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吻
“池硯,我聽夏夏說?了。”
“嗯?”他側(cè)過頭,凌亂的劉海微微晃動?著,夜色下那雙眼睛溫柔又困惑。
“何陽跟你打架的時候說?你喜歡我。”
“嗯。”
“她還說?,你沒有否認(rèn)。”
“……”
“是真的嗎?”
程麥一步步走近他。
這?一次,向來愛回避沖突變化的她第一次在心底生出無窮的勇氣,只?為追尋一個答案:“是或不?是,喜歡或不?喜歡,有那么難回答嗎?池硯。”
見他身子后仰,似乎有后退的趨勢,沖動?之下她一把攥住他的手,這?時她才?發(fā)現(xiàn),原來看似鎮(zhèn)定淡漠的少年,不?知何時,手心也?悄悄蒙上了一層汗。
她忽地笑了。
為自己的發(fā)現(xiàn)而?有些自得,同時,也?徹底松了口?氣。
至少這?次,不?是她一個人的獨角戲。
“喂,你很緊張啊?”她抬頭,笑著看過去。
他也?跟著笑了下,但少年天大地大面子最大,試圖逞強(qiáng)給?自己挽回一點顏面:“……緊張個屁,熱的。”
“嘴硬吧你。”
“沒有。”
“哦,不?信。”
“你——”
池硯眼睫低垂,正要反駁,可嘴唇剛開啟,突然間被一抹陌生的溫軟觸及,瞬間,他所有的聲音都卡在了喉嚨里。
曾經(jīng)在夢里出現(xiàn)過無數(shù)次的情景變成了現(xiàn)實。
他維持著那個低頭的姿勢,整個人瓷在原地,遵循著最后一點理?智,他沒有更近一步,可順從著最后一點私心,他也?沒有后退。
身上其他所有感官細(xì)胞都已經(jīng)消失,只?剩倆人嘴唇虛虛實實顫抖著貼近彼此的方寸之地,熱意在爆炸。
女孩卷翹的睫毛近在遲尺,撲扇顫動?著,太長了,長到池硯產(chǎn)生一種?錯覺,如果他再調(diào)整下角度,倆人的睫毛應(yīng)該可以原地打一架。
那一瞬間,他腦子里閃過無數(shù)個念頭。
可以調(diào)整角度嗎?
算了,還是別了,當(dāng)個人吧,別在這?時候再欺負(fù)他了。
……
女孩的唇貼著好幾秒沒有動?作,直到離開前似乎想再驗證一下,可又不?得章法,最后孩子氣地重重碾磨一下,腳跟才?落到原地。
“糟糕,好像錯怪你了,”程麥仰起頭,大大的眼睛此時因為緊張像一汪水波晃動?的清泉,聲音也?輕得在打飄:
“驗證完了。”
“確實、不?硬。”
“需要跟你道歉嗎?”
不?是,誰教你這?么驗證的???
不?接受口?頭道歉,算了,如果是這?種?口?頭道歉的話,再來一萬次也?行。
池硯整個人被折騰得沒想法了,只?想著能不?能來個人莫名其妙打他一拳,讓他看看是不?是幻覺。
程麥、剛剛、主動?、親他了。
對吧?
以他淺薄到基本為零的實操經(jīng)驗,那應(yīng)該算是親吧???
他雙手插兜,立在原地,面上淡淡的看不?出想法,心里卻在警鈴大作并瘋狂回味剛才?那短短一瞬間的觸感,恨不?得存進(jìn)記憶博物館當(dāng)標(biāo)本時,程麥忽地轉(zhuǎn)身跳開,走到了他前頭。
瞬間,女孩身上的香氣也?跟著一塊溜走。
他還沒來得及遺憾,就聽見她輕輕叫了他一聲:
“池硯,你是膽小鬼。”
“嗯,我是。”
池硯心甘情愿地應(yīng)下了這?個指控。
這?會兒她給?他送一頂寫著王八蛋的錦旗,他估計除了笑納并掛到房間最顯眼的地方之外?不?會有第二個做法。
“你還是個笨蛋。”
都給?你那么多暗示和反饋了,你是真的一點都沒懂欸。
“嗯,我是。”
“但我就喜歡笨蛋膽小鬼,”她忽地回頭,月光下那雙葡萄似的眼睛亮晶晶的,嘴角翹起,像只?心滿意足的小貓咪:
“還有一句話,本來在北京那天晚上就想和你說?的。”
“我也?喜歡北京。”
平素總是飛速運轉(zhuǎn)的大腦已經(jīng)被她這?套連招透支,池硯發(fā)現(xiàn)自己的語言中樞和大腦中樞都同時罷工了,心里巨大的喜悅彌漫開,砰砰砰地炸成煙花。
半晌他才?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小心翼翼地跟她確認(rèn):“……什么意思。”
“你真是笨蛋來的,”她揚起下巴,看起來像只?傲嬌的小貓,高高在上地通知人,可看向他的那雙大眼睛里卻同時住下了羞澀和大膽這?兩種?矛盾的情緒:“意思就是,我也?要去北京念大學(xué),我才?不?要和我男朋友異地戀。”
“請問,池硯同學(xué),你有意見嗎?”
“……”
沒有。
他哪敢有。
這?會兒哪怕她一聲令下,要他把腦袋摘下來給?她當(dāng)球玩,他除了給?她遞刀以外?都不?會有第二種?想法。
吻
程麥?zhǔn)堑湫偷挠謶Z又愛撩, 話一說完勇氣立刻清零,后知后覺有點羞,正要偷偷溜走, 卻被人眼?疾手快一把扣住手腕,將她留在了自己的視線范圍內(nèi)。
池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異地戀, 男朋友?”
“昂。”
“誰啊?”他嘴角憋著壞笑?,明顯不懷好意,明知故問道:“我怎么不知道呢。”
“哦,是嗎?”程麥有的是辦法治他:“那我突然?也不太確定了, 要不再去問問?你覺得徐清時怎么樣?”
對不起了學(xué)長, 借你一用?。
她一邊在?內(nèi)心懺悔, 一邊面不改色地利用?人家。
這個名字一出,就是絕殺。
原本氣定神閑逗人的?少年立馬兇巴巴地沖她說道:“程麥, 你敢。”
他氣急敗壞地捏住人下巴, 結(jié)果對上人滿眼?都是得逞笑?意的?眼?睛,才意識到自己又被她拿捏了。
不過被動?的?又何止今晚。
從小到大, 他倆關(guān)系如何,主?動?權(quán)一直都在?她手里,小時候要不要跟他玩,吵架了要不要原諒他, 到現(xiàn)?在?,要不要徹底扭轉(zhuǎn)倆人的?關(guān)系,從來?都是她在?主?導(dǎo)。
反正, 每次碰上和她相關(guān)的?事,平日里的?鎮(zhèn)定、理智和計劃性統(tǒng)統(tǒng)化為烏有, 只能任她為所欲為,偏偏他還甘之如飴。
只有一點, 哪怕她欺負(fù)他,也只能欺負(fù)他一人。
他在?她那兒,一定得是特殊地位。
所以剛才,只是聽她說一句要找別?人,心頭立刻就方寸大亂,連語氣里那樣明顯的?戲謔都沒聽出來?。
直到此刻,他沸騰了一晚的?腦子才稍微降溫,試圖拿回主?動?權(quán)。
池硯微瞇著眼?,思索片刻后一臉認(rèn)真地看?著她,強(qiáng)調(diào):“喂。你剛剛沒有經(jīng)過我同意就親了我。”
“哦,”程麥回得有恃無恐:“所以?”
“所以,你得對我負(fù)責(zé)你知道吧。不然?你剛才的?行為都算得上是、”
她眨眨眼?,等他答案。
只見他薄唇輕啟:
“猥褻。”
“良家少男。”
“奪走了,我的?,貞操。”
他一本正經(jīng)地吐出這幾個字,程麥聽到后一時間不知道是該不走程序先直接笑?,還是吐槽你有個屁的?貞操,扮家家酒的?時候咱倆已?經(jīng)嘴對嘴親過八百回了。
但這人居然?還沒完,平時高冷拽哥范端得十足到位的?人這會?兒跟腦子過熱要放飛自我似的?,不要臉地雙手扣住她肩膀,眼?對眼?,鼻尖對鼻尖。
普通人在?這個距離下要么打架要么接吻,但池大少爺偏不走尋常路,在?倆人睫毛奮力廝殺間跟她談判講條件:
“所以現(xiàn)?在?呢,只有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案了。”
“……有話就說。”
“你對我負(fù)責(zé)。”
“。”
“我也對你負(fù)責(zé)。”
“……”
所以說來?說去,和她一開?始講的?有什么區(qū)別?嘛。
難道是拿到【程麥男朋友錄取offer】太激動?,他的?腦子和嘴隨機(jī)壞了一個?
不然?真的?很難理解他非嘴賤一下,再兜個這么大一個圈繞回來?,是出于什么動?機(jī)作出的?zz行為。
程麥的?沉默震耳欲聾,腦子里開?始琢磨起是不是要退貨再觀察一下,但另一人卻對此一無所知,趁她發(fā)呆一步步將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
“等有了名分,每天?你想什么時候親就什么時候親。”
“就像這樣,想怎么親,就怎么親——”
說完池硯停頓一秒,給了她1秒拒絕和推開?的?機(jī)會?。
在?這1秒里他腦子里也閃過許多想法,諸如:
不動?,那就是允許。
猶豫就會?敗北。
親一下,就一下。等下就算被她暴打一頓,也賺大了。
做足心理建設(shè)后,池硯稍微調(diào)整了一下角度,高挺的?鼻梁和她的?摩擦而過,下巴直接迎上去,徹底終結(jié)了倆人之間不到2cm的?距離。
但——
別?看?他嘴上說得厲害,湊過來?的?那一瞬間,到底是沒經(jīng)驗,亦或是緊張,沒兩下功夫倆人牙齒就磕到一起。
程麥吃痛,悶哼一聲,忍了倆秒還是沒忍住,嗤地一下笑?了場,隨后立馬聽到少年一聲略顯氣急的?“笑?屁”。
她垂著眼?,都沒來?得及罵他怎么這么霸道,吻技差還不讓她笑?,唇就被人重新覆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喜歡的?女孩子嘲笑?,這一次他仿佛發(fā)誓要證明自己,動?作輕了不少,體驗感立刻翻倍。
模模糊糊間,程麥只能感知到自己的?唇被人動?作溫柔卻又帶著點急切地吮住,明明所有的?啄吻含吮只落在?了外圍,只是最純情最青澀的?摩挲,可這樣從未體會?過的?親密卻足以將人溺斃,讓她理智炸成了煙花。
他的?吻一開?始真的?很輕很溫柔,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仿佛生?怕弄疼了她,讓人覺得自己好像是在?被他用?心珍視著。但到了后來?,他也會?有片刻的?迷失,被情欲操控著忍不住重重吮吸一下。
程麥發(fā)現(xiàn)?,向來?視疼痛為洪水猛獸的?她,破天?荒地第一次對若有似無的?痛覺上了癮。
因為這樣的?痛是他帶來?的?,她并不害怕,內(nèi)心只有無比的?期待,為不知何時會?落下的?重吻,和過后少年唇齒間無盡溫柔的?安撫。
除了生?理上的?刺激,更?多的?,還是因為讓平時淡定自持的?人亂了陣腳而帶來?的?莫大滿足。
她就想看?到他為自己失去理智,意亂情迷。
池硯不抽煙不喝酒,親吻間都帶著清爽干凈的?少年氣息,簡單幾下就足以叫她沉淪。
察覺到她的?失力后,他喉嚨間溢出一聲含糊的?輕笑?,帶著一雪前恥的?得意,但卻并沒有對自己制造出的?混亂袖手旁觀,反而非常有責(zé)任心把她整個人緊緊摟進(jìn)懷里,讓她借力攀附著他,一邊親,手一邊無意識在?她后頸上游移著。
本意不過像讓她放松,可這樣曖昧的?接觸,反倒帶起一層戰(zhàn)栗。
程麥沒忍住,發(fā)出了一聲細(xì)弱的?嗚咽,可這卻像吹響了鼓勵沖鋒的?號角,再次于平靜的?海面掀起狂風(fēng)暴雨。
街燈因供電不穩(wěn)急速閃著,就像此時燈下?lián)砦堑?兩人極速狂飆的?心跳。
女孩子唇瓣上殘留的?硬糖甜味就像誘敵深入的?陷阱,他滿腦子叫囂的?都是乘勝追擊、更?進(jìn)一步,可磨蹭片刻后到底還是舍不得,怕第一次太沖動?,怕嚇到她,池硯理智艱難回歸,重重在?她唇上流連最后一下后,用?盡了畢生?的?克制力才和她的?唇錯開?。
他將人緊緊鎖在?懷里,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揉進(jìn)自己的?身體再不分開?,嘴唇虛虛實實地貼著她的?耳垂,氣息不均地笑?了聲,像是在?回味剛才的?美妙,片刻后才啞聲問她:
“汽水糖,橙子味的??”
“這個,也在?你的?提前計劃之內(nèi)嗎?”
第52章貓爬架
那句明知故問的撩撥, 威力不亞于十噸TNT,不僅讓她當(dāng)時耳朵炸得?通紅,余威還一直持續(xù)到了半夜。
程麥躺在床上像攤煎餅一樣翻來覆去到十二點, 一碰到耳朵滿腦子又是當(dāng)?時他的喘息,臉皮溫度開始蹭蹭蹭的往上漲。
真奇怪, 這人不是跑3000米都不在話下嗎,就那倆分鐘,干嘛后面趴在她耳朵邊上喘得那么厲害。
他是不是故意的,勾引她?
還是最近鍛煉少了變虛了?
而且平時看?著又冷又硬跟石頭一樣的人, 嘴唇為什么會那么軟, 讓她想起?小時候最愛吃的Q彈果凍, 哪怕一直重復(fù)最簡單的吮吸動?作她也不會覺得?有絲毫無聊。
但除了嘴唇軟,他其他地方還是一樣硬, 親到后面時她下巴不小心蹭到了他晚上新冒頭的短短青茬。
嗯, 有點扎人。
程麥?zhǔn)?摸到下巴上,仿佛還能感受到那時的觸覺。
麻麻的, 刺刺的,和他嘴唇對比鮮明,張牙舞爪地提醒她面前這人已經(jīng)是一個近乎成年的危險男性。
但這絲毫沒能嚇倒她。
意識到自己的動?作后,程麥頭悶進(jìn)枕頭里, 無聲尖叫并狠狠唾棄了一番自己的色女行為。
一點不睡不要臉,兩點不睡不要命。
池硯一個吻不值得?她熬夜到兩點,還是快點睡覺吧。
程麥努力放空自己, 但腦子里的廢料就像一鍋煮沸的粥,咕嚕咕嚕地冒著泡, 哪怕強(qiáng)制關(guān)?了火,溫度也遲遲降不下來。
晚上胡思亂想不睡覺的后果就是——
“咚咚咚”
她艱難地發(fā)出一聲夢囈, 身子微微挪動?,往被子更深處挪動?。
三分鐘后,某水果牌手?機(jī)經(jīng)典的馬林巴琴鈴聲響起?,同時伴隨著枕邊一陣陣的震動?,程麥劃開屏幕時眼睛都沒能完全睜開,“喂”這個字兒說?到一半都是啞著的。
“12點半了,你這是準(zhǔn)備直接把午飯也睡過去?”
聽筒里慢條斯理的調(diào)侃聲傳來,低磁還帶著笑意,貼在耳邊,就像昨晚他親完后仿若無力地靠在自己耳邊,邊笑邊喘時表現(xiàn)?出的脆弱感一樣,瞬間讓人心跳爆表。
她人縮著沒動?,可被子外露出的一小截耳骨皮膚顏色卻在以肉眼可見地速度加深,將她出賣得?徹徹底底。
見她不出聲,電話那頭提出:“那,我進(jìn)來?”
等了兩秒沒等到回復(fù),知道這是默許了,房門把手?被人擰動?一下,隨后一陣不疾不徐地腳步聲逐漸接近,直到她床邊才停下。
“還沒醒?”他問。
過了一晚,程麥反而不知道要怎么面對他了,正?把頭埋在被子里當(dāng)?烏龜,忽地,唯一暴露在外的耳朵卻突然被人拿食指關(guān)?節(jié)漫不經(jīng)心地刮蹭了下。
他輕嘖了一下,語氣有些玩味:“不對啊,程麥,你該不會是,羞得?不敢起?來見人了吧?”
激將法,對她總屢試不爽。
程麥蹭地一下爬起?來,站到床上難得?居高臨下地看?他:“誰害羞了!”
“沒有最好,”他視線剛往上一瞟,漫不經(jīng)心的笑立刻僵住,而后視線死死盯著床頭柜,仿佛她身上有什么洪水猛獸一般,再不肯直視她,只是語氣平直地說?:“起?來了就快點洗漱,等會去接奶奶要遲到了。”
他這么一說?,程麥才想起?來這一茬。
對哦,請家長的事還沒完。
昨晚他們回到家,林桐就打?了個電話,說?直到她找到合適的保姆前,池硯奶奶會在這住上一段時間,幫忙照顧下倆人。
只是——
池硯奶奶雖然很疼愛孫輩,但和林桐的放養(yǎng)式風(fēng)格完全不同,最不喜歡看?到孩子亂糟糟的,屬于一個對各方面都高標(biāo)準(zhǔn)嚴(yán)要求的精英奶奶。
從池家在那棟靠她一人就能打?理得?井井有條的小別墅花園就能看?出。
很多時候她都懷疑池硯的潔癖和強(qiáng)迫癥是隔代遺傳的他奶奶的。
聽到她的哀嚎,池硯笑了下:“清醒了?那就別磨蹭了,去洗漱,我上外頭等、”
看?到自己腰上纏上來的兩條細(xì)白?的小腿,他聲音中斷了一秒,才把最后一個字補(bǔ)完:“你。”
又問她:“干什么?”
“要你背過去。”
程麥雙手?雙腳用力纏緊他,心安理得?趴在他肩頭,小聲指控他:“沒精神,沒力氣,晚上沒睡好,都怪你。”
聲音里還帶著鼻音,嬌得?不行。
感受到自己背上那一處異乎尋常的柔軟,池硯整個人僵在原地,雙手?垂在身側(cè)緊握成拳,試圖回憶剛剛做的孟德爾豌豆雜交試驗題最后一問給自己轉(zhuǎn)移注意力,但活了十七年他的人生?從沒有這么無措過。
別說?是最后一問,他連最基礎(chǔ)的雜合子分離比都想不起?來了,腦子里只剩倆個聲音:
這么軟在生?物意義上是合理的存在嗎???同樣的構(gòu)造男女差異有這么大?
以及,
她能不能安分點,別、亂、動?。
淦。
但背上的人對他的想法一無所感,勾住他的小腿在身前晃了晃,自顧自地在他肩膀上找了個更舒服的位置后發(fā)出一聲舒服的喟嘆,池硯有充分理由懷疑她把自己當(dāng)?成了床上那個特大號的藍(lán)胖子玩偶,或者?一個高185的貓爬架,自在得?不行,見他不動?,困惑地偏著頭催他:
“不是說?要趕時間嘛?”
“不走?”
說?話時女孩子馨香的氣息盡數(shù)吐露在他的肩窩和鎖骨上,春天就隔著兩人身上薄薄的T恤,不管是溫度還是觸感,都得?到了最大程度的保留,勾得?人心癢。
那一瞬間,向來語文素養(yǎng)為零的池硯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也可以如此的文采斐然,滿腦子響的都是些“猶抱琵琶半遮面”之流的古詩詞。
她這樣,這特么和直接親上來有什么區(qū)別?
哦。
還是有的。
比起?一刀了結(jié)給個痛快,這樣似是而非的鈍刀割肉顯然對他自制力的挑戰(zhàn)連上n層,更方便她更好地玩弄他。
面無垂眸看?了眼肩頭興風(fēng)作浪的人,池硯在心里無數(shù)次警告自己女朋友還小,不能不當(dāng)?人后,用盡了畢生?最大的克制里,才以最快的速度把這位突然生?活不能自理,走路都要撒嬌要背的公主往衛(wèi)生?間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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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好。
看?她的興致和自己不爭氣的生?理反應(yīng),感覺以后要用到的場合不會少了。
第53章Kiss
剛決定?和池硯戀愛時, 程麥不是沒有擔(dān)心過會搞砸。
但可能因為有了十幾年的友情做鋪墊,兩人的身份和關(guān)系轉(zhuǎn)化得無比絲滑自然。
除了某人時不時忍不住販個劍以外,大部分時候他都很好的消化了“程麥男友”這個身份。
具體?表現(xiàn)在——
吵嘴的時候耍寶滑跪更迅速更沒心理負(fù)擔(dān)了。
平時沒原則慣著她的時候更多了, 基本處于有求必應(yīng)的狀態(tài)。
只有一件事例外——
當(dāng)?時寫作業(yè)間?隙她偷懶刷微博,看到某明星被曝光戀情后火速分手的新聞, 突發(fā)奇想提出要關(guān)?系保密。
聽到這話,一直懶懶倚在床頭看球賽的男生終于掀起眼皮覷她一眼,嘴里?干凈利落吐出倆字:
“不行。”
“為什么啊?”她不理解,爬過去蹭到他身邊追問道。
主隊有個傻逼球員表現(xiàn)爛得像買了**, 好局一路給對面送, 他越看眉頭皺得越緊, 偏偏耳邊還不得安生,滿是她咋咋唬唬的聲音。
池硯輕嘖一聲, 剛想說為什么為什么, 這還用問嗎,突然想起前幾天這人鄭重其事給他的《上崗說明書》里?大字加粗的要耐心、不準(zhǔn)兇她, 深吸一口氣,語氣平靜地問她:“那?你先?說說你為什么要保密?”
你丫不會?是想家里?紅旗不倒,外面再來掛幾面小彩旗吧?比如,繡著徐字兒的那?面。
但她卻絲毫沒覺察出這話里?有話的意思, 大大咧咧說出自己的想法:“剛開始保密,當(dāng)?然是為了更好的保護(hù)我們之間?的感情啊!”
她這樣?理直氣壯的態(tài)度,倒是瞬間?平息了他心底的躁郁。
只是——
“還是不行。”
不等她抗議, 池硯直接給出自己的理由和提議:
“家里?、學(xué)校,一天24小時就在這倆地兒, 都保密,你想憋死我就直說。”
“最多二選一, 配合你一個地方。”
程麥想了下?,學(xué)校,反正大家都在忙著學(xué)習(xí),突然和林桐女士從干媽干女兒轉(zhuǎn)變成?婆媳關(guān)?系好像更讓人難以適應(yīng)。
還有提前產(chǎn)生婆媳關(guān)?系的風(fēng)險。
嗯,萬一沒過多久就和池硯掰了的話,就更……
她很快作出選擇,本以為池硯這家伙只是嘴上說說,但沒想到他是真的貫徹到底。
在學(xué)校,半點要收斂的意思都沒了,巴不得在自己身上掛個牌,標(biāo)上程麥所有,自那?以后,對所有在學(xué)校各個角落閃現(xiàn)送他水、送他情書、送他禮物?的女生,統(tǒng)一讓她來背黑鍋。
問就是——“不好意思,我女朋友會?吃醋。”
還順便讓她承包了桌洞里?所有署名or不署名禮物?情書的清理工作。每次程麥被他脅迫著抱著一堆禮物?往樓道的“失物?招領(lǐng)箱”走時,感受到前后左右打量曖昧的眼光,心里?恨不得咬死這人。
他這般高調(diào),根本瞞不住倆人周圍的朋友。最震驚的莫過于韓又?元,直呼被騙,間?或夾雜著對他倆背叛純潔的革命友誼的痛心疾首。
池硯對從小狼狽為奸的好兄弟還是展現(xiàn)出了一點耐心,哄了幾句,但韓又?元依舊大呼小叫跟依萍上身一樣?“我不聽我不聽”,他不耐煩靠回程麥身上,隨手扯過沙發(fā)上另一個抱枕扔過去,笑罵了句:
“得了啊,你爸爸談個戀愛還要和兒子打報告?道反天罡啊你。”
“……臭男人,這就不耐煩了!”
韓又?元指著他,蘭花指顫了顫,壞心跟程麥支招:“小麥啊,你可親眼看見了。我們男的就這樣?,到手就不珍惜了,只聽新人笑哪聞舊人哭。這關(guān)?鍵的高中時期,勸你慎重。”
勸人分手天打雷劈。
池硯傾身,手從程麥肩頭越過,眼疾手快抓起她那?邊另一個抱枕。
平時泡在球場上的優(yōu)勢此時盡顯——枕頭正中人面門。
伴隨著他一句陰測測的威脅:
“嘖,找打是不是?”
“……”
但池硯就是嘴上逞兇。
最后還是割地賠款,被哭哭啼啼的韓又?元猛敲了一頓竹杠,又?答應(yīng)下?賽季把他帶飛上王者這事兒才算完。
*
南城步入四月底,熱夏已初露端倪,草木豐隆,榕樹紙條旁逸斜出,在漆黑的柏油馬路上搭成?一張巨大的綠傘,盛大的驕陽被篩成?一個個小光斑,落在路上,人身上,舞動跳蕩著。
抽了個大家都有空的周末中午,池硯兌現(xiàn)了路夏先?前敲詐的那?頓“長?興路人均千加的日?料”。
回到家時,倆人額角都沁出了一層薄薄的汗,程麥立刻反悔了路上立的“一下?午完成?3科作業(yè)”flag,耍賴道:“我要先?去洗個澡,再寫作業(yè)。”
然而,等她洗完澡吹完頭,再往床上一躺,搭上沁涼的空調(diào)被時,惰性開始瘋狂滋長?,她覺得自己一時半會?是不可能跟床分開了。
哼,這床,沒她的軟。
不過,枕頭被子上好像都?xì)埩糁砩蠎T常出現(xiàn)的清香。
勉勉強(qiáng)強(qiáng),還算湊合吧。
看到端著杯水推門而入的床主人,她眨眨眼,試探著商量道:“要不,先?讓我睡個午覺吧,就半小時,睡飽了才有精神更好的寫作業(yè)!”
“睡屁。”
池硯把水放在桌子上,沒有絲毫動搖,翻舊帳鞭尸她:“還記得你昨天怎么說的?結(jié)果呢,一覺睡到了6點,起床氣還忒大,叫你起來還打了我一巴掌。”
“我哪有……”程麥沒什么底氣地反駁了句,但話還沒說完,池硯已經(jīng)微微偏過頭,將破壞那?完美修長?脖頸的一絲紅痕暴露在她眼底,語氣平靜地陳述事實:
“這是打完以后你的指甲刮的。”
ojbk。
事實勝于雄辯。
為了避免進(jìn)?一步給自己找尷尬,程麥一把翻身起床,但到底心里?不甘不愿,暗暗刺了他一句:
“這么小的傷口,真是難為你了,池公主~再晚一天,都要痊愈了吧。”
“沒事兒,”他微微一笑:“反正跟你在一塊兒呆著,不愁沒新傷。”
嘿。
這話說得,她當(dāng)?即不服,叉腰站在床上瞪人:“什么意思啊池硯?怎么聽著你對我很不滿意啊?那?你去找別人好了。正好,我也換個長?了嘴巴知道拿來說點好聽的話的男朋友。”
他嘴角弧度立收:“那?建議你還是躺下?吧。”
程麥還以為這人妥協(xié)了,用睡覺作為求和條件,正得意洋洋呢,就聽人說:“這樣?的情況,夢里?才有可能出現(xiàn)。”
“……”
什么啊這人!
是去什么奇奇怪怪的進(jìn)?修班上過課嗎,比如“面無表情用最討打的語氣說最甜的情話”這種班。
程麥的顴骨控制不住地要升天,房間?那?頭立馬傳來他又?閑又?欠的聲音:“行了,收收笑吧。雖然,得到我確實是件值得讓人高興的事。”
“。”
您還是閉嘴吧!
一番拉鋸戰(zhàn)過后,時鐘都已經(jīng)走到3點了,程麥才被請到書桌前。
她不像池硯,哪怕上一秒還在開黑罵豬隊友傻逼,下?一秒屏幕一鎖拿起筆就能沉浸到書山題海里?。
每次學(xué)習(xí),她的前搖時間?總是格外漫長?,還要經(jīng)過一系列復(fù)雜的程序準(zhǔn)備,某些被他戲稱為“做法似的”花架子。
但即便如此,寫到一半,一旦累了精神開始放松,隨便一個東西都能奪走她的注意力?,然后開始陷入漫長?的走神,比如此時此刻,趴在桌子上,等人幫忙檢查試卷時——
一根,兩根……
男的睫毛居然也能這么長?這么濃密,這合理?
他是不是為了勾引她,偷偷涂了毛發(fā)生長?液?
不過這家伙的眼睛倒一直很好看,瞳仁黑白?分明,眼型狹長?鋒利,可冷硬的線條形狀帶來的攻擊性卻被末尾微微上翹的開扇雙眼皮和眼下?飽滿的臥蠶很好中和,所以每次他笑起來,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總有點少年風(fēng)流、坦坦蕩蕩的不懷好意在里?面。
讓看到的人,總?cè)滩蛔。樇t心熱。
這會?兒不知道是不是碰到了什么難題,他眉頭微蹙,睫毛高頻顫動了幾下?,就像蜻蜓在撲扇翅膀,掩去了那?雙眼睛里?平時的直白?和冷淡,看起來有點罕見的……乖?
算了,池硯這狗東西什么時候配和乖這么美好的字眼扯上關(guān)?系了。
估計是剛剛那?張試卷上電流題太多了,做完腦子都被電壞了,她才會?產(chǎn)生這種毫不相關(guān)?的聯(lián)想。
她眨眨眼,正要擺脫這種荒謬的聯(lián)想,就見他那?殺伐果決、大刀闊斧批改試卷的右手慢了下?來,與此同時,只聽他懶洋洋地從喉嚨里?發(fā)出一聲悶笑,沙沙啞啞的,卻極為愉悅滿意。
“嗯,知道哥很帥,但其實也不用看得這么癡迷。”
他眼神依舊留在試卷上,看起來像是在專心批改,但嘴角勾起的弧度,和說出來的話,卻生動向她展示了他究竟有多擅長?一心二用。
渣男預(yù)備役!
可不得不承認(rèn),哪怕是這樣?,她也無可救藥的覺得他這副混蛋樣?,真是,帥呆了。
放以前程麥還要爭幾句,但現(xiàn)在嘛……反正都成?了她男朋友了,她愛怎么看就怎么看。
被人發(fā)現(xiàn)后,她懶得遮掩了,直接調(diào)整個姿勢,頭趴在手肘上面對著他,從濃密的頭發(fā),到尖利的喉結(jié),目光肆無忌憚地流連個遍。
最后還是被看的人臉皮告急,率先?敗下?陣,忍無可忍從腳邊的書包里?抽出本生物?小題狂練,蓋她臉上,言簡意賅指揮她:“閑著就把生物?作業(yè)寫了。”
但程麥要有那?么聽話就不是她了。
她看都不看,直接挑開書:“太累了,做不動。”
而且……
“我剛剛一口氣寫完了所有物?理作業(yè),都沒有一點獎勵嗎?小池老師~”
這一聲,終于把人的目光吸引過來。
池硯默默地瞥她一眼,覺得荒謬得有點好笑:“這難不成?是給我做的?”
但自從喜歡她以后,對她的免疫力?真的越來越弱,這會?兒看她悶不吭聲的樣?子,池硯心里?無聲嘆了口氣,已經(jīng)舉了白?旗,剛想問她要什么獎勵,是晚上要吃小龍蝦燒烤還是最近又?沒錢給明星上供了,結(jié)果還沒出聲,原本趴在手肘上的人突然直起腰,飛快在他嘴唇上親了一下?,因為有點用力?,發(fā)出MUA的一聲響后兩人嘴唇還戀戀不舍地粘連了一秒才分開。
“管你給不給獎勵,反正我拿到了,”她笑得挑釁,心滿意足地伸了個懶腰,而后拿起筆真就乖乖開始寫題。
……
所有腹稿都被吞回,平素反應(yīng)靈敏的他第一次被這種突襲搞得有點措手不及,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這是給你的獎勵?”
“嗯?”
他挑挑眉,補(bǔ)充完剩下?半句話:
“還是,給我的犒勞?”
見她沉默,池硯也沒在乎,只是誠心跟她確認(rèn):
“如果是犒勞的話,可不可以多要一點?”
……
他要直接親她還能打一巴掌再拒絕嗎?
這人,根本就是故意使壞逗她。
程麥這次學(xué)乖了,不上他的套,言語間?那?股矜持勁拿捏住了:“我拿的,當(dāng)?然是給我的獎勵。”
你要犒勞,你就自己來拿啊。
笨蛋。
自食其力?懂不懂啊喂!
她以為自己這句話暗示到位了,結(jié)果身邊這人發(fā)出了一聲嘆息,說了句“行吧”。
短短兩個字,似乎頗有惋惜、放棄的意味。
程麥牙齒磨得滋滋作響,心里?惡狠狠罵了千萬遍你就是頭豬吃素是你應(yīng)得的,可在轉(zhuǎn)頭那?一瞬間?,卻被守株待兔的少年立馬抓住機(jī)會?。
他人湊過來的同時,手也像早有預(yù)謀,穿過她厚厚垂下?的長?發(fā),虎口貼在她的后頸上,將她最脆弱的地方牢牢掌控在股掌之間?,斷掉了她一切后退的可能。
這一次的吻,和前兩次她主動的蜻蜓點水截然不同。
細(xì)細(xì)密密的啄吻,像帶著電流,順著唇瓣游走在她的四肢百骸,酥酥麻麻的,舒服得要爆炸。
聰明的人,可能連接吻都學(xué)得更快。
明明倆人剛開始都同一起跑線,甚至從教材閱讀這方面她的理論知識更為淵博,但幾次過后,她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被這人甩在身后,什么小說里?學(xué)到過的技巧,在他一下?又?一下?耐心輕柔地吮吸中早已被拋到九霄云外。
耳邊是倆人細(xì)細(xì)密密的曖昧親吻聲,鼻息間?被他熱烘烘的氣息侵占得分毫不剩,程麥腦子因為缺氧暈暈乎乎的,想推開他,可當(dāng)?下?唇被那?一點陌生而濕熱的柔軟觸碰上時,她的瞳孔急劇收縮,腦子成?了一團(tuán)漿糊。
然后——放棄了抵抗。
她的手無力?地攀上他撫在自己臉側(cè)的手上,任由少年興風(fēng)作浪,為所欲為,帶她探索著走進(jìn)?這樣?無限的親密中。
*
其實池硯真沒打算這樣?的。
他發(fā)誓。
至少一開始是。
但她的不拒絕成?了他得寸進(jìn)?尺的通行證。
最后手背上搭上來的柔荑,則成?了壓垮他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再也克制不住,急切地想要攻占下?更多領(lǐng)地,可那?緊閉的牙關(guān)?此時成?了最惱人的存在。
他雙手捧住人臉頰,短暫地退開一秒,給她換氣的時間?,含糊不清地哄道:“乖,麥麥,把嘴張開。”
即便是這時候,他都舍不得徹底離開,依舊虛虛地貼著她的嘴唇,隨著他說話的動作一開一合,又?摩擦起無數(shù)電流。
程麥這會?兒已經(jīng)成?了一個小木偶,他說什么就是什么,正要松開牙關(guān)?放任心急的少年去探索更多,就聽見門口傳來三聲敲門聲,不疾不徐,卻像敲在了她的天靈蓋上。
池奶奶溫婉慈祥的聲音此時成?了催命符,嚇得她理智全無,剛剛開啟的齒關(guān)?猛地緊閉上,但預(yù)想中上下?牙齒的堅硬碰撞并沒有到來,反而聽到他在她嘴里?發(fā)出一聲悶哼,隨后點點血腥味在兩人唇齒間?蔓延開來。
哦。
她好像,忘了,他還在。
貌似,一不小心,咬到池硯的舌尖了。
但這不是現(xiàn)在最重要的事。
她驚恐地看了眼門口。
天知道,她過來的時候沒鎖門啊啊啊啊,也就是說,門外的人,只要想,隨時可以推門而入,然后撞見他倆鬼混的冥場面。
人在緊急情況下?能爆發(fā)出無窮潛力?。
程麥平時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這會?兒手撐在少年緊實有力?的胸肌上,猛地一推,居然真把人推開了。
就是這下?估計太突然,池硯都沒任何防備,背直接重重地磕到墻上,疼得嘶地發(fā)出一聲重喘。
不知道是因為親吻還是血跡,少年此時格外唇紅齒白?,靠在墻上閉眼擰眉、看都不想看她的負(fù)氣樣?,居然莫名其妙地生出幾分破碎感,像個被辜負(fù)了的男妖精。
她覺得自己就像個拔x無情的負(fù)心漢,愧疚地摸了摸他的下?頜,“抱歉抱歉,不是故意的。”
而后一邊往門口跑,一邊抽空敷衍了句:“等下?再跟你講。”
但等她端著一盤奶奶的愛心果盤回來時,池硯嘴唇緊閉,任她說什么,要么一聲含含糊糊的嗯,要么沉默,完全拒絕交流的姿態(tài)。
她費老半天勁都沒能得到一句正兒八經(jīng)的回應(yīng),連問題目都只得到答案解析懟臉上的待遇。
哄了會?兒不耐煩了,她剛想問他矯情夠了沒,又?抽什么風(fēng),話都到嘴邊了,忽然在咬到舌頭那?下?靈光一閃:
“等下?,池硯,你不會?是,被我咬得那?一下?變大舌頭了,才不肯說話吧?”
他偏過頭,目光死死黏在書上,專注得不行的樣?子,但脖子卻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幾乎就差把“你猜對了程麥你真是個天才”這幾個字寫身上了。
雖然很不厚道,但難得看他出丑,程麥憋了好幾下?,還是沒忍住爆笑出聲。
笑夠了,才半探著身,湊過去安撫她家快要羞惱到炸毛的小狗。
但人已經(jīng)被她惹毛了,不管她怎么說,看都不帶看她一眼,只是盯著眼前的試卷,認(rèn)真的勁頭,像在攻破一道物?理史上的無解題。
她不管,用力?擠過去,腦袋擱在他的右手肘上,自下?而上看著他,將他的視線霸占得徹徹底底,一只手還非常有先?見之明地勾住了他的下?巴,不讓人扭頭,一邊逗他:
“糟了,男朋友真變大舌頭啦?”
“疼不疼?”
“嗯?”
他忍無可忍,一把遮住她壞笑的眼睛,咬牙切齒道:“…… 滾蛋。”
“哈哈哈哈哈哈惱羞成?怒啦?要不要我?guī)湍愦荡担抗!?br />
這樣?猖狂挑釁的下?場,就是被他直接連人帶書包的端出了他房間?。
第54章就地正法
“程麥。”
“程麥。”
手肘突然?被人拐了一下?, 程麥猛地回神,耳邊是路夏小聲的一句提醒“范美人叫你回答問題”。
范珍笑瞇瞇地看著她,非常善解人意地幫她找了走神理由:“天太?熱了, 犯困了啊?”
那倒不是犯困……
她只是上?著課突然?溜號,想起了前兩天和池硯作業(yè)寫到一半沒忍住, 以要獎勵的名頭行耍流氓之實。
見她沉默,范珍沒糾結(jié),耐心地重復(fù)了一遍問題:“剛剛提的問題是,《孔雀東南飛》里這句‘奄奄黃昏后, 寂寂人定初’里的黃昏和人定分別是什么時候?”
程麥松了口氣。
幸好?, 是學(xué)過的。
幸好?, 這會兒是6月,各科已經(jīng)基本?進(jìn)入復(fù)習(xí)階段, 不然?她真?就要表演個當(dāng)堂失聲了。
聽到她準(zhǔn)確流暢的回答, 范珍還算滿意地點點頭,沒再?計較她上?課走神的事兒, 擺擺手示意她坐下?。
接下?來這節(jié)課她再?不敢放肆,一邊微笑著跟范珍不時進(jìn)行眼神交流表明自己還在聽,一邊火速翻著手頭的文?言文?專題試卷,以防二度中獎。
好?不容易捱到下?課, 她精疲力竭累趴在桌上?,但她的好?同桌也沒打算放過她。
“這個星期第二次被老師抓到開小差了吧,”路夏一邊掏出小鏡子?涂唇釉, 一邊半真?半假地嘆了口氣:“陷入愛河的少女,你還好?嗎?”
“……”
其實, 不太?好?。
連路夏都能看得出她最近學(xué)習(xí)狀態(tài)有多不對勁,可想而知, 實際得多糟糕。
她不知道是不是就自己談戀愛會變這么不爭氣,明明他一句再?正常不過的話,一個最簡單的肢體接觸,都能讓她輾轉(zhuǎn)反側(cè),反復(fù)陷入情緒的汪洋里,時而甜蜜,時而羞惱,時而酸澀。
但在力求心無旁騖、平和穩(wěn)定?的高?中,情緒本?身就是原罪。
她不是天才,當(dāng)精力分散到別的事情上?面時,考試分?jǐn)?shù)會立竿見影,不給她絲毫自我欺騙的機(jī)會。
4月的月考,即便考到一半被酒店的流言蜚語糾纏著,她也憑借著寒假的努力穩(wěn)在了年級100出頭。
反倒是5月,倆人挑破那層窗戶紙后的第一次測試,她名次往后大退三?十多,分?jǐn)?shù)也慘不忍睹,除了英語完全祖國山河一片紅的架勢。
今天就會出6月月考的成績,但程麥考完就已心知肚明結(jié)果,根本?用不著看。
而且,清楚她這陣子?情況的應(yīng)該不止她一個。
程麥能感受到,池硯最近對她學(xué)習(xí)的上?心程度,都快越過她這個正主?了。
平時對其他人和事那么無所謂一人,這陣子?卻始終為了她的事繃緊著一根弦,三?天兩頭地抓她學(xué)習(xí),比她本?人更?著急上?火。
但分?jǐn)?shù)這種東西?,不會因為旁人急就能上?來。
就算她有池硯不厭其煩地補(bǔ)課,但白天大頭的時間自個兒沒法專心,上?課走神,光靠他一個人課后的努力,也做不到力挽狂瀾。
上?次成績出來后,除了沮喪和焦慮以外,她最心虛、最難受的,還是對不起池硯抽出的大把休息時間。
他很忙,除了自己的學(xué)習(xí)還要兼顧競賽,為了能有時間幫她晚上?補(bǔ)課,他被迫放棄了傍晚打籃球這個雷打不動的消遣,轉(zhuǎn)而拿來先提前把自己的作業(yè)寫完,再?幫她看看錯題、整理筆記。
理智告訴她應(yīng)該努力好?好?學(xué)習(xí),這樣對兩個人都好?。
道理她都懂,可……她的思維和實際行動,好?像被兩個不同的系統(tǒng)牽扯控制著。
“夏夏,我覺得自己好?沒用啊,”程麥偷偷瞄了眼后桌正趁課間十分鐘抓緊補(bǔ)覺的人,沮喪得不行:“天天腦子?里都在想些亂七八糟的,怎么辦啊?”
路夏也束手無策,只能干巴巴地安慰了句:“呃,可能還在熱戀期,新鮮感過了就好?了。”
但對于她這接連的滑鐵盧,有人已經(jīng)沒耐心再?等了。
上?午最后一節(jié)自習(xí)課,程麥正在訂正試卷,忽地肩膀被人拍了下?,回頭一看,是劉強(qiáng)。
“來下?辦公?室。”
一句話,叫了兩個人。
看到同樣起身的池硯那一刻,程麥心底隱隱約約浮現(xiàn)出一個不好?的預(yù)感。
她惴惴不安地跟在池硯身后走到辦公?室門?口,正要進(jìn)去,手卻突然?被另只溫?zé)嵊辛Φ拇笫志o緊握了下?。
正午的陽光逆光打過來,灑在他臉上?,隨著立體的骨相形成了最好?的明暗分界線。
他頭發(fā)剛剛剪短,這會兒沒了劉海遮擋,優(yōu)越的五官清晰呈現(xiàn)出來,看起來愈發(fā)英俊。
安撫性地沖她比了個“別怕”的口型后,池硯才轉(zhuǎn)身推門?而入。
“來了啊。”劉強(qiáng)依舊捧著那個快掉漆的保溫杯,小啜一口,才不疾不徐地抬頭看過去。
迎面而來的倆人里,男生高?大,女生清瘦,都生得很得意,站那不動都跟拍畫報似的登對。
他一抬頭,程麥還下?意識地往男生身側(cè)躲了一點,另一個也在自然?不過地微微傾身站過去,阻擋住他一部分的視線。
那是無意識的動作,明顯是長期培養(yǎng)出的依賴和慣性。
看樣子?,現(xiàn)在要棒打鴛鴦,已經(jīng)晚咯。
劉強(qiáng)無聲地嘆了口氣,從桌子?上?抽出一張A4紙,遞給程麥:
“剛出來的月考成績,你先看看。”
說不清是什么心理,她第一下?眼睛是往上?的,看到“池硯”那欄班排、年排依舊都是1后,她才忽地松了口氣——至少,他沒有因為幫自己補(bǔ)課受影響。
剛要往下?找呢,但可能這口氣松得幅度太?大了,只聽班主?任意味不明地來了句:
“怎么,一看到男朋友還是年級第一放心了?”
“嗯……啊?”
意識到劉強(qiáng)說了什么時,她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半死。
再?要否認(rèn)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劉強(qiáng)神色平靜地遞過去兩張照片,她一看主?人公?,兩眼一黑。
你妹啊。
第一張照片里倆人雙手緊扣,她的頭還歪在人胳膊上?緊緊貼著,另一張照片里她踮著腳正“強(qiáng)迫”人吃雪糕。
照片中池硯帶了頂黑色的鴨舌帽,只露出清薄流暢的下?半張臉,又酷又拽的風(fēng)格。雖然?因為拍照的人隔得遠(yuǎn),整張照片像素模糊到帶著顆粒度,可能還手抖了,但正好?就那一下?的背景虛化,反倒成就了倆人在人潮人海中獨一無二的氛圍感。
看著跟偷拍到明星的隱藏戀情似的。
不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是從劉強(qiáng)手里遞過來的。
“照片呢,上?周就出現(xiàn)在辦公?室門?口那個袋子?里了,還有舉報信。但我想著快考試了,怕影響你們,就一直按著沒動,”劉強(qiáng)虛虛點了下?她手里的成績單,語氣涼涼道:“現(xiàn)在看來,老師這點苦心,怕是沒起到作用啊。”
劉強(qiáng)慢悠悠的調(diào)侃聲中,程麥終于在名單末尾的位置里,找到她的名字。
這次試卷不難,每一分都咬得很緊,哪怕總分比上?次高?了點,但排名反而往后掉得更?多,到了班級50名、年級156名了。
倆人里,該考好?的人考得依舊很好?。而她,這個讓班主?任煞費苦心按下?的,也不出意料地搞砸了一切。
辦公?室里鴉默雀靜,氣氛凝滯黏稠,像被膠水粘住一般,讓人憋悶。
頂著劉強(qiáng)探究的目光,程麥難得尷尬,不知道該說什么,也沒有底氣去說什么。
連著兩次沒考好?的成績擺在眼前,所有的狡辯或承諾都顯得沒了力道。
劉強(qiáng)也不說話,老神在在地喝茶。
估計自己這位愛徒是舍不得看自己小女友被為難,一直皺眉不語的男孩突然?不顧以往的禮貌,插了句嘴,替她解圍,也打破了這讓人難受的沉默。
“老師,程麥這次只是狀態(tài)不好?,不能代表什么。”池硯說。
“是嗎?”劉強(qiáng)不置可否:“5月那次可以這么解釋,但連著兩個月了,狀態(tài)都調(diào)整不過來嗎?”
余光中眼見池硯手臂微微動了下?,程麥怕他又說出什么和老師起爭執(zhí),輕輕扯了下?他的衣角,搶先跟劉強(qiáng)說道:“對不起,老師。”
“程麥,你不用跟老師道歉,我每天進(jìn)教?室,是給一整個班級上?課,這是我的工作。至于每個人聽多少、學(xué)進(jìn)去多少,這些都是你們自己的事。”
劉強(qiáng)搖搖頭,跟她解釋:“老師把你倆叫過來也不是罵你們怎么樣的,我也沒有棒打鴛鴦的癖好?。”
“之前問過你們一次,有沒有在談戀愛。當(dāng)時想著呢,沒有最好?,一點點苗頭,及時打斷,也好?。”
“但現(xiàn)在嘛……”
光是看那照片里倆人的狀態(tài),作為一個經(jīng)驗豐富的園丁,他立刻意識到,這絕對不是可以毫無影響地分開倆人的程度了。
有的時候,堵不如疏。教?了這么多年書,劉強(qiáng)早已不像早年那樣僵硬死板。
他話鋒一轉(zhuǎn):“既然?成績下?滑這事已經(jīng)發(fā)生了,那咱們就來想想解決辦法。文?理分科表過幾天就會發(fā)下?來,上?學(xué)期老師問過你一次,現(xiàn)在你有答案了嗎?”
程麥沒什么底氣地移開眼:“我還,沒有想好?。”
劉強(qiáng)直接把幾次考試的成績數(shù)據(jù)分析交給程麥。
“其實從分?jǐn)?shù)來看,我想,你對哪科有天賦、有興趣,已經(jīng)很明顯了。”
到現(xiàn)在還猶豫不決的原因嘛,他也能猜個七七八八,十六七的小女孩就那點心思。
他直接向她宣布了最新的決定?:
“程麥,咱們這屆啊,附中要改革,以往的兩個理科實驗班,今年只有一個。所以,就算你非常不理智地想為了誰選理科,等高?二了能留在同一個班的概率也幾乎為零。”
“但如果你選文?科,哪怕這兩次沒考好?,只要期末考能恢復(fù)之前的水平,問題也不大。除了數(shù)學(xué),你其他幾科在文?科班都有很大優(yōu)勢,這樣的選擇,對你是更?明智的。”
她知道。
文?理分科這事,但凡看一眼考試成績單她都不該有一秒的猶豫。
但這次考試成績出來之前,她總想著萬一呢。
萬一,還有同班的可能性呢。
她就是不想和池硯分開。
現(xiàn)在劉強(qiáng)直接把她最后一點希望掐滅了。
“人呢,眼光要放長遠(yuǎn)一點,又不是活完這兩年高?中就完了,多為以后想想啊,”劉強(qiáng)嘴都干了,拿起茶杯喝了口,剛想勸勸程麥——就算為你倆感情想想,努把力考去他學(xué)校或者隔壁那幾個學(xué)校,也不錯嘛。
結(jié)果話都沒說出口,辦公?室里另一個班主?任看了半天熱鬧,也湊趣地跟了句:“你們劉老師說的有道理啊。那高?中階段的感情,能有多真?,真?得過要跟你一輩子?的高?考分?jǐn)?shù)和本?科學(xué)校嗎?”
就這一句話,剛剛被扯了下?衣角就乖乖封印了的男生忽地掀起眼皮,銳利地掃了眼那頭的老師,而后冷聲說:
“老師,程麥的期末考,我會幫她回到之前的水平。”
“至于我們之間的感情怎么樣,不需要和其他東西?對比,也不需要其他人的認(rèn)可。”
果然?,不管平時再?怎么穩(wěn)重成熟,被激一下?還是個小孩脾性。
雖然?那個班主?任說的不是他的本?意,但劉強(qiáng)想了下?,倒也沒否認(rèn),只是順著問了句:“那如果沒做到呢?”
這回程麥學(xué)聰明了,生怕這言出必行的人立下?什么不可挽回的flag,先一步搶過發(fā)言權(quán):
“如果沒有做到的話,我會認(rèn)真?考慮老師您剛才說的意見的。”
但自己的煞費苦心根本?沒得到人的默契理解。
剛出辦公?室,池硯猛地轉(zhuǎn)身,低頭擰眉看著她,氣勢洶洶地問:
“你要考慮什么?”
他一臉殺氣,程麥卻半點也沒帶怕的,要去勾人手,結(jié)果被他眼疾手快閃身躲開,這才聳聳肩解釋:“什么都不考慮啊,我哄老班的。”
出爾反爾打自己臉的事做多了,她沒有一點心理壓力。
那個時候她不搶著截住話頭,難道真?等著池硯順著老師的意思立軍令狀,什么考不回以前的水平就分手嗎。
開什么玩笑,好?大學(xué)她以后要上?,男朋友她現(xiàn)在也要有:)
聽了她的解釋,池硯才被勉強(qiáng)順毛,眉眼間的冰霜雨雪終于來融化些許,垂眸睨她一眼:
“算你識相。”
這回再?去勾人胳膊,他終于沒再?躲,雖然?唇線依舊平直,冷冷淡淡的,但程麥跟他混了十幾年,只是一個抬眉的微表情,她就知道這人其實心情爽得不行,在努力克制著別笑出來呢。
說實在的,她一直覺得,池硯不笑的時候,挺唬人的,有點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正派氣質(zhì),但是只要笑起來,那股斯文?敗類的邪氣就上?來了,相當(dāng)拿人。
“不識相會怎樣?”她眼睛笑成了月牙:“會被池硯哥哥就地正法嗎?”
她聲音拖得長長的,抱著他的手臂一通亂晃,撒嬌時小女兒情態(tài)十足。
別看池硯之前對他沒句好?話,但其實從小只要程麥肯稍微服個軟,他都無有不應(yīng)的,更?別提現(xiàn)在了,隨便被她抱著胡亂晃幾下?就直接陣亡,徹底喪失抵抗力。
但承認(rèn)是不可能承認(rèn)的。
他故作冷淡地咳嗽一聲,不想顯得自己很沒出息的樣子?,好?像人家隨便一撒嬌就受不了了,可身體的反應(yīng)卻掩蓋不了。
他那只尚可以自由活動的手無力抬起,蓋住了眼睛,像是想遮住眼底的笑,更?像是面對女孩兒難得的撒嬌不知所措,可這反而暴露了他怎么也壓不平的嘴角。
因他抬手的動作,此時小臂內(nèi)側(cè)幾條暴戾凸起的青筋徹底展露在了程麥眼前,清瘦的手腕,虬結(jié)的青筋,白皙的皮膚,整個看起來既帶著著少年的青澀脆弱,又不乏成年男性的力量感。
就……很性感。
像在勾引著人撲上?去,咬一口看看。
走廊外艷陽高?照,旁逸斜出的香樟樹蓊蓊郁郁,綠得像色彩最華麗的油畫,而站在走廊中央的男生因為擋著眉眼,愈發(fā)顯得唇紅齒白,面如冠玉。
一陣微風(fēng)吹過,干凈柔軟的校服也隨之微微拂動著,貼在少年如雨后初陽般朝氣蓬勃的身軀上?,一切都無比美好?。
如果畫面能嘗出味道的話,程麥直覺,這一幕應(yīng)該是冰鎮(zhèn)后的青檸汽水味。
是盛夏里最能消暑的清新存在。
她想,哪怕是技術(shù)最拙劣的攝影師,用的是最普通的拍攝設(shè)備,只要能有機(jī)會捕捉到這一刻,那柏崇原21世紀(jì)最后一個美少年的名號估計也得拱手相讓。
畢竟,不會有人比他更?切題了。
片刻后,池硯終于撤下?了手,精致的眉眼間,笑意還未散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他回答了她之前的問題:
“能怎么辦,只能算了啊。”
“為什么啊,你舍不得?”
她抱著他結(jié)實的手臂蹭來蹭去,心里不無得意,還在暗嘆果然?身份不同待遇就是不一樣,看看,都不舍得欺負(fù)她了,結(jié)果卻聽見頭頂上?他欠了吧唧的討打回答。
“那倒沒有。”
“只是你池硯哥哥從不干違法的事兒。”
“而且,”池硯悶笑一聲:“就你這小身板,現(xiàn)在就地正法,我是不是有點虧啊。還是等高?考完養(yǎng)胖點兒再?說吧。”
說完,他拍了拍程麥的頭,回了座位。
但程麥卻為著他這倆句話琢磨了老半天。
越想,越不對味。
越想,她越覺得這人在內(nèi)涵她!
但說出來又覺得羞恥。
好?不容易捱到下?晚自習(xí),程麥一回家立刻打開和路夏的聊天框,噼里啪啦發(fā)過去好?幾條信息,積攢的情緒一瀉千里。
CM:【池硯嫌我胸小。】
CM:【男的果然?都喜歡大的。】
CM:【王八蛋!!!】
第55章滿足
閨蜜最基本的必備素養(yǎng)有兩條:
1.對方的男朋友應(yīng)該是你在這個世界上?距離最遠(yuǎn)的異性。
2.閨蜜說的都對。
如果?從這個標(biāo)準(zhǔn)來?看, 路夏無疑是非常合格的一位閨蜜。
收到程麥的信息后,她二話不說,連求證都沒有, 先陪程麥大罵池硯十分鐘,在此期間無數(shù)次全委程麥她的身材真的超級、無敵、爆炸好, 池硯是在放狗屁,不喜歡就?讓他滾,換別人上?;
又花了十分鐘和程麥從一句話開始翻舊賬,細(xì)數(shù)池硯過去的種種罪過;
最后十分鐘從個體上?升至整體, 以“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為由, 毫不猶豫一桿子打死他身邊所有狐朋狗友, 其中以她的男朋友江越首當(dāng)其沖,承受了最大份量的無妄之災(zāi)和連坐罪名。
幾分鐘后, 池硯就?收到了江越的消息, 讓他趕緊滾去善后自己惹出的爛攤子。
CY:【?】
下一秒,江越發(fā)來?一張從路夏那要來?的截圖, 池硯點開一看,從那堆密密麻麻的文字里提取中幾個關(guān)鍵詞后,太陽穴都突突疼了起來?,克制住要爆炸的心情, 他單手撈過手機(jī),飛快回消息。
CY:【。】
CY:【這倆二貨,理?解錯了。】
CY:【那句話的重點, 有沒有可能不是‘小身板’,是另外四個字。】
服了。
就?沒見?過這么?會?做閱讀理?解的。
雖然喜歡大的確實?是快要刻進(jìn)99%的Y染色體的審美標(biāo)準(zhǔn), 甚至他曾經(jīng)也?認(rèn)為自己在這方面一樣不能免俗,但真碰上?喜歡的人就?知道, 什?么?標(biāo)準(zhǔn),都是狗屁,存在的唯一意義就?是拿來?打臉自己的。
江越:【這些話還是先拿去跟你女朋友解釋下吧,畢竟,她看起來?是真因為自己誤解到的意思?要被你氣?死了。】
江越:【這倆已經(jīng)上?升到所有男的都是披著人皮的色狼,沒一個好東西這程度了。】
CY:【……】
CY:【你能不能管住路夏,別老趁機(jī)挑撥我和程麥。】
江越:【好問題。】
江越:【先摸著良心問問自己,你能管住程麥?】
江越:【不要嚴(yán)于律人,寬以待己。】
尼瑪。
他被氣?笑一瞬。
卻無法反駁。
因為江越說的的確是事實?,他要能管住程麥,現(xiàn)在就?不用坐這兒懷疑人生了。
幾分鐘后,池硯坐在床尾凳上?,無奈地看著靠在床頭炸毛的小獅子,第一百零八次重申自己絕對沒有那個意思?,但程麥在這段時間里儼然已經(jīng)形成?了一套全方位立體防御的邏輯,不管他怎么?說,都認(rèn)定他那只是姍姍來?遲并且蒼白無力的狡辯。
最后他被折磨瘋了,一時不察,心底的真心話脫口而出:
“我發(fā)誓,真沒嫌棄你的意思?好吧。”
“小,不也?挺可愛的。”
此話一出,她眼睛瞪得銅鈴大:“池硯你流氓!”
話音剛落,幾個枕頭玩偶立刻穿越整個床,不間斷地沖他臉上?直直飛過來?。
到這種時候,愛打球的好處就?凸顯出來?了。池硯接得游刃有余,跟玩兒似的,一個沒漏,甚至在此期間精力充沛到數(shù)清了她一共cue到6次諸如“色魔”、“壞蛋”、“不要臉”之流的關(guān)鍵詞。
這回他徹底放棄了越描越黑的解釋,把所有玩偶排排坐放在床尾凳上?后,三倆步走至床邊,一手擒住她兩只細(xì)瘦的手腕,把人半拉半抱到桌子邊上?,抽出張椅子在她旁邊坐下,順便堵上?她唯一的出路。
算了,跟這丫頭,還是武力鎮(zhèn)壓比較直接。
“本來?還想讓你今晚休息下,從明天開始督促你學(xué)習(xí)的,”他冷笑一聲?:“但我看你現(xiàn)在精神勁頭挺足,那就?接著學(xué)吧。”
男生的手指修長,指骨分明,末端的指甲被修剪得干凈而圓潤,泛著健康的光澤,是只在人眼皮子底下晃一下,就?足夠被打成?“別有用心進(jìn)行?美色/誘惑”的程度。
但手的主人對此卻一無所知,他長腿隨意地敞著,轉(zhuǎn)過身,斜斜地靠在椅子上?。
見?她對著教?輔劃來?劃去心不在焉的樣,池硯以為她還有情緒,無語又無奈地嘆了口氣?。
以前呢,高低還能嘴她兩句,但現(xiàn)在,罵也?罵不得,反正她不高興了還得自己哄,打……他之前也?不干這事。
最后他只能試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放緩了聲?音哄她:“這些題目都是按照你目前的水平整理?出的,基本覆蓋了壓軸函數(shù)題的考點,花了我很多時間的,好歹認(rèn)真寫幾道吧,嗯?”
最后那聲?嗯,從鼻腔里發(fā)出來?,懶洋洋的,拖著音,再配上?他一眨不眨盯著她的眼睛,簡直就?像個沒得到想要的東西、撒嬌而不自知的小男孩,程麥的心頓時軟了,點了下頭。
然后——
她就?意識到了自己錯的有多離譜。
什?么?小男孩,這人一管起自己的學(xué)習(xí)來?,整個就?是一翻臉不認(rèn)人的大魔王。
就?像男的會?在床上?哄人說“再多幾分鐘”、“最后一次”,雖然她還沒體驗過,但程麥覺得池硯在這方面應(yīng)該也?會?是個無師自通的個中好手,因為——
“這個知識點你還是沒掌握,再做兩道鞏固一下。”
“快點動,別磨蹭了。”
“真最后一道,不騙你。”
“……”
到后來?所有渣男“再來?一次”的說辭都被嚯嚯了一遍后,程麥不再上?當(dāng),質(zhì)疑的目光直直戳向他,無聲?地發(fā)出自己的譴責(zé)。
但池硯是誰啊?
既然找不到哄人的說辭,那就?干脆不找了。
他一手把教?輔推過去,另只手搭在她的椅背上?,整個身子擋住她出去的路,也?不跟她廢話了,只是揚了下下巴,意思?明確,做不完不放人走。
“真有點累了,讓我去床上?躺下,先休息一下,就?5分鐘好不好。”程麥雙手合十沖他拜了拜。
但撒嬌的對象是個鐵石心腸的臭石頭,直接一口回絕:
“不行?。讓你沾上?床,今晚還能下來?嗎?”
他笑了下:“你那床墊上?鋪的不是床單,是一層502膠水,但凡躺上?去了,撕都撕不下來?。”
程麥不服:“可我都學(xué)一個小時了,聽沒聽過勞逸結(jié)合這個詞啊哥哥!”
“你喊爸爸都沒用,”他輕描淡寫瞥她一眼:“前一個月你不都挺逸的么?,我一下沒看住就?俯沖到年紀(jì)150名開外,現(xiàn)在多勞一會?兒應(yīng)該問題也?不大,正負(fù)相?抵了。” ???
還帶這么?算的,這人不去當(dāng)資本家真是可惜了。
看他這堅定的態(tài)度,程麥知道耍賴是沒用了。
她憤憤地拿起筆,一邊寫一邊罵。
但她沒想到,那晚只是開始。
接下來?一個月,池硯見?縫插針地抓著她開小灶,按路夏的話來?講,就?是除了上?廁所以外恨不得把她塞進(jìn)口袋里監(jiān)督她學(xué)習(xí)的程度。
那一個月絕對是她短短十六年人生里最辛苦的一個月,沒有之一。
一開始不適應(yīng),她還會?耍賴摸魚,不情不愿。
但到后來?——
也?許努力真的會?上?癮,她開始漸漸迷戀上?這樣踏實?的感覺。
每一天都能感受到自己的進(jìn)步,每一天都能心安理?得地疲憊睡過去。
終于不用再因為虛度一天而在焦慮失眠卻又無力反抗。
而且,她不是一個人。
她的身邊,一直都有另一個很好很努力很認(rèn)真的人,在陪著她面對一切。
但累也?是真的,連往年最期待的生日她這次都沒精力過了,一聽路夏說要給她辦生日派對程麥立刻嚴(yán)肅拒絕,只是在6月25號和幾個朋友一起請假去校外烤肉店吃了頓飯,權(quán)當(dāng)慶祝。
就?這樣,簡單而草率地一頭扎進(jìn)了新的一歲里。
但生日還是有點特殊的。
至少這天,哪怕嚴(yán)厲如小池老師,也?沒再抓著她放晚學(xué)后補(bǔ)課,而是讓她自己玩。
正所謂那什?么?,飽暖思?**。
平時基本被學(xué)習(xí)榨干了,程麥有時候都忘了自己還在談戀愛這事,一閑下來?,她才突然發(fā)覺,自從在辦公室里她立下flag后,池硯一次都沒再主動碰過她。
會?有人在熱戀期就?這樣嗎?
這不合理?!
就?算他也?很累,那也?不合理?!
洗完澡后,她抓起手機(jī)把自己的疑惑分享給了戀愛導(dǎo)師。
CM:【你說,池硯是不是在外面有別的狗了?喜新厭舊來?的,所以才突然變這么?清心寡欲禁欲系了。】
CM:【或者,他比我都虛??】
屏幕上?【正在輸入中】亮了又消失,來?回快三次,對面才發(fā)來?兩句話。
路過夏天:【首先,我看池硯在競賽、學(xué)習(xí)和你身上?三點一線,已經(jīng)快要累得猝死過去了,哪怕他精力再反人類應(yīng)該也?養(yǎng)不起外邊的另一條狗了。】
路過夏天:【至于他虛不虛……大小姐,你忘了上?學(xué)期有人來?搶球場,你男朋友一腳撂翻兩人這事嗎?看你這句話那倆180壯漢估計要哭暈在廁所。】
有道理?,但程麥還是搞不懂:
【既然這樣,他為什?么?最近一個月,從來?!沒有!主動!展現(xiàn)出對我的非分之想。】
偶爾幾次敷衍的親親,還是她主動撒嬌來?的。
顯得她很饑渴,老惦記男朋友的美色一樣。
路夏也?不理?解她的腦回路和池硯的做法,敷衍而迅速地回道:
【他不上?,那你上?唄。】
【好了,感情咨詢時間到此結(jié)束。游戲里嗷嗷待哺的老公在召喚我,有什?么?問題明天到了學(xué)校再匯報給我,現(xiàn)在別打擾我。】
【公主優(yōu)雅退場.gif】
思?考一分鐘后,程麥覺得路夏某個建議可以采納,轉(zhuǎn)頭點進(jìn)置頂?shù)牧奶炜颉?br />
CM:【?】
CY:【1】
CM:【過來?。】
CM:【我有個題要問你。】
CY:【6】
CY:【你這牛逼的態(tài)度,我還以為是我有題要求著你講。】
程麥被他直白的陰陽怪氣?逗樂。
不過池硯明顯是口嫌體正直的模范,沒多久房門就?被敲響,那會?兒程麥剛從之前做的物理?題里翻出一個她不會?但看起來?不是特別復(fù)雜的題。
問題只是幌子。
當(dāng)然不能在這一步耽誤太多時間。
講完題,程麥認(rèn)真地打量了眼歪在椅子上?的男朋友。
估計來?之前剛洗完澡,這會?兒周圍都是他身上?那股香氣?,淡淡的,若有似無的反而更勾人,一頭短發(fā)半干不干,刺刺地凌亂地支在頭上?。
池硯今天穿的依舊是件簡單的黑T。
程麥發(fā)現(xiàn)這人的衣服都是基礎(chǔ)款,不愛一些花里胡哨的圖案和樣式,但質(zhì)量都很上?乘,不論是版型還是布料都寫滿了金錢昂貴的味道。
越是這樣的衣服,越發(fā)顯得他氣?質(zhì)干凈隨性,胸膛寬闊平坦,只是隨意敞懷坐著,看起來?卻安全感十足,讓人萌生出一股想靠上?去、鉆進(jìn)他懷里的沖動。
完蛋了。
她好像真成?色女了。
她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臉,啪的一聲?,倒引得原本靠在椅子上?閉目養(yǎng)神的少年掀起眼皮,斜睨了她一眼。
“怎么?了?”池硯問。
估計是在浴室好好收拾了一番,之前因為太累爆出的胡茬都被刮得干干凈凈,夜燈下那張俊朗的臉就?像一塊沒有任何雜質(zhì)的玉,清爽溫和。
算了……色女就?色女吧。
反正都成?她男朋友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池硯。”
“嗯?”
她強(qiáng)調(diào):“今天是我生日。”
池硯歪頭想了下:“但我已經(jīng)送了你禮物?”
“……不是,誰說那個了,”她深吸一口氣?,循循善誘道:“你之前說過,生日的人,是這天最大的,什?么?心愿都要被滿足的,對吧?”
她傾身過去,手撐在他椅凳的兩邊。
香味濃了點。
她沒忍住,像只小狗一樣抽動了幾下鼻子,湊在他頸邊,這里嗅嗅,那里聞聞。
“嗯。”
因為倆人距離的迅速拉近,他的聲?音明顯變緊了,凸起的喉結(jié)克制地滾了下,但腦子很快從短路的狀態(tài)反應(yīng)過來?,低聲?補(bǔ)充道:“但特別過分的不行?,違法的,也?不行?。”
也?不知道是對誰說的。
程麥哪管三七二十一。
她努力挪動幾下,唇已經(jīng)快挨蹭上?他的下巴頦了,又非常謹(jǐn)慎地抽出一只手摸了下,一邊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小聲?說:“那,幫你檢查下胡子有沒有刮干凈,這種算過分嗎?”
他沒說話,眼神落在那一張一合的紅唇上?,這會?兒腦子是真短路了,他覺得自己好像力氣?被抽干,已經(jīng)喪失了抵抗的能力,變成?了砧板上?的一尾魚——
只能任人為所欲為。
但失力的魚在看到她因為身形不穩(wěn)搖晃的那一刻,原本閑閑放在大腿上?的手又非常有自主意識地扶上?了少女的細(xì)腰。
是真的細(xì),細(xì)到他手掌橫過去,就?能一手掌握的程度。
但這么?瘦的人,居然還能很軟。
怕不是沒長骨頭吧她。
怎么?做到的。
他腦子里還在思?考人類身體構(gòu)造究竟有多神奇,程麥卻把這個舉動當(dāng)作?了默許,膽子瞬間大了起來?。
嫌不夠近,不方便肆意耍流氓,她干脆整個人挪到他椅子上?。
椅子挺寬,哪怕她**跪在他腿兩側(cè)都綽綽有余。
因為這個動作?,倆人面對面,距離無限拉近。
程麥盯著眼前那張但淡紅色的菱唇,嘴巴發(fā)干。
之前親過幾次,她知道,這人嘴唇很軟,很好親。
程麥的手指在他嘴唇上?劃來?劃去,像小孩子在玩一個新到手的玩具一般,神色天真無邪,真誠地發(fā)問:
“小池老師,請問,接下來?我準(zhǔn)備親我男朋友一下,這算過分嗎?是違法嗎?”
她不過象征性問一句,結(jié)果?身底下的少年居然大有要認(rèn)真思?考的架勢,瞬間就?叫她想起之前的“新仇舊恨”,用力在他嘴唇上?摁了一下,控訴他的過錯:
“你最近都好久沒親過我了。你這個男朋友當(dāng)?shù)貌环Q職。”
其實?這話說的沒道理?,但凡長了眼的都能看出來?,池硯對她就?差跟養(yǎng)閨女一樣掏心窩子了。
但池硯什?么?辯解都沒有,乖乖應(yīng)下了她無理?由的指控。
開玩笑,這個距離,她說什?么?他都只能點頭。
但程麥還不滿意,追問他:“老實?回答,你是不是偷偷和老班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但這實?在不是一個問話的好姿勢,反而挺適合打一架的,不正經(jīng)的那種。
池硯鋒利如兇器般的喉結(jié)上?下滑動了幾下,用沉默拒絕回答提問,眼神卻始終如一牢牢黏在了眼前一張一合的紅唇上?。
“我想了好久,你突然轉(zhuǎn)變風(fēng)格,就?是從那天我倆被劉強(qiáng)叫走開始的,”程麥狐疑地看著他:“我記得你后面還被劉強(qiáng)單獨找了一次對吧?”
操。
能不能別在這種時候,這種距離,以這種姿勢,高頻度地跟他聊劉強(qiáng)這個名字。
見?她一副“你不說我就?要一直問下去”的架勢,池硯頭往后仰,靠在了椅子上?,盯著天花板,腦子里都是之前。
那天倆人被一起叫過去,看到了程麥一路波動下滑的成?績,他才意識到,她確實?就?是個沒定性的小孩子心性,遠(yuǎn)比他更容易受外界影響。
他本就?比她大了快一歲,理?應(yīng)是這段關(guān)系里承擔(dān)更多責(zé)任的那方,之前一直遲遲按著不表白也?有很大原因是怕影響她學(xué)習(xí),但后來?陰差陽錯地,倆人關(guān)系徹底超越他的掌控,滑出友誼的邊界越了軌。
倆人是彼此的初戀,可以預(yù)想到的會?有多么?急切地想去和對方探索各種各樣的第一次。
有了牽手。會?渴望擁抱;
有了擁抱,會?渴望簡單地碰碰人哪怕只是臉頰的部位;
可簡單的臉頰吻過后呢,就?會?渴望更多。
那晚過后,劉強(qiáng)又私下跟他聊過一次,告訴了他程麥現(xiàn)在的成?績有多危險,也?是那次談話過后,他才意識到,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認(rèn),在學(xué)習(xí)上?程麥的確因為他分心了,而他素來?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其實?并沒有那么?無堅不摧,不然也?不會?在第二次主動親她的時候就?昏了頭,干出哄人張嘴這種混賬事兒。
他不敢再賭自己能否下一次中途喊停,只能從源頭掐滅火星,盡力克制著,再不主動去碰她,前面偶爾幾次被程麥纏著索吻,也?是一碰即離,根本不敢多停留片刻,怕那頭名為“情欲”和“沖動”的野獸,會?突破樊籠,再也?無法壓制。
……
聽了他含糊不清的解釋,程麥沉默一瞬。
好吧。
是她錯怪池硯了。
他在外面沒有養(yǎng)別的狗,也?不是虛。
但她不死心,這回迅速習(xí)得渣男語錄的人變成?了她。
一邊不停向他保證“就?一下,我就?試試,不做別的”,一邊直起身,雙手輕輕捧住他的臉頰,低頭找到目標(biāo),對準(zhǔn)就?是一下大大的MUA,但卻沒有馬上?移走。
她像一只迅速偷吃到蜜糖后得逞的小貓,心滿意足,又覺不夠。
沒事,反正她的嘴還沒徹底離開,那這一下就?不算結(jié)束。
沒事,反正她出爾反爾也?不是第一次了,不要緊的,池硯應(yīng)該也?沒指望她遵守承諾吧。
給自己做好心理?建設(shè)后,程麥挨著他的唇說了句“還沒親完”后嘴唇立刻重新粘上?。
灼熱呼吸相?交帶來?的親密感讓她瞬間淪陷,她就?像一個虛心好學(xué)的學(xué)生,她模仿著池硯之前的吮吸動作?,依葫蘆畫瓢,從唇珠到唇角,一頓亂親。
可即便是這樣不得章法的吻,也?輕而易舉地撩撥得他亂了呼吸。
就?在她受到蠱惑,伸出舌尖碰上?少年的齒關(guān)時,原本一直坐在椅子上?任她興風(fēng)作?浪的人忽地狼狽偏過頭,避開她吻的同時雙管齊下,手從腰上?移到了她的后頸,將人摁進(jìn)懷里,不讓她再做亂。
因為他的動作?,原本只是虛虛跪在椅子上?的程麥這下徹底坐上?了他的大腿,像只樹袋熊一樣被人緊緊摟著,趴在他寬闊的胸膛上?。
這下,倆人飆升的體溫,急促的呼吸,如雷的心跳,都徹底融在一起,密不可分。
待急促的呼吸稍緩后,池硯親了下懷中人的發(fā)頂,安撫地哄道:“好了好了。”
好個屁。
眼見?著即將迎來?突破,結(jié)果?又是臨門一腳失敗。
程麥的怨氣?重得能嚇?biāo)拦怼?br />
她恨恨地捶了一下這人的胸膛:“什?么?啊,說好了讓我來?的,我還沒說結(jié)束呢,你說話不算話。”
“不行?的,麥麥,”他嘴上?說著拒絕的話,但將她抱得更緊,低沉的嗓音里帶了點無力的示弱,隨著他吞吐的呼吸,字字句句燙在她耳朵上?:
“你別挑戰(zhàn)我定力了好不好。”
“我又不是圣人。”
“真的會?忍不住的。”
“很難受、也?有可能會?,傷害到你。”
說話間,原本控在她后腦勺的手漸漸往下,碰到了那倆塊振翅欲飛的蝴蝶骨,指腹輕輕刮過時瞬間帶起了一層電流,隨后,那只溫暖的手整個貼在她背上?,一下又一下地拍著,幫她平復(fù)呼吸。
一定是因為手掌落下的地方是心臟的背面吧。
所以她才會?有那樣明顯又強(qiáng)烈的反應(yīng)。
她想。
偏過頭,程麥把右臉貼在人平坦的胸膛上?,聽著他心跳的聲?音。
不知何時,月亮已經(jīng)爬上?來?了,蓋滿了她的背。
她突然覺得好溫暖。
她也?想要把它留得更久。
看到月光下半明半暗的分科表,程麥終于下定決心。
“池硯。”
程麥輕聲?喊了下他的名字,得到他同樣輕輕的一聲?回應(yīng)后,她鼓起勇氣?,告訴他自己最后的決定:
“高二,我會?選文科。”
“我告訴過你吧,我不要異地戀。大學(xué)我也?要在北京念。”
“但是我太貪心了嗎?”
她抬頭,笑著看向他:
“現(xiàn)在,我想上?的不僅是北京的大學(xué),也?是有你在的大學(xué)。”
她想要他的陪伴,也?渴望和他相?配。
各種意義上?的匹配,而非像上?次那樣,當(dāng)倆人的照片出現(xiàn)在表白墻時,底下隨處可見?對池硯怎么?會?喜歡她的質(zhì)疑。
室內(nèi)安靜一瞬,而后攬住她的手臂遽然收緊,頭頂是他愉悅的輕笑聲?:
“這叫貪心?我怎么?覺著,算不太上?。”
“不過從幼兒園開始,小學(xué),初中,高中都有你這個煩人精在,如果?大學(xué)突然沒有了的話,那我應(yīng)該也?會?,挺不習(xí)慣?”
“喂!”
程麥剛抗議了一聲?就?被他從懷里拉出來?,與此同時,額頭被一抹溫?zé)彷p輕觸碰了一下。
那雙黑曜石般的桃花眼清亮溫潤,含笑地看著她,向她發(fā)出了世間最珍貴的邀約:
“那就?說好了。”
“去上?同一所大學(xué)。”
“是為了你的「貪心」,也?是,為了我的「私心」。”
第56章公共場合
北校區(qū), 高三女生宿舍樓205室
通明透亮的?四人間,靠陽臺那側(cè)的下鋪此時一片狼藉。
程麥快把東西?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等下晚自習(xí)要用的幾張歷史學(xué)案和試卷。
她不死心, 又把柜子里所有東西?重新掏出來,從衣服零食到書和成堆的?試卷里挨個翻一遍, 忙得手忙腳亂,對面床鋪的?路夏卻氣定神閑,一邊翻著小說,一邊給程麥分享在她去非洲探親這半個月里的新八卦, 從5班的班長和學(xué)委大鬧分手, 到榮輝煌假發(fā)沒帶穩(wěn), 被幾個在走廊打鬧的?男生撞飛了出去,最后惱羞成怒出了條新規(guī), 禁止所有人在高三樓走廊追逐打鬧。
“當(dāng)然他不會承認(rèn)真?實?原因, 對這條莫名其妙的?規(guī)定他給出的?解釋就是——萬一摔著撞著,傷筋動骨幾個月, 還?高不高考了。所以,現(xiàn)?在每天到那幾個點?兒還?有高一的?學(xué)弟學(xué)妹擱樓梯口站崗呢。”
路夏吸了口棒棒糖,靈光一閃,突然想起被自己忘記的?是什么了:“哦!還?有, 我們年級新轉(zhuǎn)來了一女生。”
程麥正找得眼花繚亂,心不在焉地回了句:“是嗎?”
“不過放心,她跟你?沒競爭關(guān)?系。據(jù)說是榮輝煌重金從他老家?縣中撬來的?物理?競賽生, 指望人為咱學(xué)校保送清北的?人數(shù)添磚加瓦吧,”路夏想了下, 最后補(bǔ)充了最關(guān)?鍵的?信息:“嗯,也是池硯目前的?, 同桌。”
寢室里窸窸窣窣翻東西?的?動靜終于停了下來。
路夏還?以為她終于要有點?反應(yīng)了,腰都直起來了,結(jié)果就聽見程麥納悶地來了一句:
“真?不見了,奇怪,去非洲前明明記得拿到寢室過啊。”
“喂!程麥,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路夏很不滿。
“啊?”程麥停下動作,回頭看她。
“我說,在你?暑假補(bǔ)課請假去非洲看你?爸的?時候,有個漂亮妹子,不僅成了池硯的?同桌,還?和他在同一個競賽班,”路夏恨鐵不成鋼:“你?怎么一點?危機(jī)感都沒有。可別怪我沒提醒你?,高中絕大多數(shù)不正當(dāng)?shù)?感情?,都是從同桌開始的?。你?給我講個題,我?guī)湍?接個水,一回兩回的?,多了別人沒有的?共同話題,奸情?就這么發(fā)展起來了。”
……
也許路夏說的?是正確的?,但當(dāng)這事兒的?主角變成池硯,程麥覺得事情?可能?就沒那么肯定了。
首先,真?的?光是第一步“講題”就得打個問號。
池硯對別人講題是什么樣她可是見過的?,就這么說吧,如果一道題中間有五步,池硯要么直接“A-E”,要么“A-D-E”,過程簡潔到降維打擊人智商的?程度,如果過程中被他發(fā)現(xiàn)?中間是知識點?沒吃透,不會有第二遍講解了,直接讓人翻書?自己學(xué)去,問就是“我又沒拿老師工資,還?要負(fù)責(zé)補(bǔ)課啊”。
所以,真?的?會有人問完他題目還?能?萌生出“幫忙接個水報答你?”這種?友善的?想法嗎?
估計想的?是“等我去接個水——潑死你?這個沒耐心的?刻薄鬼”吧。
腦子里幻想了一下這幕情?景,程麥非常不厚道地笑出了聲。
然后,這一聲笑就招到了路夏不滿的?質(zhì)問:“你?還?笑??你?要氣死我是吧,真?皇帝不急急死太監(jiān)。”
“那小夏子,你?先幫朕急急這事兒唄,”程麥忍住笑,沖床上地下這堆狼藉撇了撇嘴。
池硯那沒影的?事兒先放一邊,她眼前最要命的?是等下第一節(jié)歷史晚自習(xí)。
本來歷史老師,兼她的?班主任孫文?從高二接手文?科班開始就老“看不慣”她,理?由嘛,隨便數(shù)數(shù)都列不過來:
她的?成績在班里是頭部?,偶爾發(fā)揮好了努力了還?能?沖到前五,但問題是——大部?分時候努力一會兒就喊累。
其他科目都很不錯,數(shù)學(xué)一般但總體穩(wěn)中有進(jìn),就算考得不好時間也是花的?最多的?,偏就他教的?歷史,老砸鍋不說,剛開學(xué)的?時候還?被他抓到上歷史課看英文?小說,導(dǎo)致每次級部?針對頭部?學(xué)生開分析會,一討論到程麥他這個班主任就要被點?名,在榮主任面前夾著尾巴做人。
雖然德智體美勞除了體育全面發(fā)展,但染上了好學(xué)生最讓老師棘手的?大毛病——跟隔壁班的?那臭小子早戀,偏偏兩人成績都不錯,也不能?來硬的?。
附中師生上了高三?誰不兢兢業(yè)業(yè),帶病都要堅持上班上學(xué),但她卻在暑假一輪復(fù)習(xí)期間請假半個月,說是兩年沒見爸爸了想去看他。
非常合理?的?理?由,簽證機(jī)票全弄好了再來跟他“申請”,他再不樂意也只能?給她簽字放行。
……
這回程麥自己把學(xué)案和試卷搞丟,該做的?作業(yè)沒做,她都能?想象到孫文?該怎么在全班同學(xué)面前敲打她了。
本來他就對她升高三?前跑非洲玩半個月這事兒很有意見,憋著口氣,自己這回算是給人遞刀了。
正煩著呢,床邊的?手機(jī)突然震動一下。
CY:【人呢。】
CY:【還?不來。】
CY:【在非洲曬太黑,不好意思出來見人了?】
某人熟悉的?販劍,雖遲但到。
程麥翻了個白眼。
別別扭扭的?,不就是催她去球場給他送水,滿足下他的?虛榮心么。
就不能?坦誠點?,好好說。
她也不慣著他,故意順著回道:
【嗯,黑成非洲大兄弟的?膚色了,怕被你?看了笑話,還?是不去算了。】
【接著在寢室睡覺倒時差吧:)】
【Jerry蓋被.gif】
CY:【???】
CY:【行吧,不來就不來吧。問題不大。】
一分鐘后
CY:【真?不來?】
CY:【友情?提醒你?一下,本人在球場上干死了你?就沒男朋友了。】
CY:【哦,除非你?去非洲的?半個月里養(yǎng)上了別的?狗。】
看著屏幕里成功被她逗得破防的?人,程麥心情?大好,決定一切隨緣。
找不到就找不到吧,有的?東西?注定是,命里有時終須有—躲不過的?孫師傅陰陽怪氣碎碎念,有的?注定是命里無時莫強(qiáng)求—經(jīng)常不翼而飛的?試卷學(xué)案和書?。
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去看看那半個月沒見·在球場上干死也要等她那瓶礦泉水的?可愛鬼男朋友。
*
從宿舍樓到籃球場中間要經(jīng)過大操場。
距離9月正式開學(xué)還?有幾天,高一新生在舉行匯演前的?最后演練,殷紅的?夕陽照在每個人的?臉上,程麥看不清他們臉上的?表情?,卻能?感受到那種?獨屬于新生的?朝氣。
“嘖嘖,萌新,真?好啊。”程麥下意識地感嘆了句。
才高一,一切還?沒開始,新的?環(huán)境,新的?旅程,的?確充滿未知與挑戰(zhàn),但與之相對的?,天秤另一邊放著的?是無限可能?。
不像高三?,盡管老師聲嘶力竭恨不得將每個黑馬案例灌進(jìn)他們的?腦海中,但大家?都很清楚,其實?現(xiàn)?在大局已定。
黑馬之所以是黑馬,正是因為稀少。
而突圍成功的?背后,是前兩年不計回報的?努力和付出,是數(shù)不盡的?踏踏實?實?的?汗水鋪就而成。
高三?能?做的?,更多只是努力讓自己不要掉下去。
她也不例外。
南禮附中歷屆文?科重點?班,能?上清北的?不過五六個,她一腳站在這個圈層的?邊緣,但再往前進(jìn)一步,都很艱難。
看到主席臺上調(diào)試話筒的?男生,程麥腦子里忽地想起剛軍訓(xùn)時,池硯作為那時的?學(xué)生代表,做了個根正苗紅的?演講,相當(dāng)具有欺騙性,結(jié)果沒幾天就和人在寢室打架,鬧到請家?長了還?不認(rèn)錯,差點?把榮輝煌鼻子氣歪。
記憶鮮活得像昨天剛發(fā)生的?事,但仔細(xì)一算,隔現(xiàn)?在居然也有兩年了。
想起他那時鼻青臉腫卻英俊桀驁的?臉,程麥無意識地?fù)P起唇角,心底忽地有些急切起來。
想快點?見到那人。
就在這時,酒窩突然被人戳了下,路夏鬼精鬼精的?聲音響起。
“你?完了程麥,看人小學(xué)弟就算了,還?偷笑。”
“哪有……你?別瞎說。”
路夏直接向她晃了晃手機(jī),洋洋得意地展示自己手機(jī)里剛剛拍下的?證據(jù)。
照片里,女孩側(cè)對著鏡頭,臉部?線條柔和流暢,正眺望著遠(yuǎn)處的?主席臺,嘴角的?笑容清淺而甜蜜。
“誒,想想等會池某人看到這照片的?表情?,”路夏笑得幸災(zāi)樂禍:“突然好期待。”
程麥知道她的?言下之意,沖她豎起食指,搖了搖:“一根可愛多,不能?再多。”
路夏心滿意足打了個響指,立馬看著她改口道:“欸,如果有人問我閨蜜犯了全天下女人都會犯的?錯怎么辦?”
她狀似深沉地嘆了口氣:“當(dāng)然是,原諒她,包庇她,縱容她。小學(xué)弟微信聯(lián)系方式需要我?guī)兔Φ?話不用客氣啊。”
說著,單手操作飛速刪掉照片,沖程麥晃了下,“小賣部?,Let''s走起~”
等她們買完東西?到籃球場時,上半場已近尾聲。友誼賽,分差不算大。
池硯坐在了觀眾席第一排,手肘撐在后面的?臺階上,少爺派頭十足,偶爾懶懶看一眼場上,語音遙控隊員一下,什么“回防”、“傳球”,但更多時候視線都落在了屏幕上,單手飛速打著字,與此對應(yīng)的?,她兜里的?手機(jī)震動就沒停過的?。
程麥悄摸摸地繞到臺階上,屏氣凝神地湊近,將剛從小賣部?冰箱里拿出的?功能?飲料往他脖頸上一貼,想大叫著嚇?biāo)幌拢Y(jié)果這人就跟后腦勺長了眼睛一樣,敏銳得不行,直接越過飲料,精準(zhǔn)抓住她的?手。
突襲就從來沒成功過。
“背后裝監(jiān)控了吧你?,怎么知道是我的??”程麥不服氣,陰暗地揣測:“還?是說你?對誰都這樣,看也不看直接伸手抓人手刷流氓,嗯??在我不知道的?時候非禮了多少小姑娘啊,老實?交代。”
“非禮你?妹啊,”他無語笑罵一聲,指給她看:“你?一過來,場上那幾個二缺就開始擠眉弄眼,跟人類返祖一樣,我還?用得著監(jiān)控?”
說這話時他聲音懶懶散散的?,像曬滿了太陽,有種?特別拿人的?勁在,音量如常,絲毫沒有講人壞話要避著人私下說的?自覺。
對,這就是池硯,哪怕嘴人,都格外坦蕩。
程麥被逗笑,順著他手臂牽引的?力度繞過去。
剛挨在他身邊坐下,她的?下巴就被男生溫暖干燥的?手鉗住。
“別動,看看,去非洲半個月到底曬多黑,都怕來籃球場給男朋友看到了。”
“……”
程麥發(fā)現(xiàn)?這人記性是挺好的?,尤其是記仇鞭尸翻舊賬的?時候。
自己的?下巴被人帶著左右轉(zhuǎn)了幾下,池硯就像個認(rèn)真?在做檢查的?醫(yī)生,她哼了一聲,語帶威脅地問:“怎么樣啊,池醫(yī)生?”
半晌后,他松開手,壯似苦惱地皺了下眉:“怎么辦,好像真?曬黑了。”
程麥沒想到居然有人能?這么沒有求生欲,還?沒來得及動手修理?他,就被他猛地一拉,側(cè)臉擦過他寬闊的?胸膛,整個上半身都歪進(jìn)了他懷里。
與此同時,擱置在一旁的?校服外套也終于重新得到了主人的?臨幸。
頭頂燦金的?日?光倏地隱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南禮附中經(jīng)典黑白配色的?校服。
估計是剛洗過,還?散發(fā)著淡淡的?橘子香氣。
“唉,要不咱還?是擋擋?”
校服底下,空間和空氣都變稀薄了。
每一個字,每一次呼吸,每一個動作,好像都被無限放大。
程麥剛想懟一句擋屁,你?就喜歡皮膚白的?你?真?俗,卻在他懷里抬頭那瞬對上少年似笑非笑的?黑眸:
“畢竟我就這么一個寶貝疙瘩,等下真?被曬壞了,多心疼。”
“你?說是吧,女朋友?”
第57章‘親’蜓點水
俊男靚女天生自帶關(guān)注度。
衣服將兩人蓋住的一瞬, 起哄聲四起,附近的路夏叫得最歡。
池硯理都懶得理,拿起一旁放著的另一件衣服沖聲音來源的方向精準(zhǔn)扔過去。
“江越的, 拿走,不用謝。”
一秒消音。
世界都安靜了。
其實剛才說曬黑了是逗程麥的。
這會兒近距離觀察就能?發(fā)現(xiàn), 這姑娘皮膚壓根沒怎么曬到,和之前一樣白,非要說有?什么不同,大概是十來天?戶外?跑跑跳跳, 讓她皮膚光澤度更高了。掐她臉頰那一下滑不溜秋的, 手感格外?好。
被衣服蓋著, 太陽光弱了很多?,她的眼睛終于能?完全睜開, 又圓又亮, 歪頭專注盯著人時讓他想?起了小區(qū)里那條博美,那股泛著傻氣的嬌甜如出?一轍, 讓人看著心就軟了。
察覺到自己盯人太久有?點變態(tài),池硯生硬地咳嗽一聲,扯開話題:“剛剛在寢室里磨蹭那么久干嘛呢?”
說起這個,程麥滿肚子撓騷都被勾了起來。
“找歷史學(xué)案。等會上晚自習(xí)他就要用。欸, 又要被他叼一頓了,”她無語哀嚎一聲,身子歪過去, 腦袋倒到他的肩膀上,蹭了下, “你?說他半個月以后才用的資料,為什么, 要提前那么久發(fā),還是一張張的試卷形式,這不弄丟都不禮貌了。”
從她絮絮叨叨充滿情緒的碎碎念里,池硯提取到了最關(guān)鍵的信息,“半個月前發(fā)的?那不就是你?去非洲之前嗎。”
她點頭,“對啊。”
“走之前那天?午自習(xí)你?不是坐我旁邊寫作業(yè)了么,去我桌子那找找看。”
他這么一說,程麥想?起來了。
之前1班人數(shù)是單數(shù),這人直接霸占了第一大組最后一排的兩?個座位,她確實經(jīng)常沒事回1班蹭個座,一趟趟下來,雞零狗碎雜七雜八的扔那兒的東西?的確不少。
還真有?可能?。
得到啟發(fā),她一掀衣服作勢就要走,卻又被人拉住手腕。
她回頭,池硯依舊坐在臺階上,一手扯著外?套擋在頭頂,微仰著頭,滿臉不情愿和不可置信:“坐下沒五分鐘呢,還沒看哥下半場怎么大殺四方呢,就走啊?行吧,能?說不意外?嗎?畢竟是去了非洲樂不思蜀,兩?天?一個電話都不帶打的。唉,感情日趨平淡,在乎的難受的看來只有?我。”
她能?說,隨著倆人在一起時間的推移,自家男朋友真是越來越放飛自我了么。
這樣堪稱深閨怨夫的話,如今脫口而出?是自然?的不得了,半點包袱都無了。
但她卻非常可恥的,吃他這套。
程麥忍笑拍了拍他的臉,沒什么誠意地哄了幾句:
“跟你?說過好多?次,那倆天?在保護(hù)區(qū)玩,信號太差了,不是故意不打電話的。”
“好了,不準(zhǔn)無理取鬧。”
“再不趕緊找到學(xué)案把大題寫了,等會上晚自習(xí)難受的就是我了。”
看他敷衍點頭卻明?顯沒買賬的眼神,程麥無奈,四下瞄了眼,見周圍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被上半場最后幾分鐘的懸念吸引回球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掀起衣服遮住兩?人,自下而上,抓住他骨骼分明?的下巴吧唧就是一口。
讓池硯閉嘴,說一萬句都不如主動親一下來的有?效。
最簡單的那種都已經(jīng)足夠。
這次——
當(dāng)然?,也沒例外?。
他依舊沒說話,眼尾卻已經(jīng)彎起了愉悅的弧度,雙手往后一撐,憑借極強(qiáng)的腹部核心力量站了起來。
正巧此時吹哨聲響起,上半場結(jié)束,分差被拉回到近乎平局的地步。
喝水擦汗的幾個人見他都走到球場邊了,連忙開口喊住人。
“欸欸欸,硯哥,去哪兒啊?”
池硯身形都不帶頓的,手搭在程麥肩膀上,理所應(yīng)當(dāng)回了句:“她要去教?室,我送下。”
他說得云淡風(fēng)輕,但場上卻立時響起一片單身狗的怪叫。
“我沒聽?錯吧,就這兩?步路,還能?丟了?”
“友情提醒一下,你?媳婦只是去非洲半個月,不是半個世紀(jì),附中這么屁大點的地兒真不至于迷路。”
“哥,程麥不需要你?送,但我們現(xiàn)在真的很需要你?上啊哥。再不來,咱隊要被陳俊豪他們這幫孫子翻了。”
附近的陳俊豪聽?到了他們的大聲密謀,翻了個白眼,但轉(zhuǎn)頭一看到池硯淺笑得春風(fēng)得意的臉,牙口頓時一陣泛酸。
之前程麥去非洲玩那半個月,這狗就跟住手機(jī)里了一樣,叫他出?來十有?八九喊不動,偶爾出?來了做什么都懶洋洋地不得勁,興致缺缺的樣子。
他就說,怎么今天?一句話就把他叫出?來了這么輕松。
合著這人,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打個屁的球,就是看他老婆回來了故意拉人來灑狗糧的。
這么高調(diào),估計等下小程序又要被附中心碎男孩&女孩攻占了。
不對……
陳俊豪突然?覺出?點不對勁來。
這人就是故意的,借這個機(jī)會秀一波,穩(wěn)住自己【校花男友】的地位,直接勸退剛?cè)胄5倪@波高一小學(xué)弟吧。
媽的,罵他狗東西?,半點沒冤枉他。
心眼跟著他身高年年往上躥。
……
他們這堆人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嗓門又大,繞是程麥已經(jīng)鍛煉出?了厚臉皮,也遭不住這樣的調(diào)侃,沒幾下就自愿投降,甩開池硯的手,把他推回籃球場:“還給你?們還給你?們,行了吧。別吵了,我耳朵疼。”
幾人歡呼一聲,程麥趁機(jī)對眉梢挑起的池硯安撫道:“我先去找學(xué)案了,乖,你?好好打。”
說完,程麥沒管那邊專心欣賞江越身姿的閨蜜,自己先回了教?學(xué)樓。
*
1班作為這屆準(zhǔn)高三生里卷王的聚集地,哪怕這會兒距離上晚自習(xí)還有?大半個小時,但教?室里已經(jīng)坐了一小半人了,還有?一部分在走廊上蹭著晚風(fēng)背書?。
進(jìn)門的那一刻,附近幾個交好的高一同學(xué)都紛紛跟她打招呼,可完事后目光落到自己以前經(jīng)常坐的那個位置,愣了下。
之前池硯一個人單坐,她經(jīng)常來找他,東西?又多?,日子一長?,那個位置慢慢地就變成她這個1班編外?人士的專屬座位了。
但現(xiàn)在……
桌子上井井有?條地擺著寫書?本和一個白色的筆袋。
原先她放著的那些水杯、發(fā)卡、雜書?統(tǒng)統(tǒng)都被收到了池硯這邊的箱子里,再加上他本來自己的東西?,哪怕他有?定期整理清潔的習(xí)慣,這會兒座位看著也有?些少見的局促。
人的劣根性?就在于此。
若本來就沒得到過也就算了,可如果一直默認(rèn)是你?的東西?,哪怕是免費的,哪怕有?最正當(dāng)?shù)拿x?,可用久了就是會給打上自己的標(biāo)簽,再要交出?去,就不情愿了。
程麥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也會這么不講理和小氣。
她甩了甩頭,清除掉自己腦海中那些不合時宜的想?法后,坐到了池硯的椅子上。
說實話,要從成堆的書?山題海里精準(zhǔn)找到半個月以前疑似留在這里的幾張試卷,無異于大海撈針。
她將池硯那堆試卷翻了個遍,東西?沒找到,倒是把原本整潔的桌面弄得東一堆西?一堆的,亂七八糟。
時間一分一秒推移著,程麥找到最后,干脆從抽屜里把他所有?的書?扒拉出?來,正挨個檢查著,身邊的座位突然?被人拉開,隨后一道女聲打破了這塊的寧靜。
“同學(xué),你?在做什么啊?”
聲音溫溫柔柔的。
程麥循聲望去,見一白凈清秀的陌生女孩自然?無比地坐在了池硯旁邊的位置上,周圍人也沒什么反應(yīng),心里猜到了這大概就是路夏說的,池硯的新同桌何雨嘉。
她抬頭的那瞬間,對面的女生好像也呆怔了一瞬,而后神色迅速恢復(fù)自然?,笑著跟她說道:“這是池硯的座位,你?在找什么呀?需要我?guī)兔幔俊?br />
何雨嘉指了下混亂的桌面,笑容帶了點歉意,“我看我同桌好像不太喜歡別人亂動他的東西?,也不太喜歡桌面被弄得亂糟糟的。”
程麥哽住一瞬。
說實在的,這是第一次有?人來問她這種問題。
在和池硯相關(guān)的問題上,她也是第一次被叫做“別人”?
很奇怪,甚至覺得有?些荒唐的想?笑。
偏偏何雨嘉又笑得那般溫柔而善解人意,她心底雖然?覺得隱隱不舒服,卻沒法說什么,最后聳聳肩,回道:
“沒關(guān)系,誰管他喜不喜歡呢。我找到我要的東西?就行。”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這絲毫不按常理出?牌的回復(fù),何雨嘉明?顯愣了下,就在這時,一道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聲音從后門由遠(yuǎn)及近插了進(jìn)來:
“喲,這哪個大美女回來了啊,也不提前打個招呼。”
陳涵剛進(jìn)教?室,就看見大佬座位上那個久違又熟悉的美麗身影,激動不已。
去非洲這事,除了程麥這個當(dāng)事人,就數(shù)她這個資深動物迷最激動。
一見人回來,立馬湊過去,問他:“怎么樣怎么樣,Safari好玩嗎?有?咩看到獅子約會,近距離觀摩到貓片?”
“什么片?”程麥耳朵里飛快溜過去一個詞,沒抓住,下意識地追問了句。
“獅子,大貓,一公一母,以天?為蓋以地為廬的動作片。”
陳涵大大咧咧的態(tài)度,讓程麥瞬間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大白天?的,在教?室這么神圣的地點,討論這?
但陳涵躍躍欲試的眼神瞬間肯定了她的猜想?。
“……毛病啊你??”
程麥環(huán)顧四周一圈。
幸好,這會兒周邊只有?寥寥幾個男生,不知道聽?到?jīng)],但很感謝他們沒有?回頭,保存了大家最后一點臉面。
她瞪了陳涵一眼,“請注意你?的措辭好嗎?純情少女聽?不得這種污言穢語。”
但陳涵可不吃她這套,翻了個白眼:“姐妹間就別裝了哈。都談了一年戀愛了,就池硯那什么都懂的架勢,信你?是純情少女不如信我是秦始皇轉(zhuǎn)世。”
這事說起來確實讓人難以置信。
但談了一年戀愛,她的的確確就是個連二壘都沒上的清純girl。
沒辦法,男朋友太有?責(zé)任心了,怕耽誤她學(xué)習(xí),怕自己忍不住,愣是死死守住了底線,快要往忍者的境界突破了。
而她主動的話,雖然?池硯不會拒絕,但每次看到他被弄的不上不下,忍得大冬天?出?一身汗的辛苦樣,幾次之后她也舍不得了。
沒辦法,誰讓她就是這么心軟,心疼又體貼男朋友呢。
滿分女友就是說。
程麥懶得和別人解釋他倆的戀愛進(jìn)度,只是說:“晚上來我寢室啊,給你?帶了禮物。”
說著,還順帶叫了其他幾個高一關(guān)系還不錯的同學(xué)名字:“你?們都有?啊,下了晚自習(xí)快把禮物拿走,太占我行李箱了。”
說著,她瞳孔一縮,從池硯那堆試卷里真找著了自己苦苦尋覓的歷史學(xué)案資料。
大事解決后,程麥松了口氣,在周圍幾個同學(xué)的興致勃勃的眼神里開始跟他們分享大草原保護(hù)區(qū)那幾天?看動物的經(jīng)歷。
本身就很好玩了,但最關(guān)鍵的是——
“你?知道在草原safari的時候跟我們同車的那個英國小哥有?多?帥!就,帥到屁滾尿流的那種程度。而且最關(guān)鍵的是,拍照嘎嘎棒,在即將被我爸直男拍照審美氣死的時候,多?虧這位解救了我和我爸岌岌可危的父女情。真的太棒了,整個行程最物超所值的部分,超級大帥比攝影師,附贈純正英音幽默口語陪練,他還說等我高考后去倫敦玩的話也一定要聯(lián)系他呢!”
但畢竟她有?池硯這么個珠玉在前的男朋友,陳涵懷疑地看過去:“有?那么夸張?比你?男朋友都帥?”
“那西?施天?天?看也變成豆腐了好不好。沒騙你?,那男生真就你?能?想?象到的最頂級帥氣的英國男高的程度,”程麥想?了下,拿出?手機(jī):“我跟他ins互關(guān)了,你?等等啊我找下他照片,記得有?自拍來著。”
她正低頭翻得起勁,頭上卻突然?覆上一層陰影,男孩子熱烘烘的氣息瞬間包圍了她。
看著桌子上撐著的兩?只手,和他白皙的手腕上那只熟悉的黑色腕表,她心里忽地咯噔一下。
那是去年某個“西?施豆腐”生日她送的運動手表。
呃………………
她緩慢而僵硬地后仰起頭,正好對上他眼皮耷拉下的眼眸。
只見他薄唇輕啟,聲音涼薄:“哦,所以去馬塞馬拉看動物,說是沒信號跟我打電話,但有?信號上ins去關(guān)注別的男的是吧?”
干壞事被抓了個正著。
她干笑兩?聲,立馬就要把手機(jī)鎖屏,卻被人攔住。
沉默兩?秒后,池硯噗嗤一笑,站直了身子。
他長?腿勾過走道對面的椅子,慢悠悠在她身邊坐下,一手?jǐn)R在她椅背上,下巴沖手機(jī)屏幕點了下:
“翻啊。”
“到底有?多?帥,我也挺好奇呢,一起看看。”
第58章看看?
他在笑?, 但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此時卻沒有半點弧度,清清冷冷的,就那?樣默默盯著她, 看起來很有些忍辱負(fù)重。
那?里頭控訴的意?味實在太?強(qiáng),程麥感覺自己良心都有被狠狠審判。
她尷尬地呃了?一聲, 手卻死死地捂著手機(jī)攝像頭,避免一不小心感應(yīng)到FACE ID 直接給她解鎖了?。
傻子都知道這時?候他在說反話,肯定不是真心想看那小哥到底有多帥。
換位思考,要是池硯敢和她一起分享他看過的黃片, 再當(dāng)著她的面夸人家, 程麥一定會毫不猶豫打爆他的狗頭, 并且把他電腦里CDEFG盤全部格式化,讓他恢復(fù)都沒地兒恢復(fù)去。
但程麥向?來最擅長的就是嚴(yán)于律人、寬以待己, 解決不了?的事就擺爛, 讓別人自己解決。
眼見解釋不了?,她干脆——三十六計, 走為上計。
撈起自己那?幾張學(xué)案和試卷一溜煙兒就跑沒了?影,只留下桌子上一堆狼藉給人收拾。
等她走后,何雨嘉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旁邊的男生。
以為他會生氣,或者至少不耐煩。
哪怕只和他做過半個月同桌, 她也?清楚這人有多愛干凈整潔,教室里他的桌子只要人不在,絕對?不會出現(xiàn)除了?那?根晨光中性筆以外的東西, 抽屜也?一直都井井有條,從沒亂過一星半點, 好像腦子里有個精準(zhǔn)的搜索機(jī)制,每次要拿什么都能?迅速定位到具體位置。
像現(xiàn)在這樣, 桌面和抽屜被人弄得像龍卷風(fēng)刮過一樣的災(zāi)難場景,真的見所未見。
可她意?外的是,池硯眉頭都沒皺一下,捻起兩本書后輕嘖了?一聲,低聲笑?罵了?句“就這點膽”后就開?始收拾。
少年白?皙修長的手在成?堆的紙張中翻騰著,動作流暢而迅速,任勞任怨地樣子,半點多余的怨言和脾氣都沒有。
和之前一男生撒了?點飲料在他桌子上就被他壓著來回?擦了?三遍形成?鮮明對?比。
何雨嘉想到那?個漂亮得像女明星一樣的女生,她翻東西時?無比自然的架勢,和周圍人見怪不怪的態(tài)度,心里一片黯然。
只是心里終究還有一點最后的僥幸,她咬唇看了?低頭收拾的男孩子一眼,心里一動,沒忍住試探道:“池硯,剛剛那?個女生,是誰啊?”
池硯淡淡地掃了?她一眼,還沒說話,前桌最熱衷于八卦的陳涵已經(jīng)風(fēng)風(fēng)火火轉(zhuǎn)過身,大驚小怪地叫了?一聲:“程麥你沒聽說過啊?這不咱附中大名鼎鼎的校花之一。哦!我想起來了?,你來的時?候她剛好請假,不然應(yīng)該你轉(zhuǎn)過來第一天就能?見著人。不過現(xiàn)在人回?來了?,不出意?外的話,明天你將在咱班繼續(xù)看到,而且往后天天都會。”
“啊?”何雨嘉沒懂這話什么意?思。
陳涵笑?嘻嘻地看了?池硯一眼,“這位女士呢,也?是我們?1班曾經(jīng)的一份子,雖然在高二叛逃文科班了?,但目前應(yīng)該還算半份子,畢竟家屬嘛。怎么樣,我沒算錯吧,大佬?”
池硯哼笑?一聲,臉部線條都柔軟了?下來,懶懶搭腔道:“算數(shù)學(xué)得不錯。”
沒有明著說什么,但這樣不否認(rèn)的回?應(yīng),已經(jīng)足以說明他的態(tài)度。
原來他真的是在早戀。
而且一點避諱和遮掩的意?思都沒有,平時?冷冷淡淡一人,卻會在周圍人打趣他倆時?笑?著應(yīng)承。
直到現(xiàn)在,何雨嘉依舊記得很清楚,轉(zhuǎn)學(xué)那?天中午,她按老師要求坐下的時?候,一旁的同桌還沒來。
是下午第一節(jié)化學(xué)課時?,她才見到姍姍來遲的同桌。
那?時?她正對?著桌面上零零碎碎的無主東西不知所措,教室門卻突然被人不輕不重地敲響。
隨后,就見一睡眼惺忪的男生沒個正形地倚在墻邊,懶懶地喊了?聲報告。
那?時?何雨嘉腦子里的第一個念頭是——這是她見過長得最好看的男生。
在十七歲這個荷爾蒙爆炸,對?異性滿是好奇的年紀(jì),心動本身就很簡單。
更別提,對?象是這樣得天獨厚的男孩子。
毫不夸張地說,只要他想,無需其他光環(huán),單憑借那?張臉,就已經(jīng)有足夠的資本,讓所有女孩子為了?他而兵荒馬亂,繳械投降。
當(dāng)看到他真的穿過走道直直朝自己的方?向?走來時?,何雨嘉原本搭在腿上的手都不自覺捏緊了?,努力克制著砰砰亂跳的心,但跟他打招呼的聲音依然在微微發(fā)顫。
但池硯卻只是非常小幅地沖她點了?下頭,注意?力就挪到了?她的桌面的雜物上,一句話也?沒說就無比自然地將那?些水杯、文具、本子等收進(jìn)地上的箱子。
她當(dāng)時?只當(dāng)那?是他的東西。
畢竟,在班主任指揮她坐下時?,何雨嘉就有聽到周圍同學(xué)小聲的感嘆:“哇,時?隔一年多,咱班人數(shù)終于成?雙了?,硯哥也?終于迎來新同桌了?。”
因為一直一個人坐,所以才會把一些東西放到這張桌子上,很合理吧。
可現(xiàn)在她才明白?——
池硯之前的確沒有正式的同桌。
但在這之前,他身邊的位置,一直都是為同一個女生留著。
只是為了?讓她偶爾來找他的時?候更方?便?,所以哪怕被其他同學(xué)打趣使?用“優(yōu)生特權(quán)”,也?堅持用影響他學(xué)習(xí)為由頭拒絕班主任安排的所有同桌。
所有之前自己曾暗喜過的小特殊和緣分——
他高二以來第一個同桌;
他在物理競賽班唯一的女生同學(xué);
孫況說的池硯罕見夸獎過“競賽思維不錯”的女生;
……
所有這一切,在這樣明晃晃的偏愛面前,都變得微不足道。
就像現(xiàn)在,也?許池硯確實不喜歡自己的東西被弄得雜亂無章。
但當(dāng)做這件事的人換成?那?個特定的對?象時?,所有原則都通通為那?個女孩子讓道。
她卻在不知內(nèi)情的時?候?qū)?那?女生說出自以為了?解池硯的話,叫她不要亂動,多可笑?。
想到這兒,何雨嘉忽地覺得空氣都變稀薄了?,猛地起身往外走,沒說什么,卻希望哪怕這樣反常的、大幅度的動作可以引起他一句“你去干什么”的詢問,或者只是一個眼神都好。
但,什么都沒有。
身邊的少年連眼風(fēng)都沒動一下,依舊在把玩著那?女生剛順手摘下后忘記帶走的頭繩。
眼神專注而玩味,何雨嘉毫不懷疑,哪怕此時?教學(xué)樓外突然扔下一個炸彈,對?他來說都沒手心里的藍(lán)色頭繩更有吸引力。
*
一班這邊熱熱鬧鬧,但一墻之隔的程麥回?教室后差點沒被試卷上十五道大題累死。
如此高強(qiáng)度的用手,直接的后果就是熄燈前跟池硯打電話的時?候手機(jī)都拿不穩(wěn)。
自從高二住宿以來,洗漱后熄燈前這段時?間幾乎成?了?倆人雷打不動的打電話時?間,十來分鐘里聊的拉拉雜雜,都是些沒營養(yǎng)的話題,但很明顯今天電話那?頭的人有情緒,無論她說什么,回?應(yīng)都很簡短冷淡,只是最簡單地“嗯”“哦”。
就像一個心情不好的小孩子,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甚至是有些刻意?地想被注意?到。
每次碰上池硯這樣耍小孩脾氣,程麥心就軟得一塌糊涂,只能?第n次順著他心意?哄他:“當(dāng)時?是在教室,沒好意?思說嘛,其實那?英國小哥跟你半點都沒得比的。”
對?不起了?,遠(yuǎn)在大洋彼岸的小哥。
電話那?頭靜默一秒,才聽見男生干巴巴地問她:“他比我更好看嗎?”
“絕對?沒有。”
“他比我更幽默嗎?”
“當(dāng)然不是。”
“他比我拍照更好嗎?”
……
你自己那?狗屎技術(shù)心里沒點b數(shù)嗎。
程麥無聲地翻了?個白?眼,但睜眼說瞎話的功夫滴水不漏:
“那?肯定是比不上一點!”
池硯哦了?聲,沒再追問。
程麥松了?口氣,以為這事過去了?,扯了?幾句其他有的沒的正要掛電話,就聽見池硯突兀發(fā)問:“既然這樣,那?為什么兩天不給我打一個電話,但跟人互關(guān)ins?”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眼見事情又繞回?到最初的起點,程麥抓狂地扯了?扯頭發(fā),被自己這不好糊弄的醋精男朋友弄得沒有半點辦法,只能?無力地又一次重復(fù)道:“哎呀,不是告訴你了?嗎嘛,信號不好。那?大草原上,打國內(nèi)的電話真的特別特別難。”
“雖然沒打電話,但真的超想你的,”她軟著聲音撒嬌,力表忠心:“你看,我一回?來都沒回?家倒時?差,直接讓桐姨把我送學(xué)校來了?,就是因為想第一時?間見到你。現(xiàn)在要困死了?,還在努力撐著跟你打電話!”
說著,她還非常應(yīng)景地打了?個哈欠,以證心意?。
本來以為像池硯這種?邏輯嚴(yán)密的人肯定要揪著信號問題不放,這種?直白?又肉麻的耍賴不一定有用,但沒想到他聽完后沉默了?幾秒,再開?口時?聲音明顯松動了?,“真的?”
好吧。
看來撒嬌這套,不管什么性格的男生,都很吃。
程麥嘴角翹起,好聽的話跟不要錢一樣往外送,那?頭一時?間沒了?聲音,只有些許微末的聲響,但她也?沒在意?,仍然在盡心盡力哄她鬧脾氣的男朋友。
直到幾分鐘后,她突然被人打斷:
“程麥。”
“嗯?”
“來陽臺。”
“啊?”
“不是說很想我?”他笑?道:“過來,讓你看個夠。”
也?許是從聽筒里聽到了?動靜,等程麥到陽臺時?,一直在漫不經(jīng)心碾磨著腳邊石子的男生同一時?間淡笑?著抬起了?頭。
白?亮的路燈下,那?張臉一如既往的英俊清爽。
這會兒已經(jīng)十點多了?,即將熄燈,程麥看到他身上白?色的T恤和柔軟垂下的黑色發(fā)絲,想到這人出過門后必定先洗澡再躺床上的龜毛,小聲幸災(zāi)樂禍道:
“你等待要摸黑重新洗澡了?。”
“嗯,”他舉著手機(jī)貼在耳邊,仰頭盯著她,含笑?的桃花眼黑亮黑亮的,像藏了?無數(shù)把小鉤子。
他語氣平淡,但說出的話卻能?瞬間在人心里攪弄起疾風(fēng)暴雨:
“但不是有人說太?想我了?嗎?連時?差都不倒了?也?要回?學(xué)校趕著見我一面。”
“那?我不得適當(dāng)、投桃報李一下。”
寢室就在二樓,此時?站在陽臺上,男孩子撩撥人心的聲音在聽筒和風(fēng)聲中交匯響起,在她的耳道里曖昧匯合。
程麥瞬間被他一句話撩成?煮熟的小龍蝦,但又不想被這人看到后臭屁,于是被第六感支撐著,干了?件很蠢的事——
她嗖地一下蹲下,藏到了?陽臺墻后面。
聽筒里立刻傳來他低低震顫著的笑?聲,極為愉悅,心情大好的樣子。
她不滿地喂了?聲,那?頭才將將忍住笑?,問她:“程小麥,你說你這么怕羞,以后可怎么辦?”
“沒有害羞。”她強(qiáng)調(diào)。
“嗯,你就有。”
“說了?沒有!”
“……”
倆人就著“她到底有沒有害羞”這個問題拉扯了?好幾個來回?,就在對?話滑向?越來越幼稚的邊緣時?,熄燈預(yù)備鈴終于響起,救了?快要羞死的程麥一命。
催人回?去前,她忽然想起一事,沒好氣地提醒他:
“等下洗完澡認(rèn)真刮刮胡子吧。”
他像是聽出了?點什么,在電話那?頭不懷好意?地問:“干嘛?礙著你了??”
程麥才不會乖乖如他的意?,說出他想聽的,只是顧左右而言他:“關(guān)我什么事!我只是怕你影響個人形象好不好。”
“哦,懂了?。”池硯說。
程麥:“你懂什么了??”
他沒什么情緒道:“要注意?個人形象,今時?不同往日,現(xiàn)在我還得跟你ins里那?等著你去倫敦的英國人競爭上崗,爭奪你的歡心,對?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sos!
怎么又提起這茬了?……
這下程麥?zhǔn)钦婊诓划?dāng)初了?。
早知道還不如順著他的意?思說。
給這個醋精耍流氓的機(jī)會也?好過給他翻舊賬的機(jī)會。
“……真的沒有那?個意?思,”她無力地辯駁了?一句,隨后立馬用“好了?要熄燈了?你趕緊回?去”為由立馬掛斷電話。
八月底的秋老虎不容小覷,再進(jìn)宿舍時?,她光潔的額頭上沁出了?一層汗水。
路夏默默地抽了?張濕紙巾遞過去,搖頭感慨道:“大夏天的在陽臺煲電話粥煲得滿頭大汗,真的很難理解你是怎么想的。在宿舍邊吹空調(diào)邊聊不是更舒服?大傻子啊你。”
程麥哼了?聲。
路夏懂什么。
池硯跟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她的獨家秘密。
她才舍不得讓別人聽到。
擦完臉,她神清氣爽把紙巾一丟,往床上躺的時?候驕傲又響亮地沖背后的人宣布:
“我就要當(dāng)大傻子!”
第59章“不行呢”
非洲短暫的半個月, 只是枯燥單調(diào)的高中生活里一個微不足道的插曲。
大草原的旖麗風(fēng)光跟隨著她的相機(jī)被藏進(jìn)了柜子?里,程麥又變回了南禮附中高三2班的普通高中生?。
日歷一頁頁的翻過?,時間一天天的往前走, 開學(xué)后的第一個周日,高中物理學(xué)科競賽省級初賽在隔壁南禮大學(xué)正式落下帷幕。
進(jìn)入高三后, 附中格外重視學(xué)生?的自主學(xué)習(xí)。每到周末下午都是雷打?不動的自習(xí),給予學(xué)生?充分自行整理消化的時間,有問題就單獨去?辦公室找老?師,教室里沒人巡查監(jiān)督, 相當(dāng)自由。
這樣的氛圍, 反而能讓她這樣受不了管束和規(guī)矩的人更高效的學(xué)習(xí)。
周天下午最后一節(jié)自習(xí)課結(jié)束后, 程麥心滿意足地收起?地理試卷,抱著?準(zhǔn)備好?的一堆“疑難雜癥”題來?到1班, 在等池硯洗完澡過?來?的間隙里她迅速翻完了這周的《看天下》和《讀者》。
整個1班教室, 就屬她最松弛。
自從選了文科以后,她就像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9門課業(yè)驟然減少了3門, 大部分課程都是她感興趣也能學(xué)好?的科目,而不再是晦澀難懂的化學(xué)反應(yīng)和物理公式。
她越來?越如魚得水,成績也扶搖直上,只有數(shù)學(xué)——十幾年如一日地不改初心, 成為她往上爬名次的最大阻力。
高三倆人不在一個班,平時都住校,漸漸地就養(yǎng)成了個習(xí)慣, 遇到特別難的又不好?意思老?問同學(xué)的數(shù)學(xué)題她都先攢著?,隔三差五地統(tǒng)一來?找他?清貨。
正巧暑假補(bǔ)課她錯過?的半個月講的是立體幾何。
這回不懂的問題格外多, 講到快結(jié)束的時候程麥沒忍住跑去?上了個廁所,結(jié)果再回來?時, 原本自己坐的位置主人已經(jīng)回來?了。
看到何雨嘉身影的那一瞬間,她愣了下,才后知后覺反應(yīng)過?來?。
哦,對?,池硯有同桌了。
不得不說,這是她第一次親眼看到池硯和女生?同桌時的背影,心里有點?說不上來?的怪。
那邊倆人還在討論今天初賽的情況,只聽到何雨嘉輕聲問他?:“池硯,最后一個選擇題你選的什么呀?我有點?不太拿得準(zhǔn)。”
垂眸翻著?程麥的數(shù)學(xué)教輔,他?眼皮都沒抬,只是簡短地說了答案:“B。”
何雨嘉啊了一聲,“那我、”
沒等她說完,池硯卻有所感應(yīng),忽地反過?身,看到她站在門口時倆人沉默對?視了幾秒,而后他?噗嗤一下笑出了聲,站起?身給她讓位置的同時沖她招了下手:
“站那干嘛呢?怎么,有意向應(yīng)聘我們班門神?”
十九個字。
剛剛他?對?何雨嘉只說了一個字。
不對?……她為什么要因為這種比較開心。
又不是神經(jīng)病!
程麥甩了下頭,將剛才那點?荒唐心緒甩出腦海,抓起?筆想速戰(zhàn)速決,但心里靜不下來?的時候數(shù)字都變成了天文,劃來?劃去?半天都沒能開始,她偷偷往旁邊瞄了眼,正巧對?上他?又無語又好?笑的眼神。
“別看我,看題啊。”
“外接球內(nèi)切球,常考的就那幾個點?你自己想想。”
“這個題和前面我給你講的那個圓有什么區(qū)別,合著?你之前半點?沒聽進(jìn)去?啊。”
“……你猜為什么會?有輔助線這種東西?因為沒它?輔助你動不了手。”
“吵死了,安靜點?行不行!”
本來?題目寫?不出就叫人煩躁,他?沒耐心的嘲諷又在耳邊嗡嗡響,再想到自己這笨樣子?完全落在了他?同桌的眼里,程麥簡直煩得不行,一急起?來?,音量都忘了控制。
等接收到幾個同學(xué)回頭的矚目禮時,她充滿歉意地笑了下,而后小聲沖旁邊的人說了句:“你這樣,我都沒法?好?好?思考了。”
“窩里橫,”池硯掐了下她的臉,哂笑一聲,“真是農(nóng)夫與蛇現(xiàn)實版。行行行,不說了,免得耽誤您解題。”
但話是這么說,池硯看她真咬著?筆頭琢磨半天都挨不到邊的時候,還是沒能忍住輕嘆一聲。
真是服了。
怎么會?有這么不開竅的。
算了,就當(dāng)日行一善,拯救下他?那根筆頭快刻上倆牙齒印的中性筆吧。
“AE點?連線啊,笨蛋。”
頭頂傳來?他?清冷的聲音,程麥這才發(fā)現(xiàn),池硯不知何時下巴抵在了她頭頂上,從后面把她包圍住。
身后男生?的胸膛平坦寬闊,鼻息間都是他?干凈清冽的氣息。
唔……還挺好?聞的。
他?沐浴露留香效果蠻好?。
她盯著?試卷腦子?里天馬行空的走神,落到另外一人眼里就是點?撥了也沒理解。
這下池硯是徹底服氣了,直接上手握住她的右手,帶著?她把線畫完后不輕不重地收緊了一下力道,沒好?氣地恐嚇道:
“這下再寫?不出,真要罵你了啊。”
但這話對?程麥屬實沒什么殺傷力。
她現(xiàn)在腦子?都快銹住了。
這樣的姿勢,上面緊挨著?親密無間,胸膛以下又留了些?許余地,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溫度和充滿攻擊性的氣息,卻又沒有被徹底的圍追堵截,反倒留了點?想入非非的余地。
中間隔著?空氣的背后擁抱,直叫她臉蛋層層升溫。
到結(jié)束的那一刻,她大松了口氣,收拾東西的動作都有點?著?急忙慌的,只想迫切逃離現(xiàn)場,卻一不小心碰倒了池硯書箱上唯一的擺件。
倒計時牌咚地一聲掉地,往外滾著?,正巧孫況從外頭走進(jìn)來?,順手撿起?。
最近他?因為競賽的事兒有求于池硯,見到他?格外熱衷于溜須拍馬,遞過?去?以后下意識感嘆了句:“果然是高三了。老?劉說的沒錯,時間不多了。看看,連我硯哥這等大神都弄了個倒計時牌放著?,提醒自己要珍惜時間,多可怕。”
言語間頗有些?兔死狐悲的感慨。
而當(dāng)事人卻只是大口喝著?水,一邊意味深長地覷她一眼,嘴角弧度模糊而曖昧。
別人不知道內(nèi)情,這樣想不奇怪。
程麥想起?兩個月前放高考假的時候,她幫池硯拆快遞,拆出這玩意時反應(yīng)和孫況此時別無二致,也以為這家伙突然開始有了緊迫感,對?高考有了那么一點?尊敬。
結(jié)果——
當(dāng)她感慨萬千地把自己的想法?跟人說時,正忙著?小窗痛罵豬隊友的男生?詭異地頓了下,房間里噼里啪啦的鍵盤聲也跟著?停了下。
他?好?笑地斜睨她一眼,漫不經(jīng)心地反問:“誰跟你說這倒計時是為了高考?”
程麥沒理解,人湊過?去?,好?奇地問:“那還能為什么?”
再接著?,她的腦袋就被人毫不留情地輕輕推開,池硯的目光已經(jīng)轉(zhuǎn)回到屏幕上,看也沒看她,只是淡淡說了句“再好?好?想想,你會?知道的”。
直到后來?,經(jīng)過?反復(fù)對?比,她才發(fā)現(xiàn)普通的倒計時都是到6月5號,而他?的,6月8號,剛好?南城高考結(jié)束那天。
所以,這家伙期待的根本不是高考的到來?,而是高考后再也不用顧及著?影響她學(xué)習(xí)被動禁欲,可以一朝解禁解鎖他?作為男朋友全部權(quán)限和體驗卡的日子?!
王八蛋。
色魔。
偏偏這混蛋在外人面前正經(jīng)冷淡的人設(shè)十分到位,心理素質(zhì)也極其強(qiáng)大,哪怕這會?兒被人當(dāng)面撞破,他?卻依舊鎮(zhèn)定自若得不行,只是一手拿著?水杯,另一手插在口袋里,低頭兀自笑個不停,卻始終沒有要接的意思,反倒不時眼神催促她從人手里接下那塊幾乎等同于“程麥?zhǔn)ж懙褂嫊r”的燙手山芋。
孫況對?倆人眼波流轉(zhuǎn)間的硝煙毫無知覺,只是有些?奇怪:“干嘛都不接啊。不要了?”
“程麥,”他?憋住笑,使喚她:“幫個忙?”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混蛋。
她的十米大刀呢!
程麥臉紅成了猴子?屁股,猛地從孫況手里搶過?,往池硯桌上一放后轉(zhuǎn)身拔腿就走。
那速度,好?似1班地板燙腳。
池硯看了眼桌子?上被馬大哈的主人遺留下的高考必刷題和小題狂練,無語地?fù)u搖頭,隨后大手抄過?那兩本書,自動自發(fā)地跟著?出門送人。
傍晚六點?,正是天光最美的時候。
夕陽將沉未沉,另一邊的月亮卻悄悄爬了上來?,漫天都是赤金的霞光和緋色的流云,美得像一幅流動的畫。
程麥趴在走廊欄桿上,池硯則背靠著?,手肘撐在了臺面上。
她在看天,他?在看她。
至少有一分鐘的時間里,除了遠(yuǎn)處籃球場里傳來?的幾聲叫喊以外,空氣里安安靜靜。
將害羞的情緒消化得差不多后,程麥才終于轉(zhuǎn)頭,看了眼身邊的男生?。
那張臉一如既往的冷白色皮膚,因此眼下那層因睡眠不足而出現(xiàn)的青黛就格外顯眼。
一想到池硯考完初賽都沒休息,洗了個澡后馬不停蹄來?給她講題,那點?因為他?使壞逗弄產(chǎn)生?的羞惱全消了,只剩下滿滿的心疼。
她向來?行動比腦子?更快,還沒意識過?來?手指就已經(jīng)輕輕蹭了蹭他?眼周下脆弱的皮膚。
剛想關(guān)心他?一下,結(jié)果這人居然頭往后仰,微微拉開了和她的距離,笑說道:“在外面呢,注意一下。”
怎么,難道這個動作在她不知道的時候被列入“傷風(fēng)敗俗”“違背公共秩序”里了嗎?
程麥深吸一口氣,忍辱負(fù)重地向他?請教:“碰一下你眼睛,不行?”
你敏感肌啊。
“不行呢,”他?眼睛微微低垂著?,一副受到非禮被迫順從的貞潔烈女樣,但接下來?甩鍋的話卻說得理直氣壯,“你一碰,我就是會?受不了啊。”
……
她發(fā)誓,認(rèn)識他?十幾年,這人總是臭屁自信神采飛揚。
只有在這種情況下,才能聽到他?毫無抵抗、甚至帶著?點?驕傲地承認(rèn)自己也有做不到的事。
程麥也從沒如此討厭過?自己因為“博覽群書”而獲得的秒懂能力。
但要把她突飛猛進(jìn)的理解力全歸因于各種“理論知識教材”也不太公正,更重要的還是離不開眼前這位言傳身不教的好?老?師。
顧及著?她年齡太小,在一起?后池硯從不在身體上占她便宜,活成了禁欲的模樣。
但這人也絕對?不是什么乖乖吃虧的好?寶寶。
既然沒法?動手,那他?勢必要在其他?方面討回來?。
所以,這一年多里他?最愛干的事就是樂此不疲用語言瘋狂逗她,看她被氣得跳腳。
一開始程麥真的會?被他?弄得面紅耳赤,話都說不利索,剛開始還懷疑是不是自己太污了,池硯怎么可能是這個意思。
次數(shù)多了以后,她也麻了,一般程度的話能面不改色還回去?,興致好?的時候還會?做些?他?不敢也不能做的事,看他?被折磨著?一邊忍不住享受一邊又拼命用理智抵抗的痛苦樣,甚至被她弄得去?浴室洗冷水澡,才心滿意足收手。
但今天顯然不屬于“興致好?”的時候。
對?著?那雙坦坦蕩蕩、笑得彎起?的桃花眼,程麥真的很想問他?一句你們男高中生?難道是什么脫離于人類之外的存在嗎,碰一下就能硬的?!
她深吸幾口氣。
算了,打?人違反校紀(jì)校規(guī),池硯不值得。
程麥被他?曖昧的笑刺激得眼睛疼,怕再留下會?無法?克制和他?進(jìn)行一些?肢體交流的沖動,她轉(zhuǎn)身就走,卻在進(jìn)門前一瞬被人懶懶叫住:“怎么,書也不要了?”
“……”
她蹬蹬蹬跑回來?,木著?張臉奪過?他?手里的書,咬牙切齒道:
“從現(xiàn)在起?,禁止你出現(xiàn)在我面前一天。”
精蟲上腦的狗東西,不配見女朋友!
第60章“寶貝”
每年的九到十月, 對競賽生來說,是最重要的兩個月,對于高三生來說, 尤為如此。
從預(yù)賽、復(fù)賽到?jīng)Q賽,確定集訓(xùn)和保送的名額, 多年的努力,都將?在這三次考試中得?到世俗意?義上“值不值得”的評判。
池硯倒還?好,他搞競賽主要是閑著沒事給自己找事,不?然也不?會?在高二拿到國一后放棄預(yù)錄取, 高三接著參加了。
但他這樣心態(tài)的始終是少數(shù), 絕大部分在競賽上耗費大量時間的學(xué)生很難不?去在乎結(jié)局。
為未卜的前途, 為不?確定的未來。
每一次考試過后迎來的也絕不?是放松:進(jìn)入下一輪的繼續(xù)緊繃著弦努力;止步于此的敗者?能奢侈地拿出一晚上來流淚已是極限,更多的人只是麻木地收拾了在競賽樓的東西, 馬不?停蹄趕回班級, 繼續(xù)以一個普通學(xué)生的身份備戰(zhàn)高考。
競賽的殘酷和魅力也在于此。
努力和汗水也許有用,但在天才面前, 不?值一提。
每一分,都分外珍貴,因為在那張卷子上,沒有同情分, 也沒有基礎(chǔ)分,只有智商、知識儲備和心理素質(zhì)的頂級廝殺,一步步將?弱者?淘汰, 是最殘酷的斗獸場。
是以前兩天池硯和江越打球時他還?在開?玩笑,說他們物競班現(xiàn)在就剩仨進(jìn)決賽的, 每次走進(jìn)自習(xí)教室,那氣氛凝重得?, 能隨機(jī)將?任何一個人活活憋到窒息。
在這樣的壓力下,人很難保持平常心,哪怕挺進(jìn)決賽的人,也開?始變得?焦慮急躁。
那天孫況拿了道題來問他,說了老半天自己?的思路都找不?到錯誤的地方,直到池硯從頭看了遍題,發(fā)?現(xiàn)這人一直在個非常基礎(chǔ)的地方鬼打墻,無語地打斷他:“高斯定理求場強(qiáng),你腦子被人打上結(jié)了啊,繞那么?多彎是想干嘛?”
“啊?”
孫況為這題糾結(jié)了二十多分鐘,越急越做不?出來,這會?兒被人一點,才撥開?云霧,明?白自己?化簡為繁了。
剛要謝謝他呢,門口就傳來一聲軟和的“池硯”。
原本?還?一臉冷淡的男生聽到這一聲立馬跟接到肉骨頭召喚的狗一樣,自動自發(fā)?起了身,三兩步走到門口。
那速度,簡直了。
走之前,還?不?忘把試卷往他胸膛上一拍,壞笑著損了句:
“啊什么?啊,哥,你最近這狀態(tài)是不?是有點不?對?這么?直白的坑也往里跳,菜得?有點離譜了我說。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被外頭那位奪舍了。”
被他腹誹的“外頭那位”對此卻一無所知,只是靠在門口不?停催人:“池硯你干嘛呢,快點,我餓了!等下去晚了食堂綠豆沙又賣光了。”
話音剛落,倆男生對視一下,發(fā)?出了幾聲心照不?宣的不?厚道的笑。
嫌外頭熱,池硯將?校服外套脫下,只穿著件簡單的黑T,露出線條流暢緊實的小臂,慢悠悠跟著人出了門。
這會?兒滿走廊都是程麥嘰嘰喳喳的聲音,要么?在抱怨要么?在感嘆,情緒充沛飽滿,而她?身邊的男生,盡管聲音懶洋洋的,到底還?是有問必答,雖然大多數(shù)時候只是一個簡單的嗯、啊,又或者?是一句精辟毒舌的吐槽。
但倆人之間輕松和諧的氛圍,卻像一張細(xì)細(xì)密密的網(wǎng),將?其他所有人都隔絕在外。
等他們徹底離開?后,那股鮮活的氣息也被人帶走了。
自習(xí)室又陷入了短暫地沉寂。
何雨嘉緩緩收回視線。
這樣的情形幾乎成了這半個多月以來的常態(tài)。
高三生和競賽生日程都很緊,所以這陣子一般都是程麥每天下了讀報課跑來找池硯一起吃飯。
她?曾經(jīng)偶然撞見過一次倆人聊天,那時池硯在開?玩笑,掐著她?臉頰笑問是不?是生活費又給哪個網(wǎng)上的野男人上供了,天天跑來找他蹭飯。
結(jié)果?那女孩就像受到什么?莫大的侮辱一樣,毫不?留情拍開?他的手,氣鼓鼓地嚷嚷說自己?是因為擔(dān)心他像高二那樣太忙忘了吃飯,得?急性腸胃炎進(jìn)醫(yī)院,所以才跑這么?遠(yuǎn)叫他一起吃飯,又罵他惡意?揣測,說褻瀆了她?對他純潔的愛,不?依不?饒鬧著要池硯給她?鄭重道歉。
當(dāng)時遠(yuǎn)遠(yuǎn)聽到這話的時候,何雨嘉第一感覺就是——羨慕。
羨慕在那樣一個連喜歡都要小心翼翼的年紀(jì)里,她?卻能有資本?有底氣大膽直白地把自己?的關(guān)?心和在乎表達(dá)給對方。
羨慕她?的生動奪目,羨慕她?的明?媚漂亮。
好像也只有這種女生,才能叫高傲的少年低頭。
南禮附中高三一共1356人,可只有他們兩人,當(dāng)其中一個人的名字被提起時,大家會?自然而然地帶出另一個名字。
好像他們天生就綁定在一起,是密不?可分的一對。
也是所有人公認(rèn)很般配的一對。
其實喜歡程麥的也不?止池硯。
來了附中有一段時間,何雨嘉才意?識到當(dāng)初陳涵跟她?說程麥?zhǔn)歉街信襁@話并沒有夸大其詞。她?成績很不?錯,英語演講拿過一堆獎還?上過電視,高一的小提琴節(jié)目至今每年元旦都會?被拿出來夸,哪怕只是偶爾回一班找下池硯,也會?招到很多老同學(xué)的打趣。
而她?,總是大大方方任人調(diào)侃,笑瞇瞇的樣子,偶爾被調(diào)侃急了,才會?跺跺腳,威脅他們“你們再這樣,我要告訴池硯!”
就像個小孩子要去告狀一樣。
然后招致大家更大的善意?哄笑聲。
當(dāng)時何雨嘉就覺得?,快成年了還?能這么?天真,背后該是有很愛她?的一群人在努力保護(hù)著這樣的真性情,她?也必然是從小收到了無數(shù)的善意?和愛,才能這樣不?吝惜于向其他人釋放同樣的信號。
而不?是像她?何雨嘉一樣,存在的一切意?義?,只是為了和同父異母的哥哥做比較,成為媽媽搶奪爸爸注意?力的工具。
她?可以忍受這樣常年畸形的家庭關(guān)?系,和父母不?純粹也不?完整的愛,但前提是不?要讓她?親眼目睹,同一片時空下,同樣年齡的女孩,究竟可以過得?有多幸福。
每次在父母那里受了委屈的時候,何雨嘉發(fā)?現(xiàn)自己?總是會?克制不?住地去幻想,如果?她?是程麥多好,如果?被池硯喜歡的人是她?,那該有多好。
慢慢地,她?會?開?始不?自覺地觀察她?和池硯,就像此刻。
……
“何雨嘉?何雨嘉你聽到我說的了嗎?”
耳邊被孫況大大咧咧的招呼聲占滿,何雨嘉終于從自己?的思緒中抽離出來。
她?還?有些呆怔,道歉道:“不?好意?思,我剛剛走神了,你說了什么??”
“我問你要不?要一起去吃飯?”孫況說。
每次飯點他都會?習(xí)慣性地問下她?,但何雨嘉之前因為怕老師誤會?,一直都婉拒了。
但這次,終究是對喜歡的男生的好奇壓倒了以往的謹(jǐn)慎,她?點了點頭,答應(yīng)了孫況的邀請。
飯吃到一半,繞了幾個話題后,她?終于找到機(jī)會?,狀似不?經(jīng)意?地問起:“你平時和池硯相處也是那樣的模式嗎?我還?以為學(xué)霸都挺介意?被人說菜的。”
“被別人說介意?,但換我硯來說,不?是實話嗎?”孫況無所謂地?fù)]揮手:“而且他這狗東西就是嘴毒,其實人挺好的,平時有什么?新思路也愿意?分享。他很多話就是開?開?玩笑,不?是真看不?起人,”孫況吞下口里一大口飯后擦了下嘴,接著說:“而且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什么?話啊。”何雨嘉問。
“不?患寡,而患不?均。”
“啊?”
“就是說,我硯的人設(shè)就是沒耐心,對誰都一視同仁。剛才那甚至算他心情好的時候了,懟兩句給指條明?路。碰上他心情不?好的時候你去問他題,被他發(fā)?現(xiàn)是基礎(chǔ)環(huán)節(jié)出了問題,那就是踹一腳,然后讓滾回去自己?翻書的待遇。問就是,你又沒給我交學(xué)費,我還?要義?務(wù)幫你打基礎(chǔ)?”
想了下,孫況又嚴(yán)謹(jǐn)?shù)匮a(bǔ)充道:“但以上種種,均對他媳婦不?適用哈,平時程麥就算出現(xiàn)最傻x的基礎(chǔ)問題,也能得?到他從0到1一遍遍教的待遇,感覺我硯所剩無幾的耐心全留給他媳婦揮霍了。哎,比不?得?比不?得?。”
“……”
明?明?是個禁忌的話題,放她?以前軍事化管理的縣中,甚至是可以停課叫家長通報的程度,可不?管是孫況這個局外人,還?是話題中心兩位主角,似乎都沒有絲毫要遮掩的意?思。
何雨嘉糾結(jié)一瞬,還?是問出了自己?心里好奇已久的問題:“那附中,不?禁止早戀的嗎?”
孫況又扒拉了口飯才不?以為然告訴她?:
“優(yōu)生特權(quán),懂吧。”
“你以為老劉沒試過?根本?管不?住他的,索性后面他倆成績沒太大影響,反而越來越好,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哎你怎么?不?吃啊,快抓緊時間多吃點飯,等會?晚上又是一場惡戰(zhàn)。”
*
孫況說的沒半點夸張。
競賽生的強(qiáng)度已經(jīng)拉滿到吃飯都成了要抽空才能完成的事。
所以這陣子程麥嚴(yán)禁池硯再花時間跑去找她?,而是自己?每周天下午來競賽樓,倆人找間空教室一起學(xué)習(xí)。
離決賽還?剩半個多月,人少了,這棟三層的小樓緊張氛圍卻并沒有隨之減少。
她?坐在池硯的座位上,等著他收拾東西的間隙正對著窗外發(fā)?呆,物理競賽班教室門卻突然被人推開?。
是何雨嘉。
但她?卻沒有回自己?位置,反而直直朝池硯這邊走來,將?手里那個白色的紙袋輕輕放在了他的桌子上,飛快地看了他一眼,小聲沖他道謝:
“池硯,謝謝你那天借我的衣服,我已經(jīng)洗干凈了。你放心,我自己?手洗的,沒有放公用洗衣機(jī)里。”
池硯正忙著做最后的掃尾清理工作?,像是根本?沒怎么?認(rèn)真聽她?說話,瞟了一眼后,無所謂道:“放這兒就行了。”
肉眼可見何雨嘉還?想說點什么?,不?過轉(zhuǎn)頭和程麥對視上的時候,她?張開?的嘴又閉上了,欲言又止幾秒才默默點了下頭,走之前沾泥帶水地又看他一眼,飛快說了句:“真的很謝謝你。”
話說得?不?清不?楚,表情還?那樣耐人尋味。
直到程麥出了教室,心還?不?上不?下地被吊在半空中。
她?不?是什么?能藏得?住事的人。
走了沒幾步,見池硯似乎絲毫沒有意?識到不?對勁,也沒有半點主動解釋的覺悟,她?干脆自己?出擊,質(zhì)問他:“什么?衣服?我怎么?不?知道。”
“嗯?”
池硯還?在想周天4-6點有兩小時放假,要不?要帶她?出去吃個飯,最近競賽忙飛了也沒怎么?陪她?玩,結(jié)果?聽她?突然來這么?一句,沒反應(yīng)過來,直到她?語氣不?善地說了個名字,他才想起來——
哦,何雨嘉,校服外套。
也不?能怨他,主要這事兒實在太雞毛蒜皮,她?不?來還?衣服池硯都要忘了。
前幾天他們仨晚自習(xí)在測試,結(jié)果?何雨嘉突然來了例假,疼得?滿頭大汗,孫況那逼一看憐香惜玉的心就起來了,說是要扶人回宿舍吧,但她?衣服弄臟了,孫況又是個火爐體質(zhì),根本?沒帶校服外套,最后就從他這拿了一件過去。
就這么?簡單一件事。
“……”
“所以你看,確實非常合理,挑不?出毛病,對吧?”
隔天體育課自由活動時,程麥還?在試圖說服路夏,同時也說服自己?。
池硯雖然嘴巴壞,人冷冷刺刺的,但程麥清楚,他并不?是那種在別人難堪或者?有困難的時候真的袖手旁觀高高掛起的人,當(dāng)然當(dāng)事人惹到他了那另當(dāng)別論。
可何雨嘉跟他都在競賽班,又是同桌,在這種情況下借一下外套讓女生路上遮一下免得?尷尬,再正當(dāng)不?過,也是個男生應(yīng)該做的。
“嗯,”路夏正沉迷于手機(jī)里養(yǎng)野男人,心不?在焉地點了下頭:“但你不?爽,就跟池硯說唄。他又不?會?不?管你的心情。”
“……算了,他最近競賽挺辛苦的。”
而且說了又有什么?用,這事兒她?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替代解決辦法。
完成最后一個日常任務(wù)后,路夏心滿意?足收了手機(jī),終于有精力認(rèn)真給她?出主意?:“那你就去找另一個當(dāng)事人。”
“?”
“一周那么?多天,什么?時候不?能給,偏偏何雨嘉就挑你固定會?去競賽班的時候還?衣服,還?語焉不?詳,你不?覺得?,有點故意?誤導(dǎo)膈應(yīng)你的成分在嗎?”路夏分析得?頭頭是道:
“你想想,競賽生現(xiàn)在壓力多大啊,沒火星都能自爆。我知道你再怎么?作?池硯都不?會?生氣,但按常理推測,這種弦繃到最緊的關(guān)?頭你去找池硯說這事,一來二去很容易吵起來吧。就算不?吵,也是像現(xiàn)在這樣,你心里不?爽,這樣看怎么?結(jié)果?都不?算虧啊。”
看她?一愣一愣的,路夏本?來有一堆要說的,最后思來想去還?是懶得?涂毒這心智單純的小白兔了,挑了最緊要的結(jié)論說:“反正現(xiàn)在不?管是1班還?是在競賽班,一天二十四小時跟池硯朝夕相處的人可是她?,不?是你。別怪我沒提醒你,小心被人神不?知鬼不?覺撬墻角。”
“不?會?的。”
程麥就算對這事介意?,也只是因為她?本?來就占有欲強(qiáng),但對于池硯的人品,她?還?是很有信心,當(dāng)下就斬釘截鐵地反駁了回去:“池硯不?會?那樣做,他也不?會?那么?對我。”
但到底,和路夏的交流還?是給她?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陰影。
那天晚上和池硯慣例煲電話粥時,她?沒忍住,在掛斷前半真半假地跟他抱怨:“好討厭,現(xiàn)在去1班找你問題我都沒自己?的地方坐了。”
池硯打了個哈欠,沒覺得?這是個問題,不?以為然道:“坐我那唄。平時也沒見你客氣不?是。”
你真是個豬。
說的是這個事兒嗎!
她?心底都磨刀霍霍向豬羊了,嘴上還?保持著正常的語氣,盡力把話題引向自己?想要去的方向:“但我就突然發(fā)?現(xiàn)了一件挺不?公平的事。你知道嗎?”
說完,她?刻意?停頓一下,直到那頭無語地回了句“不?知道。你說”,才矜持開?口:“劉強(qiáng)是不?是對我有意?見?剛進(jìn)高一明?明?我們是同桌,非要讓我和張驊換,我本?來還?以為他有什么?‘池硯不?能和女生同桌避免早戀’的規(guī)矩,結(jié)果?現(xiàn)在看,也不?是嘛。”
池硯倒在床上,累得?眼睛都要睜不?開?了,緩了兩秒順著哄了句:“估計老劉覺得?你長太好看了比較有威脅,所以不?讓你跟我坐,不?是好事么??”
“哪兒好了?”程麥問。
“這不?是代表,對你顏值的認(rèn)可嗎?”
他聲音不?似往常干凈利落,但這樣低低的,拖泥帶水的聲音,在這樣安靜的晚上,格外讓人心癢。
一秒被哄到顴骨升天。
但還?是不?想這么?簡單地放過他,程麥壓住心底的羞澀,小聲問他:“那你呢?”
他沒反應(yīng)過來:“我什么??”
“你認(rèn)可嗎?”
“敢不?認(rèn)嗎我。”他半夢半醒間哂笑一聲,有求必應(yīng),給了她?想聽的答案:“漂亮,沒見過比你長得?更好看的姑娘了。滿意?了?”
看似滿分的答案,但程麥精準(zhǔn)地抓住了其中的漏洞,質(zhì)問他:“那還?有你覺得?好看,一般好看的姑娘?誰啊?我認(rèn)識嗎?”
只聽那頭一聲絕望的嘆息,而后是他困倦到帶著重重鼻音的聲音,像是已經(jīng)意?識模糊全憑本?能在撐著了,“沒,真沒有了。寶貝,你男朋友每天累得?眼神模糊了都要,除了你以外,十米開?外人畜不?分。饒了我吧好不?好?真困了。”
“睡睡睡!你真是頭豬!”
程麥小聲吼了一句。
說完,就像手機(jī)燙耳似的,她?砰地一下挪開?,丟進(jìn)床尾,整個人埋進(jìn)枕頭里,拼命抑制住要尖叫的沖動,但露出的耳骨皮膚卻在迅速爆紅。
只因為他剛才困極時下意?識那一聲稱呼,在低磁清緊的男聲中,是那樣的親密又寵溺。
哪怕現(xiàn)在只是在腦海里回想,心臟都會?蘇蘇麻麻,不?受控制地砰砰跳。
啊啊啊啊啊啊!
池硯之前清醒的時候從來沒有這么?喊過她?寶貝。
這人是不?是困到靈魂出竅了!
嗚嗚可是如果?是真的,那他靈魂出竅的時候能不?能再多來幾次啊老天。
程麥被他一句話撩撥得?氣血翻涌,像個蠶寶寶一樣裹在被子里扭來扭去,隔幾秒猛地抽一下,直到剛搬到她?上鋪的路夏忍無可忍,下床踢她?一腳:“再亂動把床搞成搖搖車我就揍你了。”
“……”
經(jīng)此一下,程麥終于勉強(qiáng)老實下來,但腦子里依舊在無限重播著他無意?識溢出的那個稱呼,什么?何雨嘉,什么?衣服,什么?同桌,都被沖擊到了九霄云外。
時間匆匆往前走,一眨眼,就到了十月底,物理競賽的前一天。
中午的時候程麥就收到了他的消息,讓她?幫忙去校門口,有本?落在家里的資料書保姆會?送過來。
但沒想到,除此之外林桐還?讓送來了一小罐筒子骨湯,給他倆補(bǔ)身體。
這個時節(jié)的南城已經(jīng)入了秋。
窗外的銀杏葉由綠轉(zhuǎn)黃,被染成了深淺不?一的金,隨著簌簌秋風(fēng)在空中自由地飄轉(zhuǎn)、打轉(zhuǎn)。
程麥拎著幾樣?xùn)|西東西走到競賽樓時,撞見的就是這樣美不?勝收的秋景,心情也跟著開?闊了起來。
但是,這種難得?的放松和好心情,在她?轉(zhuǎn)頭透過窗戶看見室內(nèi)的情景時,戛然而止。
偌大的教室靜謐無聲,池硯趴在桌子上,頭沖著走廊這邊,睡得?沉沉的。
這陣子降溫,天已經(jīng)很涼了,他卻仗著自己?的好體質(zhì)依舊只穿了件短袖,外套隨意?地披在自己?肩頭,一只手臂曲起,墊在了自己?的臉下,另一只手臂則直直的,隨意?地往前伸著,越過桌面手腕垂了下去,從這個角度看,他清瘦的手腕上那根女孩子才會?用的黑色頭繩格外顯眼,也愈發(fā)?襯托得?他手腕那塊的皮膚白皙如玉。
他睡相很好,閉眼時周身的攻擊性淡了很多,趴在那兒整個人乖乖的,很沉靜。
教室里除了他只有另一個女生,何雨嘉,就坐在他旁邊不?遠(yuǎn)的地方。
本?來該埋頭學(xué)習(xí)的人此時偏著頭,背對著走廊這邊,一直在默默看著睡著的男生,也沒說話也沒多余動作?。
哪怕程麥看不?到她?的眼神,也能想象得?到,絕對不?會?是普通同學(xué)的眼神。
正在這時,外頭的風(fēng)突然大了起來,池硯圓潤烏黑的頭頂上豎著的一撮呆毛搖擺得?厲害。
不?知道是不?是被外頭的動靜吵到,他眉頭微微皺起,人也動了一下。
在他調(diào)整姿勢的空隙披著的校服順勢滑落,程麥剛要進(jìn)去,就見何雨嘉起身走過去,將?滑落在地的校服撿起,彎腰輕輕地將?它重新蓋到睡著的少年身上,又走去靠墻那側(cè)關(guān)?窗。
可在關(guān)?完后轉(zhuǎn)身的那一瞬,她?直接撞上了走廊里程麥的目光。
何雨嘉明?顯愣了下,眼神有些驚慌失措,好像真和池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虧心事一樣,讓本?來還?只有60%憤怒值的程麥瞬間拉滿。
對視兩秒后,程麥冷冷地收回目光,直接推開?門走到池硯身邊,惡狠狠地把保溫盒往他旁邊的桌子上一放,發(fā)?出咚的一聲巨響——最直接的受害人就是一邊耳朵貼著桌子在睡覺的男生。
因為這一下“突襲”,池硯醒來時耳朵都是嗡嗡的,眉頭擰得?死?緊,剛想罵人他媽是不?是有病,結(jié)果?睜開?眼一看來人,頓時所有臟字兒都忍了下去。
他一邊揉著發(fā)?疼的耳朵,一邊伸手去拉人手腕,人迷迷糊糊沒完全清醒,身體已經(jīng)形成了肌肉記憶,看她?生氣就開?始含糊不?清地哄人,聲音里還?帶著沒睡醒的沙啞,“怎么?了,誰又惹你了?氣成這樣。”
但程麥此時只想刀了他,甩開?他的手冷聲道:“你。”
“嗯?”這下他眼神頓時清明?了一大半:“我?我干什么?了。”
看到桌子上那保溫盒時,他下意?識以為程麥?zhǔn)遣?滿幫他額外提了東西,好脾氣地笑了下,一邊沒皮沒臉地去拉她?手,一邊趴回桌上,半開?玩笑道:“就因為讓你跑個腿?這是真公主啊,動不?了一點。”
他不?說這個還?好,一說“公主”,就讓程麥想起剛才何雨嘉幫他蓋衣服關(guān)?窗戶的小意?溫柔,剛下去一點點的火瞬間躥到最高。
“對啊,我就這樣,你才知道?要不?樂意?你換人好了,反正多的是溫柔體貼的排隊等著讓你選呢!”
說完,她?力大無窮地甩開?他的手,蹬蹬蹬地跑出去。
她?這一下子池硯毫無防備,手背直接撞上了桌子,立時紅了一片,連他那樣耐疼的人都沒忍住輕嘶一聲。
說實在的,最近本?來就睡眠不?足,又被人用這樣暴力的方式叫醒,池硯耳朵和腦子疼得?不?行。
莫名其妙被甩臉子,問又問不?出答案,他也不?是不?惱火,在程麥剛跑出門的那幾秒里他甚至想過隨她?去算了,這丫頭最近氣性真是被慣得?越來越大,無法無天,冷靜下也好。
但坐了幾秒,看到一邊放著的湯和資料書,他還?是沒忍住,對著不?爭氣的自己?心里低咒一聲后,認(rèn)命地拔腿追了上去。
算了,女孩子脾氣大點也好,以后不?容易被別人欺負(fù)。
再說,誰讓他真狗膽包天使?喚公主給他跑腿呢,惹得?她?心情不?好了被她?揍,嗯,他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