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第 31 章
殷聿是前兩天搬過來的,阿姨說的隔壁正在裝修的新鄰居就是他。
這兩天,水舒只要出去遛狗,都能遇見出門跑步的殷聿。巧合得水舒以為殷聿每天都蹲點他,畢竟游戲里打野抓中都沒有那么準時。
窗外的雨下得又快又急,水舒也懶得計較殷聿話里的真假。
殷聿拉上一半窗簾,走近坐下,接過水舒手里的園藝剪刀:“今晚吃什么?”
水舒看過去,打量殷聿冷淡得不近人情的臉,“你要在這里吃飯?”
殷聿和水舒對視,視線就像是交錯的荊棘,相互纏繞著抽枝發芽,最終殷聿承受不住地別過眼:“嗯,也可以出去吃。”
水舒:“……”
水舒剪掉花束多余的花枝插在花瓶里,瞥他:“裝什么。”
朋友貼近窗戶,嘶聲,怎么感覺這背影有點像季環?
手機震動,水舒放下手中的盆栽,是秦連生的消息。
后輩水舒隱在黑暗里,抱手倚靠著墻,腿微微曲著。淺金發色在這樣昏暗光線下也微微泛著光,低調的黑色耳釘綴在耳垂,膚色蒼白脆弱,周身氣息倦怠,偏偏神情冷淡,更讓人生出摧毀的念頭。
殷聿有些憂慮,下一秒,額頭被彈了一下。
水舒看的房子位置比較偏僻,但勝在安靜少人,旁邊還有一片湖,閑了可以去釣魚。
白寧和沈秋予位居中央,旁邊甚至還有綜藝攝像頭拍攝。
ss:最近吧,很快了,謝謝舅舅幫忙^^
朋友捧腹大笑。季環不會這么蠢吧?這真要是季環他直接吃!
突然,他在雨中看到個有點熟悉的身影。
沈秋予圖窮匕見,原來有的人沒有樂子是真的會無聊死。水舒推開亞瑟湊過來想吃零食的腦袋,冷淡:“死了我可以過去看看。”
沈秋予就等他這句話,微笑:“上次關于水舒出國的打賭還沒有結果,我們再加注一個怎么樣?”
水舒給他倒了杯下午茶:“又要過來吃飯?”
沈秋予摩挲手機,可要是水舒出國了,他就體會不到這種樂趣。
高中,他和水舒做過無數次對手。大到學生會競選、年級考試,小到聚會打游戲,他和水舒從來都不讓著對方。
熟悉的聲音,有條不紊地說著開學致辭。
白寧那邊安靜了半分鐘,才遮遮掩掩地開口:“有。”
漆黑合身的學生制服,只有在水舒身上穿得出模特的效果。
人還很囂張。借過也不說,直接繞過他。沈秋予惡趣味地側了側身體,兩個人的肩膀猝不及防相撞,他看見水舒藏在外套下有些青紫的傷痕。
臉色總是那么疲倦,因為身邊兩個朋友都很慘吧,季環純純問題兒童,殷聿又窮又慘。自己都麻煩纏身,還要幫著別人解決麻煩。
以為是拍馬屁結果拍到馬腿,前任會長急急忙忙地道歉。
沈秋予接通:“喂?”
什么也沒說,只是一張圖——他和綜藝里外出約會影帝接吻的高清圖。
“???”
殷聿性格很冷,平時表情也很少。高二收留殷聿那會兒,水舒就意識到了。但后面相處發現,其實殷聿也還挺可愛,像是灰頭土臉的小狗,碰一碰反應都很青澀,挺有意思的。偶爾逗逗,還能愉悅心情。
?
“秋予,明天我就可以休息兩天啦。”白寧語氣興奮,背景音很嘈雜,聽起來應該是在劇組。
水舒正好開了擴音。
又是功德無量的一天。
“如果除了這件事就沒別的話,那我掛了。”
“你是什么垃圾貨色?”沈秋予十分不耐煩地打斷了前任會長。
“……有請年級代表,水舒。”
國外的生活并不好過。
他在等。
秦連生:[圖片]×n
空蕩蕩的回音,殷聿:“……”不遠處,水舒支著下巴笑意吟吟:“這下有聲音了。”
真的能解除嗎?林霽月是不是在騙他?
如夢驚醒。
這些熱搜水舒也是清楚的,他奇怪的是林霽月居然沒有出手幫忙壓熱搜。
今天的太陽不大,一會兒樹下就陰了。
另還有一個好消息就是白寧的黑料。白寧最近拍的綜藝是邊播邊拍,拍好一期發一期。
距離林霽月說的一周已經過去五天,季環住院過去兩天。
“沒……沈少爺,我不是那個意思。”
雨里的要真是季環,那得是偷空調外機被林霽月發現,然后慌不擇路從陽臺掉下來吧?
公司被盤活,秦連生很感謝水舒,做夢都想回報水舒。
現在水舒更有意思了。
對視是最簡單的情感交流,摻雜了大量的私人感情,仿佛有形的膠水,黏在身上,死死地剝奪感官。
沈秋予站起來,推開門,正好碰到來送文件的水舒。
如果不是因為這件事,那天他就不會因為太難過和影帝出去約會,喝醉之后……
手機擴音,清晰傳來沈秋予的聲音:“季環住院兩天了,看起來不太好。”
“朋友們,看過來,我將宣布今晚最重要的事。”
一下、又一下地碰撞著,像是心跳震動的頻率,也像是在試探底線。
殷聿下意識閉眼,再睜開,水舒閑懶地又碰了碰他的額頭,“你的表情,好像我下一秒就要去世了。”
看起來那么冷漠,內心卻意外圣母。
“金秋九月,碩果累累,”
嘟嘟嘟——
能幫上水舒,秦連生開心得要死,臉都要笑爛了。水舒搭上顧初涼后,他那半死不活的娛樂公司突然就活了,現在就等劇拍完大爆一次。
水舒等來的電話不是沈秋予,而是隔了一堵墻一片花園空地,隔壁新鄰居殷聿。
走路一瘸一拐,似乎還出血了?
……
一杯又一杯,很快,桌上的下午茶被喝光。過量攝入的下午茶像是酒精,思緒被充盈,桌面壓過一只手,克制、青筋凸起。
……
水舒和沈秋予的視線首次有了交接。這一刻宿敵也有了相同的敵人——臺上朗誦的會長。
出國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殷父染上賭癮,把家底揮霍一空。出國找出路就是騙局,只是因為還不上國內負債而已。
水舒知道季環住院已經是兩天后,還是因為沈秋予的電話。
季環說的小聚會,也就是兩天后,經歷了三個大晴天之后的陰雨天氣。
很快,水舒手機又響了。
“哎,你看水舒,一點眼見力都沒有,尊重前輩都做不到。”前任會長即使在交接時也在記恨水舒的陰陽怪氣。
手臂無意間被水舒碰了一下,對于兩個成年男人來說,那張桌子還是有些小了。殷聿悄悄碰了回去,眼底柔和:“你還記得。”
通話掛斷。
沈秋予沒來得及嘲笑,伴隨著會長的吟唱,另一道燈光落在他身上:“他,也是溫柔有禮、風度翩翩的校草,”
……
會長沉醉地張開雙臂:“今天他們將在這里展開激烈的角逐,就為了接替……!!我的位置!”
水舒輕輕地望過來,濃密鴉羽輕眨,“我以為你從國外回來會放開點。”
“裝?誰在裝?這里還有別人嗎……”
說實話,這幾天林霽月好像不在家,朋友是真擔心季環去偷空調外機。
秦連生:打算什么時候搬過去呢?我請你吃飯!喬遷之喜耶!
別墅對面,季環的朋友正好做完工作,伸懶腰來到陽臺,對著雨幕發瘋似的喃喃:“這工作真幾把誰愛做誰做。”
:這里環境很好呀
會長震聲:“他,是名副其實的高冷校草,”
“聽說殷聿住在他隔壁,平時抬頭不見低頭見,感情應該也蠻好的。”
這一切發生的同時,水舒正在家里淡定地剪花喝茶,亞瑟在一邊玩鈴鐺球。
無趣。
???
高二那一年學生會競選,當上一任會長發表退休感言,他和水舒各自站在一邊,昏暗的舞臺打光在中間,前會長深情并茂致辭。
哈哈哈哈。
……
“說起來,還沒問過你在國外過得怎么樣。”
林霽月再也沒有找過他。
沈秋予勾了勾唇。
為了保住功德,朋友清咳收回笑意,給保衛室打了個電話,讓他們幫忙把這位傷者送去醫院。
殷聿滾了滾喉結,有些失態地退回去,用手臂擋臉,平復呼吸,又說:“抱歉。”
水舒自然而然地掙了掙,漫不經心道:“拍戀愛劇呢?松開。”
白寧有些擔心,但更多的是賭氣和埋怨。林霽月一直都說過,他會和水舒解除婚約,可這么久了,林霽月甚至帶水舒回了兩次林家,婚約還沒有解除。
“你很緊張?”
在那樣畸形的水家,居然也能活得像是大少爺,維持著外表的體面。
白寧這么脆弱的內心,看到熱搜估計要難過三天三夜。
今天天氣很好,不管是陽光還是溫度都十分合適,正好把前兩天移栽的綠櫻放陽臺。
很地獄,但真的很好笑。水舒笑得眼淚都出來,他放下杯子,擦了擦眼角的淚花:“我也沒打算放他進來,沒想到他看到你直接摔了。”
殷聿也在看水舒。
但他記得水舒臥室后面應該是草坪才對,要摔出血,應該是逃跑路上又在水泥地上摔了一跤。
殷聿耳朵泛紅,輕咳一聲強裝鎮定打開鐵門,把門邊的亞瑟帶了回去。
“去。”水舒是真有點困了,又打哈欠,補充:“我去,你去不去都無所謂。”
“殷聿,快點,休息夠了沒?后廚忙死了!”
沈秋予:“聽說是從樓上摔下來了,你說人怎么能這么不小心。”
諂媚、討好,拉攏的話語。
他要活著回去見水舒。
“抱歉。”
門后傳來叫喊聲,殷聿收起手機,閉了閉眼平復情緒。
“奇怪,怎么沒聲音呢——”
斷腿的季環、出差的林霽月、缺樂子的沈秋予,以及……深陷黑料風波的白寧。
總結:很適合退休人群。
“我從十八歲過來,當然記得,”視線描摹陌生又熟悉的眉眼,水舒似乎在回憶什么。
柔韌得如同野草的生命力,讓人……興奮。
殷聿五年后變得放松不少,沒有那么少言寡語,也沒有那么害羞。
——
摔下去也就四五米的高度,底下還是草地,頂多吃點苦頭,還敢來找他賣慘。
狗狗餅干,狗狗餅干是什么味道的。
這樣的傷口偶爾還會出現在手腕、手臂、肩膀。
殷聿大概是沒聽到水舒的聲音,還看了看手機,又喂了一聲,納悶:“奇怪,怎么沒聲音呢。”
……
朋友背手離開。
殷聿垂著眼,他五官實在銳利深邃,和無辜可憐沾不上邊,桌下長腿委屈地放著,膝蓋貼著水舒的膝蓋。
殷聿起身拉開椅子,思忖:“季環,他邀請我們一起吃飯,說很久沒見面了。”
水舒也沒有擔心的想法,殷聿能回國,就說明現在過得很好。他回憶:“唔,你給我寄的明信片里說到了,難吃得像是生日時吃到的芥末蛋糕。”
背著光,水舒身形修長,體態完美,規整制服貼合曲線,金發繾綣,古板的黑色外套更襯得膚色如雪,清冷綺麗。
“文件。”短促冷淡的兩個字,水舒頭也不回地離開。
水舒后退了一些,“喝茶也能喝醉?”
殷聿看著水舒低垂的眼睫,岔開話題:“我和你一起去。”
沈秋予每一句話的目的性都很強,季環不是傻子,他偏了偏頭,閉眼,聲音沙啞:“你到底想說什么?”
門內,輝煌明亮的裝飾無法掩蓋腐敗的內里,這是一場華麗的明星泳池聚會。
時鐘走點來到晚上九點。
水舒在小花園樹底下,能聽到鐵門外的聲音。
這幾天相處下來,水舒總是很困的樣子,而且也沒什么精神,吃得也很少。高中他和水舒住在一起時,水舒吃的都比現在多。
水舒把手機丟在一邊,偌大別墅只有他和亞瑟一人一狗。
其實沒有。林老生日宴結束那天,林霽月給他發了最后一條消息。
日子這么平靜,總有人要坐不住。
季環一點用也沒有。
水舒挖苦人是有一手的,但殷聿不會討厭水舒,在他看來這是水舒很可愛的一點。
秦連生很尊重地沒有過多詢問水舒為什么要搬走。
水舒對殷聿去不去都無所謂,總之最后到場的也不止季環。他看著殷聿,話題像是隨便找的。
陰暗潮濕的地下室,沙發斑駁發霉,殷聿坐在角落,那是唯一一塊干凈的地方。為了省錢,并沒有開燈。手機那一塊小屏幕泛著藍光,放著同學給他轉發的開學典禮錄像。
“那天打雷的也是他吧。”水舒淡聲,拿杯子掩面,最后實在忍不住,細白手指拎著杯子,肩膀抖動。
于是各種奇葩聚會由此誕生。
游戲要有意思,一是要有合格的對手,二需要戲劇性的發展,現在看來,水舒似乎要退出這場游戲。
昏暗的學生會長辦公室,僅僅靠著百葉窗的那點光亮,那張喋喋不休的臉是如此讓人厭煩。
臺下人嘩然,不是哥們,你沒事吧?
沈秋予視線緊緊跟著水舒。
醫院病床,季環眼神放空,一條腿上打著石膏。
……
水舒很多時候都這樣,倦怠、疲憊,多數學生會不工作的時間,他都會找安靜的地方坐著發呆。
白寧看到消息已經是第二天,焦慮地不停咬手指,最后發出去的解釋信息石沉大海。
殷聿下巴微抬,呼吸都不敢放肆,柔軟白皙的手指貼著他的臉頰,又不經意地拂過他的喉結。他垂著眼睫,等水舒收回手,耳朵已經紅透。
殷聿思考:“外國菜很難吃,算不好的一部分嗎?”
桌上下午茶散發甜甜的奶香,水舒很安靜地在看書。
大一號的手,指腹粗糙,也不清楚在國外經歷了什么,手背還有斑駁的傷痕。空氣中交接的目光膠著,周邊鳥叫和風聲似乎都變得朦朧。
水舒:“嗯。”
“我可是如實告知水舒你受傷了。”沈秋予攤手:“他態度冷淡得很。”
現在,白寧不知道怎么被反噬了,關于白寧的黑熱搜一個接一個。
白寧最近在拍戲和拍綜藝,忙得團團轉,他們見面的時間都很少。
水舒給他被喝光的杯子補充下午茶,殷聿就跟機器人一樣,給多少喝多少。
殷聿:“……”
全場疑惑,最終,那道丟臉的光打在水舒身上。
殷聿:“我裝得很明顯?”
vip單人病房寂寥空蕩,窗外是蕭條的落木。
也許是今天出了太陽,又或者是下午茶摻了點酒精,今天的水舒格外隨意。換言之,就是沒有那么大的攻擊性,像是一只在曬太陽的貓,理所應當地看不起全世界。
水舒:“你怎么知道我是男的。”
“真可惜,你們三個人原本感情那么好,還是你先認識水舒,最后卻是殷聿和水舒關系更好,你被排擠出去。”
因為某些原因,水舒沒有和殷聿一起。水舒收起傘,推開宴會大門,映入眼簾的卻不是季環所說的聚會,而是他最討厭的、另一種形式的聚會。
枯燥乏味的演講都因為聲音和臉變得有趣,進度條一次又一次被拉回頭,殷聿眼眶泛紅,唇角卻從始至終帶著他發覺不了的淺淡笑意。
白寧的語氣顯然是在撒謊,沈秋予瞇了瞇眼,“嗯,那明天我去接你。”
藏在那一身冷淡的制服下。
秦連生每天點開熱搜看看,覺得上班都快樂不少。
“季環?”
“對不起、對不起……”
學生會的工作包括巡視校園,這種地方很好找,沈秋予非常清楚水舒喜歡去的位置。
沈秋予正在回憶這幾天偵探發過來的消息,漫不經心:“嗯,你想去哪兒玩?”
水舒前兩天拜托秦連生幫忙去看看房子。
白寧抱怨:“我想休息,這幾天太累了。”
電話馬上被掛掉。亞瑟從陰影處跑出來,在鐵門后興奮跳來跳去迎接殷聿。
林霽月不回消息,白寧心里一直憋著一股氣。不回就不回,每次都莫名其妙消失,婚約一直不解除,他就得一直這樣提心吊膽嗎?
即使沈秋予不喜歡古板規制的校服,也不得不承認這一身穿在水舒身上意外合適。
沈秋予手指點著桌面,手機跳出一個通話——白寧。
水舒當時表情很不耐煩,像是下一秒就要上臺刀了對方,后面水舒也的確在演講里陰陽了對方,導致最后結果和他差一票,也就是前任會長那一票。
水舒戲謔:“看來季環還是很怕你的嘛,小玉同學。”
水舒:“哦。”
開播的時候白寧風評還挺好,一直被營銷是團寵甜甜小蛋糕,這讓秦連生可恨地咬手帕咬了好久,納悶這屆網友什么眼光。
先是詞條#白寧 茶#,在綜藝里招惹每一個男人,后面又扒出來白寧虛榮心發作用假貨、故意炫富等等。
這沒什么不好的,使出全部實力,是對死對頭的尊重,何況他和水舒成為朋友的天數還沒有作對的時間長。
細密的雨水猶如絲線,連成一片雨幕。
臺上,前會長還在演講,多數人的視線都聚焦在要接班的后輩上,尤其多人在偷拍水舒。
從沒被如此反駁的前會長愣了一下,心下慌亂,不是說沈秋予討厭水舒嗎?
殷聿很正經地:“喂?”
沈秋予唇邊笑容消失,表情冷漠且煩躁。
沈秋予的回憶戛然而止,想到一個問題:“這幾天林霽月有聯系你么?”
人類是社交性動物,社交又為了滿足情緒、利益,又或者感官刺激。社交次數多了,閾值變高,自然而然需要更多、更刺激的社交行為滿足情緒。
“還有三個月,我即將離開母校。任職期間,我看到了許許多多優秀的后輩……”
“你要來看他么。”
沈秋予坐在前會長細心擦拭的會長專用桌上,皮制黑鞋踩在地面,手插著兜,似笑非笑:“和水舒比?你算什么東西?”
這是刻意挑輕松的話題不想讓他擔心?
九月,已經是高中開學了。高三,暑假過去,水舒已經高三了。
沈秋予:“………”
殷聿別過眼,待水舒不看他,他又看回來,問:“要去嗎?”
最遲下個月月初,林霽月就會和他解除婚約。
先前買的房子太小,他養的植物越來越多。所以水舒看了座更大的,打算和林霽月解除婚約后,把養的花和亞瑟都搬過去。
殷聿左顧右看,突然下巴被鉗住,水舒的指尖帶了點狗狗零食的味道,殷聿目光游移——哦,水舒剛剛喂亞瑟吃了兩塊狗狗餅干。
會長位置么,水舒都不掙扎就拿到了,沒意思。沈秋予拋著手里的棒球,有些無聊地聽著前會長交接工作。
他當時說了什么?
突然,會長振臂高呼——
水舒手未來得及收回就被握住。
只是一瞬間,過去之后再也看不見。
水舒掀了掀眼皮,即使想轉身離開也來不及,身后提前站著一個人。
沈秋予的狗腿,既是把白寧日記本送給他,也是當初被白寧教唆,給他下藥的人。
徐一微笑:“水先生,進去吧。”
第 32 章 第 32 章
宴會已經開始有一會兒,水舒是最后一個來的客人。他穿著很簡單的牛仔褲和黑色衛衣,神色淡漠,淺金色發尾繾綣,單邊銀色金屬流蘇耳墜,在一眾華麗的禮服西裝當中格格不入。
這是……?
眾人心里有疑問,面面相覷,也不自覺地替他讓開一條道。
不遠處,沈秋予笑容燦爛:“嗨,小水,來這里。”一旁的白寧皺眉別過眼,但有攝像頭在,他又強迫自己露出一個笑。
水舒沒有過去的意思。徐一看一眼沈秋予,便想伸手去拉水舒。
啪——,清脆的響聲。
水舒厭煩地拍開徐一的手,神情懨懨:“滾。”
被這樣對待,徐一也不生氣,目送水舒到角落的位置,隨后回到沈秋予身邊。
水舒沒動,他看著季環從輪椅上站起來。
“這都是掛在熱搜上的話題,你看到的時候沒哭么?”
白寧跑了。
眼看著有人要上去,沈秋予起身,身邊的徐一也跟著。
水舒收起手機,路過二樓露臺時被叫住。
“你監視我很久了吧?是不是朋友你不知道?連我打算出國都一清二楚,你喜歡我?”
懸空的感覺很奇妙,雨水不停下落,僅僅靠著手腕相連,足以牽起生命的重量。
季環入院時他沒有去醫院看,出院之后也沒什么想要關心的意思。水舒看了兩分鐘,最后掏出手機對著室內拍照。手機自帶的閃光燈毫無防備地照在季環臉上,算是無意、卻也像是羞辱。
水舒:“?”
……
水舒眼里沒有任何情緒。就像那時他因為父母鬧離婚而故意叛逆考砸模擬考試,水舒看向他平靜失望的表情。
白寧固執地重復:“他拉黑我了。”
水舒面無表情:“需要我吐槽你一如既往的惡趣味,還是你萬年不變強迫人的手段?”
水舒沒來得及回復,身邊重新坐下來一個人。沈秋予自顧自地倒了一杯牛奶,也沒有說話。
白寧拿出手機又看了看關于林霽月的對話框,始終還是他單方面的信息。他抿了抿唇,把手機收了回去。
水舒一直都不想把話說得那么明白。在他這里,感情上的相互利用雙方心知肚明再好不過,他需要季環的助力度過那一段毫無勢力的空白時間,季環也需要他的心理安慰,這是等價交換。
[“-在那樣畸形的水家,卻還能維持著外表的體面。”
“要我把話說得更難聽?我在利用你啊。”水舒很真誠:“只要你離開白寧,我就能更好地收拾他,現在你已經沒用了。”
連那么討厭的他都能救,真是,無可救藥的圣母。
同時,水舒收到殷聿的最后一條消息:吃飽了ovo
冷靜卻顫抖的聲調。
沈秋予雙腿交疊,腦海不斷回放畫面,毫無用監控視奸別人后的羞恥心。
“我可以告訴你的是,他在二樓。季環的確出院了,你可以去看看你的好朋友。他的腿很慘呢,傷到骨頭,可能以后走路姿勢都不能正常了。”
此刻,記憶和現實重合:“你一如既往的幼稚,為什么總想著用自己懲罰別人?”
是水舒讓殷聿不過來這場聚會。有些事情他能解決,非必要他并不想牽扯到殷聿。
沈秋予輕笑,“嗯,看到有意思的東西忍不住分享。”
治了死對頭,白寧心情好了不少。他看向一邊的沈秋予:“你把水舒叫過來干什么?”白寧雖然不滿,但想想后面要發生的事,那點不滿又被覆蓋。
打了石膏,并沒有那么好走,疼痛也在敲打神經。水舒身后陽臺雨幕似乎重構,和著那審視、打量的目光,重重地壓在季環身上,然而季環還是一步一步走過來,光影將他的身影拉長,像是虔誠的朝圣者。
ss:看起來不好吃
有些冷漠的藍色眼睛玩味看過來,仿佛看穿了監控外的人。季環還在不知羞恥地用鼻梁去碰水舒耳側的流蘇耳墜。
手腕被緊緊桎梏,水舒神情不變,似乎不管發生什么,他都是那樣的表情。
“哦,這么關心,以后季家倒閉你要養他嗎?”水舒微微偏頭,耳墜跟著晃動。
話題無形中變得尖銳,氣氛改變,原本離得近吃瓜的幾個人都不由離遠了些噤聲。
“一直以來,他都是拒絕分享的那個人吧。”
“我會變得更有用,你利用我…利用我,也沒關系,”
白寧還想著林霽月不回他消息的事情,沒怎么注意,有些心不在焉地點頭:“嗯。”
“確定嗎,”沈秋予的聲音在耳邊,“他可能只是生氣你找了別人。”
水舒在的那片區域很少人,但也不是完全沒人。有那張臉在,總有人頂著壓力飛蛾撲火。
沈秋予彎唇:“這對我來說是夸獎。”
臉頰火辣辣地發痛,季環神情空白。
ss:原來那么好看的胸肌需要承受這樣的代價,真是辛苦了^^
“在你罵我小偷的那一天開始,”水舒揉了揉手,微笑:“我就想扇你了。”
他從來沒想過,原來季環能卑微到這種程度,已經被玩弄得喪失主體性。
并不是對白寧,而是監控里的他。
唇邊笑容逐漸消失,沈秋予陰沉著臉。
殷聿:今天吃這個
真呆。
白寧閉了閉眼,在好友頁面直接按下刪除鍵。
還保留了點理智,算是有點進步。水舒嗤笑:“你沒有林霽月不也有其他人?你知道我手里多少你和別人的照片么?最近黑料不斷,公司也不管,很苦惱吧。”
他們的位置靠近露臺,偶爾有細雨飄進來。
……
一陣冷風吹過,窗外的雨水也跟著飄進來,水舒看一眼走廊還在亮著的監控,扯了扯唇角:“太貪心小心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沈秋予在,那人也不能反駁什么,因為沈秋予一定為白寧撐腰,只能尷尬臉紅地退下。
白寧完全沒收著力氣,沈秋予反應已經很快了,他條件反射地抓住那一截欄桿。
安靜的露臺是很好作案的地方,只需要輕輕一推,人就可以掉下去。如果“恰好”露臺的欄桿損壞,監控死角,那更是天衣無縫。
水舒表情總算有了變化,那是索然無味的,拒絕傾聽的表現。
水舒微微偏頭,金發拂過季環的臉頰,季環呼吸霎時變得粗重。不遠處,白寧臉色煞白,手里捧著的托盤跌落在地。
水舒輕笑:“不追過去?”
他回來的第一個宴會,季環可是追過去了。
水舒倚靠在門邊,背后是傾倒的天光雨幕。
娛樂圈最不缺年輕的肉體和漂亮帥氣的面孔。但水舒似乎太超過,不禁讓人懷疑是否上帝在創造他時給予了更多的偏愛。
好不給面子。
拍到最后一個,是白寧有些不喜歡的,偷偷內涵過他的人,他打斷:“素材夠了吧,不用拍了。”
即使林霽月和白寧沒有任何親密舉動,甚至擁抱都很少,但林家人浸入骨子里的傲慢不允許他們分享。
美人不論性別,不少人看呆。
水舒往座椅后靠,黑色衛衣幾乎和背后寬大的黑色皮革沙發融為一體,金發沾了窗外濕潤的雨汽,他慣常沒什么表情,冷淡疏離:“怎么,你要把贏的錢給我?”
清新舒緩,應該是讓人愉悅的氣息,季環緊繃的神經卻在水舒要轉身離開那一刻斷線。
“怎么不說話?”
休息室的方向,也是季環在的地方。
“在聊天?”
身為宴會的中心,人群的視線也理所當然跟著沈秋予。
迎接季環的卻是難堪的巴掌。
季環額頭上冷汗不斷,他勉強站著,眼眶泛紅,視線急切地在那張熟悉的臉上逡巡,似乎想要找到讓他安心的神情。
沈秋予思緒跑偏,“你不關心?他不是你的朋友?”
“你的人生和我無關,別總想著道德綁架我。”
然而這里有監控,水舒也躲過白寧包含惡意的推動。
殷聿:QAQ
是水舒。
別墅一層是半開放式,一邊是露天泳池,另一邊是庭院區域。二層是休息區域,泳池上方是一個大露臺。
:[減脂餐圖片]
水舒如果還不清楚沈秋予來意,那他大概是傻子。一直以來沈秋予都是這樣,高中尚且有事情讓沈秋予發揮,五年后,沈秋予似乎更熱衷從他身邊找樂子。
“沈秋予,不管是五年前和五年后,你都像是甩不開的狗皮膏藥。”
二樓休息室很多,但水舒不費任何力氣就找到季環在的哪一間。
不是朋友?
這場聚會里,水舒認識的人四個手指頭能數得過來。除了惹人厭的三個,還有一個就是和白寧約會被偷拍的影帝。
:我真的很討厭水舒!!
彈出確認。
沈秋予猝不及防地出聲,水舒回完最后一條消息才抬頭:“你有點沒話找話。”
要從垃圾里二選一,水舒還是選擇更沉默的那一袋垃圾。
很明顯人為損壞。
沈秋予神態自然地坐在水舒身邊,笑瞇瞇道:“很高興你能接受我的邀請。”
“你把舞臺建好,再邀請我過來,總不能只是為了和我說這兩句話。”
原本只是微微敞開的門被水舒徹底打開,陽臺走廊光線涌入,雨水的氣息也隨之而來。
高熱的眼淚砸在下巴,季環有些討好的吻落在他的額頭、臉頰,獨獨不敢親吻唇畔,像是亞瑟平時討要零食的舔舐,急切、粗重的呼吸。
水舒:“哦。”
被拋棄的恐懼重現,季環喉嚨哽得說不出任何話,他只能不斷重復:“對不起。”
真好掌控,怎么就不會自己思考呢。真沒有比水舒更有意思的對手了嗎?
季環竭力平復呼吸,他把頭發染回水舒最喜歡的銀色,也聽水舒的去上班。甚至腿傷住院那天,水舒罕見打電話過來讓他答應沈秋予的賭約和聚會要求,他也做到了。他以為水舒會原諒他,沒想到最后卻是這樣的結果。
沈秋予壓下莫名泛濫的不知名情緒,伸手回握水舒的手。
水舒垂著眼,衛衣帽兜正好蓋住了他的表情,只有一縷縷被打濕的金發落在露臺處。
水舒嗤笑:“臉皮厚就是好。”
“……”
他站得筆直,目光像是審判的利刃。“與其想方設法求我原諒,不如去找真正愿意給你情緒價值的人。”
“說對不起也沒用,我沒打算原諒你。”水舒不愧疚,沒人喊季環爬窗臺,也沒有人讓他從上面摔下來。
直到他握住水舒的手腕。他們靠得很近,呼吸幾乎交融,在這片昏暗的無人之處,沒人能注意他們。
水舒平時格外忠愛有帽子的常服。休閑的冷色調衛衣,偶爾抬手能看見打底衣下柔軟的腰肢,如同竹枝,細且韌,很難想象一個男人能有這樣的腰。
水舒今天不想加班,他充耳不聞想要下樓,卻被白寧沖上來拉住。也沒跑步,卻很緊張地在喘氣:“我不是讓你等等嗎?”
樓下水池濺起巨大水花,還未離開的客人不由驚呼。
膚色雪白唇色淺淡,陰郁神情仿佛窗外冷淡的陰雨天氣,讓人心甘情愿被打濕。
巨大恐慌襲上心頭,白寧慌慌張張地跟著過去,一道身影卻比他更快。
潮濕的雨水源源不斷,聚會還沒有結束。
憎恨的語調,白寧撞過來,水舒反應很快,躲了一個身位,讓他沒想到的是他身后還有一個人。
刷題比賽開始,水舒沒應。但做到第五題,沈秋予還在問,很吵。水舒干脆起身去了另一個角落。
然而他失敗了。
手機跳出來兩條殷聿的消息。
沈秋予頓了頓,水舒還是那么愛錢。
白寧像是被下了禁言術,終于懂得沉默。
影帝跟著看過去,眼底再度劃過一絲驚艷,終于問出一直以來藏在心里的問題:“他叫水舒?”
加班時間結束,水舒再次拿出手機準備給殷聿發消息,沒想到的是白寧還有后手。
怎么才能讓水舒心甘情愿陪他玩游戲呢?
沈秋予:“還在聊?”
“人生容易無聊,所以總是需要很多樂趣。”沈秋予替水舒倒了杯飲料,他清楚水舒不愛喝酒,所以特意倒的是牛奶,但水舒碰也沒碰。
[“看夠了嗎?”]
潛臺詞是什么,他們都清楚。
“如果不是你,這一切都不會變成這樣。”
讓人興奮的,如同野草柔韌的生命力。
沈秋予慢慢變了臉色,緩聲:“我不喜歡別人用問題回答問題。”
水舒本來就體力不支,他不耐煩地看向一旁只顧著哭不知道上來幫忙的白寧,剛想開口,忽而被拽著向下。
水舒沒接話,冷淡地繼續看手機。他在刷題,一些簡單的邏輯分析題,還挺有意思。
……
整場聚會他幾乎沒吃什么東西,殷聿也貼心地給他提前準備。
沒開燈也沒關門,室內彌漫化不開的藥酒氣息。季環坐著輪椅隱在黑暗里,打著石膏的腿看起來笨重不已。
:我在外面等你oqo
“他很快要出國了,過來敘敘舊。”沈秋予漫不經心,視線觸及角落孤零零的身影。
沈秋予眨眨眼,干脆自己喝一口,“我和季環打了兩個賭。”
雨還在下,只是細密的如同砂糖,下落速度非常快。
——
殷聿:可以在車上吃
影帝眼睛亮了亮,心里正盤算怎么搭訕,抬眼卻察覺一道似笑非笑的目光,和沈秋予撞個正著。影帝霎時出一身冷汗,他收了所有心思,尷尬地別過眼。
聚會接近尾聲,大部分人離場,水舒坐在角落給殷聿發了信息。
殷聿那邊顯示了幾次正在輸入。
沈秋予笑著喝了口酒,白寧也在笑。綜藝帶來的攝像機組只有幾個人,應該是聯系好幾個藝人的專門拍鏡頭,沈秋予身邊的明星不停換人。
泳池外綿密陰雨不停,還有愈下愈大的趨勢,一群人卻也穿著格外清涼。
沈秋予往上看,陰沉的天色沒有一顆星星,雨水灌滿他的眼睛、口腔。握著他手臂的手腕纖細,頑強抵抗著向下的重力作用,
“所以林霽月拉黑你也和我沒關系,來找我訴苦我只會嘲笑你。”
沈秋予跟著笑了笑,無所謂地聳肩:“賭約沒必要告訴你,因為并不重要。”
“對不起,小水,對不起。”
露天泳池水面不斷被雨水沖擊,細小漣漪迅速蔓延。水舒無論如何都擁有著水家人引以為傲的禮儀教導,矜貴、完美,神態和坐姿都挑不出任何錯處。
水池并不深,水舒比沈秋予更早從水池里起身,他渾身都濕透,金發往上捋,眼睫沾了幾滴破碎的水珠,雨水連綿不斷。
“對不起。”
要說讓人不滿意的,大概是他說話的語氣。
水家不涉足娛樂圈,認識水舒的人很少,但因為林霽月,也有一部分人眼熟水舒。
細密的雨水沉悶地壓在天邊,水舒看到陽臺那一截被雨水打濕,欲蓋彌彰的欄桿。
沈秋予輕嘆。
“還有,——看夠了嗎?”
不…!他只是想給水舒一個教訓,他不知道欄桿是壞的!不對……徐一只讓他撞水舒,…是徐一……!
心跳在這一刻前所未有地加速,涼意爬上心頭,季環控制不住地顫抖,他扶著水舒的肩膀,發絲低垂,前幾天補染的銀發柔軟,還帶著洗發香氛的氣息。
水舒洗了臉才下樓,沈秋予已經不在位置上,白寧朝他投來怨毒的目光,水舒立刻不客氣地看了回去。像是意想不到,白寧表情反而滯后了一些,隨后尷尬地紅了臉。
水舒冷笑,沈秋予看著他站起來,往二樓的方向去。
………]
“對不起、對不起。”
“水舒”會對他露出溫柔的表情,可“水舒”又不是水舒。他更喜歡水舒的,為什么說那樣的話?
仿佛沈秋予的默認,沒人去打擾水舒。只當水舒從沒出現過,聚會如常進行。
他做錯了很多。從他父親說他離不開水舒開始,就在他心里種下了逆反的種子。五年來他一直想要證明他并不是離不開水舒,然而他一事無成。
身后是剛來的沈秋予,水舒躲過去之后便是他。
水舒真是個,該死的圣母。
殷聿:是不好吃qwq
白寧眼眶泛紅,身上還有酒氣,顯然喝了點酒不太清醒:“林霽月拉黑我了。”
他把水舒叫過來,可不是讓這些人搭訕的。
然而他說完這一句話,季環卻是天塌了的表情。
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只要是他鬧脾氣,林霽月從來都不會哄他,也不會主動給他發消息。
但做下這一切的人不就想要這種效果么?抓住欄桿那一刻自以為是的希望,結果欄桿是斷的。
沈秋予平常疏松的一句話讓白寧手指緊握,最后熄滅手機屏幕。
水舒漫不經心收回視線,坐回原來的位置繼續看手機。
水舒說的話實在是氣人,白寧臉很快漲紅,“我哭沒哭和你有什么關系?”
精神緊繃得像是要分裂,季環哆嗦著,他離水舒很近,高熱的唇在臉龐游移,呼吸盡數噴灑。
白寧匆忙:“水舒,你等等!”
身后的徐一目光閃了閃,手機也跳出來白寧的抱怨信息。
身邊位置空出來,沈秋予唇角笑容消弭,呢喃:“有時候舞臺搭好,演員不配合也是一種煩惱。”
水舒這一番話仿佛一盆冷水,白寧霎時被潑清醒,理智回籠,他似乎意識到什么,表情逐漸變得僵硬:“你說什么?你怎么知道這些?”
“關我什么事。”水舒不耐煩地甩開他的手,白寧吃過上次的虧,有些恨恨地瞪一眼水舒,沒有敢多說什么。
白寧發現撞錯人,瞳孔放大,想要收回手已經來不及,聲音驚恐變調:“秋予?!”
季環急切地想要表明他的內心,“我不喜歡他,我……”
高大身影足以包裹水舒,卻像是信徒依偎匍匐在神像腳下,每一次觸碰但是小心翼翼的、褻神的試探。
水舒到底有多少耳墜。
水舒神情陰郁,另一邊沈秋予似乎在笑。水舒看向他,眼底卻沒有笑意。
一秒、兩秒、
水舒拽著沈秋予的頭往下按,冷漠彎唇:“不想活,就給我去死。”
第 33 章 第 33 章
混亂結束,水舒最后被殷聿帶走。一樓逗留的客人也被送離,偷偷拍了視頻的人單獨留下,強制刪除后才放行離開。
二樓休息室,白寧小心翼翼地拿著毛巾遞過去,話未出口,眼眶已經紅了一半:“對不起,秋予,對不起。”
道歉的同時,白寧又想起泳池里水舒的行為——把沈秋予強行按下水池三次,最后甚至拽著沈秋予的頭,嘲諷地罵了句傻逼。
……
水舒怎么敢的?白寧抿了抿唇,眼神陰暗。
已經是晚上八點,休息室安靜,沈秋予也不說話。
事情的發生白寧有一半的責任,他害怕沈秋予的遷怒,忐忑地坐在一旁。沈秋予已經換了身干凈的衣服,口鼻間似乎還能嗅到水舒的氣味,大腦不斷地回憶方才一幕。
水舒一共把他按進水池里三次,每一次預留的喘息空間都仿佛調教,極有技巧性地算準他呼吸的時間,再狠狠把他按進池水里。
他最喜歡為難別人了。
殷聿表情很憂慮,從昨晚一直憂慮到今天,抿唇:“我加了另外的奶,很好喝的,和之前味道不一樣。”
白寧說得很慢,聲音也越來越小,似乎自己都不太自信。
“我用了那么一點手段,”殷聿比劃:“把徐一打進醫院了。”
手心還殘留著溫度,殷聿沉默地從柜子里拿出來兩塊餅干,是水舒以前最喜歡吃的。
水舒笑了五分鐘,殷聿也麻木了五分鐘。
殷聿憋住,搖頭。
至于那么生氣?
桌上只喝了一半的姜茶已經涼了,沈秋予這才想起來還有個徐一,他瞇了瞇眼:“還有什么想和我說的?”
只是不到兩秒,水舒腳步突兀停住,亞瑟急得又開始團團轉。
水舒支著下巴,細碎的金發落在耳旁,耳垂處簡單廉價的黑色耳釘也被那張臉拉高身價。
“外面冷,你身體不好,車里開好暖氣了,也放了衣服,快進來。”
最后一次,沈秋予笑了一下,頭皮傳來驚人的疼痛,水舒強迫地抓著他,似乎是在欣賞他狼狽的表情,最后松開也像是丟掉一件垃圾,居高臨下地冷眼看他:“離我遠點,傻逼。”
——不對、不對…
真覺得添麻煩就應該自覺出門左轉直接跳。水舒退出對話框,最底下還有一個很久沒動過的對話。
殷聿發信息讓司機過來,手上熟練地給熱水袋灌暖水,又給水舒撕開兩個暖寶寶。
而那個所謂喜歡他的影帝,也是因為他和林霽月沈秋予的關系才接近他。在他抱怨林霽月把他拉黑之后,影帝的態度明顯淡了很多,綜藝上都不怎么和他待在一起。
水舒的聲音像是惡魔,折磨了白寧一晚上,更別提水舒手上還拿著他很多把柄。
沈秋予的態度很明顯。
沈秋予問:“徐一讓你這么做?”
沈秋予態度有點奇怪,和平時不太一樣。像是突然撕下溫柔的面具,冷淡得有些違和。但時間容不得白寧細想,他著急:“我說的都是實話,而且就算我推的是水舒,下面也是水池,完全沒影響,也不會摔死…”
徐一煩躁地抽出一支煙,看到白寧泫然欲泣的眼睛,他沉聲:“我有辦法。”
雖然殷聿不說話,表情也很少,但水舒看得出來殷聿恨不得替他挨冷受凍。
悶悶的笑聲從聳動的肩膀發出,水舒趴著,桌子都被帶得震動。
說完,殷聿自覺站得遠遠的,遠看像個人形立牌,水舒叫都叫不回來。
殷聿:“……你要不要再喝一杯。”
苦笑呢喃:“有些人現在估計開心得不行。”
水舒贊同:“可以。”
白寧手指都快攪成麻花,他連忙點頭,隨后又搖頭:“沒有、沒有。是我和他抱怨,我說我很討厭水舒。”
殷聿目光很專注,輕柔地落在水舒身上。
聚會結束當天,水舒一身濕出來,殷聿比水舒還緊張。
…徐家不能失去沈秋予的偏袒。
像是被戳中什么,殷聿再度偏了偏頭,耳朵有點熱,否認:“沒想什么。”
“那是什么?”
不會把他弄死,卻也起到教訓折磨的目的。雨水和池水混合,映入眼簾的水舒也帶著陰郁的水色。雨幕之下,那張蒼白臉龐下的姝麗唇色成為沈秋予視線撕咬的錨點。
水舒屈服了。
強迫?殷聿望過來。
沈秋予:昨晚給你添麻煩了^^
殷聿——盯
被水舒那樣對待,沈秋予都不生氣嗎?那會不會也不生他的氣?
……
“可是,…!”
背部又挨一記暖貼,水舒深呼吸。
徐一臉色變了變,但也強撐著諂媚:“這是什么意思呢?白寧也不喜歡他,這次只是個意外…沈哥,我發誓,下次不會再發生了。”
他現在處境很不好。林霽月拉黑他,他在公司基本是放養狀態,會給資源,卻不會再向之前那樣護著他。
消失了六天,第七天,林霽月也該回來了。
躲在樹下,濕得倒是不多。
沈秋予讓他去處理白寧的那些黑料。
他像個小丑。
又一個第二天,林霽月消失的第七天。
徐一討好地上前:“哥,你不是說太無聊了嗎?我才想著給你找點樂子。”
沈秋予眼神淡了點,“你大可以放心說,徐一不在這里。”
另一方面,徐一的手伸得太長。先前給水舒下藥,再到這次的露臺事件,沈秋予可以忍受徐一第一次小動作,不代表能忍受第二次。
沈秋予已經找到監控,劃到半個小時前,看到水舒從泳池起身的畫面,手指拂過屏幕里那一塊濕潤的鎖骨,不耐煩地打斷徐一的話:“不會有下次,滾。”
他現在應該問沈秋予,但他問不出口。從傅斯年、季環到林霽月,再到現在的沈秋予,他的所有問題都是自取其辱。似乎他們曾經的偏愛和喜歡都來源他是“水舒”的前提。
水舒點頭:“好吧。”
怕殷聿在外面著涼,水舒用最快的速度換好衣服,降下車窗招手,殷聿才愿意回來。
徐一不是善類,大學入學開始他就清楚寢室里誰最有錢,班上誰的家世最好,當時很快鎖定了最有錢的“水舒”,也就是白寧。靠著寢室關系,他成功和白寧成為混好關系,徐家也因為中間關系慢慢好起來。
溺斃窒息的感覺……還不錯。下次,怎么才能讓水舒再按一次。
咖啡廳,白寧和徐一相對而坐。
殷聿斟酌了很久用詞,才小心翼翼說:“我怕你怪我插手你的事情。”
白寧先前行事沒有收斂,結了很多仇家,網上很多關于他脾氣壞、人品不行的言論。先前有公司壓著,他的風評還算好,現在公司不打算替他處理,就算昨天拜托沈秋予處理過一些,今天還是有很多黑料冒出來。
殷聿:“……沒有!”
車內暖氣開得很足,水舒收回手,彎唇:“被人擔心的感覺還不錯。”
恨意襲來,徐一眼底閃過一絲陰狠。他們兩個會變成這樣,都是因為水舒。
“……一開始,我只是想整一整水舒而已,徐一就告訴我,可以在露臺推一把水舒,剩下的他會解決。”
在關于水舒的事情上,殷聿總是會考慮很多。并不是他認為水舒脆弱,而是他尊重水舒的想法。
水舒拿起杯子,補完后面的話:“喝那么多的姜味飲料。”
沒有人愛他本身,再說什么都沒有意義。白寧動了動唇,前所未有的迷茫席卷全身。被林霽月拉黑的對話框還在他的手機里,面前的沈秋予也在走神。
殷聿別過眼。水舒喝完,湊近:“你剛剛看我,是在想什么?”
水舒毫不意外,徐一已經觸碰沈秋予底線——愉悅犯樂子人怎么可能容忍一個比自己還會搞事的人在身邊。
水舒好容易就放棄了。殷聿抿了抿唇,“……我其實也不是那么堅定的人。”
水舒搖頭:“你不純潔,小玉同學。”
殷聿視線多停留了幾秒,看見水舒收回手后很自然地把那點碎屑舔掉。
對面的徐一沒比白寧好到哪里去。甚至徐一之前仗著沈秋予的勢力行事囂張,被更多人記恨。光是徐家破產的消息傳出去,家附近已經不少人在盯著,隨時準備套他麻袋。
也沒白費他特地打電話讓季環答應沈秋予所謂的兩個賭約,再去一趟那狗屁聚會。
消息欄里有沈秋予讓徐一發過來的道歉視頻,水舒嫌惡心,沒看。
他接過去,水舒手指尖有一點餅干碎屑。
但撒謊無法改變這就是他身體的事實,這也是他原本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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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膀和腿上各挨了一記暖寶寶,水舒:“……我真的沒事。”
睫毛被搔了搔,殷聿忍著癢意微微后仰,抓住那雙亂動的手,啞聲:“要干什么?”
沈秋予卻說:“上次給他下藥的也是你。”
……
敢做還不敢當,借口也沒編好。
殷聿有點緊張。人的喜好總是改變得太快,他怕現在的水舒不喜歡。然而水舒很愉快地接了過去,打開包裝還掰了一塊給他。
水舒:“……已經是第三杯了。”
水舒早起出門遛狗,照常遇見晨跑的殷聿。但這一次殷聿看見他身體很明顯地僵硬一瞬,然后才干巴巴地打招呼:“小水,早上好。”
水舒:?
徐一深呼吸:“我還好。”
十分鐘后,徐一回來,進門下意識左右看了看,沒找到白寧才看向沈秋予,說:“哥,事情已經處理好了。”
——剛剛離開的殷聿再度出現在他身邊,仿佛那幾秒做了什么思想準備,神情更為冷峻深沉:“走吧。”
水舒牽著亞瑟后退一步,“真的不說?”
徐一咽了咽口水,斟酌措辭:“只有這樣,游戲才有意思,不是嗎?”
今天是林霽月出差的第六天。
水舒:“……”
沈秋予似笑非笑:“我和他的游戲,有第三個人參與,就沒意思了。”
殷聿買的晚飯很合胃口,車窗外景色飛逝,水舒吃飽之后不想動彈。只是殷聿的視線存在感太強,他伸手,毫不意外地摸到殷聿的眼睛。
腳下的亞瑟不停轉圈圈蹭褲腿,想快點去狗狗公園玩。水舒思緒被弄亂,也懶得去想,只是腳步剛動,身邊閃現過來一個人。
力道很大,可以說是毫不留情,看起來還真是生氣。不就是一起拽下來了么,底下是泳池也摔不死。
徐一剛從外面回來,沒看白寧給他發的消息,并不清楚發生什么,他回憶了一遍,頓了頓:“發生什么了?”
回去的路上,水舒累得睡著,因為被殷聿盯著喝了兩杯姜茶,房間還開足暖氣,水舒并沒有感冒。
說完,殷聿同手同腳快速走回別墅,砰一聲關上門。
難怪那么心虛,水舒輕笑,“下次做壞事也帶上我。”
水舒又靠近了點,殷聿背部快要抵到墻上,他用手背遮了遮臉,悶聲:“別看我了,亞瑟都急壞了。”
曾經因為身邊人失望的表情,他撒謊說這不是他的身體,只是靈魂轉移過來了。他原本的身體不是這樣。
殷紅的舌尖一閃而過,殷聿艱難別過眼,默默啃餅干。
這是關心,忍。
他和水舒同居過也做過同桌,清楚水舒體寒,這些小事做得格外得心應手。
徐一選擇了白寧。如今現實狠狠打了他的臉。徐家破產,他已經沒有退路。
水舒疑惑:“你做春夢了?”
水舒挑眉看他。
水舒坐直,仔細地看殷聿,把殷聿都看得緊張。
殷聿顯然要發呆,水舒吹了一口氣,殷聿猛地縮回手。
溫熱手指擦過薄薄的眼皮,眼睫有些刺手,水舒虛虛攏住那雙眼睛。
[“都是微博上的詞條……你看到了沒哭么?”]
徐家公司主業游戲,去年就和沈家簽了對賭,這個月剛好是對賭結束的時間,徐家對賭失敗,沈家不愿意放過徐家,徐家公司自然只能破產清算。
殷聿臉熱得不行,他先是看向別處,最后又覺得要說點什么,又看向水舒。結果水舒都猜到了他的小動作,狡黠地眨眨眼,再度搖頭,眼看著開口想說什么,唇卻被急急地捂住。
徐一拿出手機,一目十行看完白寧發的消息,后背已經被冷汗浸濕。
“……”
他和水舒住的時候,水舒拉著他看動漫,經常會吃這種餅干。
“嗯。”他先揍一頓,再找幾個人狠狠揍一頓。徐一就“脆弱”地進了醫院,估計沒個十天半個月出不來。
桌子顫顫巍巍舉起白旗,“不喝了。”
對于差點被推下泳池這件事,沈秋予是不怎么生氣的,因為他又看到了水舒更有意思的一面。但水舒很生氣,他總得做點什么挽回他和水舒的“友誼”。
“我從來沒有被人這樣強迫,”
沈秋予鼻尖發癢,有點想打噴嚏,他喝一口桌上的姜茶,思緒已經飄遠。
后面水舒還那樣粗暴地對沈秋予,按沈秋予的性格一定會生氣才對,沈秋予卻沒有情緒,只對他生氣。
后面殷聿有工作要處理,臨時回去隔壁別墅,水舒也開始看書。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徐一在他這里已經沒用了。
徐一一直認為,只要他不斷討好“水舒”,徐家能走得更遠。直到“水舒”那天和他說,他并不是水舒。
水舒:?
水舒打了個噴嚏。
他說出來怕水舒生氣,不說也怕水舒生氣。喜歡一個人心情原來會變得那么忐忑復雜。
水舒更疑惑:“那這有什么不能說?”
殷聿很認真:“我現在把這個信息差消除了。”
因為水舒,一切都變得糟糕透頂。白寧咬牙。
接下來,坐不住的又是哪些人?
……
水舒湊近了些,但他一靠近,殷聿就后退,眼神還不斷亂飄。看起來相當心虛,就差在臉上貼個字條:我做壞事了。
“動漫里反派干壞事總是得逞,就是因為主角那邊的信息差。”
荒謬的結論浮上心頭,白寧緊緊咬牙,只覺得喉頭哽得慌。
沈秋予也愛上水舒了?
外面還下著雨,殷聿沒帶傘也跑得飛快。水舒有些無奈,副駕駛又不是不能坐人,就算他需要換衣服也是殷聿閉個眼睛的事情。
白寧還想說些什么,觸及沈秋予表情那一刻,所有的話都咽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心里荒唐升起的疑問。
殷聿很配合地閉眼。失去視覺,其余四感都變得敏銳。窸窣的衣物摩擦聲,指尖劃過皮膚的觸感都尤其清晰。
就算他把沈秋予推下去了,水舒也抓住了沈秋予。會掉下去,完全是因為沈秋予把水舒也拽下去了。
“但你推的是我。”沈秋予說:“你回去吧,這里沒你的事情了。”
到了規定的休息時間,水舒伸懶腰,摸過一邊的手機。
那張漂亮的臉露出軟弱哭泣的表情,請求他的站隊。
氣氛絕望的沉默,白寧動了動唇,“你還好嗎?”
“還把人揍了一頓?”
白寧心里燃起了一點希望,他想和沈秋予再次道歉,張唇的瞬間又看見沈秋予看過來,一如既往溫柔的表情,卻讓白寧更緊張。
原本躊躇著想要說些什么的白寧怔愣,他看到沈秋予居然在笑。
——
手心和唇隔著一點距離,那一小片空氣很快被呼吸打熱。
到現在,身體差不多穩定,幾乎沒有感冒生病的可能,但殷聿不罷休,還想要水舒接著喝。
這也是水舒的目的。
殷聿感覺腦袋都被燒紅,他強調:“不準說了,我沒有想歪。”
殷聿立馬憂心忡忡看過來:“再喝點好嗎,你要感冒了。”
這是做什么虧心事了?
徐家破產了,這是聚會結束第二天后水舒聽到的消息。
殷聿:“嗯。”
白寧剛拍完綜藝,眼底青黑,神色也不太好。
良久,白寧什么也沒有說,離開了休息室。
白寧握著咖啡,低聲:“如果需要什么盡管開口,我能幫的一定幫。”
“………”
水舒心情顯而易見地變得愉快,果然選擇說出口是對的。殷聿心情也輕快起來,問:“那等他出院再揍他一次嗎?”
“自己去問,問完之后告訴我,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秋予心情不算太糟糕,放松下來后骨頭都懶了,他用手機翻看整座別墅的監控,試圖找到泳池那一部分。
殷聿頓了頓,順著水舒的視線。
隔了兩米的距離,林霽月風塵仆仆,一身商務西裝沒來得及換,膝蓋處落了點煙灰,神情冷淡疲倦,卻不掩那張臉的凌厲冷峻。
一旁的金助理悲催迎接打工人早上的第一個吃瓜暴擊,有些尷尬地低聲:“早上好,水先生。”
第 34 章 第 34 章
相比金助理的尷尬,水舒表情看起來要自然得多:“早。”
金助理硬著頭皮繼續打招呼:“殷總,早。”
殷聿點點頭:“早。”
林霽月視線從水舒移到殷聿,再看亞瑟。最后又回到水舒身上。表情淡漠得幾近于無。
被拖延那么多次,亞瑟已經急得要死,瘋狂在水舒腳邊打滾,嗚嗚嗚嗚地扯水舒褲腿。水舒安撫地捏捏它的小狗耳朵。
殷聿低聲:“需要我先帶亞瑟過去嗎?”
水舒詫異,殷聿又補充:“它看起來很著急。”
亞瑟昨天沒去狗狗公園,前天也沒去,今天聽到水舒要帶它去狗狗公園耳朵都豎起來。
“謝謝。”水舒收回思緒走向餐桌。
——怎么會有這么善解人意的天使qwq
水舒快速思索著各種可能性,時間變得緩慢,偶爾能聽見亞瑟小小的呼嚕聲。
冷光浮動,步入秋季的漫長雨季即將結束,只露出個腦袋的太陽照不到室內,冷濕空氣竄在別墅各個角落。
聞言秦連生更感動,恨不得穿過屏幕狠狠擁抱水舒。
林霽月神情很冷淡,收回手,對水舒說了遇見以來的第一句話:“早點回來,有話和你說。”
過去六七分鐘左右,林霽月從樓上下來,熟悉的香氛味靠近,水舒瞥過去,驚訝林霽月居然去洗了個戰斗澡。
阿姨端著最后一盤點心出來,“呀,林先生,怎么還沒吃就上去了。”
他已經吃完甜點,干脆地借力把椅子后推,挪出空間雙腿交疊,“所以這是詢問還是強迫?”
殷聿面不改色:“嗯,林管家特地給我推薦的裝修。”
水舒脫下外套,踩著棉拖走進來。
水舒微微偏頭,把落下的金發挽至耳后:“你想清楚了?終于要和我解除婚約了?”
九點半,水舒回到別墅,把亞瑟交給阿姨。客廳餐桌放著新鮮的早飯,阿姨正從廚房往外端早點,看見水舒,例行問候:“水先生。”
水舒坐下,阿姨把甜點放在他面前,小聲:“其實林先生不怎么在家里抽煙了。”
良久,林霽月捋起額前濕潤的黑發,凜冽的眉眼暴露在水舒視野里,開門見山道:“不解除婚約,我們協議結婚。”
手機彈出來兩條消息,是秦連生給他發的裝修圖片。
莊園已經買下來,現在在翻新裝修,秦連生自告奮勇攬下監工的活。但秦連生畢竟還要上班,水舒只答應讓他幫忙看前期一半的裝修,后面一半水舒接手。
阿姨一直以為他和林霽月是一對,努力地在水舒面前刷林霽月的印象分。
ss:謝謝舅舅^^舅舅辛苦
六七天,足夠林霽月想清楚。
氣氛沒有那么緊繃,空間卻在一寸寸收緊。
似乎沒有休息好,林霽月聲音微啞。
水舒放下杯子,舔了舔唇,隨意道:“隨便你在哪兒抽,別讓我聞到。”
林霽月要來一杯咖啡,冷淡:“就算沒有那些,你也是最佳的結婚人選。”
既然是欲言又止,那么也是沒必要現在就說出口的話。水舒假裝沒意識到。
這是水舒的習慣,遛完狗之后會喝一杯豆漿。
你說人怎么總是這樣呢,擁有的時候不珍惜,現在不就火葬場了?金助理心里搖頭。但這畢竟是老板的私事,他不好說太多。金助理還是對三倍工資給足了敬意。
秦連生:夢中退休生活
他身上有淺淡的煙味,水舒皺了皺眉,林霽月攤手,把口袋里那根煙拿了出來,淡聲:“沒抽。”
當時他們兩個人都沒有閉眼,憎恨、厭惡,恨不得把他殺死的視線。
水舒聞到一點茶香,表情微妙地點頭:“這樣。”
桌面上手機彈出來一條消息,是殷聿發過來的表情包,后面跟著兩句話。
如果林霽月越過他直接找水家,那么這是強迫。直接詢問他,得到的結果肯定是拒絕,…所以林霽月的真實目的是?
客廳依舊安靜得嚇人,阿姨習以為常地路過打開暖氣,把清理完的亞瑟從房間里放出來。
桌上的早飯都是新做的,林霽月只喝完豆漿,其余都沒有動。
現在的確是林霽月的最好時機。
尖銳的壓迫感。
林霽月很淺淡地看水舒一眼,水舒回視。不一會兒,椅子在地板上推開一段距離,林霽月上樓。
殷聿:今天的工作有點多
金助理下意識往后縮了縮。
水舒漫不經心地摘下耳機,訝異:“我說過了,別把我當救命稻草。”
腳步聲靠近,林霽月拉開椅子坐下。
殷聿:“只是晨跑遇到,林總沒必要太敏感。”
水舒有些無奈地聽阿姨說完神秘的林霽月不抽煙理論:“林先生真的很在乎您呢!”
一般的家政阿姨其實不怎么管這個,但阿姨估計是帶著林老的任務在撮合。除了偶爾的拉郎配,水舒清楚阿姨很關心他,是個很好的長輩,所以也不會對這些言論有太多不喜的想法。
但水舒第一次和殷聿接吻可是非常沒有經驗地被迫張開唇,所以后面被他強迫才那么死死地緊閉么。
餐桌不大,兩人的距離也不過三十厘米。林霽月可以清晰地看見水舒眼睫下單薄的眼皮,微抿的唇,頸間脆弱的黛青色血管。
對面的椅子被拉開,水舒把音量調低打算戴上耳機,卻聽到林霽月的聲音:“談談。”
秦連生這個監工很盡職,拍了很多照片,還特意給水舒拍了莊園旁邊的湖,旁邊幾個釣魚佬在釣魚。
林霽月手指又起了癢意,視線和殷聿有過交接,盯著水舒:“幾天不見,又換一個。”上次比家政阿姨還準時的是季環。
除了吃瓜群眾,水舒在其中格外冷漠,他牽著亞瑟要離開,林霽月有話沒說完,伸手想去捉住水舒手腕,中途卻被殷聿無意間打了一下,非常“無意”,林霽月手被打掉,兩人視線有片刻接觸。
兩人之間的氛圍融洽,仿佛旁邊插了一塊生人勿近的牌子。
林霽月手邊也是一杯豆漿,他喝一口,有些濕潤的黑發垂下,抬眼看過去:“關于訂婚的事情。”
“……”
林霽月是在看這盆花?
身為天才,林霽月記憶力好得有些過分,那張偶然被拍下的接吻照片不斷閃回大腦。
何況阿姨也不是單方面對他輸出,在阿姨口中,林霽月愛慘了他,他何嘗不是愛慘林霽月。
水舒抬眼。
意料之外的回答。
水舒并不意外。有些問題他和林霽月遲早要談,現在也正是時候。
水舒按了暫停,“談什么?”
水舒看完圖片發完消息,也正好喝完最后一口咖啡。亞瑟玩得差不多,他招手,小狗吭哧吭哧跑回來,老實地讓水舒給它戴上止咬器和牽引繩。
已經是五年前的事,過去式的記憶沒必要在意,但……大腦卻不這么認為。
狗狗公園有很多小狗,亞瑟撒歡地開跑。
一紙合約從桌上遞過來。
林霽月這次是趕行程回來的。本來預計出差時間大概是十天左右,硬生生縮成七天,中間基本沒怎么休息。帶著金助理也連軸轉,就算是三倍工資金助理也苦不堪言,這七天算是徹底感受到林霽月高效的工作狂屬性。
水舒昨晚睡得不是很好,在路上買了杯咖啡。到達狗狗公園后,殷聿去跑步,走之前欲言又止心事重重。
無法否認只能點頭,阿姨又絮絮叨叨地說了兩句,終于離開。
如同林霽月離開前的那一天晚上,他未說出口的那些話。林霽月不說,他也不會主動去提。
:預計一個月翻新裝修完畢!
“家世、背景,你是所有人選中最合適的那一位。更重要的是,爺爺很喜歡你。”
胸肌練得不錯,林霽月的身體的確很有資本。
作為學習前的休息時間,甜點就應該好好享受。水舒打開一部動物世界紀錄片,認真看起來。
:你在吃什么
落地窗旁,林霽月背對水舒,襯衫挽至小臂處,手插著兜,光線穿過襯衫勾勒精悍利落的倒三角身材。
林霽月似乎笑了一下:“自然是詢問。”
這是現下最接近答案的結論,然而水舒不動聲色,什么也沒說。
……
林霽月洗澡后依舊穿著襯衫,扣子解開兩顆。
他出差這幾天,水舒看起來過得很不錯,氣色好了很多,聽阿姨說水舒一直在堅持健身,還有隔壁的鄰居朋友監督水舒養生。
殷聿看起來頗為善解人意:“我可以先帶亞瑟過去。”
白寧那邊被他整得不輕,昨天聚會后沈秋予估計也不會對白寧再有什么特殊優待,退出也是遲早的事。
秦連生:昨日份進度~
氣氛還在持續升溫,金助理抱著瓜啃得很興奮。
:師傅都很賣力
水舒順著看過去,客廳的那一盆曇花已經結束花期,安靜地呆在角落。
亞瑟去了狗狗公園回來很高興,專門到有太陽的地方趴著。它已經習慣林霽月的存在,也接受這位“主人”很冷漠的事實,只是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林霽月。
“你憋瘋了?”
同桌、前男友,國王游戲,接吻。殷聿資料上顯示的就那么多,簡單緊密的詞語交織成密不透風的情緒網。
水舒點開,也隨手回了個顏文字。
罕見的解釋。
水舒往座椅后靠,細白手指伸長,桌面上的藍牙耳機被重新拿起來。
“有趣的思路。”水舒輕笑。
林霽月突兀地想起來水舒和他接吻的表情。
今天還沒有給花澆水,水舒思緒有些游離,阿姨又從廚房出來,把水舒提前交代好的放在桌上:“水先生,這是今天的豆漿。”
冷靜的冰面開始破裂,露出有些猙獰的內里。從始至終他們的談話都游離在核心問題之外,那晚沒有繼續的對話還未得到解決。
他抱著文件,左眼余光很努力地吃瓜。水先生是真一眼沒看林總,給小狗的視線都比給林總的多。
吃瓜第一線果然很刺激,殺氣四濺。金助理職業微笑,非常努力地忽略上司和對面甲方“友好”的視線交流。
聽見動靜,他微微回身,戴著平光眼鏡,眼底沒有情緒。逆光下五官似乎更為深邃,陰影都濃重。
林霽月:“住在隔壁也是巧合?”
這段時間他似乎變得更白了,淺金發絲纏繞頸間,藍色眼睛專注地盯著屏幕。
“不知道。”
手機似乎迫不及待地跳出來更多信息,水舒熄滅屏幕,微微瞇眼:“你什么意思?”
林霽月微微傾身,又把那紙合約往前推了推。
“還想逃避么,那晚的問題,不繼續問了?”
第 35 章 第 35 章
想問就問,不想問就不問,哪里來的逃避一說?
水舒面無表情:“聽不懂,轉人工。”
既然水舒不愿開口,林霽月也不想多說。短暫的會話結束,餐桌響起碗筷碰撞的聲音。
水舒沒有離開,也沒有拿起那紙合同,而是看向客廳那盆曇花,又看林霽月,“你看見了,它開花的時候。”
曇花開花凋謝那一晚,正好是林霽月出差那一天。
林霽月吃飯姿勢很優雅,聞言順著水舒的視線。花期過后,曇花存在感微弱得幾近于無。他隨意回道:“半夜兩點開的花。”
“兩點,你沒睡。”
很簡單的互動和問話,那雙看過來的藍色眼睛漂亮得出奇。
窗外陽光蔓延,開了暖氣的室內溫度逐漸變得舒適,亞瑟的睡姿變得更加狂放慵懶,像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狗,和壓抑的空氣格格不入。
夢遺,男性青春期發育的重要標志。對于每個男生來說,首次夢遺時間一般在十一歲至十八歲之間。但林霽月天生性無能,青春期自然沒有夢遺這一過程。
鄰桌高聲喊話的聲音蓋過,水舒沒聽清楚,“什么?”
沈秋予打了個電話過來,水舒把手機丟在床上,換了身舒服的睡衣,等電話快掛斷了才接。
“學長講的特別好!”
這一次,水舒比沈秋予先開口,嘲諷:“熟悉么?那天我把你按進水池里的節奏就這樣。”
分明是仰視,卻總能給人俯視的錯覺。
水舒拉黑了沈秋予所有的聯系方式。
學什么小說路人甲,你們特么的才入職一周!
先前空白的對話框這兩天被完全填滿。
談話到此結束,水舒沒看那份合同,也沒回復林霽月關于“協議結婚”的問話。他只是上樓前不耐煩地看過來,說:“你看到花開,拍照了沒?”
煙霧繚繞,林霽月閉了閉眼。
書頁翻動的聲音和著電話鈴聲,水舒踩著最后一秒才接通。
一晃學到中午,阿姨準時發消息告知飯做好。
突兀的聲音驚飛樹上群鳥。
ss:出去吃?
……
ss:你又是什么好人?
水舒臉色變得很差,林霽月又說:“沒帶手機。”
水舒很簡單的挽了發,簡單寬大的T恤露出光潔白皙的脖頸和大片鎖骨,他戴了和發絲顏色相同的金色沙漏耳墜,下邊跟著葉子形狀的銀色吊鏈。
高中生最不缺的就是彩虹屁和情緒價值。
在水舒眼里,大概只有一個人不一樣,那就是殷聿。面對殷聿,水舒總是隨和、放松的姿態,輕松的氛圍,眼底時不時含著逗弄的戲謔。
“部長,他們說那位學長更喜歡五顏六色的花怎么辦?”
這幾個人一個比一個傻逼。
修長白皙的手指捧起一捧花,男生把花抱在懷里,微笑:“讓沈秋予去死。”
仿佛刻意放置的潘多拉魔盒,等著水舒打開。因為那份報告對林霽月來說只是病歷,但水舒是病歷的藥。
……
大腦牽連的神經電觸似的興奮,沈秋予頭發似乎又被用力地拽住,濕漉漉的雨水池水滴落,幻想中酥麻的疼痛感襲遍全身。
林霽月一一回復,謝過這群鬧騰的小孩后放下花束,找了個安靜的地方抽煙。
遲到了快十年的夢遺突兀地在夜晚降臨。混亂無序的夢境不斷在初見和所謂的23歲初吻跳躍。
“沒睡,那你在干什么?”
水舒冷漠:“還有什么?故意把檢查報告放在那兒等著我打開嗎。”
同一時間,學生會成員領著林霽月進門。
那是一張很出色的臉,出色到很久之后林霽月都記得水舒當時的表情。
忽而,男生抬頭。
相較于其他人的不識趣,殷聿最大的好處就是不會多問。和殷聿的話題都簡單有趣,除了學習,水舒并不想再動腦子,他揉了揉眉心拿過手機。
“他們?是他們還是沈秋予?”
大片綠色的樹景為背景,同樣古板學生制服在他身上穿出模特效果,淺金發色藍色眼睛,眉頭緊皺地嫌惡望過來。
水舒無瑕理會,林霽月直直地看他,相比起上一次的劍拔弩張,這一次的談話林霽月更好地控制了情緒。
水舒挑好活動要用的花束,余光瞥到一盆瘦弱的植株,腳步停住,問:“老板,這盆曇花怎么賣?”
不想和謎語人待一屋,水舒面無表情地喝一口水。
水舒聽清楚了,微微彎唇,身體還未退回去,微涼的手指拂過耳垂,他的耳墜被輕柔地晃動。
水舒深呼吸,噔噔噔上樓。
不過沈秋予說的白寧黑料,當然是他做的。但他只是給了一些照片推波助瀾,白寧風評那么差,大部分不都是自己作的么。
他挑的是禮堂后面破敗的陽臺,幾乎沒人經過,只有不遠處有一盆很丑的植物,和休息室那束精美的花束成鮮明對比。
沒做過的事不會留下把柄,做過的事也不好好清楚痕跡,說白了就是又蠢又壞。
不遠處,花店門口站著一個男生正在挑花。
殷聿湊得更近了點,他努力地讓視線只看著那倒計時的沙漏,重復一遍方才的話。
水舒微微傾身,他把頭發隨意地扎起來,倒計時形狀沙漏耳墜一覽無遺。
桌面上的手機還在彈出消息,有沈秋予季環也有殷聿,發的最多的是沈秋予。
一分鐘后,手機鈴聲再次響起,水舒找到今天要學的專業書,又是等到最后一秒才接電話。
林霽月在很多年前就看見過這樣的水舒。
水舒聰明得過頭,懂得利用優勢,談話時總是踩著他的底線步步逼近。
水舒是十八歲過來的,可那些事情對殷聿來說可是實打實過了五年。
并不意外。
似乎花開的照片比林霽月說的那些話重要得多。
無聊。
林霽月:“…。”
林霽月雙腿交疊,似乎沒有回答水舒問題的打算。
——是誰在逃避?
沒想到水舒會那么果斷,沈秋予有些失神。他慢吞吞地看著手機通話結束的畫面。
他和殷聿初中第一次逃課就是來吃這家店。因為味道很好,價格很便宜,偶爾放學后也會過來吃一頓。
林霽月從未有過如此狼狽的午夜。輕手輕腳收拾完一切,下樓中途冰冷的夜風都無法緩和發熱的大腦。
“……”
推拒、拒絕,從不會迎合,直到血腥味在舌腔彌漫,他被狠狠扇了一巴掌。
殷聿嘴角都壓不住,“有人約我,我今天出去吃。”
像是等了很久他的消息等不到后才發過來,以示自己沒有突然消失。水舒回了個1。
林霽月放下筷子,冷色調的背景讓他看起來更為冷淡,光線勾勒他深邃英俊的眉眼。他肯定地回答:“沒睡。”
飯館廚房是半開放式,炒菜聲音不絕于耳,加上周圍說話的人很多,還有飯館中央播放的電視劇聲音,說話需要湊得很近才能聽清楚。
回了房間,水舒才有時間看手機里的消息。殷聿和季環只發了一條,沈秋予抽風地隔半小時就發幾條騷擾。
關閉文檔,下邊是醫生一如既往的廢話治療方案或者飲食建議。
“再亂提亂七八糟的要求,下次開庭記得帶上你和你林學長的通話記錄。”
半小時后,他咬著最后一根煙回身,余光觸及角落。
演講結束,林霽月回到后臺,當初聯系他的學生送上一束精致的花,周圍一片掌聲和歡呼聲:“學長辛苦了!”
電話掛斷,想象戛然而止。
“怎么沒淹死你這煞筆。”
尼古丁緩和急促的呼吸,林霽月咬著煙,受夢境的影響,濕濡的煙蒂都仿佛另一個人柔軟的舌尖。
滾燙冰冷的肌膚相貼,夢中人的臉、表情都十分清晰。
手機恰好跳出來一條消息。
水舒的語調緩慢,每一個字都在勾連記憶里令人絕望的窒息感。
那是他和水舒的第一次見面。算不上太特殊,甚至天氣他都記不太清楚。回想起來,應該是和平日無異,晴朗的天氣。
一如現在水舒看他的表情。
聰明人偶爾的“不聰明”就像是游戲里無傷大雅的bug。
助理艱難地咽下嘴里的面條,“怎么了?”
助理:“……”
性無能,依舊和去年一樣的結果。
啊,幸好錄音了。
沈秋予:“嗨,聽說你前男友把徐一揍進了醫院?”
阿姨:林先生今天休息呢,也在家吃飯
水舒再次掛斷電話。
“——你夢遺了嗎?”
林霽月看見男生抱著那盆很丑的植物,嘴里不客氣地說著嘲諷的話。
水舒丟過手機,重新翻開書頁。
飯點,殷聿帶水舒走進一家飯館。看見熟悉的裝飾,水舒都驚訝:“你還記得。”
然而沈秋予鍥而不舍地繼續打過來,仿佛做這件事會讓他很快樂。
林霽月懶得回復,冷淡的視線穿過樹林,不少小情侶在偷偷地牽手擁抱。
“沈秋予,你把頭發染成五顏六色估計更討林學長喜歡。”
沈秋予和季環那邊都像是瘋了一樣給他發消息,殷聿早上遛狗還心事重重,下午就裝得無事發生。
“……”
飯館簡單樸素,墻上印著菜單,多數改動的菜價都用馬克筆或者貼紙重新貼過。這里每一張桌子都上了年紀,但擦得很干凈。
音量不小,整個食堂的人都能聽見。
殷聿:我先去工作
那晚沒說完的話題終于被延續,林霽月笑了一下,“你很聰明。”
飯點,飯館人很多。殷聿熟練地倒入開水燙碗筷。水舒分工明確地負責倒飲料。
公司食堂,殷聿彈射起步,不僅把一邊的助理嚇一跳,還成功吸引了全場人的視線。
殷聿點頭:“記得的。”
季環:林霽月不是好人
助理:?
沈秋予發的最多,從徐一進醫院再到白寧黑料被爆,似乎有說不完的話。水舒都要懷疑他是不是漏掉了什么記憶,他有和沈秋予那么熟?
“沒有。”
水舒掛斷電話。
水舒對林霽月這樣消極的態度感到厭煩,他懨懨地踹了一腳對面的男人,冷笑:“你非要讓我像生理老師那樣問你。”
并不溫和的目光,也算不上敵對,更多是看不起的嘲諷。水舒一向愛用這樣的眼神看人,對那些不喜歡的、看不起的人,都是這樣的神態。
殷聿拿著手機快步出食堂,那架勢看起來下午都不會回公司。
香煙燃燒到盡頭,林霽月咬著煙,手機里跳出醫生給他的復查報告。
沙漏緩慢、旖旎地流動,像是特殊的倒計時。
水舒嘲諷:“遲到快十年的夢遺感覺如何?”
……
水舒不信他沒什么想問的。真有什么想問,直接問就是,對殷聿他也不是不能回答。
ss:再發拉黑
落地窗緊閉的角落,月光灑下,雪色花瓣正在緩慢地打開。
無法拒絕的高中母校邀約演講,二十一歲的林霽月從車上下來,學生會成員在門口接送,角落里一個女生小聲焦急地小聲用手機聯系人。
殷聿盯著耳墜里的那最后一顆沙子,慢慢地滾了滾喉結,認真道:“如果你想說,我愿意聽的。”
……
那盆花五年才開這么一次,還提前開了,他還沒看見。
……嘟嘟嘟。
影子在地面拉長,水舒的耳墜沙漏已經掉落了三分之一。
猝不及防的目光對視,林學長本人只看見男生很輕地皺了皺眉。
又是這句,水舒打字。
——
殷聿:該吃飯了oqo
熱火朝天的飯館格外有煙火氣,菜陸陸續續上齊,水舒喝一口可樂,有些好奇:“你沒什么想問我的?”
水舒一直照料的那盆曇花開了。
水舒微微睜大眼睛,像是好奇:“這么說起來林總你也才成年,也是個成年的老男孩了,真是恭喜。”
某個員工感嘆:“好久沒看見老板這么笑過了。”
他輕笑:“感覺你想說的并不止這些。”
被掛斷一次,沈秋予也沒有不耐煩,笑意吟吟:“怎么掛電話了,徐一那家伙現在慘得很,醫院外面還蹲了一堆要套他麻袋的家伙。”
關于你的,我都記得。殷聿在心里默默補充。
對話一點一點抽絲剝繭接近真相,水舒抬著眼皮,直接地和林霽月對上視線。
助理:…。?。
就算有高三的腦子,有些知識點學起來還是有些吃力。水舒肚子的確餓了,看到阿姨的消息又覺得沒那么餓。
——
現在事情也不是很多,殷聿一個下午不來也沒事。
水舒頓了頓,抬眼。殷聿看他,解釋:“倒計時結束了。”
手指拂過,沙漏耳墜已經開始重新計時。
殷聿收回手,視線緊緊地跟著耳墜,垂眼低聲:“好了。”
第 36 章 第 36 章
白寧的黑料愈演愈烈,還出現了專門研究白寧綜藝鏡頭行為的“白學”,這讓白寧破防了好一陣。
目前來看,沈秋予和林霽月似乎都不打算幫忙,季環又在醫院傷春悲秋,白寧收不了場,據說已經戒網癮徹底不看手機。
水舒每天聽秦連生開心地叭叭,林霽月從那天開始也搬回自己房間住,沒人再提起那張協議婚約的合同。
水舒照常看書喝茶澆澆花,偶爾有空還會和秦連生一起去新買的莊園看看。
莊園在A市比較偏僻的邊緣地帶,占地面積很大。前面的院子可以種地,旁邊有湖,后面一小片樹林和新建的玻璃花房。雖然價格也很美麗,但水舒最后還是買下來。
水舒十八歲以前忙著學習,除了正常的科目類學習,馬術插花茶藝品酒高爾夫鋼琴這類所謂的上流課程也占據了他大部分休息時間。
他很少有屬于自己的時間。今天難得有空,水舒在秦連生離開后,很純粹地坐在那兒釣魚一整天。
——也純粹地空軍一整天。
林霽月沒回答,他背靠洗手臺,視線之處是水舒潔白的后頸。
晚秋的夜晚比白天冷得多。水舒把外套拉鏈拉上,目光毫無目的地亂看,然后看到了樓下一個莫名其妙的人影。
水舒對此很滿意,如果今晚沒有失眠的話。
水舒是冒名頂替萊恩家族流落在外小少爺萊恩·洛希爾的小偷,借此成為貴族修林(沈秋予飾)的陪讀書童。倆人一起長大,知心知暖,關系好得如同連體嬰兒。
沈秋予神色陰沉,看向第四道偷偷打開一條縫隙的窗戶。
那片湖泊是釣魚的好去處,有人釣魚不奇怪。
這部戲劇就是兩個看不到真心的爛人相互利用,最后雙雙死掉的二人轉狗血劇。修林看似謙遜溫和有禮,實際上白切黑,他對洛希爾的感情都基于洛希爾軟弱好掌控的性格。而洛希爾看似軟弱,實則一步步踩著修林往上爬。
兩個人本質是相互利用,所以在最后洛希爾也沒有顧及任何情面地試圖殺死畸化成魔王的修林。
:[安詳去世]
他看著沈秋予突兀地笑了笑:“哦我忘了,五年前你還在求我殺死你呢。”
:可能因為他是這里唯一沒房子的人吧
視線交接,沈秋予笑瞇瞇道:“林霽月出差那幾天,你撬墻角撬得挺爽的嘛。”
水舒悶笑,真好逗。
水舒一言難盡地看向空蕩蕩的桶,抿了抿唇,不太情愿地拎著小桶回去。
釣魚有那么難嗎?如果再讓他釣半小時,他一定能釣上來,吧。
洛希爾聽了并沒有多開心,他本來就是霸占別人身份的人,貴族生活并沒有他想象中的好過。
“不,如果那樣,誰來陪著我,洛希爾,我不能失去你。”
二,修林會給他超越萊恩家族現有家產的資金,這些錢隨便拿去做什么都行,只要他離開這里。
水舒面無表情:“睡不著,出來透透氣。”
“……”水舒別過眼。
水舒回了臥室,陽臺窗簾再次緊閉。
與此相對的,沈秋予扮演的修林也同樣夾帶私貨地看不起洛希爾。憐憫又冷漠,單方面把洛希爾當成他的玩具,他覺得洛希爾只能是屬于他的,無論如何都不會讓洛希爾離開他。
……
水舒:“……”
水舒無視地走向洗手臺。
秦連生很快到了,在不遠處向他招手。
:謝謝你,我心里也更不好受了
興許是天氣原因,又或者月亮太亮,沈秋予莫名其妙地就想說更多。
這樣的謬論本來就存在反駁的誤區——白寧軟弱懦弱,洛希爾卻不是這樣坐以待斃的性格。
沈秋予像是真的被那假道具戳死,一動也不動。又一滴血滴下來,水舒下意識閉了閉眼睛,血液打在眼皮,濕濡難聞的氣味彌漫,水舒已經懶得管沈秋予,他正想抬手自己擦了,有一雙手比他更快。
他之前給殷聿發了空蕩蕩的桶,殷聿回復得很快,也給他發了一張空桶。
吃完飯回來已經是晚上十點,從協議結婚提出的那一天起,水舒和林霽月默契地分開居住。錯開的休息時間和工作時間導致只要水舒不在別墅吃晚飯,他和林霽月甚至可以一天到晚都不見面。
太純粹了,說好的新手保護期呢?
沈秋予:“我要和沈秋予作對一輩子。”
當時的洛希爾不需要修林,現在的水舒也不會需要沈秋予。
沈秋予直勾勾地看著水舒的眼睛,企圖解讀其中的情緒。
白寧霸占水舒身份、洛希爾靠欺騙霸占了原來真少爺的身份。
“他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low貨。”
沈秋予自我感覺良好,好奇:“你還不睡?”
水舒也照著編劇給他的新劇本,死之前附在修林耳邊說出那句話:“我恨你,修林。”
“相似?”水舒饒有興味地開口:“懂了,沈大少爺一如既往地喜歡假貨。”
“我…”修林咽了咽口水,“我給了他兩個選擇。”
林霽月還是沒什么表情,他沒有搭理沈秋予的話,同樣回了臥室。
:我剛打開窗戶看熱鬧就被迫關上了
朋友思索著打開對話框,發送剛剛那一張偷拍照,打字:誒,這是不是高中會長沈秋予?怎么會在水舒樓下
沈秋予離開后,水舒過了兩天還算平靜的生活。第三天,他去查看他的小莊園,遇到了和合作方在釣魚的林霽月。
又比如被修林握著手將冰刃刺入心臟,水舒確實也公報私仇地用力懟了懟。
眼皮被重重地按了按,混亂重影的視野里,沈秋予拔下身上冰刃離開。旁邊一直等候的后勤人員涌上來,有人給水舒遞濕巾,也有人遞水,水舒接過擦了擦眼睛,低聲:“謝謝,我沒事。”
林霽月把并未點燃的雪茄塞回口袋,往嘴里丟了片薄荷糖。他最近戒煙,煙癮犯得嚴重,今晚甚至失眠。
水舒剛從十八歲過來,自然還記得洛希爾這個角色。洛希爾和他本人并不相似,水舒也不擅長演戲,所以他的表演都會帶著本人性質的惡劣。
修林眼神迷離,纖長蘸雪的睫毛顫抖,畸化面容不正常的狂熱,他握著洛希爾的手將冰刃刺入心臟。
水舒也并不是能被交易和左右的人。沈秋予說這句話,就已經很不尊重水舒。
“你需要尊重他。”
洛希爾在劇里就是纖細精致的美少年,血液盡數流在他身上,緩慢地在身下綻放,仿佛糜麗的曼珠沙華。
水流沒過手背,水舒冷淡:“你應該清楚我買了房子,婚約盡快解除。”
人影向他打招呼。
關于水舒,季環幾乎是秒回:這個點他在那里干什么?
季環:???
水舒挑眉:“你不想解除?難不成你真愛上我了?”
“五年來好像不止季環沒有長進,你也沒有意識到你們對我來說也不重要。”
到這里劇情還算正常,如果編劇不是水舒收繳的他和沈秋予同人文的作者,水舒會很樂意給這場本來就是學生會拉來湊數的戲劇高分。
沈秋予捂著唇笑得肩膀顫抖。
季環的朋友被沈秋予的表情嚇一跳,連忙關上窗戶。我草就看個熱鬧都有生命危險,這神經病該不會正在看他的門牌號,想過來暗殺他。
全劇終。
水舒奇怪:“我不重要?我不重要是由誰來定義,為什么不說你們誰都能接受,感情太廉價?”
不過,……嘶,有點眼熟。
“是聲音太小?”
本來想跑的水舒:“……”
他手插在兜里,緩聲:“你不好奇嗎?莫名其妙自稱穿書者的外來者,來自另一個世界,霸占了你的身體,周圍人對這一切接受自然,那是不是說明本來你就不是很重要?”
沈秋予伸手,掌心打開又緊握,緩解心悸又急促膨脹的呼吸。
:水舒呢?現在什么情況?
:發生什么了?
劇情已經結束,血包還在不斷地往下滴,水舒的眼睫和臉頰都沾了不少。
勇士修林帶著他的摯友和伙伴一路披荊斬棘來到魔王面前,結果魔王巢穴空無一人。修林一行人決定深入查看,然而接觸得越深,修林體內血脈壓制松動,終于解鎖了最終形態——沒錯,修林就是惡魔。
洛希爾和水舒身上有著相同的、令人著迷的生命力。
“拜托了,洛希爾,我沒有你不行的。”修林做著可憐的姿態,“沒有你看著我,我無法成為勇士。”
這樣套路的戲劇結局也很好猜。
沈秋予看見水舒朝他比了個中指。
林霽月沒回,冷淡地先一步走出:“和我過去談完這個合作,和水家有關。”
一,留在這里,成為萊恩家族真正的少爺。這也意味著要和修林作對,因為修林一定會站在洛希爾這邊。
沈秋予:“說到這里,你不覺得很像么,你們的境遇。”
沈秋予輕輕呼吸,看向另一方陽臺,“喂,林霽月,把婚約讓給我怎么樣?”
然而硝煙散去,原以為應該躺在地上的人卻站著,隔著那一方脆弱的窗臺,呼吸急促地看過來。蒼白的臉頰上濺了血,眼皮、鼻尖都是怪物的血腥氣息。
一陣風吹過,淺金色發絲猶如閃光的透明絲線,拂過水舒臉頰。似乎是嫌癢和麻煩,水舒干脆把帽子戴上,巨大的涂鴉覆蓋整個帽檐,白皙昳麗的臉更為蒼白,精致得如同3d游戲里最大的惡魔反派。
“我替你把他送走了。”修林趴在洛希爾的肩膀上,討要功勞似的說。
ss:謝謝你,心里更不好受了
他們已經很久沒見面了,算上今天,快一周都沒看見對方。水舒原本想裝作沒事人一樣走開,林霽月卻把他叫住。
比如修林說,讓洛希爾一直陪著他。洛希爾會同意,卻也會得寸進尺地提條件。萊恩家族是落寞很久的貴族,條件并不好,洛希爾同樣過得很差,全靠從修林那邊不斷地吸血,才讓生活好過一些。
但事實上,這部戲劇沈秋予也是記得的,甚至他比水舒還要清楚戲劇里的細節。
時間接近下班,莊園工作的工人已經離開,水舒把桶和釣具放在一邊,手機震動,秦連生工作結束,高高興興地發消息說過來接他。
一道漂亮的直線,棒球狠狠擦過臉頰,火辣辣的一道血痕。沈秋予話語止住,用手碰了碰臉,一手的血,他臉色陰沉。
他轉身,走了幾步后,又看向另一棟別墅的窗臺,揚聲:“今晚睡不著的人還挺多的,你說是不是……殷聿,殷先生。”
殷聿:同款
沈秋予:“……”
好在此時洛希爾性格已經和水舒本人一樣臭。
冰釣,裝備齊全,手是紅的、桶是空的。
“洛希爾,我不能失去你。”
偏偏釣魚的人里有林霽月。
好像是那杯奶茶,加上這幾天睡得太多,躺了三個小時還是睡不著。水舒扶了扶額頭,干脆拿了點吃的去陽臺一邊發呆一邊填填肚子。
“你對他有很大的惡意,他不會喜歡你這種人,做朋友都沒有可能。”殷聿臉色也非常不好,他手里還掂著一個棒球,似乎只要沈秋予再開口,那棒球就會飛到他腦袋上。
水舒:“……。”
那是白寧身上沒有的。軟弱懦弱的“水舒”固然有意思,可都沒有原來“水舒”帶給他這樣興奮的感官刺激。
水舒無話可說,他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半夜不睡覺陰森森站別人家門口。也只有沈秋予這個神經病能做出這種事。
修林被前方的怪物牽扯,無法分出心神去救洛希爾。猙獰嘶吼的怪物從背后撲向洛希爾,陰影下的洛希爾瘦小纖細,手中緊緊握住修林送給他自保的匕首。
復讀機?
林霽月咬著雪茄,表情淡漠,“你當是過家家?”
圓月高懸,明天或許是個好天氣。
“怎么樣,他接受你了嗎?還是說依舊選擇錢和林霽月結婚?不管怎么樣,你是他前男友,也一樣有錢……”
:旁邊是一個十歲小孩的桶,釣完之后他問我需不需要分我一點
中途水舒找了個理由偷溜,又在衛生間看見林霽月。
他被攙扶起身時,還看到編劇笑爛了臉,捂著臉頰偏頭安慰身邊的朋友:“哎呀哎呀,結局還好嘛,雙死也是he。”
反正有血包和墊子,沈秋予頂多多疼一會兒。
“好喝,”水舒淺笑,“謝謝舅舅。”
“……”
演完這一段,水舒和沈秋予誰也沒說話,分開走向兩邊。
今晚月亮還挺亮,陽臺種的綠櫻長勢良好,綠油油地伸展腰肢。水舒穿著簡單的恐龍外套,側邊可以看到有點發綠的小尾巴和恐龍花紋。
合作方是個中年男人,即使樂呵呵也看起來十分精明,“這是?”
:沈秋予看起來還蠻生氣的
砰——
礙于場合,水舒只能和林霽月并肩走,他今天穿的并不正式,和西裝革履的林霽月比起來還像是個學生。
他勾唇笑得燦爛:“以為你聽不到呢。”
沈秋予拍了拍手,鼓掌:“奇跡,眼高于頂的林總也學會尊重人了。”
……
眼看人影要大叫,水舒忍無可忍:“……你是不是有病?”
水舒:“……”
舞臺只剩下他一個人,沈秋予自言自語似的:“尊重?尊重還能看見這么有意思的水舒嗎?”
“……”果然當同人文寫了。
幾年過去,王國動蕩,學院成績第一的修林·法布爾被授予勇士稱號,與其他成績優異的同學組成勇者小隊討伐魔王。原本成績吊車尾的洛希爾是沒資格跟隨的,然而修林卻向國王求了一個名額,讓洛希爾跟著。
這部戲劇演完之后,他和沈秋予關系緩和不少,后面也慢慢發展成半個朋友。
——那是沈秋予和水舒關系徹底破冰的開始。
洛希爾和修林關系很好,好到洛希爾要被發現假身份時,修林出手保住了他。
修林卻緊緊地抱著他,身影猶如藤蔓纏上了洛希爾。
人影又揮手:“嗨?聽不見嗎,我說嗨。”
:只能站在地上,怪可憐的
水舒:“……你還不睡?”
由水舒飾演的洛希爾從一個軟弱沉默的傀儡變成倦怠的、會算計人的吸血菟絲子。
同一個高中,沈秋予自然認識殷聿。
水舒洗手很細致,洗完,余光附近遞過來一方手帕。
洛希爾動了動唇:“你怎么做的?”
安靜的夜晚,舒緩沉靜的語調,每個字都無比清晰。
“人的劣根性,總是會讓他們優先滿足自己的欲望。”
陰魂不散。
巨大的帷幕中央,編劇已經眼冒紅心,刷刷刷地又寫下3000字同人文大作。
他在樓下草地,水舒在樓上,截然不同的視角落差使得水舒視線格外睥睨。沈秋予意識到他應該離開水舒的眼睛,但事實上他盯著水舒看了不止一分鐘。
砰,第三扇落地窗關上。
沈秋予被水舒堵得啞口無言。
水舒放下帽子,微微側身,潔白如玉的臉頰在月光下隱約和五年前從窗臺望過來的洛希爾重合。
殷聿:qwq
漆黑陡峭的冰刃刺入手心,狂化畸形的修林喘息著,身下是已經被他殺死的洛希爾。
林霽月自然跟上來:“你怎么在這里?”
沈秋予一身淺黃色風衣,圍巾松軟,整體的暖色調讓他看起來勉強像個人。
那么無聊的談話都要拉上他,水舒微笑,在林霽月身上記了一筆。
“……”
尚未完全靠近,水舒已經看見湖旁邊又多一個人,同時也聽到林霽月的聲音。
“……”
小隊里的人本來就對洛希爾這個拖油瓶有意見,看見這一幕更是不耐煩。但修林寵愛洛希爾,他們也不敢說什么。現在拖油瓶出事,他們面上沒表現出來,心里卻是竊喜的。
匕首造成的傷害不足以殺掉怪物,怪物掉以輕心,但毒可以。洛希爾擅自在那把匕首上淬了劇毒,用盡全力將匕首刺入怪物的心臟。
水舒禮貌微笑,想走也走不了,只能坐下陪林霽月聽合作方無聊的吹牛游戲。
洛希爾只需要高傲地抬起下巴,再安撫地拍拍修林的肩膀,回復一句:“知道了。”修林就心滿意足地攬著洛希爾踏上討伐魔王的征程。
修林幫助洛希爾遮掩了欺騙的事實,沈秋予也幫助白寧,站在水舒的對立面。
一個學院第一,一個學院吊車尾,毫無疑問洛希爾失敗了。吊車尾就是吊車尾,即使洛希爾試圖引誘修林,也還是被修林反殺。
他沒接,林霽月自然地收回去,冷不丁地開口:“為什么?”
血紅的眼淚落下,冰刃被一雙焦化狀態的手指握住,修林將武器塞在洛希爾手里,低低呢喃:“殺死我,洛希爾,求你殺死我。”
惡魔般戲謔的笑容,牽扯著沈秋予墜入五年前的戲劇表演。
編劇對這種改動并不反對,她甚至覺得水舒演得比她寫的還好。
“嗨。”
一陣硝煙,修林驚懼:“洛希爾!”
沈秋予:“睡不著,出來透透氣。”
秦連生生出投喂的滿足感,他目視前方,啟動車輛打著方向盤:“我訂了餐廳,你先喝這個墊墊肚子。”
“洛希爾,走那么快干什么,”穿著騎士服的男人大步上前,攬住同齡人的肩膀,笑容燦爛:“等等我呀。”
朋友:不知道
林霽月回答:“未婚夫。”
很劃算的交易,于是真少爺離開了。
沈秋予演得十分入迷,水舒額頭劃下黑線。
水舒上車,秦連生遞給他一杯熱奶茶,“這是公司旁邊新開的一家店,公司里的年輕人都挺愛喝的,你嘗嘗。”
洛希爾承認他卑劣,他無恥,靠欺騙茍活,可他也得到了他并不喜歡的貴族管制和桎梏。那雙一向安靜的藍眼睛裝著平日沒有的憂郁:“修林,你不如給那些錢給我,我也會走的,身份我也可以讓給他。”
尋找魔王路上,被藏在屋子里保護的洛希爾在屋內遭遇怪物。
殷聿沒有躲著,反而大大方方地站了出來。
水舒回了句好。
季環:?
朋友:我也不知道
腳步接近,遮擋的樹木遠離,水舒看見了河邊一同釣魚的殷聿。
故事背景中世紀魔法時代,水舒和沈秋予分別扮演小偷和貴族。
再到今天的敵對關系。
四目相對,獨屬于水舒的藍色眼睛猶如湖泊,牽引糾纏著修林的心神。
A市晚秋天氣降溫嚴重,水舒拉了拉圍巾。秦連生看他插吸管喝一口,眼睛亮亮地期待問:“怎么樣?好喝嗎?”
熱情得讓人窒息的擁抱,洛希爾只是安靜垂眼,什么也沒有說。
都已經是五年前的事,水舒也不期待沈秋予還能記得多少。回憶結束,他打了哈欠,終于有了點困意。
水舒第一時間看向身邊人。
林霽月不可能不知道殷聿會來,唯一可能就是,林霽月是故意的。
林霽月淡漠勾了勾唇,“走吧。”
第 37 章 第 37 章
水舒瞥向林霽月:“你挺無聊的。”
殷聿在這兒又怎么樣,能給這次會談增添什么情趣?還是說他和殷聿其實是林霽月工作play里的一環。
水舒表情變得奇怪:“你難不成真有什么怪癖,非要這樣你才能有工作的動力。”
水舒語氣真誠得可怕,似乎真的在疑惑。林霽月已經習慣水舒時不時的驚人話語。每到這時候他都尤其懷疑他在水舒心里究竟是什么形象的變態,居然擁有這么多見不得人的怪癖。
“你想多了。”
林霽月語氣一如既往冷淡,似乎把水舒叫過來和他一起談生意只是突發奇想的事,并不是從水舒出現那一刻就開始蓄意。
水舒:“哦,那需要我挽你的手臂讓我們看起來更恩愛嗎?”
林霽月看過去,水舒豎起兩根手指,“兩百萬。”
他絞盡腦汁,終于想出一句緩和場面的話,水舒也動了,唇邊笑容像是嘲諷:“那走吧。”
簽完合同,水舒先行上車,拿著手機回復秦連生。
他似乎是不擅長說這樣示弱的話,好一會兒才又說:“抱歉。”
合作方汗流浹背,他說錯了?合作方試圖從殷聿臉上找到答案,然而殷聿沒有表情。
水舒沒接,他轉過視線,漠然:“玩夠了?”
“在聊什么?”
……
合作方撓撓腦袋,試圖再次拋出共同話題拉近距離:“真羨慕林總和未婚夫的感情,訂婚那么久,應該也快結婚了,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喝上這杯喜酒。”
這條小路兩邊都種著樹,路邊落滿落葉,踩上去有清脆的碾壓聲。
林霽月聲音從背后傳來,合作方緊急剎車,“哪有一直好或者不好,啊哈哈,林總你來啦,快坐快坐。”
那他又是人精了?
殷聿抿抿唇,語氣有點悶:“嗯。”
林霽月遞過去一份包裝精美的蛋糕,還是那張冷漠的死人臉,說:“他給你的。”
如果殷聿頭上有耳朵,那么一定可以看見那雙耳朵敏銳地抖動。他幾乎是立刻看過來,“你冷了嗎?我有多余的外套在車上,需要的話我可以去拿。”
風聲拍打車窗,樹葉被吹起,林霽月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身體,說:“水家人沒找過我。”
林霽月頓了頓,“你生氣了?”
莫名其妙的競爭氣息,還有點茶味芬芳。
ss:舅舅,碰到林霽月了我和他一起回去
他剛剛不是來過?先前看著挺清醒的,怎么開始胡言亂語。水舒在林霽月身邊坐下發呆。
秦連生:沒發生什么吧?
湖面波光粼粼,魚線甩動。林霽月淡定收線,釣上來一條魚,淡聲:“備用魚竿在后面,要我可以去拿。”
殷聿:“談合作。”
他們之間的距離并不遠,完全是可以聽到對方對話的距離。天色明亮,殷聿和林霽月都可以十分清楚地看見對方的神情。
“林霽月,我最討厭別人自以為是插手我的事。”
前面說了,合作方是個很懂得看人臉色的人精。另外兩位主角沒到場,合作方現在肯定要先和殷聿打好關系。于是他看向一邊沒什么表情的殷聿,熱情道:“殷總,您看,林總和他的愛人回來了。”
水舒不動,身旁殷聿垂著眼,拉了拉他的衣角,“一起過去,好嗎?”
“………”
秦連生:?
:需要幫忙的話可以打我電話,我已經下班了,隨時有空
車門砰一聲關上,水舒身邊坐下一個人。
水舒冷漠:“你今天這一趟算是白費功夫了。”
氣氛緊繃,林霽月和殷聿視線有短暫的交接,合作方的臉憋成了豬肝色,不由顫巍巍出聲:“哈哈哈,用我的吧,正好我帶的多,哈哈哈。”
被搶先一步,殷聿頓了頓,“用我的也可以,我釣得也很多的。”
密閉空間只剩下水舒和林霽月。
合同還沒有拿來,接下來都是安靜的釣魚時間。林霽月和殷聿仿佛在pk,一個比一個釣得多,合作方已經不敢說話,不停頭腦風暴,胡思亂想——剛剛他是不是解圍了?
殷聿:“待會兒一起回去?”
……
ss:恰巧碰到
水舒看過去,殷聿眼里清澈得只有對他的擔憂。
時間猶如流沙緩慢流動,壓抑沉默的車內,手表的滴答聲都格外清晰。
殷聿冷冷:“他們感情不好。”
湖邊,合作方遠遠就聽到腳步聲。作為一個浸潤職場多年、拿下無數合同的精明合作方,他還是很懂得看眼色。
感情不好?不妙的預感愈發強烈,合作方再次掏出手帕擦汗:“對對,感情哪有一直好……。”
林霽月很輕地笑了一下,罕見地什么也沒說。
合作方心里暗暗想,可沒想到他說完那句話以后,場面都冷了不少。晚秋天氣本來就陰冷陰冷,突然的氣溫驟降讓他懷疑是不是少穿了件衣服。
水舒:“……?”
“水先生也在,真是巧,真巧真巧。”
利用了他那么久,他拿點錢也不過分。
:啊啊啊,他怎么在那里?
魚竿架起來,很快一邊的小桶多了兩尾正在游曳的小魚。原來這就是不空軍的感覺,水舒心情好了些。
“……”合作方擦汗:“……殷總,怎么了?”
水舒今天穿的是貓咪外套,帽子上有個大耳朵,有點耷拉。殷聿捻了捻手指,最終還是順手替水舒理了理帽子的形狀。
特意選擇這里釣魚,也是知道他今天會來看房子。把他叫過來,再讓他參與談判,甚至是關于水家利益部分合同的擬定。
合作方左右看看,凌亂地小聲訕訕:“還好,還好。”
“是我擅自以為你會對經商感興趣。”
既然是釣魚,那肯定是一起釣才有意思。水舒想起前兩次的空軍經歷,手有點癢,問:“還有魚竿么。”
水舒并沒有所謂的家族榮譽感。沈秋予都清楚他要出國,那么這件事一定也傳到水家人耳朵里,他那位見利眼開的好大哥可不會愿意放走他。如果林霽月是和水家串通好,目的想想也能猜到——就是把他留在國內,更好地牽制他。
“………”
氣氛詭異,水舒恍然未覺,最后選擇了合作方的魚竿。
水舒終于清楚林霽月叫他過來的意義。他冷漠回視,林霽月卻放松得像是什么也沒發生,上位者姿態坦然松弛,骨子里浸透了林家人的傲慢。
這到底什么情況?
那應該是錯覺?可能是剛剛風吹過來了。
水舒還未回答,前面的腳步停了停,林霽月回身,“小水,給阿姨發消息,晚上吃糖醋魚。”
……
“……呃,”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來,林霽月和殷聿誰也沒看誰。
殷聿:“我有。”
車內暖氣開足,水舒脫了外套,簡單的白T勾勒瘦削單薄的身形,他微微垂著眼,面上閃過一絲厭煩:“不生氣,那我應該感恩戴德?”
在合作方的定位里,殷聿是個很冷漠的人,平時沒什么表情,心情都難以揣測,這樣的人最好一開始順著,然后再慢慢用其他話題拉進關系。
殷聿說話的時間,林霽月也沒有任何動作。人精合作方感受到低氣壓的壓力,以及莫名的召喚。他小心翼翼開口:“我也有,我的外套就在這兒,也是沒穿過的,用我的吧,不用再跑一趟。”
水舒扯了扯唇:“我對水家那些破事不感興趣,也不想進公司,合同獲利什么更是不在乎。水家給我的錢,也都是我應得的。”
這個他,大概指的是殷聿。
余光偷偷瞥過去,依稀可以看到林霽月和水舒在說話,具體說什么聽不清楚。兩個人靠得不算近,距離分寸都把握得極好。但那肯定是恩愛夫夫在外人面前表現出來的相敬如賓。
氣氛降至冰點,殷聿看過來。
臨近下午三點,太陽慢慢消失,干冷的風吹過,水舒打了個噴嚏。
時間仿佛靜止,尖銳激進的壓迫感覆蓋這一片空氣。
淺淡冷漠的香氛氣息,漆黑西裝外套帶著戶外干冷的空氣。
開著暖氣的車內空間突兀地被擠壓,前面剛坐下的司機從前視鏡看到林霽月微微抬起的眼睛,解了安全帶下車。
林霽月的道歉仿佛一顆石子扔進湖泊,水舒掀了掀眼皮,林霽月那雙冷淡的眼睛似乎出現了別的情緒,他將手邊的蛋糕推過去,“不是我買的,吃點吧。”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水舒承認,林霽月的確是非常好的老師,談判當中的每一步都切中要害,拿到方案的最優解。但這堂課最開始的目的就是錯誤的。
安靜的釣魚時間結束,后面殷聿助理送來合同,餐墊在草地鋪開,林霽月和合作方先走在前面,殷聿刻意落后一步等水舒,他低聲:“先吃點東西,”
路邊燈光照進車窗,水舒小半張臉隱在黑暗里,他似乎在冷笑:“你說玩什么?林總,誰有你花樣多。”林霽月還是傲慢得聽不懂人話。
ss:不用
林霽月:“有。”
水舒下午幾乎沒吃什么東西,路燈光線劃過蒼白側臉,蔓延至瘦削的鎖骨。他眼睫低垂,神情懨懨,只有唇濕潤泛紅。
林霽月重新調整了一下魚竿,輕笑:“看起來你們聊得不錯。”
水舒把外套拉鏈拉上,搖頭:“不用,不是很冷。”
此時接近下午五點,窗外天色暗淡,林霽月理了理袖口,“玩什么?”
林霽月泰若自然,眼神淺淡地掃過水舒,淡聲:“過來吧,之前討論過,關于水家那一部分需要由你來確認。”
這是在干什么?他應該在車底不應該在車里。合作方感覺都要呼吸不過來,小心翼翼地前后左右看看,卻發揮不了一點人精的作用。
被夾在他們中間的合作方:“……”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再也不是那個人精了。
體驗了一把釣魚的爽,水舒姿態放松:“你怎么在這兒?”
司機回來已經是十五分鐘后,車內飄著香甜的蛋糕氣息。后排,林霽月正在處理文件,水舒已經閉著眼睛休息。
兩人的表情并不能看出來發生過什么,但能知道矛盾沒解決,因為車內氣氛依舊冷凝。
司機老實地將擋板升起,往別墅的方向開。
第 38 章 第 38 章
車窗外景色飛逝,水舒支著下巴,錯亂的光影打在他臉側,虛幻得像一幅畫。
他剛睡醒,沒什么精神,倦怠懶惰地發呆。
林霽月看起來很忙,水舒睡醒了也還在工作。
同居也許是最能改變人習慣的事。偶爾大半夜突發情況,林霽月需要處理工作,水舒覺得吵,林霽月就把電腦配件全部換成靜音鍵盤和鼠標,或者直接手機靜音。但多數時候為了不打擾水舒,林霽月都會選擇出去處理。
現在林霽月就算處理工作,水舒都能直接進入深度睡眠。
很快,車停在別墅門口,林霽月收起電腦,給助理打了個短暫的電話。
此時天色完全暗下來,天空開始飄起細雨,司機拿出兩把雨傘,林霽月替水舒打開車門,雨傘往里傾斜了些。
林霽月:“到了。”
另一邊,金助理打了個噴嚏,用勺子挖了塊奶油,感慨,殷總買的蛋糕還挺好吃的。
阿姨端著菜出來,看到小狗房門前的一人一狗,笑:“水先生,可以吃飯了。”
水舒開口,才發現他也很靠近落地窗,他用手撐了撐窗戶,冰冷觸感傳遞窗外溫度,又說:“燒烤要冷了,快回去吧。”
水舒掛斷電話,依舊沒有想去的意思。他離開沙發,打開落地窗透氣,亞瑟翻身看了他一眼,沒一會兒又爬起來到他身邊重新睡。
水舒一大早就接到水家管家的電話,叮囑一定要帶林霽月一起回去。
水舒頓了頓,“最近事情有點多。”
水舒抬眼,林霽月正好也在看他。
吧?
這已經是水舒今天第二次問這個問題。
匿名號碼,水舒猜也不用猜,原本糟糕的心情變好了那么點,他低頭回復。
殷聿有點囧,他眼睫也落了雪花,融化之后從眉眼劃下,像是緊張的汗。
林霽月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水舒幾乎在他懷里,卻又隔著一點距離,待水舒站穩,他松開手,淡聲:“可以讓客人進來,沒必要隔著窗戶。”
白寧應該要氣死了。
水舒看向手機,殷聿已經給他回復。
林霽月已經停在沙發邊緣,高大的身影完全將沙發上的人籠罩。
殷聿點點頭,卻沒動,水舒知道這是要等他先走。
“現在太冷了,你不要出來,這樣看就好。”
夜晚,阿姨說林霽月加班,要遲一點回來。
:蛋糕是我買的
“宴會在兩天后,如果你想清楚了,到時候再給我答復也不遲。”
話語間的憤怒撲面而來。
水舒也被他感染,戲謔:“隔著窗戶看就滿足了?”
水舒扯了扯唇,“不是在書房處理工作?”
水舒蓋著毯子窩在座位里,表情還未反應過來。他不是沒睡醒,只是在思考——林霽月覺得他喜歡錢,認為他想要經商,因此把他帶在身邊教他怎么談判。
林霽月喝了一口水,“嗯,口渴下來了。”
殷聿:這是今年的初雪吧?
水舒掙開他的桎梏,話語間傷人的冷漠嫌惡:“別喜歡我,麻煩死了。”
……
水舒正想翻翻日歷,沒想到殷聿又發來一條消息。
水舒走向飯桌,口袋里的手機突然急促震動。
說這句話時,水舒是正常的語調,沒有刻意壓著也沒有抬高,就像在說今天天氣很好。
……
殷聿舉了舉手里的燒烤,做口型:“我的晚飯!”
雨傘來到林霽月手中,往水舒那邊斜了斜。
于是他后退了幾步遠離落地窗,回過身的那一刻卻差點撞上一堵墻。
樓梯傳來腳步聲,上樓拿文件的林霽月下來了。水舒熄滅手機屏幕。
水舒怔了怔,殷聿又說:“我們還會見很多面,對嗎。”他自言自語似的,話語透過柵欄,再透過落地窗,雨水逐漸變成落在他肩膀上的雪。
聲音遠去,別墅門關上,司機有些猶豫地給林老發消息。
玄關擠了兩個人,水舒腦袋上罩下來一條毛巾。
水舒收起手機抱著抱枕,藍色眼睛沒有任何情緒:“你愛上我了。”
客人。
ss:是吧
手機震動,正準備上樓的水舒看到殷聿給他發的圖片。
……
“嗯。”
——老爺,兩位少爺感情看起來還挺好的。
水舒自言自語,手安撫地拍拍亞瑟的腦袋,低聲:“睡吧,寶貝。”
水舒脫下外套,問:“我房子都買了,什么時候解除婚約,給個準信。”
逆光緣故,林霽月神色不太分明。細密的雨絲打在傘邊,水舒忽略林霽月遞過來的手,徑直下車。
短促清晰的曖昧隱隱浮動。
話題戛然而止,水舒拿下毛巾,林霽月已經越過他。
水舒手邊放著一杯熱奶茶,他打了個哈欠,手機跳出來一條信息:我變成這樣,你滿意了嗎?
細密雨水夾雜著雪花緩慢飄落,地面上枯黃樹葉一點點覆上雪白。
水舒回到沙發附近拿起手機。林霽月看他手指點動,應該是在發消息,而發消息的對象再明顯不過。
水舒:“哦對,我發消息和阿姨說的是我要吃很辣很辣的水煮魚片。”
心臟兀地重重一跳,水舒抬頭。落地窗外,殷聿穿著黑色的大衣,黑色琉璃般的眼瞳發亮,拼命地朝他揮手。
:好吃嗎
秦連生的電話,還有傅斯年給他發了好幾十條消息。
這樣就夠了。
水舒疑惑地接通電話。
這么好玩的場面居然少了他。該死的,都怪那破會議非要他去參加。
——
“看夠了?”
沒多久,水舒號碼被拉黑了。
與此同時另一邊,沈秋予看著偵探傳過來的照片,眉頭緊皺。
初雪過后,氣溫急劇下降,天氣一天比一天糟糕,每天都是大雪。
阿姨寬慰:“在哪里吃都好,別忘記吃飯就行。”
林霽月滾了滾喉結,他上前幾步靠近水舒,“過兩天是水家家宴,給我們遞了請柬。”
“回去。”
“你在誘惑我。”
這是隔了快兩周,水舒和林霽月首次一起吃晚飯。
正在廚房忙活的阿姨聽到動靜探頭:“哎呀,回來啦。先生,飯菜已經做好了。”
水家家宴原本是水舒爺爺的生日宴,爺爺去世后,生日宴也沒有取消,變成家宴的形式——說是大家一起聚一聚,但水家那群倀鬼親戚心思明確得很,就是想借著宴會拓展人脈。
林霽月手壓在沙發背上,那是一個十足掌控的動作。防窺屏看不到有效任何信息,只能從水舒的表情里看出來他和手機那邊的人聊得很不錯。
客廳暖氣開足,水舒只穿著輕便的睡衣,他疊著腿,歪斜的領口露出后頸,金發散亂。
生日宴變成骯臟的生意場。
殷聿唇邊笑容已經消失,冷漠地看著林霽月的眼睛。
窗外雪越下越大,沒有休止。溫暖的室內沒有受到風雪侵蝕,一切和平安詳。
:滿意,可以再慘一點嗎?我喜歡看人哭
門關上,室內暖氣蒸發濕潤的水汽,林霽月收起雨傘放在雨傘框里。
這大概是A市十年來下最大的一場雪。
即使是關于合同的會議談話,他們之間眼神交流都沒有此刻來得壓迫急促。
兩人一同向別墅大門走去。
白寧現在黑料纏身,每天都有罵他的熱搜,各個視頻網站關于他的分析補檔刪都刪不過來。
以前是林先生不回來吃飯,現在是水先生不回來吃飯。阿姨有些惆悵,是她做的菜不好吃吃膩了?不然怎么輪流回來吃飯呢。
“不去。”
上菜期間,洗完澡的水舒抽空處理手機信息。
他還沒拉黑白寧,白寧倒先生氣上了。水舒肩膀聳動,笑得一邊的亞瑟都抬頭看他。
寬大粗糲的手扶住他的肩膀,水舒皺眉,還未拍開林霽月的手,落地窗的電動窗簾就被緩緩拉上。他下意識回頭,殷聿身影逐漸被黑金色窗簾覆蓋。
洗澡時的熱水泡得暖乎乎,身體都倦怠下來。他今天忙了一天,幾乎不想再思考。
“…?”
即使隔著落地窗和柵欄,殷聿眼底的笑意也滿得要溢出來,在他眼里,穿著麋鹿睡衣的水舒仿佛就是雪天使。
林霽月聲音冷淡:“擦擦。”
水舒又打字:可以哭嗎,我可以幫你解決黑料哦^^
林霽月上樓拿個文件的功夫,阿姨已經開始感慨:“林先生每天都在等您回來吃晚飯呢。”
沈秋予皺著眉打開手機,編輯了一段話,可惜水舒把他拉黑,消息完全發不出去。遺憾卻又沒有太大遺憾,沈秋予翻著手中的合同,視線卻看向窗外。
水舒變得更懶了,幾乎不想出門,除了遛狗,最多的時間都是呆在沙發/床上。與之相對,亞瑟也懶了很多,也不嚷嚷著要去狗狗公園,每天吃了睡睡了吃。
林霽月:“隨你。”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這樣說起來,她的確應該多研究一些新菜色,阿姨念念有詞地走向廚房。
他們之間的距離僅僅隔著沙發,水舒微微坐直,一只手壓在椅背的另一邊,像是逐漸靠近、漂浮海上的小舟。
林霽月不愛吃辣,甚至不太能吃辣。
林霽月捉住了那只手,黑發垂落,聲音略微有些啞:“是嗎。”
果然,他最喜歡看人倒霉了。
短促的對視,窗簾徹底拉上。
不管水舒想做什么,旁人都不會有任何異議,因為他背后是林霽月。
這已經很讓水舒匪夷所思。更重要的是,林霽月居然也學會說抱歉了。
照片里水舒、林霽月、殷聿都在,還有一個不認識的中年人在釣魚。
甚至不用刻意去猜。
水舒的回答簡短,懶得抬頭再看林霽月。
今天的雪似乎更大了,路邊腳印很快被淹沒,水舒用零食袋把蹲在窗邊的亞瑟叫了回來。
殷聿:小水,看到你了
林霽月背對著水舒脫外套,優越寬厚的脊背一覽無余,他垂眸解著領帶,看不太清神色:“很著急?那份合同你可以先看看。”
——下雪了。
雨雪紛飛,殷聿肩膀上很快落滿雪花,呼出的熱氣變成白霧,他對著水舒做了兩個手勢。水舒沒看懂,殷聿只好又靠近了點,興奮地低聲:“初雪,也是我們五年后一起看的第一場雪。”
過兩天就是水家家宴,無聊的日子也該結束了。
林霽月低聲:“不去么,宴會上你可以隨意發揮,想做什么做什么。”
時間很快來到第三天,水家家宴。
氣氛急劇冷卻,林霽月收回手,表情卻沒有任何變化。
“小水!你在哪里?”秦連生語氣急促:“沈秋予把林老爺子帶來家宴了,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我看林霽月也不在,所以給你打了個電話。”
沈秋予在這種情況下把林老帶過去,很大可能是想拿水舒和林霽月的婚約做文章。
水舒那邊沒有動靜,秦連生頓了頓,小心翼翼:“你要過來嗎?”
第 39 章 第 39 章
漆黑夜幕籠罩,雪落無聲,街邊堆滿厚厚的積雪。閃爍的路燈飛過兩只小蟲子,燈火通明的空曠馬路車輛疾馳。
昏暗車內散發藍光,目的地尚未到達,水舒手機還在不斷跳出消息。
秦連生:現在才剛開始,我會幫你看著的
:[我發起了位置共享]
水家家宴也同樣設置在老宅。
老宅,普通說就是上了年紀的宅子,通常都是家族有特殊意義的建筑。
水舒一度不理解——這些豪門都必須有個落座在偏僻地段或者深山老林的老宅來掩蓋內里腐敗的銅臭味?還是說這樣做能讓他們擁有遠離世俗、不忘初心的高大b格。
路程四十分鐘,水舒關閉手機,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
再次醒來,車輛已經駛出城區,兩邊高聳樹木墜滿雪花,地上都是掉落的干枝枯葉。
——
林霽月已經來了,那不是更有意思?
傅斯年:他們好像都沒什么動靜
然而白寧穿過來后,不僅替水舒原諒了秦莉,還十分服從水家的安排。這讓水游辰以為水舒想通了,沒想到五年后水舒奪回身體,水家再也不能這么操控水舒。
管家:“殷先生客氣了。”
傅斯年在角落里偷偷摸摸地給水舒發消息匯報。
“你應該說是水家不把人當人,有這種品行,做啥都能快人一步,因為不要臉。”
在收到秦連生消息后,水舒并不意外,甚至有些意料之中的厭煩。
這種天氣最適合在家睡覺。
落雪紛飛,燈火通明的別墅坐落在枯樹之間,強行裝飾的暖燈光也無法遮掩宴會丑陋的本質。
水家就是喂不飽的狼,咬死婚約從林家身上狠狠咬下一大口也不是沒有可能。可林霽月會允許?傲慢的林家人,字典里有為愛低頭四個字?
水游辰哪里還敢說話??這些人捏死他,就像是捏死一只螞蟻。
因為沈秋予,也因為白寧,他和水舒之間的一切都變得亂七八糟。
“林霽月愛上他了,如你所愿游戲變得更有意思。”
“我的游戲,主角一定是我。”
反反復復的幾張牌洗來洗去,約莫一分鐘,沈秋予把洗了半天的牌又放了回去。
ss:TD
要是可以一直這么安靜就好了。
“……”
具體說什么不清楚,但他那位便宜大哥臉上的諂媚遮都遮不住。
沈秋予的牌局轉移到了這里。
當然這些都是沈秋予根據能查到的資料和目前水游辰給出說辭所做的猜測。
……
宴會安靜一瞬,賓客相互看看,又爆發出極小的大范圍議論聲。
“把煙滅了吧,水總。”
窸窣的議論聲織成一張網,傅斯年手心出了點汗。他下意識看向沈秋予在的那張沙發,毫不意外,沈秋予也不見了。
顯然是匆忙趕過來的,身上都帶著室外的寒意。
傅斯年眉心重重一跳,差點拿不穩手機。手機燙手似的在雙手之間來回倒騰,終于抓住的那一刻,余光一片衣角劃過,林霽月已經帶著助理從賓客主動讓開的那一條通道直上二樓。
:[圖片]
傅斯年剛想給水舒發消息匯報,順便問問水舒到哪里了,便聽見宴會廳門口一陣騷動。
水舒放大,照片里季環坐著輪椅,沈秋予站在身邊,林老似乎在和他那位便宜大哥說話。
水游辰面無表情地點燃那支煙,走向陽臺,沒想到陽臺已經有另一個人。
水舒還在來的路上。
宴會正在有條不紊地推進。林老的到來讓水舒變得可有可無,原本因為水舒沒來很頭疼的管家現在都喜笑顏開。
招呼都來不及打,林霽月已經擦身而過,進了里面的休息室。
“你想踏進一個糞坑?”
隨著時間流逝,這場以社交、應酬為目的的家宴正慢慢變得松弛。
好像這樣他們就能掌控水舒。
他查過水舒很多次,但在白寧霸占水舒身體后,他再也沒查過水舒,也因此漏掉了很多有趣的信息。
傅斯年:好多人啊.jpg
季環臉色陰沉幾分,沒說話,水舒是又把他拉黑了。
年輕狩獵者的首次亮爪已經足夠讓人忌憚。水游辰在那之后都十分警惕水舒。
兩位似乎話里有話,殷聿的回復卻簡單很多:“住處是很早就決定好的,家具的確不錯,謝謝您的關心。”
車輛行駛一段距離,最后穩穩停在那扇莊肅的鐵門前。
“結婚的前提應該是兩情相悅。”管家扶了扶單邊眼鏡,亮澄澄的燈光下微笑都有些扭曲,“等水先生有空,我們再討論這件事也不遲。”
沈秋予就是自說自話的神經病。
——也沒什么好看的。綿延起伏的山峰毫無差別地覆上雪白,白茫茫一片,冷得讓人不想動。
傅斯年都有些想睡覺。
聒噪。
這也是水游辰今天兩頭受氣的原因——家宴都不能把水舒叫回家。不僅水舒不把水家放在眼里,林家那邊也不把他們當人。
過去五分鐘,林老去了休息室,季環也從大廳消失。
沒一會兒,季環不清楚想到了什么,突然低低笑出聲:“你不是很想看戲嗎?現在應該有了更好的戲上演。”
辛辛苦苦搭的臺子,最后成為林霽月的主場,親手替別人做了嫁衣,沈秋予真是可笑。
傅斯年表情幽怨地拿著手機。水舒也太吝嗇,他都幫他拍照片,夸夸他怎么了。
傅斯年:qaq
他媽的。
有沈秋予的陌生電話,也有傅斯年、秦連生的微信消息。
室內暖氣溫暖得讓人打哈欠,屋內裝飾著各式各樣溫暖的小道具。落地窗擺放了很多氛圍感禮物,透過窗戶可以看到山上雪景。
“住在隔壁?”林老有些驚訝,旋即又思索道:“住在隔壁也好。遠親不如近鄰,有什么事還能多幫襯幫襯。”
“……”
就像是高中他們最后一次交鋒,沈秋予總是需要得到教訓,才會清楚到底誰才是一直挑釁的輸家。
他以為殷聿是來競爭的,沒想到殷聿一句話也不說,從進休息室開始就跟個啞巴一樣,唯一的眼神交流兇狠得恨不得把他揍一頓。
更何況,他并不是能完全支配水舒。水舒太聰明了,遠遠沒有以前好掌控,稍有不慎就會像以前那樣栽跟頭。
水舒差點把秦莉送進精神病院,這件事和殷聿有關。快十八歲成年,水舒父親意外去世,水舒用水游辰婚外情的把柄拿回屬于父親的那部分遺產,同時繼承部分公司股份。
……
傅斯年攥了攥手指,手心濕濡得可怕。如果他沒猜錯,上面應該是季環沈秋予林霽月林老……都在……吧?
林老放下茶杯的聲音回蕩整個休息室,他看向休息室里從不出聲的另一位,摸了摸胡子,笑道:“又見面了。”
水舒:“……”
——林霽月。
林老不清楚和水舒大哥說了什么,后面便坐下休息,拒絕了一切會談。沈秋予組織了幾個富家子弟在一起玩牌,用酒當籌碼,季環在旁邊看著。
話題已經徹底把水游辰踢出去,水游辰敢怒不敢言,只得在一邊附和。
燈光明亮的休息室靜謐,角落空氣凈化器一刻不停地工作著。
林老看似是為了婚約來,實則每句話都在拒絕和他談判,似乎是看不習慣他們對待水舒的方式,特地過來替水舒主持公道。
ss:雪下得有點大,會遲一刻鐘
暖色調設計的休息室里擺放了香檳塔還有各種點心小吃,努力打造的溫馨放松氛圍在此刻蕩然無存。
誰能想到一個傀儡能做到這種地步,一步步在水家站穩跟腳,最后成為水家最優秀杰出的“商品”。
“媽呀,真給水家給蹭上了,沈秋予林霽月還有個季環,你說人怎么能運氣那么好。”
沈秋予的語氣像是朋友閑聊:“怎么不自己掌權,看這群人斗來斗去很有意思吧。”
緣分實在是非常奇妙的事情,沈秋予只是上來看一眼,又遇到季環。他彎唇:“你的好朋友給你發消息了么,腿都要恢復了,應該去醫院看你了。”
“說得也是,就是可憐了那位少爺,聽說很優秀來著。”
水舒挑了消息回復。
接近一米九的身高,黑色風衣商務西裝,黑發后梳眉眼凌厲,肩膀落了些尚未融化的雪。男人身后是同樣穿著正裝的金助理。
沈秋予起身,眼底壓著山雨欲來的風暴。
ss:……
直到最后談話里徹底沒有了他能插嘴的空間,水游辰從休息室出來還罵罵咧咧,特么的,這群人壓根就不想和他談。
電話那頭安靜得落針可聞,沈秋予從一開始就在打電話。原本是想讓水舒看看水家人的態度,沒想到水舒早就做好了準備。
傅斯年左想右想,還是放大發過去的那張自拍照,不停地查看細節,喃喃:“不好看嗎?很好看吧?”
七分鐘后,水游辰離開,他拿到了想要的合同,沈秋予得到了想要的消息。
季環看著沈秋予,燈光浸透那銀灰色發絲。他坐在輪椅上,陰影沒過眉眼。
婚外情在豪門很常見,誰身上都有可能發生,但就是不能在水游辰身上。因為水游辰的老婆是出了名的眼睛容不下沙子,尤其那一階段水家爭權嚴重,新上任的家主水游辰四面楚歌,還不能失去岳父的助力。
他們都曾經是白寧身邊的人,或多或少都打過交道,心里自然也清楚林霽月和他們都不一樣。
季環操縱輪椅遠離了沈秋予,陰沉地笑:“玩火自焚,把林霽月爺爺帶來,不就是明擺著叫過來商量婚約?他那么討厭你,可能婚禮都不會邀請你。”
水舒的回答輕描淡寫。他對水家沒有感情,唯一有的情緒波動,大概是每個月看到銀行卡余額增加時單薄的滿足感。
“是、是。”水游辰汗流浹背地點頭,心里暗暗罵了聲老狐貍,再也沒有提起這話題。
水舒微微垂著眼,手指撫著手中的書頁。但這會是沈秋予最后一次做這種事。
關閉圖片,傅斯年有些扭捏地發過來消息。
水舒已經拉黑了沈秋予的聯系方式,這是沈秋予用別人手機打來的電話。充分詮釋就算拉黑,想找你的自然會換號找你。
傅斯年:[自拍]
“不是也被拉黑了?裝什么。”
“林霽月過來干什么?林老爺子是不是還在上面?”
“怎么不說話。”
沈秋予一直以來都確定水舒要出國的消息已經傳到水家,但水家毫無作為,讓這場游戲缺少驅動力。
“您說笑了,”水舒大哥水游辰訕訕地說:“我們肯定不是想著靠小水掙錢。”
“上次給您推薦的家具如何?”管家和藹地說:“聽說您住在林少爺和水先生隔壁,……”
ss:拍個照
水舒不覺得沈秋予能請動林老爺子,林老會來,大概率也是因為本身想來,沈秋予就是個順帶的。
:我讓你拍他們
水游辰煩躁地抵了抵后牙槽,靠在墻上,正想抽一支煙,走廊盡頭快步走過來一個人。
水舒掛斷了電話,順手拉黑那一串電話號碼。
水家毫無動靜只能是兩個原因:1.水家心甘情愿放水舒離開;2.水家對此毫無辦法。
車輛還有五分鐘抵達水家老宅,水舒視線掠過窗外,大雪未停,耳邊是沈秋予喋喋不休的說話聲。
空氣中只剩下換牌切牌的聲音。
殷聿呢?
沈秋予傾向第二種。
:我就來湊個熱鬧,沒想到還能看見這么多人
沈秋予拿出休息室準備的飛行棋,笑瞇瞇道:“飛行棋應該都玩過,兩個人正好可以開一局。”
水舒下車,手機又開始震動。
身后響起紙牌被撕碎的聲音,一張一張,撕扯著大腦緊繃的神經。
按了好幾次指紋解鎖才成功,傅斯年看到水舒給他發的消息。
另一張沙發里,黑色西服的殷聿雙腿交疊,凌亂黑發下漆黑眼眸沉靜。他微微頷首:“嗯,林爺爺,好久不見了。”
十五分鐘前,另一間休息室。
季環諷刺地冷笑:“你和水舒也是很好的朋友,五年沒見,他一定給你好臉色了。”
傅斯年很不爽,但水家就是這樣,利益大于一切,倀鬼家族名不虛傳。他溜到一個角落去吃東西看戲,時不時注意這幾個人的動態。
水游辰下意識熄滅,沈秋予走近,微笑:“讓我們來談談關于水舒的事。”
“真要結婚了?我聽說他們感情可不好。”
被撕爛的牌都堆在桌子上,沈秋予彎唇:“有一份心上人的婚禮邀請函也能那么驕傲,敗犬就是這么容易得到滿足。”
水舒很聰明,他調查了水游辰不止一年,甚至以志愿者的身份接觸過水游辰的私生子,拿到大量的照片和DNA檢測報告。
沈秋予穿著暖色調的毛衣,對于宴會來說并不正式的著裝。但他是沈秋予,沒有人敢挑他的刺。
季環、沈秋予、林老。宴會主要人物都在這張照片里。
:怎么樣,今天的穿搭還不錯吧
沈秋予慢慢地洗著牌,他手中的身份牌只有幾張,本來就不需要洗太久,但他還是在洗。
林老和季環不在,宴會只剩個沈秋予。沈秋予還是個惹不起的神經病,雖然這個神經病此刻看起來沒有殺傷力。
所以林老要來干什么?林霽月又去哪里?林霽月真的不知道這件事情嗎?
沈秋予打開那張飛行棋地圖,又把角色卡拆開洗好。他的動作行云流水,漫不經心道:“被拉黑沒什么,等他結婚了應該會邀請你。”
冷戾淡漠獨斷專行,林霽月是個目標明確的人,咬緊了獵物就絕對不會松口。他不會放水舒走,婚約解除想都不要想。
“有意思,當然有意思。”
“為了婚約?”
季環想要阻止婚約,沈秋予想要搶奪婚約。
沈秋予臉色不變,笑意吟吟:“這么有底氣,那你被拉出黑名單了?”
傅斯年:你還沒說我穿搭好不好看呢
:季環沈秋予林老爺子都來了
憑水舒的手段,已經完全可以當水家的主人,季環卻還是覺得水舒是個無辜的小可憐。
悶熱暖氣助長本就躁動的心緒,平靜表面暗流涌動。
“沒看見水家那位少爺沒來么,說不定是水家直接跳過他同意和林家的婚事,畢竟水家什么德行又不是不知道。”
而且這張照片也不難看。
沈秋予忍不住笑出聲。
他們今天的目的都一樣。水舒來或者不來,都改變不了今天宴會的真實目的。
水游辰有些近視,瞇了瞇眼睛去看,待走近才看見是林霽月。
林老抿一口茶,“哪來的說笑?就算你想要討論婚約的事情,小水也應該在場。”
聽出季環話里不加掩飾的嘲諷,沈秋予端起酒杯,唇邊的笑容消失。他面無表情地又拿起那一堆角色牌,神經質地再次開始洗牌。
傅斯年:小水,有很不好的消息
:你到哪里了qwq
ss:到了
第 40 章 第 40 章
ss:到了
傅斯年一個激靈,他坐起來左右看看,緊緊盯著門口,盯了兩秒又覺得不行,想直接到門口去接水舒。
傅斯年:我出去接你^^
宴會進行到現在其實也沒什么意思了,很多人都在聊八卦。畢竟最值得八卦的人都在樓上,現在又那么閑,趁人聽不到說兩嘴是最刺激的。
傅斯年路過都能聽到一些細碎的議論聲。
“你說到底會不會結婚?”
“談妥了就會下來宣布,水家那樣,肯定巴不得第一時間用這個做文章。”
“沒那么簡單,聽說季家那邊很不滿意這樁婚事。”
沈秋予笑:“就知道你會來這里。”
說話間,沈秋予又被傅斯年摔下去一次,傅斯年連忙又扶起來,問:“可以嗎?”
柔軟的手背被覆蓋,沈秋予引導似的將水舒的手放在他的脖子上,笑容燦爛:“洛希爾,你要試試掐我的脖子嗎?”
傅斯年把地上昏迷的沈秋予扶起來,有些激動:“小水,你可以打我一下嗎?”
水舒抱著手,見面以來首次去看沈秋予的眼睛,“你讓我覺得很無聊。”
宴會廳很大賓客也多,傅斯年之前又選了一個角落貓著,想要第一時間走到門口有些困難。他已經很努力克制步伐不撞到其他人,到門口的時候和同樣想要去接水舒的秦連生撞見。
水舒放給沈秋予的消息有真有假。因為沈秋予不愿意停止從他身邊找樂子,那么他更愿意成為掌控主動權的那一個。
穿著單薄,內搭毛衣馬甲,外套是簡單的純黑色西服,淺色金發蜷縮在黑灰色圍巾里,手背已經被凍得微微發紅。視線習慣性地移到耳垂,今天戴的是樣式最簡單的黑色耳釘。
水舒面無表情地像是在處理案發現場,他抓著沈秋予的頭發,將人拖到雪地中間。然而沈秋予還沒有完全暈死,水舒把他按到雪堆里,又拽起來,彎唇:“那么想死,卻還是多活了五年。”
水舒神情陰郁,他像是不懂事的幼童,死死地抓著動物的毛發,“五年后也不學打架,是覺得我不會回來了?”
說是三年也不準確,因為沈秋予被虐待的一年后,已經早熟地開始利用權勢反向折磨保姆。事情敗露的原因,還是保姆被折磨得精神崩潰,發瘋向沈家人請辭,沈家人才清楚疼愛的小兒子一直在過的是什么日子。
沈秋予投降似的舉起手,隨意道:“好,好。”他只是想幫水舒拂去發絲上的雪而已。
“既然如此,選我怎么樣?林霽月能給的我一樣能給,甚至能給更多。”
此刻的沉默像是珍貴的休息間隙,給予大腦更多、更充分的思考時間。尤其這里能聽到宴會廳傳來的優雅樂聲,凜冽的寒風吹過,足夠讓大腦更清醒。
等沈秋予昏迷,水舒像是丟掉一件垃圾,他站起來,對一旁不知道站了多久的傅斯年說:“麻煩幫我處理一下。”
“什么時候進化的復讀機功能。”
短暫的窒息感,沈秋予尚未來得及反抗,后頸又被狠狠來了一手刀。
一個兩個,都以為他需要靠別人?看不順眼的早被他收拾過,否則白寧霸占他身體時也過不了那么安生的日子。
沈秋予手插兜,順著水舒的視線,水舒在看一棵樹,他誘惑似的開口:“我還可以幫你收拾水家看不順眼的人,考慮考慮?”
“沒有和林霽月解除婚約,是因為林霽月還有價值。”
寒風夾雜著風雪吹進來,急促的呼吸聲變成白霧,水舒即將越過沈秋予離開,手腕卻被緊緊攥住。
即使后面保姆坐牢,沈家人對沈秋予多有關愛,沈秋予扭曲的性格也已經定型。
沈秋予沒有回答的間隙,因為他又被水舒按在雪堆里。
“……”
特意?
簡短的氣音,傅斯年和秦連生被撞開,一道人影先他們一步走了出去。
門頭的那一盞燈燈光暖黃,影子被拉長到雪地里,大雪逐漸覆蓋水舒來時的腳印。
雖然是復讀,但水舒語氣里的諷刺可沒辦法復制。
“看來人生還是有很多值得你留戀的東西,不然我看到的應該就是你的墓碑了。”
目睹水舒全程單方面的暴行,傅斯年已經完全呆住,水舒又看過來一眼,他才咽了咽口水,身體本能地小跑過去,站到水舒身邊,手腳都有些發軟。他看到水舒松了松圍巾,冷聲:“送這傻逼去醫院。”
——
盛放著情緒的盒子再度被強行塞進亂七八糟的思緒,沈秋予斂著眼眸,試圖以歡快的情緒去講述:“剛剛林霽月也過來了,唔,估計在商量你們結婚的事情。”
“讓一讓。”
氣氛霎時變得尖銳,但也只是一瞬間。沈秋予陰沉的臉色變得比翻書還快,他笑意吟吟:“你很生氣嗎,我把你逼過來了。但林老爺子是自己想來,我只是跟在他身邊而已。”
異口同聲,秦連生和傅斯年對視,各自都看到對方眼里的嫌棄。
那是他和沈秋予的最后一次交鋒,他將一把玩具槍抵在沈秋予的脖頸。當時水舒已經收著力氣,沈秋予卻還是微笑著:“親愛的洛希爾,玩具槍可殺不死我。”
在盒子爆炸前,一只冰冷的手掌死死地捂住喋喋不休的唇,沈秋予被反向用力地拉扯,手被死死地擰在后背。
“不是在視奸我么?清楚我要去留學,清楚我和林霽月假模假樣的婚約,甚至殷聿的存在你也清楚,但你的把戲實在是無聊。反反復復一個手段,原來五年后你能變得那么無趣。”
“快點公布結果,我要看到血流成河。”
水舒眼皮未抬,散漫:“不無聊么,主角都換人了。還是說,你對于林霽月成為主角很滿意。”
沈秋予不會打架,這是水舒高中就清楚的事。
沈秋予饒有興趣,往下跳了兩步,來到水舒面前,“所以說,你特意來這里等我?”
“季環啊,和水家那位可是竹馬,季家雖然私生子多,但位置肯定是留給親生那一個。”
話語間呼出的氣息都變成白霧,逸散在空氣里。
“喂。”
傅斯年和秦連生也不僵持了,連忙追上去。
雪落無聲,宴會廳的音樂似乎進行到高潮部分,跌宕起伏挑動人最脆弱的那一根神經。
“無聊?”
水舒和沈秋予的共同話題稀薄得可憐,除了嘲諷的話,他們幾乎沒有可以單拎出來討論的問題。
生銹的樓梯直達偏門,窄門頂部有一盞小燈,雪夜里散發微不足道的光芒。
“這到底在聊什么,聊那么久!”
就像每次高中每次學生會門口抓遲到和著裝,水舒值日的那一天違規的人總是最多的,因為水舒身上極少用正眼看人的冷漠。
沈秋予身上有淺淡的酒味,他垂著眼,讓人分不清他說的是玩笑話還是真心話。
水舒微微抬了抬下巴,白皙皮膚在冷光下鍍上一層光圈。他扯了扯嘴角:“就知道你會來這里。”
沈秋予抬眼,眼瞳倒映青年瘦削單薄身形,水舒的姿勢很適合指間夾一支煙。
很小的時候水舒就清楚,宴會從來都不是讓人開心的。他需要擺出最完美的一面,時時刻刻戴著面具社交。
如果不是季環進來,水舒可能會暴躁地把玩具槍塞沈秋予嘴里。槍里剩余的塑料子彈,他也不介意全部喂給沈秋予。
水舒:?
冷風呼嘯,初冬的室外溫度并不溫和。
他故作輕松地努力調動水舒情緒,可水舒表情依舊很冷淡,說不出的冷倦,連厭煩都沒有。
——曾經吃代餐的混蛋還敢接近水舒?
沈秋予死死拽著水舒的手,一潭死水的眼底燃燒著火光,笑容燦爛得有些扭曲:“無聊?那太好了,你來演一出合格的戲劇怎么樣?”
水舒表情說不上完全冷漠,還有些諷刺似的倦怠。
水舒嗤笑:“你不如考慮考慮把自己收拾打包進垃圾桶里。”
打量、審視的視線織成一張網,緊緊攥住沈秋予的心臟,“你是要和林霽月結婚,還是……”
盒子再也裝不下那么多壓抑、憎恨的情緒,嗡嗡嗡地抖動。視線成為橋梁,極端的神經質情緒一刻不停地傳遞。
也許水舒自己都沒發現,他很適合做那些墮落的事——抽煙嗜酒打架,在階級分明的國際高中給人難堪的霸凌,樓梯間廁所各種隱秘的角落,沒有人會反抗,那群壓抑心理變態的高中生不會拒絕。
因為那張臉,又因為性格,那些墮落的事在他身上格外帶感。但水舒成長得無比圣父,爛泥一樣的水家也算是出了個能看的“商品”。
“知道我今天為什么穿那么少嗎?為的就是揍你的時候方便一些。”
傅斯年:“哦哦。”
很快,樓上傳來十分清脆的巴掌聲。
盒子仍在嗡鳴。
“……”
沈秋予擁有一張好皮囊,就算神色扭曲,都難看不到哪里去。天生溫柔多情的長相總是能讓人忘記他是個瘋子神經病的事實。
秦連生:“我先。”
水舒拍掉沈秋予伸過來的手,冷淡:“我們還沒那么熟。”
水家并不能完全左右水舒,那就代表水舒有選擇的余地。
——哪里來的便宜舅舅?
“沈秋予,你個怕死的low貨。”
沈秋予突然看過來,低聲:“你也利用利用我怎么樣。”
水舒眼睫落了些雪花,雪地留下腳印,他并沒有走正門,而是來到水家另一個偏門入口。
沈秋予坐在樓梯的最上面一階,微微瞇眼打量水舒。
氣氛遠沒有想象中的劍拔弩張,怪異的輕松,仿佛情緒都被收進一個不大不小的盒子里,盒子端端正正地放在兩人之間,等待被開啟的那一刻。
眼前白光一閃,水舒用力地抓著沈秋予的頭發,毫不留情地把那張臉壓在墻上。
……
一樓大廳,討論了接近半小時的八卦,賓客不僅沒有疲乏,還覺得越扒越有,此刻恨不得趴到一樓天花板偷聽二樓到底在說什么。
水舒聲音低低的,冷淡地還夾雜著一絲嘲弄的笑意。
沈秋予重復:“你覺得無聊?”
“和季家有什么關系?”
水舒拉高了圍巾,一小截下巴都埋進去。他側靠著那堵干冷的墻,微微曲著腿,睫毛上的雪花要融化了,眼尾泛著紅意。輕笑:“游戲變成林霽月的主場,所以很不甘心地來找我試圖奪回主動權?”
那么神經病,還是因為沈秋予的童年并不幸福。母親在家族斗爭中去世,父親為了權勢續娶。父親和后媽都是事業狂,對沈秋予不聞不問,導致沈秋予被不稱職的保姆虐待了整整三年。
水舒從沈秋予的唇,再看到沈秋予的眉眼。
那時候他們十八歲,沈秋予坦然地對他說,你可以把我掐死。
可惜水舒討厭煙味。
“…沈秋予…?!?”
“……”
傅斯年:“讓我先出去。”
他身體也有點熱熱的,明明是大雪天,臉上溫度卻一點也下不來。
氣氛僵持不下,直到他們都被一個人撞開。
說不上特意,只是出于對沈秋予劣性的了解。
他們之間距離不到一米,頭頂延伸出來的屋檐圈出遮雪的一小片天地。
“都快半小時了,要是打起來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
沉默從樓梯口開始,迅速蔓延到各個角落——剛剛那句話,是誰說的來著?
真有瓜了,他們反而不敢吃,沒人敢抬頭。
即使挨了一巴掌,林霽月仍緊緊攥著水舒手腕,語氣逐漸陰沉:“你發什么瘋?我過來完全是為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