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貓惡作劇的天堂
中島敦目送著這幾個人和滿臉優(yōu)雅高傲的虛無小姐走進了小巷子。
他稍微松了口氣, 為自己情急之下想出的主意感到了幾分高興:這樣這些盜賊就是本次任務的盟友了,他也不用急著把這幾個人抓回去。
雖然他們看上去并不怎么靠譜,但有貓在, 應該還是能夠起到一定作用的……對吧?至少找到危險分子的可能性更大了。
就是接下來還要應付國木田先生, 防止這幾個看上去就很蹩腳的盜賊被提前捉住。唔,聽起來就很困難的樣子,這件事真的不可以告訴國木田先生嗎?
中島敦有些糾結(jié)地思考著,最后把這個問題歸結(jié)為“如果告訴了國木田先生的話,肯定會被幕后之人看出不對勁”。
畢竟國木田前輩看上去那么認真,不像是會在大家面前熟練演戲的樣子。
——所以特意選擇自己幫忙, 果然是因為作為不靠譜的新人, 就算是做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行為也不會被注意吧?
中島敦的腦海里掠過這個想法。雖然是非常喪氣的念頭,但卻奇妙地讓他松了一口氣, 就連之前肩負重擔的壓力都少了很多。
雖然在大家的照顧下逐漸變得開朗了起來, 開始有意識地拋下過去,向新生活前進, 但中島敦還是發(fā)自內(nèi)心地不認為自己能做出什么大事。之前的壓力著實讓他有些不安。
在意識到大家其實也沒有對他寄予太多的厚望后, 他反而感覺輕松了不少。
就這樣,抱著“努力完成任務, 就算做不到也沒有辦法”的想法,中島敦朝著島嶼“輪機區(qū)”的方向繼續(xù)走去。
這里是存在著有關(guān)島嶼航行的重要設(shè)備的區(qū)域, 寶石松露就是被藏在這里的地下深處。他按照約定來到了船長本來應該等待著他們的位置, 但并沒有看到對方的身影。
他有些困惑和不安地等待了幾分鐘,同時打了好幾個電話, 然后又找了幾個船員詢問, 很快就得知了船長根本就沒有回到這里的消息。
而且最重要的是——
“今天船長好像一直匆匆忙忙的,就像是丟掉了什么東西一樣。”船員說, 同時有些好奇地看了中島敦一眼,“你們是船長請來的客人嗎?”
“啊?嗯,算是吧。”中島敦回應道。
這種不同尋常的情況幾乎立刻就讓中島敦想到了不久前船長的含糊其辭,還有太宰先生那里得到的關(guān)于異能武器的事情。
丟了,到底是丟了什么東西呢?
思緒一路朝著不好的方向滑去。
中島敦很努力地控制著自己的大腦,讓它不要繼續(xù)胡思亂想。在問完幾個簡單的問題后,他就決定不再等下去,先去聯(lián)系……聯(lián)系國木田先生還是太宰先生?
他抓住口袋里的手機,同時又下意識地想要摸耳朵,一時間有點舉棋不定。
但還沒有等他下定決心,手機就自己給他做出了決定——來電鈴聲突然“叮叮當當”地響了起來。中島敦拿起來,發(fā)現(xiàn)是國木田獨步給他打的電話。
他接起,有些焦急地開口說道:“國木田先生,我剛剛發(fā)現(xiàn)……”
“盜賊集團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輪機區(qū)附近的美術(shù)館開始行竊了,而且鬧出了非常大的動靜!”國木田獨步有些急促的聲音響起,“敦你現(xiàn)在距離那里的位置最近,先去攔住他們!”
說完電話就被掛斷了。
中島敦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有些不明白為什么這三人一貓的組合可以搞出這么大的動靜,同時也有點摸不準他們這么做到底還是為了那個松露,還是因為知道了和那個公文包炸彈有關(guān)的信息。
但不管怎么說,自己都是必須要去的,而且還要快點才行。否則這些盜賊要是被抓住的話,說出有關(guān)于機密武器的事情,那可就麻煩了。
他看了看自己,閉上眼睛,在心里不太熟練地描摹出老虎的形狀。
雖然已經(jīng)用這份異能與芥川戰(zhàn)斗了許多次,雖然也曾經(jīng)憑借這份異能參與了不少行動,但中島敦在每次面對自己內(nèi)心的老虎時,陌生的感覺還是會油然而生。
那是一只黑白顏色斑駁的巨大野獸。它能夠輕而易舉地征服地面上的一切,和軟弱的中島敦截然相反,它的身上幾乎找不到任何可以被利用的弱點。它代表著兇悍而令人畏懼的強大,毫不留情,就像是從月光底下走出的山神,有著與異能主人完全不同的冰冷目光。
這真的是我的異能嗎?
中島敦在心里很多次詢問自己:我怎么會擁有這樣的異能呢?
他一直覺得這只虎和自己毫無關(guān)系。這只老虎像是一只處處違背著他心意的野獸,枉顧他自己的意志、不斷地傷害他人。它更像是個需要被戰(zhàn)勝的徹頭徹尾的敵人,而非自己的一部分。
但貓們似乎總把自己與“老虎”混同起來。
他們喜歡喊自己小老虎,似乎也真的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同類——是的,并不是那種很親近的人類,而是真正意義上的同伴。
貓咪們也很喜歡鏡花,但中島敦能夠感覺得到,鏡花得到的待遇和自己是不一樣的。
他會被這些貓拉著惡作劇,會被命令參與他們的集體活動和聯(lián)誼會,甚至有資格第一次見面時就和他們一起坐在法庭的陪審團席上,就像在他們的眼里,自己真的只是一只比較大號的貓。
為什么他們會把自己當成白虎呢?
中島敦每次被貓咪理直氣壯地安排來安排去的時候,都會產(chǎn)生這樣的困惑。
他并不認為貓咪是錯的。他相信這些似乎無所不知的神奇生物,就像是他無條件地相信著偵探社的大家一樣。
那么就只有一個說法可以解釋了:
這只老虎確實就是他,這只野獸就是他的內(nèi)心。這是他為了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而在心中創(chuàng)造的野獸,為了生存而誕生了利爪與治愈自己的能力。
——深吸一口氣。
異能的力量逐漸覆蓋了身軀。人類的骨骼結(jié)構(gòu)快速地異化,發(fā)出不安的響動,雪白和漆黑交織的毛發(fā)冒出,覆蓋上人類的皮膚。只是在瞬息之間,虎化就已經(jīng)完成。老虎的四肢取代了人類的肢體。
中島敦朝著前方?jīng)_去。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夠很好地適應和精細控制虎化帶來的速度了,這其中要大半歸功于芙蕾因的訓練和虎化后同樣暴漲的反應力。他快速繞開那些詫異的行人,朝著美術(shù)館的方向跑去。
希望還來得及。
為了抄近路,中島敦沒有選擇通過正常的道路進來,而是一路直線,如果有墻就虎掌踩著墻直接跳過去。在這個過程中,他有心想要把船長找不到的事情告訴給太宰治,但周圍一直有人,出于警惕,他始終都沒找到合適的機會開口。
只是一分鐘的時間,他就趕到了現(xiàn)場。美術(shù)館內(nèi)部一片混亂,似乎剛剛發(fā)生了什么大亂子。在亂七八糟的狼藉中有人注意到了敦,用看到救星的語氣大聲喊道:“他們往下面去了!”
中島敦急忙答應了一聲,直接從通往地下的樓梯口位置跳了下去。
之前國木田先生就講過這里的布局:設(shè)施是在地下二層進行連通的,不管是要去偷松露還是干別的,如果他們想要前往別的設(shè)施,就必須經(jīng)過那里才行。
中島敦做好了準備:先去地下二層看看,如果找不到再去別的地方。不過早知道就應該當初問莫布斯先生多要幾個通訊設(shè)備的……現(xiàn)在至少能聯(lián)系上虛無小姐。
不過他的遺憾心情也沒有持續(xù)太久。因為才剛剛通過兩面墻之間的反復借力來到這一層,他就震驚地發(fā)現(xiàn)三人一貓的盜賊組合竟然哪里都沒有去,都待在了這里。
“所以接下來我們要往哪里走?”
老大不耐煩地說著:“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迷路了!你就不能動動鼠標,給我們標記出足夠靠譜的路線嗎?”
上班族發(fā)出了有氣無力地抗議聲:“雖然在這種時候,我也很想知道該往哪里走,但電腦可不是萬能的東西——”
虛無小姐的注意力似乎全放在了那位少年的身上,發(fā)現(xiàn)中島敦也來了后才分出了一個眼神,神氣活現(xiàn)地“喵”一聲后才踩著少年的頭,飛般地落到了中島敦的頭上。
“哎呦!”似乎是頭發(fā)被貓在“無意中”抓了一下,少年抱怨道,“虛無小姐,這個很疼啦!”
然后他才注意到中島敦,在發(fā)現(xiàn)這個黑白毛怪人后,他立刻發(fā)出了一聲怪叫,直接躲到了怪盜團老大的身后。
“貓、貓人!”他驚恐地喊道,“嗚哇哇,真的好可怕啊!這么多毛,感覺就像是都市傳說里面的怪物吧?”
“該不會是警衛(wèi)吧?竟然就這么不聲不響地出現(xiàn)在這里了!”上班族緊張地說。
實際上根本不是不聲不響,只是他們太專注于盜竊事業(yè)才沒有聽到而已。中島敦無奈地捂著臉嘆了口氣,內(nèi)心有些絕望。
老大不屑地哼哼兩聲:“怎么可能,警衛(wèi)明明應該都是那種胡子拉碴的大叔才對,絕對不會這么年輕,不過這個小子給我的感覺倒是怪熟悉的……不過虛無小姐,你怎么又跑到陌生人那里去了,很危險的!”
最后一句話是以心痛的變調(diào)說出來的。
“是我啦!”
中島敦解除了虎化,無奈地看著面前這三個比自己預想中還要不靠譜的人,直接拽著少年和體虛的上班族就朝前方?jīng)_去。
“我是來幫你們的,快點躲起來,其他人很快也都會過來的!”
“喔哦哦哦哦哦!”少年發(fā)出聽不出是驚喜還是驚嚇的大叫聲。
“啊啊啊啊!”上班族的聲音就是相當純粹的驚恐了。
“搶走了貓小姐還不夠,連我的部下和頭號弟子都要搶走嗎,混蛋!”這是來自盜賊老大關(guān)注點似乎有些不太對的憤怒聲音。
“所以老大真的覺得我是你的頭號弟子!嗚嗚嗚,好感動……”
但不管怎么說,這三個人好歹是跑了起來。等到中島敦鉆到了一個看似是死胡同的地方后,口上罵罵咧咧的老大竟然還拉了他一把,直接傳入了墻后。
中島敦茫然地睜大了眼睛,這才意識到對方似乎也是一個異能力者。
墻后面很安靜,但依舊不能放松警惕。他們又接連無規(guī)律地越過了幾面墻,似乎來到了一個內(nèi)部封閉的房屋里,他們才同時松了口氣。
“沒想到你小子竟然還會想著來搭救我們,人還挺不錯的嘛。”老大拍了拍中島敦的肩膀,看著周圍,神秘兮兮地說道,“先不提這個了,我們找到了炸彈有可能放的地方。”
中島敦精神一振:“什么?”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三個笨蛋盜賊,完全沒有想到對方竟然這么快就有了頭緒:這就是所謂的術(shù)業(yè)有專攻嗎?
“對于老大來說超級簡單!”少年也神秘兮兮地低聲說道,“你想想啊,這種炸彈一炸掉所有人都要完蛋,所以肯定會放在那種普通人進都進不去,隱藏得特別深,還有一群寸步不離的強大守衛(wèi)的地方,對吧?”
中島敦下意識地點點頭:確實是這么個道理來著……
“那么就很簡單了!在這座島上,肯定是越往下面越安全,而最嚴密的地方就是事關(guān)島嶼運轉(zhuǎn)的輪機區(qū)了。所以結(jié)論超級簡單,就是在輪機區(qū)的地下深處!”少年炫耀般地說道。
“而且肯定是比寶石松露還要深的地下!”老大肯定地說,“也就是說,我們只要從地下第五層搜起就行了!”
“等等,這里的地下真的有五層嗎……”
“沒事,如果沒有五層我們就在四樓找!”
以為自己能聽到什么驚為天人的推理的中島敦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地看著面前的人,然后他就看到頭頂?shù)呢執(zhí)讼聛恚缓缶従彽貜牡孛骈_始下沉,最后整只貓都消失了。
中島敦:“啊?”
大概半分鐘后,貓又重新出現(xiàn),沒事貓一樣地回到了地板上。
“喵嗚。”她點點頭,舉起兩只貓掌,一共彈出了五根爪子,表示這里的確存在著地下五層。
“不愧是貓小姐耶,我們的幸運貓咪!”少年眼睛發(fā)光地說道。
中島敦左看右看,發(fā)現(xiàn)在座的人類中好像只有自己表現(xiàn)得尤其驚訝,猶豫兩秒后決定把這當成完全正常的事情。
“哦。”他努力正常地說道,“原來這樣。”
“所以接下來我們就要前往那里。”老大雙手抱胸,“小子,你打算跟著去嗎?”
不跟著去是不可能的吧?畢竟你們看上去非常不令人放心的樣子……中島敦眼角跳了跳,剛想要回答,但身邊的電話又響了起來。
他毫無戒心地接起:“喂?”
“敦,倫敦那里提供了新的信息。這個盜賊集團的老大‘尼摩’是能夠穿過墻壁的異能者,而且還能帶著觸碰到的事物一起走,但只能穿越5厘米以下的墻。你抓捕時務必要注意這一點,對了我現(xiàn)在就在現(xiàn)場,怎么沒看到你?”
“我?我就在……”
中島敦抬起頭,看到了三個人同時投來的驚訝目光,還有貓那明顯是在看好戲的表情。他打了個寒顫,飛快地回答道:“我還在到處找那些盜賊,現(xiàn)在好像根本沒有辦法判斷他們的逃離路線了。”
“是嗎?那我們兵分兩路,分別去找。我等會兒就把這里的地圖發(fā)給你,你從左邊的房間找起就行。”
電話掛斷了。
中島敦做了個深呼吸,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流了滿身的汗,然后他有些尷尬地側(cè)過身,準備好去迎接盜賊三人組的質(zhì)問,同時也在內(nèi)心默默打著腹稿。
——剛剛這么一出,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他本來是要抓捕他們的了。必須要快速說服他們,這樣才能……
“哦哦!原來如此!”
出乎意料的是,盜賊老大似乎很振奮地接受了這個事實。他激動不已地說道:“其實你是那種國際刑警吧!對吧!本來是要來抓捕本世紀最偉大的盜賊團的,但在調(diào)查過程中卻發(fā)現(xiàn)了這座島不為人知的秘密……”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竟、竟然說對了!
中島敦大為震撼地看著他。
已經(jīng)有了先見之明的虛無小姐用貓爪子捂住臉,然后“咪咪”叫著搖了搖頭,似乎覺得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很丟貓臉的行為。
果然,下一句就是:
“再加上仰慕于我這個以成為本世代亞森·洛羅賓的偉大怪盜,所以決定棄暗投明,和我們進行合作,摧毀國際組織的陰謀!果然,這就是超級大盜的魅力啊哈哈哈!放心吧,這絕對會成為我成為不亞于羅賓的偉大怪盜之路上光彩照人的一頁的!”
“喔喔,已經(jīng)熱血沸騰起來了!”
“完全不熱血,只是感覺超級危險!”
中島敦抹了把汗,花了點時間才找到了自己舌頭的位置,決定順著這幾個人的意思來:“這也是沒有辦法,如果炸彈爆炸了,那么誰都沒有辦法活下去。我們還是快點吧。”
說到這里時,他內(nèi)心忍不住涌出一股怪異的感覺:因為是非常大規(guī)模的武器,所以就連引爆者也沒有辦法從中逃脫。也就是說,想要引爆它必須要有“自己也可以為之赴死”的原因。
那個國際通緝犯,真的會有嗎?
芙蕾因老師又是有什么樣仇恨,才讓大家都覺得她能夠不顧橫濱和大家,一心想要完成自己的報復呢?
“也是。”尼摩老大表情堅毅地點點頭,“現(xiàn)在就朝著目的地,出發(fā)!”
人類就這樣亂糟糟地出發(fā)了。虛無小姐則是扭頭看了眼監(jiān)控,發(fā)出那種微妙的看笨蛋的“嘖”聲。
然后她先一步跑了過去——這群笨蛋,他們估計都還沒有意識到自己一路都沒有被發(fā)現(xiàn),其實是因為她把所有的監(jiān)控都進行了干擾。
“對了,虛無小姐!莫布斯先生讓我來找你的,如果你有時間的話,也能幫忙看看芙蕾因老師嗎?大家現(xiàn)在都很擔心她會做出什么過激的舉動……啊,我這里還能聯(lián)系到莫布斯先生,我先和他說一句,可以嗎?”
中島敦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來了什么,有些急急忙忙地說,然后打開了耳邊的通訊器。
“莫布斯先生!”他說,“我已經(jīng)找到……”
“敦嗎?我這里也正好要找你。”
燕尾服貓的語氣平靜:“你們的委托人是船長對吧?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看到他的尸體了,現(xiàn)在正在監(jiān)控室調(diào)取監(jiān)控——大概就是在二十八分,船長被那個太宰描述的男人射殺了,但對方手中還沒有公文包,大概是還沒有找到。殺死船長也是為了尋找線索。”
嗯?
……啊?
中島敦足足停頓了一秒才消化了這么大量的信息:船長已經(jīng)死了,這一點他雖然驚訝,但也不是那么難以相信。之前他就考慮過這種局面,只是沒想到這么快就會被證實。
他快速地做出了決定:“莫布斯先生,我們現(xiàn)在正在輪機區(qū)的地下二層!你現(xiàn)在的位置在哪里?”
“我也在這里。”貓回答道,“我現(xiàn)在大概能確定你們位置了。這里有監(jiān)控被干擾了……是虛無小姐做的?你們應該沒這個能力才對。”
“欸?”中島敦下意識地看向了若無其事的白貓,“我不知道。”
“算了。我直接來找你們。你們繼續(xù)往前面走,我就在那兒等你。”莫布斯冷靜而果斷地下達了命令,然后通訊就被掐斷了。
燕尾服貓平靜地從被自己徹底毀壞的中央監(jiān)控室的座位上跳下來,周圍倒著幾個昏迷不醒的可憐警衛(wèi)。然后他就這樣大咧咧地推開門往前面走去,那些報警系統(tǒng)對他就像是沒看到一樣。
“并沒有看到第五層樓,但其他的位置也沒有看到公文包的影子。”他自言自語著,“是隱藏起來的樓層嗎?”
但不管怎么說,如果是在這座地下建筑里,那么虛無小姐想的話,公文包隨時都能被她利用幽靈般的穿越能力取出來。
沒有必要太過擔心——真的嗎?
莫布斯的靴子在地板上發(fā)出“叮叮當當”的聲音。
他皺著眉,想到監(jiān)控畫面里那個殺死船長的人在殺人前和殺人后,似乎都在尋找著什么:不用說,找的肯定是公文包。但問題在于,在發(fā)現(xiàn)自己找不到公文包后,對方反而去射殺了船長。
在這種隨時都會有人前來的急迫時間里,每個行為都應該具有目的性才對。但很難解釋他為什么會在達不成目標后選擇擊殺船長。
——他覺得那個武器被船長掌管著。他的目標是拿到武器,如果拿不到的話,就讓武器處于“無主”的狀態(tài)。
作為賞金獵貓的敏銳嗅覺讓他本能般地得出了這個結(jié)論。
也就是說……不,這還不能確定。目前最佳的選擇還是直接尋找公文包,只要公文包到了手上,那么至少不會出太大的問題。
燕尾服貓低聲地喵喵咧咧了一句,然后朝著前面跑去,緊接著就迎面撞上一只急速飛沖過來的雪白貓咪。
“喵!”莫布斯被撞得跌在了地上,用爪子按著差點飛下來的牛仔帽,沒好氣地抬眸看著那只得意微笑的紫羅蘭眼睛白貓。
“虛無小姐——”
“莫布斯先生,”她露出狡黠而快活的表情,“沒必要那么著急。我去看了,公文包還在。我甚至還專心地研究了一下內(nèi)部構(gòu)造,你也不用擔心它會是假的。”
燕尾服貓黑著臉看她。
“你看到芙蕾因了嗎?”他問。
“嗯?完全沒有。”
對方理直氣壯地回答:“她也來了?”
這個時候是十一點四十六分。
玳瑁色的貓咪以一種神圣的安靜姿態(tài)站在島最中央的鐘樓上面,與表情有些無奈的太宰治互相對視,然后突然頭也不回地朝著下方飛躍。
如同一只飛鳥。
第072章 繼續(xù)向前——
“其實我還是不怎么放心。”在和虛無小姐以及他身后趕過來的中島敦與盜賊三人組匯合后, 莫布斯還是顯得有些憂心忡忡。
他抖著耳朵,用那種“你真的會靠譜嗎”的眼神看了眼虛無小姐:“你怎么確定那是真的?你知道真的內(nèi)部結(jié)構(gòu)是長什么樣子嗎?”
“不知道啊!”漂浮在空氣當中的雪白貓咪歪了下腦袋,理直氣壯地用超級大的聲音回答, 也不知道是誰給了她這么大聲說話的底氣。
莫布斯“噠噠”的靴子聲停頓了。
身后盜賊團悄悄說“這個靴子好帥”的聲音也停下來了, 氣氛突然不知為何地陷入了有些微妙的沉默當中。還在想著和武器有關(guān)事情的中島敦也跟著停下,有些一頭霧水地朝左右看了看,有些不太明白怎么突然四周都嚴肅了起來。
最后,他把視線放到了似乎突然間相當疲憊的燕尾服貓身上。
有著一身彬彬有禮燕尾服的貓咪扶著自己的帽子,沉默了兩秒。然后他轉(zhuǎn)過身面對自己身側(cè)的白貓,動作帶得身后的披風“嘩啦”響了一下。
“那, 有沒有一種可能。”他有些艱難地開口道, “這個公文包是假的?我是說,你在看到它的時候有沒有感受到某些叫做‘雖然不清楚這是怎么運作的, 但感覺可以把我炸死’的直覺?”
“有沒有一種可能, 我是一只幽靈貓。”
虛無小姐沉吟片刻,最后用非常認真的語氣回答道:“我早就死了。”
氣氛似乎在無形當中變得更加尷尬了。
本來還想開口問兩句的中島敦閉上了嘴巴, 有些茫然地看著自己面前的兩只貓。
“那你當時通過什么判斷出了它是真的?”
莫布斯問道。
“因為里面有很獨特的能量波動啊。”虛無小姐想了想, 這么說道,“而且雖然內(nèi)部似乎有著很復雜的機制, 但我認不出來里面的結(jié)構(gòu)到底起到了什么樣的作用。”
作為連云爆彈溫壓彈這種東西都能拿來壓倉底的武器販賣商,讓她都認不出來是拿來干什么的結(jié)構(gòu)當然很罕見。
莫布斯稍微松了一口氣。
這么說, 下面的公文包是真貨的可能性至少十有八九。只要把它拿到手, 然后趁虛無小姐不注意破壞掉,那么一切都結(jié)束了。
氣氛好像又突然變得輕松起來了。
一直在注意觀察這兩只喵來喵去的貓咪的中島敦敏銳地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
他看向莫布斯先生, 注意到對方把帽子往后面拽了點, 毛茸茸的貓臉上露出了幾分人性化的輕松,然后又“噠噠噠”地在前面走去。
就像是馬蹄敲擊石磚的聲音, 聽著就讓人不由自主地變得輕松起來。
還沒有等中島敦開口詢問,這只貓就注意到了來自人類關(guān)注的視線,扶了下帽子,主動開口解釋道:“現(xiàn)在往下走到負五層就行了,公文包就放在武器庫里面。只要我們?nèi)〕鰜須У簦敲慈蝿站退銏A滿完成。”
“果然不管聽多少次,能說話的穿靴子的貓真的都超級時髦啊!”三人組里面的老大在后面悄悄地握住了拳頭,有些激動地開口,“貓咪真是上天賜予的奇跡!”
盜賊老大的頭號弟子,那個一直很有干勁的少年也贊同道:“毛茸茸的貓咪最可愛了!”
“養(yǎng)一只貓確實很不錯啦。”就連上班族也露出心馳神往的表情,“如果可以摸一摸那就要更好了……”
可惜這兩只貓都是那種不會隨隨便便給別人摸的性格。不過這么神奇的貓,就算是有特權(quán)也應該是很正常的事情。
聽著這些話,中島敦也下意識點了點頭:貓咪確實是很了不起、很厲害的生物。
“現(xiàn)在是做任務喲。”對此根本不買賬的莫布斯虛起了眼睛,顯然對他們幾個的夸贊并不是很上心,“夸獎的話等到之后再說!可不要在委托的最后出了問題。”
每次看著這幾個笨蛋,總會想到自己當初才決定成為一只牛仔貓的時候:總是渾身干勁地出發(fā),然后在即將成功的時候得意忘形,然后就會遇到大麻煩。
希望這次的任務不會發(fā)生這種事情……
他嘆了口氣,然后朝著前面跑去。虛無小姐歪了下腦袋,漂浮著趴在了燕尾服貓的身后,就像是個背后靈一樣地貼著他。
“不需要那么緊張啦!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可能有別人來拿公文包了,除非有個能夠瞬間移動的異能者一下子把房間里的公文包拿走。否則這次任務肯定結(jié)束了!不過你一直在找芙蕾因,是不是因為擔心她會引爆這個武器?”
她興致勃勃地八卦道:“她看上去真的有很多故事呢。嗯哼,這可是能夠讓幾百萬人和自己一起陪葬的仇恨……”
“有這方面的擔心。”燕尾服貓說,并不否認“很多故事”的說辭,“但主要還是有些擔心她知道這件事后的反應。還有,你這么和我說,我反倒開始擔心這種事情肯定會發(fā)生了。”
所有的貓都知道,芙蕾因·洛賓是一只敏感的貓。敏感到了她就算是假裝任性都沒有辦法任性到底。她故意裝出來的任性和驕傲總是很容易被戳穿。她總是在短暫的別扭后就不由自主地暴露出本性,以至于所有眼睛不瞎的貓都可以笑瞇瞇地調(diào)侃這一點。
只要他們不怕被惱羞成怒的玳瑁貓女王揍一頓就行。
不過敏感,有時候也可以換成另一個詞:想法出奇復雜。
誰知道芙蕾因女士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或許她自己都不知道。
就像是當順著風一起降落在這座島嶼的陸地上時,芙蕾因只是驚訝地發(fā)現(xiàn),她自己似乎什么都沒有想。她甚至已經(jīng)不太記得自己是怎么前來這里的,也已經(jīng)忘記了到底是哪只貓告訴了自己標準島和mimic有關(guān)的消息。
她大腦一片空白地飄浮在鋼鐵的島嶼上,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匆匆忙忙地來到這里到底是為了什么。
過了好幾秒,芙蕾因才突然意識到:她大概是過來報復的?或許?
但她自己也說不準——因為報復的憤怒并沒有在她的腦海里發(fā)展并存續(xù)下來,某種更加有力的情緒占據(jù)了貓咪并不算多大的腦袋,攫住了她的咽喉。
那是她第一次從高處跳下來,用自己的能力飛翔起來之前才感受到過的失重感。
——無形的力量提起心臟,快速的下墜讓周圍事物的形象都變成了不牢靠的線條和模糊不清的影子。某種突如其來的眩暈讓她分不清周圍的方向,只能在慌張中緊緊閉上眼睛,聆聽著風灌滿雙耳時所發(fā)出的如同哭泣的呼嘯聲音。
就像是本能地想要逃脫這種不適,玳瑁色的貓咪突然往上飛得更高了,但在上升的過程中她有一瞬間竟然分辨不清方向,差點撞到了島嶼上的鐘塔。
那是十一點三十一分。
時鐘標記的數(shù)字以令貓眩暈的螺旋與指針形式撞入貓的眼簾。她用不知道是慌張還是茫然的語氣“喵”了一聲,努力地偏轉(zhuǎn)方向,與鐘塔擦肩而過,然后落在鐘樓的欄桿上。
芙蕾因女士降落在這里。
掌墊下的磚石結(jié)構(gòu)被曬得滾燙。她面對著燦爛到讓貓失神的夏日太陽,向上升起的熱浪和滾滾襲來的風,突然有了恐高般的感覺,第一次有了想要逃離外界寬闊空間的沖動。
于是玳瑁貓躲到了鐘樓里面。她趴在角落,開始努力地思考這到底怎么回事,然后想要給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的自己一點鼓勵。
總得打起精神來,對吧。
于是她開始試圖想象自己接下來會怎么進行貓正義的報復,但她的想象突然變得空洞無物,似乎怎么耗費精力也沒法勾勒出具體的事物。
沒法想象自己報復成功的樣子,甚至對那種勝利的情緒都失去了概念。更重要的是,她腦海里的念頭不管怎么努力地左沖右突,最后都繞回了一個原點。
她總是在不由自主地想lupin里的日子。
她總是在想織田作之助。
那個時候,lupin的燈光是暖色調(diào)的。太宰治在說著他那胡攪蠻纏的胡話,坂口安吾趴在桌子上沒好氣地吐槽。織田作之助就在一本正經(jīng)地用手指挨個點著貓的胡須,貓則很好奇地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胡須時不時輕輕地抖動一下。
在暖黃的燈光下,整個世界仿佛都有著蜂蜜或者琥珀一樣暖洋洋的光澤。時間流逝的速度也緩慢到不可思議。貓甚至覺得那個夜晚可以一直延續(xù)到世界終結(jié)的那一天。
但并沒有。
織田作之助就是被mimic殺死的,織田作之助收養(yǎng)的孩子也是。
玳瑁貓在心里重復地對自己說著這個事實,但她依舊沒有得到憤怒的反饋——在憤怒和劇烈的痛苦所引起的火花點燃之前,空洞的悲傷感就已經(jīng)包圍住了她。
濕漉漉的、眩暈的、沉悶而無法呼吸的悲傷淹沒了她的口鼻。
有人說童話里的仙子是種腦袋很小的生物,她們只會同時擁有一種情緒,因為那小小的腦袋瓜再多就裝不下了。但其實貓也一樣。
其實我到現(xiàn)在都不愿意相信他真的死了。
貓想。
人類是有著很長壽命的生物。他們的壽命也許比四只貓加起來還要長,他們可以見證很多代貓的誕生與死亡。所以在面對人類的死亡時,芙蕾因依舊有些錯愕,甚至覺得荒謬。
“怎么會呢……”她對自己說。
答案很無理地并不存在。就像是她的生活中確實無理取鬧地失去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人類,緊接著圍繞此為中心,過去的整個生活都突然分崩離析起來。
什么都消失了。甚至她自己都從lupin逃走了,像是害怕著那里存在著的巨大黑洞。她只能在街道上真正意義地流浪,然后——
“別哭了哦,芙蕾因。”來自人類的安慰和嘆息聲從頭頂飄來。
貓緩緩地抬起腦袋,倒映出太宰治身影的橄欖綠眼睛里并沒有淚水,但整個身子都已經(jīng)受傷般地緊緊蜷縮起來,壓在很小的角落里,喉嚨里壓抑的咕噥聲音響個不停。
并不是為了威脅而發(fā)出的聲音,而是無法控制的悲傷正在嘗試著從貓的聲帶涌出,帶出它們無法用淚腺傳達的情緒。
“我沒想到你也會知道這件事。”
太宰治蹲下來,用摸了摸貓腦袋。他的身邊放著一個公文包,看上去有些風塵仆仆,表情則是難得的有些苦惱,似乎也不知道接下來該對貓說什么話。
玳瑁貓?zhí)痤^,沒有走上前也沒有離開,只是用那對顯得有些悲傷的橄欖綠眼睛看他。
“嗯……是的,我知道這件事。不過其實到這座島上我是有其他任務的。因為很重要,而且我總覺得你會生氣。所以就沒有說。”
太宰治嘆了口氣,似乎短暫地為自己是否該把這些事情說出口而感到猶豫:“你想聽任務的內(nèi)容嗎?”
貓搖了搖頭,她朝后面退了一步。
“喵嗚!”她喊道,聲音有點像是委屈,有點像是在生氣,甚至讓人覺得這只貓在哭。
她渾身玳瑁色的毛發(fā)都在躬起的背部上高高地直立著,完全就是如果再被靠近一步就是會被攻擊的架勢。
太宰治想要伸出去的手停頓住了。他無奈地苦笑了一下,芙蕾因則是轉(zhuǎn)身跳到了外面,然后高高躍下,乘著熱風從鐘塔上面離開。
再往后就是蒼白。
大腦的思緒再次出現(xiàn)了斷裂。好像這段時間里發(fā)生的都是以夢游般的漫不經(jīng)心完成的事情。玳瑁色的貓咪在降落到街道上后只是機械地朝著前面奔跑著,就連自己都不知道最后要前往什么樣的地方。
最后,在漫無目的地奔跑后,她突然想了起來,自己現(xiàn)在還有一件事情可以做。
找到那個和mimic有關(guān)的人。
她轉(zhuǎn)過頭,嘗試在空氣當中捕捉著那些灰色幽靈的味道——自從四年前開始,這種衰敗的、硝煙和血腥味混雜的氣味就已經(jīng)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腦海當中。
那是渴求死亡的靈魂發(fā)出的作嘔味道。就連黑貓都不會喜歡。
是巧合嗎?
她的確聞到了這種氣息。
貓沒有多思考——她可能就是在逼著自己不再思考,直接順著那若有若無的氣味直徑追了過去。她翻過墻,順著街道奔跑,沒有管這里正越來越接近核心區(qū),也沒有管人類看到身邊閃過一道玳瑁色影子時露出的恍惚詫異的目光。
她奔跑著……她的一路暢通無阻,似乎發(fā)生了什么大事,這里的一切都亂糟糟的。就算有人本能地想要攔住這個飛竄過去的不知為何物的影子,但就連老虎也無法捉住的貓自然也不會被碰到一星半點。
最后,她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往下面跑了多少層樓,終于在一個位置停下。
她安靜地、沉默地站在地面上,用那對出奇平靜的綠色貓眼望著面前的人。
一個老人,看上去甚至差不多有麥爾維爾那么老,頭發(fā)已經(jīng)全部變成了雪白。他并不高大,歲月一視同仁地為他的臉上添滿了皺紋。如果不是臉上那種冷硬的表情,一定會和一身軍裝格格不入。
此刻,他似乎對這只貓的闖入有些驚訝。
“一只貓?”他自言自語道,冷峻的面孔上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出疑惑,但手指還是下意識地摸到了腰間的武器上。
玳瑁貓冷冷地看著他,然后快速地把注意力放在了他手邊的公文包上:看上去和太宰治身邊拿的那個一模一樣。里面放的大概是什么危險的東西吧,雖然她完全沒感到危險。
芙蕾因“嘖”了聲,此刻已經(jīng)不那么在乎危險了。或者說她就是故意放任自己陷入現(xiàn)在危險的境況的。
橫濱時間十一點五十九分。
——接下來需要做的事情就顯而易見了。
貓咪靈巧地躲開了出膛的子彈。但她沒有立刻進行反擊,而是像突然聞到了什么被隱藏起來的氣息,警覺地立起了耳朵,橄欖綠色的眼睛陡然亮起。
那是被仇恨的火焰點燃的眼睛。
然后她才撲了上去。
在彈出利爪的那一刻,芙蕾因什么都沒有思考,只有一片空白,還有遲鈍的、但來得格外迅速和猛烈的憤怒。
就像是呼嘯而過的風,在人類做出反應前,她就已經(jīng)撲到了對方的脖頸處,利爪抵著對方的頸背,身子死死地壓在上面。
“你見過那只老鼠!”她的眼睛中滲透著冷冽的恨意,聲音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憤怒,甚至都忘記了人類沒有辦法理解貓的語言。
“他——現(xiàn)在在哪?”
第073章 (貓在敲背景樂的鼓點)
事實證明, 今天的標準島不請自來的客人確實很多。
嗯,這里的“客人”當然不是老鼠。老鼠真的可以被算到客人的范疇里嗎?
相信我,所有貓都會反對這個說法的, 而且芙蕾因女士會尤其地反對。順便一提, 我這里還有一個友好的建議,那就是最好不要惹芙蕾因女士——尤其是在對方因為老鼠而生氣的時候。
所以我指的是某位氣沖沖上島的小姑娘,以及因為尋找叛徒而來到這里、順便把她送到島上來的芥川龍之介和樋口一葉。
至于他們?yōu)槭裁茨軠惖揭黄穑?br />
這個問題要問太宰治。你知道的,芥川龍之介總是很難拒絕他的提議。
甚至還會做得有些過分。
比如在知道“這個小姑娘是關(guān)于我在島上計劃的重要一部分喲”后,芥川龍之介甚至還連夜通過壓榨下屬的方式,幫露西也準備了一個足夠混上島的假身份, 讓樋口一葉都不由自主地警覺了起來, 看露西的眼神都多了幾分微妙。
不過他們?nèi)齻也沒有在島上同行的意思,幾乎剛上島就分別了。
而現(xiàn)在的露西·蒙哥馬利小姐, 正在進行自己平生最氣憤的一次找人。
“中島敦!”她走在街道上, 咬牙切齒地恨恨說道,“等我最后找到你, 一定要安妮把你打到躺在地上, 乖乖地說出那個驚喜是什么才行!”
很顯然,說這句話時, 她已經(jīng)忘記自己和中島敦第一次見面時被欺負得快哭的樣子了。露西現(xiàn)在只覺得自己應該狠狠地揍一頓這只蠢老虎,好讓他知道“三天之后有驚喜”這種話根本就不應該隨便亂說。
“三天后再告訴我或者當天告訴我有那么難嗎, 蠢老虎!”露西氣沖沖地踢了一下腳底的石子, 越想越生氣。尤其是當她想到自己就和個傻瓜一樣真的呆呆地等了整整兩天后,她就不由自主地變得更生氣了。
她跺了跺腳, 握著拳頭:“啊啊啊啊, 氣死了,我一定、一定要教訓他一頓!”
中島敦的位置她還是大概知道的。太宰治在送她去港口黑手黨之前就告訴了她, 中島敦最有可能待在島上的輪機區(qū),也就是坐落著島嶼運轉(zhuǎn)設(shè)施的地方。
問題在于,她還不知道這個區(qū)域在島嶼上具體的位置。
露西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著自己冷靜下來,抬頭環(huán)顧周圍,很快就找到了最方便自己確定中島敦位置的地點:島上面最高的鐘塔。
只要去上面看一眼,那么各個區(qū)域的布局就盡收眼底了。
做出決定后,小姑娘就沒有猶豫,直接朝著鐘塔跑了過去。在沖過去時她還差點撞到了一個脖子上掛著相機的英國男人,她皺了皺鼻子,多看了對方一眼:因為某個頂著“柯南·道爾”名號的家伙,她現(xiàn)在對英國男人簡直沒有一星半點的好感。
話說回來,這幾天那位柯南·道爾先生好像換了個話術(shù)來試圖說服菲茲杰拉德先生:核心主旨是讓他出場“小小地”欺騙一下澤爾達夫人,然后用自己的異能讓對方見一見死去的女兒。
“哎呀呀,說不定這樣澤爾達夫人的心結(jié)就解開了呢?而且這個方案也沒有之前的復活方案危險,可行性還非常高……”
然后話還沒有說完,他就被負責看管他的坂口安吾給拖回了監(jiān)獄里面。
不過這也是好事,要是再多說幾句的話,說不定他就是被菲茲杰拉德一拳揍回監(jiān)獄了。
腦海里想著那些有的沒的,露西趕緊跑上了鐘塔,根本沒有注意到男人在發(fā)現(xiàn)她的目的地后表情一愣,也快速地跟了上來。
以至于到了最后,他們兩個搭上了同一座員工專用的電梯。
急著找中島敦的露西莫名其妙地看了對方一眼,不知道他看上去為什么也那么著急。但她并沒有管那么多,電梯停下來后就跑入了位于鐘塔頂端的觀測室,透過大玻璃往下面匆匆看去。
很快,她就鎖定了具體的位置距離。
稍微有點遠。
她打算轉(zhuǎn)身下來繼續(xù)找人,但槍聲打斷了她的動作。小姑娘有些錯愕地轉(zhuǎn)過身,看到了那個奇怪的趕時間的中年男人對地上的公文包毫不猶豫地開了好幾槍。
對著公文包開槍?英國人都這么神經(jīng)質(zhì)嗎?
對方在徹底打壞了公文包后似乎松了口氣,轉(zhuǎn)頭看向警惕的露西,露出有些抱歉的表情。
“是嚇到你了嗎?”他說,聲音意外的是偏向于清亮的類型,“對不起,但這個是相當危險的事物,雖然不知道是為什么被放到了這里,但必須快點摧毀才行……”
“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露西靠著玻璃,警覺地說道:“我只覺得你們英國人果然都是神經(jīng)病。”
夢境里。
“阿嚏!”
柯南·道爾打了個噴嚏,感覺自己被什么可愛的女士念叨了。
“現(xiàn)在那座島上肯定很熱鬧。”
這位假冒偽劣的咨詢偵探揉了揉鼻子,這才笑著說道。他拽著拉克賽維的脖頸,雙腿盤坐在一棵大樹下面,抬頭看著上面復數(shù)的天空:“從組合到偵探社,還有貓咪和黑手黨——大家今天看樣子都到齊了啊。”
就像是一幕舞臺劇,舞臺上面的成員正在越來越多。現(xiàn)在就算是比起當初對付他時,也估計差不了多少。而相比較于那個時候,這么多的參與者竟然只是機緣巧合般地來到了這個島上。
簡直就像是……
“命運一樣。”他笑著說。
“說不定的確就是命運。”銀色的虎斑貓說。
這位橫濱貓咪們的首領(lǐng)在夢境的草地上翻了個身,完全不在意被那只人類提著、還在胡亂掙扎的奶油色貓咪,只是用懶洋洋的腔調(diào)說道:
“反正所謂的命運,其實只是小說情節(jié)一樣的東西而已。”
一切都早就被寫在那里。
命運是這樣,童話故事也是這樣。
“聽上去很虛無主義。”
柯南·道爾嚴肅地思考了一番,這么回答。
“如果你也能活幾百年,那么很難不成為一個虛無主義者。”貓說,“尤其是當你自己都找不到活幾百年的理由的時候。”
“可我不一樣!”
拉克賽維突然抬起頭,用帶著得意洋洋的驕傲語氣大聲宣布:“我是不會屈服的現(xiàn)實對抗者和童話故事愛好者!”
拉克塞維永遠是童話里的貓!
“所以我覺得你跟我走也挺好。”柯南·道爾低下腦袋,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這個世界的劉易斯·卡羅爾都連童話故事都不寫了,人家肯定也不會要你這只貓的……”
拉克賽維則是鄙視地看著他。
“不要。”他說,“跟著爪下敗將好丟臉。而且你連一點童話故事都不會。你和卡羅爾唯一像的地方就是數(shù)學都挺好。但我要那個干什么?”
一 點童話 故事 都不會。
“雖然是實話,但這么直接地說出來也太令人受傷了。”柯南·道爾倒吸一口涼氣,很是傷感地捂住胸口自言自語,同時另一只手拽住了差點趁機跑掉的拉克賽維的尾巴。
“現(xiàn)在是什么時間?”他朝萊特問道。
“十一點五十九分。”銀色的虎斑貓看了眼尾巴上套的鐘表,這么回答。
“看樣子時間不多了?”柯南·道爾這才松開了拽著拉克賽維的手,他看著那只飛快溜走的奶油色貓咪,挑了挑眉,“你覺得這到底要經(jīng)過多少次,這個事件才能得到解決?”
“反正不太可能只有一次。”
貓想了想,給出的理由相當充分:“只需要一次時間回溯就可以解決的事件,可不會讓這么多的勢力匯聚到那座島上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么多的出場角色未免也顯得太浪費了。
“嗯,非常符合情理的回答——不過要我說的話,我在這里有一個理論。”
柯南·道爾想了想,突然很是興致勃勃地說道:“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我們這些‘知道世界之外真相’的攪局者,此時的那座島嶼上到底有多少人呢?”
尋找叛徒的港口黑手黨肯定還是會出現(xiàn)。被委托的偵探社也肯定會登島。但貓咪肯定不會莫名其妙地跑到一座海洋中的島嶼上湊熱鬧。
組合的那位紅頭發(fā)小姑娘也不一定了:組合與偵探社目前還算不錯的氣氛全是靠之前某位共同的敵人才導致的。而且如果不是貓咪各顯神通地給中島敦出餿主意的話,也不會讓等“三天后驚喜”等得不耐煩的露西主動上島。
萊特抖了下耳朵,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也就是說只有偵探社和黑手黨。其中的敦和芥川分別代表了橫濱兩個主要勢力中的年輕一代。很有意思,對吧?”
柯南·道爾微笑著把手指交叉,有條不紊地解釋道:“所以我的猜測是,如果真的只有他們兩個組織,事情就算被一次解決也不值得驚訝。但既然這么多攪局的家伙也跑進來了,如果不多出點驚喜,簡直對不住這么多亂入的成員。”
——很簡單的道理嘛:如果他們參與事件之前就是一次回溯解決,他們來了后也是一次回溯解決,那不就等于白來了嗎?
“驚喜?”貓說,歪了下腦袋。
不,或許是驚嚇。
大老鼠那樣的驚嚇也說不定。
正當此時,貓尾巴上的金表剛好跳到了正午十二點整,發(fā)出清脆的提示聲。柯南·道爾看向表盤,然后向面前的貓點頭行禮,臉上依舊是從容不迫的微笑。
“下次回溯見,萊特先生。”人類說。
“下次見。”貓回答。
下一瞬間,他的身影便從夢中消失。
在現(xiàn)實中睜開眼睛時,這位咨詢偵探先生只是微微嘆了口氣,就坦然地靠在墻上,面對了并沒有帶來任何痛感的死亡。
“我是不是應該給自己準備一句遺言?”
站在樓房頂部、完整地看著海面上那團光芒炸開的索麗埃科對自己說。
然后她輕輕地笑了。
“糟糕。”蒼老的伯曼貓愉快地說,“雖然已經(jīng)死了兩次,但好像在這時候還是一句話都憋不出來。”
她看著太陽,毫無畏懼地迎接死亡。
死亡是一團黑色的、吞沒宇宙的光。里面除了嗡嗡作響的電流聲,什么都沒有。就連死亡自身都不存在。
港口黑手黨的河馬在看到海面升起光線的第一刻就躥到了森鷗外的膝蓋上。這個疲憊的男人抱住他,對自己的貓露出無奈的苦笑。
“看來……”
“喵!”
河馬打斷了人類的話,把腦袋靠在了森鷗外的身上,安慰般地用尾巴拍了拍對方,發(fā)出“呼嚕呼嚕”的聲響。
沒事啦,反正你到時候也是要下地獄的。我那時候還可以給你走走后門呢,保證比其他人下地獄的速度都快。
滾燙的熱浪襲來,把整座大樓化為灰碳與被融化的泥濘。
還有更多更多的人和其他動物根本沒有注意到這次突如其來的災難。在五秒內(nèi),已經(jīng)有五十萬人走向了死亡,熱浪還在穩(wěn)步地推進著,收割著更多的生命。整座城市連同大地都在融化,沒有燃燒的火焰,沒有沸騰的水,因為所有的都已經(jīng)被溫度更加暴力地改造成了最終的形態(tài)。
——廢氣、灰燼與熔巖。
由于熱浪是十分奇特地從圓周邊緣往內(nèi)部擴散的形式,所以位于最中心的島嶼反而沒有第一時間受到波及,只能感受到島嶼的底部發(fā)生了強烈的振動。而這份振動傳遞到鐘塔頂部時,就變成了隨時都能把人搖下來的劇烈晃動。
英國男人的臉徹底僵硬了。
“假的……”他喊道,“真的果然已經(jīng)被引爆了嗎?”
露西被搖得感覺腦子都不清醒了,她抓住邊上的東西,對似乎面前事件有所了解的男人大聲問道:“等等,這發(fā)生什么了?剛剛是不是有什么東西炸開了……”
她想到了中島敦,臉色突然變得蒼白起來。
“毀滅武器‘殼’。”男人用疲憊的聲音說道,“如果還不想死的話,那就跟我來。”
“才不要!”少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臉色慘白地喊道,“應該是你跟著我來才對!”
她抓住對方的手,然后在沖擊波抵達之前飛快地啟動了自己的異能。
——深淵的紅發(fā)安妮。
當兩個人跌進這個由小女孩幻想構(gòu)成的額外空間時,安妮立刻接住了他們。男人似乎對周圍場景突然的轉(zhuǎn)變有些茫然,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原來如此,是空間類的異能者嗎?”他自言自語道。
然后他撕下了自己臉上的面具,露出里面女性的容顏與一頭金色的卷發(fā)。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H·G·威爾遜。為了阻止這場災難而來到島上,但現(xiàn)在顯然失敗了。”
她嘆了口氣,然后看向面前的女孩:“雖然把這份重擔壓在你身上有點殘酷,但……你有前往過去改變一切的決心嗎?”
少女愣住了。
“什么?”她本能地問道,以為自己聽錯了。
“字面上的意思。”對方溫和地回答,脖子上懸掛著的相機散發(fā)出耀眼的光芒,“回到五十五分鐘前,拯救這座島嶼和城市中的人。”
“第一次。”
萊特從睡夢中睜開眼睛,輕聲地說。
這只銀色的虎斑貓從已經(jīng)融化傾倒的建筑物頂部跳下。
在下落的瞬間,他看著灼熱的氣浪從自己的身邊流過,于海邊綻放的強大光芒逐漸收斂,可怕的熱量和沖擊波在周圍擴散開來,把海水蒸騰成無邊無際的煙霧,摧毀了周圍的一切。
把有生命的化為煙灰,把無生命的變成斷壁殘垣——除了他。
貓咪安靜地站了兩秒,意識到這座城市里大概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他之外的任何活物了。
但他依舊沒有受到任何傷害,那對金色的眼睛注視著周圍如同被摧毀的月球表面的城市時,甚至都沒有被眼前場景刺痛的表情。
就像是不屬于這個世界的生物,一種絕非真實的幻影。
這只壽命比九條命還要漫長的貓咪低下頭看著自己尾巴上面戴著的金表,似乎察覺到了這個世界時間正在逐漸變緩、逐漸停下腳步,甚至于走向停滯。
“如果時間可以倒退的話……”他說。
在下一個瞬間,時光開始倒流。
宇宙熱寂的腳步往后回退,地球開始逆轉(zhuǎn)。在世界的另一端,墜落的飛機重新飛起,轟炸機的艙門把所有的火焰和炸彈收回。無數(shù)的尸體碎片重新拼湊出了一個個完整的人。
病床上的尸體重新睜開了眼睛,剛出生的孩子再次回到了母親的懷里,一只蝴蝶重新蜷縮回繭中,一滴眼淚重新回到了眼眶。
一切都在復原,整個世界都是如此。
熱空氣像只折翼的鳥那樣下落,海浪往大海的內(nèi)部拍打和洶涌,橫濱在一片廢墟上被飛快地建成。
一個個人類重新出現(xiàn)在街道上。他們的臉上流淌著或哭或笑的表情,說著同樣沒有辦法令任何人類聽懂的亂碼,就像是突然回到了人類剛剛建造完巴別通天塔的遙遠時代。
最后,表上的時間定格在十一點零五分。
“咔噠”。
——時間開始照常運轉(zhuǎn)。
剛剛抵達炎熱夏季的日光毫不吝嗇地展示著它滾燙的熱度,樹葉投下婆娑的影子,一只銀色虎斑貓站在陰影里,保持著看向自己尾部金表的姿勢。
萊特緩緩地挪動腦袋,注意到自己的身邊有一只皮毛反射著金光的玳瑁貓飛過。
“早上好,芙蕾因。”他說。
玳瑁貓停下了今天對自己領(lǐng)土的巡視,轉(zhuǎn)過腦袋,似乎覺得這個突然的問候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回答了對方。
“早上好,萊特。”她說。
萊特想了想,然后先打了個哈欠,連帶著耳朵尖都在頭頂微微晃動了一下,就像是某種很具有彈性的黑白花果凍。這讓他看上去很蓬松柔軟,也顯得很困——可能是對于他來說,把同樣的話給一只貓說兩遍的性價比遠不如立刻睡個回籠覺。
但這位貓咪首領(lǐng)還是打起了精神。
“我覺得這里有一件事你有必要知道。”
他說:“是有關(guān)于mimic的事情。”
啊,天知道截止到明天,他到底要把這句話給芙蕾因說多少次。
第074章 接下來是新的序章
莫布斯先生正在整理行裝。
戴上帽子, 為靴子涂上油,用力洗刷。
準備好槍.支,檢查彈夾……總感覺類似的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一遍。
他有些困惑地看著自己雪白的貓爪, 并沒有搞清楚這種莫名其妙的既視感到底來自于何處。但他總覺得這種事情他在的確做過, 而且就是在這樣炎熱的夏天,就是在這樣浪花拍打著的海上,就是在這條白色小鯨魚的背上。
是某個記憶的片段所留下的印象嗎?
燕尾服貓看著水面中自己的倒影,扭頭若有所思地對麥爾維爾說道:“我總覺得這已經(jīng)不是我第一次坐在白鯨的背上了。”
“如果你想的話,以后我們甚至還可以多坐幾次。莫比很喜歡這樣的旅行。”
麥爾維爾拍了拍鯨魚柔軟的腦袋,呵呵地笑著說。他是那種不需要語言翻譯就可以弄清楚一只動物想要表達什么內(nèi)容的人。所以莫布斯從來都沒有感受到過要在對方面前說人話的必要。
白鯨發(fā)出歡快的鳴叫聲。
這只白色的抹香鯨*從水面躍起, 顛簸得讓頭上的人類和貓都趴伏了下來, 才沒有讓這只過于快活的鯨魚從身上掀下去。
渾身都被濺了水花的莫布斯抖了抖身上的皮毛,有些無奈地低頭看了看自己沾水的靴子和被打濕的披風, 最后甩甩腦袋, 抖掉了胡須上面的水珠。
“我可以很肯定,這種事情從來都沒有在過去發(fā)生過。”他嘟噥著說, “上一次我坐鯨魚的時候, 身上可絕對不會是濕的。”
很快,島嶼就到了。
這只燕尾服與牛仔服都被打濕了的貓咪在鋼鐵制作的島上打了個噴嚏, 和麥爾維爾與他那快活得過了頭的小鯨魚告別后,就急匆匆地開始了自己尋找虛無小姐和芙蕾因的路途。
“不知道為什么, 我還是覺得這種事情好像發(fā)生過了一遍。”他打開信件看了眼, 費解地皺了皺眉頭,“就像早就經(jīng)歷過了……但明明這種事情還是第一次發(fā)生。”
他把因為妥善保管而沒有受潮的信件收到懷里, 有些困惑地朝四周看看:雖然既視感并不是一種特別罕見的存在, 但今天它發(fā)生過的未免也太過頻繁了一些。
但這并不重要,大概。
在大致了解地形后, 莫布斯很快就準備朝這座島嶼中最著名的旅館出發(fā)。他看看周圍,發(fā)現(xiàn)沒有人后才從陰影里走出來,“噠噠噠”地一路小跑過去。
很快,他來到了一個死胡同。但這種東西當然攔不住一只貓:只需要輕松的攀爬,他就可以來到另一個地方。
但偏偏就在這個時候,貓的潛意識在他的腦海里發(fā)出了微不可察的嘟噥聲。
接下來,我們有可能會碰到太宰治。
潛意識趴在他的耳朵邊上說道。
“哈?”
莫布斯莫名其妙地抬頭看了一眼,搞不懂自己的潛意識在試圖表達些什么:這個狹小的死胡同明明怎么看都不像是能突然冒出個人的地方。
但他還沒有來得及抓住潛意識進行追問,這個喜歡惹人困惑的小家伙就從腦海里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只留下一聲促狹的偷笑。
莫布斯晃了兩下耳朵,有些氣惱地抬了一下爪子。有那么一瞬間,這只燕尾服貓有些疑心自己的潛意識在這方面很不幸地受到了喜歡故弄玄虛的虛無小姐的影響。但他還是決定聽信對方的話,在這里仔細地尋找一番太宰治的蹤跡。
就像是剛來到這里的第一反應一樣,莫布斯在這個角落里連半點的人影都沒有找到。最后,一種古怪的預感把他指引到了墻邊一堆垃圾桶的邊上。
“所以這里為什么會有這么多垃圾桶?”
覺得自己發(fā)現(xiàn)了關(guān)鍵的莫布斯跳上來,掀開一個垃圾桶蓋子,但只看到一堆發(fā)臭的垃圾。
他打了個比之前受涼時還要大的噴嚏,嫌棄地從桶的邊緣重新回到了地面上。
“呃,我想這就是個巧合。”貓說。
他打算走了:這里的確沒有什么值得在意的東西。但就在莫布斯打算離開的前一刻,一個從巷子口匆匆閃過的人影突然抓住了他的目光。
“喵嗚?”露西?
莫布斯跳到了墻上,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看錯:對方確實是那個中島敦打算今晚邀請的小姑娘,只是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出現(xiàn)在了這個島上,看上去還這么匆忙和——慌張?
按理來講,她頂多是怒氣沖沖地來找很有可能放她鴿子的中島敦的。會有這種情緒實在不太應該……
意識到違和感的燕尾服貓表情嚴肅起來,通過敏捷和路線優(yōu)勢熟練地抄小道來到露西前面,然后從天而降,攔住了對方的必經(jīng)之路。
“喵!”他對面前因為有貓掉下來而驚詫后退一步的露西說道,“你是來干什么的?”
“……會說話的貓?”
小姑娘茫然地自言自語了一句,但也沒有管那么多,臉上浮現(xiàn)出某種像是因為缺少時間而產(chǎn)生的焦慮表情:“你快讓開,我要去找敦。我有事情要找他!”
“你現(xiàn)在根本沒有辦法確定他所在的位置。”
燕尾服貓?zhí)痤^,平靜地說道:“你看上去很急,告訴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然后我?guī)闳ヒ娝!?br />
想了想,為了讓自己的話更有一點可信度,他又一本正經(jīng)地補充道:“你應該知道的吧?我是這座島嶼上人們供奉的守護神。有什么麻煩事都可以找我?guī)兔Α!?br />
好吧,因為這句話太超出常理了,所以可信度其實完全沒有增加。但會說話的貓本身就足夠不講邏輯了,想要解釋也只能說些胡言亂語。
但就連莫布斯都沒有想到,面前這位紅頭發(fā)的小姑娘在聽到這句話后會有那么大的反應。
“你騙人!”
露西一下子握緊拳,似乎因為想到了什么,她的眼眶有點泛紅:“你根本就不是島嶼的守護者,這種東西根本就不會存在!如果真的有守護神的話,殼根本不會爆炸,大家也不會死!”
熱浪從街道上面席卷而過,在建筑物的邊緣被撕扯出如同哭泣的聲音。
貓豎起了耳朵,驚訝而不可置信地看著面前情緒突然爆發(fā)的少女。
殼。
他知道這個東西。
那是在異能戰(zhàn)爭當中誕生的,據(jù)說借助異能的力量,足夠覆滅一個大型城市的毀滅武器。但所有關(guān)于這個武器的流言都太過于虛無縹緲,以至于大多數(shù)人都把它當成“蜥蜴人”一樣的陰謀論與都市傳說看待。
“把詳細內(nèi)容告訴我。”
他用爪子按下自己的帽子,表情徹底嚴肅了起來——雖然人類不一定能辨認出一只貓嚴肅的表情與平時有什么區(qū)別:“之前騙了你很抱歉。我實際上是超自然生物聯(lián)合會的成員,之前和你一起工作的那只噴火貓……我是說噴火龍就是我的同事。這已經(jīng)不是一個人就能解決的事件了,我去聯(lián)系偵探社和別的人。”
把這句話脫口而出的露西也愣了一下,然后才意識到自己到底說出了什么。
現(xiàn)在最好的選擇或許是抓住這只貓,把它丟到空間里,這樣消息就不會泄露出去……但她想起在空間里威爾遜對自己說的話,還是咬咬牙,下定了決心。
“時間已經(jīng)來不及了,還有不到一個小時殼就會爆炸。”她說,“而且如果你通知偵探社,要是做出了什么異常舉動,對方很有可能會提前讓殼爆炸的!所以絕對不可以通知……”
“爆炸時間。”
貓冷靜地開口。
“十二點整。”露西說。她看了眼島上面顯眼的鐘塔——現(xiàn)在時間已經(jīng)來到了十一點二十分。
雖然她剛剛回到目前的時間點,就緊急聯(lián)系芥川他們送自己上島,但還是浪費了很多時間。現(xiàn)在只有四十分鐘或者更短的時間來找出“殼”的位置,并阻止爆炸了。
“果然。”燕尾服貓晃動兩下耳朵,用貓爪子輕輕地拍拍小姑娘,“不用太過擔心后者。殼是無差別殺傷的武器,敢啟動它的人必然有著比活著更重要的目的。在生命的最后時刻,這些家伙還是挺有儀式感的。”
“殼既然是在中午十二點整這個特殊時刻被引爆的,說明這個時間是有意選擇的結(jié)果。如果不出太大的意外,他不會隨意更改。”
這些話聽上去很有道理,至少安慰了從回到過去后就一直焦慮,但不知道從什么地方入手改變的露西。
“是嗎……”她喘了口氣,用帶著求救意味的目光看著他,“那我們下一步該怎么做?”
“先告訴我,你是怎么知道——”
莫布斯的話還沒有說完,他和露西就同時目瞪口呆地看著有一個巨大的垃圾桶“轱轆轱轆”地從前方的上坡滾落了下來,“咣當”一聲摔在了他們兩個腳前。
在眾目睽睽下,這個以誰也想不到的姿態(tài)出場的垃圾桶動彈了兩下。
同時里面?zhèn)鱽硪粋活力十足、同時給人強烈熟悉感的聲音:
“嗨,露西!嗨,那位不知名的先生!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你們,請問你們中有哪位可以幫忙把垃圾桶的蓋子掀開嗎?”
莫布斯看看垃圾桶,回想了一下自己之前打開垃圾桶時聞到的味道,又看了看自己不久前才被潮水打濕的裝束,十分果斷地后退了一步。
“太宰先生?”
露西倒還記著之前就是太宰治幫她來到這座島上的,主動跑上前,把垃圾桶蓋子掀開,看著里面主動朝她笑瞇瞇打招呼的繃帶男人:“您怎么在這里?”
“我來這里是為了探查和‘殼’有關(guān)的事件,是受到了異能特務科的委托。”太宰治用十分愉快的語氣回答道,“沒想到這次你真的要成為秘密任務的關(guān)鍵部分了呢,蒙哥馬利小姐。”
當初太宰治就是用這個作為借口,讓黑手黨把她給捎上島的……露西抿了抿唇,突然感覺這件事充滿了一語成讖的味道。
——現(xiàn)在想來,那句話簡直就像是“小說里觸發(fā)關(guān)鍵事件的奇怪對話”一樣。
“所以你是怎么知道這件事的?該不會是和預言家有關(guān)吧?”太宰治扒拉著垃圾桶的邊緣伸出腦袋,認真地問道。
露西剛想要回答,就聽到了一陣新的“叮里咣當”的聲音從背后響起。她轉(zhuǎn)過身,看到了被絆倒的中島敦狼狽地從墻后面摸著腦袋重新站了起來。
“哈哈,太宰先生,莫布斯先生,還有露西你們都在啊。”他不好意思地說,同時莫名覺得這個場景充滿了既視感,“那個……不知道為什么,我就是覺得能在這里看到太宰先生。”
他有些尷尬地看著面前的兩貓一人,絞盡腦汁地思考著怎么給自己來到這里給出一個更加合理的解釋。但失敗了。
因為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為什么出了門后就鬼使神差地朝著這邊跑了過來。就像是認準了在這里可以碰到什么人一樣。
不過話說回來,這有點太像昨晚自己撞到太宰治和芙蕾因的那一幕了,該不會接下來又要碰到什么麻煩的任務吧……
但還沒有等他完成這一系列復雜且糾結(jié)的心理活動,就被打斷了。
打斷他的是露西——這個少女在看到中島敦的瞬間眼眶就紅了,直接跑過來用力地給對方朝肚子揍了一拳,把中島敦揍得“嘶”地一下,差點原地跳了起來。
“笨蛋!”她喊道,“你就是個笨蛋!”
“對、對不起!”小老虎雖然痛,但主要還是被露西這突如其來的反應嚇了一跳,連忙慌里慌張地開始道歉,“不過你放心,今天晚上我肯定不會失約的!”
但說出這句話后,露西好像更生氣了,甚至都有眼淚在眼眶里面打滾。中島敦呆了一秒,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又把事情搞砸了。他也不敢繼續(xù)安慰,甚至連說話都不敢了,只是手足無措地試圖把自己身上的手帕遞給她。
“才認識了這么短的時間,就已經(jīng)把小姑娘惹哭了兩次。在讓少女子為你哭泣方面,敦果然還是格外有天賦呢。”
太宰治兩手交叉,不由自主地發(fā)出了贊嘆的聲音:“以后說不定收到的情書真的能塞滿偵探社的郵箱呢。”
“太宰先生——”
中島敦對此再次發(fā)出了強烈但沒有多大用處的抗議,然后就愁眉苦臉地繼續(xù)嘗試用自己笨手笨腳的方法來安慰少女了。
“所以預言家是誰?”
保持了非禮勿視的友好習慣的莫布斯問道。
這只貓此時已經(jīng)早早地轉(zhuǎn)過了身,雖然還是很八卦地支棱著自己的貓耳朵,但他還是在認真地思考正事的。
“一個在各地惹出過麻煩的危險分子。行事作風就像是知道了未來一樣,所以國際刑警一直都沒有辦法捉住他,每次都被逃脫。”
太宰治若有所思地說:“如果是和他扯上關(guān)系,那么露西能知道這些事情就不意外了。”
如果是這樣,那他也不會對自己那莫名其妙但準確得過分的既視感和潛意識感到很意外了。
莫布斯在心里想到,不過他還是有一點困惑沒有解開。
如果是和預知未來有關(guān)的異能有關(guān),那么他和中島敦為什么也會受到影響?中島敦覺得在這里能夠看到太宰治,顯然也是因為受到了“未來”的影響。
他們的身上有什么特別的嗎?
他看向中島敦,很是認真地思考了一番,最后的結(jié)論是沒有找到任何的共同點:嗯,至少他不會隨隨便便地就把少女子欺負哭。
……雖然背后的真相是他從來都沒有欺負虛無小姐的膽子就是了。
“威爾遜小姐不是危險分子。”
這個時候露西也從過于劇烈的情緒波動當中緩過了神來。她揉揉眼睛,用顫抖但努力試圖變得平靜的聲音說道:“她是為了回收殼而來到了這里。實際上,就是她把我從未來送回來的。”
對目前島上具體將要發(fā)生什么還一無所知的中島敦:“欸?”
紅頭發(fā)的少女沉默了一會兒,然后很認真地說出了她從那個十二點后的未來帶回來的所有內(nèi)容。
她怎么遇到威爾遜的,在空間里與威爾遜的交談,威爾遜能夠逆轉(zhuǎn)時間之輪的異能與只能在同一人身上使用一次的限制,有關(guān)于殼的來歷和原理……她說得很詳細,像是生怕遺漏的那一點細節(jié)就會造成最后的悲劇。
“因為我異能的緣故,所以我們躲開了最初的熱浪。通過當時的爆炸痕跡,我們判斷出殼就是在島嶼的地下啟動的。”
她說:“她還告訴了我,她在島嶼上面各個地點所活動的時間,讓我可以在需要她的時候去找她。而且如果真的出現(xiàn)了不可挽回的意外,一定要帶著別人去她那里,再次嘗試通過時間逆轉(zhuǎn)來挽回這一切。我……”
“放心。”
從垃圾桶里爬出來的太宰治揉了揉女孩的腦袋,隨后臉上浮現(xiàn)出淡淡的笑容。
他用那種雖然非常不著調(diào),但就是莫名讓人感到信任的聲音說:“我們現(xiàn)在可是有好幾個人在呢,這么多次時間回溯,就算是笨蛋,也可以輕而易舉把事情解決的哦。”
第075章 (誰在背景音里吹口哨)
雪白的貓咪正在思考。
這只幽靈貓晃動著自己的尾巴, 姿態(tài)輕盈地跳躍在一個又一個墻頭。陽光照射在她的身上,讓貓的身軀暈染出珍珠白瑩潤的光澤,沒有投下任何的陰影。
她回頭看了眼墻下:墻下面站著三個看上去就很笨蛋的人類。
前面的兩個是和她同樣從別的地方來到這座倒霉島嶼的人:一個毫無盜竊天賦卻一門心思想要成為大盜的熱血中年中二病, 還有一個毫無進取心和熱情、似乎只是在單純跟隨著老大的中年社畜。
其實光是這兩個組合就夠好玩了。
虛無小姐心里想:尤其是當這兩個人都還是那種不靠譜的笨蛋時, 他們能制造的節(jié)目效果簡直是加倍劇增。
如果是去表演漫才、相聲或者脫口秀,她相信這兩個人肯定會混得比當盜賊更加出色。
至于最后的少年,他是島上的原住民,在看到盜賊二人組“大顯神威”后興高采烈地加入了這個蹩腳盜竊團隊的。他也是虛無小姐最感興趣的一位。
當時她用那種“開盲盒開出了隱藏款”的驚訝而好奇的亮晶晶目光打量了對方好一會兒,最后抖抖耳朵,彎著紫色的眼睛笑了。
“好孤獨的異能。”她說, 顯然認出來了對方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人類, “而且給貓的感覺真的很蠢。”
那時候洛夫克拉夫特正在嘗試與她交流:之前這只小氣的白貓總覺得自己突如其來地遇到了海難和洛夫克拉夫特脫不了關(guān)系,于是有整整兩天都沒有理會過他。
如果實在被吵得不行了, 虛無小姐就會嫌棄地把耳朵折成飛機耳, 用圓溜溜的眼睛瞪著大海出氣。而洛夫克拉夫特也足夠鍥而不舍,就算貓沒有回答的意思, 他也能在一直問那些讓自己好奇的問題。
比如說, 在那個時候,洛夫克拉夫特就問了一句。
“為什么能感覺到很孤獨?”他問。
這次虛無小姐終于回答他了。
“因為一看就知道, 他在為自己的生活拼命地尋找意義。”
幽靈貓優(yōu)雅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用她那帶著理直氣壯任性的傲慢語氣回答:“——而只有最孤獨、最悲傷、最蠢的生物才會做出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情。”
講到這里時, 貓不由自主地搖了搖頭, 發(fā)出那種同情的“嘖嘖”聲。
“可憐的家伙。”她說,“真可憐。”
但不管怎么說, 這三個人對于貓來說確實是個有趣且新奇的組合, 有趣到就連幽靈貓都暫時放棄了對這座島的復仇計劃,興致勃勃地加入了其中, 一門心思地想要看看他們到底能制造出什么樣好玩的樂子。
“為了中和里面過多的活人氣息,我覺得你們還需要一只幽靈貓。”當時從樹上跳下來,矜持又驕傲地朝他們進行自我介紹的貓咪是這么說的——雖然他們眼中,她只是在“喵喵喵”。
然后白貓轉(zhuǎn)過腦袋,突然滿懷興致地慫恿起來:“對了,洛夫克拉夫特你要參加嗎?”
一邊呆呆地咬著面包,一邊和貓咪聊天的洛夫克拉夫特認真地努力思考了兩秒,最后還是有些遺憾地拒絕了。
“不行。”他說,“如果加入的話,那回家的時間會少很多。”
白貓的胡須往下撇了撇,以表示自己對這種天天想著待在家里的沒出息行為的不屑。但她還沒來得及對此發(fā)表更多的看法,就被沖過來的少年抱住了。
“老大你看!好可愛的貓耶!我們能帶著她一起進行我們的盜竊計劃嗎?”少年的眼睛也閃閃發(fā)光,他舉著貓咪看向光頭男人尼摩,目光中滿是真誠的期待與渴望。
“確實挺可愛的哈。”
尼摩表示贊同。他很眼熱地看著面前這只干凈漂亮、似乎還格外乖巧的白貓,終于也忍不住了:“讓我也來抱抱——哎呦,好軟!”
等虛無小姐跳到他肩膀上時,這個男人反而開始慌慌張張得連手腳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白貓倒是對面前的場景很得意,直接窩在了對方的腦袋上,甚至還舒舒服服地伸起了懶腰。
他傻不愣登且同手同腳地在原地走了幾步,最后臉上露出了充滿了愚蠢氣息的傻笑:“決定了,貓小姐就是我們的第四個成員了!”
“可是到時候我們完全沒有辦法帶著貓潛入吧——”上班族男人發(fā)出無人在意的苦惱聲音,但最后還是無奈地接受了這個提議,甚至也想要摸摸貓的尾巴。
這就是虛無小姐和這三個笨蛋的正式相遇,正好發(fā)生在中午十二點的前兩個小時。
現(xiàn)在她帶頭在墻上面走,后面的三個人就跟在后面走著。他們?nèi)齻在后面聊著什么監(jiān)控系統(tǒng)的密碼問題,但貓對此毫無興趣。
反正監(jiān)控也拍不到她的影子。幽靈就是這樣神奇。就算是他們愿意讓你看到他們的身影,但也沒有辦法被任何儀器記錄下來。死者存在的證據(jù)僅存在于生者的雙眼當中。
她正在想的是其他事。白貓現(xiàn)在有一種莫名其妙的預感:如果自己繼續(xù)按照原來的計劃走下去,那么就會遇到中島敦,然后跟著他一起遇到倒霉的莫布斯先生。
貓抖了兩下耳朵,盯著腳下的墻,突然有點想要換個方向走了:倒不是因為什么意外或者不可抗力,而是因為事情真的按照這種可以預料的方向發(fā)展下去,真的會很沒有意思。
“喵嗚。”
她跳下來,決定還是換條路走比較好。但還沒有等到她做出決定,他想要避開的人就氣喘吁吁地從另一條路上跑了過來,在看到她后還露出了看上去比她更驚訝的表情。
“竟然真的是在這附近……”
他自言自語道,解除了身上的虎化。坐在他肩膀上的燕尾服貓把帽子摁緊,然后一甩披風從上面跳了下來。
莫布斯看著滿臉不快活的白貓,帽子下的眼睛閃過無奈的笑意,從懷里掏出煙斗,為自己點燃了里面的煙葉。
“看來事情已經(jīng)證實了。時間回溯對我們造成的影響要相對更小一點。”他吐了口煙圈,用沉穩(wěn)的聲音說道,然后望向面前的人類們和貓。
捕捉到“時空回溯”這個關(guān)鍵詞,虛無小姐的耳朵頓時立了起來。
這只總喜歡笑瞇瞇看熱鬧的貓臉上已經(jīng)失去了那種玩世不恭的輕松愉快,她紫羅蘭色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表情甚至可以說有點厭惡的意思。
“你不太高興。”
洛夫克拉夫特停頓了一下,然后才對心情似乎突然沉入谷底的貓咪說道。
“不用在這里和我陳述現(xiàn)實。”
幽靈貓煩躁地說:“我怎么可能喜歡時間循環(huán)這種東西?你就等著吧,接下來他們要講的肯定是‘未來出了什么簍子,于是他們不得不回到過去挽回一切’這樣的爛劇情。并且在有了第一次后,這種回到過去是事情肯定就會接二兩三地繼續(xù)發(fā)生。”
說到最后,她甚至都罵出了聲:
“見鬼,這個世界上到底有沒有人能夠認識到,他們的這些行為只能讓許多無可挽回的珍貴事物成為一個笑話?”
“……”
洛夫克拉夫特歪了下腦袋。
他并不是很理解對方的想法,也同樣沒有辦法理解為什么有人類不斷地回到過去,試圖挽回一個又一個災難的原理。但他有點想要提醒這只貓——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的回溯了。
但到最后,他也還是沒有說出口:他覺得對方要是知道了,說不定又會開始閉嘴生悶氣。這實在是一種沒有必要的行為。
莫布斯也注意到了虛無小姐顯而易見的煩躁和焦慮,于是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眼神,然后目光在用好奇和驚訝視線注視著他的少年身上停頓了一下。
某種奇特的印象在他的腦海里暈染開來,但又沒有辦法被切實地抓住。就像是之前在腦海里故意使壞的潛意識,只是點燃了一段模糊不清的思緒就跑走了。
“時間回溯?”盜賊團里的少年開口問道,雖然還在努力保持著某種沒心沒肺的天真,但語氣里卻滲透出了一絲焦急,“那是什么?”
“十二點整,整座島將被化為灰燼。這是我們從未來得到的消息。”
中島敦站在原地喘了幾口氣,這個時候也緩了過來。他甩甩腦袋,連忙幫莫布斯為這幾個人解釋道:“然后我和莫布斯先生就先來找找虛無小姐,這次的行動還需要她幫忙。”
雖然還沒有搞明白本來輕而易舉的抓捕小偷的任務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但在莫布斯先生的一路科普下,中島敦還是意識到了幽靈的隱身和穿墻能力在這次任務里到底有多重要。
用這些能力來偷取一件東西還是太方便了。只要把武器拿到手里,并且成功摧毀,那么這次的災難就不會發(fā)生。
“不可能吧?”
少年愣了一下,然后用相當懷疑的語氣說:“你們肯定是在騙我們的貓對吧,而且謊言也不編得好一點,就在這里胡言亂語。這個旅游島嶼上面怎么可能會有這么危險的武器?”
“聽上去很有道理喔。這里的確不像是什么危險的地方。”盜賊三人組里面的老大發(fā)出了贊同的聲音,眼神也危險了起來,“感覺就像是用什么非常可疑的話來接近我們家貓的怪人。嗯嗯,不過這小子長得不像壞人的樣子。”
“老大,我覺得反倒是有點像那個什么傳說中的國際刑警。”上班族有些緊張地說道。
“啊,沒錯!就是這種感覺!”老大恍然大悟般地一拍手掌,“那種年輕的國際刑警,會因為崇拜大盜偉大的人格魅力而拜入麾下的那種!”
中島敦一臉茫然地聽著,只覺得自己完全沒有理清楚這里面的邏輯:這個話題到底是怎么變得這么離譜的?
“但如果對方是這種危險角色的話,果然還是直接丟出去比較好吧?”少年依舊不依不饒,滿臉警覺地說道。
“才沒有這回事,我說的是認真的!”
中島敦這句話還是聽得懂的。他趕緊為自己辯護道,急得舌頭都要打結(jié)了。
中島敦一直不覺得自己是很擅長言辭的人,這個時候更是只能手舞足蹈地試圖比劃給這幾個人看:“反正事情就是這樣的。而且我也沒有拆散你們的想法啊,如果你們想要參加這次行動的話,那我們可以一起去找那個公文包!”
這一點倒是一開始太宰治就點出來的。因為這個盜賊團體本身就是相當不靠譜和想一出是一出的類型,所以就算讓他們大鬧一番也不會引起他人的警覺。而且首領(lǐng)可以帶著別人穿墻的異能也相當方便。
“咦,你的意思是讓我們這個本世紀最偉大的盜賊團在中午十二點前幫你們把那個非常危險的武器給偷出來?算你小子還有幾分眼光,竟然知道求到我們頭上。”
老大雙手抱胸,用那種滿意的表情看著中島敦:“這樣一來……”
“老大,偷那種東西可以是非常危險的!”上班族趕緊提醒道,“而且我們根本就沒有偷這東西的必要吧!”
“也是喲。”老大嚴肅地思考片刻,“那你們必須得付出能夠讓我們愿意冒險的代價。”
代價……
中島敦有點傻眼,但很快,他就聽到自己耳朵里藏的通訊器里傳來了太宰治的輕笑聲。對方在做自己的事情時,顯然同時也在關(guān)注著他這邊的動靜。
“就說幫他們寫一本記錄他們傳奇盜賊生涯的書吧。”他說。
這樣就可以了嗎?中島敦有些茫然,但還是無條件地信任了太宰治所說的話。
“如果你們愿意幫忙的話,”他氣勢很不足地開口說道,“那我就幫忙寫一本有關(guān)于你們豐功偉績的書,來紀念你們……呃,你們在盜賊界的偉大貢獻?”
這話他自己講到最后都有點不太好意思說下去,最后有些訕訕地露出一個微笑,看著面前的三個人。
老大喃喃道:“盜賊界的偉大貢獻……”
上班族震驚地張大嘴巴:“豐功偉績……”
啊啊啊,果然這種臺詞還是太尷尬了吧!
中島敦捂住臉,突然有了一種找個地縫往里面鉆的沖動。
“太酷了吧!會像是寫亞森·羅賓那樣寫我們嗎?果然,我就知道遲早會有人能夠意識到我作為羅賓繼承人的才能,也為我寫書立傳的!”
盜賊老大突然發(fā)出了興奮的聲音,讓羞恥感泛濫的中島敦都忍不住“欸”了一聲,抬起頭來茫然地看著他。
“就這么一言為定了!到時候一定要把我們?nèi)齻人輕而易舉解決問題的英姿寫上去!”對方十分果斷地一錘定音,“那么接下來,我們要去哪里偷到那個東西?”
少年有些不甘心地張了張嘴,最后還是不太情愿地承認了這個事實,只是看著中島敦的眼神依舊充滿了敵意。
“從爆炸的情況來說,應該就被藏在輪機區(qū)的地下。”
中島敦雖然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但還是開口說道,然后他就轉(zhuǎn)過頭開始找貓:“對了,莫布斯先生,你能……咦?”
現(xiàn)場沒有一只貓。
白貓不知道跑到了哪里,黑白花兒的燕尾服貓也失蹤了,只剩下四個人類面面相覷。
——貓呢?
此時,兩只貓正在另外一條街道的墻頭看著彼此。他們一時間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最后還是莫布斯主動嘆了口氣。
“我在想,按照中島敦和我的潛意識來看,如果我們在上個輪回就已經(jīng)匯合了,那么找到那個武器肯定不是什么困難的事情。”
他認真地說起了正事:“你能夠穿越人類的封鎖,提前鎖定武器的地點。我可以控制人類制造的武器,敦他的異能也能夠輕松地應對敵人。我想不到我們失敗的理由。”
“只有可能是我們找錯了。”
白貓平淡無波地回答道:“或者是有人在我們發(fā)現(xiàn)和拿到武器的空隙中,用仿造品替代了真正的武器。”
“是的,必須要考慮有別人插手……”
莫布斯深吸一口氣,眼睛短暫地閉上了一會兒,然后重新睜開:“太宰正在忙這件事。他看上去已經(jīng)有了自己懷疑的對象。”
“哦。”白貓側(cè)過頭,“那挺好。”
“這個異能每個人只能使用一次。”莫布斯看了虛無小姐一眼,用溫和的安慰語氣說,“你不用擔心它會遭到濫用。”
白貓側(cè)過頭看向他。
“幽靈和活著的生物是不同的。”
這只貓突然很認真、甚至有些嚴肅地開口。
她說:“你們?nèi)匀挥X得挽回遺憾才是最重要的,你們不愿意面對失去。你們渴望所謂的完美與永恒——那種根本不存在著的幻覺。”
但幽靈們卻寧愿失去,也希望那些值得銘記的事物不會因為我們的強留而失去最開始珍貴的面貌。它們已經(jīng)學會了接受不可能完美的現(xiàn)實,已經(jīng)接受了終有盡頭的一切。
“但這畢竟是一個新的開始了。”
燕尾服貓把尾巴輕輕搭在對方肩上。他認真地看著她:“只要成功地阻止了爆炸,不管會出什么問題,我都不會讓別人再次嘗試回溯的。”
“我突然發(fā)現(xiàn),之前有句話我一直忘記了跟你說。”白貓?zhí)裘迹o接著突然笑了一下。
“莫布斯,你的情話真的很蠢。”她說。
她從墻上跳下去,姿態(tài)有如一片羽毛那么輕盈,比心臟更輕。然后她回過頭,用紫羅蘭顏色的眼睛看著他。
“我去找那個武器。”她說,“等我的消息。”
第076章 順便一提,
“我不覺得我有在說情話。”
很久之后, 莫布斯十分認真地針對這句話發(fā)表了并沒有什么必要的額外言論:“我想這應該是她一貫用的調(diào)侃貓的套路。嗯,為了不讓別的貓發(fā)現(xiàn)自己不好意思,她總喜歡把周圍所有的貓都搞得尷尬起來。”
然而拉克賽維只用一句話就擊倒了他。
“你耳朵又紅了, 莫布斯。”他說。
——好吧, 確實有點尷尬。就算55min的事件已經(jīng)過去了相當漫長的時間,也不妨礙燕尾服貓在聽到這句話時整只貓都變成通紅的烤爐。更不用說在當時了。
總之,當莫布斯先生從恍惚中回過神時,他的面前已經(jīng)沒有一只貓。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這種恍恍惚惚的狀態(tài)里保持了多久,甚至還不得不找了會兒鐘塔的位置。
十一點三十六分。時間還不算太晚。
他松了口氣,然后接通的耳朵內(nèi)部藏著的通訊裝置, 耐心地等待了兩秒后開口詢問道:“太宰?現(xiàn)在的情況怎么樣?”
通話對面沒有任何的雜音。對方似乎身處室內(nèi), 傳出的聲音顯得輕松而又清晰。
“露西已經(jīng)聯(lián)系到威爾遜女士了。差點被她射殺的船長也在被嚇得不輕后告訴了我們地下房間的布局。”他說,“殼很有可能就是被藏在了地下五樓最深處的位置, 那里有著最為嚴格的保管措施。很有可能就是放置武器的地方, 具體是不是真的,你們應該也可以驗證。”
“就算是再嚴密的倉庫, 虛無小姐也都可以解決。”莫布斯點了點頭, 承認道。
他看向天空,同時也覺得輕松了不少——找到了威爾遜, 那他們就算失敗,現(xiàn)在也算是有最后的退路了。
不過很快, 燕尾服貓就想到了另外一個不確定因素。
“芙蕾因呢?”他問, “你有沒有在島上看到她?我有點擔心她會惹出什么麻煩。”
“沒有。”太宰治這次的聲音似乎也帶上了幾分嘆息和無奈,“我在知道島上面有人和mimic存在關(guān)系后, 我也額外關(guān)注了那個人——但好像芙蕾因到現(xiàn)在都沒有找上來。”
一人一貓都沉默了片刻。
他們很默契地沒有詢問對方到底是怎么知道這回事的, 同事內(nèi)心都有點不太妙的預感。
最后還是莫布斯有些猶豫地開了口。
“其實我沒法想象她知道這件事后不來報仇的樣子。”燕尾服貓這么說,“如果她真的沒有這么做, 肯定是因為有別人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如果說世界上有什么能讓芙蕾因把mimic的事情丟在一邊不管,那么肯定只有一個。
“費奧多爾。”太宰治用陳述般的平靜口吻回答道,“他也在這座島上。”
燕尾服貓發(fā)出一聲“果然如此”的嘆息,為這次越來越復雜的任務抱怨般地嘟噥起來。然后他順著墻頭跳躍起來,朝著輪機區(qū)趕去。
他現(xiàn)在開始認真地思考,自己到底要為什么摻和進這趟渾水里了。
“在知道你們也參與了這次事件,但爆炸依舊發(fā)生后我就有這種預感了。”
站在鐘塔上面的太宰治按了按眉心,雙手抱胸,為煩人的老鼠“嘖”了聲:“但不管是監(jiān)控還是別的地方,都沒有任何痕跡……”
“監(jiān)控系統(tǒng)被駭入了?”莫布斯皺了下眉,突然有了一種強烈的胃痛和惡心感
如果這個世界上有什么比一只老鼠更糟糕,那就是你明明知道這里藏著一只老鼠,但卻完全沒有辦法找到他。
“并沒有相關(guān)痕跡。不過我倒有個猜想:監(jiān)控畢竟不是全方面覆蓋的,依舊存在著死角。如果他提前得知了島上所有監(jiān)控覆蓋范圍的信息,那么利用他那位能夠瞬間移動的朋友的異能,這件事并不難做到。而且說到瞬間移動……”
通訊的一人一貓的腦海里幾乎同時浮現(xiàn)出了不久前在有關(guān)柯南·道爾的事件里,那個賣了隊友后大搖大擺地在眾目睽睽之下離開的家伙。
當時是有一只手從他背后伸了過來,一把將他給拽走的。
講到這里時,太宰治的聲音也變得凝重了不少:“如果那家伙的異能不僅僅可以對自己和接觸到的人使用,也可以對完全不在接觸范圍內(nèi)的事物使用,那么神不知鬼不覺地調(diào)換異能武器也不是什么難事。”
而這一切,只需要提前準備一個看上去一模一樣的公文包就行了,絕對不算什么難事。而且拿到了真正公文包的瞬移異能者也幾乎不可能被抓住,誰都沒有辦法阻止他們引爆殼……
聽上去很順暢,但這里面也同樣存在著什么不對的地方。
“所以他有什么這樣做的理由嗎?”莫布斯皺著眉說道。
“既然有著這樣的異能,那比我們提前找出殼的下落也不是麻煩事。也就是說,對方其實隨時都可以引爆異能武器,甚至我們都不會擁有什么重來的機會,但武器引爆的時間偏偏就在中午十二點。”
稍微停頓了一下,貓不解地繼續(xù)說:“而且殼的殺傷力是不分敵我的。就算是瞬移類的異能者,如果沒有辦法在瞬間跑出幾十公里,那么也會受到波及。基本上這就是一個送死的任務。除非……”
“除非,他也知道威爾遜的異能。”
太宰治輕輕地開口。
因為一切都有重來的機會,因為肯定會有幸存者承擔起回到過去的命運,所以就算“犧牲”也只是暫時的。
燕尾服貓睜大了眼睛,瞳孔微微縮小。
“他沒有辦法……”
“是的,但就算他沒法把未來的信息傳遞到過去,他也可以通過觀察其他人的異常的舉動來判斷時間的循環(huán)到底有沒有開始。但你說的問題依舊存在。我們并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太宰治的聲音帶上了幾分凝重:“我只能肯定,他這次的目標絕對不是看著橫濱變成一片焦土。畢竟有更好的方法可以做到這一點。”
在不知道敵人目的——尤其還是這種級別的敵人——的情況下,如果被誘導著踩入對方的陷阱里,幫對方達成了計劃就糟糕了。
但時間緊急,他們又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如果信息還不夠的話,那我們就再嘗試一次,反正我們還存在機會。”
燕尾服貓最后只能這么說。他抬頭看著上方?jīng)]有一絲云朵漂浮著的碧藍天空,突然從費奧多爾的舉動中感受到了一種微妙的熟悉感。
就像是在進行著某種對照實驗一樣……
貓晃動了兩下耳朵,沒有繼續(xù)圍繞這個不靠譜且莫名其妙的念頭想下去,而是繼續(xù)朝著自己的目的地跑過去。
盡管是瞬移類的異能者,但也并不是沒有辦法反制的類型。
盡管他們可以瞬間消失在視野觀察范圍內(nèi),盡管他們可以無視復雜地形的影響,盡管他們可以神出鬼沒到你根本就沒法意識到他們就在你周圍,盡管他們可以用異能取走你身上的隨便一個部分……
可他們也是有缺點的!
見識過不少這種異能的莫布斯在這方面相當有發(fā)言權(quán)。作為一只在美國西部生活的貓,這只燕尾服貓在自己的牛仔生涯中可謂是見多識廣。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異能他都接觸了個遍,對它們的優(yōu)缺點和制衡方式更是心知肚明。
一方面,所有瞬移類型的異能都必然存在著自己的范圍限制,而且并不存在什么可以從南極瞬移到北極,地球瞬移到土星的夸張距離。
另一方面,這些異能者就算是想要用異能挪動物品,也得確定需要挪動的事物位置才可以成功。因為從嚴格意義上面來講,他們比起移動物品,更像是在移動某個特定空間坐標上的對象。
“也就是說,如果他真的想要帶走‘殼’。要么處于隨時都可以觀察到‘殼’所在位置的地點,要么就在‘殼’被挪動之前就替換它。如果要我選擇位置的話,我會選擇監(jiān)控中心……或者殼所儲存的房間附近。”
燕尾服貓對自己喃喃說道,目光很快就堅定起來。
雖然沒有辦法觀察到殼的儲存情況,但監(jiān)控中心可以隨時觀察是否有人接近了異能武器,并在對方得手之前直接把武器替換。如果是在儲存殼的房間附近,那么他就可以在不暴露自己行蹤的情況下觀察到殼有沒有被取走。
就算是入侵者來到這里的第一反應就是把異能武器摧毀,他也完全能夠反應過來。
有了清晰目標的貓很快就緊跟在中島敦他們的后面來到了輪機區(qū)的地下區(qū)域,并且飛快地找到了監(jiān)控室所在的位置,并成功解決了一群因為不久前才遇到襲擊而吵吵嚷嚷的人。
“區(qū)域地圖……有了!”
他很快就找到了這個地下設(shè)備的圖紙,目光在上面快速地游走著,很快就鎖定了自己的幾個目標,用貓爪在上面按上印記作為標注。
全程他都保持著高度的警惕,也確保把這群家伙都解決得悄無聲息,免得那位異能力者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過來瞧上一眼。
不過還是很難說,畢竟他也沒有在四面八方長一圈眼睛,如果對方出現(xiàn)在了視覺死角里,然后又瞬間消失,他還真的發(fā)現(xiàn)不了。
“這種事情就應該交給虛無小姐來辦……”
燕尾服貓控制著監(jiān)控,在上面尋找著中島敦他們的身影,同時含糊地抱怨了一句,快速地修改了里面的內(nèi)容。
隱身的幽靈貓在潛入方面不管是干什么,簡直都是最方便的。
簡單的搜尋后,他沒有看到虛無小姐,也沒有找到因為對方而出現(xiàn)故障的攝像頭。同樣,他也沒有看到芙蕾因出現(xiàn)。
貓咪又移動了幾個攝像頭的鏡頭,成功地在里面找到了一個帶領(lǐng)著士兵匆匆離開的老人。貓咪的目光在他的身上停留了幾秒,閃過不易察覺的疑惑。
根據(jù)他所知道的消息,對方是這座島嶼上面軍隊的長官,也和曾經(jīng)的mimic有關(guān)系。他現(xiàn)在的職責是保護島嶼的安全,所以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有人入侵后這么匆忙地趕去也是很合理的。
但是……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貓的眼睛下意識緊緊地盯住了屏幕里的人。他的大腦飛快地運轉(zhuǎn)著,之前在美國經(jīng)歷了上百次任務的經(jīng)歷給他提供了豐富的經(jīng)驗,很快就指出了違和感所在的地方。
三秒鐘后,就像是被閃電擊中,貓的耳朵突然豎了起來,渾身的毛也跟著炸了開來。
“等等,異能武器怎么可能藏在這么隱蔽的地方!”他下意識地開口,“這個武器到底是怎么來的?”
之前大家把威爾遜當成恐.怖分子的時候,似乎所有人理所當然地都認為武器是被威爾遜帶到島上的。
但威爾遜并不是帶來“殼”的罪魁禍首。
可對方既然是來回收“殼”的,那么真正把異能武器帶到島上的人是誰?為什么連威爾遜和異能特務科都得到了這個本該隱蔽的消息,并且又有時間紛紛趕到這里?
而且地下五層已經(jīng)是島嶼的核心部分,所以能夠安排異能武器進入地下的安全避難所的肯定也是島嶼的核心成員。也就是說,把“殼”放到島上的人肯定在這座島上位高權(quán)重。
再加上那正午十二點的精準時間,還有“殼”爆炸時連使用者都會化為灰燼的條件——如果沒有必要的理由,絕對不會有人動用它。
“所以是他?”
貓看向屏幕里蒼老的軍人。
從身份上來看,確實很有可能就是對方把殼安置在地下五層的。而且mimic當年遭遇的冤屈也有可能成為對方這么做的動機,但是……
但按照對方的身份,怎么會有資格接觸到這種級別的異能武器?他的仇恨為什么遲到了這么多年才被煽動起來?
抱著必死的決心去完成這件事的人,又怎么可能會心大到讓“殼”在島上的消息泄露到了幾乎人盡皆知的地步?
所以只有一個答案。
“該死的老鼠。”
莫布斯秉持著一只貓的立場,面無表情地喵喵咧咧了句,然后從自己的披風下面握住槍套,迅速地轉(zhuǎn)過身。
果不其然,比起之前,他的身后已經(jīng)多出了一個打扮花里胡哨的人類。對方有著一頭銀白色的頭發(fā),裝扮看不出是更像魔術(shù)師還是小丑,眼睛笑瞇瞇的。
很危險的家伙,但還好——至少沒有溫壓彈要危險。燕尾服貓苦中作樂地想,而且這次行動大概率又要失敗了,就算是在戰(zhàn)斗中不小心死了也可以復活。
“哇喔。費佳果然沒騙我,果然是童話里面穿靴子的貓耶!”
對方眨眨眼睛,用驚訝又浮夸的快活聲音說道:“在下尼古萊·果戈里。順便一說,非常高興能見到你,親愛的貓咪先生。”
現(xiàn)在是十一點五十二分。
貓回憶著之前在監(jiān)控屏幕上看到的數(shù)字,沉重地打開武器的保險:他沒有半點能夠勝利的信心,甚至不能確定自己是否能夠牽制住對方。畢竟只要有點腦子的瞬移類異能者,都是機動性強到可怕的家伙。
尤其是在這種層高只有三米的樓層里,只需要一瞬間,他們隨隨便便就能跨越相當于好幾層樓的距離。
——只能說,希望他們能夠成功吧。
第077章 如果你要找罪魁禍首
虛無小姐正在看著異能武器, 一邊看一邊耐心地舔著自己的爪子。
這只幽靈貓現(xiàn)在正處于沒有辦法被人類發(fā)現(xiàn)的狀態(tài)。從外表看上去,這里幾乎沒有任何的異常,只能聞到空氣中若有若無的玫瑰味道。
接下來的事情很簡單。
只需要伸出爪子, 沒入公文包的內(nèi)部, 在里面摧毀這個蘊含了古怪力量的異能武器,那么這一切就都結(jié)束了。
但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樣的心理,白貓沒有立刻這么做。她只是很好奇地打量著這個玩意,這個就連她都沒有親眼見過的異能武器。一直到聽到外面?zhèn)鱽砟_步聲,她才終止了這種行為,用貓爪破壞了里面精密的結(jié)構(gòu), 跑到了門邊, 從里面鉆了出來。
“喵嗚!”
她說。
好不容易才解決了一群警衛(wèi),和盜賊團們來到地下第五層的中島敦又驚又喜:“虛無小姐, 你原來在這兒!”
比他更激動的是盜賊們。老大更是一個滑鏟直接摔……撲到了白貓的面前, 滿臉驚喜地把表情逐漸變?yōu)橄訔壓筒粷M的貓抱在了懷里,激動地舉高。
“太好了, 我就知道貓小姐沒有事!”他得意地喊道, “果然貓小姐是我們的幸運女神,能走到這里還是多虧她了!”
白貓滿臉不滿地看著他——不過這種不滿大概也只有中島敦才能勉強察覺到, 他趕緊咳嗽了一聲,試圖用委婉的語言提醒對方把貓放下來。
但還是晚了一步。
虛無小姐已經(jīng)一巴掌就拍了上去, 并在對方嗷嗷吃痛的時候優(yōu)雅地四肢落地, 抬著頭從走廊上面離開了。
老大蹲在地上,倒是沒怎么在意貓打的那個大逼斗, 反正對方也沒有伸出爪子, 就算拍得特別用力也頂多只是腫一段時間。他只是有些茫然地問道:“咦,貓小姐怎么走了?”
“啊……這個, 這個可能是因為虛無小姐覺得這件事已經(jīng)沒有必要讓她幫忙了?”中島敦也有點困惑,“不清楚,但現(xiàn)在時間有點趕,我們還是趕緊找異能武器到底藏在哪個房間吧?”
“其實沒有必要那么麻煩。你們不是說這個武器十二點才能爆炸嗎?那我們就在這里等到十二點就行了,到時候肯定會有人來取的。”
上班族掃視著周圍密密麻麻的一圈房間。光是看看,他就感覺到入侵這些房間到底是件多令人頭大和脫發(fā)的事情,于是趕緊努力思考著,給出了一個比較靠譜的新提議:
“所以我們在這里守株待兔就行。總不可能爆炸分子從一開始就和異能武器待在一起吧?”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反而不用繼續(xù)為這個異能武器奔波了。在對方隨時都可以啟動武器的情況下,這根本就沒辦法贏嘛。
的確是個還算不錯的方法。只是在這里等的話,等到的也不一定是罪魁禍首,也有可能是前來排除安全隱患的軍隊吧?
中島敦撓了撓頭,他看向身邊的三個盜賊,稍微猶豫了一下,決定由自己一個人待在這里守著:“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我一個人留下來好了。你們幾個應該都不太擅長戰(zhàn)斗吧?”
“喂,小子!你說這句話也未免太過于瞧不起人了。”
盜賊團的老大不爽地喊道。他直接搙起袖子,露出自己的肩膀,炫耀般地揮舞起來,大喊道:“看看我健壯的肱二頭肌!這可是為了戰(zhàn)斗而生的!”
說完,他就十分浮夸地“嘿哈喝”地打起了拳來,讓中島敦都敬畏地后退了一步。
“老大說得沒錯。”
出于某種莫名原因,一直不愿意給小老虎什么好臉色的少年也開口附和道,同時投來了充滿不信任和懷疑的目光:“你想要讓我們走是什么意思,該不會是想要在記錄我們豐功偉績的書上趁這個機會狠狠地數(shù)落一筆吧?”
“啊?沒有沒有!”
中島敦從尼摩震撼人心的拳法中回過神來,趕緊揮手說道,感覺額頭的汗都快要冒出來了:“我的意思是,擔心你們的安全……”
“那個啥,我的確不是戰(zhàn)斗成員。”
上班族看了看因為其他兩個人的舉動而突然變得激昂起來的氣氛,小聲弱弱地說:“所以我走沒有關(guān)系吧?當初入伙的時候可是完全沒有說我還要參加戰(zhàn)斗誒。”
“可是維爾戈,這說不定是我們的最后一次并肩作戰(zhàn)啊!而且還是未來會被寫在書上面的傳奇戰(zhàn)斗喔!”
本來還在胡亂打著拳的盜賊老大聽到這句話后,立刻激動地高喊起來:“呼呼,所謂要為盜竊事業(yè)奉獻終生的決心你難道忘記了嗎?我們可是要成為本世紀最偉大最厲害的怪盜的,怎么可以因為區(qū)區(qū)這種小事就退縮!”
他目光灼灼地盯了過來:“而且這種最能展現(xiàn)出我們風采的光輝時刻怎么也得成員們完完整整才行!如果你非要缺席的話,就只剩下我和加布了喲?”
加布。
原來他是叫這個名字啊?
到現(xiàn)在才知道少年名字的中島敦下意識地看向了他,結(jié)果被對方一臉黑地瞪了回來,看上去直到現(xiàn)在還在生氣。不過中島敦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是在為什么感到不開心。
而且總感覺自己好像被用來出氣了……
小老虎不解地想著,但也沒有很在乎。畢竟被拿來撒氣這種事情他在孤兒院遇到的多了,甚至到了習慣的地步。
“呃啊,可是我當初根本就沒有說過什么要為盜竊事業(yè)付出終生之類的話吧……算了。”
上班族維爾戈發(fā)現(xiàn)自己的反對無效,只能嘆了口氣,垂頭喪氣地說道:“反正我跟著老大你就是了,但話先說好,如果發(fā)生戰(zhàn)斗可不要指望我上。我絕對會逃跑的。”
說完,他就找了墻角躲起來。
中島敦眨了兩下眼睛。對于這種想法他也是很能理解的,如果他沒有白虎異能的話,說不定也會是這樣。
想到這里,他就往前面走了一步,看著樓梯和電梯所在的位置,做好了發(fā)生戰(zhàn)斗第一時間擋在前面的準備。
也不知道現(xiàn)在莫布斯先生和太宰先生那里都怎么樣了,虛無小姐又去了什么地方……
他默默地想著,有一種想要打開通訊,和他們對話交流的沖動。但他一方面有點擔心對方現(xiàn)在正處于關(guān)鍵時刻,另一方面則是害怕自己分心交流的時候有敵人沖進來。
果然還是算了吧。
話說回來,也不知道現(xiàn)在到底幾點了……
中島敦深吸了一口氣,使用異能,俯下身子擺出戰(zhàn)斗的姿態(tài),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犯罪分子最有可能前來的方向。
樓梯口似乎傳來了腳步聲。
中島敦陡然警覺起來。依靠著虎化后更加敏銳的感官,他快速地判斷出了對方距離自己的距離,還有腳步聲所代表的人數(shù)。
大概有七八個人的樣子,現(xiàn)在還在樓上。腳步很整齊。很有可能是經(jīng)過訓練的護衛(wèi),要做好他們攜帶了熱武器的準備。
“喂,你們最好躲一下。對方手中說不定有很多槍,我沒有辦法把他們?nèi)紨r下來。”中島敦提醒著自己身后的三人組,目光警惕,做好了隨時沖上前去,在對方反應過來開槍之前就把他們解決的準備。
一秒、兩秒。腳步聲正在靠近,在排查完四樓的情況后,他們打算下樓。
就在這個最緊張的時候,中島敦突然愣了一下,感覺有什么地方不對勁。
——沒有人回答他。
那個本來很熱鬧很鬧騰的三人組沒有一個人對他進行回應。甚至連老大“這是在看不起人嗎”的聲音都沒有。
身后很安靜,安靜到了讓人不安的地步。
中島敦的瞳孔微縮,他轉(zhuǎn)過頭。
身后已經(jīng)空無一人。
就像是他們根本就沒有出現(xiàn)過一樣。
“什么情況?”
他退后了兩步,有些慌亂地喊道:“你們是躲起來了嗎?”
依舊沒有任何回答。中島敦感覺自己的掌心已經(jīng)沁滿了汗水,正當他想要繼續(xù)呼喊的時候,他聽到了槍械上膛的聲音。
很清晰的“咔嗒”聲。
在他被莫布斯訓練的那段日子里,在他熟悉了這種槍.械的響動后,這只燕尾服貓就會笑瞇瞇地把手中的武器反復上膛,發(fā)出這樣的聲音。
但他偏偏不發(fā)射,把他給嚇得一驚一乍的,似乎對這只小老虎驚恐到尾巴毛都蓬起來的樣子非常感興趣。中島敦一度覺得自己遲早有一天覺得自己會因為這個而得神經(jīng)衰弱……
但就是在這個時候,這種對熱武器響動本能的驚恐幫了他。
中島敦想都沒有想,直接順著本能趴在了地上,然后飛快地彈跳起步,狂奔著跳踩到墻上,再借助反作用力折回,重新落灰地面時,他已經(jīng)轉(zhuǎn)到了最開始的方向,正對著自己的敵人們。
在整個過程中,至少有七八發(fā)子彈都從他的身體邊上飛了過去,但沒有擊中他。
“這是貓用來躲子彈的方法。”
莫布斯在訓練他時這么說過:“你可以用這個方法來對付人類的槍,說不定還會挺好用。但別指望他能對付我,我之所以在這種時候不朝你開槍,只是為了讓你養(yǎng)成正確的條件反射。”
但中島敦還是不太明白:“所以為什么這個方法用來對付人類很好用?”
“很簡單。”莫布斯理所當然地回答,“因為還沒有幾個人類能夠親眼見到會躲子彈的貓。他們根本沒法預判你的行動軌跡,就是這樣。”
謝謝你,莫布斯先生。
這個方法真的很好用。
中島敦呼出一口氣,感覺背后的衣服都已經(jīng)被汗水打濕了。他看著面前整整齊齊舉著槍的士兵和他們的長官,一時間沒有辦法判斷出對方到底是兇手還是護衛(wèi)。但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看清他們所在的位置。
在發(fā)現(xiàn)自己異能帶來的敏捷后,他們正在短暫地思考新的思路。戰(zhàn)斗中的直覺撞入中島敦的腦海,他沒有繼續(xù)看下去,等待他們造成更大的威脅,而是直接沖向了這群士兵的領(lǐng)導——那個穿著就和別人有著明顯區(qū)別的老人。
電光火石。
有幾個人扣動了扳機。子彈從槍口發(fā)出,但被中島敦用側(cè)身、俯身、蹬地起跳的方式給輕松避開了。
中島敦感受著風。
芙蕾因·洛賓在這個方面毫無保留地教導了他。雖然中島敦到現(xiàn)在也不知道“駕馭并且讓自己成為風的一部分”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正在逐漸學習著對方借用風進行戰(zhàn)斗的技巧。
呼吸帶動的風,舉手投足間產(chǎn)生的風,攻擊來到面前時吹拂而過的風。白虎的毛發(fā)在他的身上舞動著,似乎給他帶來了更加敏銳的感官。
海洋里的生物被海水包裹著,而陸地上的生物則是被大氣裹挾。任何的行動都必須要推開空氣,形成行動的氣流才可以完成。這就說明了,任何的細微的動作都可以通過風進行預判。
所以芙蕾因才在任何戰(zhàn)斗中都像魔術(shù)師一樣優(yōu)雅和輕盈,所以誰都抓不住那只和風一樣的玳瑁貓。
當然,這只小老虎還沒有到達他前輩們的水平。但在強大的本能下,他已經(jīng)學會怎么粗糙地運用它來預判人們嘗試扣動扳機的行動和子彈的去向了。
但還有一枚子彈。
從那位軍官槍膛中發(fā)射出的子彈。因為這就是自己的目標,再加上自己處于下落的狀態(tài)中,所以避無可避。
但這不要緊。中島敦知道自己的打架最大的優(yōu)勢是什么,而且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能夠毫不受傷地完成任何事情。
他只是努力地歪過肩膀,任由子彈穿過自己的肩胛骨,然后齜牙咧嘴地朝著對方撲了過去,一巴掌拍掉了對方手中的武器,然后轉(zhuǎn)身用手臂勒住對方脖子,把他架了起來。
“停下!”他喊道,“我沒有任何敵意!只是想要讓你們不要再繼續(xù)前進和進攻而已!”
一把把槍同時指向了他的腦袋。有一瞬間,中島敦甚至擔心他們會不會不管不顧地直接進行射擊——這樣就算他有再強的治愈能力都沒有辦法繼續(xù)活下去。
但幸運的是,這群士兵似乎還沒有這么高的覺悟。他們只是用武器瞄準了中島敦,但沒有進行下一步行動,臉上也出現(xiàn)了明顯的猶豫神色。
很顯然,他們也在投鼠忌器。
“孩子。”老人用平靜的語氣說道,簡直就像是被挾持的人不是他,“我真沒有想到你這個年紀就已經(jīng)成為一名殺手了,呵。還真是熟練的動作啊……”
如果你也天天被一群貓追著,連夢里都在被迫訓練的話,那么你的動作熟練度也不會比我差到哪里去的。
中島敦在心里默默地吐槽道,但他還是很認真地反駁道:“不,我只是為了阻止恐.怖分子的陰謀而已。他的大范圍殺傷武器被藏在了地下五樓,我沒有辦法判斷是哪個房間。所以就只能在這里等待著他主動送上門了。”
他真誠地開口:“所以,我并不是想要攻擊你們。我只是希望你們能夠停留在這里,到時候如果恐.怖分子出現(xiàn)的話可以一起攻擊他。”
“……”
一片沉默。或許是因為這些話的信息量比較大,或許是他們并不相信,反正這些人沒有表示出任何認同的意思。
“但你看上去才是這里真正的恐.怖分子,孩子。”老人回答,但語氣明顯柔和了許多,“而且這里可是真正的核心區(qū)域,里面放了什么我們都一清二楚。如果這里真的有什么危險的武器,又該從哪里來呢?”
這倒是一個問題,也是中島敦一直感到不解和違和感的地方:到底是誰,才能夠把異能武器神不知鬼不覺地放在這里呢?如果真的能做到,肯定是說明島上的核心成員有內(nèi)鬼吧?
也難怪威爾遜小姐在上個輪回里嘗試著射殺船長。估計也有這方面的考慮?
但在這件事的可靠性上,他還是更加愿意相信從未來帶消息回來的露西與太宰先生他們的判斷。所以中島敦只是搖了搖頭,堅定地表達了自己要在這里等到正午的決心。
老人明顯也看了出來。他嘆了口氣。
“那就這樣吧。”他說,“這里所有的房間我都是可以進出的,你告訴我你懷疑那個武器放在哪個房間,我們一起去看。其他人就暫時留在這里,防止有別的人進來,怎么樣?”
聽上去是個合理的建議。
中島敦猶豫了一下:他其實也有點擔心入侵者發(fā)現(xiàn)有人后會選擇更加不同尋常的方式出來,直接去銷毀異能武器明顯要更加安全。
“行。”他說,“我聽說武器被放在防災避難室。我需要前往那里。”
老人點了點頭。他命令所有的士兵把槍放下來,保持戒備,然后帶著中島敦朝前面走去。全程中島敦都在警惕地緊繃著身子,防止對方做出什么預料之外的舉動。
在走了兩步路后,老人突然開口道:“你可以叫我上校,少年。”
中島敦嗯了聲,察覺到了對方有意釋放出的友好信號,他的目光短暫放松地放到了四周的墻壁上。
他現(xiàn)在終于稍微有余力去思考一下那三個盜賊到底去哪里了。
難道是進入了某個房間嗎?按照他們的穿墻異能,躲入某個房間當中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他們并不像是一聲不哼就消失的人……
上校很快就在一個門口停下。他快速地輸入了密碼——中島敦順便記錄了下來,然后按下了指紋,把門打開。
就像是上校說的那樣,是非常嚴密的儲存設(shè)施。但如果是這樣,那武器到底是怎么被運送進來和放置在里面的?
中島敦皺起了眉。某種異樣感在他的腦海里徘徊著,甚至形成了輕微的刺痛,像是在努力提醒著大腦,試圖讓他意識到其中不和諧的地方。
突然,他注意到了上校似乎有些微微加快的腳步。
“喂!不要走過去!”他喊道,身體的本能比大腦考慮的結(jié)果更快,不假思索地向前方撲了過去,試圖阻止對方的行動。
但倉促之下的判斷出錯了。
對方在地上一滾,似乎早有所料地躲開了白虎的攻擊,然后他按下了地上不知道在哪里的按鈕,一個暗格升起,里面赫然擺放著的就是作為異能武器的公文包。
他快速地把公文包搶到懷里,冷漠地做出馬上就要打開的架勢,讓中島敦成功地下意識停下了仿佛下一秒就要沖出去的腳步。也正是這個短暫的停頓,讓對方快速地用另一只手從大衣內(nèi)側(cè)摸出了第二把武器,朝中島敦果斷地進行射擊。
中島敦想要逃走,但率先被射中的腿部讓他在吃痛下動作出現(xiàn)了短暫的變形,隨即被其他的子彈擊中,有些狼狽地摔倒在了地上。
“果然……”他支撐著地面努力站起來,而對方似乎是因為打空了彈夾,所以沒有繼續(xù)進行攻擊,“你才是那個引爆異能武器的人!”
“戰(zhàn)場上面的小技巧:永遠不要指望敵人只有一把槍。”上校平靜地說道,他走到中島敦的面前,一只腳踩在了他的手上,讓對方痛得呻吟了一聲。
他說:“我還有最后一枚子彈,小老虎。如果不想死的話就別動。”
中島敦虎掌里的利爪彈出,他用另一只腿支撐著自己試圖站起來:“有什么區(qū)別!如果你使用了殼,那么所有人都要死!”
“很強的決心。雖然是敵人,但你的確是相當優(yōu)秀的異能者……我曾經(jīng)也見過這樣的人,但他們已經(jīng)死了。你馬上也要一樣。”
上校只是用平淡而輕飄飄的語氣說道,他的槍管抵在了中島敦的頭上:“你要不要猜猜,我的子彈發(fā)射得快,我打開公文包的速度快,還是你打敗我的速度更快?”
中島敦的動作停住了。他近乎絕望地看著面前的這一幕,然后突然掙扎著抬起還自由的那只手,想要打開通訊——至少也要告訴太宰先生他們,這件事的罪魁禍首是誰才行!至少要把這件事傳遞到下個回溯……
上校依舊在自言自語著,他的手指搭上打開公文包的鎖扣:
“雖然很對不起,但必須要用死亡來讓所有人認識到當年的真相才行。如果事情鬧得不夠大,那些被歷史淹沒的人恐怕一輩子都得不到真實的評價,但……呵,我沒必要和你說這么多,沒經(jīng)歷過那個時代,你是不會懂的。”
中島敦顫抖的手嘗試按下通訊裝置。
但那枚子彈來得更快,它貫穿了中島敦的咽喉,讓他只是發(fā)出了一聲短促的嗚咽,血流從脖頸出流出,就算是張嘴也只能發(fā)出血泡破裂的響動和風聲。
白虎在中島敦的心里發(fā)出憤怒的咆哮——這只傲慢的野獸不愿意承認這種連發(fā)聲權(quán)利都剝奪了的恥辱。它否認這樣的傷口,否認這樣狼狽的失敗。它想要從中島敦的內(nèi)心掙扎而出,取代這個人類,去捍衛(wèi)它的尊嚴。
“你……想……去嗎。”中島敦半閉著眼睛,勉強地喃喃著。他疲憊地喘息著,逐漸松開對這只野獸的禁錮與抗拒——或許讓它出場也是個不錯的結(jié)局?
“因為你,時間延遲了很久。正午已經(jīng)過去了,這正是軍隊下令把那群士兵當叛徒清除的時間……哈,我大概永遠也沒有辦法為mimic的事情而贖罪了。不過這也是我應得的。我總是遲來一步,當年是這樣,現(xiàn)在也是這樣。”
老人沒有注意到中島敦的異常,他似乎完全沉浸在了當年的回憶里。就在他打開公文包的那一刻——
一只貓從天而降。
玳瑁色的貓咪橄欖綠色的眼睛緊緊盯著下方的人類,屬于貓的尖耳朵高高地支棱在腦袋上,就像是察覺到了危險信號的雷達。
“喵!”貓的爪子帶起可怕的風壓,風的利刃割斷了老人的手指,帶著公文包一起掉落在地面上。
中島敦目瞪口呆地看著如同神兵天降的貓,感覺內(nèi)心的老虎此刻也和他一樣目瞪口呆。
“想為mimic贖罪?很好。”
貓咪發(fā)出冷笑,她用屬于貓的語言冷漠而傲慢地說道:“很好——畢竟人間就是個贖罪的好地方。還有,敦你這個蠢貨,我教你的本領(lǐng)簡直一點都沒有學到!但凡會一點,你也不至于變成這個樣子!”
她調(diào)轉(zhuǎn)矛頭,氣哼哼地喊道。
中島敦聽不懂她具體在說什么,但他聽懂了對方大概是在罵自己。但他只是愣了愣,然后沾滿血的臉上露出燦爛的、傻乎乎的笑容。
“芙……蕾因……老師……”
第078章 貓兒們當仁不讓!
對于芙蕾因·洛賓來說, 戰(zhàn)斗從來都不算是麻煩。
操縱風的能力讓她成為了天生的獵手,風一樣的速度配合著貓自身身軀結(jié)構(gòu),能做到各種完全沒有辦法讓人反應過來的操作。抓住一只老鼠和戰(zhàn)勝一個人類對她來說或許根本沒有本質(zhì)的區(qū)別。
如果說這只玳瑁貓也有苦惱的地方, 大概是她永遠都沒有辦法把自己內(nèi)心想說的話好聲好氣地說出口吧。
至少中島敦是這么認為的。
“咳咳, 芙蕾因老師!”
小老虎感覺異能差不多已經(jīng)治愈了自己喉嚨部位的傷口,立刻跳起來抱住了公文包,看著用爪子踩著上校臉部的玳瑁貓:“您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你來的路上看到有三個人了嗎?就是一個壯漢一個上班族一個少年的組合!”
很神奇,明明是非常小的貓,但卻可以壓得一個人類都站不起身。是增強了附近的風壓,還是什么特殊的技巧?
玳瑁貓不耐煩地哼了一聲。她收起眼睛中的冷光, 口中發(fā)出短促的喵嗚聲, 似乎正在別別扭扭地嘗試解釋什么。
中島敦撓撓腦袋,沒聽懂。
有的時候真的挺希望那個能夠把貓的語言翻譯成人類語言的機器能夠多一點。
對方很顯然也發(fā)現(xiàn)了中島敦的茫然, 豎著耳朵“呼嚕呼嚕”地發(fā)出不滿的噴氣聲, 大概率又是在嘟嘟噥噥地罵自己家的蠢學生。
不過這么一搞,她也放棄了用語言解釋, 而是深處爪子, 用風壓縮成的風刀在墻上面刻下了幾個歪歪扭扭、比狗爬好不到哪里去的大字:
“問他,費奧多爾”。
這個拙劣、丑陋、缺胳膊少腿、并且毫無語法的單詞組合硬是讓中島敦愣了幾秒才連蒙帶猜地看懂。
費奧多爾……好像之前那個差點被芥川捉住的俄羅斯人就是這個名字。當時他好像還和柯南·道爾進行了合作來著。
想到這里, 小老虎的眉頭一皺,意識到事情并不簡單:怎么每個自己遇到的棘手任務對象都和那個家伙有點關(guān)系?
他蹲下身戳了戳對方:“那個, 你認識一個叫費奧多爾的俄羅斯人嗎?”
上校發(fā)出一聲悶哼, 很硬氣地沒有給出任何回答。這下中島敦也不知道該怎么繼續(xù)逼問,只好有些茫然地抬頭看看芙蕾因。
——對方既然都有了想要把自己連同橫濱付之一炬的決心, 那么肯定也不會受到威脅利誘的影響。在這種情況下, 他還真不知道怎么能把答案從對方口中撬出來。
玳瑁色的貓咪冷哼一聲。但可以看得出來,這只貓自己也對情況感到有些棘手。不過很快, 她就露出滿不在乎的表情,松開爪子,從對方的身上跳開了。
“喵。”不肯說就算了。
她拽住中島敦的肩膀,一陣風在狹窄的通道里面流動起來,然后形成一股沛然巨力,直接拽著中島敦,把他直接丟到了上方。
密室上面的天花板被轟出了一個洞,石灰墻皮窸窸窣窣地往下面掉落著。中島敦手忙腳亂地地扒拉住洞口的邊緣,眼睜睜地看著貓咪踩著自己的腦袋跳了上來。
“咪!”玳瑁貓?zhí)ь^喊道。
在這聲呼喚后,這層地板附近的遮掩物里突然跳出來了一只黑白花色的貓。
他戴著牛仔帽,身上披著披風,還有一雙看上去油光锃亮的長筒靴子,看上去就像個西部牛仔。在看到渾身沾著血,但沒什么大問題的中島敦后,這只貓似乎松了口氣,把目光轉(zhuǎn)移到了他手中的公文包上。
“十二點已經(jīng)過了,敦。”他壓了壓帽檐,微笑著說。
中島敦短暫地愣了幾秒,臉上同樣露出仿佛渾身都放松下來的笑容。
“嗯!”他說,然后有些擔心地看著面前的這只貓,“不過莫布斯先生,你身上好像有……”
老虎的嗅覺讓他察覺到了對方身上彌漫的血腥味。對方身上似乎也多出了很多細小的傷痕。但燕尾服貓只是搖了搖頭。
“遇到了有些麻煩的對手,但芙蕾因這次算是幫了大忙,所以還算不上什么麻煩……而且我總覺得對方其實并沒有下殺手的意思。”
他看向玳瑁貓,人性化地做出了一個聳肩的姿勢。
“沒有得到消息?”他問。
“沒什么啦,交給太宰就行。”玳瑁貓煩躁地抖抖耳朵,語氣硬邦邦地說道,“反正他還挺擅長從敵人嘴里撬出情報的。”
——喏,她的心情不怎么好。等會兒最好別惹他,也別說和費奧多爾有關(guān)的話題。
莫布斯給了中島敦一個眼神,然后帶著這只小老虎穿過被他已經(jīng)差不多解決完畢的護衛(wèi)們,朝著樓梯上方走去。
“等等,莫布斯先生。”
在經(jīng)過監(jiān)控室附近的時候,中島敦猶豫了一下,停下腳步對燕尾服貓說道:“我能用一下監(jiān)控嗎?剛剛和我一起進來的那三個盜賊在地下第五層莫名其妙地失蹤了,我想要用監(jiān)控查看一下他們的情況。”
燕尾服貓從口中發(fā)出“嗯哼”的聲音。
在中島敦忐忑不安的視線下,他的耳朵搖晃了一下,然后看向玳瑁貓。
“我記得你是跟在敦后面進來的,有沒有看到那幾個人類?”他問。
“沒有。”玳瑁貓歪了下腦袋,“我來的時候正好看到中島敦在和那群廢物士兵戰(zhàn)斗,那時候就沒有看到什么盜賊了。”
“……”
莫布斯轉(zhuǎn)身看著監(jiān)控的大門,短暫地皺眉思考了片刻。
他有點在意“突然失蹤”這件事:雖然盜賊老大的穿墻異能也可以做到這一點,但同樣的,剛剛與自己戰(zhàn)斗的空間系異能者也能做到。
“莫布斯先生?”
中島敦游移不定地又喊了句。
燕尾服貓回過神來,點了點頭后主動帶路走了進去,“咔噠咔噠”地一陣敲擊,在操作界面上面重新恢復了之前被他臨走前破壞的檢控系統(tǒng)。
漆黑的屏幕上很快就顯示出各個樓層的場景——絕大多數(shù)都是躺在地板上進入了安詳睡眠狀態(tài)的人類。但就算是從頭翻到尾,也沒有看到任何與三個盜賊有關(guān)的鏡頭。
“什么都找不到嗎?”中島敦的腦袋幾乎都快要湊到屏幕上面,語氣越來越擔心了,“如果他們遭到什么危險的話……”
“也有可能是觸發(fā)了什么機關(guān),進入了沒有安裝監(jiān)控的隱秘房間當中。”莫布斯安慰道,“之前放置公文包的房間也沒有監(jiān)控。”
這種說法稍微安慰了一下中島敦。但他看上去還是顯得憂心忡忡。畢竟這種可能性還是太小了,更有可能是遭遇了什么意料之外的攻擊。
玳瑁貓無趣地翻動著耳朵,看著屏幕上面絕大多數(shù)都靜止不動的畫面,突然歪過頭來向莫布斯問道:“對了,你不是要來找虛無小姐的嗎?我怎么沒有看到她?”
“她中間和我們分開了,先過來找公文包。”
莫布斯依舊在觀察監(jiān)控上的畫面,有點不死心地繼續(xù)翻找著,同時心不在焉地用貓的語言回答道:“嗯……異能武器其實應該已經(jīng)被她破壞了。不過那個時候我正好被果戈里牽扯住了,而且我也擔心她遇到了什么意外沒有按時到達,所以就沒告訴敦這個消息。”
“說的倒是輕巧。”
芙蕾因用冷淡的語氣說道:“那小子為了這個見鬼的、說不定已經(jīng)被破壞的公文包差點連命都不要了。”
從中島敦衣服上那些干涸的血跡就可以看得出來,他之前到底經(jīng)歷了一場多么艱難的戰(zhàn)斗。他面對的可不是之前要么輕松大意、要么戰(zhàn)斗技巧拙劣、要么根本不會下死手的敵人。而是一個真正上過戰(zhàn)場的、意志堅定而狡猾的老兵。
如果不是他的異能可以治愈咽喉被子彈射穿的傷勢,而且對方根本沒有想到他的異能還自帶自愈能力……
玳瑁貓的耳朵趴了下來,變成了怏怏不樂的飛機耳。
“啊……敦的異能給了他很多容錯率,他在你的教導下也戰(zhàn)斗技巧也學得不錯。面對熱武器的技巧我也教過不少。所以我不覺得有什么好擔心的。”
莫布斯一邊移動著屏幕上的畫面,一邊用平淡的語氣說道。然后他轉(zhuǎn)頭看向表情不算多愉快的玳瑁貓,聲音停頓了一下才繼續(xù)說道:“而且我覺得他的異能沒有那么簡單。”
玳瑁貓怒視著他,肉墊里藏的爪子都露了出來:“所以這就是你的理由……!”
“我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黑白花的貓咪坦然地回以對方平靜的目光,然后重新低下頭,繼續(xù)輸入著代碼,“不過也是因為有你在,所以我才敢這么做。你肯定舍不得看他陷入真正要賭命的危機當中,不是嗎,芙蕾因女士?”
玳瑁貓睜大了眼睛。
然后中島敦就滿臉迷惑地看著這兩只貓在互相喵了幾句后突然打了起來,一時間黑白和棕黃色的貓毛亂飛,整個干凈整潔的房間瞬間變成了毛絨過敏人群的地獄。
“等等!你們不要打啦!”
中島敦左看右看,趕緊撲上前去,攔住了這兩只大打出爪的貓咪。燕尾服貓捂著自己被抓花的帽子,依舊堅強地保持住了自己的形象。
在經(jīng)過這么一鬧后,芙蕾因也不繼續(xù)問東問西了,直接氣憤地跳到了墻角生悶氣。中島敦的視線則是茫然地在兩只貓中間打轉(zhuǎn),不知道自己應該先安慰哪一個。
在這短暫的時間里,莫布斯也查完了最后一個監(jiān)控攝像頭內(nèi)部儲存的錄像。在這幾分鐘里,盜賊三人組沒有出現(xiàn)在任何地方,就像是突然就這么從空氣中蒸發(fā)了一樣。
“麻煩了。”
燕尾服貓只好松開爪子,無奈地朝中島敦搖了搖頭。
“去外面看看吧。或許能得到他們新的消息也不一定。”他熟練地切換成了人類的語言,“他們既然是在毫無反抗的情況下消失了,而不是直接死亡,就說明他們的情況還沒有糟糕到?jīng)]有希望的地步。”
也只能這么想了。
終于不用思考在兩只貓中間端水的中島敦呼出一口氣,但還是為結(jié)果感到憂心。
突然,他感覺到自己的頭發(fā)上面?zhèn)鱽砹藸砍兜牧α俊?br />
中島敦抬起頭,看到一截玳瑁色的尾巴正從腦門垂下,然后很快就打著卷消失在了視野里。玳瑁貓已經(jīng)爬到了他的腦袋上,并且用肉墊半帶安慰、半帶不耐煩地拍了拍他的腦袋。
“咪!”快走快走,我還想去外面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呢!
“嗯,那我們走吧。”中島敦感覺到了其中關(guān)心的意思,于是趕緊露出笑容,最后回頭看了一眼地下室,這才匆忙轉(zhuǎn)身離開。
在過程中,莫布斯又撥通了太宰治的頻道。
“異能武器的事情已經(jīng)得到了解決。是的,在過程中我們的確碰到了和費奧多爾有關(guān)的人,但對方好像并沒有太強的攻擊性。對,和上個周目不同,所以我覺得你之前的判斷是正確的。對方已經(jīng)意識到這些事情已經(jīng)不止發(fā)生一次了,所以調(diào)整了自己的策略。”
貓快速地回答著。旁邊的中島敦和他頭頂上面的玳瑁貓則是都在悄悄支棱著耳朵,嘗試搞懂燕尾服貓口中說出的似乎有很多信息含量的話。
“不過我感覺島上面的事情還沒有結(jié)束。在找公文包的過程中,那幾個盜賊莫名其妙地失蹤了。如果可以的話,可以幫忙搜索一下他們幾個的消息。對了,你們應該也不會馬上離開吧?”
貓說完這句話后,就陷入了沉默。很顯然,是對面的太宰治在表達他的看法。中島敦眼巴巴地看著燕尾服貓,簡直有一種也接上他們幾個通訊的沖動。
但這顯然不太行。畢竟如果真的可以的話,一開始他們就會把他也帶上一起聊天的。
“什么!”在短暫的安靜后,燕尾服貓突然抬高了聲音,同樣抬高的還有他的音調(diào),以至于給人的感覺有點變形,“你找到了和費奧多爾有關(guān)的線索?”
芙蕾因“噌”地坐直了,橄欖綠色的貓眼瞬間睜大,緊緊地盯著莫布斯。
燕尾服貓深吸了一口氣。
“你就不擔心是陷阱,或者是別人打著這個旗子讓你過去的?啊,也對。應該沒有其他人還知道費爾多爾也在這個島上的消息。不過我還是覺得這種事情最好交給武力值比較高的人員。他身邊的那個空間異能者真的很麻煩……你最好別被他一刀捅到心臟。”
說到最后,這只貓看著自己身上的傷痕,簡直都有點感同身受了。
“不,這次我必須自己去。”
太宰治在另一頭看著手中的密碼,還沒有等貓問出“為什么”,他就用滿不在乎的輕松語氣給出了解釋:“誰叫他的手中有我沒有辦法拒絕的籌碼,嘖。我這下算是知道他用什么東西引誘上校的了。而且就算是真出了問題——反正我們還有更多的機會,不是嗎?”
“喂!這種東西可不是用來隨便浪費的!”
“這可不算是浪費喲,這叫為了探索隱藏劇情而進行的小小冒險。”
太宰治笑瞇瞇地說:“威爾遜女士現(xiàn)在被露西保護了起來。我一直很擔心對方的安全問題,畢竟她可是最后的底牌。現(xiàn)在你們回到偵探社所在的旅館,應該就可以找到她了。如果有問題的話,找她就行。”
通訊被掛斷了。
燕尾服貓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突然感覺到了頭痛。
“國木田能夠和這個家伙當這么久的搭檔,到現(xiàn)在都沒有把他真正揍出個三長兩短,還真是不容易。”他喃喃說道,然后感受到了來自某只玳瑁貓的空前犀利的眼神。
莫布斯:“……”
好吧,要是真揍出個三長兩短,那么接下來的結(jié)局可能就是被某只超級記仇且超級護短的玳瑁貓揍到隔壁的病房了。
第079章 前提是不要問他們
“我要去陪他。”
芙蕾因·洛賓用堅定不移的語氣這么說。
當玳瑁貓說出這種話時, 往往說明她早就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只是在通知在場的貓……還有根本聽不懂她說了什么的人而已。
“你不打算和我們一起回去找威爾遜?”
莫布斯問道。
“不。”她說,“太宰既然打算冒險, 那我應該陪他才對。”
她這話說得有點艱澀, 就像是自己也不明白這到底是不是個好念頭,但聲音卻毫不猶豫。
“我要陪著他。”她挪開視線,繼續(xù)說著,與其說是在向燕尾服貓進行解釋,倒不如說正在鼓勵自己,“我不想在這種事情上缺席。而且, 如果他真的會遇到危險, 我也還算有用。”
或許她已經(jīng)在自己朋友的人生中缺席了很多次,也逃避了很多次。但這一次她并不想繼續(xù)作為一只局外貓, 在這里等待著最終的結(jié)果了。
燕尾服貓的胡須顫動了兩下。他認真地望向面前突然變得前所未有肅穆的貓咪, 似乎正在猶豫讓對方去是不是一件靠譜的事情。
“你……好吧,雖然有很多話想要說, 但回來說也不算遲。”
燕尾服貓嘆了口氣, 他的耳朵晃動兩下,最后無奈地垂下:“敦和你也一起去吧。我自己一只貓去找威爾遜女士。嗯, 這樣也行。敦!”
他把自己的語言切換成了人類,抬頭毫不客氣地指揮道:“你去和芙蕾因女士走一趟, 把耳朵里的裝置給她。該怎么走都聽她的。至于你擔心的事情, 我會幫忙查清的!”
“我?”中島敦指指自己,試圖抬起頭去看自己腦袋上的貓, 結(jié)果理所當然地沒有成功, 只得到了對方“咪”的回答。
他甚至不明白對方做出了什么樣的決定,但能聽出這只貓咪口中發(fā)出的堅決的聲音。聯(lián)想到剛剛莫布斯先生和太宰先生之間的交流……難道是要去找太宰先生嗎?
可是完全不知道太宰先生目前的位置吧?
中島敦一臉困惑地看著莫布斯, 然而對方只是用滿臉坦然的表情看著他。
“別看我。”他說,“這玩意上面的定位裝置又不是我裝的。是萊特先生擔心我們用穿越到異時空之類的理由來逃避開會才安上的。”
“啊,原來如此……啊?”
中島敦剛為他們?yōu)槭裁粗捞紫壬诘奈恢枚c了點頭,就突然意識到了哪里不對:所以“穿越到異時空”這種理由到底是什么鬼啦!
幾乎是下意識的,他的腦海里就浮現(xiàn)出了這樣的畫面:
河馬(所以為什么對這種事件的第一反應就是河馬干的)義正言辭地喊道:
“首領(lǐng)大人,我上周的會議沒有出現(xiàn)是有原因的!那時候我在路上偶遇一個超時空隧道,超級吸力強如怪物,拼盡全力無法戰(zhàn)勝,只能被吸走啦!一直到今天我才從里面逃出來!”
然后就是萊特首領(lǐng)一拍陪審團桌子,直接跳了上來。
“異議!”他說,“你的定位器明明就顯示了你上周就在港口黑手黨的大樓里面睡覺!根本就沒有被吸進什么超時空隧道!”
“什么!”河馬震驚地不打自招,然后開始自我懺悔,痛哭流泣,“撒旦啊,我睡覺前竟然沒把它給扔掉!見鬼!”
腦補出了一個生動小劇場的中島敦:“……”
他捂住自己的臉,感覺自己多少有點大病。
頭頂?shù)呢堄梦舶颓昧艘幌滤哪X袋。中島敦這才趕緊放下手,發(fā)現(xiàn)面前的莫布斯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而芙蕾因也開始有模有樣地研究起原來那個放在耳朵里的小巧玩意,他甚至都不知道這是什么時候被取走的。
“喵。”玳瑁貓大概是很快就確定了位置,一下子就竄了出去,在前面一貓當先地帶起路來。中島敦愣了一下后也趕緊追過去,但芙蕾因的速度實在是快得有些過頭,很快就讓他不得不使用了異能來為自己進一步提速。
玳瑁貓回頭看了他一眼,轉(zhuǎn)身翻上一堵墻。中島敦也趕緊跟上。
接下來就是一趟仿佛飛檐走壁的過程。這是中島敦第一次這樣在建筑群的上方奔跑,借助一個又一個的平臺跳躍,同時還要小心不要踩碎腳下的瓦磚。
而貓對此顯然要比他習慣很多。她快速地分辨出中島敦也可以通過的路線,在前面帶路,同時靈巧地繞開他人的視線,甚至時不時翻窗進入建筑物的內(nèi)部,從另一扇窗戶跳出。
——事實證明,以后出門一定要關(guān)窗。否則你永遠都不會知道到底有幾只貓把你的房間當成穿越城市的捷徑。
中島敦氣喘吁吁地想著,快速地打量著接到上面的景色,但很快就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面前的場景……似乎有那么點微妙的熟悉?
雖然才剛剛來到這里不久,但得益于這些工業(yè)革命時期的英國建筑還頗有各自的特色,所以他一眼就發(fā)現(xiàn)這條路他曾經(jīng)走過。
不是剛剛才走過,而是他好像一個小時前就是從這里出發(fā)的……
“所以該不會太宰先生目的地就是這里吧!”
中島敦忍不住對玳瑁貓說道:“對方把地點約在這里,是不是說明他們打算拿偵探社的大家來進行威脅?”
貓咪甩動著尾巴,盯著不遠處的旅館:“所以這就是你們偵探社暫時所在的地方?”
“嗯。”中島敦點點頭,非常憂心地看著那個方向,“大家……”
“所以說露西和威爾遜也在那里?”貓繼續(xù)問道。她的語氣逐漸變得緊張起來,就像是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了什么糟糕的可能性。
中島敦睜大了眼睛。
顯然,他也想到了這種可能。
“我先走了,芙蕾因老師!”他喊道,然后直接從樓頂跳了下去。
玳瑁貓看著對方毫無技巧地落在地面上,然后咬著牙等到異能把斷掉的骨頭修復完畢就立刻奔跑起來,微微嘆了口氣。
她沒有急著追上去,而是在思考一個問題。
“如果他的目的地確實就是這里的話,那之前要我們?nèi)フ彝栠d,保護她的安全……就是在要我們和他匯合嗎?還是說他是故意在這里停留了一會兒,或者干脆把通訊器丟到了這里,好讓我們集中在這里?”
貓咪糾結(jié)地舔舔爪子。到了只差一步的距離上,她反而感到有些不安和退縮了:主要是太宰治在這方面確實有不少前科。
畢竟這家伙對于任何更進一步的關(guān)系都或多或少地帶著排斥的態(tài)度,就連完成任務都更傾向于一個人解決。中途想個法子,把一只在意自己的貓丟下來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
她繼續(xù)嘗試進行定位,但發(fā)現(xiàn)對方的位置的確就在面前的旅館周圍,沒有進行移動。
“現(xiàn)在周圍看一圈吧。”她對自己說,然后直接一個飛躍接著滑翔,在旅館的附近像只飛鳥一樣地轉(zhuǎn)起了圈,嘗試進行更加準確的定位,最后才降落到了這上面。
她開始往下逐層地搜索,試圖尋找著有沒有什么像是被丟下的定位器之類的可疑地方,或者是太宰治的蹤跡。但成果沒有找到,反而在下樓的時候看到了莫布斯、中島敦和露西兩個人和一只貓的組合。
“所以說太宰的定位就在這里,但找不到?”
早就提前來到這里的莫布斯稍加思考,提出了一個非常認真的建議:“所以你們考慮過周圍的垃圾桶了嗎?”
中島敦眨了眨眼睛。
“好像,還沒有?”他撓撓腦袋,“但總不至于太宰先生現(xiàn)在還在垃圾桶里吧?”
“要不出去找找?”露西也提議道,在脫離了“殼”迫在眉睫的威脅后,她整個人也變得放松了不少,“反正你們也不用擔心我們的安全啦。如果遇到了危險的話,我是會把自己藏起來的!”
中島敦擔心地看著她:“但也不行吧。你也不能在里面一直待下去。”
玳瑁貓輕輕地跳了下來,發(fā)出一聲貓叫。大家抬起頭,這才注意到自己頭頂?shù)臉翘萆厦嬗智臒o聲息地多出了一只貓。
“找過了都沒有?”莫布斯聽懂了芙蕾因的意思,露出有些不解的表情,很快就和對方想到了一塊兒,“等等,他該不會是把定位器直接丟在這里了吧?”
想了想,他又補充了一句:“我的意思是垃圾桶里。”
……你別說,這種可能性還真的挺大。
兩個人類外加兩只貓面面相覷了一會兒,最終不得不承認了他們算是徹底跟丟了太宰治的信息,能做的貌似就真的只能是等結(jié)果了。
“不過相信太宰先生就行。”中島敦還是很樂觀的,“感覺只要太宰先生出現(xiàn),那么什么都可以解決的!”
雖然太宰治給人的感覺完全看不懂,做出的許多行為也都很莫名其妙,但是……真的有一種意外可靠的感覺。
“不哦。”玳瑁貓淡淡地開口說道。
她剛剛才從莫布斯的身上搶走了那個可以翻譯貓語的裝置,此時正在用挑剔的眼神打量著這個小玩意,像是正在思考它能不能被改裝成天眼定位系統(tǒng)似的。
在確認自己做不到后,她也只是用平淡的語氣回答道:“太宰他也失敗過。”
每個人的人生中都或多或少地經(jīng)歷過失敗,這本來沒什么好驚訝的,但中島敦還是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太宰先生也會失敗嗎?”他好奇地問,“我的意思是,總感覺太宰先生好像什么都會的樣子。就算再困難的任務最后都可以解決。就算是上個回溯的時候武器爆炸了,但感覺也不是太宰先生的問題……”
玳瑁貓并沒有反駁。她只是沉默了一會兒,然后才回答道:“是啊,所以他每次失敗的結(jié)果都挺嚴重的。”
“欸?所以有多嚴——唔!”
露西趕緊捂住了中島敦的嘴巴:笨蛋,這個時候就不要再問啦!這位會說話的貓小姐語氣一聽就是在這方面有特別特別糟糕的故事!你這種行為和戳傷疤到底有什么兩樣!
“嚴重到……”
芙蕾因這次很認真地思考了一番,然后她突然笑了起來:“嗯,如果你真的經(jīng)歷過這種事,而且又沒威爾遜小姐這樣的時間異能者搶救一下的話,你就沒法站在這里問我這個問題了。”
說完這句話后,她就朝外面走了出去。
“你知道去哪里找人嗎?”
莫布斯沉默了片刻,然后追上去問道。
“不知道。”她回答,“但總比待在這里要好一點。至少我不想讓自己閑下來,這樣就算是真出了什么事,我還有一個安慰自己的理由,而不是再內(nèi)疚四年。”
貓一共也活不到五個四年。
莫布斯再次嘆了口氣。
他說:“好吧,那我跟你……”
話還沒有說完,大地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顫動。紅頭發(fā)的小姑娘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跳了起來,跌跌撞撞地躲到了中島敦這里,翠綠色的大眼睛瞬間被填滿了驚恐。
“怎……怎么會?”她說,“殼怎么還會……等等,我要把威爾遜前輩喊出來。她的異能沒有辦法在安妮的房間里面使用。”
她開始手忙腳亂地使用自己的異能,中島敦握緊了對方的手,像是想要通過這樣笨拙的方式給這個人一點勇氣。
“等等,這是殼爆炸時發(fā)生的動靜嗎?”
莫布斯扭過頭,驚訝地喊道。
那么他們拿到的是假的“殼”,那么為什么爆炸的時間確實被推遲了很長。而且恰好就是在太宰治去找費奧多爾的時候……
“十二點十五分。”飛到窗前的芙蕾因冷靜地報出了時間。
如果在這個時候使用威爾遜異能力的話,那么最多能夠回到十一點二十分……這也不是特別晚。就算對方故意拖延時間的目的是想要耽誤他們的調(diào)查進度,至少也該是等到更晚才對。
在大地劇烈的顫抖中,只有芙蕾因還能保持著平穩(wěn)。在給出確切的時間后,她就飛了出去,看向遙遠的方向。
“不對……”
貓咪有些疑惑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恚骸拔覜]有感覺到武器爆炸后的熱浪和沖擊波。”
雖然外面的空氣正在蒸騰著大海的水分,雖然滾燙的氣體烤得柏油路滋滋作響,雖然此時正中午的溫度到了出門就像是被放置在了烤爐里的地步——但絕對不是異能武器啟動時那樣上千的可怕溫度。
只是夏日海邊平平無奇的熱量而已。
“殼沒有爆炸?”
莫布斯像是在這個瞬間明白了什么,他快速地轉(zhuǎn)過頭,看著同樣愣住了的兩個人類,撲上去喊道:“露西,不要讓威爾遜出來!”
不過這聲提醒還是來得太晚了。而且人類語言翻譯器被芙蕾因拿走的他就算是說話,也根本沒有人能夠搞懂其中的具體內(nèi)容。
“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出現(xiàn)在走廊里面的威爾遜剛出現(xiàn),就看到露西被一只黑白花兒、有著人類打扮的大貓撲倒在了地上,不禁有些疑惑地問道。
“有人偽造了殼的爆炸,想要讓你出現(xiàn)。”在被提醒后,芙蕾因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關(guān)鍵,她同樣有些焦急地說道,“露西,快把她帶回——喂!”
整個房間、或者說整個旅館都崩塌了。
在一個轉(zhuǎn)瞬間,泥土凝聚成的墻壁就把他們之間的空間切割開來,然后周圍的空間距離被迅速地拉遠。芙蕾因往周圍看了一圈,朝著上面飛去,但很快就被泥土形成的天花板給擋了下來。
“什么東西……”
她很快就用自己的能力抽空了下面的空氣,讓土墻瞬間崩塌,自己則是急匆匆地飛了出來,繼續(xù)破壞著沿途自己所看到的異變產(chǎn)物,但在里面都沒有發(fā)現(xiàn)之前那三個人類和莫布斯的身影。
“是異能嗎?但控制泥土的異能和這種類似于縮地成寸的異能不管怎么說都不像是能夠出現(xiàn)在同一個人身上的吧!”
她放眼望過去,只感覺整座島嶼此刻都已經(jīng)淪陷了。
早知道就把莫布斯的定位器也搶過來好了,現(xiàn)在至少能夠確認一下中島敦所在的位置。
雖然沒有證據(jù),但她本能地感覺這件事肯定和費奧多爾脫不開什么關(guān)系。在心里再次記了一筆有關(guān)于那只老鼠的小本子后,芙蕾因懷著對笨蛋人類擔憂,再次四處飛行了起來。
“芙蕾因。”
一個輕飄飄的聲音響了起來:“超上面飛一點,然后往左邊飛。”
一只白貓的虛影浮現(xiàn)在她的周圍。對方此刻看上去很疲憊,非常疲憊。這只幽靈貓隨著芙蕾因一起飛行,注意到對方投來的詫異視線也只是笑了笑。
“沒啥,就是和那些家伙交流太累了。”
她打了個哈欠,用那種半帶不滿的語氣嘟囔道:“真糟糕……”
芙蕾因聽著她的話換了個方向:“他們?”
“島上面的亡靈。”虛無小姐用那種此事平淡無奇的語氣說道,“太多了,真的太多了。現(xiàn)在他們都在我的耳朵邊吵架……惡,導致我現(xiàn)在想睡覺都做不到。我真是錯怪洛夫克拉夫特了,至少他不會‘這么’煩貓。”
芙蕾因:“……”
“節(jié)哀。”她只能這么說。
白貓溫柔地點點頭,緊接著說出了非常殘忍的話:“沒事。遲早有一天我要把他們都送給那只魔鬼,一股腦兒地打包去地獄。你在找太宰治的話,繼續(xù)往前面走。不過說實在的,他的情況不怎么好。我要去通知其他的倒霉蛋了。”
“順便一提,你們要對付的是整個島。”她想了想,繼續(xù)說道,“我不知道這座島到底是什么情況,但它好像可以吸收所有死在這上面的異能者的異能。喏,是那群亡靈告訴我的。而他們的數(shù)量……”
白貓往周圍看了看,似乎正在清點數(shù)目。
“三位數(shù)得有吧。”她平靜地說,“你最好還要做好死的人里有超越者的準備,親愛的。”
第080章 誰把事情搞成了一團糟
超越者的存在對于貓來說并不陌生。
這一點大概得歸功于那些或多或少都見識過超越者存在的貓咪們。
拉克賽維以前住在鐘塔侍從的邊上, 偶爾就會提到這些作為他當年鄰居的“無聊人類”,索麗埃科作為一只來自法蘭西的伯曼貓,自然也不會對這類的存在感到陌生。
至于他們的首領(lǐng)萊特先生……這只活了三位數(shù)年頭的貓見過的超越者說不定比所有貓聽說過的還要多。
所以對于超越者到底是多么離譜的存在, 貓的內(nèi)心也清楚得很。
但芙蕾因只是目送了片刻虛無小姐的離去, 然后便毫不猶豫地朝著對方之前所指出的方向飛了過去。她周圍的空氣肉眼可見地扭曲著,一圈圈的沖擊波向著周圍擴散,破壞著周圍巖石與泥土不斷建成的堡壘。
自己的對手是這座島……
想要摧毀這座島對芙蕾因·洛賓女士來說并不算什么難事。畢竟它并不是真實的島嶼,更像是一艘巨大的船。
而船,則是依靠機械動力來運轉(zhuǎn)的。一個龐大但脆弱的結(jié)構(gòu),只需要一點點極端的氣壓變化或者空氣利刃的切割, 就可以徹底失去效用。
只要核心遭到了破壞, 那么這座島就會無可阻擋地沉下去,沉入真正意義上的深淵, 說不定還會砸到洛夫克拉夫特的頭上——假如他此時正好待在海底打盹的話——然后成為一個不太受歡迎的收藏品。
前提是, 其他的笨蛋不在島上。
玳瑁貓的耳朵趴在腦袋后面,然后在心里嘟噥了一聲, 快速地穿過一道道封鎖線, 然后沖了下去。
到這里就不需要指引了,因為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聞到了太宰治的味道。在靈活地躲過了來自空中泥沙手掌的襲擊后, 她穩(wěn)穩(wěn)地降落在了太宰治的肩膀上。
對方正坐在破碎的大地上,看上去除了衣服有些灰撲撲的, 但總體上還是安然無恙。
“你真的快要被螃蟹給腌入味了, 笨蛋。”
松了一口氣的貓哼哼唧唧地說道,然后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這句話是以人類的語言說出口的。
一身狼狽的太宰治扭頭看向她, 臉上露出詫異的表情, 但針對的并不是自家的貓突如其來地開始說人話。他嗅了嗅自己的袖子:“有這么明顯嗎?”
“咪嗚!”意識到自己之前用錯了語言的貓轉(zhuǎn)過頭,用力拍著他的肩膀, 嘟嘟囔囔地回答,最后還生氣地齜了齜牙。
太宰治按了一下貓腦袋,最后只是讓貓氣憤地喊叫了一聲。她努力把自己被壓平的耳朵重新支棱起來,跳到對方頭頂,用風壓把周圍的墻壁和攻擊全部破壞,然后發(fā)出催促的聲音。
——快走啦,笨蛋!
“我走不了的,芙蕾因。”
太宰治則是把貓一把抱了下來。他戳了戳貓的額頭,看著對方因為驚慌而睜大了的眼睛,微笑著說道:“出于某種很難解釋的化學原理,你帶我走也沒有太大意義。”
玳瑁貓發(fā)出一聲尖銳的貓叫。她生氣地舉起爪子,想要掙脫開來,但沒有成功。爪子也沒有成功地撓下去。
“出了一點意外,你記得告訴其他人。或者說其他貓?希望現(xiàn)在還能趕得上。嗯,你會答應我的,對嗎?芙蕾因小姐。”
太宰治把貓舉起來,朝她眨了眨眼睛,有條不紊地說著:“首先,制造了現(xiàn)在這種情況的是一個異能生命體,也就是島本身。其次,他的能力應該是吸收島上面死去異能者的異能,并且使用它們。他想要殺了我,也是因為我的存在抵消了他異能的效果。”
能夠觀察島嶼上面的各種情況,甚至還能用費奧多爾的消息把他引誘過來,再加上這里流傳著的島嶼守護神的傳說,還有能力使用時這么可怕的動蕩……能夠做到這些的也只有他了。
而從故意設(shè)計和針對自己,只能是因為人間失格的異能。再加上這些經(jīng)過他的實驗,明顯是異能產(chǎn)物的東西……他的存在應該不會影響這座島嶼使用異能。既然如此,那么推理出“無效化異能影響了島嶼獲取異能”也不是麻煩的事情。
“總之呢,差不多就是這樣。”
太宰治認真地說。
“咪!”
貓發(fā)出凄厲的、甚至有些哀求的聲音。
太宰治露出“哎呀不好,這下似乎真的要惹小朋友哭了”的無奈表情,但還是繼續(xù)說著:
“我猜,他想要吸收的是威爾遜的能力。所以盡快去找她吧,或許時間還來得及。你也不用這么難過啦。他用這份異能的目的肯定還是回到過去,既然這樣就還有機——”
“喵!”
貓的聲音聽上去簡直就像是要哭了。太宰治歪頭看著橄欖綠色眼睛里泛著光的玳瑁貓,試探性地松開手,結(jié)果就感覺自己的腦袋被貓用肉墊狠狠拍了一巴掌。
“哎呦!”太宰治捂住腦袋。
“你當初就應該帶我去的!”貓咬牙切齒地開口說道,“你明明知道那么危險,也不知道給你消息的人是不是真的老鼠,你為什么還不愿意帶上我!都怪你都怪你!”
太宰治沒有回答,他只是看著那只看上去快要被氣壞的貓。貓似乎也根本就沒有想要對方的回答,在快速地說完后就飛走了。
她拼命地朝著遠處飛。
她不知道威爾遜所在的具體位置,但心里也很清楚對方估計并不會比太宰治目前的情況要好到哪里去。一旦露西不能把威爾遜藏在異能空間里,這座島的主人有太多的機會來解決掉她了。
一旦對方得到了回到五十五分鐘前的能力,那么他們更不可能是掌握了更加充足情報的異能體的對手。失敗的結(jié)局也只能再次重復下去。
但萬一呢?
無論如何,故事就不應該這樣狼狽而倉促地落下帷幕才對。
玳瑁貓咬著牙,破開一處壁壘,然后又看到了漂浮在空氣當中的幽靈貓。對方此時身邊已經(jīng)湊夠了貓。莫布斯就在她的身邊,威爾遜女士就躺在地面上,空洞的胸口暈染開一片紅色。
芙蕾因茫然地降落在島嶼上面。
威爾遜的聲音還在飄蕩著:“啊,所以死亡的結(jié)果就是變成這樣的幽靈啊……”
“是呢。”虛無小姐輕松地回答道,“聽到這個回答是不是覺得安慰了很多?所以我真的覺得你這樣把臨死前的時間延長到十分鐘就是在折磨著自己。死亡真的沒那么可怕。”
“不了。”威爾遜禮貌地回答,“我確實挺高興的,不過那是因為我知道了那些我認識的死者們都還有了不錯的結(jié)局。但我自己還不想死,為此我愿意心懷希望。”
“還有太多的事情等待著我去做。”她似乎在笑,將死的眼睛中似乎閃著光,“所以絕對不可以在這種時候倒下才行。”
雪白的貓輕輕地“啊”了聲。
“你的說法和某個在我耳朵吵吵嚷嚷的幽靈很像。”她說,“但因為他實在太吵了,所以我不喜歡這種觀點。我是只在乎幸福的貓,吵得讓我不幸的家伙我全不喜歡。”
“完全能夠理解。”威爾遜說,然后她關(guān)注到了從天上飛下來的玳瑁貓,“真可惜,我的異能好像沒有辦法對你們的記憶起效。”
“我本來還想把中島敦帶過來的。”
虛無小姐抬起頭,對玳瑁貓說道:“但距離真的太遠了。這座島嶼真的很聰明,至少知道該把誰和她分開。她周圍就連一個除了太宰治之外的人類都看不到。就算是有我?guī)罚漠惸苡肿銐蛲黄普系K,但等他到的時候,估計我們都可以準備開席了。”
“如果真的沒有意外情況發(fā)生,估計所有人和貓都要到地獄里面看河馬的臉色了。呃,這聽上去可真夠糟糕的。”黑白花的燕尾服貓也嘆了口氣,抱怨道。
然而芙蕾因的關(guān)注點有些與眾不同:“也許會發(fā)生什么意外情況?”
“不知道。或許是這座島只是想要用威爾遜的異能挽回某個遺憾,心愿達成后就會放我們離開。嗯,但我覺得可能性不太大。”
燕尾服貓聳了聳肩。他從披風里取出一根煙斗,點燃里面的草料,若有所思地抽了幾口。
“不過另一種可能性,我倒是覺得挺大的。”
他突然開口說道。
“什么可能性。”芙蕾因緊緊盯著他。
“啊,簡單來說。我們分析了一下上次失敗的原因,發(fā)現(xiàn)費……我是說某只老鼠在里面發(fā)揮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就這么說吧!他簡直像是故意想要我們來到二周目阻止‘殼’的。”
莫布斯慢慢地抽著煙,思考著說道:“這一次他依舊可以把殼引爆,但他沒有這么做。也就是說,他并不希望故事的結(jié)局是‘一聲爆炸中所有的一切全消失了’。你明白其中的意思嗎?”
“不明白。”玳瑁貓冷漠地說,“我建議你把話說明白一點。”
“語氣別那么粗暴。我猜你一定是因為太宰的事被急瘋了。呃呃,就當我沒說,你真的沒必要亮爪子!”
燕尾服貓縮了縮脖子,快速且一本正經(jīng)地解釋道:“簡單來說,你知道某些實驗嗎?就是為了驗證某個材料的特殊地方,我們把它取一部分用來進行壓力實驗,加壓到碎了為止。然后如果沒發(fā)現(xiàn)值得利用的地方,就繼續(xù)挖掘別的方向。比如防火實驗,就取一部分點火上去……”
“如果實驗對象是人的話,那就相當于先設(shè)置一個測試把人給測死了,發(fā)現(xiàn)這種方式并不會激發(fā)對方的特殊之處。于是取消這個方法,時間回溯再換個新思路測一次——差不多就這樣?”
一口氣說完后,莫布斯小心地看著芙蕾因那張面無表情的貓臉。威爾遜嘆了口氣。
“一想到我的異能可能被人拿來作為這種用途,就感覺真惡心。”她說。
“一想到還有蠢貨天天腦子里想著的都是這種蠢東西,我就知道對這個世界失望還是有好處的。”虛無小姐抖抖耳朵,用嫌棄的口吻說道。
“中島敦?”芙蕾因冷靜地開口。
“也只有他了吧?”莫布斯的聲音逐漸變小,“雖然不知道‘書’具體是什么,但好歹也算是書的道標什么的……當初也是被老鼠懸賞過。”
芙蕾因發(fā)出好像知道了一切的冷笑聲,笑得燕尾服貓有點頭皮發(fā)麻,感覺自己的頭皮正在變成一張貓皮靴子。
“那個啥,其實也可以稍微放松一點?至少這個肯定不是對方想看的結(jié)局——好吧,她就這么飛走了?”
后半句話是莫布斯發(fā)現(xiàn)芙蕾因瞬間消失后,一臉茫然地看著威爾遜和虛無小姐說道。
“她快被你說的內(nèi)容氣瘋了。”虛無小姐若有所思地說,“我之前竟然沒有發(fā)現(xiàn)你竟然是這么一個惹女士們生氣的天才。我敢保證,你以前關(guān)于女士的任務完成率這么高,絕對和你不會說人話有關(guān)系。”
“虛無小姐說得挺對。”
威爾遜女士也誠懇地說道:“你在這方面,確實挺天賦異稟的?”
與此同時,在距離島嶼并不算是十分遙遠的地方。費奧多爾正在一條漁船上面看著不遠處島嶼發(fā)生的巨大變化。
“這次你肯定能夠找到自己想要的那枚異能結(jié)晶的,澀澤。”
他側(cè)了一下頭,輕輕地微笑著說道:“這里不僅僅有可以吸收并使用其他異能的異能,還有可以使一切異能消失的異能,甚至還有活過來的異能本身。”
在他的旁邊,白發(fā)紅眼的男子只是發(fā)出了冷淡的回應聲。他抬起頭看著面前的島嶼,伸手使用出了自己的異能——
龍彥之間。
雪白的霧氣從海面蒸騰而起,像是具有意識那樣地朝著前方涌去。濃郁的霧幾乎在瞬間就遮蔽住了兩個人的視線。
與此同時,島上突然再次傳來劇烈的震顫。
芙蕾因?qū)@些自然感受不到。她只是飛了出去,并且發(fā)現(xiàn)有莫名其妙的霧氣正在擴散。不想被這些內(nèi)容擋住視線的貓直接用風把面前的霧吹散到了一邊,然后朝下方飛去。
她現(xiàn)在滿心想著的都是新仇舊恨一起算上,好揍那只該死的老鼠一頓:就算他可能會想出解決的辦法,就算這個故事差不多要完蛋了——
她也要這個高高在上的傲慢家伙和大家一起完蛋才行!
很快,玳瑁貓就找到了目標。她飛快地俯沖下來,看都沒看旁邊那個不認識的白毛,直接降落到了漁船的頂部,用冷冽的目光看著這個俄羅斯男人。
對方有些詫異地抬頭看他。
然后就聽到了貓用最大力氣喊出來的話:
“洛夫克拉夫特!這里有——人——在——你——家——門——口——開——漁——船!”
“?”不久前才被不耐煩的虛無小姐趕著回到橫濱海底下補覺的洛夫克拉夫特有些茫然地睜開眼睛。
雖然還沒有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意思,但光是漁船這個詞,就足夠讓他做出某些下意識的行為了:畢竟被漁船撞了這件事,他的印象還是非常深刻的。
在下一秒,一根巨大的觸手就從海面下方破水而出。玳瑁貓輕巧地飛上天空,看都沒有看自己剛剛制造的熱鬧,轉(zhuǎn)頭又朝島的方向飛去。
——給我去拉萊耶好好地當收藏品吧,可惡的老鼠。再過幾分鐘我就要下地獄走河馬的后門了,恕不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