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晉江文學城獨家)
一小時前。
“顧上將, 您已經在?來的?路上了嗎?今天您是晚宴的?主?角,大伙都等著您呢!”皮克斯諂媚的?聲音從?終端里傳來,只聽聲音就足以想象出他嬉皮笑臉的?模樣。
已經到了約定時間, 顧承硯還?沒到, 主?角總是姍姍來遲, 至于?皮克斯為什么有膽子催, 那當然是因為他背后的?人不耐煩了。
顧承硯對此無動于?衷,十分敷衍地“嗯”了一聲,“已經在?路上了。”
“好嘞好嘞, 我老皮就在?此恭候了。”
掛斷終端的?那一瞬間,兩邊同時開啟針對彼此的?最終計劃。
皮克斯那頭,他收起諂媚的?笑, 眼?底帶著三分冷譏,轉過頭又對另一個人堆起笑臉, “小萊特少爺,您放心吧, 今天一定能成功, 很快顧承硯就會成為咱們?最趁手的?刀。”
小萊特少爺的?眉眼?和?萊特侯爵極為相似, 但他并不是萊特侯爵的?兒子, 而是侄子,年紀輕輕也是個手腕了得的?人,眼?下萊特家族的?爵位說不得要落在?這個年輕人手里。
拉攏顧承硯一開始也是他的?提議。
已經在?此等候的?其他貴客因為顧承硯的?遲到很不滿,話里話外都是對下等社會兵痞子的?不屑。
“諸位, 稍安勿躁。”小萊特少爺接過一盞香檳,高高舉起, “好事多磨,我們?已經等了這段時間, 又何妨再等一會兒呢?”他轉身指向身后未開封的?一瓶酒,看上去十分昂貴,“今天我們?在?此共飲,就是為了讓顧上將嘗嘗上流社會真正的?美酒,日后,他將是我們?最好的?同盟、最忠誠的?伙伴,既然如此,何不多些寬容呢?”
這番話的?言外之意讓集聚于?此的?其余貴族略微動容,心下各自的?算盤已經敲得叮當響。
如果穆邇陛下在?這里的?話,他也許會發?現這里的?人基本上和?那天一起去他那里上眼?藥水的?那群貴族有幾分相似,但幾乎沒有他見過的?面孔,這說明這群人同為貴族,卻都是些旁支余脈,甚至沒有資格進?宮面見皇帝。
華燈將金碧輝煌的?宴會廳渲染地更加奢靡高貴,晃得人睜不開眼?,燈紅酒綠之下暗藏波濤洶涌,站在?宴會廳的?貴族們?言談優雅,觥籌交錯間心思都在?遠方。
落地窗外是無垠的?黑暗。
幾公里外,顧承硯的?飛船從?城市上空緩緩飛過,黑暗籠罩下,幾架通體漆黑的?隱形機甲如影隨形地跟在?左右。
顧上將倚著頭,手里隨意地把玩一個打火機。
他的?雪茄盒自從?那次把衣服借出去之后就“不知所蹤”,他沒告訴任何人,所以現在?還?沒人知道他的?雪茄盒丟了,當然也沒有準備新的?。
他總是對一切淺嘗輒止,不止是煙。
衛空呈上一份報告,“上將,截至目前,已確認貴族后院死亡平民五百四十二人,無法確認身份者三百二十一人,獲救……五人。”他沉默了一下,因為這個數據還?不是徹查后的?結果。
這也就意味著死亡名單也許還?會繼續增加。
顧承硯壓低眉心,神情晦暗,“帝國的?平民還?是太多了。”
不遠處,衛路面前的?屏幕上展現出狂鯊俱樂部?的?地形圖,有幾處地點被?標了紅色,還?有幾處地點被?標了綠色。
他回頭:“上將,已經確認好了。”
顧承硯:“還?有多遠?”
“最后一公里。”
“好。”顧承硯點點頭,“告訴他們?,我們?來了。”
半小時前。
極夜號飛船驟然發?出刺目的?光,穿透度可高達幾千米,幾乎是瞬間,宴會廳的?人們?意識到顧承硯來了。
真是等候已久了。
他們?紛紛看向窗外,刺眼?的?光線不忍直視,但這掩蓋不了他們?眼?中?的?激動,充斥著野心的?狠辣振奮,抑制不住的?笑容甚至帶著幾分猙獰。
小萊特站在?落地窗前,光亮讓他不得不半瞇起眼?,但他還?是朝著劃破黑暗駛來的?飛船遙遙舉起酒杯,喃喃笑道:“歡迎你,顧上將。”
這場晚宴只是一場精心準備的?騙局,他們?裝作熱情善良的?模樣迎接顧承硯,用足以讓Alpha沉溺其中?的?藥娃娃給他嘗鮮。
聽說那是個Beta。
那當然不足以令他滿足,只會感到抓心撓肺的?空虛感。屆時他們?將會送上真正的?禮物,他會覺得自己遇到了真愛,從?此意志不再是自己的?意志,威名赫赫的?顧承硯上將會對他們?言聽計從?。
“——我們?今后最忠實的?……”
“狗。”
話音剛落,幾束弧形光線落到大樓上,這幾束光線比飛船上射出的光要黯淡許多,以至于所有人還沒意識到這意味著什么。
其中?一道弧形光線直直沖向宴會廳,十分逼近小萊特面前的?落地窗時,他才看清了那是什么。
瞳孔中?倒映出微型導彈的?形狀,倏爾驚恐爬滿他的?臉龐,小萊特只來得及扭頭一聲“臥倒!”電光石火的?剎那,導彈已經沖破落地窗,筆直墜入宴會廳。
“轟!”
此起彼伏的?爆炸聲轟然響起,煙霧和?火光像騰飛云駕霧的?巨龍在?樓層間穿梭。
小萊特躲閃不及,半個身子都是血,疼痛讓他有些麻痹,一時分不清哪里受了傷。
他趴在?地上大吼:“叛徒!殺了他!顧承硯這條狗背叛了我們?!”
可惜沒人回應他。宴會廳的?貴族們?被?爆炸波及,躺了一片,剩下還?能站起來的都在跌跌撞撞地嚎叫著向外跑。
“從?未達成過同盟,又何談背叛?”
“哎呀,這不是小萊特少爺嗎?”一個全副武裝的?人影從?正門?踏入,一眼?鎖定茍延殘喘的?小萊特,他走過去彎下腰,掀開一層面罩,里面還?有一層透明面罩作為雙重防護,但這足以小萊特看清他的?長相。
“還?記得我嗎?咱們?在?萊特侯爵的?葬禮上見過的?。”
小萊特“呸”了一口血沫,“下等臭蟲,顧承硯帶著你們?這幫認不清主?人的?狗,膽敢對我們?下手,知道后果……”
“誒,話可不能這么說,”衛路直起身,悠悠道:“怎么能說我們?是狗呢?非要這么打比方,我們?也應該是鬣狗這種動物吧。”
“很兇殘的?,不是嗎?”衛路笑吟吟的?,好像真的?只是在?與他閑談。隨即話鋒一轉,“非要說后果的?話……萊特侯爵頭七都過了,你看到什么后果了嗎?”
他笑得十分欠揍,補充道:“我不還?大搖大擺地進?去代表我們?上將作了吊唁了嗎?”
小萊特又吐出一口血。
“帝國、陛下、所有貴族階級,不會放過你們?的?……你們?這群渣滓!”
“是嘛,從?數量上看,底層民眾的?數量比起金字塔頂端的?貴族實在?是多多了,俗話說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王朝興替總是少不了受壓迫的?老百姓奮起反抗。哦,你說鎮壓?”衛路聳聳肩,“我還?挺期待的?,可惜你是看不到了。”
他打了個響指,幾臺嗡嗡作響的?機器駛了進?來,開始清掃戰場。
“放心,諸位!”衛路站在?宴會挺中?央,踩到一塊斷裂的?石板上,張開雙臂,高聲喊道,“今天之后,我們?會挨個前往諸位家宅送上訃告的?!”語調清揚,聽起來相當病嬌,十足的?大反派模樣。
本就瀕死的?人們?聽到這句話徹底沒了活的?欲望。
當然也有例外。
受重傷的?小萊特竟然還?有力氣一路爬過來,撐起上身,抓住衛路的?腳踝,他這會兒幾乎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
“救我……救我!”即使這樣,小萊特說出的?話也像是在?下命令。
衛路垂下眼?瞼睨過去,甚至連頭都沒低,默不作聲。
小萊特有些脫力,握著衛路腳踝的?手松開了一瞬,隨即拽住他的?褲腳。
“救我,你們?想查什么,我告訴你們?,我手里有你們?想要的?一切!”
小萊特眼?神已經渙散,但卻篤定衛路會救他,別看他傷成這個半死不活的?樣子,只要進?入醫療艙,不消五分鐘就能恢復原樣。
是的?,如今的?科技水平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但,當然,這種水平的?科技只服務于?貴族。
衛路不禁發?笑起來。
“你知道嗎?小萊特少爺,”他斂起笑容,神情冷得可怕,“我們?這種下層渣滓啊,最無法忍受的?就是費盡千辛萬苦、離成功就差一步的?時候,被?你們?這些貴族一句話搞得前功盡棄。”
“別做夢了,換個角度想,你們?死了并不影響我們?的?調查,說不定能讓我們?更放得開手腳呢。”衛路抬腳,把小萊特踹了回去,十分嫌棄地瞥了眼?褲腿的?血印。
“知道嗎?今天將要喪命在?此的?貴族僅有三十七人,平民幫兇六十二人,不過人數再怎么算,也彌補不了死在?你們?貴族后院的?上千無辜性命!”
“小心一點。”衛路神情嚴肅地對著那幾臺清掃機器說:“不要把斷肢殘骸卷到吸筒里,要用夾子夾到回收桶,不然很難清理的?,知道嗎?”
機器:“……”
他環視一周,皮克斯不知何時沒了蹤影。
與此同時,幾個小型機甲穿過濃煙,落在?之前既定的?綠標地點,落地瞬間開啟防護罩,領域內不受任何爆炸干擾,機甲分解成無數機械手開始搜尋證物。
衛海跟隨其中?一架來到俱樂部?大樓后的?平房前,門?上掛著老式鎖,衛海收起了微型炸彈,手一敲就給砸開了。
門?打開以后,映入眼?簾的?場景著實讓他愣了片刻。
首先是一股甜膩的?Omega氣息,幾個鼻青臉腫的?Omega服務生瑟瑟發?抖地躲在?墻角,還?滿面潮紅,不遠處一個近乎赤.裸的?Omega貼著地面亂蹭,眼?中?一副媚態,卻不是正常的?發?.情期狀態。
這個癥狀十分眼?熟,和?他們?解救出的?五名幸存者極為相似。
還?把旁邊幾個Omega搞得近乎發?.情。
衛海揮了揮面前的?空氣,還?好來之前一人一管抑制劑專防特殊情況,他沒管這幾個人,往里走,仔細觀摩了一番里面一排排的?機器。
小型機甲在?機器旁發?出“嘀嘀”的?聲響,衛海過去一看,在?沉寂的?機器旁拾起一枚膠囊,臉上露出詫異的?神色。
“哦呀,上將,瞧瞧我發?現了什么?”
十五分鐘前。
極夜號飛船停滯在?半空,顧承硯坐鎮其中?,通過巨大的?屏幕鳥瞰狂鯊各個角落。爆炸只針對幾個地點定向投放,但這足以讓整座俱樂部?大樓都處在?煙熏火烤之中?,而在?先前的?調查中?明確的?幾個重要地點,則都在?機甲開啟的?穹頂保護之中?。
除了衛空留守,其余二人分別帶人前往三個最重要的?地點——宴會廳、神秘平房和?皮克斯的?辦公室。剩下的?地點則全部?由小型機甲代為搜查。
不多時,衛空向顧承硯匯報前線情況,衛路說在?宴會廳沒發?現皮克斯,現在?正準備去辦公室堵他,衛海在?神秘平房里發?現了用來控制Omega的?藥物,還?有一個新鮮的?“受害者”,申請打包帶回去研究。
顧承硯同意了衛海的?申請,然后調換了一下監控屏幕,吩咐衛路不用去辦公室,直接讓機甲過去裝箱搬走,至于?皮克斯……
切換屏幕的?時候,顧承硯似乎看到了什么,話說到一半停頓了兩秒。
“上將?”
顧承硯淡淡地“嗯”了一聲,聽不出任何異樣,繼續說:“去后院停機坪堵他吧,所有飛船已經被?先行?機甲廢了,他逃不掉。”
“是。”
通訊結束的?剎那,所有信號陡然中?斷,衛空登時緊張起來,迅速坐在?指揮臺前恢復系統。
顧承硯看到不遠處屬于?狂鯊的?巡邏機甲統一失控般落下,起身過來,“怎么回事?”
衛空手指不停,邊查看邊說:“有人屏蔽了整個系統,還?好是比較簡易的?代碼,很容易解除。我們?的?系統受到了短暫的?波及。”
十分鐘前。
信號恢復,但狂鯊內部?系統并未恢復,正好給了衛空可乘之機侵入整個系統。
“比較簡易”的?代碼花費了他五分鐘才徹底解除,衛空額角都沁出細密的?汗了,破解過程中?稍不留神就會掉進?陷阱,他奇道:“現在?這種時候,誰有這功夫和?本事?”
尤其像是針對狂鯊系統,他們?的?信號倒像是被?波及的?。
顧承硯眼?眸微瞇,沉聲道:“讓衛海衛路保持警惕。”
“是。”
恢復好系統后,衛空調回監控畫面,十六宮格平均鋪滿整個屏幕,這還?只是其中?一部?分,畫面上看似乎一切正常,衛空剛想切換下一組鏡頭,顧承硯突然從?身后伸出手來,調取了一個走廊的?畫面——那里空無一人。
衛空一臉茫然,不知道顧上將在?找什么,顧承硯面無表情,手指點了兩下,隨后又調取這個鏡頭附近的?幾個監控畫面。
通過一閃而過的?門?牌號,衛空確認這是二樓的?一些鏡頭,很快他知道顧上將在?找誰了——他看到了那個Beta服務生的?身影。
衛空小心翼翼地覷了眼?顧上將的?臉色,這次清剿大部?分都是直接滅口的?,極個別留活口的?重要名單里,并沒有這個Beta服務生的?名字。
他聽衛海說過,顧上將沒打算留他的?命。
顧承硯沒有說什么,沉默地將畫面放大,微小的?方塊瞬間充滿整個屏幕,瘦弱的?Beta懷里死死抱著什么東西?,驚慌失措地到處躲竄,極小的?監控鏡頭如影隨形地跟著他,并未被?察覺。就算仔細看也只會當成大火中?揚起的?粉塵,倉皇的?逃命中?,更不會被?發?現,但鏡頭卻忠實地記錄下了耿諾驚慌無助的?面孔。
他看起來快要哭出來了。衛空想,也許下一秒他就會被?火海吞噬。
二樓沒有綠標地點,這意味著這層的?火是最大的?,濃煙中?那個Beta找不到出路,往哪走都像是在?鬼打墻,氧氣會越來越稀薄,事發?突然,恐怕來不及找濕毛巾捂住口鼻,他似乎也不懂在?火災中?逃生最好低頭彎腰或者匍匐前行?,因為燃燒產生的?粉塵總是會浮在?上空,而且越向上空氣越稀薄。
蔓延的?火已經將他的?行?動拘在?那一塊區域了。
那么現在?上將改變主?意了嗎?
衛空試圖揣度上將的?心思,正準備開口詢問要不要他出去把這個叫耿諾的?服務生帶回來,顧上將突然直起身。
“我出去一下。”他面上依舊看不出什么情緒,轉身時淡淡吩咐,“弗蘭,跟我來。”
一分鐘前。
只身走進?火海是一件很危險的?事,盡管弗蘭為顧承硯做了一定防護,衛空還?是很擔心。他想為顧上將作遠程指引,但后者十分冷酷地關掉了通訊。
在?一片狼藉的?火海中?,顧承硯撿到了自己“遺失”的?雪茄盒。
它似乎遭受了什么重創,已經面目全非了。
拇指在?上面摩挲兩下,他抬起頭,在?不遠處看到了正在?尋找的?身影。
怎么這么委屈?
還?哭了。
是后悔和?皮克斯一同作惡了嗎?
他正準備上前,那個瘦弱無助、在?火海中?搖搖欲墜的?人卻像十分害怕似的?,面色慘淡,用最后一絲力氣問他——
“你是來殺我的?嗎?”
噼里啪啦,火花炸開的?聲音。
顫抖的?哭腔無視一切噪音直直飛入顧承硯耳中?,清晰得就像是趴在?他耳邊輕訴一樣。
比他在?床上哭得還?好聽。
顧承硯想,如果這個小家伙死在?這,恐怕他這輩子都聽不到這樣好聽的?聲音了吧。
不巧,他還?想再聽聽。
“弗蘭。”顧承硯低聲喊道。
智能光腦很輕易地理解了主?人的?意圖,咔咔變成一把麻醉槍。
顧承硯舉起槍,帶著惡趣味勾起唇角,說:“對。”
·
衛海衛路滿載而歸地回到飛船,就見衛空手指豎在?唇邊,拼命示意他們?別說話。
極夜號中?彌漫著迷之靜謐,衛海和?衛路一踏進?船艙,甚至感覺空氣都稀薄了不少。
然后他們?看到顧上將坐在?慣常坐的?椅子那,懷中?抱著個人。
那人身上裹著毯子,半張臉都隱在?毛毯中?,但他們?還?是一眼?就認出那是誰。
什么情況?衛路眼?神示意疑惑。
衛海挑起眉,搖了搖頭。
衛空眼?觀鼻鼻觀心。
這種疑惑一直持續到打道回府。
后面的?事交給下面的?人處理就行?了,回去的?路上他們?接到了皇帝的?通訊請求,其他兩人還?在?猶豫不決等吩咐的?時候,衛海眼?珠子一轉,自作主?張地替上將接通了音頻通訊,沒有打開視頻。
“咦?你們?那邊怎么回事,我怎么看不到畫面?”穆邇疑惑的?聲音傳來。
“沒事。”顧承硯淡定開口,“就這樣向您匯報吧。”
衛海的?“自作主?張”果然正合上將的?意,他高傲地搖著狐貍尾巴,衛路衛空紛紛投來鄙夷的?目光。
顧承硯簡單把今晚的?行?動結果向穆邇匯報了一通,尸體都留在?狂鯊俱樂部?外圍的?廣場上,已經由皇宮接手,剩下的?就是把收繳來的?資料匯總分析,繼續調查、尋找貴族后院的?幸存者,以及……
他看了眼?懷中?昏迷的?Beta,麻醉十分有效,在?此期間即使外面打仗他也醒不過來,但他的?模樣更像是不諳世?事地酣睡著,顧承硯自己都沒意識到他竟然在?有意壓低聲音。
“以及什么?”通訊另一端,穆邇沒聽到后文,好奇發?問。
顧承硯平淡答道:“沒什么。”
“你也太平靜了吧伙計,我們?今天干了票這么大的?,你都不興奮一點嗎?”穆邇陛下興沖沖的?聲音傳來,“我的?人正在?統計今晚殺了……不是,不幸身亡的?貴族人數,我跟宣傳部?部?長說了,訃告老子親自寫,你知道為什么我要親自寫嗎?”
“……”
“你不覺得這就像是我寫下的?一份死亡名單嗎?!”
“……”
“喂?人呢?”
顧承硯:“你當心收不住尾巴又要皇后給你擦屁股。”
“!”穆邇靈光一閃,想到如何犯賤了,“謝謝!”
顧承硯:“…………”
“那你先忙吧,我不打擾了……”穆邇匆匆掛斷通訊前,顧承硯陡然開口:“叫一個你信得過的?醫生到我家來,現在?,帶上檢測儀器,能做全身檢查的?。”
“你受傷了?”
“沒有。有別的?事。”
“行?吧,我讓人現在?過去。”穆邇沒再多問,結束通訊去安排醫生了。
回到上將宅邸,管家見飛船降落,趕忙帶人上前恭迎,顧上將不喜歡這些繁文縟節,但管家總說這是貴族階級的?儀式感。艙門?一開,管家正要恭維上將今日回來得早,想必事情一切順利,沒想到卻看見顧上將懷里抱著個人,下了飛船徑直往房里走。
管家急忙跟上,詢問是否要收拾一間客房。
“不用。”顧承硯腳步不停,“一會兒皇宮派來的?醫生到了,直接領他去我的?臥室。你們?不用跟了。”
管家心中?一驚,隨即稱是。
顧承硯抱著人上了樓,管家震驚地望向衛海三人,衛海和?衛路又看向衛空,衛空知道怎么回事,但他不想當這個八卦的?信息源,于?是攛掇人工智障泄密。
弗蘭很興奮,上躥下跳地叫著:“我知道,我知道!”
它聲音極大,眾人心道不妙,果然,下一秒就被?強制關機了。
“……”
于?是他們?又轉頭看向衛空。
衛空:“…………”
第22章 第22章
宮廷醫生王乙匆匆趕到的時候以為自己今天要熬個大夜, 本來他?已經?準備收拾東西下班了,但皇帝一通電話讓他?現在?立刻馬上趕緊去顧上將府邸,問?怎么了, 皇帝“啊?”了聲, 疑似說話說一半自己都忘了說什么, 然后說哦顧上將重傷快死?了, 你趕緊去。
給他?嚇得?,趕緊抄家伙就趕來了,雖然很疑惑重傷將死?為什么要帶這么多檢查儀器, 以及為什么只安排他?一個人去,在?他?小心翼翼地提出帶幾?個助手的時候,皇帝那頭似乎有更重要的事要忙, 嗯嗯啊啊幾?聲不忘順嘴駁回了請求,說你自己去就行了。
于是他?吭哧吭哧地扛著?一堆檢查儀器來了, 一路上不忘罵罵咧咧,誰家做手術只留一個主?刀大夫的啊?
到了顧宅, 最?喜歡在?外人面前?撐場子的管家居然沒有出來, 王醫生心想壞了, 估計真的很嚴重, 也不罵罵咧咧了,感覺自己什么都明白了。
他?可是陛下的專職內廷醫生,這種?職業一要忠心二要嘴嚴。
也許正是茲事體大才讓他?只身前?來。
不能辜負皇帝陛下對他?的信任啊!
就在?王醫生深感今夜責任重大、邁著?豪情萬丈的步伐踏進顧宅的時候,一眼瞧見管家和顧上將的幾?個下屬正躲在?角落偷偷看什么東西, 還時不時發出“噫”“呀”“哦”的驚呼,場面十分不正經?。
他?湊過去問?上將在?哪, 那幾?個下屬飛快把屏幕收起來了,管家回頭時還隱約能看到些面色不善, 看清是宮里來的醫生后,立即恢復平日捧高踩低的嘴臉,恭敬有禮地指了指樓上。
王醫生一頭霧水地上樓,不是說顧上將傷得?快死?了嗎?怎么一點?都不慌的,難道已經?死?了?
結果到了樓上,顧承硯在?走廊外吸煙,須尾俱全的。王醫生奇道:“顧上將,聽?說您受傷了?”
顧承硯聽?到聲音轉頭,“我沒受傷。”
“可陛下說您受了重傷,快死?了!”王醫生死?死?盯著?他?手里的雪茄,“您用過醫療艙了?那也需要后續治療,患者禁煙禁酒,別以為你們這群Alpha多么身強體壯,快把煙滅了,到屋里躺下,我把檢查儀器都帶來了……”
他?回頭,“我儀器呢?”
儀器還落在?樓下沒搬上來。
王醫生不可置信地探頭看了眼樓下,“不是,讓我自己來就罷了,還要我自己把那堆儀器搬上來嗎?你們家下人怎么回事?”
管家仿佛剛剛受過巨大沖擊,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失了職,趕緊招呼下人過來搬東西,衛海幾?個人也忙不迭各干各的去。
王醫生上下打量一番顧上將,看不出受過什么外傷,衣服也完好無損,“您的醫療艙使用記錄呢?治療前?我需要知道您的狀況。”
顧承硯面無表情:“其實?快死?的是皇帝陛下,你可以回去關注一下,就這兩天的事了。”
王醫生大驚:“什么?真的嗎?可我前?兩天剛給陛下做過檢查,他?還沒到壽終正寢的時候!”他?以為自己窺探到什么秘聞,左右看看,小聲問?:“難道這兩天有謀殺?暗殺?”
顧承硯想了想,“不一定,皇后的性格可能會把皇帝當眾殺了也說不定。”
王醫生面露驚恐,片刻后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被皇帝和上將同時耍了。
他?怒道:“顧上將,就算您是上將也請尊重我這個醫生!不是所有傷病都能依靠醫療艙解決的!你總有用得?著?我的時候!”
“這不就用著?了么?”顧承硯輕笑,“至于前?面的話,你回去跟陛下說去。”
王醫生憤怒地從搬上來的儀器里找出自己的手術箱,“到底是要給誰治療?”
顧承硯指了指臥室的床上,“人在?里面……”
話音未落,王醫生已經?沖了進去,“不早說,耽誤這么久人還有命嗎?手術需要無菌環境,提前?布置了嗎?”
既然不是顧上將重傷不治,那就是里面這個重傷不治,這么神秘兮兮只叫他?一個過來肯定還是需要嚴格保密的。
但是沒關系!只要不是給什么小情兒治擦傷再來個“治不好你就給他?陪葬!”之類的一切好說。
主?臥很大,王醫生進去拐了兩個彎才找到床,站在?床前?深吸一口氣,再次做好了今晚通宵的準備。
然后定睛一看。
床上的少年看起來年紀不大,呼吸很淺,臉上灰撲撲的,但能看出膚色很白,也可能是失血過多造成的,王醫生膽戰心驚地掀開被子,憂心下面至少別是半邊身子都沒了,那他?一個人可真不好治。
結果再一瞧,胳膊腿都還在?,衣服上沒有明顯的大面積出血,把衣服剪開之后翻來覆去瞧了幾?遍,甚至繞著床反復照了三遍瞳孔,終于在?下巴處發現一處擦傷,以及手腕上一個被火燎的泡。
王醫生:“……”
他?戰戰兢兢回頭,顧承硯正抱臂站在?不遠處,眉頭微皺著?,目光逡巡在床上的人和王醫生之間?,王醫生一身冷汗,心中破口大罵,X的他剛說什么來著!
又是給小情兒治擦傷和“治不好你就給他?陪葬!”的眼神。
尼瑪一把辛酸淚,他?懂,他?可太懂了!
“你在?干什么?”顧承硯皺著?眉頭問?。
王醫生面如死?灰,雖然他?出身皇室醫療世家,從爺爺的爺爺的爺爺輩就開始給皇室貴胄看病了,今天這場外勤也是陛下欽點?,但是他?沖動地脫光了顧上將小情兒的衣服。
如果對方有個重傷什么的還好說,可對方沒有!只有一個微不可見的擦傷和小水泡!
還都是在衣服外面裸露的位置!
顧上將能饒過他?嗎?
我命休矣……王醫生沉痛地閉上了雙眼。
“你到底在?等什么?”顧承硯加重了語氣,“儀器以及給你搬上來了,開始檢查吧。”
王醫生一驚,猛地睜開眼,磕磕巴巴地來回看了兩圈,“啊、啊?檢、檢查啊?”
“不是做手術啊?”
顧上將的臉色顯然是懶得?回答他?了。
王醫生默不作聲地把儀器擺好,稍微給床上的人清理了一下,灰撲撲的小臉瞬間?白凈了,這么一看,真是個俊俏的小少年。他?看脖子上有個小玻璃瓶吊墜,感覺不影響檢查,就沒給他?摘。
身后傳來顧上將冷硬的聲音:“給他?做個全方位的檢查,血液、基因、皮肉、骨骼……頭發絲也不要漏掉,還有他?的性別,核實?一下究竟是不是Beta。檢查完告訴我結果。”
頓了頓,強調:“有任何異常都不要放過。”
見顧上將神情很嚴肅,王醫生頓時慎重了起來,剛剛是自己會錯了意,現在?不會了,這人顯然不是顧上將的小情兒,應該是個什么心懷不軌的奸細,身上藏著?數不清的秘密。果然果然,茲事體大,所以要找他?這樣可靠又最?嚴又深受皇帝信任的人來。
“好的!”王醫生雄赳赳氣昂昂地對床上的Beta做了個全面檢查,連指甲縫都沒放過。
半小時后……
王醫生拿著?檢查報告欲言又止。
“不是,顧上將,您到底讓我查什么啊?”
兩腿交疊抱臂坐在?沙發上的顧上將早就等得?不耐煩了,聞言掀起眼皮,“有什么就說什么。”
“……”王醫生誠懇地說:“沒什么。”
顧承硯抬眼看他?。
“您再這么看我也沒用啊,”王醫生兩手一攤,“沒什么就是沒什么,這小孩身上沒有任何異常,我知道您想讓我查什么,沒有,什么都沒有,基因沒被篡改,血液也干凈得?很,跟蠱惑前?銀行行長的那個Omega一點?也不一樣。哦,除了麻醉劑殘留,剛您也說了是您射的……不是我說啊,您也太兇殘了,就算是Beta也不能這么射啊,劑量很重要的,大象都能射倒的計量,您拿去射Beta,他?這至少得?睡個三天……咳,反正沒有亂七八糟的東西,他?連藥都沒嗑過。”
“總而言之,理論上不會對您造成任何影響。”
王醫生小心翼翼覷著?顧上將臉色,“你們不會抓錯人了吧?”
顧承硯看了他?一眼,王醫生低頭閉嘴。
顧上將翻看了一下檢查報告,看起來還是有點?不放心,“他?真是Beta?不是什么用了抑制劑的Omega?”
“您電視劇看多了吧顧上將?”王醫生怪叫起來,被瞪一眼立馬就慫了,正經?道:“這種?事哪有這么容易,就算他?用抑制劑掩蓋住信息素,也逃不過機器的檢測嘛,他?雖然長得?嬌小清秀,但最?重要的一點?——他?沒有腺體啊。
“沒有腺體就不可能分泌信息素,沒有信息素就是Beta:沒有發.情期,聞不到信息素,也不會被標記。”
王醫生可逮著?機會趾高氣揚一會兒,一副“您的ABO性別生殖課都是怎么學的?”鄙夷模樣,但他?忘了顧上將不是貴族出身,最?最?最?底層的人民可沒有機會學這些東西。
“放心吧,他?是一個貨真價實?的Beta。”
顧承硯看著?耿諾,若有所思。
過了會兒,顧承硯開口:“那你順便給他?治療一下吧。”
治療?王醫生眨眨眼,治什么?療什么?
他?大叫道:“你讓人擦點?酒精碘伏不就完事了嗎?再不濟把他?扔治療艙里面睡一晚上明天連皮膚光滑圓潤吹彈可破……您瞪我也沒用,老子好歹是世家傳承的宮廷醫生,這點?傷用不著?我出馬!”
顧承硯走過去捏著?耿諾的下巴看了看那處離奇的擦傷,都不知道怎么會傷到這個位置,問?:“是不是得?打個破傷風?”
王醫生淚流滿面,“您根本就沒在?聽?我說話吧?啊?”
顧承硯:“打一針吧。”
王醫生:“……”
他?認命在?箱子里翻破傷風的藥。
往針管里抽藥水的時候,王醫生忍不住多嘴,“顧上將,這小家伙是誰啊?哎呀我不是要打探什么,就是想說人真沒你想得?那么脆皮,當然重要的人多緊張緊張也不是壞事,但人家是Beta啊,不用大驚小怪,死?不了,他?身體很強壯的。”
顧承硯冷冷道:“誰跟你說他?是重要的人?”
王醫生:“……”大哥這是重點?嗎?
顧承硯瞧著?耿諾那小身板,細胳膊細腿的,想到了什么,問?:“他?這算營養不良嗎?”
“都說了他?身體很強壯。”王醫生無語吐槽,“沒有營養不良!”
顧承硯:“那他?長這么矮。”
“…………”王醫生感覺被掃射了,他?自己也就比耿諾高個五厘米,“顧上將請你不要對我們Beta帶有這種?人格歧視。”
這會兒不知道怎么回事,顧上將情緒比剛才好很多,突然有操不完的心似的,追問?:“他?這個年紀打生長針還能發育嗎?”
王醫生翻了個白眼,“人家發育得?很好,不需要揠苗助長,身體也很健康,他?連蛀牙都沒有。別瞎操心了行嗎顧上將,人家不是你的洋娃娃。”
顧承硯瞥了眼耿諾下面,意味不明。
這可不像發育很好的樣子。
無償加班幾?個小時后,王醫生被無情地攆走了,顧上將也沒空處理耿諾,他?們接下來還有很多事情要忙,估計會很多天來不及回家,就先把他?留在?顧宅,讓管家照看他?。
臨走前?顧上將交代,等耿諾醒了不用太拘著?他?,但要監視他?的一舉一動,暫時不要讓他?離開顧宅。
管家點?頭稱是,眼底閃過一絲異光。
·
耿諾果然像王醫生說的那樣,在?麻醉劑的作用下,三天后才醒過來。
醒來后還有些遲鈍,耿諾下意識去摸脖子上的吊墜,牽動輸液順勢看到手背上的針才意識到自己仍然活著?。
天吶他?還活著?!
顧承硯沒殺他?。
那他?現在?在?哪?
來不及為劫后余生喜悅,耿諾在?床上四處張望,雖然他?打著?點?滴,這里卻不像是病房,裝修挺豪華,比顧承硯在?狂鯊俱樂部?的套房還豪華。
掙扎著?起身,撐過一瞬間?的眩暈之后,耿諾自己拔了針,血和藥水撒了一地也顧不上,跌跌撞撞跑到窗邊。
一眼看不到邊的巨大莊園,讓他?有種?自己還在?狂鯊的錯覺。
但這顯然是與狂鯊截然不同的兩幅景象。
耿諾站在?窗邊,腦瓜子嗡嗡的。
如果現在?天空中出現一個游戲提示音:“叮咚,副本更新,莊園二已解鎖,請努力逃出喲~”他?也不會覺得?奇怪。
鬼老天,你玩我呢?
又給我關哪去了?
耿諾在?床上躺了三天,雖然注射了點?營養液,但還是哪哪都虛,比之前?被顧承硯日一夜還虛,他?腿軟腳軟地摸索到門口,正要開門,門開了。
衛路站在?門外,一臉驚詫地看著?他?,“喲,你還真醒了,那醫生說得?還挺準。”
不知道是因為虛弱站不穩還是因為害怕,耿諾踉蹌著?后退了兩步,臉色發白,看著?跟被他?嚇到似的。
衛路向耿諾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惡意,“你別怕,我只是回來幫上將拿樣東西。”
他?往耿諾后一看,淋淋拉拉地上一串血漬,再一瞅,耿諾的右手還在?冒血珠子,大驚,趕緊把他?拉回屋里,“你怎么能自己拔針,流了這么多血。”匆匆忙忙幫他?包扎、按住血管。
耿諾有點?不習慣,想把手抽回來,“我沒事。”
他?一開口,嗓子像是干涸了幾?萬年一樣,說話十分艱難,灌了半杯水又清了半天嗓子才算能正常說話。
“謝謝。”耿諾問?衛路,“我現在?在?什么地方?”
“你在?顧宅,這里是上將的府邸。”
“我為什么會在?這?”耿諾更想問?的是:顧上將為什么沒有殺他??
“額,”衛路撓撓下巴,訕笑兩聲,曖昧地朝他?擠擠眼,“就……那樣咯。”
“?”耿諾有點?煩躁。
這些牛逼哄哄的權貴人士果然很討厭,說話就不能直白一點?,誰現在?還有心情跟他?猜謎語啊。
衛路只是臨時回來拿東西,順道看耿諾一眼,拿完東西他?還要趕回去,他?一邊往外走一邊跟耿諾說:“上將估計還有些日子才能回來,你先在?這待著?,有什么需要就跟管家說。”
說著?他?探頭往樓下大喊一聲:“管家!人醒了,你來照看著?點?。”
然后轉頭對耿諾說:“一會兒你認認人,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哎等等!”耿諾一把拉住衛路,“我東西呢?”
“什么東西?”
“就,我當時抱著?的,一個黑色布包。”耿諾朝他?比劃,衛路想了想,他?沒太有印象,“不知道,你等下問?管家吧,我真的得?走了。”
說完,三步并?作兩步就消失在?拐角處,耿諾一肚子疑問?什么也沒問?出來。
管家上來了,客氣地自我介紹了一下自己姓張,然后就沒有了。
兩人靜默相?對。
耿諾敏銳地感覺到衛路的那句“有什么需要就跟管家說”純屬放屁。
面前?這位張管家很顯然對他?沒啥好感,瞧他?的眼神都那樣那樣的。
張管家不拿正眼瞧耿諾,吊著?眼尾斜睨上下打量他?,在?心里把他?埋汰了個遍。
真不明白這人有什么可取之處。
他?那天看了衛空偷偷保存的錄像,朝耿諾射出麻醉彈之后,隔著?這么遠,顧上將居然立刻跨過火海過去扶住了他?。
這個、這個低賤的Beta,他?憑什么?
當時這人身邊雖然很狼籍,但真摔一下也摔不死?,更不會倒在?什么燒紅的鐵架子上。
就讓他?倒地上怎么了?上將居然還這么熱心腸地去扶住他?。
啊,他?想起來了。
上將開槍前?,這人在?哭。
心機Beta!
耿諾懶得?管他?心里戲,但還是禮貌地問?:“請問?有沒有看到我的包?”
管家微微抬起下巴,眼神輕蔑地往屋里示意了一下,“在?床邊的矮柜里,就那一個破黑包對吧?屋里可沒你其他?的東西,不要亂碰。”然后瞪了他?一眼,轉身離開了。
耿諾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
干嘛一副瞧不起我的樣子?
耿諾用自己聰明的小腦仁琢磨了一下,這人既然知道他?的黑包,那估計也知道他?有錢。
他?不會是用這種?手段激怒我,然后讓我掏住宿費伙食費醫療費吧?
那不行,我沒骨氣的,瞧不起就瞧不起吧。
耿諾聳聳肩,轉身回到臥室找包,數錢。
還好,一張沒少。
此刻,耿諾才稍微產生了點?劫后余生的喜悅,但是在?這待著?也不是辦法,誰知道顧上將回來會不會把他?怎么樣。
他?拎著?包下樓,拉住一個正在?打掃衛生的傭人,想問?問?大門在?哪,誰料對方很驚恐地抽出手跑遠了。
耿諾:“……”
干嘛呀干嘛呀?我是鬼嗎?
他?又去找剛剛那個管家,想問?問?能不能離開,省得?兩看生厭,估計對方也不想讓他?待在?這。結果在?樓下繞了兩圈沒找到人,累得?他?氣喘吁吁在?客廳坐下了。
剛巧茶幾?上有幾?份這幾?天的報紙,耿諾隨手拿來看,才知道這三天外面都快鬧翻天了。
入眼第一份報紙是前?天的《銀河日報》,一則新聞占滿了首頁整個版面——
狂鯊俱樂部?深夜起火爆炸
在?場貴族全部?遇難
耿諾倒吸一口涼氣。
他?往下看,內容里寫了目前?現場仍在?全力搜救中,尚未發現幸存者,不過能夠確定的是,當日在?場的三十七名貴族已全部?遇難。
工作人員的死?亡人數沒有提及,想來是不配和貴族相?提并?論。
想對他?下手的何飛那幾?人被他?關在?了平房里,不知道有沒有幸免于難,也許爆炸來臨時他?們根本沒有機會逃出來,被活活悶死?燒死?在?里面也說不定。
耿諾沒什么愧疚之情,畢竟這群人一開始也沒打算給他?留活路。
自食惡果罷了。
那……他?該不會是唯一的幸存者了吧?
耿諾不禁后怕,照理說那天的情形,靠他?自己根本逃不出來,差一點?他?也要成為連死?亡人數都不被計算的尸體了。
家里人壓根不知道他?在?哪上班,出了事也不會有人替他?告知家里,只是從這以后他?們再也不會得?到他?的消息了。
差一點?點?,他?就真的悄無聲息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
這么說顧上將不是要殺他?,還救了他??
他?又翻看了后面兩天的《銀河日報》,沒什么別的信息,各個板塊都在?用長篇大論細數不幸身亡的貴族,頌揚他?們曾經?的社會貢獻,悲嘆天妒英才。
耿諾撇嘴,哪有什么好東西,脫下人皮都是一幫禽獸。
等等。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把幾?份報紙翻得?嘩啦嘩啦作響。
沒有,真的沒有。
當日的幸存者不止自己,至少還有顧上將他?們,可這些報道中絲毫沒提及顧承硯半個字。
怎么可能?顧上將的社會地位可不會被這么忽略的,那天狂鯊俱樂部?最?重要的活動也是為他?開的歡迎宴。
從顧承硯到狂鯊那天開始一直到出事那天,都在?圍繞著?他?們不可告人的合作。不管怎么說,顧承硯都應該是最?大的主?角。
怎么現在?突然出事,顧上將把自己抽得?干干凈凈?
耿諾從中品出了一絲陰謀的味道。
他?想起何飛對他?說的什么前?菜,他?只是打前?戰的炮灰,狂鯊還有進一步的陰謀。
難道是被察覺了?所以顧承硯直接把他?們一鍋端了?
那我豈不是莫名其妙被卷進了什么可怕的政治斗爭中?
如果被那群貴族的家人知道還有他?這么個活口,會是什么反應?
耿諾打個激靈,腦中突然閃過一道靈光——
他?為什么要救我?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慌慌張張地又把報紙翻了一遍。
起火原因是什么?
留我這條小命不會是拿來背鍋的吧?
耿諾對文字不太敏感,這次逐字逐句翻查,反復確認了起火爆炸原因:是機房電路老化?,導致線路起火,火沿著?線路把整個樓都給燒了。
耿諾松口氣,不是因為他?燒的碎紙機。
這總賴不到他?頭上。
第23章 第23章
耿諾在屋里看不到出口?在什么?地方, 畢竟他進來的時候是昏著的,他琢磨這里不像俱樂部到處都?是監視他、不讓他離開的人和巡邏機,也沒人管他, 他為什么?不趁現在直接溜溜達達找到莊園出口?呢?
讓他沒想到的是, 他連這棟別墅的門都?出不去。
一走?到門口?就有倆傭人跟AI似的, 很機械地告訴他:“請您暫時不要離開宅邸。”
耿諾問:“那我什么?時候能出去?”
兩人眨眨眼, 異口?同?聲:“不好意思,我們沒接到通知。”
死人機。
還不如腦后?有個線板能讓我給拆了呢。
以為這就能困住我了嗎?
耿諾面無表情地走?到一旁,推開窗戶, 當著他們的面準備跳窗。
上帝給你關門,說明他老人家給你留窗戶了。
他心?想:顧上將要是在這,他可能會?怕, 但他不在,還怕個蛋啊!在他回來前先跑掉, 不就什么?都?不用怕了嗎?
我可真是個天才!
爬上窗臺第一件事,先把?包扔出去, 結果還沒在窗臺上站穩, 不知道從?客廳什么?角落瞬間冒出來好幾個人, 七手八腳把?耿諾從?窗臺上拉下來。
他甚至眼睜睜看著一人跑到屋外, 從?外面把?窗戶給鎖上了。
不是,有病吧?
誰家窗戶從?外面鎖?
耿諾只能無能狂怒地原地嚎叫:“包!包!我的包——!!!”
“……”
出去鎖窗戶的那人還算好心?,把?包給他撿回來了。
耿諾奪過包,死死抱在懷里, 這群人又悄無聲息地退回去了,一時間客廳只剩下耿諾和門口?那倆人機門神。
這咋辦?
就在他愣神的時候, 一個傭人抱著一摞半人高的箱子搖搖晃晃地從?客廳經過,耿諾站在原地看了會?兒, 沒忍住上去幫忙,感覺他再不去搭把?手,那摞搖搖欲墜的箱子下一秒就會?把?那個人埋掉。
“謝謝……”分?擔了一半箱子后?,耿諾也看到了這人的面容,看上去比他大幾歲,臉上布滿雀斑,皮膚很白。
小雀斑上一秒還在跟他道謝,下一秒看清耿諾長相瞬間面露驚恐,“不不不,不用您幫忙,您還是給我吧……”
耿諾很煩躁,被人當成鬼還是初體驗,“我長得很恐怖嗎?人家都?說我比Omega還好看,為什么?你們看到我就嚇成這樣子?說,要搬到哪里去?”
“搬到、搬到庫房。”小雀斑不自覺就順著回答了,兩秒后?反應過來,耿諾已經搬著箱子走?在前面了。
耿諾走?了幾步回頭,“快帶路呀,我可不知道庫房在哪。”
小雀斑趕緊快走?幾步跟上,還想把?箱子要回來,訥訥說:“您、您是客人呀,怎么?能讓客人做這些粗活。顧上將知道了一定會?生氣的從?。”
“我哪是什么?客人,”耿諾牽了下嘴角,“我只是一個朝不保夕的階下囚而已。”
小雀斑聽了瘋狂搖頭,兩眼放光,“您來那天,是顧上將親自抱進來的,直接住在上將的主臥,要知道主臥平時除了打掃衛生,連管家都?不被允許進去的。”他真的很想知道這個人和顧上將是什么?關系。
“給您看病的還是宮里來的醫生,專門給陛下看病的呢!”
耿諾:“我沒病。”
小雀斑慌忙道:“啊,我不是那個意思!”
“沒事。”耿諾悻悻道,都?把?宮廷醫生叫來了,說不定他真有病呢。
自從?何飛跟他攤牌想給他下藥,一回想起在俱樂部待的兩個多禮拜,耿諾就渾身不自在,感覺空氣中都?可能有毒。
但是一想到大多時間跟顧上將同?吃同?住,呼吸同?樣的空氣,還交換了不少口?水,如果他真有病,顧承硯也逃不了,哼。
很顯然,耿諾對小雀斑說的前半句話沒有任何感想,小雀斑有點失望,雖然管家嚴令他們禁止討論這個人的事,但那天為了管家的儀式感,所有人都?聚在門口?迎接顧上將,目睹了上將抱著被裹在毯子里的少年走?回臥室的全程。
這幾天他們私下在一起可沒少討論這人的身份,聽說不是Omega,而是Beta。
顧上將可從?來沒跟誰這么?親密過。
小雀斑問:“你是Beta嗎?”
耿諾點頭,“對啊。”
“那……”
耿諾突然盯著他。
小雀斑:“……?”
耿諾:“你敢說我長得像Omega試試。”
“……”小雀斑從善如流改口?,“其?實?我也是Beta,這里的傭人都?是。”
耿諾扭過頭,“我知道。”
他早就發現了,這里一個香香軟軟的Omega都?沒有。
但是想想,如果是俱樂部里的那種蛇蝎心腸的壞Omega,還不如沒有。
上將宅邸真的很大,耿諾跟著小雀斑七拐八拐才把?箱子搬到庫房,這期間他知道了小雀斑叫修杰,今年23歲,在這里工作一年了。
耿諾也介紹了自己,兩人年齡相仿,又都?是Beta,很快就聊到一起去了。
耿諾把?箱子放到庫房,累得不輕,一旁的修杰更是要累趴下了,耿諾擦了把?額頭的汗,打趣道:“你體力不行呀。”
“是你體力太好了。”修杰靠在箱子上哼哧哼哧喘氣,心?想不愧是上將看中的人。
已經勞煩耿諾幫忙把?箱子搬過來,后?續收拾可不敢再讓他搭手了,修杰讓耿諾在一旁休息,自己把?箱子堆在庫房。
耿諾等待的間隙,余光一瞟,在庫房的門后?看到一臺運輸機。
他在狂鯊俱樂部見過這種東西,長得跟個垃圾桶似的,很小巧,實?際上猶如變形金剛,咔咔幾下就能伸出一個耙鏟,運東西可方便了,里面也能盛東西,不僅能推著走?,還能變出輪子和踏板,人只要站在上面控制方向就行了。
耿諾感覺受到了巨大的欺騙,“不是,明明有運輸機,你為什么?要費那個勁自己搬呢?”
修杰瞥了一眼,嘆息道:“壞掉了呀。像這種后?勤專用機器,報修要走?好幾道程序,管家還要查責任劃分?,查到誰頭上就要扣錢,所以遇到這種情況大家寧可自己累點。”
“那他也太不是東西了吧?”耿諾不忿道:“都?是打工人,他怎么?這么?會?壓榨人?”
“沒辦法,誰讓人家是落魄貴族出身呢。”修杰頓了頓,補充道:“還是個Alpha。”
說完,他又長長嘆了口?氣,“像剛才搬過來的數量,估計還要跑十幾趟才能搬完。不過這次你可不要再幫我了,這本?就是我的工作,你剛醒,還是多休息。”修杰剛才沒注意,現在看到了耿諾手上包扎的繃帶,可不敢再讓他搬這些重物。
耿諾走?到門后?,把?運輸機拉到庫房中間的空地上,像拍家里那臺古董電視機一樣狠狠地拍了兩下,運輸機不堪重擊地發出“咔嚓”聲響。
“有螺絲刀嗎?”
修杰不明所以,還是從?庫房順手拿了套工具出來。
只見耿諾三下五除二就把?運輸機外殼拆開,然后?檢查了幾個部件,一通搗鼓之后?又原樣裝回去了。
修杰心?想,該不會?就這么?修好了吧?
讓他猜對了。
裝好之后?耿諾按下開機鍵,運輸機自帶特效一般化身變形金剛,高度抽條了,耙鏟也伸出來了。
“行了,就是里面有個零件時間久有點老化了,但是還能再用用,抽空換個零件就好了。”耿諾像拍老伙計一樣拍了拍運輸機,他對這種一把?年紀還在□□的機器有著莫名的親切感。
“這下你可以用它來拉貨了,也用不著徒手來回搬十幾趟了。”
修杰興奮得簡直要跳起來。
“天吶,耿諾你是天才嗎?”
耿諾驕傲地搖起尾巴,嘴上謙虛道:“哎呀,這種很好修的,我還修過機甲呢。”
“好厲害。”修杰滿眼都?是崇拜,忍不住感慨:“要是你是我們的同?事,我們就不用天天提心?吊膽被管家扣錢了。”
耿諾此時還沒把?他的話當回事,過了會?兒,修杰把?東西收拾妥當,推著運輸車繼續去搬貨,都?是些莊園的日常消耗品,貨量很大。
兩人走?在路上,耿諾有意套話,“再和我多說些這里的事吧。”
比如到室外的途徑有沒有后?門什么?的,以及莊園大門要走?多遠。
但修杰一直在說一些瑣碎的事,像什么?管家很嚴厲,制定了很多規矩,大家都?要遵守,莊園很大,傭人很多,但各司其?職,每天的工作量也不算很多,不過一旦閑下來讓管家看到,就會?想著法子增添工作量。
那他可真不是東西。耿諾想。
“難道顧上將默許他這么?壓榨你們嗎?”耿諾暗想,那他也是壞家伙。
修杰搖搖頭,“顧上將可忙了,有時候十天半個月回來一趟,有時候連著幾個月都?在別的星球,在家里待得時間很短,根本?不知道這些小事,就算知道也顧不上的。”
耿諾默然。
“不過顧上將人還是蠻好的,來這工作前我也以為顧上將是什么?兇神惡煞的人物,招聘新傭人不會?是前面的死了吧。”修杰捂嘴偷笑,“結果上次有人跟著管家給上將送茶,一轉身把?旁邊昂貴的花瓶裝碎了,張管家當時眼神都?能噴出火,可顧上將只是淡淡瞥一眼,吩咐說讓機器人來打掃就行,免得割傷手。”
耿諾眼中閃爍著驚訝,之前袁冰清被抓著頭砸到桌子上的慘樣還歷歷在目,雖然是袁冰清作惡在先,那一幕給耿諾帶來的沖擊和心?理陰影還是無法湮滅的。
修杰繼續說:“上將都?開口?了,管家也沒辦法再多說什么?,那件事也就這么?算了。”
到了卸貨的地方,耿諾原本?以為能看到什么?后?門之類的,結果大失所望,成堆的貨已經被堆在另一個較為空曠的地方,反正往哪個方向看都?看不到有出去的路。
他忍不住開口?試探:“這些貨從?哪運進來的?怎么?也沒看到個后?門?”
修杰不疑有他,告訴他:“貨運車輛都?是從?地下走?的,莊園地面只有上將他們飛船、飛艇和車行駛停靠的路線,別的車一律走?地下通道,貨物也是通過電梯直接運到別墅內部。”
“哦。”
耿諾失落地想,又是一個難出去的地方。
“怎么?了?”修杰似乎察覺到他突然心?情不佳。耿諾趕忙打個哈哈糊弄過去,隨口?問:“你們在這一個月能拿多少呀?”
“很多!”工資是修杰無比自豪的話題,雀躍地用手比了個“八”的手勢。
“八千盧克?”
修杰搖搖手指,“八萬。”
耿諾倒吸一口?氣,“八萬?!”
八萬盧克,將近一萬銀河幣,相當于父親1.5次治療費。
那么?多錢,還很安全,不像在俱樂部朝不保夕的,還能保住屁股!
耿諾聽到自己的聲音像飄在云里,問:“我記得你說過,這里的傭人都?是Beta?”
“對呀。”
“……咱這還招人嗎?”
“嗯?”修杰想了想,“好像沒聽說,但也可能招吧,雖然很多活都?有機器人干,但需要人力的地方依舊不少。”
耿諾一把?抓過修杰的手緊緊握著,真誠地注視著他的雙眼,“修杰,聽我說,我需要你的幫助!”
“啊?”
“我要在這里上班!我需要這份工作!有什么?辦法讓我也進來當傭人嗎?面試?簡歷?需要什么?手續?”
修杰驚住了,磕磕巴巴道:“啊、啊?可是……可是……”你是顧上將親自抱進來的,怎么?能當傭人?
“這個,得管家同?意。”
“嘖。”耿諾想起管家看他的眼神,心?說這就有點麻煩了。
但是沒關系,耿諾從?不會?被困難打倒,只會?迎難而上!
他現在全想明白了。
顧上將起初在狂鯊為什么?沒選別人,偏偏選了他?
因為袁冰清是個心?機小O,而他是個單純善良的男子漢大Beta。
顧承硯逢場作戲需要有人做掩護,他是老實?巴交的好人家孩子,當然最適合幫上將做掩護。
為了不讓皮克斯起疑,有時候假戲真做也是必須的。
就是可憐了他的屁股。
這樣一想,一切都?能串起來了。
顧上將為什么?沒救別人,只救了他?
他一定知道我是個可憐無辜被騙去的路人甲,這些日子的相處,被我的真誠善良打動?了,還發現我是個勤勞能干的好Beta!所以才在茫茫火海中救下了他。
顧上將為什么?要把?他帶回家?還能因為什么?,他是Beta呀,和宅邸里無數傭人一樣,都?是Beta!
可能他也對我心?存愧疚吧,他一個Alpha,把?我一個Beta日了,但那都?是出于逢場作戲,現在塵埃落定,就準備好好補償我……他甚至知道我缺錢!
從?給我一份好工作開始。
他明白了,他什么?都?明白了!
興許顧承硯也察覺到了張管家為人不咋樣,說不定就是想培養一個新生力量取代?他……
那不就是我嗎?
耿諾心?臟怦怦直跳,突然渾身充滿了斗志。
要做就要做到最好——這是耿諾的人生信條!
放心?吧,顧上將,總有一天我會?取代?張管家!
耿諾問修杰:“還有多余的制服嗎?”
“啊……有。”
耿諾借口?說:“我昏迷這幾天都?沒能洗澡換衣服,能幫我找一件傭人的工作服嗎?”
從?過去的經驗看,找工作一定要放得下臉面,尤其?是這種非常難得的鐵飯碗,有時死皮賴臉也是必要的,先把?制服穿上,耿諾相信,只要自己臉皮夠厚,就一定能賴在這里上班,就算管家不樂意,不給他發工資,那也沒什么?好擔心?的,還有顧上將呢。
只要讓顧上將看到他的誠意,讓他在這上班、按時給他發工資,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八萬盧克,雖然比不上一開始狂鯊那哄人的兩萬銀河幣,但至少是真實?能拿到手的,還沒有生命危險;盡管也比不上短短兩個禮拜從?顧上將手里撈的213張銀河法鈔,但不用出賣屁股!
他都?有多久沒能安然舒適地坐在椅子上了,不是腰酸就是屁股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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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承硯在皇宮待了三天,幾乎沒有闔過眼,穆邇陛下振奮得要命,一次死這么?多貴族,他都?要高興瘋了。
各大家族也要瘋了。火災死了三十七名貴族人士,這三十七人里有旁支也有主脈,甚至還有一些新貴家族的掌權人和繼承人,這一死,到處元氣大傷。
他們的家族和親人瘋狂想要討要個說法,但狂鯊俱樂部的老板皮克斯已經死了,疑似在逃跑時飛船受到爆炸沖擊,破碎的玻璃塊比子彈還有沖擊力,直接割破了油箱,還沒起飛就爆炸了。而眾人所熟知的幕后?掌權人萊特侯爵早就死了,猜測可能接手的萊特家族繼承人小萊特少爺也死在這場火災中。
這場宴會?是小萊特侯爵舉辦的,參會?的貴族對外宣稱是為了慶祝小萊特少爺接手狂鯊,并未提及過顧上將的存在。
這也是皇帝和顧上將在收尾中感到極為異常的一件事。
他們原本?以為要費上一番功夫抹去這件事里顧承硯的身影,沒想到對方清理得比他們還干凈,生怕跟顧承硯結盟的事情透露出去半分?。
“他們為什么?要這么?做?”穆邇百思不得其?解。
“最鋒利的刀當然要隱藏在暗處,殺人于無形。”顧承硯分?析道,“他們拉攏我,是為了慫恿我背叛您,陛下,大張旗鼓豈不是打草驚蛇了?”
穆邇摸著下巴,“這倒方便了我們。”
“是的。”顧承硯臉上絲毫不見倦意,甚至悠哉悠哉地起身給自己倒了杯茶,他端著茶杯背靠在窗臺,杯中熱氣徐徐裊裊騰起,將顧上將嘴角冰冷的笑意都?蒸得柔和許多,“現在死無對證,就算那些貴胄們想討要說法也只能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對于我們來說卻是一個好時機。”
“嗯哼。”穆邇的興奮點便來源于此,不少貴族手里都?握著些商業資本?,創立的各類集團旗下涉獵的種類繁多,畢竟家大業大有很多張嘴要養,尤其?是那些受祖上蔭蔽便安心?一事無成的蛀蟲們。他們趁這個機會?稍作打壓,失去主心?骨的家族便像被蟻穴蛀空的堤壩,瞬間潰不成軍,不僅如此,皇帝還要他們再起不能。
旁支觸及不到根本?,他們便略施手段讓其?和主家離心?。這種大家族看上去枝繁葉茂,實?際上人人都?有自己的心?思,挑撥起來也相當容易。
而那些產業,則悄無聲息地由顧承硯和皇帝手底下隱藏的勢力接手吞并。
不過,依然有幾個家族沒被波及或者?沒被影響。
比如聞瀾、蘇芒那些人的家族,似乎跟這件事沒有任何牽扯。
樹大根深,非一夕能夠撼動?。
“涉及家族上上下下基本?上查遍了,最新解救出三個Omega,都?在治療中。還查出了六十二具尸首和部分?殘肢,尸檢除了證明他們是被虐殺,還檢驗出了與狂鯊的那間平房工廠生產的藥物一致的成分?。”顧承硯抿了口?茶,看著屏幕上列出的報告,“和活人身上的一致,但不是我們想查的那種。”
只能讓Omega變成沉迷□□的乖巧傀儡,卻不具備蠱惑Alpha,讓他們成為傀儡的作用。
“為什么?會?全無蹤跡呢?”穆邇自言自語琢磨著,突然想起什么?,“皮克斯那邊呢?招了沒?”
顧承硯擰著眉,“他現在的狀態很瘋癲。一會?兒問我:''您還滿意這份禮物嗎?我這兒還有能讓您更滿意的!''一會?兒嘴里又胡言亂語一些聽不懂的話,要么?就在那念叨''帕勒神保佑''……”
“帕勒神?我記得你跟我說過,我們在萊特侯爵的普羅米亞莊園并沒有找到什么?帕勒神像。我甚至覺得帕勒神這種東西也是他們編造的,銀河歷史上根本?不存在這種神。”
顧承硯低頭思索,“我記得再某種古老的語言中,帕勒神是''造物主''的意思。”
穆邇譏諷地笑了聲,“那他們還真是野心?磅礴。”
“真是白留皮克斯一命。”穆邇撇嘴,“衛海在平房發現的那幾個服務生呢?”
“一無所知,其?中一個還被塞了藥。”說到這,顧承硯眼眸深了一瞬。
“那就給洛洛送去當實?驗體吧,解藥的研發需要他們獻身。”
顧承硯表示無所謂,如果有需要的話他就給送去。
“對了,聽說你……”穆邇神情復雜地問道,“那天把?王乙叫去到底是給誰檢查呢?我怎么?聽說是個Beta?”
顧承硯淡定喝茶,“看來宮廷醫生的嘴也不怎么?嚴,陛下要不要反省反省自己是否治下無方。”
“去你的。”穆邇總是被顧承硯看笑話,皇帝的權威都?快碎成渣渣隨風飄了,現在好不容易逮著機會?,卻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想法,嚴肅道:“那么?危險的人物為什么?要留在身邊,你不怕他真的找到機會?對你下手?”
“你不是說他在你眼中就是一死人嗎?為什么?改變主意?”穆邇連聲詰問,“難道你還真打算對他負責?”
顧承硯修長的雙腿交疊坐著,骨節分?明的手指相互交叉搭成一個三角形,優雅又淡定地看著穆邇,“是這樣的,陛下。”
穆邇側頭挑眉,等著他的解釋。
“鑒于陛下的前車之鑒,我覺得當渣A可能會?遭報應,”顧承硯嘴毒得狠,“畢竟把?老婆心?愛的機甲飛艇掛上白帆借出去當靈車這種缺德事不是一般人能干出來的,現在全帝都?都?看到皇后?殿下的摯愛一邊播放著狂鯊時間貴族的訃告,一邊在天上飄著。”
“放屁,皇后?的摯愛當然是我。都?說了那臺機甲的油箱之前不小心?裝了可樂,現在剛剛清洗好裝上油我也不敢讓洛洛開啊,不得燒一遍讓油箱徹底安全了再讓他使用?剛好給貴族添堵需要一臺機甲帶著大喇叭在帝都?上空循環播放,那幾個集團的股價一路飄綠還多虧了他的機甲呢。”穆邇滿嘴跑火車,其?實?最主要目的還是阻止希洛上前線。
“所以呢?”穆邇并沒有被顧承硯這樣糊弄過去,“你拿我當借口?,就決定對他負責了?”
“怎么?會?。”顧承硯低聲笑起來,矢口?否認,“我思來想去,既然我們想查到這個幕后?黑手,他真準備對我動?手的話,最好的辦法難道不是直接把?他留在我身邊嗎?這樣既能時刻關注他的動?向,又能讓他和他身后?之人放松警惕。”
“這簡直是一舉多得的良策。”
穆邇冷笑:“偉大的顧上將不惜以身犯險,我真該褒獎你。”
“謬贊謬贊。”顧承硯笑得十分?輕浮。
只是笑意不達眼底。
“放心?吧,陛下。”明明還是笑著的,雙眸中卻閃過一道冷肅的光,深沉不可見底,“如果他有異常,我會?第一時間處理掉他的。”
穆邇翻了個白眼,懶得和顧承硯多說了,不耐煩地一揮手,“你要是困暈了就回去休息,前言不搭后?語發。”
他們倆一起連軸轉了三天,雖然還有些事情沒完成,但已經可以適當放慢些節奏了。
但顧承硯舉著茶杯不置可否,“在戰場上的時候一個星期不睡覺也不會?對我產生任何影響……”
恰在此時,衛路敲門進來,給顧承硯送從?家里拿來的材料。顧承硯接過,和其?他材料匯總重新做了指示,讓衛路下去傳達。
“是。”衛路臨走?前想起了什么?,對顧承硯匯報道:“上將,耿諾已經醒了。”
穆邇看向顧承硯,顧承硯面色如常,看上去對此沒有產生任何波瀾,只是點點頭,說了句“知道了。”
衛路離開后?,顧承硯一口?喝盡了杯里的茶,隨手把?杯子放在窗臺上,直起身,接著剛才的話題,“……但既然沒什么?事情了,我還是先回去休息一晚吧。”
說完,就往外走?去。
“你丫就裝吧。”穆邇在背后?罵道。
第24章 第24章
顧承硯今天沒有坐飛艇, 而是自己開車回?去了。
說是自己開車,實際上他也?只是在后排坐著而已。
如今智能無人駕駛早已經實現,有條件的人們還是會選擇多一道保險, 將?智能光腦連接汽車, 不管是路線還是車流實況都由光腦進行測算識別。
回?家的路上, 顧承硯一直在思考如何處置耿諾。
這件事讓他有些頭疼。
衛海到那間秘密平房中抓捕了六個Omega服務生, 據他們交代?,當日是為了把?耿諾引誘到此給他下藥,結果被他一打六全?給打趴下了。
原本要?給他下的藥, 也?被耿諾強硬地塞進了為首的Omega嘴里。
在他面前不是可憐巴巴就是掉眼淚,在別人面前倒是兇得很?。究竟是真害怕他呢?還是在裝模作樣?
下手知道不留情,還挺果斷。
他對自己說, 家里一堆債,有重病的父親和年幼的弟弟, 但?在狂鯊的資料里,他卻顯示獨身一人的孤兒。自己人查了之后, 也?只送上一份乏善可陳的資料。
倘若他要?對自己下手, 也?會這么?不留情嗎?
顧承硯眼中溢出三分涼薄。
莊園大門經過?識別, 很?快敞開了門, 顧承硯微微降速通過?,停到別墅門前,下了車。
真相是什么?,顧承硯不在乎, 但?他需要?搞清楚為什么?自己對這個Beta存著一種莫名的情感,是被控制的產物, 還是……別的什么?。
說到底,就算有這一系列檢查、調查報告, 顧承硯對他還是不信任。
家里似乎沒人察覺到他回?來了,顧承硯幾步踏上樓梯,隱約聽到里面傳來些許喧鬧。
他想,他最好只是單純地想傍著他,勾引他,如果被他發現他心?存不軌……
抬手推門,門開了一半,一個年輕傭人背對大門站著,擋住了顧承硯的視線。這傭人還被突然打開的門嚇了一跳,轉頭看見顧承硯更是差點嚇暈。
“顧、顧、顧上將?,您您您回?來了……”
別墅里其他人似乎在圍觀什么?,聽到動靜紛紛看過?來,門敞開了,顧承硯終于看到眾人之前關注的焦點——
客廳一側的半層樓梯上,耿諾和管家正在爭奪一個長?條狀物品,顧承硯微瞇雙眼細瞧,疑似是根雞毛撣子。
“……”
“你們在做什么??”沉硬的聲?音穿破一室寂靜。
即使離得很?遠也?能看出樓梯上的兩人用力之大,面容都快猙獰了,耿諾在上面的臺階拔蘿卜,管家在下面的臺階扎馬步,聽到聲?音的二?人這才回?過?神。
還是耿諾的反應更快,輕揚語調高喊了聲?“顧上將?!”隨即瞬間撒手,管家慢了半拍,沒收住力,抱著雞毛撣子滾下樓梯,還好下面沒幾節了。
耿諾三步并作兩步跳下樓梯,從管家身上輕松一躍,興奮地跑到顧承硯身邊。
“您回?來了。”
顧承硯低頭看著他的笑臉,靜默了片刻。
他回?憶了一下,這樣的笑容似乎很?少見,尤其是對著他。
如果這個笑容心?懷不軌……就怎樣來著?
顧承硯注意到耿諾身上穿著家里傭人的服裝,眉頭微微蹙起,聲?音卻無端有了緩和,問:“你怎么?穿著這身衣服?”
耿諾低頭看看,兩臂抬起,沒有回?答顧承硯的問題,反而仰頭笑盈盈問:“合身嗎?好看嗎?”
這身衣服其實不算很?合身,這和俱樂部的那種貼身制服不同,耿諾比較瘦,即使是最小號的工作服穿在他身上也?顯得寬松,顧承硯是看過?他衣服下的模樣的,此刻目光已經沿著記憶中的輪廓勾勒了許多遍,幾乎能將?衣服灼穿。
耿諾對此仍無知無覺,還特意湊近了些,壓低聲?音,說悄悄話一般,“我都明白了,顧上將?,您放心?,我絕對不會讓您失望的!”
顧承硯喉嚨有些發緊。
今天剛醒,這么?快就琢磨出新手段了?
不過?,你確實沒讓我失望過?。
管家匆忙跑過?來試圖告狀:“上將?,這個人……”
顧承硯眼神還落在耿諾身上,抬手示意管家不必說,然后對耿諾說了句:“跟我來。”就領著屁顛屁顛的耿諾離開了。
狼狽的管家站在原地氣得直跺腳。
顧宅相當大,客廳有一處可以上二?樓的盤旋樓梯,但?上去后并不能到達顧承硯的主臥,這半天耿諾已經在這里迷路了好幾次。顧承硯帶著他七拐八拐,然后走到一個角落,耿諾還在暗中記路線呢,就見對方點開一個電梯。
“這還有電梯?!”耿諾震驚道。
顧承硯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鄉巴佬耿諾被一個如今百分之八十家庭都擁有的標配驚掉了下巴,沒辦法,誰讓他是那百分之二?十。
不過?顧上將?的這個宅內電梯顯然更高級一點,除了能上能下,還能橫向移動,十幾秒之后,電梯打開,居然直接到達顧承硯的臥室內部。
“這個電梯其他人不能用。”顧承硯說了句。
耿諾茫然地“啊?”了聲?。
那他再走下去?他也?沒有很?想沾光好吧。
他現在路都記不全?,本來想趁機認認路的,坐了電梯又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還是不知道怎么?上主臥這邊的二?樓。
他甚至在疑惑當時自己怎么?下去的,怎么?就找不到回?來的路了呢?中間其實回?來過?一趟的,為了把?他的包再塞回?床底,當時全?靠修杰領著他,可等他再次下樓后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把?衣服脫了。”
耿諾還在神游,冷不丁被這句話驚醒,“啊?”
“把?衣服脫掉。”顧承硯皺眉看著他,“誰的衣服就拿來穿,也?不嫌臟。”
“不是不是。”耿諾一邊解扣子一邊解釋:“這是從庫房拿的一套全?新的,不是別人穿過?的。”
顧承硯臉色緩和一點,但?還是不滿意,“不是給你準備了衣服?”
耿諾一臉茫然地又“啊”了一聲?。
顧承硯抬抬下巴,“床邊矮柜里不是放著,沒人跟你說嗎?”
見耿諾搖頭,顧承硯沒說話,但?從神色看似乎相當不滿意。
“去把?這身衣服換下來。”
“哦。”
耿諾去床邊換衣服,一邊脫衣服一邊琢磨怎么?跟顧承硯提工作的事,衣服脫了,褲子也?脫了,瞬間渾身上下光溜溜地只剩條內褲,彎腰在矮柜里找衣服,沒想到顧承硯已經悄無聲?息站到了他身后。
顧承硯單手撈住了他的腰,直接把?人帶到床上。
耿諾滿臉都是懵的,手里還捏著件上衣。
顧承硯扯過?那件上衣,隨手往地上一丟,聲?音喑啞,“先不用穿了。”
鑒于耿諾近期豐富的屁股失防經歷,這一刻再遲鈍他也?意識到要?發生什么?了。
身體的反應比大腦更快,耿諾頭一縮從顧承硯胳膊下拱出去,長?臂一伸撿起地上的衣服飛快從頭上套進去。
上衣穿好了。
他敢發誓,他這輩子從沒這么?快過?。
但?褲子來不及穿了,顧承硯已經反應過?來了,提著他的領子把?他按在床上。
“不!”耿諾字正腔圓試圖用雷霆之喝把?他鎮住。
這當然沒有任何卵用,顧承硯一挑眉,“嗯?”
手指勾著他的內褲邊彈了一下,“欲拒還迎就沒意思了,這不正是你的意圖嗎?”
耿諾比竇娥還冤,他能有什么?意圖?!
顧承硯見他不說話,只當他默認,又彈一下,“跟我講講,你剛剛說明白了,明白什么?了?”
耿諾連著打了兩個激靈,皮膚像過?電似的,做好的心?理建設已經碎成?了渣渣,再也?說不出顧上將?是心?懷愧疚要?補償他的話。
好嘛是我想多了,我不該異想天開!
但?是我都不在俱樂部當值了!你憑什么?還想日我?!這是仗勢欺人!
耿諾悲從中來,死命拽住自己的內褲,扁著嘴叫囂:“我已經不干這個了!”
“你不能再對我……對我那樣!”耿諾義正嚴辭道。
“哪樣?”
“就……那樣。”難以啟齒的話他說不出口,音量也?降了下來。
顧承硯把?外套脫了扔在矮柜上,單手解開襯衫的前兩顆扣子,坐在床邊,耿諾趁機爬起來,跪坐在床上向后挪,誓死不把?屁股暴露給敵人。
這幅光景落在顧承硯眼中又是另一種暗示,猶抱琵琶半遮面的若隱若現,尤其耿諾還試圖攥著衣角往下拽。
“我已經不在狂鯊了,你不能再把?我當那里的服務生!”耿諾咬著嘴唇,焦躁不安。
“哦?那你想讓我把?你當什么??”
我管你當什么??
耿諾差點就要?脫口而出,對上顧承硯玩味的視線,突然想起自己小命還攥在人家手里。對方不是別人,是惡名在外的帝國上將?。
他差點死在皮克斯那些人手里,僥幸被救了出來是該欣喜,可他忘了,那群家伙全?都死在了顧承硯手里。
他本該也?是慘死在火海中的一員。
顧承硯捏了捏他的臉,沒使勁,除了欣賞耿諾臉變形的模樣,手感也?不錯。
他也?在思考。
說話聲?音稍微嚴厲一點,就像嚇破膽似的,在俱樂部收拾那些人的時候可沒這么?膽小。剛剛死里逃生,卻居然顧不得害怕,就急著……
朝他要?名分。
這才哪到哪,就來要?名分了?
是為了活命,還是為了不可告人的任務?
顧承硯松開手,在耿諾被掐紅的那側臉頰上拍了拍,“問你呢,怎么?不說話?”
耿諾低下頭,一瞬間想了很?多東西,腦中蹦出一個比之前的猜測略微靠譜的解釋,怔愣的模樣有點委屈,最后還是鼓起勇氣試探問:“我……是不是不能離開這里?”
顧承硯抱臂看著他,“你說呢?”
耿諾眨眨眼,懸著的心?終于碎了。
是啊,他怎么?會輕易放自己走。狂鯊俱樂部從上到下不管是貴族還是員工都死絕了,他是唯一一個活口,那說明了什么??
說明他是最需要?閉嘴的人。
如果把?他放出去,豈不是會泄露他們的秘密?
耿諾一陣心?涼,感覺自己前途一片黑暗。
顧承硯搭在手臂上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還在等待他的回?答。
“我聽說……”耿諾思忖半天,緊張焦慮地摳著床單,小聲?道:“這里的傭人每個月的工資有八萬盧克。”
顧承硯面露了然神色,想在他身邊有個合理的身份,“做我的秘書怎么?樣?”
他想了想,換了個說法:“高級私人助理。”
耿諾有些發愣,磕磕巴巴問:“工、工資多少?”
“還怕我虧待你?”顧承硯挑眉,“你想要?多少?”
這還能我想嗎?耿諾試探問道:“管家拿多少?”
“他?”顧承硯回?憶了一下,“一個月兩萬吧。”
“盧克?不對。”耿諾問完就覺得自己傻逼了,傭人都八萬盧克了,管家能才兩萬盧克嗎?那必然是兩萬銀河幣啊!
耿諾喃喃道:“兩萬銀河幣……兩萬銀河幣……”在顧上將?家當管家,就能拿到兩萬銀河幣。
還不用賣屁股!
真好。
“那、那,”在金錢的誘惑下,耿諾敢于忽視一切風險,直起身往前膝行兩步,往顧承硯身邊靠了靠,忸怩道:“那我好好干的話,也?能拿兩萬……銀河幣嗎?”
顧承硯輕笑了聲?,沒有說話,單手撐在床上,兩腿交疊側身對著他。
耿諾惴惴不安地瞧著顧承硯,對方抬起另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隨后手掌貼著脖頸摸到臉頰,最后捏了捏耳垂。
“你好好干,一個月給你五萬。”
耿諾瞳孔都在顫抖,“銀河幣?”
顧承硯看著他,笑而不語。
我擦,真能給這么?多?
“我傻,你別忽悠我。”耿諾實誠地說,“得簽那個、勞動合同。”
顧承硯沒忍住悶笑一聲?,把?頭扭開了。
耿諾急了,“我認真的!”
之前在狂鯊被坑得這么?慘,不就是因為他傻嗎,什么?都沒搞清楚就被人忽悠進去了。
也?怪他沒有經驗,以前都是打零工,哪里接觸過?這種正式且高級的工作……呸,一點都不正式。
總之同樣的虧不能再吃一次。
“行,你想怎么?著都行。”顧承硯突然靠近他,手從衣擺下伸進去,一路向上,從領口鉆出來,曖昧地攏著耿諾的脖子,“從今天開始實習怎么?樣?”
耿諾瞬間炸毛,彈射似的跳起來,大喊:“我不干!”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什么?秘書能一個月比管家多拿三萬?不還是要?陪睡!!!
他知道!他不傻!城里人管這玩意兒叫老板小蜜!
什么?高級私人秘書?!鬼扯!
“我不干這個!我只做正經工作。”耿諾梗著脖子。
顧承硯小指撓了下眉頭,掌心?還遺留著方才的觸感,“嘖”了聲?,問:“嫌少?”
“那就十萬銀河幣。”
這是錢的問題嗎?
“老子富貴不能淫——!”
耿諾氣得在床上跳腳,床墊很?有彈性?,差點把?他晃倒,但?耿諾還是堅強地站穩了。
顧承硯陡然沉默著看他,臉上沒有什么?表情,顯得冷肅威嚴,手指在膝上輕敲,每一下都帶來沉重的壓力,耿諾有些害怕,咬牙忍住沒露怯。
“不要?太貪心?了。”
這么?多錢不夠,難不成?還想要?感情嗎?
耿諾簡直目瞪口呆,他難道以為自己說不干,是為了跟他討價還價嗎?
他深吸一口氣,還要?據理力爭,顧承硯卻顯得有些不耐煩了,“你不是說很?缺錢嗎?”
他好像不理解耿諾,既然弄了個缺錢的人設,不該為了錢什么?都愿意做嗎?月薪十萬銀河幣,心?情好了或許還會給他更多,天價的債也?不愁還了,繼續拿喬可就說不過?去了。
就算是為了任務玩欲拒還迎,也?有些過?了。
耿諾怔住,一時間無話可說。
他明白顧承硯在威脅自己,因為Alpha父親留下的債,因為Omega父親的病,還有兩個弟弟。
他沒得選。
如果不愿意,他又能活著離開顧宅嗎?
顧承硯見他突然沉默,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并不覺得是自己說話重了,只以為是戳穿了他的小把?戲。
他琢磨著是該給他立點規矩,認清自己的身份,他身上的嫌疑還沒洗清呢。
顧承硯有心?要?冷一冷耿諾,站起身,剛要?走,小拇指被勾住了。
他站定,身子有一瞬不易察覺的僵硬。
“好嘛,十萬就十萬,我干……”身后傳來微弱的嘀咕,還在試圖討價還價,“但?是你不能一直讓我待在這,得給我正常休假回?去看家人。”
怕他不允許,又急忙補充道:“我不會亂跑,也?不會亂說話。”絕對不會泄露你們的秘密。
顧承硯轉過?頭,沒有什么?反應,只定定地看著他,耿諾往前走幾步站在床邊,他在床上,顧承硯在床下,顯得他略微高些,但?即使低下頭看顧承硯,也?會被他的氣勢和低壓震懾。
耿諾知道,他在等自己表態。
抬起手,耿諾發現自己的手在顫抖,他注意到顧承硯的視線也?落在他的手上,強忍著鎮定下來,抓住了顧承硯胸前的襯衫。
指尖甚至能隔著衣服布料感受到胸膛的溫度。
耿諾鼻子一酸,低下頭掩去神色。
他一個身強力壯的Beta,怎么?就落得給Alpha做小蜜了,這要?是傳出去以后還怎么?娶Omega?
顧承硯看著他乖巧的樣子,滿意不少,抬起胳膊微微圈在他的腰側,側首想看他藏起的面龐。
下一秒,耿諾突然腿一軟,顧承硯眼疾手快攬住他的腰,截住他滑落的身體。
“怎么?回?事?”
耿諾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眼前黑了一瞬,恢復光亮的時候只看到顧承硯略顯焦急的臉色。
他眨眨眼,以為是幻視,可入眼的依舊是顧上將?緊皺的眉頭。
“我、我沒事,就是剛剛突然有點頭暈……”
顧承硯把?他放平在床上,以為是那天麻醉彈的后遺癥,立刻就要?讓人叫醫生,耿諾連忙拉住他,說不用,他已經沒事了。
萬一檢查出氣暈的多丟人,要?是沒查出什么?,再以為他裝的……
顧承硯半信半疑,深深看了他一眼,神色恢復如常,語氣淡漠道:“放心?,今天不碰你。”
耿諾:“……”說沒事也?懷疑他裝暈,那還不如剛剛檢查一下,免費的檢查呢!
顧承硯扯過?被子給他蓋著,掖了掖被角,“你先休息吧。”
轉身離開的時候袖口又被抓住,顧承硯頓了頓,回?頭看向他。
“你是在挽留我嗎?還是……”顧承硯反手捏住他的手掌,耿諾的手和他的比起來顯得格外嬌小,輕而易舉就被握在手心?,粗糙但?熾熱的觸感讓耿諾忍不住把?手往回?抽,但?顯然顧承硯不會如他所愿,“還是,我可以理解為你在邀請我?”
耿諾往被子里縮了縮,半張臉被遮住,聲?音傳出來也?悶悶的,“這是您的臥室。”
顧承硯輕笑,“我偌大的宅邸難道連一間空閑的臥室都沒有嗎?”
話是這么?說,但?顧承硯卻掀開被子躺了進去。耿諾被這突如其來的空間侵占驚回?神,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么?。
他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昏了頭,要?走就讓他走啊,留他干什么?,不是引狼入室嗎?
他往后挪了挪,生怕顧承硯突然來了興致。
下一秒,顧承硯長?臂一撈,把?他緊緊扣在懷中。
“睡覺。”帶著磁性?的深沉嗓音從上方傳來,耿諾還想動,顧承硯手臂用了些力,錮得他動彈不得,這次他的聲?音里透著些疲憊,“別動,我這幾天都沒闔眼。”
耿諾不動了,這會兒被勒得是真的有點頭暈,總覺得今天忘了點什么?事,直到徹底暈過?去之前他終于想起來——
X的,他今天好像沒吃飯?
“……”
好么?,是餓暈的。
·
顧承硯短暫地回?來休息一晚,第二?天又投入緊張的善后工作,有幾個家族眼見沒了頂梁柱,干脆破罐子破摔要?大鬧一場,更有甚者趁機威脅陛下,試圖獲得新的傍身,從而抬高家族地位。
后者并不麻煩,因為別的貴族也?不會允許他們擁有這個捷徑,這是對其他貴族權力地位的威脅。
但?單純鬧事的人就沒那么?好收拾了。帝星的警察對貴族起不到作用,顧承硯又不能直接出面,下面的人提出干脆把?他們引出帝星,再偽造出一起事故,皇帝沒同意,那只好讓顧承硯接這門差事。很?不幸,鬧事的貴族毀壞的商品和建筑“剛巧”是顧上將?名下的產業,在路上打砸的時候又“剛巧”把?污水潑到了途經于此的顧上將?的車上。
連侯爵都隨意絞殺的顧上將?當然不會放過?這群已經與螻蟻無異的渣滓們。
于是忙得又是將?近一個禮拜沒能回?家。
這期間,希洛殿下和穆爾陛下鬧得不可開交,穆邇犯完賤又去給老婆賠禮道歉,結果又又又撞見老婆跟“情郎”私會,在皇宮大鬧一場,還跑到政務殿樓頂叫囂著要?跳下去,好些貴族進宮打探情況,或者想給皇帝施壓,面對這種情況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另有些貴族聽聞這情況,疑心?皇帝故意裝傻充愣,進宮看看情況,結果正巧撞上穆邇陛下跳人工湖,皇帝一跳,旁邊侍衛立馬跟著跳,有些想趁機討好皇帝的貴族也?跟著跳,一時間人工湖里跟下餃子似的,希洛都沒眼看。
于是皇帝就眼睜睜地看著皇后冷眼站在湖邊,吩咐光腦往湖里倒點蔥花,撒點香油。
然后就這么?水靈靈地轉身走了……走了。
穆邇在湖里崩潰大叫,瘋狂嚎著“不活了不活了,老婆跟別人跑了”,掙扎間差點把?過?來撈他的幾個貴族摁到水底,真讓人懷疑他究竟是不是故意的。
總之就是擔子都壓在顧承硯身上,他手下那幾個更是忙得連軸轉,一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
那天之后,耿諾就被扔在家里,雖然說著要?監視他的一舉一動,顧承硯那幾天卻意外地有些卻刻意不去了解他的動向,加之幾人都忙得不可開交,誰也?沒功夫回?去一趟,也?就沒時間問耿諾的事。
沒想到,就是這一個禮拜,耿諾過?得極其凄慘。
第25章 第25章
張管家原本是貴族出?身, 但是他?家是旁支中的旁支,用不了幾代就落魄了。
但張管家始終不覺得自己淪為了普通人?,在他?小時?候, 家里?也曾擁有過一段富庶生活, 但很快, 因為喬德納大公帶領的軍隊抵御力?三次重要外侵, 給了無數平民跨越階層的機會?,落魄貴族最后留在上層的藤蔓就這么斷了。
那時?候張管家還很小,并沒有意識到什么, 相反,他?很崇拜喬德納大公,父輩們指責喬德納大公身為貴族, 卻甘愿成為螻蟻的踏板,是罪無可赦的叛徒。
張管家卻不這么認為。
他?覺得世?上最高尚的人?莫過于?擁有崇高的社會?地位卻甘愿為弱小的底層獻出?大義之人?, 因為他?所經歷的艱難和阻礙是常人?無法想象的。
那些普通人?所謂的抗爭,其實就是在倉皇無知中丟了性命, 歷史不會?記得愚昧者的姓名, 但或許, 會?記錄下身懷大義的貴族王公這一路走來的心路歷程。
這是一個完美的英雄形象, 是讓上流貴族們俯首欽佩、讓底層人?民歡呼愛戴的英雄。
張管家夢想著成為這樣的人?,最重要的是,他?擁有貴族血統,這似乎理應是他?的命運。
只?可惜好景不長, 沒過幾年,喬德納大公過世?了, 他?的名字逐漸消失在人?們的記憶里?,他?曾經的豐功偉業也逐漸被貴族話語消磨殆盡。
喬德納大公后繼無人?, 唯一的孩子?還是個Omega。
Omega,張管家遺憾地想,這就意味著他?存在的意義只?在于?某個Alpha的后院之中。
哪怕是最尊貴的皇后也沒用。
沒想到峰回路轉,一個叫顧承硯的殺神橫空出?世?,帝國沒有他?抵御不了的內亂和外侵,幾載之后,他?竟一躍成為帝國上將。
張管家從?他?身上看?到了喬德納大公的影子?,但似乎又有些不一樣,比如顧上將似乎沒有那種博愛的想法。
畢竟是底層爬上來的,他?想。但是沒關系,那種一軍統帥的強硬氣質已經足以?讓張管家折服,他?愿意傾注自己來做他?的后盾和老師。
這些年張管家逐漸認清自己的資質,似乎并不適合做一個統領者,他?逐漸就要忘記年少時?的夢想,但是顧承硯的出?現讓他?久違地感受到血脈噴張。
剛巧他?順利通過銀河金鑰匙考核,并且在同批人?員中名列前茅,皇帝看?過他?們幾個的材料,恰好選了他?成為顧上將宅邸的管家。
多么光榮的時?刻,這就是命運的指引,天命合該如此。
銀河第一管家的輔助大業將從?今日?開始,記住此刻的感受,張管家對?自己說,日?后寫自傳和回憶錄的時?候,一定要用一整章的篇幅記錄這一瞬間。
帝國英雄或許不會?有我的名字,但英雄伯樂唯我一人?。
一切都很順利,顧上將一心都在事業上,他?專心為他?管理好宅邸,畢恭畢敬地輔佐在側,見縫插針地用些深明大義的道理感化他?。張管家很滿意現在的生活。再往后就等著顧上將和一個家境優越的貴族Omega聯姻,成為真正的貴族了。
直到顧上將抱回了個臟兮兮的Beta。
張管家想,出?現了一個煩人?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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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諾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不餓了,那種餓過頭以?后身體機能的自我調節,起床后明顯能感覺身體有點虛,耿諾有些擔憂,該不會?被Alpha日?多了,身體素質也會?變得像Omega一樣弱吧?
他?可是男子?漢大Beta。
下樓剛巧遇到修杰,耿諾高興地叫住他?,請他?幫自己認認路,修杰熱情地答應了,閑談中,耿諾知道現在已經過了顧宅傭人?吃早飯的時?間,耿諾大驚:“什么?已經吃過早飯了?為什么沒人?告訴我?”
修杰一時?語塞,他?以?為管家肯定安排了人?送飯。
耿諾哀嚎:“我昨天就一天沒吃!”
“什么?”修杰也驚到了,當即帶著耿諾去廚房看?看?還有什么剩余沒,結果就在他?們踏進廚房的前一秒,廚師把剩下的食物倒進泔水桶交給機器人?運走。
耿諾:“……”
他?咽了口唾沫,要哭了。
人?一旦察覺到自己在餓,那接下來就是無休無止的饑餓難耐了,更何況他?昨天就沒吃東西。
最后在修杰的掩護下,耿諾在廚房偷了根沒洗的蘿卜。
兩人?躲在張管家不常走的一條走廊上,耿諾蹲在地上啃蘿卜,修杰蹲在旁邊看?他?啃蘿卜。
耿諾一邊啃一邊流眼淚,修杰慌了,手忙腳亂要安慰他?,結果耿諾一擺手,說:“沒事,這是根辣蘿卜。”
“丫的真辣。”耿諾抹了把眼淚,吸吸鼻子?,十分后悔,“剛太緊張了沒看?清,我尋思一身泥是從?地里?挖出?的紅薯呢,早知道拿旁邊的了,誰能想到這么厚的泥里裹著個蘿卜。”
修杰說:“蘿卜水大不頂飽,要不你在這等著,我去給你再順個紅薯出?來。”
耿諾連連擺手,謝絕他?的好意,“沒事,一會?兒就到中午了,我午飯多吃點就行了。”
結果中午也沒能吃上飯。
半路上張管家把耿諾叫走了,修杰以?為早上偷蘿卜被發現了,緊張不已。但張管家看都沒看他一眼,挑剔的目光簡直能把耿諾萬箭穿心。
“跟我來,給你安排點工作。”張管家說,既然他?一門心思想在顧宅當傭人?,上將也同意了,那就好好聽?話,勤快點、手腳利索點,不要閑著,很多工作不是智能機器能包攬的,該上人?力?的時?候不能含糊。
耿諾聽?了“ 哦”一聲,隨后尋思不對?啊,他?不是什么高級私人?助理嗎?我們是還要歸管家差遣。
耿諾誠懇發問,他?是私人?助理,不應該歸顧上將直屬管轄嗎?
他?都沒好意思把“高級”二字加上,總感覺說出?來黃黃的。
張管家涼涼地看?他?一眼,十分冷酷,“那你跟上將說去。”
耿諾:“……”
丫絕對?拿準了他?沒有通訊設備!
張管家帶他?七拐八拐到了另一個庫房,這邊是存放日?常消耗品的,張管家給了他?一張單子?,讓他?先盤點一遍庫房存貨,再按照另一張表上的數據分門別類地給各個屋子?增補損耗。
這樣的工作量通常至少要五個人?一起完成,但管家明著欺負他?,就讓他?一個人?做。
耿諾笑臉目送張管家,心里?一堆mmp。
當管家真爽啊,等我當上管家,讓我每個月拿兩萬銀河幣我也愿意。
“哦對?了,”張管家突然停下腳步,回頭似笑非笑對?他?說:“這個庫房的運輸機壞了,麻煩你人?工搬運到各個房間吧。”
等我下個月拿到十萬銀河幣,甩你丫臉上!!!
讓我干活?沒問題,當然要干,等我摸清了上將宅邸管理每一個環節步驟,就是你被炒魷魚的時?候,別以?為你是Alpha就了不起,我們Beta天生牛馬圣體,我注定要做顧宅的管家!
不生氣不生氣,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我把你炒了,你丫N+1都別想要!
耿諾咬牙切齒地詛咒。
什么運輸機壞了,都是借口,這屋就沒有運輸機,但是他?昨天剛修好一個,耿諾先抱著一些東西去找那個運輸機,然后用運輸機推著挨個房間送。送完再回到庫房,接下來一次能運送的數量就很多了,大大減少了工作時?間。等全部送完之后再去盤點庫存,清點數量也減少了。
給他?干就不錯了。
耿諾一邊送東西一邊哼小調,干活當然要動腦子?,他?可是聰明的Beta。
不過饒是如此,一切弄完也到了下午,完美地錯過了午飯時?間。
耿諾也知道張管家是在故意針對?自己,但他?現在餓得前胸貼后背,沒力?氣跟他?較勁。還好離晚飯還有一段時?間,他?按照早上修杰給他?指引的方向,找到了員工餐廳。
張管家說他?是新來的,到最后面排著去,等他?排到跟前,打?飯的廚子?一臉為難地跟他?說,今天飯菜做少了,剛好到他?盛完了。
彼時?張管家已經吃完飯了,輕飄飄地從?旁邊路過,假惺惺地說:“哎呀,這么不巧啊。”
耿諾深吸一口氣,無法無天!狂鯊都沒餓我!他?恨不得把桌子?椅子?囫圇扔張管家腦袋上。
還好修杰好心,偷偷把他?的飯讓給了耿諾。
“沒事,我今天干活少。”修杰小聲跟他?說,“我中午看?到你沒來就知道你肯定又沒吃上飯,所以?我中午吃了很多,晚上不怎么餓,你都吃了吧。”
耿諾也沒跟他?客氣,抱了個拳表示“大恩不言謝。”蹲在旁邊就開始大口扒飯了。
接下來幾天,耿諾跟張管家算是對?著干起來了。兩人?勢同水火,張管家安排的工作耿諾是一律不干的,不僅不干,他?還要給管家添堵。
比如在管家鞋底抹油看?他?摔個狗啃屎啊,爬到樹上把吃完的果核扔到路過的管家衣領里?啊,把管家的洗手液換成膠水啊……
這種還算文雅一點,而且他?很善良的,盡量不給其他?人?增加工作量,只?針對?張管家一人?。
張管家什么時?候受過這樣的屈辱,可惜別墅很大,莊園更大,耿諾又可以?出?別墅門了,跟個滑手的泥鰍似的,根本抓不著,最終只?能將餓他?的戰略進行到底。
修杰被發現給耿諾東西吃之后也被罰了,耿諾不忍連累他?,自己天天趁半夜去廚房偷蘿卜紅薯大白菜。
耿諾餓急眼了對?張管家下手也不留情,據不完全統計,這些天張管家一共骨折過五次,骨裂三次,從?樓梯上滾下來摔斷眉骨兩次,掉水里?差點淹死一次。
雖然每次其他?傭人?都大呼小叫對?管家噓寒問暖,但內心都在偷著樂,覺得很解氣。平時?張管家可不怎么把他?們當人?看?。
耿諾卻不解氣,張管家受了這么多傷,卻只?需要在醫療艙里?待幾分鐘就能恢復如初,不痛不癢的。廚房偷偷給他?留飯的胖大叔告訴他?,別看?他?恢復得快,高頻率的細胞、骨骼再生看?起來再怎么完好無初,也說不得要折他?幾年壽。
后來胖大叔也被發現了,張管家要求每頓飯吃完后把所有剩菜剩飯必須在他?眼皮子?底下倒進泔水桶,誰也不許偷拿偷帶出?員工食堂。
他?儼然把自己當成了顧家的皇帝。
這下,耿諾又只?剩原材料能吃了。
其他?傭人?也偷摸著給耿諾塞點零嘴,大家都很小心,為了不被張管家發現,耿諾必須把東西通通藏起來。
顧宅有一個地方是絕對?安全的,那就是顧承硯的臥室。
耿諾來到這之后就在主臥住著,這一點連管家也不敢隨意置喙,所以?耿諾就把偷來的東西和其他?人?支援的零食放到床底下。
床底真是個令人?安心的存在,塞蘿卜紅薯的時?候順便摸一把包里?的銀河法鈔,感覺人?生又有了期待。
這幾天給耿諾餓的,邊生啃蘿卜邊安慰自己,他?以?前讀過,那什么天醬醬釀釀大任于?死人??不對?,反正什么人?,必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然后餓其體膚!
對?,他?就記得這句。
餓就餓點,以?后他?要干大事成大業的,從?拿下這小小管家之位開始。
等著吧,等顧上將回來,我一定要把你擠走。
一周后。
耿諾已經生無可戀了。
他?們家最窮的時?候都沒生啃過蘿卜大白菜。
他?照鏡子?的時?候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瘦了一圈,臉頰都有些凹陷了,整個人?面如死灰。
我好慘。
我也太幾把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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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承硯剛進屋的時?候在門口站了幾秒,沒看?到想看?的。管家恭敬地過來替他?脫下外套,顧承硯不動聲色地問:“這幾天他?在家聽?話嗎?”
管家的臉有一瞬間扭曲,但他?畢竟是個人?精,從?顧承硯的話中咂摸出?一絲不滿,連忙火上澆油。
“一切都好,就是……”他?欲言又止,顧承硯皺眉看?向他?,讓他?有話直說。
“嗨,也沒什么事。”張管家笑了笑,含糊道:“這……畢竟是外面的人?,性子?太野了,挺會?鬧騰的,別的地方也無所謂,我跟著收拾處理就好,主要是……這幾天霸著您的臥室,也不讓人?收拾,都不知道折騰成什么樣了。”說完裝模作樣嘆口氣。
顧承硯聽?到這些倒有點意外。
他?早就發現這小家伙還挺有脾氣的,但沒料到這么敢鬧騰。
平時?裝得低眉順眼的……
“他?為什么鬧騰?是想離開?有說想出?去找什么人?嗎?”
“這個……”顧承硯一連串問題讓謊報軍情的管家一時?答不上來,眼珠子?轉來轉去,揣度顧上將是個什么心思,是聽?他?鬧著出?去會?生氣,還是說不出?去會?生氣?
他?猶豫這會?兒,顧承硯已經準備上樓了,“他?在哪?還在臥室?”
“是的。”
顧承硯第一次覺得時?間有些漫長,居然已經一周沒回來了。
以?前對?這座上將宅邸也沒什么歸屬感,只?不過是個睡覺的地方,忙起來哪里?不能睡?
這一個禮拜居然第一次對?繁重的工作有了不耐煩的感覺,起初他?覺得是皇帝當甩手掌柜的緣故,后來他?察覺到自己竟然有種趕緊結束工作回家的沖動。
他?對?自己會?產生這種想法感到不可思議。
仔細想想,似乎是因為那天一推開門,有個人?欣喜若狂地跑過來,笑盈盈地對?他?說:“你回來了。”
忙碌中的片刻閑暇時?,這一幕總在腦子?揮之不去。
完成工作后,立刻指揮弗蘭安排路線,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回到了家。
他?不想承認,但開門前確實是有那么一點期待的。
可惜他?期待的場景并沒有出?現,甚至直到他?徒步走到了臥室門口,那個人?都沒有出?現。
顧承硯讓管家下去,獨自推開門進了臥室。
開門的動靜驚動了屋里?的人?,不知道在做什么,只?聽?到一聲悶響,像是撞到了什么,然后傳來小聲的“哎喲”,顧承硯微微皺眉,快走了幾步來到主臥里?間。
正好看?見耿諾慌慌張張從?床底爬出?來。
“你在做什么?”看?清他?身影的那一刻,顧承硯眉心皺得更深了,沉默著將他?上下打?量一番,他?敏銳地察覺到耿諾瘦了很多。
為什么會?瘦這么多?在顧家還能比在狂鯊俱樂部過得更差嗎?還是他?又琢磨出?了什么新的手段……為了讓他?心疼?
耿諾站在床邊,顯然一副試圖掩蓋什么的模樣,顧承硯繼續追問:“床底下有什么?”
“什么都沒有!”毫不猶豫的回答。
那就是有了。
耿諾慌得要命,沒人?跟他?說顧承硯今天回來啊。
床底都是他?沒來及收拾的蘿卜皮紅薯泥還有爛白菜葉子?,他?印象中顧承硯是有點潔癖的吧……不對?,沒潔癖看?到這也得生氣吧。
顧承硯邊解開領帶邊向他?走來,視線落腳處始終在床底,似乎要一探究竟。
耿諾迅速上前攔住他?。
攔是當然攔不住的,所以?確切地說耿諾是干脆利落地上前抱住了顧承硯。
顧上將的腳步果然停了。
“你有什么要解釋的嗎?”劍眸向下輕瞥,帶著居高臨下的威嚴。
耿諾兩臂張開甚至攏不住顧承硯一圈,深刻體會?到什么叫螳臂當車、蚍蜉撼大樹。
不行,偉大的Beta領袖耿小諾永不認輸!
“真、真的什么都沒有。”一開口氣勢就降了八個度,非常心虛地嘟囔:“您怎么回來也不說一聲啊……”
耿諾悄悄抬眼,發現顧承硯也在睨著他?。
若有所思的模樣,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趕緊又移開視線。
“你倒是適應新身份適應得很好。”顧承硯冷不丁冒出?這句話。
耿諾露出?迷茫的眼神。
啥?
顧承硯上手在他?臉上捏了一把,似笑非笑:“之前在俱樂部嫌我回來晚,現在又怨我出?門不報備行程?”
“說你膽小,什么都敢干,說你膽大……”他?微微傾身靠近了些,耿諾喉結動了動,屏住呼吸。
“你現在又在緊張什么?”
耿諾又咽了口口水。
他?不是緊張。
他?餓。
今天跟管家斗智斗勇一天,連水都沒能喝一口,張管家可能猜到他?在臥室藏了吃的,一旦等到他?下樓就故意堵住他?回去的路,耿諾一天都沒吃東西,餓得頭暈眼花,還是修杰給他?打?掩護走了顧上將的專屬電梯才上來。
剛啃了兩口蘿卜就聽?到顧承硯推門進來的聲音,頭還被被床板撞了一下。
此刻幽怨的眼神落在顧承硯眼中又名為緊張。
耿諾“緊張”的小模樣確實怪讓人?心癢的,顧承硯很是寬宏大量地決定不放過他?。
摸了摸剛剛在他?臉上捏出?的紅痕,“那你說說,剛才在干什么?”
好嘛,又繞回去了。
耿諾眼珠子?滴溜轉,小聲說:“在打?掃衛生。”
顧承硯挺意外,“打?掃床底?”
“對?!”耿諾像是終于?找到方向,裝成底氣十足的樣子?,“顧上將您都不知道,您不在家的時?候管家可糊弄了,他?給其他?傭人?安排大量的工作,事無巨細,唯獨把您的房間漏下。”
“我在這的幾天,他?一次都沒來打?掃過,也沒換過床單什么的!”打?小報告打?得相當刻意。
顧承硯尋思這跟管家說得可截然相反,便順著他?的話,“那我看?看?你打?掃得怎么樣。”
說著就要低頭去看?床底。
“哎……顧上將!”耿諾急忙地扯住顧承硯的手臂,說話慌慌張張的,“干嘛非要看?那里?呀,看?點別的地方不行嗎?”
“我打?掃得可干凈了。”耿諾頓了頓,“別的地方。”
顧承硯深深看?了他?一眼。
耿諾以?為自己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樣子?太過明顯,惴惴不安思考如何打?消對?方懷疑。
實際上顧承硯覺得耿諾在撒嬌。
怕他?真發現什么,要罰他?。
“行吧,”顧承硯好整以?暇地抱著手臂,“那就看?看?你說的‘別的地方’。”
耿諾松了口氣,抿著唇也壓制不住揚起的嘴角,不由分說推著顧承硯往門口趕,“來來顧上將,咱們從?外往里?看?。”
勢要遠離床鋪八萬里?!
顧承硯瞥了眼床底,又瞧向耿諾的唇角,默許了他?的胡作非為。
接下來,耿諾熱情洋溢地像顧承硯展示了自己的勞動成果。
“看?看?,這鏡子?,還有這花瓶,這一塵不染锃光瓦亮的,顧上將您不知道,一般人?都做不到這種地步。”耿諾站在門口的穿衣鏡前指天畫地侃侃而談,暗戳戳給自己貼金,“細節決定成敗,我這個人?做事最注重細節。”
顧承硯順著耿諾所指看?過去,那是一個半臂高的藍瞳花瓶。
藍瞳花瓶的產地是迪儂星球,那里?人?煙稀少,經常有隕石墜落,不適合人?類居住,但是礦產業卻十分發達。用來制作藍瞳花瓶的正是銀河系一種游離在太空的隕石,經過特殊處理,消解了其中的輻射,做成各式各樣昂貴的裝飾物。
其最大的特點就是:不掛灰、不染塵、不沾水。
剛剛耿諾指的那面鏡子?的原材料其實也是這種隕石。
顧承硯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倒是沒揭穿,而是問了一個問題:
“你知道‘帕勒神像’嗎?”
“啊?”話題轉換太快,耿諾還沒反應過來,很快他?點點頭,“知道啊。”
“知道?”顧承硯皺眉看?向他?。
“對?啊。”耿諾茫然眨眨眼,“之前在俱樂部……嗯,那個臺球室,皮克斯跟您說的那個?”臉上浮起薄紅,聲音逐漸變小,眼珠子?也瞟向其他?地方……
顧承硯想起來那天的事了。
說起這個,顧承硯勾起唇角,探究似的看?向耿諾,“事后我聽?說那間臺球室漏水漏電,差點引起火災。”
“但是我印象中,那天的動靜似乎沒這么大吧?”
這話說得曖昧,耿諾眼前瞬間浮現起那天被壓在臺球桌上的情形,但他?忍住了,一臉天真地反問:“難道不是狂鯊到處年久失修嗎?不然也不會?鬧出?這次舉國震驚的起火爆炸悲劇。”
顧承硯輕笑一聲,捏住了耿諾的另一側臉頰,直到聽?見他?“哎喲哎喲”,臉上浮起對?稱的紅痕才松手。
耿諾捂著那半邊臉,眼神哀怨。
但他?又不愿放棄這大好良機,愈挫愈勇繼續湊上去拉著顧承硯胳膊介紹自己多么能干。“進門的地方是最重要的,是主人?推門進來的第一印象,回到家的好心情、回到臥室的安心松弛,都靠這一眼奠定基調……”
顧承硯想起這幾天皇帝告訴他?,下面的人?把萊特侯爵名下所有的莊園都翻了個遍,根本沒有所謂的“帕勒神像”,這個神像本就疑似是虛構的,沒人?知道他?的模樣,但一點線索都沒有,還是讓人?起疑。
不堪極刑的皮克斯在咽氣前最后念叨的始終是這個“帕勒神”,最終,他?們還是懷疑萊特侯爵肯定把培育間諜掌控高官的東西藏在這個雕像中,至少也是跟它有關的事物。
作為頭號嫌疑人?的耿諾,顧承硯本想看?看?他?知不知道,現在看?來不知道,但也有可能是在裝傻……
顧承硯聽?他?小嘴叭叭不停,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卻被他?這樣興沖沖地專注和自己說話的模樣搞得有些意動,心里?有種說不出?的熨帖。
他?注意到耿諾嘴唇濕潤潤的,回想了下,好像從?進門來就是這樣。
耿諾話說到一半,顧承硯的臉突然放大出?現在他?眼前,耿諾呼吸漏了半拍,不自覺抿起嘴唇舔了舔。
“偷吃什么了?”顧承硯問。
耿諾汗毛起立,一口咬死:“沒有。”
“沒有?”
“真沒有。”
“沒有你緊張什么?”
“……”
“瘦了,”顧承硯捏著耿諾的下巴,左右瞧看?,點評道,“我不在家這幾天沒好好吃飯?還是小孩子?嗎,吃飯都得讓人?監督著。聽?說你在家里?很鬧騰,嗯?”
明明是問責的話,卻帶著幾絲狎呢的柔情,這真是太罕見了,但耿諾全然沒有注意到這份柔情,他?心想肯定是張管家顛倒黑白了,是他?不想吃嗎?!
耿諾當即眉眼一豎就要告狀,可這副生動的模樣落在顧承硯眼中,像是一瞬間被人?握住心臟,隨后又用最柔軟的羊絨毛刷輕輕掃過,癢癢的。他?伸出?拇指在耿諾唇上摩挲,眼神深沉地落在那剎那間添了血色的唇上,聲音喑啞:“有什么話等會?兒再說,先老實交代,剛剛在偷吃什么?”
他?并不是真的想追究,其實還有點想聽?耿諾那張小嘴多叭叭些什么。
但他?又聽?不進去。
那不如干脆尋個由頭把他?嘴堵上。
在耿諾開口之前,顧承硯已經先一步完成了審判——
“不說?那就吃點別的。”
吃點別的。
耿諾整個人?僵在原地,幾乎石化,他?對?這幾個字有陰影。
上次顧承硯對?他?說“吃點別的”的時?候……
發愣間顧承硯已經坐在床邊,雙腿自然微微岔開,中間剛好留出?一個人?跪伏的空間。
顧承硯雖然坐著,從?他?的角度,雙眸甚至要微微上挑才能注視著耿諾,但深邃的目光卻像無形的利爪將耿諾緊縛在掌心,低沉的嗓音不容置喙地命令:
“過來。”
其中含義已無需多言。
耿諾下意識向前一步,隨即反應過來,又停下腳步。
“不……”
但這一步的靠近卻已經足夠讓顧承硯拉著他?的手腕強行把人?拖過來,兩手鉗著腰,略微施力?,耿諾便兩腿一軟,被迫跪在了地上。
“快點。”顧承硯曲起食指在他?下巴上勾了勾,依然摸不到什么肉,不由得疑心,短短一個禮拜怎么會?瘦這么多。
隨著手掌沿著頜線劃過喉結,感受著薄嫩細膩的皮膚和隱隱跳動的血管,只?消將拇指稍稍抵在咽喉處,就能聽?到耿諾發出?難受的“嗬嗬”,不受控地進行吞咽動作,而這一切細微的觸感都在顧承硯的掌中呈現。
消瘦之后皮薄肉嫩,哪怕是纖細的喉嚨,也意味著能輕而易舉頂出?形狀。
想到這兒,顧承硯愈發意動,有些澎湃的欲望就要破胸而出?。
“咳咳,我,那個……”耿諾還想掙扎一下,“您之前說過我技術差。”
“技術差就練。”顧上將和善地給出?解決方案,這樣的說話語氣和行事作風和他?工作時?相比簡直天差地別,帶了點溫柔,他?像個循循善誘的師長,低聲誘哄道:“我教?你。”
謝謝,但我不想學。
眼前這局面顯然不是他?想不想的問題,伸頭一刀,縮頭就再給一刀,耿諾別無選擇,認命解開褲子?拉鏈。
上方的顧承硯確實在教?他?該怎么做,每個動作每個步驟,但再詳實也抵不過耿諾一邊耳朵進一邊耳朵出?,根本不用心學,全然想象自己在啃一只?醬大骨,一不留神尖牙利嘴還讓顧上將陡然吃痛。
完了,他?生氣了,不會?要打?我吧?耿諾害怕地想。
……應該不會?,命根子?還在我嘴里?呢,打?我我就咬他?。
耿諾沒忍住又用牙尖磨了兩下。
啊,醬大骨……不是那個口感也不是那個味道嗚嗚嗚。
“你還用牙?!”上方傳來顧承硯壓抑著的嚴厲低吼。
卻絲毫沒有震懾到耿諾。
耿諾甚至在想:奇怪,明明是嚴厲的語氣,怎么聲音這么小?
聽?起來一點也不可怕。
耿諾轉動他?聰明的小腦瓜琢磨了一下,顧承硯應該也不敢太兇吧,嘿嘿,萬一我冷不丁給他?來一口。
“唔!”
猛然間,顧承硯拽住他?的頭發,耿諾游離的神思歸位,陡然吃痛,腦袋被迫后仰,與“醬大骨”分離,分開的瞬間還發出?了難舍的“啵~”聲,他?眼神迷離地看?著顧承硯,嘴巴還未合攏。
嫩唇濕潤,舌尖猩紅,顧承硯眸色頓深,再次按著他?的頭壓了下去。
“唔——”
耿諾的頭被死死按住,只?能重新賣力?起來,思緒也在亂走。
Alpha果然是下半身思考的禽獸,一回來就急著干這事……剛剛說了管家小話,但是說得不多,能把他?擠走嗎……沒能多展示點我的能力?,太可惜了,我很擅長編簡歷的……他?說話就不能大點聲,還說要教?我,精蟲一上腦話都說不清……
唉人?生好苦,幾把更苦……
耿諾哀愁地想。
等等,幾把為什么苦?
因為我今天沒怎么吃東西,嘴里?沒味嗎?
那也不對?吧……
“耿諾,耿諾?”上方依稀傳來顧承硯的呼喚,又遠又近似的,聽?不分明。
喊我干嘛?吃著呢。
“耿諾,耿諾!”
好黑……天黑了嗎,是我貼太近了還是我閉眼了?
耿諾眼皮子?不住耷拉,整個人?逐漸處于?一種失控狀態。
感覺有…點…困……
耿諾暈了。
嘴里?含著手上抱著,就這樣昏過去了。
第26章 第26章
顧宅一陣兵荒馬亂。
來?的?還是上次的?宮廷醫生王乙, 衛家三兄弟聽到消息也急忙帶人趕過來?了。王醫生熟門熟路地登上二樓主?臥,檢查完說不是什么大事,給耿諾掛了幾瓶水。
顧承硯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 衛海比較有眼色, 趁顧上將發火之前?先開口問:“不是什么大事, 但也得有什么事吧, 不然怎么會平白無故暈了,上次檢查不還說挺健康的??”
王醫生很不見外地白了他一眼。
“我說的?沒什么大事是作為醫生從?醫學和?生理角度出發給出的?客觀結果。”王醫生帶著?譴責的?目光挨個掃過屋內的?每一個人,“但從?人道主?義實?際出發, 我要對你們的?虐待行為表示十分的?鄙夷和?譴責!”
眾人:“……”
“說人話。”顧上將冷冷地吐出這?幾個字,屋內的?溫度驟然下降了十幾度。
王醫生此刻很有反抗強權的?氣質,他百思不得其解, “這?人到底怎么得罪你們了?好好一小孩,看著?也就剛成?年沒多久, 要是測骨齡可能還更小一點,上個禮拜我來?檢查他還很健康的?, 連蛀牙都沒有, 怎么才一個禮拜, 就又是低血糖又是輕微營養不良?
“僅僅一個禮拜!還問他是怎么暈的??餓暈的?!你們天天不給他飯吃啊?”
顧承硯危險地瞇起眼, “餓暈的??”
“不然呢?看看這?些數值。”王醫生十分不客氣地甩給他們一沓檢查報告單,仗著?這?群大老粗看不懂,繼續指責他們,“還有那小臉, 上次來?還肉乎乎的?,你看現在臉頰凹的?, 我都不想?說……”
他明白這?些人的?手段,如果這?小孩真有什么, 早就被拉到軍部?的?大牢里嚴刑拷打了,會放在家里?既然沒什么大罪,用這?種軟刀子欺負人,實?在是上不了臺面,太無恥了。
同為Beta,王醫生很同情耿諾。
顧上將的?臉色陰沉地可怕,不用他吩咐,衛海已經轉身去門口厲聲命令帶來?的?人,“給我查!”
王醫生被嚇了一跳,“啊?不是你們干的??”
他剛剛是故意夸大其詞了一點,實?在是看這?個小Beta有些可憐,以為是顧上將有心?欺負小孩,故意當著?眾人的?面下他的?面子,但是看這?反應……
“不是,還有人敢越過你們在顧家欺負人啊?”
他的?話沒說完,衛路已經把他拉到一邊,細心?詢問治療照顧的?事宜。顧上將的?滔天怒意已經掩不住了,少說兩句免得幫罪魁禍首擋槍。
顧承硯坐到床邊,摸了摸耿諾的?臉,眼底晦暗不明。
明明一進門就看出他瘦了不少,但對上那撲過來?的?身影和?明亮的?眼眸就將一切拋之腦后了。
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居然被餓暈,而他一點都沒察覺到。
耿諾手小,輸液的?針貼在手背上都顯得極其大,看上去觸目驚心?。顧承硯摸了摸他的?手,有些涼,放在手心?里捂了會兒,衛空有眼色地讓人送來?個暖手袋,過了會兒,衛海讓人來?請顧承硯下去。
家里的?傭人都被集中在客廳,管家站在最前?面,脊背挺得筆直,卻不怎么敢看顧承硯的?眼。
其實?一切都顯而易見,在這?個家里能不受阻撓地餓著?耿諾的?,只有一個人。
顧承硯緩步走到張管家面前?,問:“能告訴我,你為什么這?么做嗎?”
他問這?話的?時候語氣輕緩,縱使是熟悉他的?人也難以從?中察覺到半分怒意,張管家卻被無形的?威勢壓得抬不起頭。
“顧、顧上將……”他聲音打顫道:“您聽我解釋,我這?么做都是有原因的?,這?個人……這?個Beta……”
“我不是在問你緣由。”顧承硯面色淡然地打斷了他,“我是在問,誰給你的?膽子?”
一字一句,透著?刺骨的?冷肅。
張管家不甘心?地抬頭,“顧上將,您為什么這?么在意這?個Beta,他粗俗低賤,您可是高貴的?帝國上將。您把這?樣?的?人帶回家,還將他放在您的?臥室,這?實?在太不符合上流階層的?尊貴身份了。”
“您已經和?從?前?不一樣?了,而且,我也只是餓了他幾頓而已。”
這?話一出,顧承硯鷹目凌厲,陰鷙冷寒的?目光剎時像兩把利劍,釋放出Alpha的?威壓,他還收斂了不少,但張管家頃刻間像被雷擊穿透整個身體,根本無法承受,一下子就跪倒在地。
屋內的其他Alpha也受到不少波及,扶著?近旁的?東西才穩住身體,就連感受不到信息素的Beta也在這場震懾中頭暈目眩。
“只是餓了幾頓。”顧承硯重復道,對他的?反應視若無睹,“他這?幾天正常吃了幾頓?”
張管家啞然。
顧承硯又問:“他這些天都吃了什么?”
張管家答不出口。
顧承硯了然地點點頭,“所以你一頓飯都沒給他吃。”
“連他怎么撐下來?的?這?幾天都不知道。”
說這?話時的?語氣簡直可以用心?平氣和?來?形容,甚至到了最后還帶了點笑意,這?次顧承硯沒有釋放任何信息素,張管家卻早已癱軟在地瑟瑟發抖。
他轉頭逡巡一圈,一只手卷起一邊的?袖口,“有誰能告訴我這幾天具體發生了什么嗎?”
眾人互相看向彼此,有些躊躇。
修杰站了出來?。
他對這?件事了解最清楚,別人就算注意到這?幾天宅中的?動靜、或者參與了一些,也無法像他一樣?能把全程事無巨細地說出來?。
更重要的?是,他可憐耿諾,有些話需要挑挑揀揀地說,給其他人提個醒。
修杰對顧上將還是很畏懼的?,說話磕磕絆絆,小腿肚子不住發軟,很多情況當場得到了在場人的?佐證。
聽到他說耿諾這?幾天全靠從?廚房偷蘿卜紅薯白菜葉子過活,顧上將的?臉色已經不是用難看兩個字能形容得了的?了。
衛家三兄弟臉色也是一變。
剛才王醫生給耿諾掛上水離開之后,顧上將讓他們看看床底有什么。
他們幾個不明所以,扒拉出來?一只黑包、一個啃了一半的?蘿卜、一地爛白菜葉子和?紅薯皮,以及一堆泥。
顧宅24小時開著?空氣凈化,以至于誰都沒聞到屋中有什么異味。
更讓人一頭霧水了。
但此刻,他們都知道為什么床底會有這?些東西了。
尤其這?些話隨即得到了其他傭人七嘴八舌的?附和?,廚房胖大叔也站出來?表示,他試圖偷偷給耿諾留飯,卻被管家懲罰的?事實?。
顧承硯想?,這?家伙膽子大嗎?
挺大的?,給點陽光就燦爛,給個桿子就順著?爬,甚至敢朝他要名分。
敢拉著?他推著?他,沒大沒小說些廢話,還敢嫌他回來?晚、不報備行程。
你說他膽子大?一點也不大。
被餓了幾天都不敢告狀,一點爛蘿卜爛菜葉都只敢趴床底偷吃。
顧承硯覺得胸口有點說不清的?酸脹,但可以明確的?,是他此刻的?怒意。
屋內一群人大氣不敢出一下,顧承硯重新將視線轉回到張管家身上。
“好啊,好啊……”他怒極反笑,瞳孔深處無名之火甚至能將人灼燒殆盡,“是誰給你的?膽子!”
張管家慌慌張張還要試圖解釋:“這?、這?是……對,就是因為他偷東西我才……我也只是餓了他兩頓而已,誰知道他會暈倒。”
“張管家,”顧承硯打斷他的?話,冷聲質問:“我臨走前?確實?有讓你看著?他,但我有讓你替我教育……我的?人嗎?”
“不,不是的?,上將,我……”張管家瞬間反應過來?自己又說錯了話,已經語無倫次到不知道該解釋什么,又重復道,“他、他只是餓了幾頓而已……”
他倉皇中抬頭對上顧承硯的?目光,那是冰冷的?,像看死人,不,是看螻蟻的?目光。
“我會向陛下稟明,為你謀個新去處的?。”說出的?話好像是在安慰他,顧承硯眼睫微垂,看向他的?眼神卻充滿蔑視。
這?是要辭退他的?意思,雖然不甘心?,但張管家內心?深處著?實?松了口氣。
只是還沒等他把提著?的?心?放回原處,下一秒,顧承硯扯住他的?后衣領狠狠將人摔在地上。
沉重的?□□和?地面接觸的?震響,很多人都被眼前?的?場景嚇了一跳。
張管家只來?及發出一聲悶哼,隨即伏在地上,抽搐不止。
顧承硯蹲下身,薅著?頭發抬起他的?臉,張管家的?眼睛睜不太開,摔在地上的?時候鼻子遭受重擊,血流不止。
離得近的?傭人清晰地看到地板出現了幾道裂痕。
“究竟是什么時候給了你錯覺,讓你以為我脾氣很好的??”顧承硯輕聲問。
張管家喉嚨里發出“嗬嗬”的?聲音,想?要求饒卻說不出話。
就在這?時,顧承硯另一只手抓著?張管家的?右臂用緩慢的?速度狠狠擰轉,哀嚎持續了整整三分鐘后,方才松開手,張管家重新趴回地上。
接過旁邊人遞來?的?手絹,顧承硯擦了擦手,朝衛路輕描淡寫地吩咐:“只是一點小傷,拉下去,禁食一周后準許治療。”
“是。”衛路一揮手,迅速帶著?人把張管家拖下去。
所有人都能看明白,顧上將這?是在為耿諾出氣,但報復起來?的?力度可要比張管家帶給耿諾的?痛苦強多了。
即使是Alpha的?身體素質,胳膊折斷七天之后再進行治療,也不可能再恢復如初了。
不過他這?個禁食七天,也不會真的?把他餓死,會有人吊著?他一口氣,不死就行。
拖著?這?樣?一條手臂,張管家將永遠告別他引以為豪卻也別無他長的?管家事業,從?前?的?金鑰匙獎章證書將化為廢紙爛鐵。
他的?家族早已沒落,從?這?離開之后,他將徹底淪為自己曾經最不屑的?那種人。
永無再起之日。
因為顧上將不會允許。
“他只是餓了幾頓。”直到最后,張管家還在喃喃念叨這?句話。
拖著?他的?衛路卻笑出了聲。
“只是、餓了幾頓?”衛路無奈搖頭,“你還是不知道自己究竟錯在了哪。”
張管家看向他。
衛路:“那天監控視頻你是跟我們一起看的?,難道還不明白嗎?這?個人本該死在廢墟火海中,是上將親自進去把他抱出來?的?。”他加重了“親自”兩個字,“甚至都沒讓他摔地上。”
“帶回來?、放在家里、請宮廷醫生檢查,這?幾日上將忙得連軸轉,但是在我無意提起耿諾醒了之后,立刻就回來?了……”衛路難以置信地笑起來?,“別告訴我都到了這?種地步,你都沒能看出上將多寶貝他?”
“對,顧上將對他確實?有所懷疑,可為什么沒把他扔進軍部?大牢嚴刑拷打幾個回合,反倒是放在家里?”
衛路壓低聲音湊近了些,“因為上將喜歡這?個小Beta呀,就算懷疑他,也要放在眼皮子底下,好吃好喝供著?,沒事逗個樂,順便再查查他背后有沒有什么陰謀。”
“上將當然不會明說出來?,那你就裝作看不懂了?居然能把他餓暈。”他看張管家還想?說什么,直接制止了對方,輕蔑道:“你不必過多揣測什么,且不說他是不是故意在上將跟前?暈的?,就算是,上將也樂意心?疼他,明白嗎?”
“這?件事的?最終結果就是你的?直接意圖把他餓暈了,還是當著?上將的?面……醫生都說了,上次檢查這?人健康得不得了,這?才僅僅一個禮拜,你把人搞成?這?樣?。”
“如果我們再晚點回來?,你是準備把他餓死嗎?”
“留你一命已經是上將格外仁慈了。”
將人拖出門,衛路拍拍手,“和?早些年相?比,現在的?上將已經披上人皮了,他都沒把你平時的?指手畫腳放在眼里……這?次很不巧,你觸碰到他的?逆鱗了。”
“觸碰到逆鱗”這?個說法是近來?一個挺新鮮的?說法,真從?口中說出來?還有點好笑。
衛路想?笑,結果突然想?起在狂鯊自己似乎也觸碰過“逆鱗”,那顆飛來?的?臺球在此刻打通了衛路的?一直以來?混亂的?思緒,他琢磨了一下,耿諾對他似乎也全無好感……好像自己才是最需要擔憂前?途的?那個。
·
耿諾從?狂鯊出來?,飯沒正經吃兩口,營養針打了不少。王醫生那天來?看過,后面就交給顧宅的?家庭醫生接手了。耿諾美?美?睡了一個好覺,從?進入狂鯊到現在,他像雨打浮萍一樣?,很久沒睡過好覺了。
醒來?的?時候陽光正好,一點也沒感覺到餓,唇邊甚至還殘留著?夢里跟來?的?笑意。
他做了個好夢。
剛想?伸個懶腰,修杰趕忙上前?制止他。
“當心?,別動針了。”
“怎么是你?你怎么在這??我在哪?”
耿諾發出一連串疑問,眼神茫然,顯然人醒了腦子還沒清醒。
“上將讓我來?照顧你,”修杰坐在床邊,把他的?手放平,小心?觀察針有沒有鼓,“你在上將的?房間呢。”
“我怎么了?”耿諾只覺得兩眼冒星星泡,渾身都沒什么力氣。
“你忘啦?你餓暈了!”
想?起自己暈之前?在干什么,耿諾的?眼神瞬間變得睿智起來?,腦袋突然靈光了,小婊砸附身一樣?,嘿嘿笑道:“那我暈得可真是時候。”
修杰伸出食指戳了戳耿諾的?臉頰,“你還笑,我們都快被嚇死了。”
修杰告訴他,顧上將大發雷霆,他在這?工作一年,從?來?沒有見過顧上將發這?么大脾氣,問了在這?里工作的?老人,也沒見過這?陣仗,大家嚇得要死。
“差點以為要給你陪葬了。”修杰小聲嘀咕。
耿諾:“???”
“你在說什么啊?”
“沒什么。”修杰正色道,“你放心?,顧上將給你報仇了,張管家已經被趕出去了。”
他沒說那天顧上將動手的?情景,怕嚇著?耿諾,實?際上耿諾的?承受能力比他想?象中強多了。
“趕出去了?”耿諾一個激動像詐尸一樣?坐起來?,修杰又手忙腳亂扶著?他的?手。
“小心?點,你往后坐點,我給你拿靠背。”
耿諾卻顧不了這?么多,急切拉住修杰的?胳膊,興奮道:“真趕出去了?”
“當然是真的?呀……”
“那家里豈不是沒有管家了?!”
修杰:“嗯……嗯?”
他想?解釋一下,但耿諾已經沉浸在自己的?喜悅中了,嘴里嘟嘟囔囔,修杰仔細聽了聽,好像是什么“我就知道天醬醬什么玩意兒,餓其體膚一定會有好結果,這?果然是老天對我的?考驗。”
修杰:“?”
耿諾突然想?起什么,猛得抬頭,問:“顧上將……是為了我才趕走張管家的?嗎?”
修杰點點頭,心?想?不然呢,顧上將難道為了空氣發這?么大火?
耿諾想?得卻不是這?么回事,他想?,果然顧上將把他帶回來?是為了讓他替代張管家的?,什么高級私人秘書,那都是為了迷惑張管家,故意讓他犯錯!
現在張管家走了,管家之位空缺了出來?,耿諾深覺受之有愧,畢竟他還沒向顧上將展示他的?真本事。
等顧上將提出讓他擔任管家之職的?時候,他最好先謙虛地推拒一下,嗯……文化人都怎么干來?著??
哦,不行,我能力不足,擔不得此重任……對于管家這?項工作,我有著?自己的?一套理念,諸如一二三四……哎呀不值一提,這?些都是最基本的?……什么?其他管家做不到這?么優秀?哎呀,如果一時找不到合適人選的?話……那我也是可以先代理一段時間的?。
對,就這?樣?!
至少……至少要讓顧上將提三次!自己才能勉為其難地答應,這?樣?他的?地位就穩了,任憑山崩地裂顧家的?管家之位也是他耿諾的?!
耿諾美?滋滋地暢想?著?,如果修杰不在,他甚至還要模擬一下日后可能會出現的?對話。
修杰見他徹底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覺得大概是害羞了,也不多話,畢竟不是什么人都能享受到上將的?偏愛的?。默默把床角的?小毯子疊起來?,等耿諾回過神,想?到怎么這?么巧他在這?里只認識修杰,就剛好是修杰來?照顧他?
“我昏過去的?時候,你是不是幫我說了很多好話?”耿諾自問自答,“肯定是。”
“多虧了你啊!”耿諾真誠地握著?修杰的?手,“你放心?,等我以后發達了,一定會好好報答你的?!”
修杰眨眨眼,有些羞赧,他也沒做什么,只是說出實?情而已,但看耿諾這?樣?真誠,他也有點小激動。
耿諾想?著?,等他以后當了這?里的?管家,一定給修杰開最高的?工資、安排最少的?活。
修杰想?著?,等耿諾以后成?了這?個家的?另一個主?人,他說不定就是上將夫人的?貼身小廝,那可太光榮了!回家一定很好顯擺。
一激動,也忍不住邀功,把那天看到的?聽到的?以及自己跟顧上將說的?那些,原原本本告訴了耿諾。
耿諾越聽越不對勁,“你沒說我還蹭了你和?大家幾頓飯呢?”
光靠啃那點蘿卜菜葉子就不是暈過去這?么簡單了,該直接歸西了好嗎!
修杰堅定搖頭:“沒有!”
他驕傲地說:“顧上將聽完心?疼壞了!”
耿諾:“啊?”
他?心?疼我?
好像有哪里不太對。
“啊,對了,你醒來?的?消息還沒告訴顧上將呢,你等著?,我去把上將喊來?。”
“哎,等等!你喊他干嘛?我還沒做好準備!”耿諾沒法下床,只能伸長手臂試圖挽留。
萬一顧上將現在就跟他提當管家的?事怎么辦?他還沒想?好怎么回答呢!
修杰只當他害羞,邊往外走,邊倒退著?朝他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耿諾:“嗯???”
修杰走了沒多久,又傳開門被推開的?聲音,耿諾以為是顧承硯來?了,屏息以待。
結果進來?的?并不是顧承硯,而是一個年輕的?古典紳士打扮的?Alpha。
他端著?個盤子進來?,上面是熱毛巾和?一杯清水,微笑道:“耿少爺,聽說您醒了,要喝點溫水嗎?”
古典紳士把盤子放在床頭柜上,拿起熱毛巾要給耿諾擦擦臉,耿諾哪被這?么伺候過,連連躲避,忙喊:“不用!”
心?說謁見顧上將之前?還有這?種流程嗎?他現在模樣?很狼狽嗎??
還有,為什么叫他“耿少爺”?
耿諾一肚子疑問,翻來?覆去不知道問哪個好,接過對方遞來?的?杯子,小口小口抿,不著?痕跡地歪頭打量面前?這?個古典紳士。
喝完水,古典紳士把水杯拿走,耿諾問出第?一個疑問:“你是誰?”
古典紳士輕聲道:“啊,忘了自我介紹。”
隨后恭敬朝耿諾彎身,“耿少爺您好,我是顧宅新來?的?管家,鄙姓陳,您可以叫我陳管家。”
耿諾眨眨眼,以為自己幻聽了,“誰?再說一遍,你誰?!”
古典紳士笑容不變,仍恭恭敬敬的?,“顧宅新來?的?陳管家。”
你是顧宅新來?的?管家,那我是誰?
我是誰???
耿諾眼中幾乎要冒火,胸口急促起伏。
……
兩秒后,新來?的?管家驚慌失措地跑到門口:“醫生,醫生快來?看看,耿少爺剛醒又昏過去了!!”
拐角處的?修杰倒吸一口涼氣,恨不得原地尖叫:“怎么回事?顧上將我發誓他剛剛還好好的?!不——”說完,也顧不得看顧上將臉色,扭頭就跑下樓喊醫生去了,速度之快都讓人以為他是生怕下一秒被拉去陪葬。
“人怎么突然就不行了呢?醫生!醫生!”
新管家聽到這?聲音連忙跑到拐角,辯駁道:“沒有不行,沒有不行!”
結果正對上站在那的?顧承硯,慌忙解釋:“上將,不是我、我什么都沒干!”
顧承硯:“…………”
·
耿諾這?次暈過去的?時間很短,再次醒來?的?時候顧承硯親自坐在床邊守著?。
“醒了?”顧承硯伸手摸了摸他的?臉,又探了探額頭,聲音中竟然能聽出幾絲柔情。
這?讓耿諾仿佛回到了小時候,父親也總是這?樣?溫柔地撫摸他的?額頭。
他有些想?念父親了,之前?醫療艙的?效果也不知道如何,弟弟們在舅舅家有沒有乖乖的?,他出門已經多久了?家中一切可還好嗎?就算回不去,至少也要想?辦法先把錢打回去呀……
說到錢,耿諾又想?到自己到手的?鐵飯碗就這?么沒了,更難過了。
耿諾眨眨眼,忍不住扁嘴,眼淚就這?么流下來?了。
他一哭,顧承硯頓時皺起眉頭,神情似乎也有些緊張,“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耿諾搖頭,豆大的?淚珠從?眼角滑落,看著?怪讓人心?疼的?。
他哭的?時候幾乎不發出聲音,就這?么默默流眼淚,顧承硯卻覺得有十萬根針齊齊扎在心?上。
顧承硯拇指擦過他的?眼角,粗礪的?觸感讓耿諾忍不住躲閃。
他忍不住放軟了聲音,“好了,別哭了。是我沒管好下人……抱歉。”
耿諾倔強地撇開頭,他在意的?根本不是這?個。
見他還有力氣跟他使性子,顧承硯稍稍放下心?來?,問:“餓嗎?想?吃東西嗎?”
耿諾不說話,其實?他不怎么餓,昏迷的?時候營養劑打了好幾針,根本感覺不到餓……這?樣?想?著?,然后就聞到了飯香。
耿諾本來?是扭向門的?反方向,乍然聞到香味,鼻子就尋著?氣味開始嗅嗅嗅了,嗅著?嗅著?就把頭轉過來?了,和?顧承硯對視之前?先看到了端著?托盤的?管家。
對,那個古典紳士打扮的?新管家。
耿諾瞬間火冒三丈,眼中的?怒意恨意相?當直白地顯露出來?,像條擱淺的?魚一樣?在床上亂撲棱,胳膊腿齊發力,拍得床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
“我不吃!我就是餓死也不吃!”
顧承硯搞不懂他怎么突然這?樣?,皺眉按住他道:“別鬧。”
他也察覺到耿諾對新來?的?管家似乎很有敵意,先扶著?耿諾坐起來?,自己接過托盤上的?粥,揮揮手讓他站遠點。
“聽話,你餓了幾天,又打了幾針營養劑,現在不能吃多,稍微喝點粥。”
耿諾盯著?那碗黑松露和?牛海鮮粥,咽了咽口水,惡狠狠道:“我不吃!”
顧承硯根本不聽他說,自顧自用勺子在碗里攪了攪,舀起一勺,吹了吹,遞到耿諾嘴邊,正常說話的?口吻也像是在下命令:“張嘴。”
耿諾條件反射張開嘴,被塞了滿滿一勺噴香噴香的?粥,美?得都分不清東西南北了,但他還記得瞪著?陳管家。
“燙嗎?”顧承硯問。
耿諾一邊瞪一邊老實?回答:“不燙,正好。”
于是顧承硯繼續喂他,耿諾抿了一勺粥,憤恨的?目光仍舊倔強地直指陳管家,咽下那口粥,繼續瞪。
直到半碗下肚,渾身暖洋洋的?更有力氣了,耿諾又反口叫囂:“不吃了!”
顧承硯此時意外地很有耐心?,“吃飽了?還有半碗,再吃兩口。”
耿諾脖子一扭,十分傲嬌,“以后只要是他端來?的?,我就是餓死都不吃!”
顧承硯頓時明白了什么,順手拿起紙巾幫他擦了下嘴角,神情嚴肅語氣威嚴:“我不回來?你就不吃了?”
耿諾:“?”
“簡直胡鬧。我哪有時間一天三頓回來?喂你?”
耿諾:“???”
第27章 第27章
宮廷醫生王乙回去給穆邇陛下匯報的時候, 穆邇頭皮都發麻了。
他率先想到的是這管家是他派過去的。
其次想到的是前兩天他還在對顧承硯留這Beta小命頗有微詞。
這尼瑪換個心思敏感的人鐵定以?為是我搞得鬼啊!
比竇娥還冤的陛下為了撇清自己,忍痛從小金庫里掏了一大?筆封口費……啊不?,是安撫費, 又搜羅一堆高營養補品打包給顧宅送去。
顧承硯沒什么表示, 盡數收下了。
那堆營養補品全都拿去喂耿諾了, 加上顧家也不?缺這種好東西?, 一日?三餐喂豬一樣喂耿諾,飛快地把他小臉上的肉給養回來了,居然還長高了兩厘米。
耿諾是個樂天派, 對吃苦的闕值很高,現在吃飽了就忘了前幾?天被餓暈的事了,每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興沖沖地去量身高。
長高當然是很高興的啦, 但沒人的時候耿諾偷偷遺憾營養沒分點到別的地方。
他低著頭想:比如這里。
皇帝給的那筆錢顧承硯沒打算讓耿諾知道,給耿諾的錢當然要從他口袋里出, 用皇帝的錢算什么?
他從里面?撥出來一部分給家里裝滿了監控,這樣就算他不?在家也能通過弗蘭隨時看到家里的動靜。甚至連院中的花草樹木各個角落也都裝上了監控。剩下的錢就交給了管家, 看家里還有什么需要添置修繕的, 直接當維修基金。
花得相當干脆。
等耿諾長出點肉, 顧承硯又讓人量體?裁衣給他做了幾?身衣服, 都是休閑款,平時穿著不?管干什么都舒服。
這回總算是讓他穿上合身的衣服了,別說?,稍微打扮一下, 穿得板正點,耿諾的氣質瞬間有了質的提升, 尤其是穿著淺色甩帽衛衣配著露半截腳踝的九分褲,看起?來非常有朝氣, 說?是帝星哪所大?學的學生恐怕沒人不?信。
再加上耿諾臉蛋白?嫩,眼睛水汪汪的,過上幾?天安逸日?子后每天唇角都帶著笑,讓人見了就感覺心頭柔軟,愉悅舒暢。
雖然耿諾看上去早早把被餓暈的委屈拋之腦后,但顧承硯還放在心上,他自己治下向來是賞罰分明,說?到底耿諾受的也是無妄之災,無論如何?也要給點補償。
至于給什么……
衛路說?給錢吧,他不?是說?缺錢嗎,衛海說?真缺假缺是一回事,主要是錢太俗了,還是給點別的,最好年輕人能用上的。
顧承硯也認為,錢什么時候不?能給?他想著再觀察一段時間,只要耿諾沒壞心思,好好聽話,想要錢,隨便找個由頭就能給上一筆,隨他拿去還債還是給家人治病,他難道還給不?起?嗎?
衛空說?耿諾是不?是沒有光腦?
還真是。耿諾甚至沒有任何?通訊設備。
雖然顧承硯在家里裝了很多攝像頭,耿諾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監視下,但偶爾他在外面?想聯系耿諾,還得通過管家傳話找人。
偏偏耿諾又格外看管家不?爽,滑得跟泥鰍似的,管家越想找他越找不?到,等找到了,顧承硯都快到家了。
顧承硯思索了一下,補償等他再琢磨琢磨,別管是光腦還是終端,至少得先給他安排一個通訊設備,免得每次都找不?到人。
那天晚上吃飯的時候,顧承硯隨口問耿諾有什么想要的?
耿諾當時正兩手?抱著大?骨頭啃得津津有味,聞言手?沒松開嘴也沒停,邊啃邊歪頭“嗯?”了一聲,然后不?假思索道:“想要錢。”
顧承硯:“……”
他沒接話,轉而問耿諾,想不?想要一個光腦?
耿諾眼睛立刻瞪大?了。
吃也顧不?上了,放下大?骨頭,抓起?張紙擦了擦手?又抹了把嘴,正襟危坐在餐桌旁,點頭如搗蒜。
他面?帶期許、有些不?可置信地問:“真的可以?給我一個光腦嗎?”
剛剛這套行云流水的鄭重模樣實在令人忍俊不?禁,顧承硯奇道:“有這么值得高興?”
耿諾高興瘋了。
他做夢都想擁有一個光腦!
現在光腦已經?不?是超智能AI助手?這么簡單了,除了簡單的通訊、視頻、上網、購物?等常見生活服務智能,它?已經?進化到像一個有智慧的生命體?一樣,不?僅能如常地和人類交流溝通,還能連接大?腦接收腦波指令,也就是俗話說?的“這邊想到什么,那邊就能執行什么。”日?常通勤時能夠連接座駕進行智能行駛,在軍部作戰中,精神體?連接機甲更是需要通過光腦,而光腦巨大?的數據計算庫甚至能在關鍵時刻推導出高于絕大?部分人類智慧的決策。
在裴斯曼帝國,很多孩童幼年的陪伴者和啟蒙者就是他們的專屬光腦,通過精神體?連接直接將知識傳輸進腦子里,因?此在光腦巨大知識儲備量的啟蒙下,中產階級及以?上家庭的孩子們進入小學時學習的知識就已經?有一定難度了。
耿諾就沒這個條件了,他也沒經?過啟蒙,連學都沒上,只靠在垃圾站翻出的舊書本自學還是相當有難度的。
他那個不?是東西?的Alpha爹說?他一個Beta反正長大?了也是給人干活的,不?如從小就開始給人干活,上什么學。
他后來才知道家里其實是有錢讓他去上學的,但是錢在賭鬼爹那,他騙他們說?家里沒有錢了,然后他又拿著那筆錢去賭。
這件事直到那個混蛋負債累累跑路之后耿諾才知道。那時他已經?長大?了,卻說?不?清是什么感覺。可能是當時更多的憤怒都匯聚在他欠了這么多債卻讓他們來背,自己倒拍拍屁股走人上面?。
而且接二連三的打擊讓他一度喘不?過來氣,他那時剛剛賺錢有起?色,還計劃著攢錢把家里翻新?一遍,結果父親突然得了癌癥,那個狗東西?又卷錢跑了,討債的把家里洗劫一空之后告訴他們了一個天文數字——那將是他們今后要償還的債務。
對于原本其實有機會去上學這件事,反而是這堆事里最微不?足道的了。
但或許耿諾內心深處,還是會有些遺憾的吧。
從前他總想著等自己有了光腦要做什么,羅列了半個筆記本的事項,沒想到現在他的愿望突然要實現了,他也能用上光腦了!
耿諾那晚興奮得連覺都睡不?著。
縮在被子里捂著嘴,時不?時就忍不?住偷笑一聲,但他再怎么壓制也難完全不?漏一絲聲音,也控制不?住身體?顫抖。最后忍無可忍的顧承硯把人拉到懷里狠狠打了下屁股,斥道:“再不?睡就滾去別的地方睡。”
耿諾想說?那他就去別的地方睡吧,但顧承硯把他死死錮在懷里,臉被迫貼著胸膛,動彈不?得,耿諾毛茸茸的腦袋費勁巴力鉆出來,露出鼻子,掙扎無望后只能睡去。
一夜相當好夢。
第二天顧承硯把光腦帶回來給他的時候,耿諾抱著盒子顛顛跑到茶幾?旁,非常有儀式感地把盒子放在茶幾?上,跪坐在地上,像小時候生日?許愿一樣虔誠地拆開盒子。
顧承硯走在他身后,坐在旁邊的沙發上,胳膊隨意橫搭著靠背,靜靜看著他興奮噙笑的側臉,只覺得這場面?說?不?出的安適愜意。
這場安逸最終被耿諾的一聲怪叫打破。
“這怎么是個壞的?”耿諾慌張地把光腦舉到顧承硯面?前。
顧承硯瞥了眼,給他開了機,調試兩下,說?:“這不?是好好的?”
耿諾叫道:“可是它?怎么沒有智能對話?”
他手?胡亂揮舞著比劃:“一般光腦開機后不?都會有智能AI出來說?‘歡迎使用’,然后通過可觸光屏詳細介紹自身功能嗎?什么休閑陪伴、智能購物?、學習娛樂什么的。”
“可它?并沒有可觸光屏,上面?也只有一個……”耿諾仔細看了下,不?確定道:“通話鍵?”
這并不?是個嶄新?的光腦,巴掌大?的鐵蛋模樣,非常方便隨身攜帶,開機后可以?變形成一個六寸左右的折疊平板。從外觀上看去恐怕有些年頭,和顧承硯的弗蘭比起?來差遠了。耿諾也不?是那么挑剔的人,給個舊的他也很開心,但是這個看起?來一點也不?智能啊!
耿諾急切地望著顧承硯,后者在通話鍵上點了一下,一個光屏瞬間出現在耿諾面?前,上面?還映著他茫然的臉。
“這不?就有光屏了?”
耿諾還愣著,沒回過神。
隨后顧承硯又打了個響指,弗蘭自覺發出通訊請求,顧承硯拿著耿諾的手?在光屏上輕點一下“接受”,一個小屏幕就出現在光屏右上角,是弗蘭那邊的鏡頭。
顧承硯補充道:“可觸的。”
耿諾不?可置信地張著嘴,滿臉都是“啊???”
“沒了?”耿諾愣愣地問,“別的功能呢?”
顧承硯反問:“你還需要什么功能?”
那言下之意……
耿諾難以?理解地問:“它?就只能通話?!”
“語音和視頻通話。”顧承硯糾正。
“那不?都是通話!”
耿諾反應了兩秒,終于回過神,“不?是,那我要它?有什么用?!”
甚至還得通過按鍵操作,他都不?覺得過分嗎?尤其和剛剛指揮弗蘭相對比,顧承硯就打了個響指,連具體?指令都沒發出,弗蘭就開啟通話了。
耿諾不?死心地又問:“真的沒有別的功能了?”
顧承硯認真思索了下,可惜他使用的年代太過久遠,還真沒印象有沒有別的功能。
“你可以?用的時候研究一下。”他最后說?。
耿諾的天塌了。
顧承硯還在囑咐他:“這個使用很簡單,以?后我在外面?給你打電話記得接聽,免得每次都找不?到人。”
耿諾好像完全聽不?到他在說?什么,失魂落魄喃喃道:“它?甚至都無法連接精神體?……連網都上不?了。”
顧承硯高深莫測地本起?臉:“能接打電話還不?行嗎?你要這么多功能做什么?上網?你小小年紀有分辨能力嗎?還是不?想學好了想學壞?”
耿諾帶著茫然疑惑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精準地理解到了顧承硯話中的意思,反駁道:
“你才傻。”
顧承硯繃著臉,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耿諾大?失所望,破罐子破摔地對顧承硯說?:“你還不?如給我個老年終端,那個也能接打電話、視頻通訊。”
顧承硯心想你做什么夢,現在的老年終端可比這個智能多了。
這個光腦是顧承硯好不?容易從舊物?中翻出來的,能找到都算很不?容易,這是他二十多年前用的東西?了,而且那時候就已經?是個用了很多年的舊物?。
功能單一,使用方法也相當原始。
但是給耿諾正好。
顧承硯已經?設定了新?增聯系人必須通過他的審核,否則耿諾也無法通過光腦聯系到其他人。
他們暫時還提防著耿諾呢,怎么會讓他使用能和外界隨意聯絡的功能。
耿諾對此一無所知,他對這個光腦大?失所望,小臉耷拉得厲害,一整個晚上都無精打采的,在床上也沒什么反應,任由顧承硯擺弄。
顧承硯覺得這樣下去不?行,跟奸.尸有什么區別。
他難得反思了一下自己,好像做得是有點不?地道,耿諾以?為能擁有一個智能光腦時的興奮和期待不?是裝的。
不?可否認看著他那個模樣,顧承硯真有那么一瞬間,想什么都滿足他。
但他忍住了。
忍住的后果就是……顧承硯伸手?在耿諾臉上捏了一把,引來他濕潤的嗔瞪,然后又扭開頭,扁著嘴蔫兒蔫兒地哼唧。
——瞧給他難過的。
顧承硯心底一片柔軟,可能他自己都沒察覺到,但低沉柔和的話已經?說?出了口。
“說?說?,還有什么想要的,只要不?過分,這次都答應你。”
耿諾果然眼睛亮了亮,看向他,半信半疑地問:“什么都可以??”
松弛的身體?驟然緊繃起?來,顧承硯微微皺了下眉,輕拍一下他的腰,“放松點。”
耿諾哪管這些,他只覺得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勾著顧承硯脖子直接坐起?來,反復確認:“真的嗎?真的什么都可以?嗎?”
顧承硯“嘶”一聲,差點被他坐斷了。
摟著耿諾的腰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先說?說?你想要什么?”
耿諾果斷道:“我想當管家!”
顧承硯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么?”
“管家管家!”耿諾激動地晃來晃去,“我要當管……哎喲,家~”
晃得時候全然忘了此刻的狀態,一時興奮差點把自己捅穿了。
那一瞬間耿諾難耐地仰起?脖子,潔白?的脖頸緊繃出一道絕美的弧線,雙眼失神微瞇,說?話聲音都變了調。
顧承硯看得心癢難耐,發現了新?大?陸似的,瞬間把當前的話題拋之腦后。
“乖,你說?你想干什么?”
耿諾斷斷續續地說?:“管、我要當……管家,管家!”
“是嗎。”顧承硯聽著他的聲音,卻一個字也沒往腦子里去,只顧哄他繼續說?話。
直到耿諾沒勁了,脫力地伏在顧承硯身上,微弱安詳的鼻息不?斷掃著他的胸膛,顧承硯閉上眼,緩緩舒出一口氣,覺得比在戰場上還亢奮。
結果當然最后也沒有許他什么。
次日?醒來耿諾找顧承硯兌換承諾,顧承硯輕挑眼皮,沒有說?話。
耿諾嘴角向下抿著,小聲說?:“您……您昨晚答應過的。”
顧承硯反問:“我答應什么了?”
“您答應、答應了……”耿諾仔細想了想,顧承硯好像真的從頭到尾都沒給出過確切的承諾。
他瞬間拽著顧承硯的袖子不?撒手?,“不?行,怎么能這樣啊?”
看著又急又兇,實際上聲音都抬不?起?來。
前一晚顧承硯一直哄他說?話,今早起?來嗓子沒啞,但說?起?話來明顯沒什么力氣,明明是在質問,聽起?來卻軟綿綿的。
顧承硯學著他輕緩的語調,故意逗他,“哪、樣、呀?”
耿諾氣急敗壞,直跺腳,“你耍賴!”
白?自己動了一晚上!
顧承硯看了眼時間,沒空耽擱了,抬手?摸摸耿諾的頭,簡短交代道:“去上班了,在家等我,中午回來陪你吃飯。”
耿諾一把推開在他腦袋上作亂的手?,倒退兩步,氣兇兇地沖他吼:“您還是別回來了!”轉身撒丫子跑了。
顧承硯在原地站了幾?秒,直到看耿諾跑沒影了,低聲笑罵了句:“沒規矩。”隨即出門上車去軍部。
去軍部的路上,車內一片寂靜,顧承硯坐在后排,單手?抵著側臉,漫無目的地看著窗外。
但大?家都能感覺到上將今天心情不?錯。
上午顧承硯在軍部忙完,給耿諾的光腦投去一個視頻通話,結果對面?無人應答,五分鐘后管家告訴他那光腦原樣擺在茶幾?上,耿諾并沒有帶在身上。
陳管家猶豫問:“要幫您找他嗎?”
顧承硯說?不?用,等管家去找還不?如等他中午回去,到時自然會見到。
切斷聯絡之后,顧承硯打開家里的監控,挨個尋找耿諾的身影,心想這光腦真是給了個寂寞。
耿諾這會兒在哪呢?
他正蹲在別墅外墻一個拐角處,下巴搭在交疊的胳膊上,默默地盯著遠方。
修杰路過這里,彎腰撐著膝蓋問他:“你怎么啦?”
“別理我,我是一只苦悶的毒蘑菇。靠近我會變得不?幸。”耿諾悶悶地說?。
于是修杰跟他一起?蹲在那,耿諾往旁邊挪了挪,給他留出點空。
“你在看什么?”
“看寂寞。”
修杰看了耿諾一眼,又轉回去,繼續和他一起?看遠方。
“你和顧上將吵架了嗎?”
耿諾指指自己,誰?我?
“昨天不?是還挺開心的,發生了什么?”修杰看他情緒不?高的樣子,就提議:“要不?要去量身高?早上更準一點哦。”
耿諾半張臉縮在胳膊圍成的圈里,聲音有些失真:“不?量,光長個子有什么用,還不?如長……更有氣勢。”
修杰沒聽清,“你說?什么?”
“沒什么。”
“哎,顧上將對你可真好。”修杰捧著臉感慨,“你都不?知道,那天他收拾張管家的樣子多威風多解氣,那可是為你出頭呢!”
他開始第一百零八次對耿諾講述那天的場景,繪聲繪色手?舞足蹈,生怕錯過一處細節。
耿諾就像在聽別人的故事,內心毫無波瀾,“什么為我出頭,他恐怕早就想收拾張管家了,這次終于借著我的名頭尋到機會罷了。”
“啊?不?會吧。”修杰不?太贊同,“可是上將當時根本沒有提到別的,只是針對你被餓暈這件事啊。”
“問題就在這里。”耿諾一臉嚴肅地跟他分析,“你得透過現象看本質,表面?上是為我出頭,但最終達成的結果是什么?”
修杰跟著他的思路回答:“張管家被趕走了?”
“這就是關鍵。”耿諾給了他一個“你懂的”眼神,“我聽說?了,張管家是陛下安排的,現在這個陳管家卻是他們軍部來的自己人。”
“假使顧上將早就對張管家不?滿,現在不?僅成功趕走了張管家,還順利替換成了自己的人,全程沒讓人覺得是他們對張管家不?滿,而只是把罪過點集中在我身上。你看,一舉多得。”
“啊——”修杰一臉幻滅。
“他們上流階級都這樣。”耿諾煞有介事道,拍了拍修杰,一副“你還是太年輕了”的表情。
“但是!”修杰不?甘心又提出一個佐證,“從那天開始上將幾?乎一頓沒落地陪你吃飯,就算偶爾中午回不?來也會讓衛家三兄弟之一回來陪你。”
耿諾聽了很尷尬,惱羞成怒地解釋:“那就是個誤會,我當時根本不?是那個意思,誰知道他怎么理解成他不?回來我就不?吃飯了。”
“我明明只是看那個管家不?爽而已。”耿諾不?忿道。
修杰訥訥說?:“可是,這個新?管家比上一個好多了,他從來不?隨便增加工作量,工具或者機器損耗也走正常流程維修處理……”
耿諾怒道:“我當管家的話會更好!”
“你為什么想當管家啊?”
修杰不?明白?,本來家里的傭人還拿不?準耿諾的定位,但在上將發火之后,就算沒有任何?交代,大?家包括新?管家在內,都把耿諾當作半個主人看待了。當管家不?是自降身份嗎?
耿諾蹲得有點腿麻,想換個姿勢,結果剛一動,腰就陡然一陣酸軟,差點趴地上。
扶墻撐腰穩住身形,耿諾悲憤地想:你懂什么?
管家不?用陪睡啊你知道嗎!
但這話他不?能跟修杰說?,在其他人面?前他必須是個老實本分的好人家Beta,不?然傳出去以?后他還怎么和Omega耍朋友?
耿諾扭過頭認真地看著他,一字一句道:“因?為管家一個月兩萬銀河幣,只要不?像張管家那樣犯蠢、自以?為是,基本上就是一輩子的鐵飯碗。”
“等我工作到老,我的孩子還可以?接任我,繼續當這里的管家,然后照顧顧承硯的孩子。這樣我的子子孫孫無窮盡都將擁有鐵飯碗。”
“啊,”修杰震驚道:“你想得好長遠啊。”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啊!耿諾都要被自己感動了。
更堅定了要取代陳管家成為耿管家的目標。
遠在軍部的顧上將剛在監控中找到耿諾的身影,就臨時接到一個視頻電話會議,進入會議后,顧承硯把實時監控畫面?掛在光屏角落,開會途中一心二用,時不?時往角落的監控畫面?瞟一眼。
神不?知鬼不?覺,沒人知道他在開會時開小差。
因?為開會,他把監控的聲音關了,這也就導致顧上將沒能聽到耿諾前后那些“有理有據”的論調,只能看到耿諾跟另一個傭人蹲在那時而一本正經?,時而手?舞足蹈地交談,倒是耿諾從一開始的神色懨懨變得有些精神了。
顧承硯靠著椅背,胳膊肘撐在扶手?上,以?手?抵額,手?指無意識在桌面?上輕點,眼神意味不?明地盯著畫面?,嘴角嚴肅地微微下垂。
一位少校正在匯報工作,看到顧上將這個表情當即一凜,以?為自己哪里匯報得不?對,連忙停下來請示是否有不?妥。
“不?,沒有任何?問題,繼續。”顧承硯一心二用的能力很強,這并不?影響他聽取匯報細節,時不?時還會恰到好處地給出點一針見血的點評。
不?過當他看到鏡頭中的耿諾因?為蹲久了想要換個姿勢,卻在剎那間扶住腰,小臉皺成一團,他竟然自然而然地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些許笑意。
一同參加會議的眾人都沒有錯過顧承硯這個細微的表情,不?管是同級還是下級都驚呆了,大?家仿佛集體?網卡了一樣,同時凝滯住了,甚至有幾?個小年輕沒能控制住情緒,露出見鬼的表情。
顧承硯沒有錯過這一瞬間的靜謐,微挑眉稍,“怎么?”
“沒什么沒什么。”
“繼續繼續。”
“……剛說?到哪了來著?”
好了,現在參加會議的軍部大?佬們都知道顧上將在開小差了。
但最后被抓住開小差的為什么好像是他們???
第28章 第28章
陳管家近來頻繁感到脊背發涼。
接到這項工作時, 他認為是?一個天?大的美差,實?際上到現在依然?這么認為。他之?前在軍部做后勤工作,因?為為人老實?肯干被衛路先生注意?到, 臨時調來成了上將的管家。
說是?臨時, 但誰都知道, 只要不出大錯, 就可以一直干下去?。
但他沒想到,家里的耿少爺對他意?見很大。來之?前他對張管家的事已有所耳聞,大約是?防止這樣?惡性事件再次發生, 交接工作時衛路先生特?意?強調了引以為戒,不要為難耿諾。
為難。在聽說前任管家的下場之?后,誰還敢為難耿少爺呢。
即使是?看起來和耿諾關系很好的傭人修杰都私下表示, 當?日真的害怕顧上將會怪罪到所有人。不過耿少爺本人卻是?個頂好的人,和善友好, 跟誰都能打成一片。
陳管家惴惴不安又恭敬萬分,聽到這個消息后松口氣, 不料耿少爺醒來后唯獨對他不太友好。
好像自己搶了他什么東西似的。
但凡他奉上將之?命去?尋找耿少爺, 后者百分百不會讓他找到。而他日常工作時卻總能在附近看到耿少爺的身影。也?許是?門后, 也?許是?窗戶外, 也?許是?墻角。耿少爺總是?用陰涔涔的目光盯著他,手上似乎還拿著一個小本子在記錄什么。
陳管家很憂愁,直到他發現耿少爺對衛路先生的態度也?不冷不熱,有時甚至會見到他就躲到上將身后。他便去?咨詢了衛路先生。
衛路先生卻只是?一臉悲傷地笑笑, 朝他擺手,示意?不要再問, 似乎里面有什么不可為外人道的內情。陳管家總覺得這笑容里有幾分悔不當?初的意?味。
工作上雖然?沒有什么大的岔子,但他畢竟是?新來的, 目前還處在磨合階段,很多工作都感覺自己做得不夠好,卻又找不到問題出在哪里,工作之?余,總覺得頭上時刻懸著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
或許用不了多久,他就要被退回軍部后勤了吧。陳管家憂傷地想。
這天?,陽光明媚鳥語花香,陳管家像往常一樣?在園中指揮園丁打理花枝,突然?被告知上將喊他過去?。
那一刻,他的第一反應居然?是?:該來的終于來了。
他懷著莊重肅穆的心一路走過去?,看到上將正坐在沙發上,單手拿著個小本子在看,另一只手虛虛地搭在沙發背的中間,看上去?就像自然?而然?地把坐身旁的耿少爺圈在懷里。耿少爺側著身子伸長胳膊指著本子上的某些細節,認真地和上將說些什么。
遠遠的聽不太真切,能感覺到耿少爺的情緒很高漲,這是?陳管家鮮少見到過的。依稀聽見他一直說著“咱家這里”“咱家那里”。上將眉頭輕蹙,像是?在疑惑,又像是?在思考,時不時低頭問兩句,隨后又認真傾聽耿少爺說的話?。
大多數時間,上將的目光都是?落在耿少爺身上的。
他甚至能感覺到,耿少爺每提到一次“咱家”,顧上將的眼眸都不動聲色地深了深。
這樣?的畫面竟有種說不出的美好,陳管家心頭突然?涌上一股遺憾,不知是?因?為即將失去?這份工作,還是?為再也?見不到這美如畫卷的場景。
這樣?想著,顧上將余光注意?到了他,招手示意?他過去?。
陳管家深吸一口氣,走到跟前。
顧上將卻示意?他坐。
陳管家拘謹地坐在側面的單人位沙發上,兩手放在并攏的膝頭上。
顧上將先是?問他之?前在軍部后勤做什么工作,又詢問他現在管家的工作還適應嗎?
談話?并不嚴肅,上將態度十分平易近人,像嘮家常一樣?,陳管家也?逐漸放松下來,一一回答。對于當?前的工作,他很誠實?地表示自己還很年輕,也?并非專業管家,沒有經過帝國頂級管家那樣?系統的培訓,很多事情可能做得還不到位,甚至可能自己也?沒意?識到。
顧承硯點點頭,夸贊他很有自知之?明。
隨后顧上將視線落在了手中的小本子上,陳管家剛落下的心瞬間又提起來,他意?識到開場白結束了,下面要進入正題了。
接下來是?不是?就要委婉地表示他的能力確實?無法勝任這份工作,最好還是?繼續回軍部后勤?
陳管家心跳飛快,已經打算在上將開口之?前先一步請辭。
就在他剛要開口的時候,顧承硯把那個小本子遞給他,說:“你意?識不到有問題的地方有人幫你意?識到了,看看吧。”
陳管家慌忙接過本子,一目十行?地翻閱下來,發現上面條條件件羅列的都是?他工作失誤和不足之?處,旁邊還備注了改進措施,簡單明了且詳實?,讓人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原來有這么多地方我都沒有做好。陳管家羞愧難當?,又聽顧上將說:“耿少爺只是?大致看了看,就發現了這么多問題,這樣?下去?可不行。這我沒空管理這些瑣事,所以需要一個稱職的管家。”
看著本子上的樁樁件件,陳管家清醒地意?識到自己與“稱職”二字相距甚遠。
他確實?不配當?顧宅的管家,深吸一口氣,當?即就要請辭。
結果顧上將卻對他說:“知道哪里有問題就照著改吧。”
陳管家猛地抬頭,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
顧承硯繼續說:“上面寫的也?不代表全部問題,你要懂得舉一反三。下次別讓我再看到這么多紕漏。”
陳管家怔愣在原地,激動得嘴唇顫了兩下,“是?……是?!上將!我一定好好改正,絕不辜負您的期望!”
顧承硯卻朝耿諾的方向?示意?了下,淡淡道:“你該謝他。耿少爺可是?對你寄寓厚望。”
陳管家連忙對著耿諾九十度深鞠躬,真摯道謝,“耿少爺,謝謝您的栽培,我一定會讓您滿意?的!”
耿諾沒說話?,陳管家想或許對方覺得口說無憑,等?他拿出成果才有意?義,便沉聲堅定道:“一周后,我將再次請您檢驗。”
耿諾還是?沒說話?,顧上將朝他擺手,示意?他去?忙吧。陳管家來是?一臉沉重,去?時滿身輕盈、斗志昂揚。
至于耿諾為什么全程沒說話?……
耿諾他X的傻眼了!
老大,我好像不是?這個意?思吧?
“不是??”他奮力掰開顧承硯死死錮著他的手臂,指著陳管家離去?的方向?,“顧上將,你這是?什么意?思?”
顧承硯任由他推開,漫不經心地交疊雙腿,還問他:“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
你說怎么了!
耿諾這幾天?一直在暗中觀察,記錄陳管家工作上的不當?之?處,這種事當?然?不需要他多專業,只要挑刺就好,他想展示給顧承硯的是?改進處理之?法,由此來體現他比陳管家能力更強。
顧承硯居然?神色坦然?,頗為新奇地問他:“以前做過這方面的工作?我看有些地方提出的建議還挺一針見血的。”
“既然?一針見血,那你不覺得讓我來做管家會更好嗎?”
“那——么多的問題,”耿諾夸張地伸開手臂,“我都能給出行?之?有效的改進措施,您不是?也?很認可嗎?與其?經他手處理,不如直接讓我接手啊。”
顧承硯頗為無奈,“你怎么就這么想當?管家?”
“不說別的,就說……你知道是?多大的工作量嗎?還有……理論上只要動一動皮毛,實?際上做起來沒有兩三個月結束不了,這期間任何一個環節出了問題都要大返工,為此你必須得日夜監工,連吃飯的時間都別想有。你當?是?很容易的事呢?”
這也?沒有很苦啊,有什么難?耿諾急切地表示:“那我也?能干啊!”
顧承硯擰眉睨著他,表情有些無語,耿諾卻認為他是?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你這分明是?明目張膽地竊取了我的革命……勞動果實?,”革命失敗的過程太過離譜,耿諾痛心疾首地指責顧承硯的無恥,“還當?著我的面給了他!”
“怎么就是?竊取你的勞動果實?了?”顧承硯難得耐心地跟他分析一通,“整件事依舊你發現的,你提出了對策,你宏觀把控整改。”
“陳管家也?會承你的情。”
“啊???”耿諾瞪大了眼,驚詫的目光仿佛在質問“汝聽,人言否?”
他大概能明白顧承硯什么意?思,活讓陳管家干,但這件事記在他頭上。以及,陳管家從此會對耿諾很忠心。
活由下面人干的,榮譽給上面人擔,這很常見,但也?必須承認,大多時候領導者的宏觀把控要比小兵埋頭苦干強得多,你不能讓一個優秀的將領既指揮戰場又去?挖戰壕,
但這跟他有什么關系?他名不正言不順地指揮管家打理家務能為他的履歷增添什么光彩?
顧承硯給他戴了高帽,陳管家會認為自己能有機會彌補失誤、繼續留下來工作,都是?因?為耿諾大發善心,自然?會對他感激不盡、忠心耿耿。
可耿諾要他的感激和忠心有什么用?
是?能分他一半工資還是?能給他養老啊?
“怎么就跟你說不明白呢?”顧承硯捏著他的耳朵尖,眉梢下壓,沉聲問他:“我帶你回來是?讓你干這個的?”
“那是?干什么的?”耿諾口不擇言叫道,“總不能真是?用來干的吧?”
顧承硯:“…………”
耿諾之?前的計劃是?在顧承硯眼皮子底下干活,能讓領導看見的勞動才是?有效勞動,可陳管家說什么都不讓他干,非常討厭!耿諾就想等?顧承硯回來見縫插針和他談談,結果每次說不了幾句顧承硯就想把他往床上帶,要么就把他的嘴塞得滿滿的,除了“唔唔”叫,說不出一句話?。
好不容易收集了這么多新管家的“罪證”,以為能把他擠走自己上位……
你知道他是?怎么找到機會讓顧承硯抽出早上這會兒空聽他說的嗎?
是?昨天?晚上在……在床上干了一堆喪權辱國的事,才趁他高興的時候苦苦求來的!
結果轉頭給別人當?嫁衣了?
天?殺的這職場也?太黑暗了!能者不讓上位,潛規則居然?也?不給上!
耿諾氣得腦子都要冒煙了。
但更悲傷的是?他突然?意?識到一個事實?,自己是?個Beta,和其?他傭人一樣?,都是?底層,Beta升遷上位當?領導是?不可能的,領導都是?空降兵。
該死的Alpha!該死的空降兵!
“那你當?時究竟為什么要救我?”耿諾終于問出了這個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他話?說得很直白,“你不信任我,把我放在家里,不讓我出去?,不就是?怕我出去?亂說,壞了你們的事嗎?”
“我看過報紙了,上面沒有提及你一個字。那場大火就算不是?你們的陰謀,也?跟你們脫不了干系。”
顧承硯眼神瞬間變得犀利起來,似有冷刃。
耿諾竟然?不怕,“你總不會無緣無故留我性命。”
說到這,他的眼神中也?忍不住露出迷茫,“可你能從我身上圖謀到什么呢?”
防備他,卻不滅他口。
留下他,又不信任他。
顧承硯沒有直接回答,不動聲色地看著耿諾,少頃,反問道:“你以為我為什么救你?”
耿諾回想起了之?前一系列的自作多情,心累又失落,聳著肩窩在沙發里,老實?回答:“我剛醒的時候就發現張管家不是?什么好鳥,捧高踩低,對待下面傭人也?很苛刻,想必對你也?不怎么樣?,我以為你早就發現他不好了,把我帶回來就是?為了培養新生力量干掉他。”
顧承硯聽得眉頭逐漸皺起,眼神中疑惑甚至帶著一絲茫然?,表情堪稱空白。這樣?的神情鮮少、不,從未在他臉上出現過,如果讓衛氏三兄弟看到,恐怕都要懷疑這人是?不是?上將真人的程度。
偏生耿諾分析得有理有據,“我……那之?后,就是?第二次醒來的時候,聽說你發了好大的火,把張管家攆走了,就更確信了。我聽說過那個張管家是?陛下賜給你的,說不定是?為了監視你,而你早就想把他剔除,卻礙于皇帝陛下的面子不能直接收拾他,然?后……”
說到這,他頓了頓,忽然?直起背,挺起胸膛,頗為自得驕傲地說:“剛好我來了。”
顧上將……顧上將沉默是?金。
他原本驚詫于耿諾的敏感,畢竟前面說的那番話?確實?一針見血,但他萬分沒想到后面等?著他的是?這番理論。
片刻后,顧承硯忍不住問了句:“那我唯獨選擇你的原因?……”
耿諾又癟了回去?,嘟囔道:“我以為你在俱樂部那段時間發現我出淤泥而不染,渾身上下都是?優秀的美好品質,是?個可塑之?才。”
顧承硯終于忍不住了,側首扶額低聲悶笑起來。
“你笑什么?我本來就是?!”耿諾不滿道。
顧承硯止住笑,看向?他的一雙墨眸卻仍飽含笑意?,耿諾撇嘴還要為自己分辯,顧承硯的手卻神不知鬼不覺地伸進了他的褲子,很不老實?地揉捏起他的屁股蛋。
“我如果發現,似乎也?應該從這里發現你的美好品質。”他促狹道,“不過確實?是?上等?,又緊又……”
話?沒說完,耿諾已經飛快用雙手捂住顧承硯的嘴,臉頰臊起緋紅,“你不許說!”
“好,那不說。”顧承硯一副好商量的模樣?,眼神卻極其?露骨地上下描摹。
耿諾氣極,放下手羞惱道:“你救我就是?為了做那種事的吧!”
顧承硯看著他不說話?。
耿諾非要刨根究底,微微抬高音量:“不說話?是?默認的意?思嗎?”
顧承硯余光撇到衛海正朝這邊走來,低頭看了眼時間,該出門了,最后在耿諾屁股上揉了一把,告訴他:“不說話?回答錯誤的意?思。”
耿諾才不信,說:“你上次不說話?時明明就是?默認的意?思。”
顧承硯抽回手,漫不經心道:“哦?是?嗎。”他根本不記得上次是?指什么事,起身理了理袖口,準備出發。
耿諾沒討到半分好,在他身后懨懨地嘀咕:“反正解釋權在你。”
顧承硯回身在他腦門上彈了個爆栗,“知道還問?”
衛海在幾步之?外候著,顧承硯穿上外套,淡淡交代一聲:“去?上班了,中午回來陪你吃飯。”
“不需要!”耿諾捂著額頭,“我自己會吃!”
他大步向?前,要趕在顧承硯前面離開,走了兩步又頓住腳步,目光忿忿回頭看著他,大聲控訴:“你說讓我當?你的私人助理,可你又不信任我,一件正經事也?沒給我安排過,就只讓我待在家里。光腦沒有智能,管家也?不讓當?……”
越說越不是?滋味,“你這根本不是?給我工作,你這是?監禁!”
顧承硯被指責得也?挺無辜,難道不是?耿諾一醒來就急沖沖地朝他要名分才……不對,按照他的思路,當?時還真是?在跟自己討工作。
這可真是?……這可真是?……
顧上將此刻終于察覺到耿諾的思維可能和常人相比有些偏差,兩人的對話?說不定從哪一刻起就走向?了不同方向?。
耿諾越說越起勁,“再這樣?下去?,你和皮克斯那種人……”有什么區別?
話?沒說完,因?為耿諾看到顧承硯眼色冷了幾分,但稍一眨眼,又覺得可能只是?面無表情。可無形的氣勢還是?讓耿諾打了個寒戰,明智地咽了后半句話?。
但他還是?不死心,嘀嘀咕咕也?要罵:“……反正你不是?好人。”
“……就欺負我這種窮苦人家的老實?Beta。”
顧承硯:“……”
他閉了閉眼,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
算了,先放出去?看看。
“先不說我為什么不讓你做管家……雖然?我覺得沒有任何討論的必要。”顧承硯還不打算讓耿諾知道得太清楚,于是?便一本正經地顛倒黑白,“你說我不信任你,關著你,不讓你出去?。到頭來還成我的錯了?可惜我原本還打算讓你明天?回趟家的……”
顧承硯搖搖頭,話?留三分,轉身呢要走,耿諾幾乎以為自己幻聽,連忙拉住他,“等?,等?等?……”
“真、真的?真的讓我回家?”耿諾臉上肉眼可見浮現出驚喜,話?都說不利索,“我明天?真的能回家?”
“怎么可能?”顧承硯淡淡瞥他一眼,十分冷漠,“我都不信任你,放眼皮子底下都不放心,又怎么可能放你出去?。萬一你出去?之?后亂說一通,壞了我的大事,再跟別人說我和皮克斯一樣?,不是?好人,欺負窮苦人家的Beta什么的,就太有損我英名了。”
假話?摻著真話?說,可信度就達到了百分之?九十,反正耿諾分辨不出來。但顧承硯這一通話?的中心主旨是?在陰陽怪氣,衛海在旁邊忍不住偷笑,被顧上將瞪了一眼后干咳兩聲,扭頭望天?。
“我思來想去?,你還是?繼續在家待著吧。”顧承硯抬起手腕又看了眼時間,“好了,我該去?上班了,中午回來陪你吃飯……”
“不!”耿諾大吼一聲。
這一聲震喝居然?把顧承硯的話?都給壓下去?了,和衛海兩人同時沉默看著耿諾。
耿諾緊接著義正嚴辭道:“怎么能這么說呢,是?誰在質疑您的英明神威?太沒有眼光了!”堅毅的目光、鏗鏘的語氣,渾然?不覺他是?在罵三分鐘前的自己。
“他懂什么!上將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帝國的未來,您舍生忘死、嘔心瀝血、身……那個,身先士卒!您跟皮克斯那種騙子奸商敗類能一樣?嗎?”
“哦,把我對標的是?騙子奸商敗類。”顧承硯淡淡道,“耿少爺真抬舉我。”
“我不是?我沒有……”耿諾哀嚎一聲,抱住顧承硯大腿,“上將,顧上將您最好了,求您別改變主意?,我想回家,我真的要回家,我必須回家!我爸治病等?著我回去?送錢呢!!!”
“我不要錢不要補償,不要光腦,也?不當?管家了,只要讓我回家——”耿諾像只大型賴皮狗掛件似的被顧承硯拖著走,撒潑打滾到一半回過神,頓了兩秒,又悄悄改口道:“不行?,錢還是?要的,但我會好好工作報答您。”
顧承硯:到底誰稀罕你的好好工作啊?
衛海在旁邊沒忍住,直接噗嗤笑出了聲。
這次顧承硯沒有瞪他,衛海偷瞧過去?,顧上將雖然?臉繃著,但眼底也?露出笑意?。
“別笑!給不出錢討債的會把我家砸了的!”耿諾嚴肅道。
耿諾化?身資深狗腿子一路圍著顧上將打轉兒,顧上將腿長步寬,耿諾就在旁邊小跑跟著,真摯懇切地乞求上將讓他回家,一會兒跑左邊一會兒跑右邊,一會兒又擋住門不讓顧承硯出去?。
在顧家上下眼里,這就是?耿諾瘋狂撒嬌不讓顧上將上班。
恃寵生嬌啊耿小諾!
耿諾雙臂大開攔在門前,在七八米高、三米寬的雙開門面前,張開雙臂的耿諾就是?只小卡拉米。
而且門是?向?外推開的,之?前那倆人機門神一左一右把門推開,順便莫名其?妙地看了耿諾一眼。
耿諾:“……”
他維持著張開雙臂的姿勢沖上前抱住顧承硯,右腿前曲,左腿繃直,腳死死抵著地面……然?后沒兩秒,就被迫倒著走了。
“上將,上將……顧上將……您是?好人,您是?大好人,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就當?我在放屁成嗎?我保證出去?以后乖乖的,絕對不亂說話?。”
顧承硯偏要曲解他的意?思,“把哪句話?當?放屁?‘保證出去?以后乖乖的,絕對不亂說話?’這句嗎?”
耿諾:“……”天?殺的!
門口有幾節臺階,耿諾倒著走看不到,要下臺階時,顧承硯伸手一撈,耿諾雙腳離地被他單手抱著下了樓梯。
耿諾要崩潰了,被抱起來的瞬間直接摟著顧承硯的脖子,兩腿盤在他腰上,八爪魚似的,撒潑耍無賴,“我不管,你說了打算明天?讓我回去?的,你說了!帝國上將金口玉言,但凡說出口的就是?命令!”
還轉頭問衛海,“你說對不對?”
“呃,這個……”衛海迅速收起臉上的笑,一本正經地打哈哈,堅決不讓自己被拉進戰場。
“那你明天?直接回去?就是?了。”
“不行?——”耿諾拖著嗓子繼續哀嚎,指著那倆人機門神控訴,“你不說清楚,他倆一定會攔下我!”
顧承硯單手托著他的屁股,“也?是?,萬一你再走窗戶,還先把包扔出去?撿不回來就麻煩了。”
耿諾:“……”
顧承硯又看了眼時間,今天?軍部有個重要會議,沒功夫跟耿諾閑扯浪費時間了。
拍拍他的屁股,“行?了,讓你回去?。明早讓人送你,晚飯前回來。”
耿諾歡呼一聲,從他身上跳下來,殷勤地跑到車邊打開車門,墊起腳伸長胳膊擋在車門框上。
“上將請上車,祝您一路順風!”
顧承硯橫了他一眼,笑罵:“德性。”
等?他坐進車里,耿諾扒著車窗,蠢蠢欲動,兩眼亮晶晶的。
“有話?就說。”顧承硯看也?沒看他。
耿諾身后好像有一條無形的尾巴在搖,撒嬌似的討價還價,“嗯……今天?就回去?行?不行??”
“不行?。”顧承硯十分果斷地出了答案。
“為什么?”
耿諾大失所望,小臉瞬間耷拉下來,下巴墊在扒著車窗的手背上。
顧承硯沒搭理他,只給了他一個極為短暫的眼神,耿諾還沒品出眼神的內涵,顧承硯就升起了車窗。
車緩緩行?駛,開了好遠都還能看到耿諾在后面揮手。
車行?駛之?后,顧承硯就閉目養神了。這還是?衛海告訴他的。
顧上將對此似乎沒什么反應。
衛海也?只是?從后視鏡看到了,隨口一提,顧上將不作反應他也?就不再多說。
不過還是?忍不住感慨了句:“家里最近真是?熱鬧多了。”
他聽到后座傳來一聲輕嗤,從后視鏡看去?,閉目養神的顧上將唇角卻露出了一絲笑意?。
此時尚在招手的耿諾還不明白顧承硯那個眼神的含義,也?不知道顧上將為什么不讓他今天?就回去?。
他只覺得,忍辱負重果然?可以讓敵人放松警惕,你看,明天?就能回家了。
到了晚上。
“不行?了,上將,我真的不行?了……饒了我吧。”
“忍忍,再等?會兒,馬上就好。”
耿諾跪倒在沙發上,大聲控訴:“四十分鐘前你就是?這么說的!”
顧上將敷衍地安撫道:“放心,這次用不了四十分鐘了。”
轉頭招手讓管家再遞來一件衣服,“來,再試試這身。”
耿諾哀嚎:“不——要——了——”
他趴在沙發上打滾,“我不配!我不配行?嗎?我就一鄉巴佬,哪配得上穿這么高端的衣服!我不穿!不穿!”
顧承硯盯著他扭來扭去?的屁股,心口無端一陣熱流,忍不住上手拍了響亮的一巴掌,耿諾“嗷”一聲轉身捂住屁股,敢怒不敢言地嗔瞪過去?,卻發現對方自然?地收回手,神情滿意?自得。
“誰跟你說這些衣服很貴了?”顧承硯慢悠悠反問。
衛海哥兒幾個在旁邊站著偷偷捂著肚子笑,衛路還自以為很有眼色地配合上將:“這是?專門讓人去?下城區挑的幾件地攤便宜貨。”
結果他說完就被顧承硯瞪了一眼。
耿諾信了,怒道:“便宜貨還讓我挨個試!”
可惜反動派耿諾只是?個紙老虎,很快被顧上將無情鎮壓,到最后顧上將把其?他人都攆走,自己親力親為把耿諾折騰到半夜,才心滿意?足地結束了他的換裝游戲。
“不錯,就這套了。”
耿諾像個破布娃娃似的癱在沙發上,喃喃道:“我只是?回趟家……我只是?回趟家……為什么要遭這么大罪……”
顧承硯這次在他屁股上輕輕拍了一下,“知道什么叫衣錦還鄉嗎?你從我上將府出去?,打扮得太磕摻可不行?。”
耿諾無力地瞪他一眼,“不就是?地攤貨,穿得好看那是?因?為我底子好……”
顧承硯見他真信了,哈哈大笑起來。
“騙子,說好的四十分鐘,結果四十又四十……”耿諾已經沒有力氣聽他的話?了,頭一歪就要在沙發上直接入睡,顧承硯又提著他像擺活牽線木偶一樣?,讓他抬胳膊伸腿,把身上這套衣服換下來。
把人抱上二樓臥室,蓋好被子弗蘭已經不用他吩咐,將換下的衣服燙熨好掛起來以備明天?直接穿。又把換裝過程中顧上將較為滿意?的幾套衣服按照搭配整理疊放,以備日后使用。
顧承硯交代弗蘭:“明天?你跟著他。”
弗蘭飄在半空,從機身彈出一根又細又短的觸角聚到頭頂,那居然?是?一個敬禮的姿勢。
“遵命,上將。”它一本正經道:“我保證嚴格監視他的一舉一動,和什么人見了面、說了什么話?,絕不出現任何一絲紕漏。”
顧上將對此不置可否。
弗蘭繼續說:“如果發現有異常行?為,我會直接采取極端措施。”
顧承硯瞥了他一眼。
靜謐兩秒后,弗蘭放下觸角,改口道:“好吧,我會保護他的人身安全,必要時會向?您呼救。”
第29章 第29章
翌日一早顧承硯就收到緊急通知趕去軍部, 耿諾被安排由衛路負責送回?去。
這次回?家耿諾不用?坐擠死人的?星際飛的?,而是?坐在非常寬敞的?飛行器里,這種飛行器是?日常中極為?常見的?交通工具, 走在大街上頭頂到處是?飛行器駛過的?景象。但也不是?什么家庭都能承受得起的?, 一般的?中產階級家庭多數僅能支撐起一到兩輛私家車, 如果?要進行星際間的?路途變換, 就要乘坐有規定?航班的?星際飛船,通過躍遷來快速到達。
畢竟像這種飛行器一年的?保養費,就趕得上十輛中等價位的?私家車價格了。
像耿諾這種近帝星的?路程, 且沒什么錢的?窮人,一般就只能乘坐星際飛的?。
坐星際飛的?跑遠途的?話?,真的?會死人的?。
能乘坐飛行器當然?很好, 但耿諾和衛路單獨同在一個?空間內就很緊張,抱著自己的?黑色帆布包時刻警惕著。
顧承硯本來想把他那破包也給換了, 但耿諾抵死不從?,只能作罷。
此刻, 他抱著包緊張的?模樣好像衛路下一秒就要打開飛行器的?窗戶, 把他裝滿錢的?布包扔出去似的?。
“……”衛路嘴角抽搐道:“你放心?, 星際躍遷的?過程中是?不可以開窗的?。”
誰知道耿諾聽完又往座位內側縮了縮, 避衛路為?洪水猛獸。
“講講道理,耿諾,耿少爺,我究竟怎么得罪你了?”衛路極其納罕, 他其實和耿諾接觸最?近的?一次就是?在狂鯊俱樂部的?臺球室里,他至今沒搞明白當時哪句話?聊出了岔子?。
他本來是?有點覺得耿諾不識好歹的?, 后來察覺顧上將對這人頗為?特殊,還有些慶幸當時沒說什么不著調的?話?。
就算把他單方面說的?話?一字不差重復給上將聽, 也是?沒半點問題的?。
至于耿諾對他的?小誤會,他想,這很好解決。
但他沒想到,耿諾對他的?誤會好像大得有點離譜。
每次想單獨找他解釋,對方都像受驚的?兔子?一樣飛快躥走了。
這不單單是?誤會了,明眼人都能看出耿諾害怕衛路。
連顧承硯都發?現了,衛路還沒琢磨出個?頭緒。
后來顧承硯不知道怎么問出來點東西,找來衛路奇怪地問:“你當時在俱樂部對他說了什么?他怎么覺得一旦落單到你手里就要被送去嘎腰子??”??
衛路發?誓,他從?沒這么迷茫過。
上將雖然?沒有明說過,但顯然?不是?把耿諾當成普通小情兒對待,都在陳管家面前給人立威了,儼然?是?讓所有人把他當成顧家另一個?主人對待。
衛空不常來,衛海跟耿諾沒什么過節,結果?這倆都先他一步拍耿諾馬屁了,就剩下他還在被耿諾討厭。
這次送耿諾回?家本來隨便找個?司機就行了,衛路主動請纓,一定?要把自己的?冤情洗刷干凈。
他堂堂上將副手雖然?干過不少狠事,但是?拐賣人口買賣人體器官這事他可從?來不干。
“哦,這樣啊。”聽完他的?解釋,耿諾給出這般平淡的?反應。
“就這?你沒別的?感想了?”衛路不斷追問。
耿諾歪頭想了想,說:“那……你是?個?好人?”
衛路簡直要吐血。
尤其耿諾又不放心?地問了他一遍:“你真的?不會趁機把我帶到什么偏遠星球嘎我腰子??”
衛路血濺三尺,氣死在飛行器上。
耿諾在一旁戳了戳他,沒什么反應,逡巡一圈,然?后給自己帶上了氧氣面罩。
接著就要打開衛路身旁的?窗戶。
衛路瞬間原地復活,拽著他的?手大喊:“你想干什么?”
耿諾無辜地說:“哦不好意思,我以為?你沒在活了。”
淦啊!惡魔!心?狠手辣!衛路淚流滿面,上將知道這家伙的?真面目嗎?!
尤其耿諾今天穿著一件宮廷風復古立領小襯衫,胸前衣領處還有點百褶,袖口呈喇叭狀,襯衫末端束在黑色小西褲里,看起來相當純良。
所有人都覺得他這身打扮特別貴氣,唯獨耿諾不這樣認為?,他覺得自己這樣更?像服務生了,尤其像那種站在門口負責開門彎腰喊“歡迎光臨”的?門童。
精髓就在于彎腰的?同時要搖著花手,“歡迎光臨”的?最?后一個?字還要往上挑。
他給修杰他們演示了一下,結果?所有人都哈哈大笑,于是?耿諾拒絕再和他們說話?,堅定?地認為?這就是?很像門童。
這樣他回?家之后他才更?好解釋一點,就說是?打工地方的?工作服。
自欺欺人。
到了赫爾曼星球,耿諾不想太招搖,距離村子?還有段距離的?時候就讓飛行器降落了。
衛路也跟著下來,在耿諾詫異的?目光中掏出光腦變成一輛飛摩,跨坐上去,對他說:“飛行器給你留下了,注意點時間,別回?去晚了。”
好帥啊。
耿諾眼饞得要死,又饞他摩托車又饞他光腦,咬牙切齒地說:“放心吧。”
衛路戴上頭盔就啟動飛摩走了,沒走幾米感覺脊背發?涼,從?后視鏡看過去,耿諾抱著包站在原地陰涔涔笑著朝他招手,飛摩瞬間在空中繞出一道S弧線。
耿諾轉身,吐了吐舌頭。
時隔一個?多月,終于回?到了家,耿諾站在門口,耿父甚至差點沒認出他來。
“諾諾?是?諾諾回?來了。”耿父露出欣喜的?目光,“好孩子?,我都認不出你了,這身衣服真好看,咱們諾諾進趟城都出人頭地了,餓嗎,爸給你做飯。”
耿諾跟著耿父后面進屋,心?虛地說:“這只是我工作地方的工作服而已。我的?衣服洗了還沒干,今天就先穿著工作服回來了。”
“工作累不累?爸爸用?過一次醫療艙之后感覺身體好多了,我感覺可以把你弟弟們接回?來,順便做點小工,這樣你也能輕松點。醫生說下次治療要間隔兩個?月,我覺得其實間隔再久一點也可以。”
“不行,你要聽醫生的?,不要為?了省錢,我有錢,你就在家歇著,不要把那倆崽子?接回?來,讓他們在舅舅家多住段時間,也安全,我會給舅舅生活費的?。”
耿諾像跟屁蟲一樣緊緊跟在耿父身后,寸步不離。
他想說,爸爸你都不知道,帝都大人物們用?的?醫療艙有多厲害,斷根骨頭幾分鐘就能復原,瀕死的?人扔進醫療艙也能瞬間保命。癌癥雖然?難辦些,但是?醫療艙再配合高級醫師,也是?輕而易舉就能治愈的?疾病。
而他們只能花著昂貴的?錢用?著淘汰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次品,甚至最?終的?療效也給不出一個?準話?。
但耿諾面上依舊興奮無比,把黑布包舉到耿父面前拉開,“看!爸爸!我這個?月的?工資!”
耿父也是?第?一次見到這么多的?銀河法鈔,驚得倒吸一口涼氣。
耿諾在唇邊豎起食指,小聲說:“我一會兒拿去存起來,留著付醫療艙的?治療費用?,家里不能留這么大的?錢,可別讓那群討債的?知道。如果?你不方便取錢,就讓亨特去取,他們不會懷疑到他頭上的?。”
耿父連忙點頭。
耿諾又喜滋滋地挽著耿父的?胳膊,“爸爸,還是?大星球機會多,等我再多賺點,就把你們接到帝都去,讓你們住大房子?,讓弟弟們在帝都上學!”
耿父慈愛地摸了摸耿諾的?頭,更?多的?是?心?疼他辛苦勞累,“諾諾,你這次休息能歇幾天?在家多待一會兒吧,想吃什么?爸爸給你做。”
耿諾搖搖頭,“隨便弄點就行,我下午就得回?去,一會兒吃完飯我去存錢,順便去舅舅那看看弟弟們。”
“這么急?你們那邊真的?只能一個?月休息一次嗎?這也太辛苦了。”耿父一臉心?疼。
“嗨,錢多就行。”耿諾無所謂地說。
耿父伸手摸摸耿諾的?臉,“吃得消嗎?我看你瘦了不少,還有黑眼圈。”
耿諾歪頭在耿父手心?里蹭了蹭,笑了笑沒說話?。
瘦是?前幾天餓了幾頓,但他身強體壯沒什么大礙,現在已經基本上長回?來了,還長高兩厘米,但他可不打算讓耿父知道這件事。至于黑眼圈……昨天試衣服被折騰到半夜這種事就更?說不出口了!
“想吃爸爸做的?桂花糯米藕,還有紅燒茄盒。”耿諾聲音糯糯地點菜。
“好,”耿父自然?是?滿口答應,“再給你燒條魚怎么樣?”
“嗯嗯!”
耿父經過一次治療,面色紅潤不少,整個?人精氣神十足,見到兒子?就更?開心?了,穿上圍裙就開始忙活。
耿諾像個?小尾巴一樣,耿父走到哪,他就跟到哪。耿父站在灶臺前生火做飯時,耿諾默不作聲地從?后面抱住耿父,臉依偎在他后背上,十分依戀。
“爸爸。”耿諾小聲喊道。
“在呢,怎么了諾諾?”耿父顛著鍋,側頭問。
耿諾沒說話?。
“爸爸!”過了會兒,他又叫一聲。
“哎!”
“爸爸……”
耿父把菜盛出鍋,放下鍋鏟,轉身把耿諾抱在懷里,“爸爸在這呢,諾諾想說什么?”
耿諾埋在耿父懷里,悶不作聲搖搖頭。
耿父輕輕嘆口氣,“諾諾學會報喜不報憂了。好孩子?,爸爸就知道,外面哪有那么好賺的?錢。是?不是?受委屈了?”
耿諾想說不是?,沒有。
但連日來積攢的?委屈和恐慌在此刻終于傾瀉而出,耿諾窩在耿父懷里結結實實地哭了一場。
他只是?個?老實本分的?Beta……好吧,有時候也不是?很本分,但那是?為?了賺錢,沒什么磕摻的?。他做過最?出格的?事就是?替那位阮少爺參加皇家學院的?入學考試。
結果?差點給自己引來殺身之禍。
他死里逃生,卻又卷進未知的?陰謀中,被顧上將扣在手里,以后是?個?什么光景完全無法預測,耿諾放了大話?說要把父親弟弟們接到帝都過上好日子?,實際上他連自己能安然?活到什么時候都不知道。
但至少在這之前,他要多給父親弟弟們留點錢。
哭完之后耿諾抽抽噎噎地等著耿父給他擦眼淚鼻涕,全然?像個?小孩。情緒平復些后他開始變得有點不好意思,自己安慰自己一般,說:“其實,其實也沒什么,畢竟給這么多錢嘛,受點委屈也值了……”
耿父憐惜地看著他,滿眼心?疼。
“就是?……就是?……”耿諾抽抽鼻子?,一扁嘴又要哭出來,“就是?老板太傻逼了!”
他嗚嗚咽咽地又躲進耿父懷里,來回?只會重復這一句,“太傻逼了!太傻逼了嗚嗚……”
“好孩子?,好孩子?,真不行咱就不干了,就算種地也能養活自己,你不是?喜歡機械嗎?咱們用?這些錢買些零部件原材料什么的?,再去廢品廠揀點東西,像之前一樣,你可以組裝一些自動化?耕地器械,咱們賣或者租給鄉親們,怎么都有辦法維持生計,你也不用?去外面受委屈。”
不行的?爸爸,現在村子?里已經沒什么人種地了,在這里待著沒有任何出路,我必須去帝都才能賺到錢。
耿諾抬起臉,眼眶還是?通紅一片,深黑的?眸卻異常堅定?,他一字一句對耿父道:“爸爸,我要回?去,相信我,我能賺到更?多的?錢,我一定?會治好你的?病,然?后把你們接到帝都去,讓弟弟們在帝都上學。我會成為?人上人,讓那些討債的?不敢來找我們,我會讓你們過上好日子?。我可以的?。”
耿父看著懂事堅毅的?兒子?,也忍不住落淚。
“好孩子?,好孩子?……”
父子?二人久違地在一起吃了頓家常飯,耿父把魚肚子?都給了耿諾,自己吃魚背,耿諾偏要兩人對半分,給了耿父一半魚肚,結果?耿諾小貓舌頭不會吐刺,屋里此起彼伏都是?他的?“呸呸呸”。
耿父樂不可支地又把魚肚子?給他夾回?去。
吃完飯,耿諾行程相當緊湊,先去存錢,留下兩次治療費用?后,剩下的?一大半都轉給了討債的?賬戶,雖然?這只是?滄海一粟,但如果?不轉或者轉太少,他們又會來找父親的?茬。
耿諾不想替那個?人渣還錢,可討債的?抓不到那個?人渣就只會找他們麻煩。
就算再不情愿,他也必須穩住那些人,不能讓他們干擾父親治病。
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想再開一個?賬戶,但這次時間緊張,大概要等下次回?家了。
耿諾計劃得很好,等以后顧承硯給他發?了工資,他就把大頭存到另一個?賬戶里,現在的?賬戶里只留父親治病的?錢和一小部分還債的?錢。
在他有能力帶著家里安全逃離之前,絕不會讓任何人知道他一個?月能賺十萬銀河幣的?。
耿諾又把剩下的?錢分成了兩份,全部換成盧克,一份給耿父送回?來,留他日常使用?,另一份則送到舅舅家,路上用?自己的?零錢給弟弟們和舅舅家的?孩子?們買了些吃的?玩的?。
相見時歡天喜地,分別時鬼哭狼嚎。弟弟們不接受只能見到哥哥這么一小會兒,說什么都不讓耿諾走。
耿諾這次沒有用?顧上將嚇唬他們,耐心?地抱著兩個?弟弟哄了許久,寬慰他們說,下次回?來給他們帶帝都上城區的?高級玩具。
“那哥哥要好好帶著我們給你的?項鏈,有它在,就像我們時刻陪著你一樣。”弟弟們抽抽噎噎道。
“當然?啦。”耿諾從?衣領里抽出那個?玻璃瓶項鏈,“看!哥哥干什么都帶著它呢,從?沒摘下過。”
這才算哄好了兩個?弟弟。
臨走時舅舅非要把生活費塞回?來,說家里只是?多了兩張嘴吃飯,哪里需要這么多生活費,反而是?耿諾一個?人在外面,必須有點錢傍身才行。耿諾很感動,但堅決不同意,他說這些錢之前在工作的?地方就差點被偷了,這次堅決不在身上放錢了。
只有放在親人手里他才能放心?。
或許是?這句話?終于讓舅舅軟化?了,收下了錢,但還是?說:“這錢就當我們幫你存著。”
告別舅舅,已經到了下午,日落西斜,耿諾要準備返程了。
“嘿,聽說你發?達了?”剛走到村口,亨特突然?過來哥倆好似的?摟住耿諾。
“你聽誰說的??”
“還用?聽誰說?瞧瞧你這衣服。”亨特嘖嘖兩聲,“茍富貴勿相忘啊。”
耿諾掰開他的?胳膊,“你才是?狗。”
亨特:“……”
“在哪發?財呢?看你回?來一趟人模人樣的?,能介紹我也去嗎?”亨特蒼蠅搓手嘿嘿笑問。
耿諾斜眼看他,心?想你知道我都經歷了什么嗎?我一個?Beta,被Alpha這樣那樣……可不能讓你知道,不然?你這個?大嘴巴幫我一傳播,以后我還怎么追Omega。
“這就是?件工作服,你個?沒見識的?。”耿諾白了他一眼。
“工作服?”亨特怪異地上下打量,“你別哄我。”
耿諾兩手一攤,“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大星球那些人不都這樣,自己鑲金帶銀,卻舍不得從?指甲縫里露出點油水給窮苦人。就算在高端場所,端盤子?倒酒的?不還是?我們這種人,你覺得他們能多優待我們?但是?吧,也不能太磕摻,不然?丟的?是?他們的?臉面。”
“所以,”他指指身上的?衣服,“這種看著高檔的?地攤貨就拿來讓我們撐場面了。”
“地攤貨。”亨特半信半疑,“有這么高級的?地攤貨?”
“真值錢的?話?你覺得我會穿回?來?我們家還欠著一筆天文數字的?債呢,你有沒有腦子?。”
亨特這才勉強相信。
“我要回?去了。我爸身體不好,如果?他沒法去取錢,或者被討債的?盯上了,你就幫忙取一下,無論如何不能耽誤治療。”耿諾認真請求,“你放心?,我會給你報酬的?。”
亨特眼珠子?轉了轉,十分豪爽地笑起來,“你說什么呢耿諾諾,咱倆什么關系,提什么報酬,你爸就是?我爸,照顧咱爸這不是?應該的?嗎?”
“說真的?,我其實也不是?不能紆尊降貴娶你,”亨特流里流氣地屈起手指在耿諾臉上勾了勾,“畢竟小時候兩家大人都說……嗷——”
回?應他的?是?耿諾針對他下三路的?一記重擊。
“你大爺的?……”亨特捂著襠在地上打滾。
耿諾蹲在他旁邊,表情也很無語,“你每次都這樣,我可以理解為?你就好這口嗎?”
亨特面容扭曲,看得出他想破口大罵,但只能艱難地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好你大爺——”
“我要走了,記得幫我照看我爸,下次回?來給你帶好東西。”耿諾看看時間,匆匆出了村子?前往飛行器停放地。
他走后不久,亨特踉踉蹌蹌來到一處居所,這里破破爛爛的?,但甚至比耿諾的?家還好一點,他的?“好兄弟們”正聚在那里吞云吐霧。
“怎么樣?”為?首的?人問。
亨特聳聳肩,嘴角往下一撇,十分不屑的?模樣,“他哪有什么錢,身上穿的?那件還是?工作服,不過帝星到底是?帝星,給有錢人干活,連工作服都這么高端。”
“那就是?說,沒法從?他身上扣到錢了?”
亨特大笑起來,“別鬧了,他家還欠著債,自身都難保了,哪有閑錢給咱們打劫。”
為?首那人若有所思道:“可我聽說他父親都有錢用?醫療艙,再者說,村里這么多人想去帝星闖蕩,只有他成功了,說他沒賺到錢,我可不信。”
亨特冷汗都下來了,但仍舊竭力打消對方的?念頭。
“他當然?要拼命掙錢,你也知道,那群討債的?如果?要不到債,什么手段都會使出來,他們家一個?病秧子?老爹,兩個?只會玩泥巴的?小崽子?,他但凡放松點,家里人就可能有性命之憂了。這年頭……”亨特哼笑一聲,“小崽子?們的?器官在黑市可是?緊俏貨,他那個?父親雖然?上了點年紀,但也是?個?風韻猶存的?Omega,你說他敢賭嗎?”
那人有些失望地按滅煙頭,“偏偏真有本事闖出去的?是?這小子?。”
隨后這些人又開始討論哪里的?Omega比較正點,哪家的?酒摻了水,下次再遇上一定?要把他家店砸了之類的?。
亨特松口氣。
這些人都是?村里不學無術的?混混,之前村里有地要耕的?時候他們還安分些,現在多數青壯勞力都跑到別的?星球討生活了,他們好吃懶做,便成天聚在一起琢磨怎么坑蒙拐騙。
亨特怎么會跟他們混在一起,很顯然?,因為?他們都是?一類人。
至于他為?什么要幫耿諾……這并不意味著他是?什么好人,而是?他知道耿諾家的?銀行卡里那一大筆治療費,如果?一群人瓜分的?話?,耿父就別想有一分錢治病了,但只有他一個?人的?話?,還能留出一份治病錢。
我可真是?個?好人,你真得好好謝謝我啊,耿諾。
不過沒關系,報酬我可以自取。
亨特愉悅地想。
耿諾回?程的?時候飛行器已經設定?好了路線自動駕駛(其實是?弗蘭在操縱),但耿諾好奇心?重,他還沒自己操縱或研究過飛行器,躍遷結束進入帝星后,他就忍不住手癢,開始試探性地在主控板上摸索起來。
很多按鍵標識不太能看懂,他想研究研究對應功能,按一個?看看反應,沒反應就換一個?再按,憑著自己的?感覺亂按一通,弗蘭在后面神經觸角揮舞成八爪魚都跟不上耿諾搗亂的?節奏。
偶爾耿諾手速太快,連弗蘭都跟不上的?時候,它就只能盡力扭轉指令……防止中途墜機。
一場無聲無息的?較量便在飛行器里展開。
耿諾試圖翹起蓋板觀察電路,弗蘭就讓下方小范圍斷電以作警示;耿諾誤觸到機翼變形按鈕,弗蘭迅速調整為?機身清洗;耿諾嘗試關閉自動駕駛,想按照規劃路線自己開回?去……弗蘭立即阻止了他的?無證駕駛行為?,奪回?飛行器控制權并恢復自動駕駛。
耿諾終于意識到不對勁,“咦?怎么不按照指令進行,程序出錯了嗎?”
他竟然?想嘗試自己改寫程序代碼。
不是??他還記得現在是?在行駛途中嗎?!
如果?弗蘭有汗腺的?話?,這會兒大概已經滿頭大汗了。
偏偏耿諾非要較勁,他的?鉆研精神讓弗蘭十分想要喊救命。
一人一光腦就飛行器的?控制權展開了激烈的?爭奪,耿諾的?專注力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弗蘭簡直要甘拜下風,還好作為?帝國上將的?人工智能,弗蘭權限夠高,勉強還能牢牢掌握飛行器的?控制權和主動權。
耿諾被這不聽話?的?機器搞得非常惱火,紅溫從?脖子?直竄到腦門,最?后氣急敗壞地使用?了在家修機器的?最?常用?手段——
他朝著控制儀狠狠拍了幾下。
弗蘭簡直要發?出尖銳爆鳴!
這不是?你家的?老舊電視機好嗎!!!
來不及等它發?出半點聲響,一直處于左右為?難狀態的?飛行器終于宕機了,半空中選擇罷工。
現在輪到耿諾開始尖叫了。
他拼命拽著操縱桿,讓極速下落的?飛行器勉強回?升到正常高度。可惜好景不長,艙內到處都在發?出“嘀嘀嘀”的?報錯聲,弗蘭徹底失去對飛行器的?控制權。耿諾被迫體驗了一把飛行特訓,死死握著操縱桿交錯進行360度回?旋和720度回?旋。
此時飛行器還在極速下墜。
“穩住!穩住握把!保持水平,慢慢抬起!!!別——踩——油——門——”弗蘭聲嘶力竭地吼著。
顧不得思考這突然?出現的?聲音源自于誰,耿諾使出渾身解數,在極速旋轉下墜中一點一點把操縱桿掰到正常水平位置。
與此同時,弗蘭不斷嘗試恢復對飛行器的?控制權,好在最?終成功了,耿諾也逐漸摸索出自己的?野路子?,飛行器在他的?操縱下逐漸趨于平穩,降落速度依舊很快,弗蘭強行奪過控制權確保安全落地。
就在劫后余生剛準備松口氣的?時候,耿諾看著手上的?東西,傻眼了。
——他把操縱桿拽斷了。
弗蘭的?機械眼都要瞪裂了。
你丫牛勁兒怎么能這么大呢?!
耿諾從?飛行器里爬出來,附近沒什么人,太好了,沒人圍觀他這幅丟人模樣。
結果?一轉頭,兩個?跟他弟弟差不多大的?小孩啃著棒棒糖在路邊看著他。
耿諾:“……”
其中一個?小孩問:“哥哥你是?降落失敗了嗎?”
“……”耿諾:“那必然?不是?。”
另一個?小孩說:“沒事,我爸之前無證駕駛的?時候也這樣。”
耿諾:“…………”
他問:“這是?哪里?”
“第?三和平大道。”一個?小孩說。
“大哥哥你是?穿越來的?嗎?給我買一個?棒棒糖我就告訴你現在的?年份。”另一個?小孩躍躍欲試。
“死小孩。”耿諾咬牙切齒暗罵,他感受到了來自兩個?小屁孩的?巨大嘲諷。
這倆小孩是?路邊雜貨店的?,耿諾進去買了管萬能膠,欲蓋彌彰地把操縱桿斷裂的?兩段黏在一起,然?后鄭重地向它鞠了一躬。
弗蘭:“……”
耿諾突然?想起什么,又像拍家里老舊收音機的?樣子?拍了拍主控面板,喃喃自語:“剛剛哪里發?出的?聲音?”
弗蘭這會兒閉嘴了。
耿諾嘗試自行解釋:也許是?飛行器配備的?AI智能故障處理裝置。
還挺高級。
真想現在就拆開看看。
耿諾知道第?三和平大道,雖然?沒來過,但是?這里地處郊區,再過一個?街區就是?耿諾最?熟悉的?下城區,那里魚龍混雜,卻是?個?打聽消息的?好地方,或許在那里能打聽到顧上將宅邸的?具體方位,運氣再好些,說不定?還能搭乘免費的?星際飛的?回?去。
但耿諾可不想穿著這身衣服進去,如此光鮮亮麗的?打扮生怕沒法告訴別人“我很好宰”。
可他確實不知道上將宅邸在什么方向,更?不知道距離有多遠。如果?靠兩條腿走回?中心?城區的?話?,就算把腿走斷也做不到的?。
他有些茫然?地在原地站了會兒,憂愁不已,萬一沒有趕在晚飯前回?去,會不會被扣工資。
十萬銀河幣呢。
也不知道最?后到手能有多少?工資宣傳和實際不符的?工作真是?太多了。
弗蘭本來一直在等耿諾聯系顧上將,這會兒突然?后知后覺發?現這人好像完全沒意識到可以用?光腦聯系上將。
這人都開始琢磨怎么用?雜貨店的?低端工具修飛行器了,都沒想到可以用?光腦聯系上將找人來接他。
他的?光腦就那一個?功能,居然?還會被遺忘?!
弗蘭現在也不太想主動聯系上將,原本以為?上將會一直關注著耿諾的?動靜,可一天下來顧承硯一次都沒有遠程連接過弗蘭,自然?也不會知道這邊剛剛發?生了什么。
它也很心?虛,上將讓它照顧好耿諾,結果?差點墜機,多驚險,它也不想上趕著找罵。但耿諾不去聯系上將,就只能由他聯系。
就在弗蘭默默做著心?理準備提著一口氣準備聯系上將的?時候,遠處突然?傳來一陣轟鳴,由遠及近,聲音逐漸放大。耿諾回?頭看去,一架比他的?飛行器兩倍大的?飛行器飛快沖過來,電光石火間弗蘭飛快伸出爪子?把耿諾提到百米之外。
大號飛行器擦著耿諾的?飛行器滑行數十米,終于艱難停下,動靜比耿諾剛剛大多了。
驚魂未定?的?耿諾看著抓住自己的?巨型鐵爪,震驚道:“你是?什么玩意兒?”
弗蘭怒道:“你才是?玩意兒!”
它此時和平時的?形態差距太大,耿諾沒有認出這是?上將的?光腦。
隨后耿諾扭頭看向不遠處墜落的?飛行器,外觀看起來要比他的?更?慘一點,恐怕是?再起無能了。
有兩個?人從?飛行器里爬出來,雖然?有些狼狽,但還是?能看出兩人非同一般的?氣質,其中一人個?子?略高些,率先扶起另一人,依稀聽到他緊張的?聲音:“……洛,沒事吧……”
另一人搖搖頭,剛站定?,看到不遠處還坐在地上滿臉“臥槽”的?耿諾,神色一凜,“誤傷到路人了嗎?”
他大步向前,朝耿諾走來。
這人身披霞光,逆光而來,直到近前耿諾才看清他的?容貌,清秀堅毅,眉目淡然?,透著卓然?不群的?氣質,他微微彎身,朝耿諾伸出手,關切地問:“你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傾身時,衣領下露出抑制貼的?一角。
這是?個?Omega。
耿諾渾然?似在夢里,喃喃道:“我的?……夢、夢中情O。”
第30章 第30章
希洛沒聽清, “你說?什么?”
這時柯恩也趕上來了,“怎么樣?”
耿諾回過神,干咳兩聲, “那個, 沒什么, 我?是說?, 我?沒事。”
他撐著地,準備自己?起?身,一扭頭, 剛剛抓住他的玩意兒突然消失無蹤了,耿諾正好?奇,希洛傾身抓住他的手?, 一手?扶著他的胳膊,一手?攬著他的背, 將耿諾拉了起?來。
耿諾瞬間忘了剛才在想什么。
他、他牽我?手?誒。
壓抑著心臟的砰砰跳動,卻控制不住粉紅泡泡在周身彌漫, 耿諾從未有?過這樣莫名激蕩的心情。
大?腦好?像不會思考了, 心里甜絲絲的。
耿諾挺胸抬頭, 身體站得筆直, 迅速拍掉手?上的灰塵,整理整理衣領,努力讓自己?顯得一表人才一點,手?抬到身前小幅度揮了揮, 抿嘴笑著打了個招呼:“……嗨~”
希洛:“……”
他尷尬而不失禮貌地回應了耿諾的招呼。
柯恩張望左右,對希洛說?:“他們肯定馬上就要追過來了, 不能在這停留了,快走!”
希洛點點頭, 轉身對耿諾說?:“很抱歉嚇到你了,我?現在還?有?急事,給我?留個你的聯系方式吧,不管有?沒有?受傷我?都會補償你。”
耿諾連連擺手?,“不用不用,我?沒事的……嗯,聯系方式倒是可以加……”
“哎喲!”
就在此時,柯恩察覺到動靜,連忙拉著兩人進入到旁邊的窄巷胡同里,耿諾話還?沒說?完就被按在了墻上,三個人像夾心餅干似的擠在一起?,柯恩在最外面,耿諾在最里面,希洛在中間,柯恩和希洛都在警惕地觀察外面的動靜。
似乎有?一群人追過來,看到了迫降的飛行器,斷定里面的人沒有?走遠,正在附近搜尋。
氣氛相當緊張。
耿諾完全不在意外面發?生了什么,他滿眼都是近在咫尺的年輕Omega,簡直心花怒放。
他和我?貼貼——!
難以控制的激動心情眼見著就要溢于言表,希洛立刻抬手?捂住耿諾的嘴,豎起?食指抵在唇邊,示意耿諾不要出聲。
耿諾乖巧地眨眨眼。
恍惚間甚至能感受到一股屬于Omega的清香。耿諾想,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信息素嗎?天啊!我?為什么是個Beta,聞不到Omega香香甜甜的信息素是我?此生最大?遺憾!
心神蕩漾持續不斷,耿諾不自覺屏息,甚至怕自己?的呼吸驚擾到對方。
過了會兒,外面動靜小了些,希洛松開?手?,用眼神詢問耿諾想說?什么。
耿諾飛快開?口:“可以加聯系方式嗎?就現在?我?叫耿諾,你呢?”
希洛:“……”
“希洛。”他簡短地回答。
柯恩后退一步,三個人終于不用再擠在一起?了,耿諾第一次如此歡快地拿出那個鐵疙瘩光腦,和希洛快速交換了聯系方式,輸入完畢的瞬間,耿諾感覺到無比的滿足,希洛甚至感覺虛空中有?一條小尾巴在耿諾身后搖啊搖。
耿諾收起?小鐵蛋,笑意盈盈眼含深情地望著希洛,企圖讓對方意識到自己?的真情。突然間,他發?現一個非常嚴肅的問題——他居然比希洛矮一點點。!!!
耿諾頓時警鈴大?作,希洛會不會喜歡比自己?高的Beta他不知道,但是大?多?數Omega都不喜歡比自己?矮的伴侶。
耿諾立刻抬頭挺胸,不動聲色地墊起?腳尖,暗暗祈禱希洛察覺不到自己?比他矮的事實。
柯恩在小心翼翼地往外張望,看到外面沒人了,便朝他們打了個手?勢,三人躡手?躡腳地繞道走。
像捉迷藏似的,緊張又刺激。追兵從東邊進,他們就從西邊出;對方在街上尋覓,他們就趁機繞進胡同;對方搜查店鋪,他們就從拐角處躲進另一條街。
和希洛二人的謹小慎微不同,耿諾跟在他們后面抬頭挺胸,昂首闊步,神色堅毅似軍人,希洛奇怪地看了他幾次,用眼神示意他不要這么突兀。
耿諾只當希洛被他的英俊瀟灑、氣質斐然迷得移不開?視線,背挺得更直了。
就在一次穿過拐角處時,耿諾直挺挺的身影差點被追兵注意到,希洛終于上手?按著他的腦袋把人壓下去。
三人在拐角處屏息等?待,聽到追兵進了另一個路口才松口氣。
耿諾抿著嘴唇,壓抑不住嘴角上翹,內心雀躍得噼里啪啦的。
他、摸、我、頭!!!
希洛把耿諾按下去后就發?現對方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以為是自己?用力太大?,連忙松開?手?小聲道歉。
“抱歉,是不是弄疼你了?”
“沒有?……力度剛剛好。”耿諾羞澀地回答。
希洛:“…………”
“要再摸摸嗎?”耿諾一臉期待,“我?的頭很好?摸的。”
希洛連連擺手?。
“那好?吧。”耿諾有?點遺憾地把頭縮回來,撥弄兩下頭發?,他發?質偏軟,摸起?來很是舒服,家里長輩從小就喜歡摸他腦袋。
“他們為什么追你啊?”耿諾好?奇地問,“你得罪人了嗎?”
希洛神色有?一瞬難以形容,眼神郁郁,半晌,他說?:“是這樣的,我?是為了逃婚。”
正在觀察路口情況的柯恩回頭看了他一眼。
“那些追我?的人就是我?未婚夫家里派來的,他要把我?抓回去,關在家里,再也不能出門,只能待在后院里給他生孩子。”希洛忿忿地說?。
“太過分了!”耿諾一副同仇敵愾的憤恨模樣,“這些Alpha都太不是東西了。”
隨即又從善如流地補充道:“要我?說?,這個世界上最靠得住的人類還?是當屬Beta。”說?完暗示意味十足地挺了挺胸。
本來已經把頭轉回去的柯恩又扭頭看了耿諾一眼。
希洛:“……”
“那個,打斷一下。”柯恩開?口,“那些追兵好?像沒動靜了,但是我?們不能確定他們到底是不是離開?了,現在還?不能貿然出去。”
“但是不能再在這里停留了,不然遲早要被他們發?現。”希洛道。
“我?我?我?,”耿諾舉起?手?,“我?可以幫你們出去看看,反正他們又不認識我?。”
希洛和柯恩對視一眼。
“那……拜托你了?”
耿諾抬起?胳膊在半空搖了幾圈自認為最優雅的弧度,微微躬身,臉上掛著一個與?小狗呲牙大?相徑庭的完美笑容,恭敬道:“這是我?的榮幸,尊敬的閣下。”
希洛:“………………”
“小心點。”希洛擔憂地囑咐。
此刻的耿諾充滿了昂揚的斗志,就像是一個被妻子不舍地送上戰場的丈夫一樣,即使在最后分別的時刻也要留下最堅韌無畏的表情。
“放心吧。”說?完,耿諾雄赳赳氣昂昂地出去了。
他正大?光明?地走出去,圍著街繞了幾圈,遇上追兵就畏畏縮縮地貼著墻根走。
追兵看到他時先是多?瞧了幾眼,對視上后耿諾表現出一副很害怕的模樣,十分符合底層小老百姓怕事怕被牽扯的心態。加上他脖子上沒有?抑制貼,顯而易見是個Beta,就沒管他。
耿諾就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來回走了幾趟,為了顯得不那么突兀,他從東邊繞到西邊再返回來的時候,手?上還?多?了個紙袋子,里面裝滿了黑土面包。
這種面包酸澀又難咬,如果不是真的窮到吃不下飯的人,是堅決不會買的,但是勝在便宜,一大?袋才只需要一盧克。耿諾兜里恰好?只有?剛才買萬能膠找回的一盧克。
他都有?點后悔剛才花錢買那管萬能膠了,買點能入口的東西說?不定還?能分給希洛一點。
尤其這面包的味道也不好?聞,勾起?了耿諾一些不好?的回憶。
他剛出來打工的時候對錢沒太有?觀念,第一次發?工資后把百分之九十的錢都上交了,以為剩下那一點足夠他一個月吃喝,結果沒兩天就花光了,為了果腹,他捏著鼻子去買了一次黑土面包。
天殺的,那個口感該怎么形容呢?
無法形容!!
耿諾寧可去吃屎也不想吃黑土面包。
最后那個月耿諾腆著臉到處蹭吃蹭喝(其實是憑借他的可愛,但他不想承認,非說?是因為自己?臉皮厚),勉強撐到了下次發?工資。結果下次給家里交錢的時候還?因為給的比上次少了很多?,而被那個人渣痛罵一頓。
路上來回遇到了好?幾次追兵,他們一開?始還?看耿諾兩眼,到后面耿諾從他們身旁經過時已經沒人注意他了。
就這樣,耿諾迅速完成了摸底排查,這片區域的地形圖和追兵分布幾乎印在了他的腦海中。
正準備回去的時候,出了點小意外,追兵似乎察覺到追蹤之人的信號被完全屏蔽,這么繼續像無頭蒼蠅一樣追查下去不是個辦法,不得已開?始逼問附近的路人。
為首的一個長官攔住了耿諾,對他十分懷疑,把他堵在墻角,厲聲詢問他有?沒有?見到過一個Alpha和Omega在這邊出現?
耿諾瑟縮著腦袋搖了搖頭。
那人不信,繼續追問,剛才飛行器迫降的時候沒聽到動靜嗎?不管知道多?少,都說?出來!如果有?隱瞞,當心把你抓去坐牢。
耿諾貼著墻瑟瑟發?抖,兩條腿直打哆嗦,好?像下一秒就要尿褲子了,加上他抱著的那一袋黑土面包,一直在散發?著難以言喻的酸臭味,長官不堪忍受地捂住鼻子。
“你是哪的人?”他審查犯人一般,“穿得這么光鮮亮麗,會買黑土面包?”
耿諾:“?”
他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耿諾也不腿抖了,身子也不顫了,脖子也不縮了,挺直腰板指著那長官的鼻子破口大?罵道:“夠了!你們這群可惡的上等?人!你懂個錘子!”
長官:“……”
耿諾扯著自己?的衣領,“光鮮亮麗?老子在帝星給打工,給那些貴族老爺們打工,當然要包裝得‘光鮮亮麗’,不然他們會覺得我?丟了他們的面子!光鮮亮麗……”耿諾氣憤不已地唾罵,“看著是挺光鮮亮麗的對吧?我?告訴你吧!實際上這只是地攤貨,還?是從下城區進的便、宜、貨!”
“你滿意了吧?!”
長官:“…………”
耿諾氣得吭哧吭哧,滿臉通紅,眼中怒意幾乎能噴出火來,還?夾雜著一絲虛張聲勢的遮掩。但這顯然不是遮掩別的,而是在遮掩內心深處的自卑。
儼然一副被狠狠踐踏了尊嚴后的破防之態。
當然也很有?市井小市民?的潑皮無賴氣勢,顯然和高貴的殿下不會有?任何沾邊的可能。
長官疑心盡消,竟然滿臉正色地向耿諾道了歉,然后轉頭去找別人了。
好?險好?險。
演技帝耿小諾松了口氣,趕緊往希洛他們藏身的地方走。
太可怕了,看這陣仗希洛那所謂的未婚夫恐怕也是權勢滔天,耿諾現在對權勢滔天的人印象很差,說?不定對方是個又丑又壞又兇的人渣,可不能讓希洛就這么被抓回去。
他不想讓希洛聞到黑土面包的氣味,一邊走一邊把袋子的邊邊卷起?來,剛走到拐角就被希洛一把拉過去。
“你沒事吧!”希洛擔憂上下打量,剛剛看到耿諾被叫住盤查,他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不想連累他,差點就要現身,沒想到陡然間形勢逆轉,他看到耿諾居然指著鼻子把對面罵了一頓。
皇宮的禁衛首領哪里碰過這么一鼻子灰,但他也是窮苦人出身,不愿為難底層老百姓,就這么放過耿諾了。
真是僥幸。
“沒事呀。”耿諾搖頭晃腦笑道。
隨即一一向他們說?出了各隊人馬的具體位置,隨手?撿了根樹枝在地上畫了幾筆,在街區的大?致地形中標注出追兵的分布,甚至從剛剛聽來的只言片語推測到那些人接下來可能會搜查的方向。
“這么下去不是辦法,”耿諾煞有?介事地說?,“我?們不能一直在這里兜圈子。
希洛頓時對耿諾另眼相看,脫口而出:“你腦子好?靈光啊……”和看上去相比。
說?完掩住嘴:“不好?意思,我?沒別的意思。”
耿諾聽了卻很高興,“謝謝你夸我?呀!”
希洛:“嗯……嗯。”
他和柯恩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震驚的情緒,他們想知道追兵的分布和街區的地形并不難,但如果使用光腦就有?被追蹤的可能,他們輕易不想冒險,而耿諾竟然在外面轉了幾圈就全部?記在了腦子里,甚至還?能作出后續推測。
耿諾如果知道他們在想什么,一定會拘一把辛酸淚,鬼知道他前些天經歷了什么,相比之下這個街區真是太容易看透了。
他繼續用樹枝在地上描劃,找出三條最合適的離開?路線,隨后想了想,提出疑惑:“但是他們不會用儀器檢測到我?們的存在嗎?”
希洛拿出光腦:“不會的,我?們身上都有?雷達隱形裝置。”
“好?神奇!”耿諾驚嘆道。
“那就容易多?了,你們要去什么地方?飛行器損壞就只能坐公共飛船離開?帝星了。”
希洛擺擺手?:“沒事,出去后會有?人接應我?們。你知道去哪里打聽消息最快嗎?”
耿諾點頭,“隔壁街區就是最魚龍混雜的下城區,那里什么人都有?,也藏匿著很多?情報。你要去哪里嗎?”
“對。”
耿諾有?些為難地低頭看向地上剛劃拉出的路線,“去那里的話,不管怎么走都可能和追兵撞上。”
柯恩站出來,道:“我?出去引開?他們。”
希洛想都沒想,“不行。”
耿諾看看希洛,又看看柯恩,他倒是沒把柯恩當成什么奸夫或者私奔對象,而是單純覺得這是一對逃婚少爺和忠心侍衛的組合,眼見著就要上演一出舍身為主?的大?義犧牲慘劇,耿諾頓時惴惴不安起?來。
如果現在就剩下希洛一個,后面的路肯定不好?走,這個替死鬼可不能死這么早啊。
耿諾低頭用腳尖蹭了蹭地,猶豫道:“我?倒是有?一個辦法……”
希洛和柯恩同時看向他,這讓耿諾有?些不好?意思,“……但也只能試試,并不是十足的把握。”
“是什么樣的辦法呢?”希洛一臉嚴肅地看著他,“你可不要再用自己?當誘餌了,太危險了,我?不能讓你再為我?冒險。”
耿諾連連擺手?,“不是不是。”
他還?挺惜命的。
“可能要用一下你們的光腦。”耿諾撓撓頭,尷尬地牽起?嘴角,“嗯……我?的光腦功能沒有?那么的……豐富。”
希洛不假思索地召出自己?的光腦,柯恩隨即也拿了出來。
耿諾接過問這兩個光腦應該還?能連接到剛才迫降飛行器吧?在得到肯定答復之后,耿諾便放心大?膽地動手?了。
……他上手?第一件事就是舉起?兩個光腦往一塊尖石上砸。
“等?、等?等?!”希洛連忙攔住他,“你要做什么?”
“嗯?”耿諾回頭,“哦,我?要打開?它們的蓋板,但是手?頭沒有?趁手?的工具,放心,不會影響大?體功能的。”
兩個光腦差點發?出尖銳爆鳴,七嘴八舌地表示我?們可以自己?打開?蓋板,跪求手?下留情。
“那好?吧。”
然后他就看到兩個光腦伸出觸手?一樣的枝椏幻化成螺絲刀,三下五除二就把蓋板擰開?了。
耿諾感嘆,這才是真正的智能光腦嘛。
隱匿身型躲在不遠處的弗蘭看得一陣皮緊,瞧瞧將鏡頭對準了他們。
耿諾抽出兩個光腦的其中一條線連接在一起?,錄入希洛二人的3D人體影像,隨后又設置了幾個代碼,讓兩個光腦連接飛行器后運行。
然而按照耿諾的指令進行操作后……
一片靜謐。
耿諾歪頭,“不對嗎?”
他上手?重重地拍了拍兩個光腦。
伴隨著其中一個光腦“嗷”一嗓子的哀嚎,不遠處迫降的飛行器發?出近似爆炸的震響,追兵全部?都被吸引過去。濃重的煙霧在周遭蔓延開?來,眾人依稀看到兩個人影從煙霧中跑出。
為首的長官一眼認出是希洛殿下的身影,連忙下令:“他們在那!追!!”
而真正的希洛和柯恩來不及震驚,果斷跟著耿諾朝著反方向跑去。
三人一路狂奔,僅用了五分鐘就來到了大?名鼎鼎的帝星下城鬧市區。
耿諾跪在地上狂喘,一邊喘一邊替自己?找補。
“哈……我?,那個,我?一般跑這點路不會這么喘的……哈啊!我?、我?只是剛剛不小心喝風岔氣了……”
他看到希洛都不怎么氣喘,另一個人更是連呼吸都沒亂,相比之下,他就是個廢柴。
希洛并沒有?小瞧他,五分鐘,僅僅五分鐘,這個人跟他們一起?跑了將近三公里還?沒有?掉隊,甚至前期一直是耿諾在前面帶路,這體力可以說?相當好?了。
希洛平復著微亂的呼吸,貼心地替耿諾順順背,“慢慢呼吸,慢慢來。”
幾人原地休整片刻。
“你真的太厲害了,怎么做到的?”希洛此刻看向耿諾的眼神完全不一樣了,興奮地朝他比劃,一連串的問題接踵而至:“你輸入了什么代碼,怎么做到隱匿光腦信號的同時還?能讓它們正常運行、甚至遠程控制飛行器的?那個爆炸又是怎么設置的?還?有?我?們的替身?是投影?也太真了。”
“厲害吧!其實很簡單,”耿諾一臉雀躍,“我?早就想試試這么干了。”
“什么?”希洛震驚道,“你之前沒這么操作過?”
“沒有?,我?哪有?這種機會。”耿諾靦腆地笑笑,“在兩分鐘之前,這一切還?只存在我?的構想之中。”
“……沒想到真的能成功。”
希洛和柯恩雙雙傻眼。
那倆怨種光腦還?連在一起?,希洛的光腦痛罵:“你怎么能這么拍高貴的我?!我?又不是古董電視機!還?有?那是你自己?設置的延遲十秒開?啟,你沒注意!你怪我?!”
“咦,真的嗎?”耿諾沒注意到這個細節。
那光腦繼續尖叫:“快給我?倆解開?啊啊啊我?不要跟它連在一起?,我?臟了!臟了!!”
“給我?閉嘴!”希洛一臉嫌棄地推開?聒噪的光腦,兩個光腦咣當摔地上,柯恩過去嘗試讓它倆復原,希洛一把握住耿諾的手?,目光炯炯,“閣下在哪高就?!”
“嗯……就、給人打工……”
耿諾移開?視線,高級私人助理這個名頭實在說?不出口,萬一人家上流社會都懂這是小蜜的默認說?法可怎么辦。
“那……”希洛剛要開?口,柯恩打斷了他,“時間來不及了,得走了。”
希洛頓了頓,轉而對耿諾說?:“我?會聯系你的,如果你愿意為我?工作的話,我?會給你非常可觀的薪酬。你愿意嗎?”
耿諾被突如其來的幸福砸暈了,忙不迭點頭:“愿意,當然愿意!”
“那等?我?聯系你的時候,記得接聽。”希洛側身準備走,手?還?死死握著耿諾的肩膀,千叮嚀萬囑咐,目光真切,依依不舍。
“嗯嗯!”耿諾點頭如搗蒜。
直到看不見希洛和柯恩的身影,耿諾還?在回味這突如其來的夢幻經歷。
“天哪,我?要從良了!”耿諾在心里小聲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