼續(xù)測體溫測血氧。

    特意開得長軸版的勞斯萊斯, 因為車內(nèi)空間大,穩(wěn)定性好不顛簸。

    曜影如同黑色巨獸,輪胎緊抓地猛地滑出。

    在高速行駛中,昏睡的顧南并不知道這是從4歲到檀山生活這么多年, 這是他第一次跟顧西洲同乘一輛車。

    紅艷艷的金輪剛從地平線探頭,整個?檀山還在沉睡。

    曜影極限壓過下山的每一道彎, 勁風煽起沿途每一片樹葉的銀白葉背。

    三道管卡早就抬桿放行,黑色大門?也提前敞開。

    時間尚早, 路上私家車還沒公交車多,曜影不停在超。

    前排,顧西洲分神瞟了眼后視鏡,“他怎么樣?”

    “不太?好。”顧屹為盡量把顧南抬高,“呼吸不順暢。”

    顧西洲收回視線,打電話讓醫(yī)院提前把霧化藥物準備好,又把手機往后一遞,“先給院長說他的體征。”

    顧屹為先用一只手環(huán)過顧南腦袋將他耳朵捂住,再傾身用另一只手接過手機:“體溫39.4°,血氧83,同時伴有氣?促、咳嗽,呼吸有犬吠樣,家庭醫(yī)生用聽診器聽到肺部?有濕啰音。”

    “應(yīng)該是急性肺炎。”院長立馬說,“請直接到一樓來拍胸片,我們已經(jīng)?準備好了。”

    十幾分鐘后趕到醫(yī)院,顧南馬上被送進去?拍X片。

    結(jié)果顯示肺部?呈片狀陰影,確定是急性肺炎,緊接著又被送回病房輸水加霧化。

    這層人少的高級病房今天?格外引人注目。

    為了保持通風病房門?大敞著,四?名黑衣保鏢守在門?口,路過的護士偷偷往里瞧。

    只能從衣著分出,穿西裝的是顧西洲,只是那西裝有些皺了,抱著手臉上沒什么表情地站在床尾,正?微微側(cè)頭聆聽院長闡述病情,身型高挑氣?質(zhì)相當出眾。

    偶爾應(yīng)答兩聲,但眼神始終沒有離開過病床上的人。

    也就是傳得滿城風雨實際擁有GK51.25%的股份持有人——顧南。

    就算霧化呼吸器罩住口鼻也難掩清秀端正?的五官,還有那燒得紅紅的臉頰。

    在他床側(cè),應(yīng)該就是那位“死而復(fù)活”的顧屹為。

    孿生基因讓他和顧西洲長得別無二致,不過目測來看,低頭安撫顧南的顧屹為輪廓比顧西洲更清瘦,氣?質(zhì)屬于?溫潤儒雅那一掛。

    側(cè)臉問詢院長幾句,又轉(zhuǎn)回去?仔細擦拭顧南的手指。

    天?爺,這是什么鬼熱鬧?

    兩個?雙胞胎哥哥臉上都帶著傷,一大早親自把血緣不明的弟弟送來。

    頭銜太?多了:掛名老總和實名老總,又是哥哥弟弟的。

    更刺激的是,進去?給顧南貼心?電監(jiān)護儀貼片的護士回來說,顧南胸膛全是吻痕。

    就是沒看過小說電視劇,大家都能自行腦補一場大戲。

    不過不管外頭如何激動,病房內(nèi)始終安詳靜謐。

    “顧總你們先忙,我就不打擾了。”院長恭敬道,“治療方案您放心?,顧——”舌頭打了個?結(jié),“小顧先生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顧西洲頜首,送院長出去?。

    早在檢查時顧南就醒了,一直虛睜著眼睛。

    耳畔,顧屹為問他早飯想吃什么,顧南沒力氣?地搖搖頭。

    折返回來的顧西洲沒再靠近床尾,而是直接去?到遠遠的沙發(fā)上坐著。

    只是顧南一直盯著他看,顧屹為也順視線看。

    兩道視線同時投注到身上,顧西洲不由得皺起眉頭。

    思?忖片刻,顧屹為音量不高不低地說:“不想看到他嗎?”

    幾秒沒等到答案,顧西洲抓起扶手上的西裝外套主動離開。

    顧南其實想說的是:“哥,我想跟哥哥說話。”

    結(jié)果顧西洲直接走了

    昨晚他認錯了人,想解釋清楚。

    閉上眼睛,顧南昏昏沉沉地說:“不吃飯,想睡覺。”

    遙控器將窗簾關(guān)嚴,顧屹為摸摸他的頭,輕聲道:“睡吧。”

    再醒來時到了黃昏,日?夜從巴哈馬就開始顛倒,到現(xiàn)在都調(diào)整不過來。

    霧化早上就結(jié)束了,水還沒掛完。

    渾身沒勁又酸疼得不行,顧南感覺兩條腿沒有一絲力氣?。

    算起來兩天?沒吃飯,又高燒又是急性肺炎。

    鐵人現(xiàn)在也動不了。

    靠坐在椅背假寐的顧屹為看起來也很累,聽到被子摩擦的簌簌動靜立馬睜開眼。

    “哥,你去?休息吧。”顧南聲音小小的。

    “沒事。”顧屹為慢慢撫著他的發(fā)心?,“餓不餓?”

    根本沒有半點胃口,顧南小幅度搖頭:“不餓。”

    “估計你醒了也不想吃飯,所以我讓阿姨做了你喜歡喝的糖水。”顧屹為笑容淺淺,“馬上就送來了,要不要喝?”

    嘴里就是很苦,顧南眨眨眼睛表示愿意。

    “該不會還想吃巧克力吧?”顧屹為逗他。

    倒不是想吃巧克力,而是有其?他更想做的事情。

    因為不好意思?所以忍著,顧南艱難抬頭看了眼輸液管,虛弱地問:“哥哥什么時候來?”

    “不清楚。”顧屹為奇道,“早上不是不想見到他,怎么突然要他來。”

    “早上我不是那個?意思?。”顧南重重地咳了聲,“我是有事跟他——”

    病房門?吱呀一聲,話音戛然而止。

    顧西洲來了,穿著矜貴又整齊的西裝,只是手上提的東西與之不太?匹配。

    一大袋只有固定超市售賣的酸奶。

    看起來有點出戲。

    顧屹為維持原有笑容,不動聲色地說:“剛剛小南還在問你什么時候來。”

    顧南抿著嘴唇,聲如蚊吶:“哥哥,你過來一下。”

    頓了片刻,顧西洲撐著病床扶手俯身靠近,“干什么。”

    徹底憋不住了,但是顧屹為就在旁邊,顧南也沒法說哥你暫時能不能離開,只好非常丟臉非常小聲,出齒縫中飄出氣?音,對顧西洲說:“你可?不可?以帶我去?……我想尿尿。”

    哪怕輸液架可?以推,但頭昏腦脹又渾身酸痛,沒人幫忙根本爬都爬不起來,單獨上衛(wèi)生間怕是要摔死在里面。

    聽聞這句顧西洲愣了下,不滿地皺起眉頭:“忍多久了?”

    “”

    一旁的顧屹為明白了個?大概,怔忡了瞬,暗淡起身說:“我出去?看看阿姨來沒來。”

    憋到這般田地顧南也豁出去?了,雖無地自容卻沒有任何辦法。

    顧西洲扶他起來,一手提著吊瓶,一手攬著他肩膀,一點點往衛(wèi)生間挪。

    再高級的病房衛(wèi)生間也比不了檀山,可?以說狹窄。

    顧西洲將吊瓶掛在墻壁特制的掛鉤上,顧南背靠著他,動作慢但顯然很急地褪褲腰。

    顧西洲直接伸手幫他下拉,還幫他扶住

    一開始等了半天?才溢出幾滴,接著才是接連不斷的水聲。

    見足足響了二十多秒還沒停歇,顧西洲問:“為什么不叫顧屹為?”

    丟臉丟到一定程度也就沒感覺了。

    顧南渾身脫力地靠在他的肩膀,羞恥得睫毛都在亂顫:“求你了別說話。”

    顧西洲帶著安撫意味地拍了拍他的肚皮。

    又過了二十多秒,顧南終于?尿完。

    顧西洲給他把褲子拉好,牽著他來到水池洗右手,低頭用濕巾擦拭扎著留置針的的左手,微涼微濕的紙巾照顧到每條指縫,一邊擦一邊說:“這種事情你只找我,我很高興。”

    顧南垂著薄薄的眼皮,不說話。

    顧西洲又說:“不要跟我分手,我不同意。”

    顧南這才想起昨天?下午自己說過的話,別開臉不愿意面對。

    衛(wèi)生間不是談事的地方。

    顧西洲攬著他出來。

    不用憋尿的感覺實在是太?舒服了,舒服到顧南躺上病床簡直想喟嘆一聲。

    顧西洲雖然依舊是面無表情,但是動作很討好。

    先是從袋子里挑了瓶水蜜桃味兒的酸奶,插上吸管遞過來:“院長說可?以喝。”

    顧南接過,顧西洲就把床半搖了起來,靠坐在床沿:“我向你道歉,是我不對惹你傷心?,讓你生病。”

    酸奶冰冰涼涼,喝起來很爽。

    顧南吸了一大口,咕咚咽下覺得嗓子沒那么疼了,只是不知道該說什么。

    顧西洲看著他:“房子打掃好了,或者你想住哪都可?以。”

    “只是從搬出去?的那天?開始,你不能再見顧屹為一面。”

    顧南臉色不比枕頭顏色好:“我想自己一個?人住。”

    “不行。”

    “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顧西洲神色平靜,“你照顧不好自己。”

    “生病只是例外,我有自理能力。”顧南弱氣?地辯駁,“我們在一起只會吵架,如果惹你不高興是不是又要關(guān)我?”

    “我不可?能讓你一個?人出去?住,再發(fā)生今天?的事怎么辦?”

    “你要對哥動手是不是?”

    顧西洲冷漠睨來:“他告訴你的?”

    “昨天?我聽到了。”確認了真實性顧南連酸奶都不想喝了,“你們是親兄弟,現(xiàn)在因為我要自相殘殺,我還不離開嗎?”

    “顧南,不行。”顧西洲聲線冷了幾分,“我不可?能放任你一個?人出去?。”

    “那我該怎么做?”顧南問,“在檀山天?天?看你們打架嗎?”

    “已經(jīng)?找到了解決辦法,我會重新給你一個?家。”

    “不,我們應(yīng)該冷靜。”

    顧西洲倏地抬眼:“顧南,我說了不分手。”

    房門?篤篤敲響兩聲,顧屹為帶著阿姨進來,假裝對病房內(nèi)暗流涌動的氣?氛視而不見。

    “小南,該吃飯了。”

    這話意味不明也不知道在提醒誰。

    不過好歹三人終于?相聚在一張桌上,以三角對立的位置坐著。

    阿姨們熬了清淡的粥,還有甜甜的枇杷秋梨水。

    其?他豐富的菜式是顧屹為和顧西洲吃。

    因為掛水的是右手,所以顧南用左手拿著勺子吃。

    飯菜很香很香,餓了兩天?的胃部?終于?滋生出食欲。

    三人都有著良好的吃相,但總有那么兩個?人要挑事。

    比如顧屹為給顧南夾春筍,顧西洲說他愛吃冬筍。

    好吧,顧屹為夾回到自己碗中,又給顧南夾雞湯里面的花膠。

    顧西洲凜眉:“他不吃這么油。”

    顧屹為給顧南盛湯,顧西洲說:“菜還沒吃就喝湯?”

    顧屹為冷下臉:“你想干什么。”

    顧南本來精神就不佳,頓時擱下勺子看看兩人。

    顧西洲住了口,顧屹為繼續(xù)給他夾菜,顧南把碗挪到一邊,“我自己來吧,謝謝哥。”

    這下顧西洲滿意了,夾菜的位置終于?空出來了,顧南依葫蘆畫瓢挪碗。

    一頓飯吃得緊張又難言。

    得趕緊想辦法分開兩人。

    飯后,顧南終于?恢復(fù)了點精氣?神,負罪地對顧屹為說:“哥,你回家休息吧。”

    有了黃昏時分上洗手間的事,顧屹為沒有強求,笑得春風和睦:“明天?想吃什么,要不要給你帶本書來看?”

    說完又打量了圈病房。

    “對了,那天?我看后花園有朵金盞開了,明天?一早我來的時候給你帶來插花瓶里好不好?”

    肉眼可?見,顧西洲臉色陰沉下來:“金盞?”

    那朵漏網(wǎng)之魚,沒想到在今天?被引爆。

    “你還在種?”顧西洲追問道。

    頭又疼了,顧南呼吸急促地閉上眼睛。

    顧西洲不依不饒:“顧南?”

    顧屹為揚聲問:“怎么,他種什么花你也要管?”

    顧西洲直截了當:“顧屹為,你能不能去?死。”

    “別當著小南的面發(fā)瘋。”顧屹為說,“連我喜歡的花你也覺得礙眼?”

    顧西洲:“對。”

    顧屹為諷刺到底:“因為他沒替你種嗎?”

    顧西洲緩緩起身,眼神冰冷又肅殺。

    又是這種劍拔弩張的氣?氛,真的要把人逼瘋了。

    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顧南驀地坐起,胸膛劇烈起伏著,手邊什么都沒有,又亟待找到發(fā)泄的出口。

    一把扯下輸水針頭,鮮血剎那從手背濺蹦而出。

    他不停喘息,又無能為力地崩潰大哭。

    “出去?出去?!都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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