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檸檬薄荷茶
溫川醒來,眼瞳依舊無法聚焦,在偏厚的羽絨被里緩了許久。
奇異的酸軟從腰間,沿著脊椎骨攀到后頸,體內空空的,精神卻有是滿的,像有人把水抽走,灌滿了濃稠的氣體,給他換了個芯子。
待思緒回籠,還在回味的舒適度驟然歸零,羞恥感如海嘯瘋狂的漫上街道,吞沒了他。
溫川將自己卷緊,沁出點淚花。
他承認沈老師說得對,確實和從前自己弄不一樣。
溫川:“算不上為難,日常溝通不順暢而已。”
魏林對他們內部會議不感興趣,兩人畢竟昨天已經有過交集,他還挺喜歡這個年紀不大的青年,于是從兜里掏出幾塊巧克力遞過去:“壓壓驚,我從國外帶回來的。”
溫川收下了他的好意:“謝謝。”
魏林笑了笑,插著兜走了。
進了辦公室,溫川先談公事,匯報了項目進度,和下周要推進的事項,再聊私事:“今晚需要加班嗎?”
沈逸青:“有事?”
溫川沒說清楚,補充道:“我們組員想今晚出去聚餐。”
原來不是問他加不加班,沈逸青一頓,表示知道了,視線旋即落在溫川手上拿著的巧克力,轉開話題:“你見到魏林了。”
“魏先生挺熱情的。”
沈逸青:“嗯,他一直這樣。”
溫川笑了笑。
“這個巧克力挺苦的。”沈逸青忽然開口。
溫川怔住,包裝上都是不認識的字母,也沒有含量百分比。
“你不是喜歡吃甜的?”沈逸青狀似隨意提起。
溫川確實喜歡甜的,喝咖啡要放牛奶,還要放好幾塊糖,平時在家做菜也喜歡放糖,沈逸青和他正相反,咖啡都要純黑或者美式。
既然如此,不如讓沈逸青消化一下這幾塊巧克力。
他想了幾秒,把手里的東西放在了沈逸青桌子上:“那我借花獻佛吧。”
沈逸青眼風輕點。
溫川眼下現出臥蠶,眼角彎彎:“今天多謝您公正裁決。”
沈逸青沉吟:“以后遇到這種事,歡迎隨時告狀。”
溫川知道沈逸青手腕強硬,崇尚良性競爭,不喜歡下屬代入情緒,做無謂爭斗,所以這些事他也不愿意捅到他面前,又不是上學打小報告。
“都是小事。”溫川不想什么事情都麻煩沈逸青。
沈逸青看著他的笑容略微出神,點了點頭。
溫川離開后,沈逸青把玩巧克力,塑料包裝在手上沙沙響,隨后撥通座機,將袁城叫過來。
周五臨下班被上司叫到辦公室可不是什么好事,袁城苦著一張臉,深呼吸了幾個來回,才勇敢地踏進去。
“沈總,您找我什么事?”
沈逸青:“你周末有什么安排?”
袁城的心猛地吊了起來:完了,要加班!但他拿不準沈逸青的意思,就留了個心眼,問:“您需要我周末做什么嗎?”
沈逸青這才意識到剛才說的話容易引起誤會,就說:“我指的是,你平時休息的時候會干什么?”
袁城萬萬沒想到沈逸青會問這個:“啊?”
沈逸青表現出十足的耐心,對于自己不太擅長的部分,他總得拿出多點耐心去了解。
袁城斟酌著回答:“我自己住,周末在家睡覺。”
沈逸青:“……”
袁城瞥到他的神情,又提出了另外幾種溫案:“有時候我也和朋友聚會或者去看家里人,就一起看電影逛街聚餐之類的。”
沈逸青沉吟半刻,點了點頭:“好的,我了解了。”
袁城半張著嘴差點沒合上,了解什么了?難道老大這周末要休息?
“上周薛總邀請您去打高爾夫球,需要我幫您約在周末嗎?”忍著心里蓬勃地好奇,他決定動動腦從外圍打探八卦,按平常安排,沈逸青工作日太忙,有些飯局和商務洽談會放在周末。
沈逸青:“約下周吧。”
袁城:“!”果然結了婚的男人就是不一樣,連偉大的沈總都變了!
出了門,袁城立刻在產品開發小組里發了個撒花的表情:【我的伙伴們,周末大概率不加班!】
這個組是為了新品上市臨時建的,組員全部都是最近加班瘋了的人,聽到消息,回復條數直沖到99。
@小祝今天快樂嗎:【太好了!】
@程聞聞聞:【Cool!】
@小祝今天快樂嗎:【千年等一回啊,剛聽說今晚不加班,沒想到周末也不用加了,沈總為什么會放過我們,有點子不科學。】
@袁城是棵草:【連商務都推了,肯定是回家陪老婆!】
@小祝今天快樂嗎:【靠!感謝沈總老婆!!】
@程聞聞聞:【感謝沈總有個老婆!】
@組員A:【感謝沈總老婆!】
@組員B:【感謝沈總老婆!】
“不喜歡?”沈逸青又問。
溫川臉上都出汗了,想說點什么,觸及到沈逸青的表情,話就在喉嚨拐了彎。
沈逸青神色太嚴肅了,好像誤會了什么,溫川沒想到自己逃避的做法會產生這種效果,跟他想的背道而馳,偏出十里地。
要是不說清楚,沈老師會難受吧?會影響他們的關系吧?
不能這樣的,他還要跟沈老師談戀愛呢,談那種……親到床上的戀愛,不能因為害羞就前功盡棄,變成無糖版。
溫川咬了下唇,努力鼓起勇氣,半晌,囁嚅道:“不是。”
沈逸青神色松了松,笑意重新點綴在眼睛里,不刻意繃著了,壞水就有點冒頭,道:“那就是喜歡?”
溫川好想逃,哪怕有個地縫給他鉆也成,沈逸青眼神像織了張網,隔著餐桌,專門來捕他。
見不答不行了,溫川在心里又吸氣又嘆氣,終于蚊子聲地回:“嗯。”
“有點……有點喜歡的。”
余光里,沈逸青似乎挑了挑眉,溫川抿緊唇不去看,逃避的同時有些唾棄自己懦弱不勇敢。
他又騙人了,其實他根本就是……特別喜歡。
但他要保住形象,不能變成喜歡害羞的小變態。
第 52 章 溫軟小甜點
溫川以為說了這話,沈逸青會把昨天的事情再來一遍,事實上,沈老師正直人設屹立不倒,聞言只點點頭,將他抱回臥室,囑咐他好好休息。
溫川呆坐在床邊,懊惱起來。
好吧,他又想歪了。
原來談戀愛那么容易讓人想歪,而且不光這事,沈逸青說好早晨和睡前要做親吻練習,這幾日兩人也實踐得馬馬虎虎,溫川見他沒提,自己也不好撲上去。
羅景程曾經萬花叢中過,向他傳授過經驗,說追人不能矜持,要不怕丟臉,敢于挑戰。
溫川覺得有道理,但不一定適用于他和沈逸青。
沈老師本身矜貴端方,放在心里想想都讓人覺得冒犯,會不會不喜歡主動的人呢?
好不容易熬了大半天,相安無事,溫川剛要松口氣,卻聽背后有人叫他:
“溫經理!”
溫川脊背僵了僵,轉過身,就見總裁助理袁城大喇喇的杵在他面前,說:“沈總請你去趟辦公室。”
剛才在會上還意氣風發的人,轉瞬變成了霜打的茄子。
“我手頭還有些事情,能一會兒再去嗎?”他內心掙扎,試圖和袁城商量。
袁城看了眼表:“沈總半個小時之后還要開會,估計……不能。”
溫川:“……”
不去是不可能的,但是立刻動身又過不去心里那道坎,他決定采取“拖”字訣,回復袁城“馬上”,然后快步鉆進休息室,美其名曰倒杯咖啡醒神。
休息室里的咖啡機有膠囊咖啡和手磨兩種,他打算十五分鐘磨豆子,五分鐘沖咖啡,算算時間正好卡在沈總下個會議快開始的時候去見他,匆匆忙忙之間應該說不了幾句話。
做了幾遍心理建設,他勉強好受些了。
咖啡濃香滿溢,低頭喝了一口,好像有點苦。
“需要牛奶嗎?”身邊忽的響起一個聲音。
“謝……”溫川以為是同事,驟然轉頭,結果未出口的半句話卡在喉嚨。
身邊突然出現的男人比他高了大半個頭,陽光漏進百葉窗,落在他的寬肩上。
因為手上沾了水,他將襯衣衣袖挽到小臂,露出結實的肌肉線條,青筋微顯,隨著動作起伏。
一個大字在腦海中浮現:慘。
到底沒躲過去,他真是實打實的慘。
捏著杯子,他進退兩難。
空無一人的休息室飄著咖啡香,竟有些奇妙的醺然。
像N個元素碰撞在一起,發生了化學反應,某段羞恥的記憶,就這么撻伐果斷地沖進靈魂深處。
骨頭縫里的酸疼又泛起來,溫川被刺激得一激靈,幾乎想找個地洞鉆。
“來我辦公室。”
溫川一愣:“……您不是還要開會?”
“推遲了。”何況論壇活動,他本就是焦點,溫川眼睜睜看著左邊的女孩子激動得巴掌都拍紅了。
他抿唇,小小、悄悄地得意了一下,視線逡巡,發現沈逸青今天戴的領帶,正是自己送給他的那條,開心程度+100。
他拿出手機對著沈逸青拍了幾張照片,選了一張最好看的做桌面,又覺得不夠,干脆全程錄像,將知識點和好看的沈醫生一并收進手機。
論壇兩小時過得很快,喬安博士是個急脾氣,有時候語速快了,想不起來中文單詞,直接說英文,沈逸青順便當了個翻譯。
溫川覺得沈逸青身上有一層光環,布靈布靈閃爍。
等到活動環節全部結束,溫川站起身準備去找沈逸青,結果呼啦一下,眼前涌出無數人潮,把兩位演講嘉賓包圍住了,沈逸青那邊更夸張,因為是本院的專家,又是本國人交流更順利,圍了大概五層的人,比喬安身邊的人多出六七倍。
溫川被人群推到了外圈,沒辦法,他只好靠邊站著,正巧喬安博士和患者家屬聊完,看見了他,向他揮了揮手。
溫川走過去,跟他禮貌寒暄。同事一臉了悟:“那我也得抓緊談個戀愛。”
沈逸青拿了兩塊曲奇,把照片傳給溫川:[謝謝小溫老板。]
溫川轉瞬發了個笑臉過來,說:[想給你個驚喜。][我才聽說,唉,前幾天出差,錯過了你們的訂婚儀式!我好恨!]
溫川笑:[別錯過婚禮就行,我們訂婚也沒請朋友,吃了兩頓飯就完事了。]
蘇秦:[兩頓?]
溫川沒解釋,抱著手機笑。
又見蘇秦道:[總之恭喜你們,什么時候領證啊,不會等明年吧?]
溫川:[唔,正在去的路上。]
蘇秦:[!]
他發了幾個贊嘆和鼓掌的表情包:[可以,就要這種速度!]
溫川也沒想過他們會這么快就踏入婚姻,前兩周他還在拉磨,說要慢慢來呢,誒嘿,打臉來得比龍卷風還快!
不過是幸福的龍卷風。
蘇秦還在給他發消息,一邊恭喜一邊提醒道:[你做好準備就行,工具什么的都備好了嗎?]
上下語境不連貫,溫川一懵,問:[什么意思?]
蘇秦發了好幾張“床”的卡通表情包,說:[***和**買了嗎,小心情緒上頭來不及。友情提示哦!]
男人說話間沒顧慮,蘇秦從切身經歷角度給足建議。
沈逸青將他唇上掛著的水珠抹掉,帶著笑意正色道:“不想親親嗎?”哄寶寶似的,還用了疊詞。
溫川臉頰又染上紅暈,費力隱藏的心思被挖出來,避無可避,只好乖乖面對:
某人親自來“請”,溫川只好硬著頭皮跟在后面,亦步亦趨地走進了總裁辦公室。
面前的男人,也就是自己頂頭上司沈逸青,似乎不太著急的樣子,坐下翻了翻手里的文件。
溫川心跳無律地起伏,眼睛盯著他的手指一眨不眨。
溫川畢業兩年,很少有感到無所適從的情況,他本身適應能力強不必多說,生活里大大小小的事總歸有些規律。
小時候做卷子有標準答案,敲代碼也算半個熟練工種,就算后來轉型帶項目,流程也是固定的,唯獨周六那樁意外是純粹的意外。
雖然很難啟齒,但就是這么發生了——
他跟自己的上司沈逸青睡了一覺,成年人標準的那種,完全不打引號的睡。
周日清醒過來,他慌得不得了,周六晚宴喝了太多酒,他不記得發生了什么,但身體記得,這一切都太匪夷所思了。
趁沈逸青沒有醒來,他忙不迭跑掉了。
他亟需冷靜一下。
然而短短一天,實在不夠用,周一他還要來公司上班,總得面對沈逸青,如果他們兩個是陌生人就好了,還能勉強當做一夜春宵,現在呢?很難說。
只能寄希望于沈逸青的記憶消失。
沈逸青似乎真的不大記得那天的事了,因為他說的第一句是公事:
“上周增加組員的郵件,我已經處理了,你注意查收。”
溫川繼續盯著他的手指,默然一刻,應道:“好的。”
“產品升級溫案明天交給我。”
溫川一心盼望趕快結束對話,點頭道:“好。”
沈逸青似乎還有事交代,繼續:“寫一份關于渠道業務拓展的報告,這周交給我,可以嗎?”
溫川:“好。”
“周末過得好嗎?”
溫川:“好。”
嗯?他眼睛霍然瞪大,看著面前人。
眼前,沈逸青端正坐在桌后,兩手交叉放在桌面上,電腦反射藍光,映著他眼睛幽幽縱深,看不出情緒,仿佛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情,與處理工作沒什么不同。
溫川腦袋已經懵了,垂死掙扎之際,他抱著殘存的一絲希冀,問:“您說的是什么事?”
沈逸青答:“周六,斯賓酒店,402。”
溫川這下徹底無處可逃。
他生平第一次愛上了一個人,想在靈魂里刻上他的名字。
眼前,沈逸青檢查完了,體溫計拿出來,顯示38.5℃,沈逸青眉頭皺得更緊,低頭摸了下他的臉頰,道:
“寶寶,我們得去醫院一趟,你能撐住嗎?”
溫川微弱地點點頭,道:“能,就是腿有點疼。”
沈逸青心疼極了,反映到神情上,顯得格外嚴肅,溫川被抱起來,不忍他跟自己一起折騰受罪,又沒辦法寬慰他,就伸出一根手指揉了揉他的眉心,道:
“也不是很痛。”
他抿了下唇,頰肉上的梨渦若隱若現,小聲道:
“你親親我,我就不痛啦。”
第 53 章 睡前奶糖
溫川得了親吻,嘴里還被塞了塊奶糖。
兩人一路開到醫院,溫川半路睡著,被抱下了車。
大半夜,市醫院只有幾個急診大夫坐班,骨科值班的醫生姓齊,今晚患者不多,來的都是些頭疼腦熱的,用不著他,他就在自己診室玩消消樂,等著三點去睡一覺。
沈逸青抱著溫川進來時,齊醫生沒抬眼,隨口道:“急診先去夜間窗口掛號,交到分診臺……”
沈逸青沒理,徑直越過他,把人放到病床上:“老齊,你的診室我借用了,你去隔壁辦公室玩。”
齊醫生嚇得按錯了鍵,看清來人,他拍了拍胸口,道:“呦,老沈,你不是休假了,怎么三更半夜來上班,我還以為院長睡不著查房來了!”
沈逸青已經找到了要用的材料,換了白大褂,戴上了手套:“家里有小朋友生病,帶他來檢查。”
溫川聽到他的話,在簾子后面臉紅。
上次飯局結束,魏林在家只憋了一天,就忍不住跑去找沈逸青了。這也是他時隔一年,再走進智云所在的商務大廈。
大廈位置地段金貴,智云科技與一家金融機構共享同座大樓,需要刷卡出入,他忘了開通新版董事卡,站在電梯里活像個傻子。
正考慮要不要出去打個電話,從外面進來個眉眼俊秀的年輕人,戴著口罩,隨手掏出卡在機器上晃了晃,等他刷完,魏林趕快按了個19層。
面前的年輕人似乎看了他一眼,電梯升到5層,問:“您要去哪家公司?”
魏林答:“智云科技。”
那人默然幾秒,說:“智云科技今年搬到20層了。”
魏林:“……”
“您是來面試的?”
魏林:“我來找智云科技的沈總。”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那個年輕人多看了他幾眼,說:“總裁辦公室在22層。”
魏林:“……”20層以上都是最好的地段,價位高得嚇人,他記得去年還在15-20層呢。
他干笑了兩聲:“哈哈哈哈,沒想到公司一年變化那么大,沈逸青挺能干啊。”
年輕人聞言,眼睛里也多了絲笑意,顯得眉眼彎彎,分外亮堂。
“嗯,我們總裁很厲害。”
電梯“叮”的停下,兩人一起出了電梯。
魏林看著男孩子拐進產品組,他輕“嘖”了聲,去找沈逸青。
沈逸青的辦公室沒人,他就坐在外間沙發上等著,發信息間隙,總助袁城正從外面溜達過去,余光碰到了他。
“魏總。”
這稱呼純屬客氣,魏林在公司沒職稱,勉強占個董事位置,也只有身邊幾個人知道,普通員工見到他都面生。
魏林和他打招呼:“小袁,你們沈總呢?”
袁城:“開會呢,您早說要來,我提前跟沈總說一聲。”言罷,扭頭接了杯水擱到魏林面前。
魏林:“我沒事過來轉轉,不用特意招待。”
對董事自然要客氣些,袁城就說:“您要參會嗎?”
魏林頭皮都麻了:“不用,你知道我最煩開會了。”
袁城樂呵呵的。
魏林喝了口水琢磨了半刻,煞有介事地沖他招手:“來來,我問你件事。”
袁城以為有什么大事,把手里文件放在沙發上,人湊近了:“您說。”
魏林:“你在沈逸青身邊那么久,見過他新婚對象嗎?”
袁城愕然,隨即搖頭:“這……沒有。”
“夫人沒來過公司,您也知道沈總公私分明,不在公司處理私人問題。”
魏林一臉懵:“怎么誰都沒見過?”
這話乍一聽很怪異,仔細想想確實如此,也不怪魏林越想心越癢,沈逸青未免把結婚對象藏得太深了,這得是個什么寶貝?
他從國外到飛回來的這段時間,平時沒要緊事,就纏著沈逸青瞎打聽,每次都被冷冷拍回來,可是人就這樣,越藏著掖著,越讓人好奇,魏林恨不得直接去他家一探究竟。
可惜沈逸青不讓去。
沒辦法,只能來公司試試看了。
“您今天來公司就為了這件事?”
魏林奇怪:“這件事不重要嗎?”
袁城啞口無言,說實話,他也好奇,他就是不敢當著沈逸青的面表現出來。
匿名論壇上他還打了賭呢,從是男是女,猜到哪位大人物的千金公子,誰不愛八卦呢。
看來這個艱巨的任務還是要交給合適的人,魏林這位合作伙伴兼富二代好友,就非常合適。
“您真是關心沈總。”袁城感慨。
魏林:“應該的。”
可惜天不從人愿,不僅沒等到沈逸青的新婚對象,連沈逸青本人都沒等到,今天的會議時間格外長,魏林從滿懷期待等到滿心暴躁。
實在坐不住,他出去透了口氣。
溫川正在工位和組員對溫案,產品稿改了十幾版,大家改得疲憊不堪,程聞屢次想說“這樣就行了吧”,卻被溫川一個眼風止住。
討論過幾回之后,程聞拍了拍胸口:“艸,真麻煩,我每天都想川職!”
溫川:“忍字頭上一把刀。”
小祝勉強撐著一口氣:“快刀斬亂麻,我支持,要不然出了問題,交到沈總那里,下場更慘好么!”
溫川修改了幾個參數,說:“我交上去了,等回復吧。”
程聞瞥了他一眼,沒忍住:“你剛才的眼神很可怕,我差點以為你沈總上身了。”
溫川呆住,忍俊不禁,他都多大啦,童話是他小時候聽的了,但他喜歡沈逸青哄自己睡覺,便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向往地說:“好,沈老師講,我聽著。”
沈逸青記憶力顯然很好,童話故事從格林講到安徒生,每個情節都記得很清楚,溫川最先還認真聽著,后面眼皮發沉,真的睡了過去。
他做了個夢,夢里不是冬天,而是夏天,窗外蟬鳴聲聲,小小的他枕在爸爸的腿上,媽媽邊給他扇扇子邊講故事,媽媽說,童話的結尾大都是美好的。
他的人生也會是美好的。
有愛的人。
有新的家人。
有夢想、有期盼,四季三餐平常又有滋味。
就是最好不過的日子。
第 54 章 甜度值暴漲
兩人成功同居,溫川沒有主動提,沈逸青也沒說要一起住,但溫川臥室的衣柜多了沈逸青的衣服,床上也多了件枕頭和被子。
臥室突然變得滿滿當當。
每隔一天溫川就會被提溜著去洗澡,一開始他還害羞地想鉆地縫,日子長了,逐漸習慣,頂多耳朵紅一紅,羞恥感變成了爽感,頗有點躺平任擼的厚臉皮模樣。
和他不一樣,沈逸青每晚都會洗澡,鉆進被子時帶著些許潮氣,兩人總是躺著聊天,聊著聊著,溫川就偎進沈逸青懷里去了,不知誰先動的,反正最后都會在沈逸青肩頭醒來,有時睡得太死,肩膀的衣服還會被口水打濕。
親吻變得更加頻繁,溫川發現,自己只要哼唧喊痛,就會得到親親,找到規律后,他壞心眼地故意為之,假裝自己難受,以得到更溫柔深刻地親昵,臉頰肉和舌頭都得到了充分地鍛煉。
壞處是,“腿好痛”變成“狼來了”的故事,有一天他腿真的疼得受不了,沈逸青親完才發現他狀態不對,又好笑又好氣,溫川自覺做作太過,長厚半寸的臉皮被重新削薄,以后再也不敢裝了。
沈逸青咖位小,不足以讓記者關注,矛頭就都指向了溫川,他心里多少生出些慚愧。
溫川卻只是笑笑,回:“‘挑戰’這個詞用得好,這部影片算是豪賭,我沒有演過這類題材,而沈導也是首次執導影片,我們都是新人,”
“新人能在一起合作,我認為是一種緣分,很多默契搭檔最初都需要一個契機。”
KT娛樂記者又追問:“溫老師對這次的嘗試非常有信心啊。”
沈逸青再次察覺到這些記者的鋒芒,他心里非常不舒服,如草原上的猛獸被人挑釁般,皺眉間,溫川已經回答了問題:“我是對沈導有信心。”
沈逸青心口一跳,好像和溫川接觸之后,他一直都堅定不移地站在自己這一邊,私底下說,跟公開場合站隊,感覺又不一樣了。
層層遞進,愈加深刻。
沈逸青不自覺看向身邊人,藏在身后的手攥了攥拳。
記者見沒難為住溫川,就轉去采訪路南喬,路南喬一身制服,清爽干練,從外表來看,和溫川雙男主配置極為出彩,兩人曾共同參演過影視劇,不少人都偷偷磕這倆的CP,這次題材特殊,記者自然不會放過。
路南喬已經在太陽底下站煩了,要不是給溫川面子,又能看見帥氣的沈導,他已經下去吃冰棍了。
見記者遞來話筒,路南喬挽起個難看的微笑,示意對方有話快說。
“作為另一位主演,您看完劇本后,對雙男主戲份有哪些期待?”
這話問的,路南喬心想,他能怎么說,說他是被硬拉來的,為了帥哥留下?
“我期待……親親抱抱舉高高?”
此時直播彈幕從“哇溫寶好可愛”“這劇組顏值真高”,變成了“哈哈哈哈哈”。
有個彈幕后面點贊有八百多,寫的是:[你說你惹他干什么,是溫寶太溫柔嗎,讓你生出錯覺去挑戰顯眼包。]
[天呢,我笑死了,真的有人在磕小鹿和溫寶的CP嗎,這是什么邪典CP?]
[我也覺得,不是說小鹿是為了溫寶才接的這部電影嗎,而且他倆這性格,磕友情向還差不多……]
[沒關系,劇里喜歡溫寶的人多得是,磕CP的隨便組,總有一款適合。]
[弱弱舉手,你們沒人覺得那位沈導挺帥的嗎,和溫寶體型差膚色差……嚶,淺淺磕一下!]
[住腦!唯粉在此,守護我家溫寶,哪個妖魔鬼怪敢來放肆!?]
[……又不在正主面前磕,警告哦,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主演采訪進行了半個多小時,熱鬧的直播結束,記者們分批撤出片場,去外圍采訪工作人員。
沈逸青全程沒說幾句話,很多類似子彈般破壞力的話題,都被溫川的化骨綿掌擋回去了,他一個大男人,頭一次生出被人保護的錯覺。
而且他覺得,這些并不是錯覺,從一開始,溫川對他的能力就很認可,甚至堅定不移。
他站在樹下,目視溫川走向A組休息室。
“誒,看什么呢,在想發布會?”陳最拍他肩膀。
沈逸青“嗯”了聲。
陳最遞上煙:“熬過去就得了,這些記者為了頭版頭條,沒個正經。”
沈逸青沒接,轉瞬卻問他:“你有眼藥水嗎?”
陳最:“?”
樹葉被陽光曬化,在地面落下模糊的形狀,拍攝組熱火朝天的工作,沈逸青繞過大型搖臂,在休息室廊下找到溫川。
還有幾個小時才到他的戲份。
沈逸青把眼藥水遞給他:“剛才那么多鏡頭和閃光燈,辛苦了。”
溫川抬頭,意識到他的細心,唇彎了彎:“謝謝。”
沈逸青見他熟練地仰頸,眼藥水落在他眸子上,瑩透濕潤,從沈逸青的角度,能看到他的睫毛,濃密纖長,連這么微小的地方,都像上天特制的高定款。
四方天地忽然安靜,嘈雜的聲音漸漸離遠。
沈逸青在拿回眼藥水那刻,倏然開口:“溫老師怎么就對我那么有把握?”
溫川坐在竹椅上,右手拿了把折扇,笑笑:“其實也沒有多少把握。”
沈逸青沒料到他會這么說,摸摸鼻子,一時不知該怎么接下去。
溫川道:“做演員這行,大多飛蛾撲火,小紅靠捧,大紅靠命,沒人能預料到一部戲能不能火,你就當我押個寶在你身上好了。”
沈逸青抬眉:“這么算,不管你押大押小,只要你人在我這里,我始終都是穩賺不賠啊。”
溫川把自己押給他,成了他的底牌,賭贏了大家一起贏,賭輸了,以溫川的知名度,對他的影響遠超過自己,他這個賭坊老板,撿了個大便宜。
也許是藥水緣故,溫川眸中弧光更勝從前,撇來的目光,漂亮得驚心動魄。
“穩賺不賠,不好嗎?”
“而且,我不只人在你這里……”
后面的聲音淹沒在口齒中,沈逸青沒聽清:“什么?”
小狐貍翹翹尾巴,重新躲進樹叢。
溫川搖頭不語,無奈地笑笑。
笑自己傻氣。
溫川漲紅著臉點頭,猛然驚醒又搖頭:“不是,寄……寄錯了!”
沈逸青伸手想幫他拿,問:“需要寄回去嗎?”
溫川反應巨大,一把抓住他的手,道:“我來!”
沈逸青看著溫川倉鼠護食般把箱子搬遠,恨不得連人帶箱子一起消失,眉梢微動,若有所思。
第 55 章 芋泥麻薯
溫川輪椅轉得飛快,沖進臥室,把門關上,立刻給小詞打電話。
那邊沒人接,溫川改成發信息:[收到快遞了,廠家送錯了。]
小詞過了幾分鐘回復:[在忙定制蛋糕,稍后我聯系他們。]
作為目前店里唯一的閑人,溫川體貼接過任務,道:[你把電話號碼給我,我來聯系吧。]
小詞發過來廠家名稱和號碼,溫川打過去,溝通貨品送錯的問題,并詢問甜品店周邊重新發貨的日期。
“非常抱歉,周邊我們會盡快發貨,保證明天,最遲后天送到,”通話的工作人員問,“您收到的貨物需要退貨嗎,我們把地址發給您。”
溫川覺得最近沈逸青好像在躲著自己,除了正事以外,沒有再跟他說過話了,至于一起吃飯一起遛狗就更不用提了。
說到遛狗,小黑最近累得不行,每次跟著沈逸青出去晨跑,回來都直接睡著了,連狗糧都懶得看,仿佛睡覺比天大。
溫川好奇,問了同樣跑步的人,據說沈逸青每天從兩公里,升級到五公里了,狗四肢腿都追不上他兩條腿。
溫川眼中有莫名的光亮,將小黑抱進狗窩,道:“辛苦了,這幾天加餐。”小黑耳朵“啪”地豎了起來。
劇組進度已經到了高潮部分,路南喬戲份也增加了,跟溫川的對手戲,張力十足。
他們要拍兩人親昵的部分,前半段不做刪減處理,制作方在開拍前清場,只剩導演組和燈光老師,其它人全部退了出去。
路南喬換了身衣服,灑脫不羈,頂上紐扣沒系,顯得格外浪蕩,頭發濕著,而溫川也穿得單薄,便于兩人搭戲時的動作。
自從知道溫川也是彎的,路南喬那股愛撩騷的勁更厲害了,完全敞開了,什么話都說,以前還顧忌溫川是直的,不懂他們同性圈子,現在什么話都說,一點不忌諱。
“我一把撕開,還是稍微悠著點力道,多撕兩下?”路南喬看著溫川的腰,他記得自己曾經見過,上面還有兩個櫻桃樣的腰窩呢,美人第一次露背,還要露腿,真是便宜沈逸青了。
他手癢癢,還真想摸兩下。
副導演站在旁邊,做場中指導:“多來兩下吧。”
又跟造型師說:“多噴點水,中途也要噴,現在是夏天,屋子里面熱,要躁動的感覺。”
沈逸青一直盯著監視器,黑皮把昨天調整的內容給他看,付成臨和顧銜白的戲份,他寫了好幾遍,現在這遍也不敢保證是完美的。
說了很久,黑皮覺得沈逸青今天有點沉默,以往會有很多建議,今天卻只說了兩個字:嗯、好,除此以外,完全不多說。
“等拍一遍再看?”黑皮撓撓頭,猜他的意思。
沈逸青又嗯了聲。
劇本他瞄了兩眼,“親吻、吮吸、咬”之類的字眼直往眼前蹦,他看著鬧騰,把本子扔出兩米遠。
“場務,打板。”布景里,路南喬摸了摸溫川的腰,似乎在測試角度,溫川一改往日的冷淡,偏偏還任由對方上手試戲。
沈逸青知道兩人是好友,這要是別人……難以想象,不過朋友就可以這樣嗎,哪有朋友摟腰的,這樣的姿勢不應該算摟,已經算抱了吧,還把下巴放在對方肩膀上,難道不奇怪嗎?
他越看心越躁,讓場務加快速度。
燈光攝影就位,路南喬才慢悠悠地站遠,溫川要從門外進來,先出去了。
這段劇情講的是戲樓關門后的事情,戰爭摧毀了這座老城,老百姓流離失所,曾經人頭攢動的戲樓,被軍隊占領,顧銜白和他的戲班子茍且偷生,給有權有勢的門戶演了幾場戲,后來打仗太多,漸漸沒法演了。
戲班子沒了收入,很多人靠要飯為生,顧銜白折了脊梁,為了討口吃的,去給軍隊高官做文書工作。
為了讓敵方放松警惕,他就做了身份區隔,女裝打扮,并故意靠近高官付成臨,起初兩人誰都不信誰,付成臨把顧銜白當成玩意兒,冷眼看他靠近,想看看他要使什么手段,而顧銜白,滿腹思慮,步步都是躊躇和算計。
兩人經歷了無數試探過程,卻在某日有了質的轉變,付成臨負傷躲在一處養傷,落下了血,顧銜白“恰巧”路過,為了保他,假裝受傷的是自己,被抓進牢獄。
這一趟,顧銜白經受了不少折磨,但卻換來了付成臨的信任。
真切的算計了,也真切的有了結果。
此后數月,兩人漸漸走近,付成臨待他日漸親厚,他們都沒有父母,獨自漂泊,背景相似,連孤寂的靈魂都很像。
付成臨把自己的狗介紹給顧銜白,這是他唯一的家人,他對顧銜白說:“小白,你要一直在我身邊,以后我就又多了個家人。”
顧銜白沒有被花言巧語迷惑,也沒有在山珍海味的生活面前屈服,卻在這句話里淪陷了。
人有了妄想,就容易下地獄,有了感情,就容易失去理智。這些事,顧銜白很清楚。
一場戰役過后,付成臨凱旋,顧銜白從窗口望向成排的車隊,抽了根香煙,畫面變成了剪影,彩色玻璃倒映在他的眼睛,無比掙扎,紅色與藍色成了最鮮明的對比,他扮女人扮得沒有那么嬌柔,反倒很英氣,付成臨說自己就喜歡他這點。
“你要是籠子里的金雀兒,就太嬌氣了,我不喜歡,”
“幸好你是外面飛來的野麻雀。” 顧銜白在想,野麻雀是什么呢,是不輕易順服的,帶著距離的,甚至有可能傷人。
但這個盤玩野麻雀的人又是那么高傲,認為他再鬧再危險,也不過是只麻雀,要在他手里討糧食,翻不出他手掌心。
顧銜白將煙蒂擰在窗臺上,他想起在戰爭中死去的朋友們,和街邊乞討的故人,他困在這里,似乎什么也做不了,又似乎總有希望。
窗外人聲漸漸消失,顧銜白下樓去找付成臨了,每一步都有影子,噠噠的聲音,像時鐘。
六個鏡頭,有局部特寫,也有背后空鏡,只看沈逸青選哪個,每個鏡頭都很好。
顧銜白敲響了付成臨的房門,付成臨受了傷,但他這個人混不吝,不在乎這些皮肉之苦,當顧銜白問他是否金屋藏嬌時,他覺得眼前的人,就很適合藏起來。
明月高懸的夜晚,屋里點了盞燈,顧銜白見付成臨的衣服破了,幫他補上,付成臨突然抱住了他,說:“等這場仗結束,就嫁給我吧。”
顧銜白沒動,高領的衣服遮住了他的脖頸,他的喉結本就長得小巧,戲臺上又是青衣,現在藏起來,沒人注意。
付成臨查過他的身份,唯獨沒有查他的性別,百密一疏,何況他也很難想象顧銜白會拿這種事騙自己。
顧銜白的手停在了,沒說好還是不好。
付成臨吻了吻他的發頂,又順著他的頸項繼續向下。
屋子里的用光十分講究,昏暗的燈光照在顧銜白半張臉上,像極了廟宇里供奉的觀音,他這半年來已經留長了頭發,美得驚心動魄。
光影都偏愛他,每一寸精心雕琢,戰爭也沒有摧毀他的容顏,反而韻味十足。
鏡頭里的顧銜白擁有極致的沖擊力,鏡頭外的人唯有屏息才能融入這片光影,沈逸青忽然感慨于自己轉行做了導演,可以在鏡頭面前捕捉這樣的美麗,可以大膽的將絕色定格在攝像中,在這四方的盒子面前,只有他一個人主導。
對方的一切,任由他牽引、指導。這樣的感覺令人沉溺。
畫面里的人,臉頰的棱角淹沒在了陰影中,垂眸時,讓人想遞上一串佛珠,也促人發狂,想撕開他的衣服。
顧銜白嘴唇顫動,泄露了他內心的掙扎,紐扣解開的剎那,他按住付成臨的手,說:“把燈關了。”尾音帶著嘆息。
付成臨有些驚喜,熄滅了燈火,房間內留了一盞月光,他等這天已經等了很久,顧銜白從口袋里拿出一小包粉末含在嘴里,這是他從老中醫那里找來致幻的藥,今天慶功宴,付成臨原本就喝了酒,明天就算頭疼也怪不到他頭上。
兩人親吻時,藥化在付成臨口中,動作幅度變得越來越大,顧銜白腦海間,卻回想起友人那句話:[茍且偷生者,必被這個時代生吞。]
他已經被吞下去了。
親昵部分沒有全部拍完,床上的戲份需要后半夜拍攝,原因不僅僅為了布光、讓演員休息,還有導演組內部,對呈現方式有分歧。
黑皮認為,這段越還原越好,胳臂、腿這類能接受的都要展示出來,兩個都是男人,這么原始的動物性,正好能激發情感,而且他們又不露關鍵地方。
“壓著審核那條線過就行,不能什么都不讓拍吧。親吻更不能借位,都借位過好幾次了,這次怎么著都要來真的。”
陳最也同意黑皮的看法:“拍電影嘛,再大牌的演員,也要有所犧牲,成全作品,是首要任務,不能四處閹/割。”
沈逸青注視著監視器,沒說話。
溫川見他們眉頭緊皺,披著薄毯走過來,他衣衫散亂,月下看美人,實在賞心悅目,何況溫川沒卸妝,造型師給他接的長發還戴著,眉眼氤氳,猛地一看,就是霧氣里走出的妖精,頗有成了仙的古意。
陳最差點想對著大美人吹口哨,被沈逸青踩了一腳,他“嗷”地叫了一聲。
溫川笑笑,對沈逸青說:“有煙嗎?”
沈逸青從盒子里磕出一根,溫川直接彎腰,上嘴叼住,沈逸青給他遞火,右手籠住火苗,晚風一點沒透指縫。
兩人跟拍電影似的,特別有質感,四周雅雀無聲,片刻后,陳最“艸”了聲,他的感嘆詞就是這么抽象,選不出別的來了。
溫川并肩坐在沈逸青身邊,小桌上有煙灰缸,溫川抽得慢,半晌才撣煙灰,沈逸青沒轉頭,看著監視器映出來的人,問:“什么時候學會的抽煙?”
溫川:“開始學表演之后。”
“不過肯定沒你們導演組抽得兇。”
說的實話,沈逸青低頭笑,感覺被敲打了一下。
溫川又問:“你們在聊什么?”
黑皮插話:“討論下一場戲要怎么演。”
前半場難度系數三,后半場難度系數五,對演員情緒和體力要求更高,溫川已經做好大尺度的準備,反倒是沈逸青,仿佛撞到了門檻,遲遲不見邁步表態。
他第N次感知到自己的心結,而鏡頭,讓他不得不直面這份難堪,這讓他難以招架。
身邊人和溫川都在問他,為什么不按原計劃來。
這話問得好。
問得好。
他不敢去找答案。
他捧著熾熱又溫柔的心,親了親沈逸青的側臉,掛著芋泥香的唇碰到他的皮膚,留下一點印記,沈逸青在短暫的停頓后,噙了笑,轉眼化為主動那方,捉住他討吻的唇珠。
小朋友越來越主動還不夠,他想讓他更囂張一點。
溫川腿不能動,斜坐在沈逸青懷里,兩人微喘著親吻,溫川睡衣的扣子都被吻掉兩顆。
喉結下,鎖骨上,落了微小的紅色印記,沈逸青順著他的臉蛋線條親上去,停在眼角。
手掌下肩胛肌肉緊繃著,那是小朋友情動的標志,沈逸青知道他羞澀的界線在哪里,故意踩著線,問他:“除了親親,寶寶還想要什么?”
溫川揪著他的衣襟抿唇,眼睛霧濛濛的。
他對親昵事所知不全,但他很貪心,什么都想要,他想起箱子里的那些東西,心尖像被魚竿勾著,挑起老高。
他記不清沈老師身體的輪廓和細節了,他想再看看高領毛衣底下的他是什么樣子的。
第 56 章 造夢之夜
綺夢之所以被稱為綺夢,歸根結底離現實還差點什么,例如氛圍、勇氣……溫川心頭會燃起火苗,又在猶豫中熄滅,拉著沈逸青放肆這種事還是做不到。
喜歡的人太正經了也不好。
他把裝滿邪念的箱子塞進了床底下,尋常看不到,就不會總往那里想。
兩人就這么悠閑地過了幾日,沈逸青接到了醫院副院長的電話,溫川聽著是讓他出差參加一個學術論壇,沈逸青沒答應,說自己再想想,那頭聲音一直斷斷續續,語氣誠懇又為難。
醫院領導發話,還是這個態度,可見沈逸青在醫院里地位之高,溫川和他行業不同,平時沈逸青跟他聊天,也會聊到醫學文獻、醫院工作,只是隔行如隔山,溫川左耳朵進右耳多出。
他對醫院的了解,僅限于“沈老師很厲害”。
現在他又劃掉原來的判斷,改成“沈老師超級厲害”。
剛沖泡好,咕嘟咕嘟冒著熱氣。
溫川點頭,意識到是給他泡的:“謝謝。”
“涼牛奶不能喝,冰激凌可以吃。”沈逸青不咸不淡地說。
聲音平和,溫川卻感到冒汗,簡直是在控訴他雙標:“饞了嘛,沒忍住。”
“今天多少度?”
溫川腦子里蹦出了一個問號,沈逸青下巴朝手機的溫向點了下,他拿起來翻到天氣那欄:“零下五度。”
好吧,他確實作死了,太高看自己腸胃承受能力,于是趕快跟領導表達改過之心:“就這一次,下次我留到夏天再吃。”
燈光下照得溫川頭發毛茸茸的,沈逸青手指微動,似乎想要抬起,手臂抬了微小弧度,最終作罷。
“嗯。”
幸好溫川補救及時,疼痛感沒鬧起來就被壓制下去了,還被麥片熨帖得泛起暖意來,他鉆進被窩,舒服得嘆了口氣。
睡覺前他點開手機給沈柳回消息,那邊沒回復,可能在洗漱,他就翻到置頂微信。
沈逸青的頭像是睡著的球球,在午后陽光底下團成一團,微信名也簡單,首字母hc,溫川之前給他的備注是老板,結了婚也沒換。
他百無聊賴的又逛了一遍沈逸青朋友圈,那條結婚的消息還孤零零掛在上面,其余一片空白。他退回對話框,看見沈逸青發的6條消息。
[冰激凌店?]
緊跟著兩張店面和菜單的截圖,從某點評網站上復制的。
[晚上吃什么?]
[?]
[你還在那家店里嗎?]
他看著這幾條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消息,心頭突然躥出來一個念頭:沈逸青是來接他的,并不是路過。
就像他們簽結婚協議的那天,沈逸青說要去拜訪客戶,但全程都跟他在一起,吃完飯又送他回家,一直到晚上10點。
他心頭顫了顫,又泛起了熟悉的熱意來。
沈柳的微信在此刻蹦了出來:[睡了嗎?]
溫川回過神,發:[沒有。]
沈柳打字:[今天沒聊盡興,再開一局嗎,接上接上!]
沈逸青很少看見溫川這個表情,比往日要生動很多,他就順著話題多說了些事情,溫川作為優秀的聽眾,時而點頭,時而點贊,非常給沈逸青面子。
“老板厲害了。”
沈逸青第一次說這些往事,溫川在七零八碎的回憶里,拼湊出了一個自己不太熟悉的領導,上學時并不如現在這樣冷峻,讓人忍不住肅然起敬,他也有年少不羈的時光。
他一時興起,就問沈逸青,如果有機會,能不能教自己騎摩托。
沈逸青枕著一邊手臂,過了片刻,說:“我要教你的事情還挺多。”
溫川:“有嗎?”
沈逸青一板一眼地跟他數:“健身、德語,現在是摩托。”
溫川想了想:“那我多做幾頓飯,能抵學費嗎?”
沈逸青沒回答。
溫川就說:“或者您讓我加班也行。”
沈逸青說:“改個稱呼就可以。”
溫川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又不自覺用了敬語,于是說:“抱歉,我下次會注意的。”
他轉開腦袋,余光悄悄瞄了眼沈逸青,兩人有片刻沉默。
“要關燈嗎?”他清了清嗓子,小聲問。
“稱呼有想出來嗎?”沈逸青幾乎在同一時刻開了口。
溫川:“……什么?”他以為這個話題已經結束了,原來沒有。
“你定吧。”他大腦有些微混亂。
沈逸青認真思考起這個問題,溫川干笑一聲,還是決定把主動權握在自己手里:“要不然,叫你沈老師?”
沈逸青似乎怔住了,沒反應。
溫川也覺得挺逾越的,像跨過了某條界線,他下巴往被子里縮了縮,半天才吱聲:“如果你不喜歡……”
“可以。”沈逸青卻突然開口。
溫川遲疑,而后象征性地叫了聲:“沈老師。”
燈光在沈逸青的身后閃了閃,溫川見他轉過頭來,又說了句:“再叫一聲。”
溫川乖乖重復:“沈老師。”
兩個人的視線在昏黃的光暈里撞在了一起,像夜晚的流星和月亮,在天際短暫的交匯,溫川心口被他的目光輕撥了兩下,漾開漣漪樣的星軌。
沈逸青突然湊近,鼻息撲到他的唇上。
隨后緊跟著的,是他性感的嘴唇。
蘇秦道:[對啊,這些都是我珍藏多年的,海內外各種,有的還帶情節呢。]
溫川發了個小兔子點頭的表情過去:[那我仔細看看。]
蘇秦道:[也不用太仔細,你現在還是要好好休息,等好了再實踐也不遲。]
溫川將這句話看了好幾遍,愣是沒明白他在說什么,他囫圇謝過蘇秦,點開其中一個視頻,打算看看究竟是什么電影讓蘇秦欲罷不能。
僅僅過去五秒,溫川的手機砸在了臉上。
滾燙滾燙,比巖漿溫度還高幾百度,從天而降,跟導彈一樣把他轟碎了。
這……這都是什么!
第 57 章 玫瑰蛋糕
過了幾分鐘,蘇秦問他看完哪個視頻了,說如果需要,他還有海量庫存。
溫川一口氣憋在心里,不上不下,紅著臉吞吞吐吐:[你……你平時都看這些東西?]
蘇秦道:[對呀,羅景程有時候還和我一起看呢。嘿嘿,偶爾交流研究一下,你懂得。]
溫川噎住,羅景程和蘇秦不愧見過世面,這都行?他一個人看都受不了,要是沈逸青在旁邊……
不敢想,完全想不出。
太割裂了。
溫川不知被哪個詞刺激到,耳朵尖泛上紅:“屁!”
程聞:“來,再叫聲哥哥,讓我回憶一下從前的甜蜜!”
溫川正要拒絕,工位邊上探出個人來,笑容滿面地跟他打招呼:“呦,是你呀。”
溫川轉頭,是電梯里遇見的那位。
看他穿著不像來面試的,和沈逸青有關系的人屈指可數,沒準是合作者或者投資人,溫川對他很客氣。
“你們在做AP?”那人瞄了眼溫川的電腦屏幕。
溫川點頭,程聞拽了下他的衣袖,小聲問:“這人誰呀,你認識?”
“剛認識也算認識吧?”那人繼續笑瞇瞇地回。
他似乎對產品很感興趣,打眼掃過,指著屏幕上的數字說:“這個我熟,建議你把參數往下調一調,備兩個溫案,這次硬件采購渠道有點問題,你們沈總還不確定要用哪家呢。”
程聞睜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那人一挑眉:“我就是知道。”
程聞噎住。
溫川大抵猜出來這個人的身份了,于是像他說的那樣,多備注了一句在里面。
程聞和小祝:“?”
“不錯,還挺聽話。”魏林笑著夸他。
魏林彎下腰離他過于近,溫川往旁邊讓了一步,繼續跟他客氣:“您還要看其他部分嗎?”
魏林聳了聳肩:“不了,太麻煩,我不管這些。”
他比溫川高幾公分,離近了,四十五度角能看見溫川濃密的睫毛,皮膚透亮,氣質蠻特別的,介于青年的銳氣與少年的開朗之間,漂亮得讓人過目不忘。
他視線略劃過他的眼眉,看得時間長了,竟覺得似曾相識。
很奇怪的感覺,一時又想不起來。
程聞錯愕半晌,趴在溫川身邊問:“請問您是哪位?”
魏林:“你們叫我林哥就行,我肯定比你們大。”
程聞叫不出來,魏林沖著溫川眨了眨眼睛,溫川心道,沈逸青這位合伙人的性格還真是自來熟。
魏林沒來得及等這幾個小員工開口,就被袁城逮到辦公室里去了。
沈逸青回來了。
魏林興致勃勃地跟沈逸青念叨:“你別說,我剛才在工位上轉了一圈,新人長得都挺好看,比國企那幫老頭子養眼多了,可喜可沈啊!”
“你來公司遛彎?”沈逸青眼睛始終沒離開電腦屏幕。
魏林說:“必然不是,我等人。”
沈逸青這回抬眼了,魏林繼續:“你對象不來接你下班啊?”
沈逸青:“如果你無事可做,我可以給伯父打個電話,讓他在公司幫你申請入職。”
魏林趕快擺手:“別啊!別!我老老實實在你這坐會兒總行了吧?”言罷,翹著二郎腿窩進沙發,他也不干別的,打開手機玩消消樂。
沈逸青不再管他,繼續處理工作,袁城拿走一摞文件,緊跟著溫川推門進來。
“沈總,你找我?”在公司里,上下級關系明確,兩人還像往常一樣相處,半點看不出領過結婚證。
辦公室里還坐著一位,溫川出于禮貌,點頭道:“林哥。”
魏林手頭溫格接連消掉,傳來“叮”地一聲:“哈哈哈,挺乖,不錯。”
余光卻見沈逸青臉色微沉,他還以為自己手機音量太大:“你們忙,別管我。”
“林哥?”沈逸青一挑眉,跟溫川說,“以后你叫他魏林或者魏先生就可以。”
只是個稱呼而已,溫川微訝,覺得無所謂:“好。”
魏林想反駁,礙于大家在處理公事,勉強壓下了,等溫川離開辦公室,他跟沈逸青說:“叫林哥怎么了,還不允許搞好同事關系了?”
沈逸青眼風掃過去:“怎么,要來坐班了?”
一提工作,魏林就縮回去,這會兒他閑得慌,就瞎叨叨:“要是周圍同事都像剛才那個小家伙一樣養眼,我當然愿意……多來幾天。”
沈逸青沒接這個茬。
魏林破天荒在沈逸青辦公室呆到了下午,他閑不住,一會兒起來遛彎,一會兒起身澆花,就是死活不離開這間辦公室,按他的話說,萬一人進來了,自己沒看見,那就虧大發了。
到了下午六點,沈逸青實在嫌煩,收拾桌子上的文件,站起身來,說:“別等了。”
魏林看向他。
沈逸青:“你已經見過他了。”
魏林一臉懵:“啊?”
沈逸青不欲多說,做勢要走,被魏林攔住:“你等等!我這幾天見過好多人,誰啊!?”
沈逸青手插兜,壓根不想和他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你自己猜吧。”說完就推門離開了。
魏林跟在他屁股后面,猜了半天,一拍腦門:“臥艸,不會是袁城吧?”
從通道剛拐進來的袁城:“?”
“別!”溫川帶著兩聲哭腔驚聲叫道。
動作間,什么東西“咚”地一聲輕響,從床上滾下來落在沈逸青腳邊,溫川呼吸都停滯了一瞬。
他連滾帶挪地要伸手去撿,卻被沈逸青一把按住。
掉在地下的東西,滾到他腳邊,長柱微彎,硅膠質地。
沈逸青一手捆住溫川的手腕,彎身將它撿了起來。
第 58 章 草莓尖尖
房間里安靜得落針可聞,溫川牌小鼴鼠把被子當成地洞鉆進去,上演當場消失。
他何止想要消失,他想重回細胞胚胎期,回爐重造。
但沈逸青怎會如他所愿。
被子外傳來很輕的一聲笑,溫川腰部橫插來一只堅實的胳臂,將他連帶著身上的被子一起箍住,撈住膝蓋彎,輕而易舉把他抱進懷里。
溫川腿不利索,想掙扎又不敢踢蹬,手臂也被緊鎖著,分毫空隙都沒有,驚慌失措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挽救臉面,把臉結識地藏在被子里,堅決不露頭。
沈逸青沒有強拉硬拽,借著月光能看到溫川大半條腿和雙腳,腳背緊張得繃成弓弦,襪子和睡褲都不見了,可想而知被子底下是什么模樣。
溫川略遲疑片刻,嘗試著邁出一步:“您平時如果不加班,晚上都會做什么?”
沈逸青思索,答:“看行業報告。”
溫川:“……”竟然和袁城猜得八九不離十,可真是職場楷模!他甚至有種打擾到高嶺之花修煉的感覺,果然婚姻對于成功者來說相當無用吧?
溫川自信心被打擊到,卻聽沈逸青問:“你想看電影嗎?”
溫川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老板說什么,看電影?
“一起嗎?”沈逸青很有耐心地又問了一遍。
溫川心頭瞬間雀躍,趕快點頭,生怕錯過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要去電影院嗎?”
沈逸青說:“家里有投影。”
溫川立刻起身:“我去拿零食!”前幾天沈逸青買的零食派上了用處。
客廳沒有茶幾,他就拖了個小圓桌放在邊上,把零食放上去,最近上映的電影都可以付費看,投影屏幕很大,夜幕下屋內一點燈光不留,跟電影院差不多。
沈逸青把電影選擇權交給他。
這部聽說票房不錯,溫川挑了個懸疑推理片,他猜測沈逸青應該不喜歡喜劇或者愛情一類的片子。
兩人并排坐在沙發上等片頭過去,沈逸青抱臂在側,和以往工作日一樣穿著齊整,表情淡然,反觀溫川盤腿坐著,一手拿著零食,一手摸著貓球,十分“不雅致”。
溫川把零食袋子遞到沈逸青眼皮子底下,沈逸青搖了搖頭,說自己沒有吃零食的習慣。
溫川也不強求,自己抱著薯片餅干吃個痛快。
電影過去三分之一,到了一個小高潮,溫川輕呼了聲:“我還以為是這個女的殺了人,沒想到她就是個NPC,會不會是醫生做的?”
沈逸青:“不會。”
“為什么?”溫川好奇。
沈逸青冷靜分析:“如果是他殺的,會下意識撒謊,但這個人在驚慌之下沒有遮掩過自己的動機,肯定是廚師殺的。”
劇透還不算,順便連殺人邏輯也梳理了一遍,溫川將零食咬得咔咔作響:世界上愛劇透的人,都不是好人!溫川不由哀嘆一聲,頓覺嘴里的薯片都不好吃了。
“如果不是呢?”他兀自掙扎。
沈逸青皺眉:“肯定是。”
溫川:“……”
結尾不出所料,被沈逸青直接命中,連作案邏輯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這波屬于劇透到了大氣層,堪比溫川自己讀一遍劇本,再看兩遍影評。
等片尾曲響起,溫川心頭怨氣徘徊不散。
屏幕退回到了主界面,沈逸青問他要不要休息,不加班的日子他的作息很規律,溫川住過來以后幾乎和他同步,今天少見的拒絕了。
沈逸青沒有強求,溫川盯著他離開的背影,心里總有口氣不上不下,于是帶著憤慨又擺爛的心態,點開了一部動畫片自己看。
然而只過了大約半個小時,換好睡衣的沈逸青又出現在了客廳,溫川一愣:“吵到你了?”
沈逸青:“不吵。”
他掃了眼屏幕上追趕的貓和老鼠,忽然開口:“你心情不好?”
溫川下意識搖頭,否認了這個觀點。
沈逸青卻好像認定了某種猜測,說:“心情不好的原因是什么?”
溫川從來沒有聽人這么分析過問題,第一個反應仍然是否定:“我沒有。”
沈逸青走過來,身影籠罩著他,拿來遙控器將動畫片暫停,溫川抱著球球抬頭看著他的眼睛,沈逸青的頭發還沒來得及吹干,發絲濕漉漉墜在額前,看上去又嚴肅又柔和。
溫川猛地往后挪了半寸,沈逸青突然伸手碰了碰他的發頂:“溫川,在家里,我不是你的上司。”
他第一次這樣鄭重地叫他的名字,溫川錯愕之下,心臟不可扼制的跳動起來,想說點什么,卻一時吐露不出半個字。
是了,他剛才否認的時候,確實將他放在下屬位置,就好像領導問“你今天是不是因為情緒問題導致工作失誤”,下屬肯定要反駁“不是”來掩蓋問題。
“啊……抱歉。”溫川脫口而出。
沈逸青卻說:“是我的問題。”
溫川手指摳了摳衣角,他其實不太善于處理感情問題,要不然也不會一直單身,沈逸青突然點破中間那層壁壘,讓他措手不及。
“我不習慣家庭生活,對一些問題的處理溫式沒有預案,如果我哪里做得不對,你要直接告訴我,否則我可能會一直錯下去。”
溫川呆住,這個問題那么嚴重嗎?不過眼前男人神情太過認真,讓他不得不正視他說的話。
“剛才為什么不高興?”
見話題又轉回去了,溫川抿唇,這回老老實實答:“我……不太喜歡被劇透。”
“所以不是因為不喜歡和我一起看電影?”
溫川再度愣住,這次是實打實的否定了:“不是的,我喜歡和您呆在一起。”
沈逸青劃重點:“不要用敬語。”
他頓了頓,說:“再來一遍。”
溫川乖乖重復:“我喜歡和你呆在一起。”
沈逸青終于滿意了。
和告白不一樣,喜歡是表層的東西,說出去就像捧著一顆糖,有些人隨手還能揣一兜,遇到有眼緣的就發出去。
但此刻卻不是,說出的是身體里埋藏的欲望,見不得人,一旦吐露,整個心就剖開了,胸口裝得不是正經東西,連顏色都不對頭,對方若不接受,他就要變成行尸走肉了。
沈逸青給了他時間,耐心像澆灌植物,等他慢慢舒展葉子,開出花來。
終是得到了回答,很短促,急匆匆的,怕他聽到,又怕他聽不到:
“想你。”
這一刻,沈逸青覺得自己得到了全部的溫川,完整而真實,能夠任何饑餓難耐的人全然滿足。
他們早該如此。
第 59 章 黃心火龍果
溫川也沒想到事情變成這樣,就像沒料到沈逸青會早回來三個小時。
玩具被扔到了角落里,取而代之的是溫潤的唇和骨節分明的手指,他抖得厲害,每塊肉都被人捏碎弄成了肉餡,為了更好吃,摻了很多油。
沈逸青沒有親吻他,在燈光下追著他瞧,還會實時提問,什么“碰這里會舒服嗎”“寶寶為什么哭,痛嗎”“再重一點能接受嗎”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溫川在他手下被折騰,一會兒大口喘,一會兒閉著氣,除了哼唧的鼻音,嗓子出不來聲。
不曉得外科醫生是不是有魔力,對人體構造和肌肉走向太熟悉,每個點都找得十分精準。溫川就變成了被控制的電動玩偶,開關鍵都在沈老師手上。
折騰時間太長,溫川最后受不了了,終于重新找到自己的聲音,小聲哀求,希望沈老師給他留口氣。
沈逸青也不是不講情面的人,何況小朋友腿還傷著,就算想把小蛋糕吃干凈,也要等他身體好全,但嘴上卻不肯輕易饒人,問:
關于突然結婚這件事,第二天早上醒來,溫川依然覺得自己在做夢,有點驚悚有點搞笑。
他像往常一樣起床洗漱,選了件舒適的夾克,斜挎著白色運動款腰包去上班。
路上望著來往的人群,他還在想: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智云科技作為新貴公司,辦公樓坐落在著名商業區,進出電梯有六部,溫川站在其中一部前面等著上樓,側過臉才發現周圍都是同事,大家打過招呼各自開聊。
起初大家顧及有溫川這個經理在場,聊了兩句項目進展,溫川還能參與話題,過了幾分鐘,大家就從正事聊到了八卦,組員小祝神秘兮兮地說:
“我聽說永成的薛少回來了,又開始追沈總,前幾天有人在樓下看到薛少買咖啡,咖啡杯上寫了沈總名字呢。”
大家果然還是對八卦更感興趣,一片唏噓之后,一位男同事補充:“好像都追了沈總好長時間了吧?”
溫川知道這個薛少,沈逸青成立這家科技公司,B輪融資遇到瓶頸,多虧永成資本投了錢,一路扶持到現在,永成資本最大股東就姓薛,薛少是薛家長子。
溫川以前和沈逸青屬于單純上下級關系,偶爾有粉絲面對偶像的心態,卻沒肖想過自己的老板,自然注意不到他身邊的人,偶遇兩人時,還以為他們是朋友,原來不是?
他倒沒有百感交集,就是憑空生出點好奇來,于是沒回頭沒吱聲,悄悄豎起耳朵來聽后續。
“據說有一陣每天給沈總送吃的,變著花樣來,還要接沈總下班!”
“真的嗎?刺激啊!你說沈總怎么不答應,不是說沈總喜歡男的嗎,我聽說那位薛……叫什么來著,還是個富二代呢,我看這兩人挺般配的。”
“嘶,你可別亂說,萬一人家已經偷偷在一起了呢?之前匿名論壇里的帖子被刪了,我都沒來得及看。”
溫川心里的小人兒也跟著“嘶”了一聲,他們公司的匿名論壇,他好像也見過某些稀奇古怪的爆料,確實有人說兩人在談戀愛,難道昨天自己真的是在做夢,他睡傻了?
后面幾個人越說越興奮,連溫川都差點被說得心潮澎湃起來,隨著電梯叮的一聲到達,背后議論聲戛然而止,溫川站在最前面率先走了進去,抬眼卻愣住了。
緊跟著上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緋聞主角沈總,同事們呼啦一下散開,跟商量好似的,特別有禮貌:“沈總好,您先上去吧,我們等另外一部電梯,很快就到了。”
那叫一個異口同聲,溫川呆住了,員工謙讓老板是沒錯啦,避免和老板相處尷尬也沒錯,但是能不能不要把他一個人扔下,電梯里只有他和沈逸青兩個人啊!
小祝幾人并肩而立,向他露出溫馨而歉意的微笑,溫川在電光火石間琢磨要不要也謙讓一把,沈逸青卻沒給他機會,伸手按下了樓層,手臂結實正好擋在他面前,電梯門就這么關上了。
沈逸青站在他面前,背對著他,手臂挽著大衣,背脊筆挺,肌肉線條流暢,溫川甚至能感覺到皮膚的熱意,他眼睛發直,過了幾秒又覺得臉頰被烹熱了,于是挪開了視線,看著數字往上蹦。
“剛才……”沈逸青突然開口。
溫川下意識道:“您說。”
沈逸青從反光的電梯門看向他,兩人視線相交,沈逸青說了下去:“那些是謠言,薛燃和我沒關系。”
薛燃,誰是薛燃?溫川懵了下,才明白過來他說的是“薛少”。
“哦……好的。”溫川不知道要接什么。
快到27層時他怕不禮貌,又加了句:“不過這是您的私事,不用向我解釋的。”
電梯停住,沈逸青回頭看了他一眼,說道:“這是協議中的一項。”言罷,邁著長腿走出了電梯。
溫川眨了眨眼睛,提到“協議”終于有點回魂了。
哦,他沒睡懵,他確實睡岔了,把上司睡了,順便結了個婚,昨天魔幻今天夢幻,溫川覺得自己的腦子和心臟一直沒呆在正確位置上。
他飄進格子間,拉開抽屜又看了遍協議,讓自己的心臟重新跳動,另外找了找沈逸青說的條款,從第一頁翻到第四頁,幾十條大項小項里沒看到沈逸青說的那條。
他又花了兩分鐘想了想,隨即心中了然,應該是“有了心儀之人可以協商離婚”這條,沈逸青說的意思翻譯過來就是:
他沒有心儀的人,暫時不會離婚。
溫川不禁感嘆,老板果然嚴謹!
放下協議,他深呼吸了幾回,火速調整狀態投入工作,今天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智云科技正謀劃上市,需要這次的新品智能機打頭陣,壓力給到溫川,產品調整后才能跟進銷售事宜,單獨一個產品開發就已經忙得腳不沾地,溫川主管統籌,事情只多不少。
幾輪下來,直到下午四點多,他才把新版報告趕完。
揉了揉手腕,發送郵件,也就過了十分鐘,沈逸青直接call了電話過來,把他叫到了辦公室。
溫川把項目進度和提要匯報了一遍,沈逸青準確地指出了問題,拋出“再改”兩個字,溫川內心哀嚎,保證盡快改。
沈逸青點了下頭,依舊一絲不茍,甚至有點冷,同意之余多交代了句:
“今天爭取改完,我希望你把明天早上的時間空出來。”
溫川心頭一緊:“還有什么事情嗎?”救命啊!他真的生怕有新溫案扔過來。
沈逸青似乎察覺到了他的語氣,略抬眉,說:“明天我想把證件辦完,你的時間ok嗎?”
溫川傻眼:“什么證?”
沈逸青就這么平靜地看著他,溫川咕咚咽下一口唾沫,是他理解的小紅本嗎?
沈逸青給了答案:“結婚證,當然如果你覺得時間不溫便,我們也可以改天。”
溫川沉默了一瞬,然后說:“……溫便。”這話并不違心,否則他也不會簽協議了,就是有點轉不過彎來,比較遲鈍罷了。
真的不怪他,太魔幻了,前一刻沈逸青是他的冷酷上司,后一秒他們在討論結婚這件事,很割裂,他還不太適應呢。
坐回工位,他盯著筆記本電腦發了會兒呆,好吧好吧多想無意,走一步看一步,誰讓他是個顏控。
溫川除了臉紅,別無他法,好了,沈老師現在認定他是徹頭徹尾的黃心火龍果了,小饞貓的稱號洗不掉了!
他小聲嘀咕,妄圖掙扎:“真的……”
沈逸青聞言點了點頭,抬手按了按眼鏡邊框,擋住眼睛里的笑意,道:“知道了,昨晚寶寶叫我什么?再叫一聲,我就信你。”
溫川如遭雷劈,險些化成一縷青煙。
第 60 章 香甜糯米飯
這個稱呼源自某歐美劇情類視頻,因為兩位主人公相差十幾歲,讓溫川印象深刻。
視頻設置了特定的場景,喊一聲就解開封印,開放大膽,滿地的褲子能把人絆三個跟頭,看得人瞠目結舌,溫川幼小的心靈被洗刷了一遍又一遍。
從紅色硬生生被刷成了黃色。
他刻意遺忘,奈何潛意識不聽大腦指揮,一著急就禿嚕出去了,現在想把稱呼收回來也來不及了,可如果不叫的話……沈老師就要誤會箱子里的東西是他故意買的了。
好大一口鍋,溫川想要挽回些尊嚴,就算被當成饞貓,也要保住尊嚴。
溫川的第二場夜戲開拍了。
戲里的顧銜白過了幾天安生日子,付成臨忙于公事,兩人相處蜜里調油,表面風平浪靜,顧銜白卻始終記得付成臨敵軍的身份,提著一口氣,生怕出現變故。
然而天有不測風云,老天不會讓人一帆風順,當時他們戲班進過線人的事情被付成臨知道了,付成臨殺了戲班里的“老生”,那也是顧銜白曾經的搭檔,五十多歲年紀,拖著病骨養著孫子。
“我不是讓你們逃了嗎,為什么陳師傅沒走,為什么付成臨會殺他?”顧銜白失神地問,傳消息的人也是原來戲班的,現在在這座小樓買菜幫廚。
“陳師傅腿腳不好,沒來得及逃走,被姓付的抓住了,他不肯告訴付成臨,戲班里那線人和誰最為要好,就被打死了!”
顧銜白嘴唇顫抖,退了一步,退到墻邊。
他原以為付成臨不至如此,他舍棄了那么多東西,總要換來些好處,卻原來什么也沒有,除了這個金鑲玉的籠子。
傳消息的人走了,顧銜白撐著走進屋子,才滑坐到地板上,他抓著頭發,兩只手發顫。
慢慢地,他摸到了衣襟處,窗外閃電劈亮了天空,也將他從混沌中震醒。
“你有信仰嗎?”
這件衣服是有夾層的,兩塊布料中間,夾著友人要傳遞的消息,而他在付成臨身邊久了,又做過接線員,恰巧知道那個接頭的人有可能出入的場所。
他要趕在付成臨回來之前,將信息遞出去。
旁人他信不過,也不能再拉舊人下水,他決定頂著暴雨自己出去一趟。
雨中,尋常的傘已經不起作用了,他戴著帽子,彎身闖進雨簾。
鏡頭下,只剩模糊的影子。
這段戲溫川拍了兩遍,第一遍道具組布光出了問題,灑水車提供的雨量本來就很大,布光角度不對,攝像機里全是模糊的,沈逸青只好叫停,又來了一遍。
深夜氣溫不如白天,還是有點冷的,溫川渾身濕透,嘴唇發白,喝了熱姜水,沈逸青眉頭緊皺,臉色看起來比他還差,大家噤若寒蟬。
“夏天熱,這點水不要緊。”溫川跟他說。
沈逸青:“撐不住跟我說。”
溫川點頭,站回了起點,他在雨里不能跑,還要經過幾個崗哨,跟兩三個演員說臺詞,這次節奏是對的,雨量打光也正好,十五分鐘就拍完了。
小池趕緊給溫川披上毯子,沈逸青讓溫川休息會兒,把他的戲份往后延了。
溫川換了身干凈衣服,靠在躺椅上不聲不響,小池不敢吵他,坐在旁邊,兩場戲間隔了半個多小時,小池注意時間,拍拍溫川,提醒他準備上場了。
溫川在夢里緊蹙眉頭,緩了很久才醒過來,他撐住脹痛的頭,揉了揉,問:“該拍哪場了?”
小池說:“25-1。”
他要和一位老戲骨搭戲,夜戲對身體要求高,溫川不想讓老人家陪自己熬著,雖然身體有些不舒服,但想來能撐過晚上。
等到達拍攝地點,老戲骨已經就位,兩人點頭打過招呼,各自尋找站位。
房鷗已經六十多歲了,他對年輕人一貫沒耐心,沒辦法,這些年流量當道,看不起他們這些老人家,再加上小鮮肉們演技不行,一條要拍好多遍,還得讓眾人哄著。
他此前看過溫川演得戲,對他觀感尚可,只是沒料到,他今天剛上工沒多久,溫川就去休息了,間歇影響到了他的場次。
副導演跟他解釋了一下原委,他表示不能理解:“我們當初演戲,哪怕冰雹下雪,也要忍著,演不好就再來,”
“他們這些年輕人,太嬌弱了吧?”
副導演一個都得罪不起,聞言賠笑:“說得是,我們這些年輕人哪兒能比得過您當年的體格,您見諒,我們爭取后半夜加快進度。”
房鷗懶得再說,斜眼睨了沈逸青一下,搖搖頭,心道:導演還是稚嫩,壓不住場子,什么都怕。
于是這場開拍時,他就存了幾分“教育”的念頭。
溫川對此一無所知。
顧銜白很謹慎,并沒有直接送信,而是以家里人生病為借口,先出門打聽消息,結果在回來的路上被抓了,抓他的人有充數交差的意思。
“我聽說你是那邊的線人?”
顧銜白立刻將付成臨搬了出來:“我是付先生的人。”
房鷗飾演的于大,踹了顧銜白一腳:“你是付先生的人?那我就是王母娘娘的人!”
溫川明顯感覺這一腳是用了力的,他本就頭暈,差點沒爬起來,他吸了口氣,憑借多年職業素養,還是把戲接了下去。
“您若不信,可以叫付先生來。”
他眼眶微紅,將男扮女裝的語氣動作演繹得十分精準,房鷗跟他過了兩手,發現溫川聲臺行表基礎不錯,拍戲也很有節奏感,和其他小鮮肉相比,確實高出一大截。
他教訓的心減了幾分。
這場戲拍得酣暢淋漓,大雨不停,兩人的戲份也連貫,最終拍完一組特寫鏡頭,場務比了個“ok”的姿勢。
溫川被人從地上攙起來,他又被踢又被打,再加上臉上的妝,看上去特別凄慘,有種凄涼的美感。
房鷗走過他身邊,拍拍他的肩,說了句:“年輕人不錯啊。”
怎料溫川沒站穩,連話都沒說出口,腳下一軟,就從臺階上摔了下去。
小池被他拽得趔趄,眾人驚呼出聲。
陳最剛要問怎么回事,就見眼前一道黑影劃過。
沈逸青起身很急,外衫飄飛,踩過滿地水,濺濕半條褲子,卻在溫川身前半米停下,小池幾人把溫川撈起,不少人嚇到,叫醫務組來幫忙。
沈逸青擋開了圍過來的人群,半蹲下身,跟小池說:“別干等著,送他回去休息。”
小池自從接手了溫川的工作,還沒見過他這樣虛弱,一時慌了神,幸好圍觀人群里還有個沈逸青能做主心骨,小池把溫川送上他的背。
“辛苦您了。”
房鷗也很慌,他年紀大了,偶爾拿喬,但不想敗壞名聲,想起自己方才用力過猛,臉色難看。
沈逸青眼風掃過他,說:“其它人先散了吧,B組導演來接手。”
副導演和場務全跑來維持秩序,劇組應急機制完善,好歹沒出亂子。
沈逸青背著溫川,身上的人像火爐,圈子脖子上的手發冷,體內卻是炎夏,溫川的發絲柔軟,不太舒服地蹭蹭,劃過他的后脖頸。
他難受地哼了聲。
沈逸青輕聲道:“你在發燒,頭疼嗎?”
溫川稍微恢復意識,回答他:“不疼,暈。”
溫川沒有力氣,直往下滑,沈逸青將他往上墊了墊,背上的人很輕,比實際上鏡還要瘦,好像吃兩頓肉根本補不回來。
沈逸青有些自責,他身為導演沒照顧好自己的演員。
從拍攝現場到酒店,抄小路,起碼也要走十五分鐘,沈逸青沒管后面綴著的那些人,加快步子,匆忙將溫川送回房間。
幸好溫川已經換了干凈衣服,不至于費力穿脫,隨行醫生很快就趕到了。
“著涼了,外加營養沒跟上,還熬夜,要想好的快,可以打點滴,我建議多休息,能吃藥就不要掛水。”
醫生說得中肯,他專門給影視城的明星看病,見慣了演員倒下,這行業暴利,但對個人身體而言十分摧殘,他已經開好了打點滴的藥和各類含片。
沈逸青卻道:“別掛水了,演員多睡兩天吧。”
醫生還挺詫異,不只他,小池這些工作人員也挺驚訝的,驚訝過后不由感激。
小池:“謝謝您。”愿意犧牲進度的導演并不常見。
醫生又叮囑了幾句,沈逸青讓助理幫忙買吃的,小池趕快道:“您有事先去忙吧,這里有我呢。”
陳最卻拉住小池:“這里讓導演先看著吧,咱們去聊一下后面的行程安排。”
這件事確實要緊,小池猶豫了一下:“這不方便吧,導演事情多。”
陳最:“這有什么的,主角都歇下了,導演還能有什么事?”
小池滿含歉意,麻煩沈逸青幫忙照顧一會兒,話沒說完,就被拉走了。
陳最臨走向沈逸青使了個眼色,沈逸青看見了,一時之間百味雜陳,百口難辯。
房間重新安靜下來,溫川睡得昏沉,像童話故事里的睡美人,沈逸青將他的手放回被子里。
手指碰到他的脈搏處,感受到那里的皮膚,有輕微的凸起痕跡,他遲疑片刻,低頭看了眼他的手腕。
手腕上方有處不明顯的刀痕,顏色比其它地方的皮膚要淺,細看才能發現不同。
這個地方能被劃傷的概率,有點小。
沈逸青坐在椅子上,把空調溫度調高,腦子里的溫度,卻因為那道傷疤,降到了冰點。
溫川紅著臉一時恍然,原來今天阿姨和叔叔是帶任務來的!他覷了沈逸青一眼,想偷偷看他的表情,見沈逸青正低頭洗菜,便也抿唇沒說話。
對于結婚,他沒有特別多的想法,戀愛很好,結婚也很好,他不急切,也不打算拖著。
但他現在還沒做好準備呢,他努力追求心上人,才剛步入戀愛階段呢,一方面他有點自私地想多吃點糖,一方面他打算再攢攢“老婆本”,夫夫之間要互寵的,沈老師給了他很多溫柔,填補上了許多缺憾,他滿心歡喜無處傾瀉,就想給對方更多的愛。
別看總是沈老師叫他寶寶,他心里……也當沈老師是寶貝的!
等到時機成熟,他不介意再換個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