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你要還不懂,那我就說明白一點,你和池騫不可能了
段弋走進病房時護士正在起針,孟芙的臉偏向一邊,微蹙著眉不忍看的樣子。
他靠在門邊,等護士收拾完拿吊瓶走過來交代注意事項,垂眸認真聽著,把人送走后才走到病床旁。
孟芙半坐起來靠著床頭,臉上病弱蒼白,看到來的是他眼神不自覺躲閃,時不時看一眼病房外,想等的人明顯不是他。
段弋站在床邊斜下來一眼,“池騫先走了,我送你回家。”
她顯然沒想到,愣了下才找回聲音,“他不和我說一聲嗎?”
段弋被她失落的樣子刺的心里有點堵,冷聲說,“先送你回家,路上說。”
孟芙猶豫看著他,“我自己也可以回去的,不用麻煩你送了。”
“你不怕尷尬的話,我也可以直接把你抱下去。”他直直看過來,一副她如果再推辭就真的會上手的樣子。
孟芙慌亂挪開眼,手撐著病床起身,突然的動作令手腕一陣刺痛,沒忍住低吟了聲。
段弋一言不發靠過來,扶著她在床邊坐好,躲下為她穿鞋。
孟芙視線微垂看著那顆毛茸茸的腦袋,蒼白的唇角彎了彎,在他起身時又極快地恢復成不敢置信的驚訝模樣。
段弋摻著她手臂把人扶起來,坐電梯下到負一層,司機早已等候多時,車子開到跟前,他把人安置在后座,自己也坐進去。
上車第一件事先把隔板升起來,密閉的空間內孟芙感到不安,眼睛頻頻看向他又垂下去。
“你喜歡池騫就因為他對你好?”他在一片沉默中出聲。
孟芙驚訝抬眸,“你怎么……”
“怎么會知道?”他替她把沒說完的話補全。
“你在島上說了很多,不止這些。”他黑沉的眼眸盯過來,不給她逃避的機會,總要說清楚的,與其一直拖著,不如他現在就跟她說明白。
“你其實不是喜歡池騫,只是喜歡他給你的善意對嗎。”
她眼底含淚,有種被戳破的悲戚,“對,你滿意了?很少有人對我抱以善意,大家都像你一樣覺得我別有目的,所以不喜歡我,池騫不一樣,他愿意幫助我,像珂珂一樣不會用異樣的眼光看我,我喜歡他有什么錯?”
她忍不住掩面哭泣,“就因為你討厭我,所以連這點自我安慰的喜歡也要剝奪嗎。”
“我到底什么時候說過討厭你?島上跟你說的話全忘得一干二凈了是嗎?”
他拉開她捂著臉的手,看清那張蒼白面頰上遍布的淚痕,“你怎么不想想,我都討厭你了為什么還送你回家?”
“對你好的你就都喜歡嗎?那你早晚有一天被騙死,我告訴你,別覺得自己有多差勁,你來到這世上誰都不欠,對你好是因為你值得,對你不好才是他們有錯,對那種人你只需要用他們的方式還擊,永遠別覺得是你做錯了才會被針對,有些人壞起來不需要理由。”
孟芙怔怔看著他,一副被說懵了的樣子。
段弋有些于心不忍,抬手給她擦眼淚,“你要還不懂,那我就說明白一點,你和池騫不可能了。”
“為……為什么?”她一動不動任由他動作粗魯給她擦淚,傷心發問的樣子有些無措。
“我坐在這呢,你問為什么?能是為什么,好好想想呢。”段弋盯著她,問出的話令她臉色愈加蒼白。
“你我不知道,我想去找池騫,我有話要問他。”她被某個猜測到的原因嚇到,眼神閃躲想要逃避。
段弋卻不放開她,因她嘴里頻繁提到的池騫感到氣悶,“我說過,你和池騫沒可能了。”
“那他自己為什么不來和我說?”她存著一線希望反問。
段弋沒第一時間說話,兩人在密閉的車廂里對視,將她含淚的眼眸中那點受傷看得一清二楚。
所以這是她和他們這種人的不同,覺得喜歡就要有個交代,哪怕結果是無疾而終,至少該當面說清楚。
他和池騫不一樣,身處在那種家族里,從小耳讀目染,喜歡可能是真喜歡,但也僅此而已,因為他們的喜歡要隨時做好給金錢名利權勢讓步的準備。
他拿人情交換,池騫沒有拒絕的道理,這種事用不著說得多清楚,兄弟還能照做,只是多少沒那么純粹了。
她想刨根問底就注定免不了受傷,段弋不愿意讓她知道,半真半假地告訴她:
“他看到我和你接吻了,你還要去找他問清楚嗎。”
“你……”她吃驚到說不出話。
段弋面無表情繼續說,“在島上,你燒暈了,我主動的。”
“想罵我還是想打人都隨你,別去問池騫了,還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訴你。”
孟芙顫聲問,“還還有什么?”
他臉不紅心不跳告訴她,“你說上次在器材室看我做噩夢的樣子很心疼,讓我下次害怕了就找你,不讓我咬自己舌頭,可以咬你。”
看著她越皺越緊的眉頭,他笑,“這些話你自己也該有印象,上船的時候還緊抱著我不放,這些池騫都在旁邊看著呢,你還要去找他嗎?”
她踟躕起來,“我記不清楚了,真的有這樣嗎?”
“你要還想聽,我就繼續給你講。”
孟芙滿臉抗拒去捂他嘴,“別,我不聽了。”
段弋把她的手抓下來捏在手里,“那你現在還有什么不懂的嗎。”
孟芙在他步步緊逼的視線下垂下眼眸,“沒有了。”
“手機給我。”
“干嘛?”
段弋已經從她手里把手里拿過來,摁著她手指解了鎖,點開微信把自己加上,備注段弋。
頓了下沒把手機還她,通訊錄里找到池騫,把給他備注的池騫哥哥刪除,然后才把手機給她。
“回去好好休息,周一學校見。”
……
把孟芙送回家,段弋讓人去查了她在學校這段時間都經歷了什么,雖然從她的只言片語里已經預料到大概不會有什么好事,然而一樁樁真正聽下來還是不免臉色冷凝的厲害。
他之前還奇怪為什么她會說因為他們被針對,現在都清楚了,齊昀川那忘恩負義的慫貨在例會上想拿他做由頭向宋霽言發難,貝舒言把孟芙推出來頂包,她明明知道跟安睿那一架是他和池騫早有預謀的,卻還是咬死了給他們遮掩過去,因為這得罪了齊昀川,被整了那么多天愣是一聲不吭,就自己默默忍受著。
被關進器材室那一次,如果不是他恰好碰到,倒真讓她們得逞把她和賀晨鎖一起了,事后還敢帶一群人來拍照,就她那敏感缺愛的膽子,被那么一通造謠怎么還能在星洲待下去。
即便那次被他攪局事情沒鬧大,她們后面也沒放棄過欺負她,在紀檢部被抱團針對,還被齊昀川那陰暗小人克扣工作牌,如果不是這次在島上燒糊涂了說漏嘴,她不知道還能瞞到什么時候。
甚至她怎么就那么巧能被安睿碰見,學生會這么多人非要讓她去利浦,里面能沒有齊昀川的手筆?
段弋扯唇冷笑,漆黑的眼眸蘊藏戾氣,心底對齊昀川的厭惡達到頂峰,那么會使陰招就自己也嘗嘗。
周末兩天孟芙都在家里休息,孟俞雪心疼她手腕上的舊傷還沒好,膝蓋又添了新傷,反復問她是不是在學校被人欺負了,都被找借口搪塞過去。
孟俞雪本打算閉店兩天在家里照顧她,被孟芙拒絕,她本來就沒事,顯得嚴重是為了給段弋看,如果不是不好遮掩也不想讓她擔心。
拗不過她,孟俞雪只能私下去找溫柏庭,拜托他在家的時候幫忙照看一下女兒。
所以這兩天孟芙的三餐都由溫柏庭送上門,她只在第一次拒絕了下,后面就心安理得享受照顧了。
周日下午劉欣恬突然發來消息,問她知不知道學校要和利浦搞互換生的活動。
孟芙回她,“學生會提前得到消息了。”
劉欣恬:“那你也知*道咱們學校交換過去的是你那個竹馬溫柏庭了?”
這個她倒是不知道,“溫柏庭要去利浦?”
劉欣恬:“學校定的人選是他,不過他好像不愿意,給拒絕了。”
她之前沒想到,現在卻覺得溫柏庭去利浦的話其實是很好的事,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矛盾。
后面至少一段時間內她和段弋的接觸不會少,與其時刻想著怎么瞞過溫柏庭,不如讓他離開星洲一段時間,這樣她在學校里的顧慮也會少一些。
她開始撐著下巴凝眉思索怎么讓他改變主意。
晚餐時溫柏庭來敲門,孟芙擦著半干的頭發去給他開。
溫柏庭人站在門口,手里拎的保溫盒遞過來。孟芙沒接,身子往旁邊讓了點位置。
“不想自己吃飯,你進來陪我吧。”
默了兩秒,溫柏庭走進來,在餐桌前把保溫盒拆分開,兩菜一粥,看著色香味俱全。
孟芙坐他旁邊,拿著湯匙一點點喝著粥,神色有些郁結。
溫柏庭安靜看著,到她快喝完時才出聲,“要和我說什么不用想那么久。”
送了兩天飯都只換得她倚著門的一句謝謝,這會兒肯讓他進門了,以溫柏庭對她的了解,不會沒有原因。
孟芙放下湯匙,臉上不見尷尬,面不改色地開始撒謊,“老師說因為你拒絕了和利浦的交換生活動,所以打算讓我去參加。”
“你不愿意的話也可以拒絕。”
溫柏庭說完,想到她在學校的處境,并不如他一樣不喜歡就可以拒絕,與他相比,她受到的限制顯然更多。
“你不想去?”他皺眉問。
孟芙告訴他,“我去星洲的原因你應該也猜得到,交換生這種事對我而言只會浪費時間。”
“我知道了,回去會告訴老師利浦的交換生我去,你留在星洲。”溫柏庭言簡意賅,沒有絲毫遲疑。
孟芙對他燦然一笑,打趣問,“柏庭哥哥對誰都這么有求必應嗎?”
溫柏庭覺得耳朵莫名滾燙,板著臉讓她早點休息,把桌上餐盒重新收好,離開時耳尖的暈紅未曾減退分毫。
第32章 柔弱只是她刻意營造的保護色
周一。
學生會例會前林微找到孟芙,先告知她拉攏張菲菲的事已經辦妥,她和陶盼已經鬧掰,周末時給過表態,以后在紀檢部不會再和孟芙作對。
孟芙淡笑著回,“只是不作對可不夠,得要她沒有退路,不然說不準心里還存著期望倒戈回去呢。”
“你想怎么做?”
“中午一起吃個飯吧,有個人得試探一下。”
林微想了想,“鄭雨馨?”
“嗯,紀檢部總這么散著可不行,做起事來阻礙太多。”孟芙聲音柔和,如果不是聽到了她在說什么,林微真會誤以為對方是個什么純良無害的女生。
實際呢,這幾天的接觸也好,她展露出的超乎年齡的成熟淡然也好,都和外界以為的孟芙大不相符。
就連她自己之前也看走過眼,以為她是什么好拿捏的人,家世背景在她們這些人眼里是敲門磚,這些最基本的東西她是沒有的,所以理所當然不被人看在眼里,但是現在這種偏見改變了。
林微確信她不是一朵柔弱的嬌花,相反柔弱只是她刻意營造的保護色,就像大自然里的蜥蜴為了保護自己會隨著周圍環境變換顏色融入其中一樣。
單純無害是她迷惑人的一種方式,正因如此當她想反咬一口的時候才會讓人猝不及防。
林微順著她的話音問,“陶盼也是紀檢部的,你把人都拉攏過來后打算怎么對她?像她對待你的方式一樣孤立在外嗎。”
孟芙搖頭,語氣輕緩,“她啊,有更大的用處。而且我說了,紀檢部一盤散沙做起事來阻礙太多,所以適當地給她一點教訓,我們還是要接納她的。”
“我越來越覺得,有你在,學生會里不愁熱鬧。”林微有感而發。
“這里是星洲的名利場,你們才是掌控者,我只是一條誤入的魚,有些人不愿意給我安居一隅的機會,那我只有拼命去游,把他引以為傲的池水攪渾了,巴掌不打到臉上不知道疼,或許只有這樣他才能感同身受吧。”
林微被她的說法逗笑,“別人的巴掌打沒打到臉上不知道,不過我們副會長是真真挨了打,臉上掛彩那種,例會上你可要裝的好一點。”
孟芙笑了笑,緩聲說,“我猜挨打只是他今天最微不足道的談資之一。”
林微從她篤然的臉上覺察出今天的例會大概不會平靜,雖然好奇但也沒刨根問底。
“我去約下張菲菲,一會兒餐廳見。”
和林微分開,孟芙往班里走,自從上次池騫來班里找過她一次,張佑陽不再像以前那樣對她表現出親近,連帶著他那整個后兩排的男生看她都有些別扭,在班里碰到愛答不理的,態度上若有似無排擠著。
張佑陽自然不會授意他們這樣,但男生這種群體總有些莫名的集體感,會自動代入張佑陽的角色,替他感到不值,會想她艱難的時候明明是張佑陽處處幫扶,他對她的心思有眼睛的都能看出來,而她呢,搭上了池騫一腳踹開張佑陽,在他們那群男生看來跟忘恩負義沒區別。
孟芙對這種暗流涌動的冷暴力并不在意,他們在她眼里只是踏板而已,甚至還是最微不足道的那一塊,向上爬的人只會在意自己腳下的那塊石頭夠不夠堅硬,誰會去和已經踩過的石頭解釋我為什么踩了你還不要你,這在她看來是徒勞的無用功。
走進教室,原本吵鬧的課間立馬安靜下來,她似乎又回到了一開始被排擠的日子。
“孟芙!去哪啦怎么才回來?有道題不會快來教教我。”劉欣恬在一片安靜中放大的聲音格外突出。
孟芙唇角微彎,走過去站在她桌旁,拿了支鉛筆在空白演草紙上開始畫圖,步驟一步步解出來,再抬頭時周圍不知什么時候已經圍了一圈女生。
嘰嘰喳喳的夸贊聲響起,“哇!我上課的時候聽的昏昏欲睡,你這么一解一下看懂了!”
“我怎么沒想到把輔助線加在這里,孟芙你好聰明,上次月考老師一直夸你我還私底下不服氣,現在服了哦!”
劉欣恬與榮有焉,“孟芙超厲害的,講題的時候從不藏私,我媽媽都說我最近成績提的很厲害呢。”
“你少霸占她啦,問完了就走開,我也有題目不會呢。”
“好啦好啦,暫時把我的私人補課老師分享給你們。孟芙你到我這里坐。”劉欣恬起身將她摁坐在自己位置上。
氣氛到這里,孟芙畢竟還是個未成年的高中生,很難不被這種被維護的氛圍觸動,加上打算給有些人上一課,于是眼睫一垂,水靈靈地在演草紙上落下兩滴淚來,怕被人發現還趕緊拿手蓋住。
這一舉動無異于掩耳盜鈴,本來只是想幫她解圍的女生們頓時炸了,安慰聲混著七嘴八舌的責罵。
“哭什么啊孟芙,不要搭理那些臭男生,一個個自以為是的,你又沒做錯什么!”
“就是啊,你又沒被捆綁給誰,有自己的交友自由,別被他們道德綁架了。”
“他們只會搞這出,反正都很煩人了,互不搭理正好,我們會幫你的。”
孟芙在她們一聲聲安慰中抽噎的更厲害,“不要因為我影響大家的同學關系,我沒關系的,以前這樣也堅持過來了。”
一句話惹得大家又是心疼又是愧疚,“怪我們聽風就是雨,相信那些沒頭沒尾的傳言才會覺得你是那種不好的人。”
“對啊,是我們沒有分辨能力,這段時間和你相處過才發現你真的很優秀,讓那些想故技重施孤立你的人做白日夢吧!”
后排的男生被一通指桑罵槐氣得拍桌子站起來,被張佑陽瞪了一眼又紛紛坐下,他臉上沒了平時大咧咧的笑,表情嚴肅認真和關系好的男生們把話說清楚。
“我和孟芙之間不像你們想的那樣,她是個好學生,我頂多算是來混日子的,你們要是真為我好就別欺負她。騫哥那事跟她也沒關系,你們別亂猜,都是一個班的以后好好相處,再讓我知道誰給她臉色看,那咱們兄弟也沒得做了。”
他說完,起身走到女生那邊,隔著一圈人去看孟芙,她眼睛紅通通的,臉上淚痕濕潤,讓人看了一陣心疼。
心底再想給她擦眼淚溫聲安慰,張佑陽也沒靠近一步,他的喜歡在沒察覺到的時候已經給她帶去傷害了,這個時候更不能再讓人誤解她。
“孟芙,我替他們給你道個歉,有些事是我沒處理好才會讓他們產生誤會,剛才已經和他們說清楚了,你如果再受委屈就和我……就和劉欣恬說,讓她轉告我,別什么都自己忍著不吭聲。”
“張佑陽。”孟芙淚眼朦朧看他。
平時被那么多人喊過的名字都沒什么感觸,唯獨她喊出來會覺得心上一顫,他怕自己會忍不住在人前露出端倪,到時候更讓她難做,狠心轉身沒應,出了教室才徹底任由自己紅了眼眶,雙手攥緊最終又無力松開。
結束上午最后一堂課,孟芙和劉欣恬結伴去餐廳,乘扶梯上二樓時看到林微遠遠朝她招手,旁邊還站著強做矜持的張菲菲。
孟芙帶著劉欣恬走過去,四人點餐后各自落座。
劉欣恬看著對面兩個國際班的女生,吃驚是吃驚,倒沒有上次看到倪美珂段弋那些人的手足無措,小聲問孟芙,“你認為那么多國際班的人啊?”
“是紀檢部的同事,都是很好相處的人。”孟芙回她。
劉欣恬熱情跟兩人打招呼,“你們好啊,我是二年文科班的劉欣恬,相遇即是緣,加個微信嗎?”
林微頭一次見這么自來熟的人,不適應但也沒拒絕,跟她互加了好友。
張菲菲對非國際班的人沒有交友興趣,但林微已經起頭了,她這個時候拒絕駁的是林微面子,因此只能淡著臉色掏出手機。
劉欣恬活絡氣氛有一手,掃了眼兩人朋友圈就知道她們對什么感興趣,說的話題很快引起共鳴。
孟芙全程微笑看著,不時對張菲菲投去一眼,一開始她還很抵觸,后來看得多了意識到已經上了賊船,再擺出一副不屑與之為伍的樣子多少有點讓人瞧不起,于是后面也漸漸有了笑臉不再抵觸。
孟芙要的就是溫水煮青蛙,張菲菲哪怕只有一分接納,她也能表現出十分的相處融洽,尤其是在陶盼跟在何漾苒身邊路過時,她更是笑意柔和地抽了張紙巾幫張菲菲擦拭唇角沾到的湯汁,細心提醒:
“用完餐去衛生間洗一下吧,紙巾擦不太干凈。”
張菲菲因她突如其來的動作愣住,但剛剛已經互相展露出友好,這個時候反應太大有點小題大做,摸了摸唇角“嗯”一聲,“謝謝,我一會兒去處理。”
孟芙滿意收回手,狀似不經意將額前發絲撥到耳后,含笑的眸子與三步一回頭的陶盼對上,挑釁地彎了彎唇。
陶盼氣得臉色陰沉,偏這個時候又有個人端著餐盤在孟芙身邊落座。
“大家都在啊,不介意我也一起吧?”鄭雨馨笑容燦爛,眉眼彎彎詢問。
孟芙和林微隱晦對視一眼,偏頭對她露出友善笑意,“當然不會,本就想給你發消息問要不要一起的,又怕會打擾你。”
“我超喜歡人多一起用餐的,很熱鬧,副部長以后記得喊我一起哦!”鄭雨馨說。
林微笑了笑,刻意提高的聲音意有所指,“都是紀檢部的同事,以后少不了要互相幫襯,大家多聚聚關系才會更好,現在這樣看著多融洽。”
第33章 賺那么多錢崩成這個鬼樣,寶寶你沒有一句罵是白挨的
融洽的用餐氛圍沒有持續多久,很快被一群不速之客擾亂。
扶梯上烏泱泱上來一群人,段弋面容冷峻站在前頭,身側是吊兒郎當的池騫,身后跟了一群國際班的男生,都穿著球衣,儼然一副剛從球場下來的樣子。
池騫視線懶散掃過一圈,看到孟芙后抬手揮了揮,半開玩笑問她,“妹妹吃飯怎么不喊我們?”
他聲音沒壓低,加上標志性欠了吧唧的嗓音,瞬間吸引一整個餐廳的人注目過來,看到扶梯上的陣仗,都不由好奇是什么情況。
對池騫口中的那句妹妹更是議論紛紛,池騫和段弋在學校算是風云人物了,這倆人平時不常來食堂,就算來也都很低調,哪有這次這么夸張,古惑仔出街一樣。
優秀的話題人物,但身邊很少有女生出沒,何漾苒算是家世樣貌都頂尖的,追段弋夠明目張膽了,結果呢,愣是沒換來一點眷顧。
所以能讓池騫喊一聲妹妹,還追著問怎么不喊他們一起吃飯的人指定不簡單啊,一個個互相觀察起來,都想知道那人是誰。
孟芙臉色僵了下,再會裝模作樣也被這逼王炸街的陣勢唬的失去表情管理。
上了二樓,段弋雙手插兜臉色冷若冰霜走過來,池騫刻意高調喊她名字,“孟芙,騫哥跟你說話怎么不理,不介意拼個桌吧?”
他話音落下,身后跟著的幾個球隊男生立馬有眼色地從別的空桌抽來兩把椅子一左一右安放在孟芙身邊,在段弋和池騫坐下后,均高180以上穿黑色球衣面容不善的大高個們在孟芙身后站成一排,保鏢一樣氣勢逼人。
小方桌在突兀加進來兩個人后變得異常擁擠,除一臉笑嘻嘻沒察覺到氣氛尷尬的池騫,和冷著臉全程低氣壓的段弋,這張桌子上每個人的表情都局促不安。
見不得冷場的劉欣恬拍手干笑兩聲,“人多好啊,人多熱鬧!”
鄭雨馨接話,“熱鬧好啊,熱熱鬧鬧吃飯才香!”
……
將氣氛推向更尷尬的兩個人齊齊低頭裝鵪鶉。
孟芙努力調整好表情,做出一臉無措,看了看冷臉的段弋,不太敢理,轉頭去問池騫:
“你們這是?”
池騫雖然從進餐廳開始就表現的和以前一樣嘴貧放蕩,但面對她心里還是有道坎兒沒過去的,不久前還是自己滿心喜歡的女生,現在卻不得不退讓給段弋,一時半會還做不到對她心如止水,所以在她放著段弋不理會,專門來問他時,嘴角沒忍住翹了翹,壓低聲音說:
“你怎么被欺負了不吱聲啊,傻了不是,有我和段弋在怕什么,再不濟倪美珂那悍婦也能把這一個個治的服服帖帖,今兒就是給你撐腰來了,坐好瞧著吧,看騫哥怎么給你出氣!”
段弋心里不舒服,覺得自己被無視的徹底,冷郁看過來一眼,池騫攤手表示無奈,沒招啊,哥們兒就是招人喜歡,什么都不做孟芙也愿意跟他說話啊,機會給了,退也退了,不爭氣這可怪不了他。
孟芙想解釋這會兒用不著他們出頭了,池騫根本不讓她說話,正上頭呢,扯高嗓子說給桌上的人聽,也說給餐廳里支著耳朵聽八卦的其他人。
“孟同學脾氣好,性格溫順,待人真誠和氣,幫過我跟段弋,所以這人呢我倆就保了,出學校暫且不論,在星洲各位都給個面子,對她客氣點,俗話說先禮后兵,道理講不通的話,情面上可能就難看了。”
林微懂他什么意思,加之和孟芙目前捆綁在一起是同個陣營,自然不會放過這種給她壯聲勢的機會。
“我們紀檢部原先對孟芙有些誤會,不過現在已經說開了,大家以后都會配合副部長工作的,對吧?”
被她目光注視到的張菲菲和鄭雨馨趕緊點頭,之前還有些猶豫拿不準主意,這會兒倒是實打實的心甘情愿了,陶盼再厲害也是靠著何漾苒,然而比起面前坐的兩人,何漾苒的威懾力也就不值一提了。
孟芙放在膝蓋上的手指差點沒摳爛裙擺,臉上自然露出感動之色,泫然欲泣又拼命忍住的樣子惹人心疼。
微微抬眼看向段弋,在他對視過來時粲然一笑,眼角滑落一顆晶瑩淚滴。
遠處,被指桑罵槐的陶盼和含恨將茶藝表演盡收眼底的何漾苒不約而同摔了筷子。
何漾苒:“她裝什么啊!”
陶盼:“就是啊!那群男的是瞎了嗎,這么濃的茶味看不出來?”
何漾苒:“把段弋去掉,不許你那么說他!”
陶盼:……戀愛腦能不能滾啊!
……
結束社死的一頓用餐,孟芙和林微結伴去會議室等待參加周一例會,沉默了一路也沒想明白剛才那出到底是誰想出來的。
林微有些意猶未盡,“怪不得你讓我把張菲菲喊著一起吃飯,這么一來她和鄭雨馨應該對你死心塌地了。”
孟芙步子不緊不慢往前邁,淡淡看她一眼,“我沒你想的那么神,如果知道他們會來,我根本不會去食堂。”
她只是有心機,又不是臉皮厚,食堂那一出根本不在預期內,在島礁上似有若無地把因袒護他們而受到齊昀川排擠的事透露給段弋確實存著私心,一來可以獲得他的愧疚和信任,二來也可以借著他的手給齊昀川個教訓。
目前看來目的確實是達到了,如果剛剛不畫蛇添足就更好了,現在把她架在所有人關注的中心,好處和弊端都很明顯。
孟芙蹙著眉想接下來要怎么做,林微覷見她臉色真有些郁結,安慰道,“除了有點尷尬沒別的壞處,我剛都以為你是能掐會算時機拿捏的好,你沒看見陶盼那臉,氣死了,說實話你挺能拿捏她的。”
“謝謝,雖然沒用,但很用心。”
林微剛要再客套兩句,就看到她郁結的臉在踏進會議室前一秒瞬間又恢復成往日溫柔嫻靜的樣子,唇畔彎起的弧度都分毫不差,不由為這變臉速度感到自愧不如。
會議室內到的人還不多,丁凝在位置上翻看著什么,林微去旁聽席坐下,孟芙則走到丁凝身側,坐在貝舒言曾經的位置上。
察覺到她靠近,丁凝把手里翻閱的紙折起。
“部長。”孟芙謙遜問好。
丁凝“嗯”一聲,把扣在桌面上的嶄新工作牌遞給她,“齊昀川讓我轉交給你。”
孟芙接過來,看清上面【紀檢部副部長孟芙】的字樣,臉上顯出訝異,“上次去問副會長,他還說要等到學生會領導層換屆后才能統一制作工作牌。”
“此一時彼一時,不過你趕上了好時候,只看能不能抓住機會了。”丁凝說。
孟芙不露聲色地將新工作牌戴在脖子上,對她話語里提到的好時候感到好奇,丁凝不是個喜歡閑聊的人,她嘴里說出的話一定意有所指。
說話間又有不少人陸續落座,除她外這張桌子坐的還是上次那些人,周淮照例請假缺席,體育部一應事宜由副部長高晉代理。
宋霽言進來時身側跟著岳景,兩人在說話,落后一個身位的齊昀川走在兩人后面緘默不語,臉上青紫的傷痕醒目至極。
宋霽言步伐穩健走到長桌一端落座,視線輕掃一圈,見人到齊了宣布例會開始。
“各部發言前我先把校長室通知傳達一下。”
宋霽言把手邊一疊宣傳資料遞給岳景,由他分發給參會人員。
“學校要和利浦合作開展學生互換交流的活動上周五大家應該都已經聽說,這里不做贅述,目前電視臺工作人員已經攜設備入校,例會結束后利浦的交換生會正式來星洲報道,為幫助他們盡快熟悉校園,屆時會指派一名學生會成員全程協助,配合電視臺進行直播展示。”
“活動期間,請各位摒棄前嫌通力合作,學生會全體成員要配合此項活動的負責人完成各項拍攝任務,如因個人原因導致直播事故,相應的后果也由個人承擔。”
“大概就這些,時間關系,各部有問題可以舉手反饋,如果沒有就此散會,各自回去準備。”
丁凝將手舉起。
宋霽言微挑了下眉,“丁部長請說。”
“例會開始前,紀檢部收到一封實名舉報信。”丁凝將折起的紙條交給宋霽言。
大家瞬間被吸引注意力,勞動部的紀云和身畔副部長低語,“她們紀檢部怎么每周都有事,一對比顯得我們其他人像干吃飯不干活的。”
副部長急得差點捂她嘴,“別當出頭鳥!”
“知道了你別急,我不說話。”紀云老實閉麥。
丁凝冷肅的聲音繼續響起,“二年國際A班的池騫實名舉報副會長齊昀川與學習部的干事安妍為情侶關系,違反校風校紀,要求學生會查明并給與處分。”
旁聽席安妍壓在手里的記事本“啪”地一聲掉落在地,大家的視線落在她和齊昀川身上,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大瓜砸的暈頭轉向。
齊昀川沒立即出聲,看著丁凝目光意味深長,隨后才站起身,“丁部長無憑無據只憑借一封舉報信就大肆鬧到例會上來,我倒罷了,安干事是女生,你難道絲毫不顧慮如果是誤會或者有人惡意造謠,會給她帶去多少人言非議?”
安妍本還慌張害怕,被他這樣一維護,感動的險些落淚,眼睛紅彤彤看過來,一副信任依賴的樣子。
對他的指控,丁凝平淡回應,“我能回答副會長的與上周無異,我身為紀檢部的部長,有責任在例會上對爭議較大的違紀事件提出復審,同樣也有責任對收到的實名舉報進行上報,屬實還是惡意造謠都需要調查,副會長稍安勿躁。”
第34章 扳倒他,那個位置你來坐
長方桌上,丁凝和齊昀川面對而立,一星期前她針對段弋違紀應付宋霽言的說辭,現在又原封不動說給他聽。
他以為和丁凝之間用不著說的太清楚,兩人家里的合作關系緊密,且丁家一直處于弱勢,與其說是合作,不如理解為幫襯更恰當,所以無論從哪方面考慮,丁凝于情于理都該堅定站隊他。
然而現在情況恰恰相反,他交代給她的在例會上以段弋違紀為由頭向宋霽言施壓,她做是做了卻絲毫不上心,還任由手下的干事攪局。
他抱著最差也能令宋霽言聲名受損的期望撕破臉,結果呢,人是徹底得罪了,地位卻絲毫不受影響。
明里暗里交代過她多少次給那個叫孟芙的新人一點教訓,無一例外也都被她無視,給他的交代永遠只有一句,該幫的上次已經幫了,以后他的事與她無關,他要針對誰是他的事,別想再擺布到她頭上。
一次兩次把他的話當耳旁風,現在更是明目張膽在例會上和他作對,齊昀川沒有宋霽言的好修養,臉色不免陰郁。
岳景出來打圓場,“丁部長一向秉公無私,收到實名舉報上報給會長是應該的,這一點無可厚非,不過副會長你也別生氣,你的為人我們都清楚,雖然比我們在座的大部分人年紀都小,但成熟穩重盡職嚴明是有目共睹的,怎么可能帶頭做出那種嚴重違反校紀的事,這中間可能有誤會,解釋清楚了就好。”
一番話,看似為他著想,實際和把他架在火上烤沒區別。
齊昀川臉色難看,岳景不愧是宋霽言手下最忠誠的一條狗,主人還沒表態,他已經急不可耐狂吠起來了。
一道道視線落在身上,齊昀川做不到斬釘截鐵地否認,因為不確定這是巧合還是宋霽言的手筆,如果是他做的,那必然不會只是簡單的一封舉報信,他手里一定有證據,很可能就等著他否認,然后再當著大家的面拿出來,那樣他才是徹底沒了翻身的余地。
他不能將自己置于那種不利的境地,想讓大家的注意力從這件事情上轉移,只需要制造一個更大的矛盾。
短暫沉默過后,齊昀川又恢復溫和謙潤的樣子,問出了個令在場之人臉色一變的問題,“岳學長和會長關系一直很好,所以比起自證清白,我更想請教學長實名舉報我的這位池騫是否和會長私交也很好?”
紀云咬在嘴里的筆“啪嗒”掉桌上,一臉震驚去問身邊副部長,“他腦殼壞掉了?什么意思?暗指池騫舉報是會長授意的?”
“我求你了別說話!”副部長雙手合十開始拜佛。
紀云抿起嘴,手劃過唇畔做了個拉鏈的動作,眼神堅毅保證絕對不會再多說一個字!
岳景反問他,“池騫和會長私交如何,與他實名舉報你有什么關聯嗎?”
“據我所知,池騫和段弋關系一直很好,段弋又和會長有親緣關系,上周兩人違紀的事才被搬到例會上審議,這周紀檢部就收到了池騫對我的實名舉報。”
齊昀川露出無奈笑意,“可能會長對我有些誤解,但大可不必用這種方式,我是您一手帶上來的,對學長只有滿心敬仰,如果我的存在令您不滿,我隨時愿意申請退出學生會,只是實在難以接受這種潑臟水的行徑。”
宋霽言笑了笑,“昀川,是你的錯就認,不是你的錯也冤枉不了你,你是副會長,別憑著一時意氣就把退會的話掛在嘴上,下邊這么多新人看著呢,都有樣學樣的話你以后管起來有的頭疼。”
頓了片刻,話音一轉,揚唇道,“池騫和我確實有些私交,你的擔心無可厚非,所以這件事我不會插手,由紀檢部負責查實,有結果后直接上報校長室。”
齊昀川緊握的拳頭慢慢松開,交給紀檢部查不算多差的結果,紀檢部丁凝做得了主,她可以有自己的想法不受控,但她家里做不到,只要許給丁家一些利益,他們自然會讓丁凝老實聽話。
緊繃的心神剛剛放松,宋霽言將手邊扣著的文件袋遞過來,面露可惜,“這是你升任會長遞交的材料,本來打算例會結束交由校長室審批的,現在看還要等等,先拿回去吧,紀檢部查實后再走流程。”
齊昀川臉色瞬然一僵,半個月前宋霽言就跟他要了申請材料,他以為早就已經遞交過校長室了,會長的位置十拿九穩,所以才敢冒險和宋霽言撕破臉,現在卻告訴他材料一直沒有遞交。
他大腦茫然了片刻,怔愣看過去,對上宋霽言含笑的臉,隱隱意識到或許從那個時候起他就已經在蠱誘自己滋生野心了。
只要巴著他就能一帆風順的路,現在被走成懸崖峭壁,在剛剛那個對視之前,齊昀川一直以為是自己一時沖動思慮不周,然而事實并非如此,比起莽撞之下走錯了路,他更難以接受自己其實一直在被宋霽言牽著鼻子左右。
自以為是在反抗,實際卻是被他當做猴子戲耍了一通。
宋霽言似笑非笑提醒他,“怎么不接?”
齊昀川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在人前失態,抬手接過文件袋,“謝謝學長,我會配合紀檢部調查。”
宋霽言坐正身體,斂了笑意聲音清淡,“校園直播有利有弊,大家各自回去督促下手底干事,最近都警醒點不要掉以輕心,沒有別的事就散會吧。”
眾人應聲,各自收拾東西起身。
孟芙跟在丁凝身邊,正要離席時聽到宋霽言清淡悅耳的聲音隔了片刻又漫不經心般響起,“孟副部長留一下,聽說你上周去了利浦,有些問題要單獨問你。”
丁凝看她一眼,沒說話獨自先行。
孟芙停在原地,臉上帶著柔和笑意目送其他人走出去,注意到齊昀川離開時安妍緊跟著,被他暗含警示看了一眼后才有所收斂,出會議室后避嫌一樣走上和他相反的方向。
“你做的嗎。”
頭頂驟然響起的問話聲令孟芙瞬間覺得脊背發寒,她轉身,看到宋霽言不知何時已經走到身后,正順著她看的方向饒有興趣看著。
離得近了她才發覺宋霽言真的很高,不同于池騫和段弋身上的桀驁不羈,他氣質更加清貴,不說話時穩重內斂,勾唇含笑時那點零星笑意又不達眼底,是個讓人不得不警惕的危險人物。
她微仰著頭不解問,“會長指的是什么?”
宋霽言挑眉,對她的裝傻不以為意,“坐下說。”
這一點變化旁人看來微不足道,孟芙卻敏銳覺察到了他態度的轉變,她在他眼里由不入眼的下位者晉升為能夠擁有短暫尊重的合作者了。
宋霽言不緊不慢倒了兩杯水過來,順勢在她身側原屬于丁凝的位置坐下,“昀川性子謹慎多敏,對我尤其防備,所以他和安妍的事我確實不曾覺察,這份禮物很有誠心。”
孟芙不言語,唇畔始終保持柔和笑意。
宋霽言話語里多了些直白,“孟同學,以退為進的招數用一次會讓人對你產生好奇,但多了就不免有些拿腔作勢,我誠心想與你合作,希望你仔細考慮下再回答,因為我不會再給你第三次機會。”
“如果是合作的話,我能得到什么?”她問。
宋霽言勾了下唇,抬手指向他不久前坐著的位置,“他們都覺得一個副部長已經是你能爬到的極限,我可以給你更多,知道為什么齊昀川壞了腦袋也想坐上那個位置嗎?”
他淡笑,語意輕諷,“權柄這種東西對學生而言遙不可及,然而那個位置例外,坐上去你就擁有了和那些傲慢的資本家們博弈的資格,哪怕是本不屬于這個階層的人,它也會是你人生履歷中濃墨重彩的一筆,讓你不論在大學還是工作中,都天然擁有被看重的優勢。”
“扳倒他,那個位置你來坐,曾經踐踏你的人以后都要看你的臉色做事,孟同學,這個合作你愿意嗎?”
有的人蠱惑人心靠一張俊逸出塵的臉,而有的人只需三言兩語撩撥你的野心,面前這人恰恰都有,孟芙彎起唇角。
“會長要紀檢部負責核查齊昀川和安妍,不是已經有十足的把握我會答應嗎。”
“我不喜歡強迫人,總要再問問你的意愿。”*
他伸出手,指節修長干凈,掌心一枚細小紅痣映入眼簾,孟芙掠過一眼,伸手與之交握,“合作愉快。”
達成共識,各自收手,宋霽言滿意勾唇,“齊昀川精力都在丁凝身上,一時片刻注意不到你,他們意見相左,內訌的越厲害,對你來說越是機會。”
“配合電視臺直播錄制的工作我會交給你,昀川從背景到資歷都壓你一頭,沒有拿得出手的成績你做會長難以服眾,校長室也不會答應,自己謹慎一點不要出紕漏。”
宋霽言最后提醒,“各部都有配合你完成工作的責任,別像以前一樣企圖通過示弱博取同情,目標變了,從現在開始你要做的是如何馴服他們。”
他臉上顯出倦怠之色,后仰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聲音里透出兩分不顯山露水的矜貴淡漠。
孟芙自覺起身,沒再發出聲音打擾他,靜默離開會議室。
門外,林微抱臂靠著窗臺,看見她面容嫻靜溫和走出來才神色一松,慢步靠過來。
“怎么樣?”
“你賺到了。”
林微挑眉,“怎么說?”
“邊走邊說,帶你去個地方。”孟芙看她一眼,露出個耐人尋味的淺笑。
第35章 宋霽言的話別當真,不然就是下一個齊昀川
孟芙帶著林微一路走出國際班教學樓,轉過一條小路來到體育館前,在林微不解的目光中推開體育館的玻璃門,走進去后一路沿階梯上到觀眾席最高處,停在一處通風窗后。
林微越發詫異,“來這里做什么?”
“看一點有趣的東西。”
孟芙抬手指了個方向,林微視線透過窗戶看過去,一開始還很茫然,目之所及是國際班教學樓的背側,除了一面墻外只剩一扇扇排列整齊的玻璃窗。
她認真掃視一圈,剛想問孟芙到底要看什么,就從其中一扇窗后看到齊昀川,以及跟在他身后一臉冷肅走進工作室的丁凝。
“他們?”林微感到震驚,剛在會議室還針鋒相對的兩個人,私下居然在碰面?
孟芙淡然自若收回目光,“這里是唯一能觀察到齊昀川而不被他察覺的地方,我費了些心思才找到的。”
林微一時不知該說什么,每當她以為已經足夠了解她時,這人總能有辦法刷新她的認知。
“有丁凝在,紀檢部查不出齊昀川的把柄。”孟芙說。
林微問她,“那你來這里干嘛,是要拍照檢舉嗎?”
“除非我能錄到他們的談話內容,否則一張照片起不到任何實質性作用,齊昀川多的是說辭能解釋。”
“那你想怎么做?”
孟芙沒回答她,話音一轉說起和宋霽言的談話,“宋霽言給了我一個合作的機會,條件是扳倒齊昀川,報酬是他現在坐的位置。”
林微忍不住睜大眼,宋霽言現在坐的位置不就是學生會長?
等等!她之前愿意踏上孟芙的賊船,一方面是因為被陶盼那個小團體排斥到了邊緣,繼續留下去毫無意義,另一方面是覺得她聰明,如果丁凝退下來,未必不能爭一爭部長的位置,空下來的副部長自然會是自己的。
她的認知里,孟芙能攀上部長的位置已經是燒高香的程度,現在她說什么?宋霽言會長要跟她合作,還要把學生會長的位置給她坐?
這已經不是意外之喜了,完全是荒唐的程度,縱觀星洲建校數十年的歷史,每一任學生會長的家世背景單拎出來都是讓人望塵莫及的程度,現在告訴她一個普通家庭的孩子要做星洲的學生會長,任誰聽了都會覺得是天方夜譚。
孟芙在她難以置信的目光中微微一笑,輕描淡寫道,“我答應了,但那個位置要你去坐。”
林微覺得越來越荒唐了,她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理所應當的樣子倒像是把星洲當成自己家了,學生會長能是她讓誰當誰就能當的嗎?
“雖然我覺得你很聰明,但不代表你在說一些離譜言論時我還得捧場贊同。”
孟芙輕笑,“你怕什么,宋霽言連我都敢答應,比起我來說,扶你上位的難度不是小得多嗎。”
林微沉默了下,居然真的被她蠱惑到了。
“你認真的?學生會長的位置宋霽言既然許諾你了,以他的能力真要幫你是可以力排眾議的,你自己不坐要讓給我?”
“不是讓給你,本來也不屬于我,宋霽言的話別當真,不然就是下一個齊昀川,不過既然是合作,出了力我們自然要撈些好處,我坐不到的位置你來坐。”
孟芙對自己的認知很清晰,她的目標是何漾苒,權利地位對她沒有吸引力,而且學生會長的約束太多,那么多雙眼睛盯著,時刻要防備不知哪里伸出的黑手,她沒有精力應對。
除此外,前車之鑒告訴她宋霽言的話不能太當真,蠱惑人心時說的天花亂墜,實際不過是把她當成另一個齊昀川,故技重施拿那個位置引誘人的野心,欣賞人被野心驅使變得面目全非,而他作壁上觀以此取樂。
她的身份就注定了那個位置坐不穩,就算僥幸從宋霽言手中接過權杖,身后沒人扶持,豈知不是又一道懷璧之罪的陷阱。
稚子抱金過市,再誘人的財寶沒有能力保護不過是給自己平白招惹麻煩。
道理想的明白,但她從不是悶聲吃虧的人,更不愿看宋霽言如意,所以不如順勢替林微籌謀。
林微是個聰明人,聰明人做事喜歡思考,不會因驟然得利暈了頭腦做出什么損人不利己還忘恩負義的事,因此讓她做學生會長在目前是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
林微被她篤然的神色洗到腦,所有擔心懷疑拋卻一邊,皺眉問,“扳倒齊昀川是嗎,以前或許很難,但現在他有個現成的過錯在,只要證實了他和安妍是情侶關系,副會長帶頭違紀,那他基本就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嗯,關鍵在我們該如何證實。”
有了這次打草驚蛇,齊昀川以后只會更加謹慎小心,拿不到實質性證據一切都是空談。
林微想了想,“我安排人跟蹤他,真是情侶的話就算能裝得了一時,也總有露出馬腳的時候。”
孟芙輕緩搖頭,“那樣耗費的時間太長了,齊昀川只需要應付到宋霽言卸任,那時候就算查出些什么,對他的影響也微乎其微,更何況以他的性格完全又可能為了撇清關系和安妍分開,我們不能給他這個機會。”
“你都這么說了,肯定心里已經有想法,說說吧。”林微道。
“齊昀川謹慎安妍卻不一樣,喜怒都掛在臉上,性子矜驕傲慢,沒那么深的城府,從她入手興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孟芙視線落在窗外,丁凝已經和齊昀川分開,工作室內此刻只剩他一人。
“你得幫我個忙。”
林微自然答應,“你說,我盡力去辦。”
孟芙靠過來湊在她耳畔低語幾句,林微眼睛越睜越亮,直到聽完才忍不住半是感嘆半是興奮道,“純良無害是我對你最大的誤解,你真壞透了。”
孟芙彎唇淺笑,“各憑本事罷了,我什么都不做的時候齊昀川可沒客氣過,既然學生會里我和他注定要被踢出局一個,落敗的喪家犬當然不能是我了。”
“說句心里話,你這樣的人我挺喜歡的,清楚自己的目標是什么,不擇手段地去達成,毫不介意世俗眼光,跟你合作最起碼不用擔心你會被亂七八糟的情緒左右,讓我覺得很有安全感。”林微真心實意道。
“就當是你對我的夸贊了。”
林微笑了笑,“事情我會辦妥的,為了能在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里和你維系合作關系,我是不會輕易拖后腿的。”
兩人結束在體育館的對話,孟芙接到消息利浦的交換生已經在來的路上,她要立刻前往校門口配合電視臺工作人員完成歡迎儀式的錄制。
她趕過去時看到校門兩邊儀仗隊已經分列站好,四周懸掛歡迎橫幅,扛著攝像機的工作人員正在錄制銜接鏡頭,空中無人機嗡鳴作響,俯拍星洲校園建筑,為制作宣傳片積攢素材。
現場總導演叫曾文,一臉嚴肅站在監視器前指導攝影人員矯正鏡頭調整畫面。
孟芙走過去,謙遜有禮向他問好,“曾老師您好,我是星洲學生會派來協助您完成拍攝任務的孟芙,同時也是利浦兩位交換生的引路人,在校期間您有任何問題都可以隨時聯系我溝通。”
她沒有隨其他人一樣喊對方曾導,投機取巧喊了曾老師,一來她是個學生喊老師不違和,二來日后和他的交流不會少,留下較為親切的第一印象對她日后的工作有利無害。
曾文臉上沒什么明顯變化,對她點點頭,公事公辦道,“利浦兩個學生到后會正式開啟直播,星洲這邊攝影組拍攝流程和利浦一樣,你作為引路人要短暫出鏡代表學校歡迎交換生,我們今天主要的直播內容是熟識新校園,借此通過鏡頭達到宣傳學校設施的目的,所以歡迎儀式結束后你還要擔當導游角色,趁著現在還有時間,自己準備一下。”
“謝謝曾老師指導,我會盡快把流程順下來。”
她說完在得到曾文默許后走到一邊,有工作人員來和她對接歡迎儀式結束后攝影組的拍攝路線,她將沿途涉及到的教學樓和功能教室記下,對接好詳細流程后默默開始準備介紹詞。
二十分鐘后,利浦校車駛進星洲大門,曾文通過對講機下達指令,預熱多日的校園直播正式開啟。
通過各種視頻軟件守在屏幕前的觀眾紛紛摩拳擦掌,彈幕瞬時刷的飛起。
【我看看有錢人的校園生活怎么個事?】
【星洲和利浦,兩所老牌貴族學校了,我平時從校門口路過都有種鄉下人進城的局促,今兒可算是有機會長見識了。】
【少爺小姐們!老奴前來護駕!】
【我就守在這里,看誰敢對少爺小姐出言不遜!】
【什么情況?死手機給我干哪個圈里去了?】
【本人十年寒窗苦讀,從小品學兼優熱愛勞動樂于助人,下個月即將畢業,少爺小姐們還缺拎包的嗎?】
彈幕熱烈討論的同時,孟芙在曾文示意下迎向利浦校車,面頰掛著柔婉笑意等待利浦學生下車后對著鏡頭說出歡迎詞。
車門打開,身穿利浦黑色制服的女生跳下車,高挽的丸子頭在腦后輕彈,甜美的臉上露出燦爛笑容,熱情朝來迎接的孟芙招手。
“你好!我叫夏星茉。”
彈幕瞬間飄過一片愛心。
【啊啊啊啊!她好甜!】
【笑得我尸體都暖洋洋的。】
【開朗活潑的快樂小狗!跟她做朋友一定會非常開心!】
孟芙唇角微微揚起,笑意柔和介紹自己,“夏星茉同學你好,我叫孟芙。”
話音未落,車上又走下來個男生,同樣穿著利浦黑色制服,卻不如夏星茉那樣規整扣好,外套松垮披在肩上,內搭的白色襯衫扣到胸口,脖頸戴著條金屬項鏈,帥氣逼人的臉略顯困倦,一副懶洋洋沒睡醒的樣子。
對視上的一瞬,兩人齊齊愣住,片刻后男生才微瞇了眼,露出抹戲謔笑意,“孟同學,咱們都是熟人了,還需要向你自我介紹嗎?”
孟芙已經調整好情緒,溫柔笑道,“安睿同學你好,我們雖然認識,但屏幕前的觀眾對你還不熟悉,你可以向他們介紹一下自己。”
安睿挑眉一笑,“你還記得我是誰就夠了,比起他們,我更在意你。”
【啊?啊?啊?什么情況!挑眉壞笑給我蘇到了,這兩人什么關系啊!這對我很重要!】
【不是,你們有錢人都挺會長的,一個兩個長我審美上了是吧!】
【這個安睿和孟芙是不是有過節啊,笑得怎么有點不懷好意?】
第36章 看著面前言笑晏晏氣氛融洽的三人,段弋扯唇冷笑
不分場合的戲語令在場之人臉色都是一變,跟車的老師直接一副天塌了的表情,工作人員在鏡頭外瘋狂朝安睿擺手,示意他現在的舉動不合規,然而不論有多少人焦急暗示,安睿都擺出一副熟視無睹的樣子,盯著孟芙的視線未有絲毫收斂。
直播已經開啟,大家沒法貿然闖進鏡頭阻止他,曾文只能去看孟芙,寄希望于她有辦法應付過去。
盯著安睿囂張肆意的目光,孟芙神情依舊溫婉,不緊不慢道,“上次受傷是意外,我已經沒事了,謝謝安睿同學關心,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所以不用總覺得愧疚,安心享受在星洲的學習生活就好。”
她彎了彎唇角,將手里準備好的星洲名牌為他戴在胸前,微墊了些腳跟,借著湊近的動作低語,“你會來這里目的應該不是為了我,直播搞砸了對你也沒好處。”
安睿瞇了瞇眼,直到這一刻才真正把她看進眼里,以為是個不起眼的柔弱女生,沒想到是他看走了眼,眸底升起興趣,配合著低頭在她耳畔說,“我會配合的,因為現在更不想走了。”
孟芙維持笑意,不動聲色地扣好胸牌,撤身向后一步,拿出夏星茉的名牌同樣的動作為她戴在胸前。
“謝謝你啊,不是搭訕哦,我真覺得你有點眼熟哎,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夏星茉好奇看著她。
孟芙回道,“上周五我去過利浦,可能我們無意中碰到過吧。”
“怪不得!我就說好眼熟。”夏星茉笑道。
“你們第一天來,對星洲校園可能還不熟悉,我帶你們去逛一逛,以后在學校里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問我。”
孟芙在前面引路,夏星沅緊跟在她身邊,看什么都很好奇,指著各處問個不停,孟芙順勢給她介紹,自然把流程過渡到下一階段。
安睿雙手插兜懶洋洋走在兩人后面,視線在校園里散漫看了一圈。
曾文臉色緩和了些,看一眼孟芙從容淡定介紹各處的樣子,對星洲派來的這個學生會負責人有了些好印象。
接下來的直播漸入佳境,每走過一處教學樓,彈幕都發出一陣感嘆,關于星洲的話題在網上引起熱烈談論。
就在大家松了口氣覺得離預期目標越來越近正放松心神時,一直沉默走在后面的安睿突然停下腳步。
孟芙正帶著夏星茉往國際班教學樓走,接到曾文導演的眼神暗示,回身看向安睿,發現他正饒有興致地盯著不遠處的球場,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映入眼簾的是段弋破開對面防守躍起投籃的利落身影。
安睿對上她,笑出一口白牙,“孟同學,我對你們學校的球場比較感興趣,你應該不介意陪我過去看看吧。”
攝像頭時刻在記錄,這個時候拒絕不合時宜,孟芙面上保持微笑,但心里已經能預料到如果讓他和段弋碰到一起,等會兒應該不會太好收場。
安睿沒有給她思索對策的時間,直接走過來拉住她往球場去,上次在城西海岸不僅被池騫和段弋又躲過去一次,事后這兩人還帶人把他圍著打了一頓,要不是他腦子靈跑得快,今兒都不能全須全尾現在這。
梁子這下是徹底結死了,安睿從來不是吃得下虧的人,周末氣了兩天,一開學就強行擠掉利浦的一個交換生,自己親自來了星洲。
換了平時他根本不可能單槍匹馬去到別人的地盤,但這會兒不一樣,現成的機會擺在眼前,他就不信了,當著直播段弋和池騫還敢囂張?
拿準了他們有所顧忌,他才敢大搖大擺來到星洲,更冤家路窄的是來接待的人居然是孟芙,這不是老天幫他是什么!
段弋多在意她啊,跳海里都得把人撈上來,為了她打人是真下死手,他這會兒倒要看看,當著那么多觀眾的面,那倆人還怎么囂張!
孟芙被安睿拉著往球場去,夏星茉不知道怎么辦,不是說要去看國際班教學樓嗎?怎么突然改方向了,一臉懵跟過去。
在場的工作人員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打亂節奏,設備都提前鋪好了,臨時改地點又是一通手忙腳亂。
曾文臉色不太好,要不是忌憚安睿背后的安家,換成別人這么不配合,他早就黑臉怒斥了,這會兒只能強壓下氣惱,指揮攝影組趕緊跟上拍攝。
球場上,結束了一輪比賽池騫正湊在段弋跟前勾肩搭背嗤他會裝逼,問他是不是知道今天學校里有直播,故意出風頭呢,一分不讓人拿,合著他們都是來給當陪襯的唄。
段弋不咸不淡讓他滾,把人從身上推開,往休息區走拿水,剛邁了兩步,看到一群人往這邊走來,步履囂張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天前才被他堵著打了一頓的安睿。
段弋漆黑的眼眸一沉,神色冷倦注視著被他姿態親密拉在身邊一路同行的孟芙。
隨著一行人走近,池騫也看到他們,“安睿什么情況?”
段弋一言不發,周身籠著一層冷意,薄唇緊抿染上不悅。
安睿在他身前兩步遠處站定,沖段弋挑釁笑笑,故意俯身靠近孟芙問話,“孟同學,我在利浦挺喜歡打球的,不過來了星洲就只認識你一個人,你能不能幫幫忙給我說和一下,問問他們以后能不能帶我一起。”
頂著段弋森冷的視線,孟芙撐起笑意去看池騫,他們私下能不能和諧相處她不在意,重要的是現在要先蒙混過去,不能在直播中出亂子,所以比起明顯在生氣的段弋,她更傾向性于向池騫尋求幫助。
“這位池騫同學是星洲籃球校隊的隊長,為人開朗熱情,曾多次帶領星洲籃球隊拿下高校聯賽冠軍,安睿同學對籃球感興趣的話,相信你們一定會有很多共同話題。”
孟芙背對著鏡頭沖池騫眨眨眼,對方立即心領神會,皮笑肉不笑道,“安睿是吧,我有印象,去年聯賽球場上碰見過,技術嘛……嘖就先不說了,總之來了就是朋友,想加入我們星洲籃球隊學習的話,我肯定傾囊相授。”
一席話,成功把安睿氣暈頭,咬牙冷笑了聲。
【這兩人火藥味好濃啊。】
【能不濃嗎,你們看節目是真一點不了解背景,就圖一樂是吧?】
【什么意思啊?說的好像你知道內幕一樣。】
【星洲和利浦前段時間被各大媒體爭相報道的群架事件有印象吧,領頭的就這倆,背景我就不說了,都有名字你們自己去搜,家里都是跺跺腳咱們普通人都得跟著抖三抖的人物。】
【你這么一說我有印象了,我記得市中心高端購物中心的老板是不是就姓池?不會是那個隊長池騫家的產業吧?】
【我記得之前有個新聞,說購物中心的風水好,阻了對面房地產公司的財運,導致人家股價一路下跌,房地產老板為了破局專門請大師做法,還偷偷往購物中心門口水池里灑符灰水,給里面養的錦鯉都弄得翻肚皮了,兩家員工因這事打起來,鬧得沸沸揚揚,當時看官方通報,房地產公司的老板就是姓安。】
【啊?現在商戰都這么樸素了嗎?】
【那些事都是幾年前的陳芝麻爛谷子了,但也因為當時的矛盾,安池兩家一直不和,這倆少爺也是針鋒相對,上一次群架就是矛盾激化導致的,因為影響太大,對星洲和利浦兩所貴族學校都造成負面輿論,高層為了挽回形象,決策了一晚上定下這個直播欄目,偏偏又給這倆人碰上了,所以火藥味能不重嗎。】
【這樣一說我明白了,吃瓜還是得有人科普。】
【不過這個直播正能給學校挽回形象嗎,我怎么感覺不靠譜呢?】
【反正我要是有錢的話會愿意把孩子送過去,不說別的,星洲負責接待的這個女學生不管是儀態還是表達能力都挺不錯的,不怯場,面對鏡頭落落大方,學校里成績雖然重要,但能把學生培養的整體素質這么高一定是有可取之處的。】
【我們能想到的那些有錢人肯定都有過預案,拿著貴族學校直播做噱頭,實際上只要能通過鏡頭對外展示出設施先進的教學樓,和高素養的學生,他們的宣傳目的也就達到了。】
【不是,你們還真分析上了,我當下飯綜藝看的。】
【我也是。】
【加一。】
鏡頭外,段弋神情越發冷峻,漆黑眼眸盯著孟芙,下顎線條緊繃著。
他試著去理解現在這種場合她有自己的職責在,心里就算厭惡極了安睿也沒法當眾拒絕,更何況剛剛也一直是安睿在主動,他不該被激怒。
但是她在那種情況下居然直接無視他,寧愿找池騫幫忙都不看他一眼,她就那么喜歡池騫?喜歡到即便已經把她的后路全部堵死,眼里也還是看不到他嗎。
他想到那天在車里問她還有什么不懂的嗎,她說沒有,他居然真就信了,現在看她不懂的還多著呢。
看著面前言笑晏晏氣氛融洽的三人,段弋扯唇冷笑,講道理不當回事的話,他也可以換種方式,反正他擅長的也從不是動嘴皮子。
安睿兀自生氣,注意到在場還有個人和他一樣黑沉著臉,面上突然有了笑意,長臂毫無預兆一伸,把站在旁邊的孟芙往身邊一攬,眉眼帶上幾分輕佻。
“那我確實要到星洲球隊取取經,不過得帶上我這個新認識的朋友,畢竟人生地不熟的,有孟同學在比較安心。”
看著他扣在孟芙肩上的手,段弋臉色徹底沉下來,漆黑的眸底風雨欲來,陰沉沉的臉上逐漸醞釀出一場風暴。
第37章 重要反派角色孟芙意外受傷
了解段弋的都知道他這個樣子是徹底被惹到了,離失控發飆只一步之遙,池騫趕緊上來拉他想把人先分開,安睿那比純屬故意的,專門在鏡頭前激怒段弋,等著他盛怒之下干出點不好收場的事。
他跟安睿從小掐到大,這壞批心里想什么他看一眼就明白,指定不能讓他得逞。
抬手攬上段弋脖子想把人帶走,結果紋絲不動,他湊近了小聲勸,“故意激你呢,聽兄弟的,想收拾他多的是機會,別當著鏡頭犯傻。”
段弋置若罔聞,冷沉黑眸盯著安睿,邁動步子往前走,現場無人說話,誰都看得出氣氛劍拔弩張。
【不會要打起來了吧?】
【這要不是貴族學校,我還以為是為了收視率有劇本呢,開播第一天就這么水靈靈的在鏡頭前打起來了?】
【這人啥背景啊,看著怎么比那個池騫還橫。】
【現在的節目為了上熱搜無所不用其極。】
球場內,段弋剛踏出一步,手臂突然被人拉住。
他垂眸,看到掙脫安睿過來攔著他的人,指節細白,手腕纏著繃帶,柔婉的臉上帶著些擔憂,微微沖他搖頭,用極輕的聲音說,“段弋,你冷靜一點,我等下過來找你好嗎?”
一句話輕易撫平他難以抑制的憤怒,段弋自己都覺得想不通,明明剛剛還因為她眼里只有池騫而氣惱,看到安睿敢把手搭在她肩上,當場把他廢了的心思都有,現在居然就因為她一句話,所有裹挾著他瀕臨失控的憤怒情緒居然就這么被撫平了。
看著兩人旁若無人般對視,安睿冷笑走到一邊,從地上撿起顆球,他肯定不能讓段弋就這么輕易躲過去,不然來星洲有什么意思。
“剛才看你打球挺厲害,比一場嗎?”他目露挑釁。
段弋看過來,神情冷峻,近乎無視一樣略過他往場外走。
安睿冷笑一聲,被他傲慢的態度激怒,拋了拋球,在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情況下突然用力把球扔過來。
他用了十足的力氣,距離又近,想躲開很難,挨這一下怎么都得受傷。
段弋臉上瞬間冷若冰霜,他自己沒所謂,被砸一下大不了十倍百倍還回去,況且想躲開也不是做不到,只是孟芙還站在身后,他不可能讓她再受傷,因此站在原地沒動,飛速運轉的籃球很快沖著面門砸來,在即將接近時被他抬手揮開,籃球改變運轉方向,沖著旁邊重重砸去。
“嘭!”地一聲撞擊聲,有人失去意識重重倒地。
現場目睹到這一幕的人臉色齊齊一變,池騫驚愕失色奔過去,“孟芙!”
曾文凝眉通過對講機下達指令,“趕緊插播廣告,別拍了!”
段弋在一片嘈雜中緩緩看過去,不可置信地看著被他揮開的那顆籃球砸中腦袋昏倒在地的孟芙,現場忙碌混亂,而他就像被定身了一樣,連走過去看看她都做不到。
為什么?他明明是為了保護站在身后的她才揮開那顆球,可最后球砸中的為什么還會是她?那他剛剛在保護誰呢?站在他身后的是誰?
他震驚不解地緩慢回頭,看到身后穿著利浦制服的女生正雙手驚訝捂住嘴唇,一臉被嚇到又十分擔心的表情。
怎么會這樣?孟芙是什么時候從他身后離開走到那里的,這個女生又是什么時候悄無聲息出現在他身后的,他居然絲毫沒有察覺!
池騫蹲在孟芙身邊,伸手下意識要抱她送去醫務室,猛地想起這種事現在已經不該他做了,抬頭去找段弋的身影,發現他居然在這種時候愣神,臉上不免帶出遷怒,憤聲喊他:
“站在那里干嘛!還不趕緊過來把她送去醫務室!”
段弋如夢初醒,快步走過去推開圍住的人群,一把抱起孟芙往醫務室趕,跟在他身邊的人在說什么已經全然聽不見,滿腦子都是她蒼白著臉暈倒在地上的模樣,脆弱到好像隨時會斷了呼吸一樣。
他懷里抱著人,跑的卻比兩手空空的池騫還要快,額前發絲被汗水浸濕,眼底升起前所未有的害怕,抱緊她的手臂不敢放松分毫。
池騫跟在身后喊他,“你別太緊張,只是被球砸到頭了,可能是受刺激才會暈倒,不會有大事的,抱不動了別強撐,我換你一會兒。”
無論他說什么,段弋都充耳不聞,向來冷峻的眼底此刻驚慌失措,指尖顫抖不停,下顎線繃緊到極致。
他知道自己恐怕又要犯病了,一直在強撐著,這個時候無論如何都不能任由自己被抑郁絕望的情緒掌控,他不能放任她一個人處在痛苦中,對自己再多的懷疑痛恨都要強壓著等到她醒過來。
直播臨時中斷,守在屏幕前的觀眾看著突然插播的廣告都有點不明所以,剛剛的畫面他們只看到安睿要求和段弋比一場球,被段弋拒絕后惱羞成怒把籃球砸過來,而段弋始終鎮定自若,揮手輕松擊落砸向他和身后夏星茉的籃球。
直播到這里戛然而止,沒人看到鏡頭外遭受無妄之災被砸暈的孟芙,大家因段弋氣定神閑揮球保護了夏星茉那一幕瘋狂發送彈幕討論。
【好夢幻啊,幫夏星茉擋球那一下男友力爆棚了!】
【雖然知道大家都是學生,但我磕cp的心還是忍不住蠢蠢欲動!】
【誰懂啊!看個校園直播把我戀愛腦看出來了!】
【死手快學啊!下次球場上也用這招!】
【啊啊啊啊!希望以后的直播也能多多看到段弋和夏星茉的鏡頭!】
【你們別太離譜,人家還是學生啊!】
【怎么一直廣告啊,快點切回去我要看!】
【不會真打起來了吧?】
【?我要看!】
【怎么還拿觀眾老爺當外人!快點切回來!】
直播重新開始時,鏡頭里只剩下夏星茉和星洲的一位接待老師,給夏星茉介紹完學校后,老師帶她去領取了星洲制服和所需課本,又把她送到新班級,錄制了班內歡迎儀式和夏星茉的自我介紹。
觀眾對夏星茉雖然挺喜歡,但一直是她的單人鏡頭,看得多了加上后面沒什么有趣的內容,漸漸覺得無聊起來選擇退出直播間。
后半程觀眾數量和討論度下降明顯,不過曾文卻絲毫不顯擔憂,這一天下來那么多意外,能順利結束沒出現直播事故已經很令他滿意了。
醫務室外,段弋靠著墻低頭不語,池騫勸了半天得不到一句回應,有些束手無策,只能干看著他被慌亂抑郁的情緒籠罩,極力壓制的身體忍不住微微顫抖著,汗珠順著下顎滑落。
大門緊閉的醫務室內,校醫給孟芙做了一系列檢查,最終的結果都顯示只是輕微撞擊傷,星洲這樣的貴族學校醫務室的醫療設備先進全面,按照私人醫院的標準配置,經過檢查基本可以排除腦震蕩及其他內傷隱患,現在還沒醒來可能是自我保護機制在起作用,只能耐心等待病人醒來。
校醫給她調整了舒適的睡意,掖了掖被角退出病房,剛露面就被守在門口的池騫攔住,段弋也緊張抬眸盯過來。
“怎么樣醫生?”池騫問。
“沒什么問題,目前還在昏睡,你們不要進去打擾,給她時間休息夠自然醒過來。”
池騫松了口氣,嘴皮子溜一通感謝把人夸成神醫。
段弋緊繃的臉終于緩和下來,肩膀隨之松弛,強撐的一股勁兒卸掉,整個人順著背靠的墻慢慢滑坐在地上,看著還在顫抖的雙手,毫無預兆地用地往地上砸了兩拳,近乎自虐一樣瞬間整個手背血肉模糊。
池騫看到嚇得好懸沒跟著孟芙一起暈過去,干嘛呢這是!自虐能不能找個沒人的地方別讓他看見,這怎么跟他家里交代!
他這會兒覺得焦頭爛額,里面那個還沒醒呢,外邊這個又掛彩了,好不容易把人攔住,喊了醫生折騰一通把藥給他上好,兩手都包上紗布還能看出來腫老高。
他苦口婆心勸,“何必呢兄弟,你又不是故意的,要賴還得是安睿那孫子,跟這兒自虐孟芙又看不見,再把人嚇著,克制克制,冤有頭債有主,有什么火氣咱對著安睿撒。”
段弋臉色冷沉,經過剛才那一遭,這會兒被疼意激*的清醒了點兒,躁郁的情緒有所減退,只眼睛還一眨不眨地盯著病房門,孟芙一刻沒能好好走出來,他的心就跟著飽受煎熬一刻也原諒不了自己。
恍惚間好像又回到小時候,他被媽媽關在閣樓里,漆黑的房間像怪物的深淵巨口,他怕的哭喊卻無人回應,等到被人發現放出來時,看到的只有一個臉色蒼白脆弱,雙眸緊閉躺在血泊中的媽媽。
段弋眸色被濃郁至極的哀傷掩蓋,沒人知道剛剛抱著孟芙來醫務室時,他有多怕她會像媽媽一樣消失,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卻是他隨手揮開的一顆籃球,自責焦慮沒有一刻能讓他放松呼吸,哪怕醫生已經說了她不會有事,他對自己的怨恨也沒有減輕分毫。
一門之隔,安靜的病房內,孟芙面色蒼白躺在床上,平靜的眉眼突然蹙緊,呼吸驟然急促,額上汗珠一顆顆冒出來,手指無意識攥緊被子,整個人仿佛陷入巨大的恐慌中。
一片迷蒙灰白的空間內,孟芙目光警惕四下張望著,她明明在球場上被段弋揮來的球擊中頭部暈倒,失去意識前還聽到池騫焦急的呼喊,為什么現在會置身在這一片陌生空間?
正在她凝眉觀察時,灰白的空間里突然響起一陣機械音。
【小說世界《救贖陰郁校霸后我被強制愛了》出現重大bug,重要反派角色孟芙意外受傷,系統正在全力搶修,一小時后將重新恢復該位面世界秩序。】
第38章 警告!反派人物孟芙意識覺醒
警惕戒備的臉上浮現出疑惑之色,孟芙動了動唇呢喃重復:
“小說世界。”
“救贖陰郁校霸后我被強制愛了。”
“反派角色孟芙。”
她不解看向四周,冷聲問道,“什么意思?”
無人回應,最開始的機械音在完成最開始的播報后徹底陷入沉默。
孟芙蹙眉,對突如其來的變故隱隱感到焦慮,邁動步子想查看下能不能找到回去的線索。
然而腳下才剛動一步,四周灰白的空間突然動了起來,一幕幕畫面急速切換,時間像是突然被開了加速,而她站在流逝的時間中心,目之所及皆是鋪天蓋地的全景圖像。
嘈雜刺耳的聲音和晃然炫目的畫面令她感到極為不適,蹲在地上捂著耳朵痛苦至極。
然而即便如此,她所處的地面也一刻不停在更迭著畫面,頭暈目眩令她想閉上眼睛逃避,卻在最后一刻看到了令她熟悉的一幕。
利浦校園的樓梯上,她撞落了夏星茉抱在懷里的書,看都沒看一眼毫無悔意地隨安睿離開。
夏星茉不僅沒責怨,反而還跑去向利浦的學生會長肖磊為她求助。
當天放學前夏星茉接到老師通知,因她品學兼優,所以學校會讓她作為交換生去星洲錄制一檔直播節目。
孟芙心里隱隱覺察到怪異,為什么所有的畫面都圍繞著夏星茉展開,她自己去了哪里?
忍著強烈不適,她掙扎站起身,視線盯著正前方令人脊背發涼的一幕。
星洲球場上,安睿和段弋針鋒相對,兩人之間緊張的氣氛一觸即發,她在這一幕里看到了自己,面目模糊站在角落,和其他人一樣全部淪為背景板,場景里能清楚看到長相的只有正在對峙的兩人,以及站在段弋身后一臉擔憂無辜的夏星茉。
她明明記得,段弋之所以會和安睿對峙明明是因為自己,可為什么她會面目模糊地淪為不被注意到的人?
畫面繼續演變,安睿拋出的籃球直沖夏星茉面門,她嚇得愣在原地,就在以為要躲不過去認命閉上雙眼時,預想中的疼痛卻并未襲來,睫毛輕顫著睜開眼,擋在身前的段弋如天神降臨般揮開飛馳而來的籃球,冷峻的眸中情緒淡漠。
兩人短暫對視,段弋收回目光重新對上安睿。
而被他揮開的那顆籃球砸到暈倒的孟芙,甚至連個模糊的人影都沒出現在這一幕,她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不是這樣的。”孟芙輕聲喃喃。
她暈倒時聽到池騫焦急的喊聲,意識昏沉時明明感受到被人緊抱在懷里,扣在后背和腿彎的手還在止不住地顫抖,她可以確定那個人就是段弋,可為什么這里的畫面與她經歷的絲毫不符?
她蹙眉看著旁邊,畫面跳轉,段弋被安睿困在陰暗無光的地方蜷曲著身體不停顫抖,絕望到想要放棄生命時,緊閉的門被人推開一條縫隙,一無所知的夏星茉走進來,看到段弋痛苦無助的樣子時想起他在球場上擋掉的那顆球。
她一臉擔憂奔過去,將發顫的段弋抱在懷里安撫,想要帶他出去求助,卻被安睿的人撞破,兩人被鎖在一起,不論夏星茉如何解釋段弋的狀態不對,安睿那群人都不當回事。
兩人在黑暗的環境中艱難挨過一晚,期間段弋幾次發病自殘,都被夏星茉耐心安撫下來,直到第二天才被找來的宋霽言發現解救。
這之后段弋對夏星茉逐漸產生感情,陰郁暴躁的他被陽光開朗的夏星茉感染,病情逐漸穩定,兩人在經歷一系列誤會爭吵強制愛后最終走向圓滿。
而畫面里導致他們感情一波三折誤會不斷的那個罪魁禍首正是她孟芙,她不僅故意在夏星茉面前表現的和段弋十分親密,還暗中指使紀檢部的干事針對她,甚至段弋能落在安睿手里被折磨都全拜她所賜,而她的行為也間接給夏星茉制造了救贖段弋的機會,導致兩人感情升溫。
諸如此類想要坑害夏星茉,卻誤打誤撞每次都令她和段弋更加親近的蠢事她做了不知道多少,更讓她難以接受的是,當一切算計敗落,段弋翻臉無情要給她教訓時,溫柏庭居然也站在夏星茉那邊,清峻冷淡的臉上盛滿失望,語氣漠然告訴她:
“我從沒想過你會是這樣一個心機深沉不擇手段的人,孟芙,做錯了事得認,你該向星茉誠心誠意地懺悔。”
畫面飛速更迭的空間內,孟芙險些失笑出聲,放在以前她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相信這樣的語氣和話語會出自溫柏庭之口,而現在她卻不敢保證了。
因為溫柏庭之所以會對夏星茉另眼相待,究其根本也是她促成的,她不想讓溫柏庭留在星洲礙手礙腳所以撒謊讓他答應去利浦,而他到了利浦以后恰好被安排在夏星茉的班級,就連坐的位置和教材都是她的,正因此他發現夏星茉有很多見解都和他相似,看她的課本旁批就像在和另一個自己對話一樣。
這之后在她的一次促使下夏星茉遭遇困難,這也成為了溫柏庭正式認識她的契機,在一次次相處中他被自己和夏星茉之間的共頻吸引,同時也發現了一直在針對夏星茉的人就是他從小接觸到大的鄰居孟芙。
一開始他還會出于情面冷靜勸說,后來發現她不僅不知收斂,反而變本加厲,甚至在刻意與他親近曖昧的同時,還和段弋保持不清不楚的關系,徹底失望之下,溫柏庭不愿再看她傷害無辜的夏星茉,于是在段弋面前設計揭露她的真面目。
兩個男人為了保護心愛之人聯手對她展開報復,令她在學校的處境一落千丈,不僅被學生會除名,還在直播中被萬千網友指出是心機綠茶女引得全網黑,最后更是被趕出星洲。
孟芙對這一切難以接受,她以為不論做什么都會堅定不移站在自己這邊的溫柏庭,居然只是和夏星茉見了幾面就情根深種了?十多年的情誼,她拿他當后盾,當迷失時唯一有機會返航的錨點,對他信任到幾乎不加掩飾地將最真實一面展現,而他居然就那么輕易地放棄她,還為了夏星茉把她逼到絕境。
還有段弋,她費盡心機接近,眼看就要摘取果實了,憑空殺出來一個夏星茉,就那么輕而易舉地把她籌謀多時的目標哄得死心塌地。
時間流轉,畫面周而復始,孟芙扶著暈眩刺痛的額頭,強撐著沒有倒在地上。
微微挪動腳步原地轉了一圈,飛逝的畫面沒有一刻停歇,她一幕幕仔細看著,不放過任何一點可疑的蛛絲馬跡,或許是誰的惡作劇呢?她不相信自己真真切切度過的十幾年生活,僅僅只是別人故事中微不足道的一句鄙薄。
她有思想,是個活生生的人,有相依為命的媽媽,也有憎恨的渣男父親,為了報復何漾苒才會來到星洲,想要的一切都在按照計劃一點點實現著,從有意識至今,她一直在按著自己的意愿生活著,擁有完整的人生,憑什么要在別人的故事里當一個辨不清模樣的背景板!
憑什么拿她當促成別人美滿愛情的失智反派!
她不甘心,也不服氣,視線環視一周,夏星茉和段弋畢業后幸福美滿的生活,與她窮混潦倒整天像個神經病一樣疑神疑鬼生怕有人突然出現罵她是個心機綠茶的樣子形成鮮明對比。
她想起那道冰冷的機械音,“重要反派角色孟芙意外受傷,系統正在全力搶修。”
所以是因為這個她才會來到這里嗎,灰白的空間內一切畫面以夏星茉為主導,她以旁觀的視角瀏覽了自己潦倒的一生,發覺自己生活的世界居然只是一本小說,而她是這本救贖文里最大的女反派孟芙,能勉強和她比肩不斷作死被段弋三番五次教訓后還不長記性的男反派則是安睿。
孟芙發出一聲輕笑,不在意那道機械音會不會給予回應,她聲音嘲諷,“憑什么覺得我一定會按著你劇情設定好的方向走下去?”
“不管是段弋還是溫柏庭,我在他們身上花費的心思,憑什么覺得是夏星茉三言兩語就能抵消的?”
“要我做沒有自己思想的工具人?”
“呵,心機深沉是我。”
“自私自利是我。”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也是我。”
“所以別妄想擺布我,不然你大可以看看我有沒有本事把你所謂的小說世界攪得四分五裂。”
在她說完這句話后,灰白空間內所有畫面停滯,冰冷機械音再次響起。
【警告!反派人物孟芙意識覺醒,人物情緒極不穩定,經系統評估將會對小說世界《救贖陰郁校霸后我被強制愛了》造成嚴重影響,為維護該位面世界穩定性,將對其進行人格修正,剝離覺醒意識。】
劇烈的嗡鳴瞬間席卷大腦,孟芙瞬間疼的支撐不住站立,蜷縮在地上雙手緊緊抱住自己。
她不能在這個時候被操控,如果說剛才還對目睹的一切存疑,那么現在不管真假與否,至少她要親自去驗證既定的劇情走向能否更改,而不是這樣受制于人,被輕而易舉剝奪獲知的真相。
頭痛欲裂,有什么東西正在被剝離,她的心神也跟著恍惚,一會兒看著灰白的空間目露迷茫,一會兒又記起些支離破碎的片段,強撐著一口氣不愿失去意識任人擺布。
蒼白的臉上再次露出不甘之色時,病弱的唇瓣突然微彎起一絲弧度,緊接著鮮紅的血色溢出,為慘白的唇鍍上一層瑰麗之色。
冰冷機械音發出急促警報:
【警告!重要反派角色孟芙出現自殘行為,生命體征急速下降,請盡快采取手段恢復角色生命健康值,否則將對該位面世界造成嚴重沖擊!】
殘留的一絲意識令她微微掀動眼皮,聲音微弱鄙夷:
“你剝離一次我就死一次,重要反派角色嗎?我想看看到底有多重要,夠不夠你做出一些退讓。”
機械音陷入沉默,孟芙強撐的意識也徹底潰散,無力躺在地上陷入沉睡。
……
空無一人的病房里,監測孟芙體征的儀器突然發出警報,監護儀上起伏的波紋趨于一條平滑橫線,滴滴聲急促響起。
病房外嘈雜的腳步聲迅速趕來,一群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涌進來,神色慌張對躺在病床上雙目緊閉的女生進行急救。
病房外,被這猝然發生的一切打得措手不及的段弋怔愣在原地,茫然挪動腳步想要靠近,被同樣一臉無措的池騫抱著腰攔住,怒吼的聲音拼命在他耳邊喊:
“你清醒點!現在進去是添亂,醫生在急救,我們耐心點等結果,不會有事的!”
第39章 段弋,別讓我失望啊。
“情況怎么樣?”
“各項生命體征仍在持續下降。”
“準備急救,聯系市醫院派救護車,隨時轉移準備。”
“脈搏微弱,可能撐不到醫院。”
“……盡力而為吧。”
“奇怪,之前檢查明明顯示各項指標都正常,怎么突然就病危了?”
“人的大腦情況復雜,現在說什么都沒有意義,撥完急救電話后給校長室去消息吧,做好輿情應對。”
“可惜了,還這么年輕。”
助理嘆息一聲,轉身準備去撥電話。
“等等!她的各項生命體征在逐步恢復,脈搏跳動趨于平穩了!”
“太奇怪了,剛剛怎么急救都毫無反應,都準備放棄了居然恢復了?”
“人的求生意識往往能創造許多意想不到的奇跡。”
病床上,孟芙在一堆儀器和雜亂纏繞的電線中醒來,眼皮緩緩睜開,入目是在床邊圍了一圈的醫生,正在有序為她進行檢查。
“孟芙,你現在感覺怎么樣,還有哪里不舒服嗎?”
她輕緩眨了下眼,聲音虛弱無力,“我感覺好多了,謝謝醫生。”
“謝謝你自己吧,鬼門關里闖一遭,能平安醒過來真是奇跡。”
“要謝謝自己,也要謝謝你們沒有放棄我。”她說。
“你不知道剛才情況有多危急,還好挺過來了,一會兒市醫院的救護車來了再拉你去做個全面檢查,門外你那兩個同學肯定急壞了。”
病床上,孟芙面色蒼白,眼睛看向醫生,“醫生,我頭很暈,想休息一會兒。”
“好,你睡吧,有不舒服及時按呼叫器,一會兒救護車來了再喊你。”
“謝謝醫生,門外那兩個同學可以麻煩您幫我勸他們回去嗎,我現在沒有精力和他們說話,一直等在外面也沒用,還會耽誤他們上課。”
“你這孩子出了那么大的事都還一直為別人著想,放心休息吧,不會讓他們進來打擾你的。”
撤掉堆放在她身邊的儀器,醫生和助理都退出去,在門口攔住了要進來的段弋和池騫,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幾分鐘后門外才恢復安靜。
空蕩的病房內,孟芙并沒有休息,睜著眼望向天花板,不知過去多久,她唇畔突然溢出絲笑意,聲音低緩輕淡,“看來我真的是很重要的反派角色。”
她艱難坐起身,拿過放在床頭的手機,給溫柏庭撥去一個電話。
對面很快接起,聲音一如既往清淡帶著涼意,“喂,不在上課嗎?”
孟芙想起在灰白空間內他語氣漠然的樣子,與現在似乎并無區別,但細聽之下還是能辨別出他那時的失望厭煩。
她閉了閉眼,安慰自己沒關系,至少他現在還是熟悉的那個溫柏庭。
動了動唇,盡管已經盡力平復,聲音還是難掩虛弱,“柏庭哥哥,在利浦有遇到有趣的人嗎?”
電話那端,溫柏庭蹙起眉,避開攝像找了個無人的角落,聲音篤然,“你生病了?”
“已經沒事了,怎么換成你問我了,遇到有趣的朋友了嗎?”
溫柏庭敏銳察覺到她對這個問題的關注,雖然不知道是為什么,但還是如實回答,“沒有,一天都在應付鏡頭。”
“班級呢?座位都安排好了嗎?”
“嗯,正好班里有個同學去星洲參與錄制了,我坐在她的位置上。”
孟芙眸色漸冷,聲音強硬擠出一絲驚訝,“來星洲錄制?不會是夏星茉吧,今天正好是我負責接待交換生呢。”
溫柏庭短暫回憶了下,翻開的課本上似乎的確是這個名字,“嗯,是她。”
孟芙沒說話,心底抱有的一絲希望落空,電話那端溫柏庭在喊她的名字,她沉默聽著卻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多荒唐啊,一切都在朝著劇情設定好的方向發展著,她親手把溫柏庭推向利浦,為他制造了認識夏星茉的契機,在她毫無意識的時候已經在向合格的心機女配靠攏了。
溫柏庭向遠處正在招呼他的老師比了個稍等的手勢,“孟芙,你在聽嗎。”
“晚上在天臺等我吧,想和你聊聊天了。”
“發生什么事了?”溫柏庭問。
“柏庭哥哥,非要發生什么事才可以和你聊天嗎。”她又露出他熟悉的揶揄笑意。
當然不是,只是他清楚天臺一直是她發泄情緒的地方,無緣無故地她不會突然對他提出邀請。
“好,我等你。”他回。
無論發生什么,只要她還愿意讓他知道就夠了。
電話掛斷,孟芙坐在病床上凝眉思索,挨過最初的驚愕憤怒,她強迫自己不要被情緒左右,畢竟事情還沒走到糟糕那一步,現在的局面優勢在她,哪怕是劇情左右也得要她主動犯錯,否則一切無從發展,她現在要做的是冷靜下來梳理目前的局面。
溫柏庭和段弋都還不認識夏星茉,現在遠沒到她著急的時候,當務之急是要確認一些事情。
那個能夠剝離她覺醒意識的系統是否能毫無阻礙地影響這個世界,其他人物的行為思想到底還是否由自己控制,如果她費盡心思做了百分百的努力,系統卻能輕易左右每個人的思維,那么無論她怎么做都是無用功,一切努力都將失去意義。
這是最壞的結果,但不代表她就會認命麻木不仁地任由劇情擺布,她要弄清楚不利于自己的一切因素,把主動權時刻掌握在自己手里。
因此段弋是她第一個要試探的對象,他是這個世界的男主,如果他的意識行為并不全然受到劇情操控,那么其他次要人物的自由度顯然也會更大。
只是這個試探并不能放在今天,這個時候段弋對她的愧疚幾乎達到頂點,任何超出預期的行為都是畫蛇添足,她只需推波助瀾令他的愧疚無限放大就足夠了,因為一旦試探的結果是最糟糕的設想,那么她至少要確保自己不會落到劇情中的慘淡下場,因此段弋的愧疚很重要,是她現在必須珍而重之握在手里的一道免死金牌。
想清楚這些,孟芙臉上一片沉冷,暗淡無波的眼眸看向緊閉的房門,聲音輕嘲,“段弋,別讓我失望啊。”
……
救護車開到醫務室樓下,孟芙雙眸緊閉慘白著一張臉被抬上去,段弋神情冷肅隨行,親眼目送她輾轉于各個科室一項項做著檢查。
當看到那一排排整齊排列的細長管子從她手臂上抽滿鮮紅血液,段弋緊繃的身體再次抑制不住地發抖,積蓄的情緒無處發泄,只能徒勞地用包了繃帶的拳頭一次次砸向墻壁。
才止住的血很快又滲出來,麻木的疼痛令他心底焦慮稍有緩解,于是一下下不停歇,瘋魔的樣子令坐在走廊的其他患者家屬避之不及,投訴到護士臺才有人過來將他制止。
做完最后一項檢查,孟芙已經能自如行動,已經出來的結果都沒什么問題,還有幾項需要等待幾天進行檢驗才能到醫院領取報告單。
醫生叮囑了注意事項,提醒她有任何不適都要及時到醫院診治,然后才告知她可以回家了。
走出診室,一眼看到靠著墻壁等待多時的段弋,蒼白虛弱的臉上揚起抹笑意,她走過去站到他身前仰頭問,“你怎么跟過來了?不用上課嗎。”
段弋看著她,目光一寸寸仔細觀察著,怕極了她下一秒又會徘徊在生死邊緣,而他只能束手無策地等待。
孟芙順從地任由他看著,到他放下心,緊繃的身體松懈下來時,她才緩緩伸手握住他不停顫抖的手,眼神無措痛惜。
“怎么會傷成這樣?”
段弋任由她牽過手查看傷勢,目光始終盯在她臉上,“沒事。”
他說完,在她明顯不信任的目光中垂下眼皮,遮掩住眼底的復雜情緒,“不怪我嗎。”
孟芙捧起他的手輕吹了吹,溫涼的風拂過,傷口熱辣辣的痛意有所緩減,段弋看到她不忍心疼的眼神,一瞬間所有焦慮抑郁的情緒都被撫平,沉悶自厭的心底仿佛吹進一股暖流,令他心口升起一陣陌生的暖意,從未有過的體驗,他知道從今往后,這種感觸會像魔咒一樣令他心心念念。
他靜默無聲,耳畔響起她毫無芥蒂地安慰,“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啊,你只是看著不好親近,其實人很好的,上次我掉到海里都被你救起來了,你這次保護夏星茉也是出于好心,只是我比較倒霉,站的位置剛好在那里。”
她溫言細語說著,抬眼與他對視,“別自責了,不是你的錯,而且下次可以不要再傷害自己嗎,實在覺得愧疚的話就答應我吧。”
段弋漆黑的眸底神色認真糾正,“不是為了保護她,我以為站在身后的是你。”
孟芙面上露出訝然,心底卻抑制不住地感到發寒,她剛剛會那樣說本意就是為了獲知段弋那樣做時內心的想法,現在知道了他對夏星茉目前還沒有多加關注,可內心并不感到輕松。
如果他本意是為了保護她,卻在毫無察覺地情況下促成了對夏星茉的保護,甚至還在彈幕引起不小的關注,一切說明什么呢?
劇情已經在推動他違背本能意愿朝著既定方向發展了,孟芙垂落的手指尖深陷掌心,強迫自己不要慌張,更不能在段弋面前露出端倪。
偶然因素太多,她不能自己先嚇得慌了手腳,盡管想試探的心蠢蠢欲動,她還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現在不是恰當的時機,她要耐心等待,把自己當成一個亡命徒,每一步都謹慎揣摩,不能犯錯,代價太大她付不起。
病弱的臉上浮起絲紅暈,為他話語里不加掩飾的偏睞感到無所適從,窘促道,“那我更不會怪你了。”
明明受到傷害的是她,現在卻反過來安慰他,段弋覺得心臟被一只大手扼住,無端覺得酸澀至極。
第40章 你會背叛我嗎
從醫院出來,段弋送她回家,車里安靜異常,孟芙病懨懨靠著窗邊沒什么精神的樣子。
段弋時刻關注她的狀態,她察覺到,每次都撐著笑意告訴他沒關系。
怎么會沒關系呢,病房里的兇險他在外面不是察覺不到,哪怕是現在,她臉色都虛弱的好像隨時會暈過去,難受成那樣還時刻關注他的情緒,分出精力來安慰他。
段弋在她柔和澄澈的目光中感到自慚形穢,視線偏開望向車窗外。他想到自己不曾詢問她意見擅自剝奪了她選擇的權利,明明知道她和池騫是互相喜歡,卻卑劣地為了滿足自己內心的渴望而橫加阻攔。
可是呢,他不光沒有保護好她,甚至她今天受到的一切傷害都來源于他,盡管如此,她不僅沒有埋怨,甚至還關注到他的情緒一直給予寬慰。
他呢,心里明明什么都感受的到,知道她受了委屈,知道她現在一定很難受,可是卻說不出一句溫和的安慰話語,心里明明心疼的不行,可話到嘴邊卻無論如何都開不了口。
他陷在媽媽離開的那場噩夢里走不出來,一年又一年的折磨,他早就不是個正常的人了,不懂如何回應別人的關心,更不懂如何去關心別人,只能一次次逃避,然后在心底唾棄自己的懦弱。
窗外昏黃路燈飛逝,他想如果是池騫坐在這里就好了,他一定有辦法緩解她的難過。
車子停在半新不舊的居民樓下,孟芙推門走下去,站在車窗邊對他揮手再見,溫聲感謝他今天送她回家。
車內,段弋冷峻的臉陷在陰影里,薄唇緊抿,擱在腿上的手不由握緊,干癟冷澀地說出一句,“注意休息。”
孟芙輕柔一笑,“好哦,你手上的傷回去要記得重新處理一下,明天見。”
她說完轉身走進樓道,身后的車子卻遲遲沒有發動,段弋在光線昏暗的車廂內望著她的背影,嘴角微上揚了些,說出那句她已經聽不到的回應。
“明天見。”
司機轉頭來問,“現在回去嗎?”
“再等等。”
他透過車窗看向六樓一扇窗后亮起燈光,明亮的黃看著就讓人覺得心安,他想既然已經把她從池騫那里搶來了,那么以后無論如何都不該再讓她受到傷害。
“走吧。”
司機透過后視鏡捕捉到他臉上殘留的溫情,眨了眨眼一度以為自己是出現幻覺了,給這位少爺當了一年多司機,什么時候見過他這么親和柔軟的一面。
……
孟芙站在臥室窗邊面色沉靜看著樓下遲遲未曾離開的車,清冷的臉上表情淡淡,直到車子啟動,卷起一陣喧囂駛進夜色,她才淡漠收回視線,轉身重新走出去。
天臺上溫柏庭比她先到一步,看到她來時手里拿著兩罐啤酒,冷清的視線落在她臉上。
孟芙笑了笑,在他身邊坐下,“你吃驚的樣子好像我在做壞事。”
兩罐酒擺在桌上,壓著他帶上來的書,冰過的水汽很快在封面上留下一圈印跡。
她單手挑開拉環,氣泡爭先恐后往外冒,溫柏庭的眉心越皺越深,看著她低頭喝下一口,表情難耐,明顯是不喜歡的味道,但她不停,繼續強忍著喝。
一口接著一口,速度很慢,大半天才喝下去半罐。
溫柏庭看了半天,突然伸手將她喝剩下半罐的酒一把奪過,自己仰著頭一口氣喝光。
她懵著表情看著,意識到他真的一滴都沒給她留,臉色不悅去扣第二罐。
酒精作用下她臉色一片酡紅,眼神恍惚扣了半天也沒馴服拉環。
溫柏庭面色淡淡,沉默從她手中拿過,挑開拉環后又是一口氣喝光。
孟芙不滿瞪他,“你怎么都給我喝光了!”
“嗯,喝光了,現在可以說了嗎?”他明明比她喝得多,面上卻分毫不顯,眼神清明看著她。
孟芙不說話,眼神和他對視,較勁一樣。
溫柏庭在她倔強又明顯隱忍的目光中率先讓步,“對不起,但你不能再喝了。”
“溫柏庭,”她表情認真問,“你會背叛我嗎。”
“不會。”
“騙子,想都不想就回答。”
溫柏庭無奈到近乎發笑,但他不能跟一個醉鬼計較,“那我現在認真想想。”
他做出思考的樣子,半晌后告訴她,“還是不會。”
夜色漸濃,天幕零碎點綴幾顆星星,柔白的月亮隱在云層后,漆黑天臺上一盞小燈照亮對視的兩人,孟芙嫻靜的側臉在燈光和酒精輝映下顯得更加溫柔如水。
她啟唇,親密依戀望著他,說出的話清冷又決絕。
“柏庭哥哥,如果有一天你為了別人背棄我,我真的會頭也不回地離開,所以別做讓我傷心的事好嗎?”
溫柏庭凝視著她,幾乎可以斷定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才會這么反常,而令她不安懷疑的源頭在他身上。
他蹙眉,剛要說話,一陣酒氣撲面,她的唇已經蜻蜓點水般印在他唇角。
輕微一觸,然后退開,清亮的眼眸含笑看他。
幾秒鐘的時間里,溫柏庭覺得自己大腦是一片空白的,思緒回籠,當他可以重新思考時,忽覺一切已經失去意義,下意識問出口的話是,“你醒酒以后會記得做過什么嗎?”
孟芙偏頭認真想了想,“大概不會。”
抬手捂唇打了個哈欠,她起身,困極了的樣子和他道晚安,晃晃悠悠融進夜色。
寂靜的天臺上,溫柏庭獨坐良久,手撫了撫唇角,對她大膽出格的舉動仍感到驚訝,后知后覺剛剛應該跟她講道理,告訴她現在的年紀并不適合做這種事。
看一眼她離開的背影,一步三晃東倒西歪的樣子實在可愛,想把她抓回來說教的心思不得已打消。
算了,總歸畢業以后也是要在一起的,親就親吧,如果這樣能安慰到她的話。
步入樓道,孟芙虛浮的腳步一頓,臉上醉意被淡漠取代,低頭聞了聞衣服,腳步復又加快。
她得在媽媽回來前收拾好,因為溫柏庭讓媽媽傷心就不好了。
……
次日孟芙到班級時,看到她的同桌已經換了人,教室里架好攝影機,夏星茉揮著手熱情向她打招呼。
孟芙端著笑容走過去,書包放進抽屜,“原來你被安排到我們班了,真是太巧了。”
夏星茉關切詢問她昨天怎么樣,看到她暈倒簡直要嚇死了,一個下午都沒她的消息,傷的是不是很嚴重?
孟芙告訴她只是檢查費了些功夫,身體已經沒事了,不用擔心。
“那就好,我在星洲沒有其他認識的人,只和你熟悉,老師大概是為了照顧我所以才安排和你當同桌。”夏星茉眼里盛著期待,開心能和她做同桌,但是又害怕沒有經過她的同意會不會有些冒犯。
“這樣很好啊,反正這段時間我也要帶你和安睿熟悉校園,我們做同桌交流起來更方便。”孟芙眉眼含笑道。
夏星茉既驚喜又有些不好意思,“謝謝你孟芙,你人真的好好哦。”
“本來就是應該做的,而且你那么熱情開朗,誰看了都會想和你做朋友的。對了,安睿呢?你們沒分在一個班嗎?”
夏星茉看了眼架在教室后方的攝像機,小聲說,“他去國際班了,導演說要全方位展示星洲的教學資源,國際班是重點,因為昨天反響比較好,所以今天專門又調派過來一組攝像,拍我們的是B組,曾文導演帶的A組去拍國際班了。”
“這樣啊,那我中午請你們去餐廳用餐,星洲的午餐味道都很不錯的。”
“啊?你都已經那么照顧我們了,怎么好讓你請吃飯,該我請你才對。”
“那就下次換你請我哦,還是你只打算和我吃這一頓飯呢?”
輕松和*善的態度令夏星茉覺得非常親切,連忙說,“當然不是啦,我超級想以后都和你一起的。”
“而且我覺得你說話真的好溫柔,讓人忍不住就想親近,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嗎?”
“當然可以,不過我們現在要先上課了。”
一上午的課程很快結束,每個課間孟芙都帶著夏星茉熟悉班里同學,她面上始終笑意柔和,主動為夏星茉牽線搭橋,并不因她能迅速贏得大家的喜愛而有所芥蒂。
意料之中的事,這個世界都是因她存在的,想要獲得身邊人的青睞實在輕而易舉,所以與其不甘嫉憤,倒不如她來做這個好人。
星洲的餐廳作為宣傳重點由曾文帶領的A組進行拍攝,孟芙仍然配合進行錄制,和夏星茉一早趕到餐廳外,等了半天才看見姍姍來遲一副大爺模樣的安睿。
一碰面,打量她兩眼,見人好端端的皮都沒破一點兒,淬了毒的嘴又開始挖苦,“昨天段弋嚇成那樣,差點沒把我生吞活剝了,這會兒看你不也沒事嗎,興師動眾的鬧得跟老子殺人了一樣。”
“廣告快結束了,直播馬上接回來,現場文明用語注意影響。”曾文通過對講機下達指令。
孟芙倒不覺得被冒犯到,一想到他的結局比自己好不到哪去,同為惡毒反派,多少有點同陣營的歸屬感。
只是總這么嘴欠沒腦子可不行,和池騫一個人設他卻偏偏是給主角找不痛快的,下場能好就怪了。
得幫幫他啊,不然自己一個人孤立無援的,現成的幫手哪能不要。
安睿莫名覺得脊背發涼,視線往周圍看了看,總有種不好的預感,不知道誰又在算計他呢。
正想著,一直不吭不響的夏星茉突然邁出一步狠狠沖著他愛若珍寶的限量款球鞋踩了一腳,聲音氣憤不平:
“有錢就了不起嗎!有錢就可以隨意踐踏別人的尊嚴嗎!有錢就能讓你為所欲為嗎!”
“孟芙明明是因為你丟出的球才會受傷,你呢?不光沒有絲毫愧疚,還要陰陽怪氣一通譏諷人,利浦的臉都要被你丟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