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第 51 章
001.
最靠近開關的李希正準備關燈, 拍桌聲就襲來,屋內一群人都嚇了一跳,紛紛抬頭看去。
那一下后隔壁那人好像也發(fā)現自己聲音太大, 立刻又安靜下去。
李季夏皺了皺眉, 別真的要吵吵一夜。
從那人身上拉回注意力,李季夏看向被窩里的另外一個人, 白海怎么在這里?
李季夏張嘴就想要問,話到嘴邊又咽回。
他們人太多, 除了時牧兩人一隊所有人錯開來睡,根本沒條件講究。
李季夏不想去看白海那張臉, 翻身背對他。
見所有人都躺下后,李希關燈。
“記住了, 夜里不管聽見什么發(fā)聲什么都絕對不能開門開窗。”李希躺下之前提醒一句,主要是提醒那四個新人。
這附近一片都沒什么熱鬧的地方, 樓下街道上的店鋪都關門后, 黑暗中就只偶爾車子駛過和隔壁窸窸窣窣的說話聲。
接連兩個副本后, 李季夏已經逐漸習慣副本中的生活方式, 躺下沒多久就睡了過去。
他睡得正香, 一陣興奮的喊叫聲就從隔壁傳來。
他迷迷糊糊翻了個身, 很快再睡去。
他剛睡著沒多久,動靜就再次傳來。
再次被驚醒,睡不夠的困倦和白天累積的疲倦同時襲來,他有些煩躁地翻了個身。
不知多久后,眼見他馬上就要再次睡著, 動靜就再次傳來。
李季夏瞬間火大無比。
他睜開眼就要起身去罵人, 動作間才發(fā)現屋里好些人都坐了起來,他們都被吵醒。
“他有病啊?”新人之一罵罵咧咧。
“要不過去揍他一頓?”筍子火大地提議。
三番四次被吵醒, 所有人臉色都很難看。
“我再去說說。”李希起身。
這里是副本,無論發(fā)生什么副本一結束都會煙消云散,如果需要他們不介意讓對方直接睡個七天,但那是最后手段,如果可以他們并不希望節(jié)外生枝。
穿好鞋,站到門前,李希深吸一口氣后才緩緩開門,確定屋外并無異常,他出門。
“咔。”
不等敲門聲響起,隔壁房間大門就打開。
“……咱們這系列節(jié)目也已經做了十多期了,市面上熱門的游戲該玩的都已經玩得差不多,我最近在想咱們要不要再玩點更刺激的臥槽……”隔壁男人說話聲戛然而止,下一刻是心有余悸的聲音,“大半夜不睡覺站走廊里干嗎?”
那人似乎把攝像頭對準了李希。
屋內李季夏幾人并未看見畫面,但直播間觀眾似乎都被這一遭嚇了一跳,因為隔壁那人驚訝之后語調中明顯多出幾分興奮。
同時他對著直播間解釋道:“今天新搬來的,我鄰居,之前不還來敲過門……”
話說到一半,那人好像明白過來李希在走廊中的原因,“哈哈,吵到你們了?抱歉抱歉,不過你們這也睡得太早了吧,什么老年人作息……”
說話間,那人向著他們的房間而來。
站在門外的李希把門拉了拉,不準備讓他拍。
他們一群十多個人攤開了睡地上,還有男有女大多數都帶傷,從外人的角度來看應該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隔音不太好,麻煩你小聲一點。”李希壓制怒氣。
“行。”那人仿佛一點沒看出李希的怒火,嬉皮笑臉地說道,“那你們睡,我出去直播了,對了,你們看直播嗎,要不要關注……”
“我很困。”李希打斷。
“哦哦,行吧,那咱們明天再說。”說話間那人向著樓下而去。
隨著他腳步聲逐漸變小,世界重新恢復安靜。
李希進門,“明天我們換一間房吧。”
李季夏看了眼時間,凌晨兩點半。
無人反對,紛紛躺下。
臨躺下前,李季夏看了眼時牧。
時牧也被吵醒。
他身上的傷雖然已經不再像之前那樣整夜整夜的火燒火燎,但也還是會痛,特別是入夜之后。
好不容易睡著又被吵醒,他臉色發(fā)白。
李希關了燈。
三番兩次睡著又被吵醒,再次躺下,李季夏一時間卻再無睡意。
一樣的人不在少數,黑暗中是一群人翻來覆去的聲音。
不知道第幾次翻身依然毫無睡意后,李季夏索性爬了起來。
李季夏看向時牧壓低聲音問道:“渴不渴,要喝水嗎?”
今夜并無月亮,街道上又只兩頭有路燈,屋內光線昏暗。
李季夏看不清時牧的具體表情。
等待片刻沒等到回答,李季夏都以為時牧已經睡著時他聲音傳來,“嗯。”
李季夏起身,摸黑去找水。
屋內有通燃氣但他們沒有鍋,李季夏只能一人拿了一瓶之前他和李希去買被子枕頭時帶回來的礦泉水。
見他動作,李希一群人也都爬起來。
他們都睡不著。
回到被子前,李季夏先幫著時牧坐起來,然后去拿水。
時牧伸手要接。
“別動。”李季夏直接把水擰開然后遞到他嘴邊,“涼的,別喝太多。”
時牧頓了頓,就著李季夏的手喝了小半瓶。
等時牧喝好,李季夏把瓶子擰上放在一旁,“快睡吧。”
時牧重新躺下。
做完這些,李季夏擰開自己的那瓶正要喝,一抬頭就發(fā)現黑暗中好幾雙眼睛正幽幽盯著他。
李季夏一口水差點嗆進鼻子里。
“……看什么?”李季夏有些尷尬。
“你怎么也不問問我渴不渴?”白海眼神幽怨。
李季夏被他惡心到,不搭理,喝掉半瓶水后轉身躺下。
再次躺下,李季夏終于有了幾分睡意。
李希一群人亦是如此,黑暗中不再有人頻繁翻身。
臨三點半時,一群人再次睡去。
副本中前幾天的時間相對安全格外珍貴,所以他們定的鬧鐘是早上六點的,李季夏只覺得才閉上眼沒多久就又被吵醒。
昨晚真正睡著的時間就只有四個小時左右,坐起身時他整個人都渾渾噩噩。
李希一群人亦差不多。
緩了半個小時,一群人才終于清醒。
白海替時牧、言吾幾人檢查傷口和重新上藥,李季夏帶著筍子下樓去買早餐。
他們住的這排樓所在的那條街上并無早餐店,這個時間點街上也還沒有店鋪開門,在樓下張望會后,李季夏帶頭向著超市所在的方位而去。
幾分鐘后,他們在超市對面小區(qū)附近找到一家早餐店。
附近就那一家早餐店,生意挺好。
店前并無桌椅,所有人買完東西直接離開。
李季夏排隊時試圖打聽,排隊的多是些年輕人,對于上早班怨氣頗大,沒什么人搭理他。
花了點時間排隊,買到十三人份的早餐后,兩人回去。
屋里,白海已經處理完時牧和言吾的傷,正替李希幾人上藥。
李希和余深身上的傷相對較少,幾天下來基本已經結痂,不過想要好得更快還是需要繼續(xù)上藥。
李季夏把東西放到桌上后看向時牧。
時牧正打吊瓶。
他的傷本來就磨人,昨夜又沒睡好,這會兒臉色極為難看。
李季夏看去時他正靠著墻壁閉目養(yǎng)神。
李季夏拿了特意給他買的皮蛋瘦肉粥過去,“吃飯了。”
時牧睜開眼。
李季夏在他面前盤腿坐下,打開餐盒,“有點燙。”
話音落下的下一刻,一雙雙眼睛就看來。
李季夏無聲噎了下,故意說道:“你兩只手都受了傷,不方便,我喂你。”
白海抬眸,“又沒人說你不該喂。”
李季夏一張臉迅速漲紅。
他懶得再搭理白海他們,拿了勺子喂時牧。
時牧靠墻而坐,眼睛下一雙黑白分明的眸靜靜看著他。
李季夏專注于喂飯,要把時牧喂得飽飽的。
粥量不大,很快見底。
喂完時牧,李季夏才到一旁拿了自己的份開吃。
白海那邊忙完,一群人也都吃起東西。
“等下我先去附近找找看有沒有其它房子。”李希道,他受夠了隔壁那人。
“那我們還是繼續(xù)打探?”筍子問道。
“附近一片都已經問過了,要么這里就不是事件的中心點,要么就是出事的人沒往外說瞞得很好。”易文玉道。
“之前那兩個拿快遞的人呢?”言吾想起。
“晚點我們去查查看。”李季夏道。
“我上網查查。”余深道。
事情定下,一群人加快吃飯的動作。
半小時后,除了時牧四個無法移動的和余深,所有人都下樓。
李希去找房子,白海帶著人去查昨天他們剛進副本室對面菜鳥驛站里出來的兩人,李季夏則帶著筍子擴大范圍打探。
街道再往外一片地方都是居民區(qū),大部分地方都并無店鋪,李季夏兩人挨著把所有巷道都轉了一遍也只找到幾家棋牌室和一家收廢品的。
兩個地方他們都沒打探到有用信息。
再往外倒是熱鬧起來,小學幼兒園以及學校門前的一大條熱鬧街道,兩人一個從街頭開始一個從街尾開始同時打探。
這條街要比他們住的那棟樓下的街短些,中午十二點多時就打探得差不多。
他們依然沒打探到有用信息。
他們回去時,李希幾人已經回去,一屋子人正坐在客廳地上吃飯。
李季夏進門,一群人看來。
李季夏搖搖頭,“你們那邊呢?”
白海搖頭,“一個本地人一個外地過來務工的,兩人關系都很簡單,而且最近也沒出現什么異常行為,是他們的可能性不大。”
李季夏看向余深。
余深道:“網上也沒找到,最近也沒有什么兇殺案或者車禍之類死過人的事件。”
李季夏啞然。
李希緊接著就告訴他一個更糟糕的消息,“沒找到新住所。”
002.
這一片雖然不是很繁華但建筑都很新,這個階段會把新房拿出來出租的人不多。
他們住的這房子就挺新。
這一片也不夠繁華,所以也沒有旅館酒店。
“實在要租倒也不是租不到,不過離這邊最少都得一兩公里。”李希看向李季夏一群人,“要租嗎?”
一群人都遲疑。
他們現在還沒找到這副本的關鍵人物,離得太遠只會更加不方便,找到人之后住得太遠也不方便他們保護人。
“要不再去找隔壁那人聊聊?”古欣提議。
一群人都沉默,昨夜他們就已經找對方聊過兩次,如果是個聽勸的人早就已經聽勸。
“實在不行就把他綁了。”白海笑瞇瞇。
李季夏一群人對視一眼,不再說話,算是默認了這做法。
李季夏一群人都明白接下去幾天會發(fā)生些什么,并不覺得這有什么問題,筍子之外的另外四個新人卻明顯有些不安。
限制他人身自由可是犯法的。
“晚點我給房東打個電話吧,實在不行我們就把旁邊那間屋也租下來,多給點錢。”李希道。
李希這辦法倒是不錯。
一屋子人都稍稍松了口氣。
吃完飯,李季夏幾個還能動的人都沒久留,立刻就又出門去打探。
范圍再次擴大,這次囊括了好幾個小區(qū)以及一片由好幾條街道組成的極為熱鬧的商業(yè)圈。
他們把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商業(yè)圈,試圖用一個下午過一遍。
計劃實施得倒是挺順利,但直到夜幕降臨,他們都沒能打探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有個老人說小學所在的位置之前是個亂葬崗,后來推平做了學校,周圍一圈的小區(qū)都是在學校之后才慢慢建立。
在亂葬崗上建學校也不算什么新鮮說辭,一群人并未在意。
六點多,霓虹燈照亮整片商業(yè)圈時,一群人不得不往回走。
商業(yè)圈距離他們住的地方已經很遠,他們走了將近二十分鐘才回去。
上樓前,他們買了晚飯。
見他們進門,時牧幾人都看來。
古欣、易文玉和言吾把飯菜擺開時,李季夏幾人討論起白天的事。
“房東那邊我已經打過電話了,他也沒辦法,因為隔壁的房子不是他的,是隔壁那人的。”李希苦笑著說道,“說是他搞直播賺了不少錢,兩年前就把那房子買了下來。”
李季夏一群人本來都忘了隔壁那人的事,被這么一提醒又想起,一時間眉頭紛紛皺起。
“等等看吧,實在不行……”白海臉上笑著眼底卻毫無笑意。
“是有個亂葬崗。”余深一進門就拿了電腦在擺弄,幾人說話間他已經查到東西。
聞言,李季夏幾人都湊上前去。
余深找到一張地圖和一份貼著老照片的文獻資料,地圖上那小學所在的位置確實曾經是一片亂葬崗。
“還真的是……那現在怎么辦,要去學校看看嗎?”筍子問。
學校他們之前就去過,但只跟門衛(wèi)聊過,他們不可能拿著那樣的名片去學校挨著分發(fā)。
“優(yōu)先從網上查吧。”白海看向余深。
學校倒確實是個事件多發(fā)地,不過也是個處理起來極為麻煩的地方,他們不能再像以往那樣直接介入。
“嗯。”余深手指飛快地點按在鍵盤上。
“先吃飯吧。”
其他人聚到飯菜前。
單獨給余深和時牧留了兩份后,折騰一天的一群人大快朵頤。
他們都餓了,吃得快,十分鐘不到飯菜就全部見底。
吃飽喝足,昨夜就沒睡好的一群人都不由自主地犯困。
“今晚早點睡吧。”李希看了眼時間,七點半。
李季夏看向一直在忙著的余深,“查到什么了嗎?”
余深精通電腦,這大大補足了他和古欣、李希小隊伍的缺,如果只他們三個人想要弄清這些估計夠嗆。
“只查到一件事,三年前有人跳過樓。”余深停下閱讀的動作,說話間把電腦轉向他們,“學生,據說是父母給的壓力太大。”
一群人都湊過去。
學校自己的主頁、貼吧,學生們自發(fā)組建的表白墻、公眾號,余深幾乎把那學校翻了個底朝天。
因為是小學,大部分學生接觸手機的時間不長,再加上很多人沉迷游戲,大多數都是在討論哪個游戲好玩又出了什么新皮膚。
余深用了搜索軟件才把那件事相關的討論搜索出來。
事情是三年前的事,情況和余深說得差不多,父母望子成龍,學生壓力太大,一次小測沒考好一個想不開就從教學樓上翻了下去。
李季夏幾人粗略翻了翻,大概是出事之后學校立刻就把信息壓了下去,很多細節(jié)都沒個定數都是猜測。
“明天過去看看吧。”李希道。
事關孩子總是更容易讓人動容,不過他們已經只剩下五天時間,不能盡快弄明白這副本到底怎么回事下一個死的就可能是他們,所以他們現在只希望確實找對。
余深到一旁吃飯,李希一群人排隊洗漱,李季夏拿了屬于時牧那份喂他。
喂的次數多了,李季夏已經喂出經驗來,動作越來越麻利。
時牧很好養(yǎng),給什么吃什么從不抱怨,吃飯時他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再加上一雙眸子黝黑,看著就像是一只小倉鼠。
時牧和余深吃完飯,李季夏一群人正往被子里鉆,熟悉的吵鬧聲就傳來。
“老鐵們開播了開播了,禮物刷起來。”
“按照慣例,我先給大伙兒匯報一下我現在的情況,如你們所見,我現在還活得好好的……”
“哈哈哈,膽子那么小嗎?”
“我跟你說這些東西就是唬人,根本就不存在,不然我還能活到現在?”
“他們要是真敢來,小爺就讓他們見識見識小爺的厲害……”
隨著那人越來越亢奮,他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有穿透力,李季夏一群人只覺腦仁都被吵得嗡嗡直響。
白海笑瞇瞇地走向一旁的背包,從里面掏出一個裝著水的玻璃瓶,又拿了些紗布疊成巴掌大小。
見他來真的,那四個新人眼中都不由多出幾分緊張。
李希和李季夏對視一眼,跟著起身。
“要不先去買根繩子?”
“他家說不定有,實在沒辦法就用床單,買繩子反而容易被查到。”言吾這個專業(yè)人士給出相當靠譜的建議。
見白海準備好,李季夏和李希向著門口而去。
臨到門口,李季夏正準備開門,一陣腳步聲就向著樓上而來。
李季夏停下動作要等那人先上樓,李希和白海亦是如此。
上樓,那人卻并未再繼續(xù)往樓上而去,而是停在隔壁房間門前。
下一刻,急促暴躁的敲門聲伴隨著怒吼響起,“開門!”
敲門的人力氣巨大無比,似乎整面墻壁都跟著震動。
“干什么?”隔壁房的人開門。
“你說干什么?我早就已經警告過你再吵我就不客氣了,你他/媽聽不懂人話是吧……”摻雜著各種污言穢語的怒吼響徹整棟樓。
李季夏幾人對視一眼,皆啞然。
他們倒是忘了,他們也就在這住幾天,樓上樓下可是住了不知道多久,要說不堪其擾,那些人只會比他們更甚。
隔壁那人倒是個好脾氣的,被指著鼻子罵并沒火冒三丈,而是賠笑又陪煙,一口一個大哥一口一個對不起。
但這并不能平息上樓敲門那人的怒氣,因為這已經不是第一次。
隔壁那人就是個老油條,嘴上答應得再好,門一關就又開始。
偏偏這種事就算報警也沒用,因為就算警察來了最多也就是調解兩句連口頭警告都不會有,畢竟在自己家大聲說話可不犯法。
“……我告訴你,我最后再給你一次機會,今晚你要是敢再吵,老子保證弄死你。”咒罵持續(xù)了十多分鐘才結束。
警告完,那人怒氣沖沖地踩著樓梯向著樓下而去。
屋內,李季夏一群人面面相覷。
“怎么辦,還繼續(xù)嗎?”李希哭笑不得。
“……要不算了?”新人之一那個大腹便便的男人笑著說道,“人家就是在自己家里說話大聲了點,要安靜就該去住別墅,買不起別墅就別矯情……”
話說到一半他反應過來他們也深受其擾,“反正我們也只待幾天。”
“呵。”穿著制服的年輕男人明顯聽不慣他這話,“這種人就是毫無公共道德,要我看遲早有一天被人弄死,說不定這個副本里死的人就是他。”
李季夏八人全都回頭看去。
那人被看得發(fā)怵,“……我就是那么隨口一說。”
李季夏幾人臉上卻都是嚴肅。
他說得不是沒有道理,長期睡不好人本來就沖動易怒,看門外那人剛剛的架勢估計早就不堪其擾,說不定哪天就真的動手。
李季夏幾人正思考這可能性,熟悉的聲音就從隔壁傳來。
“沒事沒事,就是鄰里鄰居吵幾句嘴,現在可是法治社會……”
“鬼我都不怕我還能怕他?”
“我們今天晚上玩啥可就看你們了,投票呢?弄起來……”
李季夏一群人皆沉默。
如果真的是他,那他死得倒是一點都不冤。
第052章 第 52 章
001.
“那現在怎么辦, 還去嗎?”李希遲疑地看向李季夏和白海。
這已經是這副本的第二個晚上,如果隔壁那人真的就是這副本的關鍵人物,那他離死就真的不遠了。
但現在他們也只是猜測沒有任何證據, 也有可能和他毫無關系。
“先試著接觸然后觀察觀察吧。”李季夏稍作思考后道, “分兩隊行動,另外一隊還是繼續(xù)打探, 順便查查學校那邊。”
無人反對,這是最佳選擇。
“還有十分鐘, 沒投票的人趕緊了。”
“禮物也刷起來,讓我看看都有哪些人在, 你們的鼓勵是我努力的動力。”
隔壁那人直播間的人應該不少,他情緒相當高漲, 時不時還嗷嗷兩嗓子。
他也唱歌,但沒一個調子在調上。
別說睡覺時, 就算是平時聽著那聲音也是一種折磨。
“我去隔壁問一下他的直播間叫啥。”李希道。
李季夏讓開門口的位置,
片刻后, 走廊中傳來敲門聲。
大概是才剛剛挨了罵, 隔壁那人等了片刻后才開門。
李希詢問他直播間的事。
見門外的人是李希不是樓下那個, 聽李希詢問直播間相關的事, 他瞬間來勁,連忙報上自己直播間的平臺和名字,“……你叫什么名字?等一下我回關你。”
李希答非所問,“我剛剛聽你說什么投票,你直播什么的?”
“嘿嘿, 就是玩玩游戲, 你等一下看看就知道了。”男人神秘兮兮,“我直播間熱度還挺高, 很好找的。”
“那行,我去找找。”李希回來。
屋內,李季夏一群人已經在用手機下載搜索。
動作最快的當屬余深,李季夏這里才找到app準備下載,余深那邊電腦里已經傳來拉凳子的聲音。
所有人都看去。
余深干脆把電腦轉過來讓大家一起看。
隔壁房間和他們房間呈鏡面布局,兩邊的客廳緊挨在一起。
因為是自己的房子,隔壁那人直接把客廳改成了直播間,整面墻的柜子,擺放著吉他、綠植的角落,以及滿屋隨處可見血淋淋的人體組織和各種驅鬼招鬼道具,整個直播間看上去相當陰間。
他們看去時,隔壁那人正穿過客廳回到桌前坐下。
也是這時,李季夏第一次看見隔壁那人的臉。
二十四五的模樣,一頭黃毛,耳釘足有十多個之多,身上穿著一件大紅色沖鋒衣,一看就是個精神小伙。
李季夏驀地想到上個副本的黃江,如果不是兩人長得完全不像,他都要懷疑他們是不是兄弟。
戴上耳機,男人擺弄鼠標,“咱們繼續(xù),投票時間結束,讓我看看今天咱們要玩什么游戲……見鬼?”
“這誰投的稿?”
“這有什么好玩的?”
“招魂我都做過了也沒看見有什么鬼?”
嘴上抱怨著,男人還是切換頁面搜索起見鬼方式,“說法還挺多,咱們也沒辦法每一樣都試,我看這樣好了,選三個方法,咱們挨著試一遍。”
“你們要是有辦法,也可以在評論區(qū)里說說看,我等下一起掛出來讓你們投票……”
聽著電腦中傳來和隔壁重疊的聲音,屋內李季夏一群人都陷入沉默。
如果說之前他們還有所懷疑,那現在幾乎已經肯定這副本絕對和這人脫不了關系。
男人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關注他的粉絲也都是因此才被吸引,直播間評論區(qū)反響非常積極,不過片刻就多達三四百條評論,其中不乏大段講述自己老家土方法的。
“真有辦法讓普通人看見鬼嗎?”筍子好奇地看向李季夏一群人。
易文玉搖搖頭,“那和我們就不是一個維度的東西,看不看得見都是有因果的,就算放道教里也得講究天時地利人和。”
易文玉說得玄乎,筍子五個新人似懂非懂。
李季夏一群人注意力卻都在屏幕上。
方法很快選出,一個從網上搜索到的熱門方法,兩個觀眾投稿的土辦法。
“那咱們先試試網上的辦法,夜里零點整,拿四個碗分別裝滿米擺在十字路口,然后分別在上面插上一雙筷子,再在十字路口中心燒紙,紙燒完之后用鏡子朝著身后看就可以看見被貢品吸引過來搶食的惡鬼。”一邊念著,男人一遍回頭去準備東西。
碗、筷子他有,米他也有,祭拜的紙他不光有甚至還有好多種款式,鏡子亦是如此。
準備好東西,男人拿個塑料袋一裝,拎著攝像機就向著門外而去。
與此同時,走廊中傳來開門聲。
出門,下樓,男人很快就站到他們樓下不遠處的十字路口。
李季夏起身走到窗口,從窗戶朝下看去。
時間還早,不急于一時,男人下樓后先帶著直播間的觀眾看了看周圍,又把攝像頭對準他們樓下那條沒有路燈的街烘托了下氣氛后,這才開始準備。
男人把攝像機立在路邊,然后跑前跑后。
花了點時間把四碗米分別放在四個角落,又拿著筷子挨著插上后,他抱著一疊黃紙站到十字路口中間。
李季夏朝著周圍看看,不擔心他招來鬼,倒更擔心他被車撞。
那樣的話他們連下去救人的機會都沒有。
“這也沒說要燒多少呀?”
“也不知道這些夠不夠。”
說著,男人還朝周圍拜了拜,“各位大哥大姐給點面子露個臉,只要露臉,我保證以后每天都給你們燒紙。”
說著,他掏出打火機。
第一次打火,紙錢還沒觸碰到火苗火就熄滅。
男人有些緊張的抬頭四處望了望,“這么給面子?”
直播間氣氛逐漸高漲。
男人再次打火,這次火苗才亮起就瞬間被吹滅。
直播間氣氛空前高漲,不少人開始尖叫。
直播間看不真切,李季夏從樓上卻看的一清二楚,因為前后左右都是小區(qū)都是排樓,十字路口風很大。
“你們看右邊街道盡頭的位置,那里是不是有個人?”
滿屏的“啊啊啊”間不知是誰突然來了一句,下一刻直播間所有人都開始尋找。
攝像頭位置是固定的,他們很快就在屏幕右邊角落找到之前那人說的“人”。
“好像是真的?”
“臥槽臥槽臥槽。”
“啊啊啊不敢看。”
“你們覺不覺得那個人很奇怪,他好像沒有腳?”
“別自己嚇唬自己。”
“不是啊,真的,你們自己看……”
李季夏看向街道那頭。
那里確實有個人。
大概是發(fā)現了街道這邊的動靜,他正伸長脖子張望。
直播間一群人吵得沸沸揚揚間,十字路口的那男人再次打火,火苗瘋狂舞動。
男人趕緊拿了紙錢去點火,“爭點氣……”
這一次火順利點燃。
男人松了口氣,把紙錢放在地上,從旁邊拿了新的開始,一張一張往上加。
紙錢十分易燃,不過片刻火苗就有半人高,與此同時火星子也開始因為大風而飛舞,燃盡的未燃盡的明明暗暗。
氛圍到位,直播間在線人數再次攀升。
但這還不是高峰,因為隨著火星子飄舞,直播間眾人很快就發(fā)現拐角處那人不見了。
他就像來時那樣消失的悄無聲息。
那讓眾人自然而然地聯想到鬼。
一時間滿屏都是不安驚恐的尖叫。
樓上,李季夏看看正燒紙的男人再看看另一邊拐角后正和幾個朋友聊天的人,哭笑不得。
帶下去的紙燒完,十字路口中心的男人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鏡子。
他好像是有些怕了,并沒馬上往后看,而是念念有詞的開始朝著四周拜拜。
做完這些,鏡子對準身后,他拿起放在一旁的攝像頭,自己和攝像頭同時看向鏡子。
鏡子只巴掌大,再加上鏡頭有些抖,畫面模糊一片。
有了之前的事,在那份緊張不安的氣氛襯托下,直播間時不時就有人說發(fā)現了什么,每每這時那人就會表現得相當緊張。
折騰了幾分鐘,把四個路口都看了一遍后,男人才松了口氣。
“要我說這世界上就沒有鬼,這些東西就是編來唬人的。”男人一改之前的緊張不安恢復到平時的自信,“我宣布,第一個挑戰(zhàn)完成,老鐵們主播可是冒著生命危險在直播,禮物禮物……”
他聲音十分大,即使沒有手機電腦李季夏也能從樓上聽見。
說話間男人收拾起東西,因為沒人看見鬼,收拾東西時他頗為囂張,說了不少不敬鬼神的話。
這直接勾起直播間觀眾的興趣,很多人都勸他不要那樣,容易真的出事。
男人不以為然。
他做直播已經三年多,前兩年都一直不溫不火,也就最近這一年做這一系列和鬼相關的視頻才突然火了起來,甚至只上半年就讓他買了一套房。
就算這世上真的有鬼,他也應該謝謝他們。
收拾完東西,男人向著他們這棟樓后方而去。
見他走過拐角,李季夏也準備回屋。
轉身的瞬間,一雙血紅的眼睛驀地闖入他的視線,李季夏身體先大腦一步反應過來立刻看去。
街道空空蕩蕩,只十字路口那堆紙還能隱約看見些許發(fā)紅的火星。
002.
“夏天?”見李季夏還站在窗口,古欣不解地看去。
李季夏閉上眼去感受,四周并無任何異常。
李季夏回去客廳。
他坐下時,腳步聲伴隨著說話聲從樓道中傳來,隔壁那人上樓。
開門進門,男人放下裝著碗和米的袋子后向著電腦桌而去,把攝像頭從支架上取下重新連接電腦,他正忙著就猛然回過頭去。
他看向門口,一言不發(fā)。
空氣都在那瞬間安靜。
攝像頭被男人遮擋大半,直播間眾人不見全貌只能看見部分,但男人突然回頭的動作他們卻都看在眼里。
那一瞬直播間氣氛再次被點燃,一群人紛紛猜測男人看見了什么。
旁邊屋子,李季夏一群人眉頭都皺起。
所有人屏息靜聽。
寂靜持續(xù)了近一分鐘。
一分鐘后,男人放好攝像頭坐下。
“哈哈哈,被嚇到了吧?”
“誰讓你們一直嚇我,害我都跟著緊張起來。”
男人的笑聲傳來。
李季夏幾人對視一眼。
“你有感覺到什么嗎?”時牧看向李季夏。
李季夏試著去感受,片刻后搖搖頭。
一群人都松了口氣。
剛剛那人演的挺像,連他們都嚇了一跳。
直播間里已經有人開始催促主播試試下一個辦法,是他小時候從他爺爺那里聽說的,是只在他們那一片流傳的土法子,絕對有用。
“在凌晨取血,用血寫下生辰八字,把生辰八字貼在門梁上,然后在門兩側的角落分別點上一炷香,再反復念自己的真名進出房門,就會踏入鬼門……這么簡單的嗎?”說著,男人熟練的開始找需要的道具。
他這屋子里什么都有,不過片刻就把除了血之外的所有東西找齊。
取血時,男人齜牙咧嘴好一會兒才下手,在無名指上扎了一針,“……三滴夠了吧?你們見過這么拼命的主播嗎,真的不給個關注嗎……”
片刻后,一道煙霧繚繞的鬼門就制作好。
為了襯托氣氛,男人沒開臥室里的燈,東西擺好后甚至還把客廳的燈也關掉。
做完準備,又把攝像頭調節(jié)到最佳拍攝角度后,他深吸一口氣,一邊念著自己的真名一邊向著屋里而去。
也是這時李季夏一群人才知道他的名字,廣游龍。
踏入屋內,廣游龍緊張兮兮的回頭。
他明顯沒看見什么,緊張的張望片刻后吐出一口氣。
下一刻,他繼續(xù)。
接連兩次依然什么都沒看見后,他膽子逐漸大了起來,不止來來回回的走,還一邊跳一邊走,“我這叫什么,我這叫在生與死的界限反復橫跳……”
他跳得正高興,腳就把靠在門框上的香爐勾倒,香灰撒了一地,香也滾進床底。
廣游龍只得停下清理。
扶起香爐,他回首就去撿床底下的香。
香一共三支,床腳只兩支,他單膝跪地低頭朝著更里面看去。
“啊!”他突然驚叫一聲。
那一下十分突兀,直播間里的人都被嚇了一跳,也包括李季夏一群人。
李季夏立刻感應,下一刻他搖頭。
再次被嚇到,李希一群人臉色都有些復雜。
“他怎么不去演戲?”筍子嘀咕。
李季夏不語,只皺著眉頭看著直播間。
廣游龍演技確實很好,好到竟然連他都分辨不出來。
直播間里,廣游龍還在演。
他好像真的看見了點什么真的被嚇到,顧不上撿香,連忙把整個屋子的燈都打開,末了不忘抄起旁邊柜子上一把桃木劍橫在身前。
廣游龍以前好像從來沒這樣,直播間已經炸了鍋。
廣游龍并沒搭理,只臉色煞白的死死盯著床底。
好片刻后他鼓起勇氣,找來一枚手電筒從客廳跪下看去。
應該是并未看見什么,他緊繃的肌肉明顯放松。
他作勢就要起身,正動作身體就猛然僵住,他以單腿跪在地上的姿勢瞥向門口的位置。
他像是看見了什么,身體止不住的顫抖,一副恐懼至極的模樣。
“什么什么?”
“再演就有些過了。”
“好像不是演的,你們看他的手,在抖。”
“門口有什么?”
“他好像在看門口?”
攝像頭并不直接對準門口,從他們的角度只能看見部分玄關,那引發(fā)無限猜想。
隔壁房間,李季夏一群人全部看向門口的位置,兩套房的門就只隔了幾米。
李季夏試著去感受,并未感覺到任何異常。
廣游龍還維持著那姿勢一動不動,只身體抖動的越發(fā)厲害,能看見的部分額頭更是一片冷汗。
廣游龍不再說話,直播間除了彈幕瘋狂涌動一片安靜。
李季夏他們所在的房間跟著死寂。
李季夏遲疑片刻,放下手機起身向著門口而去。
所有人都看向他。
靠近,李季夏并未開門,屏住呼吸靜聽的同時感應。
不知是鐵門溫度低還是心理作用,他似乎感覺到一股冰涼的氣息,那氣息就在門口。
他們門口。
那感覺就像什么東西整個貼在門上從貓眼死死盯著他們。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李季夏掌心都溢出一層薄薄細汗時,直播間有了動靜。
廣游龍從地上起來,他煞白著臉死死捏緊懷中的桃木劍,他沒敢進臥室,而是在書柜上取了一堆辟邪物件后,快速退到角落。
他沒心情在直播,所以直接把電源拔了。
李季夏一群人看見的最后畫面就是他彎腰拔掉電源線。
無法再從直播間得知隔壁的狀況,屋內一群人屏息靜聽,要以這種方式確認狀況。
夜足夠深,甚至路上都沒有車輛。
世界一片寂靜。
隔壁始終沒傳來動靜,屋內一群人也始終沒有閉眼。
不知多久后,一群人都因為長時間神經高度緊繃而有些疲了時,熟悉的洗漱聲陸陸續(xù)續(xù)傳來。
隨著天邊有魚肚白浮現,街道上逐漸有車輛通過,夜結束,取而代之的是天明。
又等待半小時,確定夜徹底結束,李季夏一群人出門,敲響隔壁廣游龍的房門。
屋內無人應門。
李季夏幾人對視一眼,眼中都是不安。
廣游龍出事了?
人好不容易找到,還就在他們隔壁,結果他們還什么都沒來得及做人就死了?
“咔。”房門從里面被打開。
廣游龍那張本該自信囂張的臉煞白得毫無血色,一雙眼中更滿是血絲。
看見屋外李季夏一群人,廣游龍怔了下,“你們是……隔壁的?”
注意到李季夏和李希背后的時牧幾人,廣游龍眼中都是驚訝,因為時牧他們身上都戴著紗布,看著相當慘烈。
特別是時牧,上半身都快被包成木乃伊。
“你們這是……”廣游龍有些戒備。
他之前就只見過李希,那會他根本不知道隔壁居然住了這么多人,還是這副慘樣。
見人還活著,李希松了口氣,下一刻從兜里掏出名片遞了過去。
“靈異事件雜志社?”廣游龍訝然,看完名片再看向李季夏一群人的眼神更多了幾分探究。
“之前遇到點麻煩。”李季夏含糊其辭。
廣游龍大概是誤會什么,臉色從驚訝到錯愕再到興奮,“你們懂抓鬼?”
“小有涉及。”李季夏要的就是這效果。
這是一個很好的介入理由。
“昨晚你到底在門口看見了什么?”李季夏不等廣游龍反應過來就開門見山的問道。
聽見門口兩個字,廣游龍像是回憶起了什么極為恐怖的事,身體不受控制的哆嗦了下。
“眼睛。”廣游龍白著臉道,“我看見了一雙眼睛。”
李季夏想起之前從窗戶前離開時看見的那雙眼,他還以為是他的錯覺。
“最開始是我結束十字路口的儀式回到家整理攝像頭時,那時候我還以為是看錯了沒在意,后來是第二個儀式我撿香的時候,那雙眼睛就在床底看著我,然后就是……”廣游龍戳了戳手臂。
他手里還拿著那把桃木劍,顯然是從那之后就沒睡過。
“方便我們進去看看嗎?”李季夏問。
“方便。”廣游龍連忙讓開。
李季夏一群人向著屋內而去。
他們已經從直播間看過廣游龍家,但親眼看見感覺截然不同,特別是看見柜子上地上那些標本、道具時,那種瘆得慌的感覺更加明顯。
“我買來襯托氣氛的。”廣游龍有些尷尬地說道。
李季夏幾人并未說什么,散開來檢查起整間屋子。
他們都知道白天那些東西不會出來,但廣游龍不知道,而且這是個很好的熟悉環(huán)境的機會。
“怎么樣?”廣游龍亦步亦趨的跟在幾人后方。
“已經不在了。”李季夏道。
廣游龍松了口氣,下一刻好奇地打量李季夏,李季夏怎么知道?
李季夏沒解釋,“關于那東西你有什么線索?”
廣游龍苦笑,“我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你們看過我的直播那應該知道我是個無神論者。”
“你拍昨晚那種視頻多久了?”一旁易文玉問道。
易文玉、古欣和言吾腿都受了傷,進門后言吾直接在沙發(fā)上坐下,古欣也坐到餐桌前,只易文玉還扶著墻勉強挪動。
李季夏看看,去一旁搬了把凳子。
易文玉一口氣正吐出,就見李季夏把凳子放到時牧身后,“坐。”
一屋子人都看去。
易文玉眼神格外幽怨。
第053章 第 53 章
001.
時牧沒動。
李季夏正疑惑, 一抬頭就對上一雙雙望著他的眼。
察覺出易文玉眼中的幽怨,李季夏尷尬的輕咳一聲,趕緊再去搬了把凳子給易文玉。
他這不是一次只能搬一把凳子, 他又沒說不給易文玉搬……
時牧和易文玉坐下。
見李季夏這邊忙完, 廣游龍回答易文玉剛剛的問題,“差不多正好一年。”
“怎么會想到拍這些?”易文玉繼續(xù)提問。
“就是刷視頻的時候看見有人講鬼故事覺得挺有意思就臨時興起拍了一期, 一開始也沒想著能火,純粹就是好玩, 誰知道那期視頻突然就火了,所以我就干脆搞了個系列。”說起這事廣游龍臉上露出幾分笑容。
他之前是做游戲直播的, 他打游戲技術還可以,按道理來說應該會挺受歡迎, 反響卻一般般。
剛開始他百思不得其解,后來才反應過來做這個的人太多, 技術好的不在少數, 而能火的要么臉或者聲音有特色, 要么就是能搞騷活。
臉他是沒什么想頭了, 騷活太費腦子……
折騰兩年多錢沒搞到存款倒是花的差不多, 那段時間他本來都準備放棄了, 結果陰差陽錯突然就火了。
“之前發(fā)生過昨夜那樣的事嗎?”易文玉問。
“沒。”廣游龍搖頭,“絕對沒。”
“也就是說昨夜是第一次?”易文玉若有所思。
李季夏一群人亦是如此。
“對。”
“是昨夜那個路口見鬼的辦法起效果了?”筍子猜測。
“很有可能。”李希贊同。
古欣看向易文玉,這方面的事一群人里易文玉了解的最多。
“你那法子在哪里找的?”易文玉看向廣游龍。
“就網上隨便搜索的。”
“我能看看嗎?”
廣游龍起身走向電腦。
通電開機,打開瀏覽器找到歷史記錄,片刻后廣游龍讓開電腦前的位置。
李季夏幾人湊上前查看。
那是一個有些年頭的老網站, 網站以各種靈異相關的內容為主, 流量不算大,但因為建站已久也有一定量的注冊用戶。
廣游龍的那辦法就是一個貼主以“網絡流行見鬼方法”為主做的整理匯總貼, 辦法一共十個,廣游龍那辦法是第一個。
“這么多辦法為什么選它?”李季夏問。
“因為它需要的東西我家里都有,隨時都能玩。”一旁廣游龍道。
李季夏幾人看去,倒確實,除了第一條后面那些辦法需要的東西千奇百怪,什么牛的眼淚烏鴉的眼睛貓的骨頭,光是要找到估計都得花幾天。
幾人耐著性子把整條帖子挨著看完。
貼主為了增添恐怖氣氛故意貼了一堆可怕的圖片,比起故意陷害人倒更像是在編鬼故事。
想想,余深復制了部分那辦法的文字進行搜索。
瀏覽器立刻彈出結果,搜索結果大幾十頁。
那辦法并不只在那帖子里存在,最早可以追溯到十多年前。
余深選擇了幾條相對熱門的連接點開看了看。
內容大相徑庭,不同的只有唬人的部分。
問題不在帖子,事情并不針對廣游龍,那就是陰差陽錯?
想想,余深退回主頁,在之前那段話后面加了個關鍵詞:破解。
頁面再次跳轉時搜索結果一下少了許多。
余深粗略翻了翻,基本和他們想查的無關。
唯一一條相對沾邊的搜索結果講的是沖撞了黃大仙后請高人化解的故事,故事倒挺像是真的,但也和他們要查的毫無關系。
余深再次回到搜索頁,“那眼睛什么樣?”
廣游龍被問的一愣,下一刻渾身不舒服的描述道:“我看的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非常恐怖,眼球上好像充滿血絲,它一直陰森森地盯著我,光是和它對視我身上的雞皮疙瘩就立刻全部冒了出來。”
余深試著搜索,光是眼睛的搜索結果達數千條,把兩者結合在一起搜索結果就只兩頁,而且?guī)缀跤谒麄兿氩榈臒o關。
知道從網上找不到想要的東西,李季夏幾人回到沙發(fā)前。
重新坐下,一群人都陷入沉思。
不管到底怎么回事,他們要做的事情都沒變,那就是盡可能避免和鬼硬碰硬盡可能熬過七天。
“現在怎么辦?”廣游龍見李季夏一群人半天不說話有急了。
“我倒是可以試試把他送走。”易文玉道。
所有人都看去。
易文玉并未賣關子,“那種東西和我們就不是一個維度的,一般人根本看不見它們,除非牽扯上因果。你想見鬼,他被吸引而來,你們也就有了因果。不過這種因果關系是很薄弱的,理論上來說只要斬斷它,你就再也看不見他,他也就沒辦法再傷害你。”
廣游龍面露喜色。
李季夏幾人臉色卻并無變化。
果不其然,易文玉話音才落就又補充,“但我也不能保證一定就行,而且需要把門打開。”
李季夏幾人眉頭立刻皺起。
他們印象中的鬼和他們在副本中見到的鬼出入頗大,他們熟知的辦法往往毫無意義,更何況還要開門。
“不管怎么樣先試試再說,萬一有用呢?”廣游龍并不知道那些東西的厲害和開門的威力,滿含期待。
李季夏一群人皆沉默。
“把握大嗎?”片刻后時牧問。
易文玉搖頭,“只能說如果成功,應該能把他送走。”
一群人再次安靜,只廣游龍四處張望,他不明白這有什么好猶豫?
“試試吧。”李季夏道。
這才第三個晚上,就算過了今晚也還有三晚,而按照以往的經驗來看,今晚大概也是往后四個晚上里最安全的一晚。
如果成功,那是好事,如果失敗應該也不至于全滅。
但如果今晚不試,明天他們更加沒機會嘗試。
李希幾人對視一眼,他們還是猶豫,但也都想到李季夏所想。
“就試一試吧。”廣游龍積極說服。
“那就試試吧,左右我們現在也無事可做。”言吾思考片刻后開口。
如果這個副本里的鬼不是廣游龍而是廣游龍看見的那東西,那他們就已經無法阻止,只能等著對方找上門。
見言吾也這么說,一群人不再反對。
見狀,易文玉立刻道:“我需要一些東西,香燭紙錢、桃木劍……”
易文玉一口氣報出十多樣東西。
“等著。”廣游龍留下一句后就開始滿屋子翻找,他這里別的東西沒有,這一類的東西多得是。
十分鐘不到,易文玉要的東西就全部找齊。
“儀式要夜里才能舉行。”易文玉道。
“先休息吧。”李季夏看看已經能看見陽光的窗外。
他們前夜就沒睡好,昨夜更是一夜未睡,再加上這兩天又一直東奔西跑個不停,身體早已到達極限。
李季夏一說休息,一群人都打起哈欠。
其中也包括廣游龍。
他一直是夜里忙白天睡覺。
“我去買早餐。”李希叫上筍子向樓下而去。
李季夏一群人也跟著出門,要回去他們自己的房間。
進門,白海拿了醫(yī)藥包打開,替時牧幾人換藥。
見狀李季夏也上前,他拿了屬于時牧的藥,要替時牧包扎。
將近一個星期過去,時牧身上的傷基本都已結痂不再黏著紗布,只是單純的上藥他也可以做。
白海看了看,沒阻止。
李季夏坐到時牧面前,“手。”
“不用。”時牧并未動作。
李季夏笑著伸出手,“放心,不會弄痛你的。”
時牧沒動,“我已經好得差不多。”
李季夏不解地看去,“時牧?”
對上李季夏那雙直直看來的眼,時牧心口控制不住的酸澀,“我們不是已經說好扯平了?現在我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你也可以不用再愧疚了。”
頓了頓,時牧補充,“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
李季夏臉上笑容逐漸淡去,伸出的手也緩緩放下,所以時牧覺得他是因為愧疚所以才主動照顧他?
李季夏心口沒由來的一陣酸澀。
他不是因為愧疚所以才照顧時牧,雖然愧疚也確實是原因之一。
李季夏笑笑,“可是我們也是隊友不是?”
雖然他們并不是同一個小隊的,但兩個隊伍現在處于合作關系也是事實。
時牧直直看著李季夏。
李季夏有些不敢去看時牧的眼睛,在那雙眼的注視下他有一種無從遁形的感覺。
時牧移開視線,“我覺得我們還是保持距離比較好。”
他看出來了,李季夏更喜歡現在的相處方式。
他們是隊友,也僅僅是隊友。
李季夏或許更喜歡現在這種相處方式,可他不行,他一看見李季夏心口就酸痛得厲害。
李季夏可以忘記他們之間的感情,可他做不到。
“謝謝你。”時牧道。
白海已經替古欣、易文玉和言吾三人換完藥,他看向時牧。
時牧向著他那邊挪動身體。
白海提著藥箱靠近,坐到李季夏身邊。
李季夏不知道還能說什么,只能尷尬的坐著。
李季夏能感覺到背后那一雙雙看來眼睛,那讓他更加不知道該把手腳放在什么地方。
“叩叩。”
房門被敲響。
李季夏松了口氣,第一時間起身去開門。
他本以為是李希他們回來,門口卻站著廣游龍,他抱著被褥和枕頭。
“那個……我能不能和你們一起睡?”廣游龍尷尬地問道。
昨夜才在床底下看見那雙眼睛,現在別說睡到床上,光是一個人待在隔壁屋里他都覺得瘆得慌。
“可以。”李季夏沒拒絕,這樣倒是更方便他們。
廣游龍松了口氣,連忙抱著被子進門。
房間不大,他們都擠在客廳,廣游龍進門后左看看右看看,把被子放在李季夏、白海和時牧兩床被子之間。
時牧的傷比較麻煩,為了夜里翻身不碰到他,李季夏和白海的被子離他有段距離。
李季夏嘴唇翕動,到底沒說什么。
白海專注于替時牧包扎傷口,時牧頭都沒抬一下。
時牧自己沒意見,白海這個醫(yī)生也沒意見,他自然更加沒資格有意見。
002.
門外很快在傳來動靜,李希帶著人回來。
見廣游龍正往地上鋪床,他并不驚訝,把早餐放下就招呼眾人和廣游龍去吃。
李季夏第一個上前拿了屬于自己的份。
眾人都忙碌起來后,屋內尷尬的氣氛逐漸消散。
吃飽喝足,一群人很快躺下。
他們體內已經累積了足夠量的疲倦和睡意,躺下五分鐘不到,所有人就都睡死過去。
李季夏是被鬧鐘吵醒的,他睜開眼時已經是下午三點。
廣游龍不在屋里,白海、余深已經醒來,一個正喝水一個正擺弄電腦。
其他人聽見鬧鐘后,要么迷迷糊糊望著天花板醒瞌睡,要么翻了個身企圖繼續(xù)睡。
李季夏看向時牧。
時牧也已經醒了,正試圖坐起來。
兩只手都受傷,腹部也有傷口,一個簡單的起身動作對他來說頗有些困難。
李季夏作勢就想要上前攙扶,動作間就想起時牧之前那些話。
酸澀發(fā)苦的氣息瞬間涌進喉嚨。
李季夏移開視線。
一覺睡醒他精神不少也冷靜不少,那讓他發(fā)現時牧或許并沒錯,他確實挺奇怪的。
他們本來就不是普通隊友關系,分手也是他想要的,現在愿望達成他卻又厚著臉皮湊上去,還總是表現出一副關系很好的模樣……
合格的前任就應該像是死了一樣。
“還愣著做什么?”白海拍了下李季夏的肩膀。
李季夏看去,才發(fā)現一屋子人都已經起床就他還坐著不動。
白海拿出醫(yī)藥包,去給言吾換藥。
易文玉正盤算著什么。
廣游龍不在屋內。
“我去買吃的。”李希帶著人向樓下而去。
“我也去。”李季夏跟上。
下樓,李希和筍子熟門熟路地向著排樓前方的飯店而去。
李季夏落后幾米,漫不經心地跟在后方。
街道上沒什么人,只車輛不斷。
李季夏深呼吸一口,借以驅散心中那始終彌漫的沉悶。
這個點店里沒生意,他們的飯菜很快就做飯,看著店家又裝了米飯后,三人提著東西往樓上而去。
樓上,他們房間和隔壁廣游龍房間的門都開著,易文玉正帶著人在隔壁房間布置祭壇,白海正替時牧包扎傷口。
“試試看。”白海放手。
時牧動了動手指。
之前他兩只手手指與手指間做了隔離處理后直接被包成一團,現在傷口結痂,接下去幾天情況又還不明了,白海把他每一根手指都單獨包扎。
“可以。”時牧道。
白海抓住他的手,仔細地又替他檢查一遍,“表面雖然結痂了但里面并沒好,能不用盡量別用,否則傷口裂開只會更痛更麻煩。”
“嗯。”
飯菜放下,李季夏幫著把餐盒打開。
加上廣游龍他們一共十四個人,飯菜量挺大。
李季夏才幫著把所有菜都打開,白海就拿了一盒飯夾了些相對清淡的菜向著時牧而去。
“我先喂你吃。”白海自然而然地在時牧身邊坐下。
之前都是李季夏在喂時牧。
李季夏努力不去看。
白海動作挺利索,時牧和他配合的很好。
本來之前也是白海在喂時牧。
見李季夏三人回來,正在隔壁忙著的易文玉幾人都自覺過來。
現在已經下午四點,但一天下來他們就只吃了一次早餐,這會兒早就已經餓的前胸貼后背。
所有人落座后開飯。
吃飽喝足,李季夏幫著收拾殘局時,易文玉帶著人去隔壁繼續(xù)布置。
李季夏扔完垃圾再上樓時,隔壁已經大變樣。
書柜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能留的都收到臥室去,餐桌被收拾干凈搬到屋子正中間,桌上分別擺上香、香爐、紙錢、桃木劍,桌前則是蒲團、灰爐。
易文玉正拿著毛筆在一旁用朱砂畫符。
李季夏進門時正好畫完一張,稍稍晾干,易文玉把它疊起來然后遞給時牧,“這張你帶在身上,切記千萬不能弄丟。”
時牧把它放到襯衣胸口的袋子里。
李季夏不解。
“等下時牧是主持人,易文玉說他是將軍命,小鬼怕他,更有威懾力。”李希解釋。
李季夏才想起時牧還有這么個設定。
他看向時牧,大學教授跳大神驅鬼,畫面過于美。
有這想法的顯然不止他一個人,李希幾人臉色也都奇怪。
易文玉回頭繼續(xù)畫符。
他忙碌間,廣游龍拿著攝像頭湊了過去,“大家看,這就是我們的準備現場……”
李季夏看去。
“他昨夜的那直播爆了。”李希道。
廣游龍那直播間名氣挺大,就算對這些不感興趣的人很多也都聽過他的名字。
昨夜他突然做出異常動作,緊接著什么都不說就慌里慌張的下播,那就像是丟進盛夏午后干柴里的一把烈火,瞬間點燃整個網絡。
不少人都猜測他是遇到真家伙了。
廣游龍之前沒少和神神鬼鬼叫囂,那些話被單獨截出來瘋傳,那就像又往火里倒了一桶油,大火瞬時越燒越旺。
廣游龍下午睡醒上網一看發(fā)現自己已經在熱搜上掛了快一天,頓時就又行了,甚至因為沒能及早發(fā)現錯失流量心痛得捶胸頓足。
李季夏啞然。
廣游龍倒真是個不怕死的。
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笑到這副本結束了。
兩人說話這會,易文玉又已經畫了十多張符,那些符各有不同,都是李季夏沒見過的花樣。
易文玉把符一一交給時牧,讓時牧貼到屋子四個方位和門上。
其中兩張符就貼在李季夏背后的墻壁上,近距離看去他才發(fā)現用于畫符的朱砂顏色有些偏暗里面好像還混雜著泥沙。
李季夏朝著桌子看去。
之前的朱砂用完,易文玉正小心翼翼地從一個拇指大小的小瓶子里倒新的朱砂出來。
那朱砂不是他買的,倒像是從什么地方刮下來的。
李季夏驀地想到易文玉之前那個墨斗,他腦海中立刻浮現出易文玉背著他師傅偷偷刮他祖師爺的畫面。
以前朱砂經常會用于作畫,特別是用于一些泥像上。
易文玉前后倒了三次朱砂,才總算畫完所有需要的符咒。
符咒之后他又拿了紙錢開始折騰。
衣服鞋襪、豪車別墅甚至假人,易文玉一雙手出乎他們預料的靈活,也讓看著他的李季夏三人都開始懷疑他現實中是個什么模樣。
之前易文玉和時牧離隊,就是因為易文玉被人現實世界掀了攤子還被打斷了手……
某種程度上來說易文玉也是個奇人。
一直折騰到六點左右,祭壇才終于布置好,那時整個屋子都又已經變了模樣。
屋子正中間是祭壇,左右兩側是紙人豪車,墻上到處都貼著符咒,甚至屋頂都沒放過。
布置完,易文玉做起最后的檢查。
旁邊,隨著夜色來臨大部分人下班,廣游龍那直播間在線人數飆升到一個從未有過的高度。
昨夜才出事今天就搞這么大陣仗,不少人都懷疑廣游龍昨夜的所作所為純粹就是為了造勢,畢竟現在看來也挺像那么一回事。
廣游龍一直在解釋,他嗓門極大,吵的李季夏幾人都擔心樓下那人隨時會殺上來。
“好了。”易文玉確認完,吐出一口氣。
“那現在開始?”廣游龍立刻問道。
“不,零點才能開始。”易文玉道。
一聽說還要等五六個小時,廣游龍有些急,直播間的觀眾可沒耐心等到那時候,“不能提前嗎?”
易文玉看去,“現在陽氣還太重,那些東西都還沒出來,現在開始就是跳舞給瞎子看。”
廣游龍到底是要錢還是要命?
“好吧。”廣游龍不甘心的應下。
他平時確實都是在零點才開始玩游戲,這時候就算開始也說不過去。
廣游龍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直播間里,隨著不斷有新的觀眾進來,他一次又一次的重復昨晚的經歷述說昨晚看見的那雙眼。
“……眼珠子是黑色的,但臉特別白,白的嚇人……”
李季夏猛地看去,“你說那雙眼是黑色的?”
廣游龍被嚇了一跳,他從攝像頭前抬頭,“對啊,怎么了?”
李季夏眉頭皺起。
時牧一群人都看去。
“夏天?”
“我昨晚看見的那雙眼是紅色的……”話未說完李季夏呼吸就一滯,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時牧幾人眉頭也輕輕皺起。
要說紅色的眼,那他們可不陌生。
“不能吧,他又沒帶發(fā)繩怎么可能進來……”
第054章 第 54 章
001.
一群人面面相覷。
“什么?”廣游龍不明所以。
筍子五人也一臉茫然。
筍子倒是見過上個副本那東西, 但他并不知道那東西現實里也存在,甚至就在李季夏他們被拉進副本之前都還和他們待在一起。
“應該不是……”易文玉試圖安慰眾人,但他的話連他自己都不怎么信。
李季夏揉捏鼻梁。
片刻后, 他道:“先別管他了, 集中注意力面對當下吧。”
無人反對,一群人各自散開找地方坐下, 休息的同時要順便再吃些東西。
夜才開始,距離天亮還得好近十個小時。
屋內很快只剩下廣游龍的聲音, 直播間的人越來越多,知道他們馬上要舉行儀式, 原本不看這一類型直播的人也慕名而來。
“說實話我之前也不相信,但昨晚我是真的看見了。”
“就在我那床底, 一雙眼睛直直看著我。”
“儀式要零點才能開始。”
“他們不是我請來的,是恰好住在隔壁的……”
……
這一片安靜得早, 夜里九點一到樓下就頻頻傳來店鋪拉下卷簾門的聲音。
十點時, 整條街道已經空無一人。
從窗口望去, 甚至亮著燈的人家也不多。
十一點, 世界靜得落針可聞。
十一點半時, 一直算著時間的易文玉起身。
易文玉一動, 一屋子人都跟著動了起來。
最為興奮的當屬廣游龍,直播間遠超平時的在線人數早已讓他忘記恐懼。
“你站在這里。”易文玉指指祭臺前的蒲團和廣游龍說道。
廣游龍正安排他那攝像頭。
為了夜里的直播,他一共在屋里安排了五個攝像頭,一個對準門口,兩個分別對準兩個臥室, 剩下的那兩個一個從高處俯瞰整個大廳, 一個近距離對準祭臺。
聞言,廣游龍興致勃勃小跑著站到易文玉指定的位置。
“時牧。”易文玉看向時牧。
時牧早已等在一旁, 聞言,他站到桌前廣游龍身邊。
安排好兩人,易文玉看向李季夏一群閑人,“你們站紙人旁邊,記住不要亂碰亂跑。”易文玉叮囑。
李季夏幾人肯定不會亂來,他這話主要是叮囑筍子五人。
安排妥當,易文玉看了眼時間,距離零點已經只剩下十分鐘不到。
時間靜靜流逝,眾人屏息等待。
距離零點只剩下三分鐘時,易文玉點燃屋內的蠟燭。
蠟燭一共十多根,除了祭臺上有,大廳四個角落和門口兩側也都有。
易文玉跛著腳來回一趟,把所有蠟燭點完時,正好過完零點。
“開門。”易文玉看向門口的李季夏。
李季夏深吸一口氣做好心理準備,打開房間大門。
這棟排樓臨近街道,對面是工廠整體建筑較低,門一打開一陣寒風就從窗口直貫入屋內。
屋里的蠟燭被吹得搖曳,呼呼的風聲讓人一顆心不由自主的跟著提起。
門外就是樓道,樓道里沒開燈,從門口看去如同通往地獄的入口。
蠟燭穩(wěn)住后,易文玉一臉肅然的看向恭恭敬敬跪著的廣游龍,“點香。”
廣游龍立刻從地上取了香點燃。
易文玉點點頭,“報上名字。”
廣游龍乖乖舉著香,“廣游龍。”
“你都做了些什么?”
廣游龍想了想,把昨晚的事說了一遍,“我從網上找了一個見鬼的辦法,并且按照上面的步驟做了一次……”
易文玉滿意地點點頭,“道歉。”
廣游龍愣了下,有些茫然的看去。
李季夏幾人也看去。
易文玉一臉肅然,“你們本無關,是你唐突招惹才牽扯因果,現在你既然已經知道錯誤,那就讓他看見你的誠意。”
李季夏嘴角抽了下,突然就有點不自信起來。
易文玉一直不怎么靠譜,否則也不會被人掀了攤子打斷手。
李季夏朝著時牧幾人看去,時牧面無表情,白海三人嘴角隱隱有抽動的痕跡。
李季夏看向李希和古欣,兩人嘴角已經抽了起來。
“我所知道的那些真言未必有用,而所有類似儀式基本都是一個目的,讓對方放過犯錯的人。”易文玉解釋一句。
易文玉這話乍一聽好像還挺有道理。
廣游龍遲疑片刻,乖乖開始道歉,“是我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您,還請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只要您放過我,我保證以后再也不打擾……”
習慣了直播,道歉的話廣游龍張嘴就來。
不帶重復的念叨了好幾分鐘他才停下。
易文玉道:“磕個頭,把香插上,再燒點紙。”
廣游龍乖乖照做。
見香插好,易文玉看向時牧。
時牧跨前一步,從桌上拿了早就準備好的桃木劍往廣游龍背上抽去。
一連抽了四五下,他才停下。
“繼續(xù)之前的步驟。”易文玉看向廣游龍。
廣游龍嘴角抽了下,重新拿了香點上。
報上名字、道歉、磕頭、插香、挨打,一遍結束,易文玉立刻讓他再來一次。
一口氣重復三遍后,廣游龍已經有點不耐煩。
他已經開始后悔,他覺得易文玉就是來搞笑的。
也不知道直播間現在是個什么情況,好不容易才等來這波潑天流量,要是就這么搞砸了,那他得哭死。
“繼續(xù)。”易文玉眉頭皺起,神情嚴肅無比。
廣游龍只得硬著頭皮再點香。
儀式結束,桃木劍啪啪地抽在背上時,廣游龍下意識躲了下,雖然時牧力道不重,但每一輪都得挨一次打挨的打多了也挺痛的。
“繼續(xù)。”易文玉道。
廣游龍再拿香。
時牧手里的桃木劍再次抽在廣游龍背上時,廣游龍躲閃的更加明顯,臉上的笑容也逐漸淡去。
易文玉不會準備讓他這么重復一晚上吧?
“繼續(xù)。”易文玉臉上不見絲毫玩笑。
見易文玉如此,之前嘴角還抽抽的李季夏幾人神情也不由自主嚴肅。
這季節(jié)天亮的晚,最早也得四點半,現在才剛剛零點,也就是說廣游龍得這樣跪四個多小時。
雖說易文玉這辦法是別具一格了一點,但誠意是有了。
再次結束,桃木劍再次抽來,廣游龍硬著頭皮扛下后不用易文玉再開口就自覺去拿香。
“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說那些大言不慚的話……”
“嘶……”
不知道第幾次挨打時,廣游龍悶哼著吸了口冷氣。
之前還沒什么感覺的抽打隨著他衣服下的皮膚逐漸紅腫,每一次抽打都變得格外難熬。
他看向時牧,時牧就不能輕點?
時牧并未搭理他,面無表情的繼續(xù)。
廣游龍噎住。
知道時牧不會幫忙,廣游龍眼珠子一轉,自己想辦法。
“我不該有眼不識泰山,我已經深刻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再次開口,廣游龍一口氣說了許多話,要用這種方式來拖延時間減少挨打次數。
說到口干舌燥無話可說,廣游龍這才停下。
磕頭插香時,廣游龍臉上都是得意的笑容。
做了幾年直播他別的不行,一張嘴噠噠起來沒幾個人能說得贏他。
看出廣游龍的小算盤,易文玉正皺起,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就猛然從腳底直竄頭頂。
有那感覺的不止易文玉一個,時牧以及站在假人旁邊的李季夏一群人也都皺起眉頭。
廣游龍也有所察覺,臉上的笑容僵住,渾身汗毛在瞬間就全部豎起。
他強忍著才沒徹頭朝著臥室床底看去。
那邊有什么東西正看著他。
“繼續(xù)。”易文玉背對臥室而站,他身上的汗毛也已經全部炸起。
廣游龍臉上沒了笑容,伸手去拿香時手都有些抖,花了點時間才把香拿出來。
點香、道歉、磕頭,桃木劍抽打而來時他硬著頭皮接下,這一次不敢再耍任何小心思,
一輪結束,廣游龍拿了香繼續(xù)。
“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不該做那些事,您就放過我吧……”
廣游龍磕頭時格外用力,因為那雙眼始終死死盯著他一點沒有要放過他的意思。
磕完頭挨完打,廣游龍再次去拿香時額上已經是一片冷汗。
抬頭時,他沒忍住偷偷朝著床底看了眼。
看清的瞬間,他嚇得差點直接扔了手里的香逃走。
他昨夜看見的那張臉藏在床底很深的黑暗中,彎腰趴在地上看去時才看見,可這次不同,那張臉直接貼在床尾邊緣,燈光直直打在她白得泛青的臉上。
她臉是側著從床下露出的,可是床底根本沒看見她的身體。
廣游龍手中的香掉在地上,他連忙去撿。
他大腦一片空白,香點燃后只本能的說了一句對不起,就把香插進了香爐。
“啪,啪……”
抽打聲在寂靜的屋里傳開。
屋內安靜,直播間卻熱鬧無比。
從最開始的哈哈大笑以及質疑廣游龍到底怎么找來易文玉這么個活寶,到逐漸懷疑。
“……我怎么覺得是真的?”
“我也覺得好像是真的,你們看他們額頭上,好像都是冷汗。”
“他剛剛是不是往床底看了眼?”
“啊啊啊。”
“演得還挺像,那幾個人是專業(yè)演員吧,不然怎么能憋住不笑?”
“我也覺得是真的,你們沒看見他們是突然一下變的臉,就算是演戲也不可能真成這樣。”
“你們別說了,我害怕。”
……
“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求你放過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廣游龍努力不讓自己去看。
屋內,李季夏一群人也盡量不讓自己去看,特別是就站在臥室對面的李季夏、李希和古欣三人。
如果不看那東西就能這樣相安無事一晚上,那他們很樂意就這樣一動不動的站一晚上。
“啪——”
“唔。”廣游龍痛得悶哼一聲,人也下意識往旁邊躲去。
才躲開他就意識到不對,趕緊又跪直。
時牧沒有絲毫猶豫,繼續(xù)抽打。
挨過挨打的步驟,廣游龍立刻再去拿香。
李季夏看去,注意力卻并不在廣游龍身上而是在時牧手上,他拿著桃木劍的手掌心的紗布上已經能隱約看見血色。
時牧傷口本來就才結痂,桃木劍不算重,光是打一兩下倒沒什么,次數多了就是另一回事了。
李季夏看向易文玉。
易文玉顯然也注意到,但他并沒有叫停的意思。
因為臥室就在他正背后他又不能回頭去看不知道具體情況,他額上冷汗僅次于時牧。
002.
廣游龍繼續(xù)。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知道錯了……”說到后面時,廣游龍語氣中已經帶了幾分哭腔。
其實一開始他也擔心過,次數多了后膽子才慢慢大了起來,畢竟半年就賺一套房,那可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他已經想好了,再干個幾年再買它兩套房存它幾百萬就提前退休。
“你就放過我吧,求你了……”
“我真的不敢了……”
“對不起……”
廣游龍正聲淚俱下,李季夏幾人呼吸就是一緩,因為那股寒意似乎消失。
時牧最先察覺,他下意識就要回頭,動作間又強行轉了回來。
時牧看向對面的李季夏。
李季夏用余光看去。
床下原本那張臉的位置已經空無一物。
李季夏直接看去,那張臉果然不見。
易文玉的辦法奏效,那東西決定放過廣游龍了?
李季夏看向時牧,不易察覺的點點頭。
易文玉也察覺,正看向他。
見他點頭,時牧和易文玉同時松了口氣。
易文玉動靜比時牧還大,顯然他比時牧還更不相信自己。
“對不起……”廣游龍都快哭出來,他完全沒察覺。
李季夏幾人對視一眼,不打算那么快告訴他,廣游龍確實該吃點教訓了。
那股寒意不見后,屋內的溫度逐漸升溫。
李希幾人小幅度活動身體,他們早就已經站累。
李季夏看向時牧。
時牧手上的血色更重,額頭的冷汗也越來越多,燒傷本來就痛,更何況傷口再次裂開裂開后還要不停繼續(xù)。
易文玉順著李季夏的視線看去,看見那越來越多的血色,趕緊喊停,“歇歇吧。”
聞言,廣游龍紅著眼眶可憐兮兮的抬頭看來。
“好像走了。”易文玉回頭看去。
廣游龍跟著看去,沒在床底看見那張臉,他長長吐出一口氣直接跌坐在地,動作間牽扯到背上的傷口,痛得呲牙咧嘴。
李季夏立刻走向時牧,小心的從時牧手里接過那把劍,“沒事吧?”
情況比李季夏看見的還要嚴重,時牧掌心早已經被血染紅。
白海上前。
李季夏把桃木劍放下回頭時,傷口的紗布已經被揭開,好幾塊拇指大小的血斑邊緣都裂開,血水正往外溢出。
時牧牙關咬緊,臉色煞白。
李季夏看得一陣心疼,“有止痛藥嗎?”
白海看了李季夏一眼,“在隔壁。”
“我去拿。”李季夏轉身就向門外走去。
他走的有些急,臨出門時不小心碰到旁邊一人。
他正準備道歉,就聽那人不安的開口,“老公?”
李季夏看去,開口的是四個新人中那對夫妻里的女人,說話間她一直轉動腦袋尋找,“你們有看見我老公嗎?”
李季夏停下腳步回頭看去,屋內十多個人散開來站著,并未看見那女人的老公。
“韓瀟?”那女人加大了些聲音。
聽見動靜,易文玉幾人也跟著轉動腦袋尋找。
沒在大廳看見人,李希、余深幾人又去兩個臥室和廁所看了看。
片刻后幾人回來,紛紛搖頭。
一群人對視,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
“是不是被嚇到跑出去了?”筍子看向通往樓道的門口。
“韓瀟?”李季夏朝著樓道中喊的一聲。
聲音在樓道中傳開,無人回應,只隱隱約約的回聲蕩漾。
“你們有看見他離開嗎?”李季夏看向另外兩個新人,剛剛他們站在更靠門口的位置。
“沒。”
“我也沒。”
“怎么辦,要去找嗎?”筍子問。
女人緊張的看向李季夏幾人。
李季夏搖搖頭。
待在屋里就已經很危險,更何況還到處跑。
“……”女人欲言又止。
她看向樓道意圖自己下樓去找,但看見那仿佛深不見底的樓道后又退了回來。
“我直播間有錄視頻。”廣游龍快步走向電腦桌。
一屋子人都看去。
廣游龍很快找到儲存視頻的文件夾,他點開從高處俯瞰客廳的那個攝像頭錄下的視頻,從開始加速播放。
李季夏一群人站得更靠近祭臺,筍子幾個新人則都在外圍,那個叫韓瀟的新人更是直接站在門口旁邊。
畫面中的他們一開始還頻繁動作,某一刻后除了時牧和廣游龍全部像是被按下暫停鍵般不再動。
不知道廣游龍認錯到第幾輪時,韓瀟突然消失在畫面中。
廣游龍立刻暫停視頻,把進度條往回拉了些,然后正常倍速播放。
畫面中所有人身體僵硬神情嚴肅而緊張地看著廣游龍,拜完一輪,廣游龍正低頭拿香,韓瀟就像是被人拉了一把突然向后倒去。
畫面極為詭異。
“放大了慢速再放一遍。”余深道。
廣游龍立刻照做。
視頻重新播放,這一次他們看清,韓瀟確實是被什么人拉了一把。
對方動作太快,就算慢速播放也沒能看清,只一雙青白的手一閃而過。
無人說話,屋內一片寂靜。
廣游龍想到什么,重新打開文件夾,打開另一條視頻。那條視頻的攝像頭正對準門口。
視頻點開,廣游龍直接把進度條拉到同一時間段。
屋內開著燈,玄關一片明亮。
廣游龍低頭拿香,韓瀟正跟著看去,一只手就猛的從后方勾住他脖子,然后以極大力道拖著他向著門外而去,幾乎是瞬間就把他拖進隔壁房間。
過程中那東西始終沒露出臉。
屋內死寂。
“你們不是說……”廣游龍才放松下來的神經緊繃,易文玉不是說那東西已經離開?
“求求你們救救他吧。”女人極度不安中開口。
李季夏幾人面面相覷。
他們根本沒發(fā)現韓瀟被拖走,而且距離他被拖走已經一個多小時,就算他們現在找過去大概率也……
“他會死的——”
“咔。”
女人到了嘴邊的哀求還沒來得及說完,屋內所有燈泡就在同時炸裂。
黑暗襲來,燭光搖曳。
“啊!”
“什么?”
三個新人和廣游龍嚇得驚叫。
李季夏幾人緊繃肌肉,戒備地朝著四周看去。
“呼。”
門口處的蠟燭被吹滅。
“呼。”
客廳對面角落的兩根蠟燭熄滅。
一群人后退至電腦桌后的角落。
李季夏召喚出剔骨刀跨前一步,站到時牧面前。
時牧現在的情況不適合戰(zhàn)斗,他身上肌肉酸痛的感覺雖然還沒完全退去,但比時牧好多了。
時牧看了他一眼,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在昏暗的燭光下復雜而落寞。
對上那樣一雙眼,李季夏呼吸輕滯。
白海、余深和受傷較輕的李希也站到人群外,也都召喚出武器。
“呼。”
祭臺上的蠟燭也被吹滅。
那祭臺距離他們就只兩三米,隨著它上面蠟燭的熄滅,所有人都是一哆嗦。
李季夏握緊手中刀,警惕的看向前方。
“呼。”
他們左側角落的蠟燭熄滅。
整間客廳就只剩下他們腳邊那根蠟燭。
寒風拂過,火苗搖曳,他們的身影在火光的照耀下被拉扯得變形。
李季夏喉結滑動,吞咽的聲音震耳欲聾。
“嗡……”手機震動的聲音突兀在人群中響起,伴隨而來的還有清脆的鈴響。
神經緊繃到極限的一群人都被嚇了一跳,下一刻紛紛回頭看去。
新人中的女人手忙腳亂的把手機從兜里掏了出來,看清上面的來電顯示,她嚇得直接把手機扔了出去。
手機跌落在地向前滑出一段后繼續(xù)震動。
李季夏一群人這時才看清來電顯示上的提示:老公。
韓瀟?
他還活著?
無人接聽,電話堅持不懈繼續(xù)響。
整個過程持續(xù)了相當長一段時間,直到電話自動掛斷。
屏幕熄滅,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嗡……”
眾人一口氣才吐出屏幕就再次亮起,電話再打來。
這一次不等他們屏住呼吸,電話就自己接通。
“……”
電話那頭并無說話聲,只一道粗重的喘息聲,就好像什么人驚恐萬分間打來電話卻不敢開口。
人群中的女人捂住口鼻。
聲音就是韓瀟的。
李季夏幾人對視一眼,人真的還活著?
“嘿嘿……”鬼祟而殘忍的笑聲突兀在電話那頭響起,緊接著是韓瀟撕心裂肺的慘叫。
“呼。”
他們身旁屋內最后一根蠟燭熄滅。
黑暗襲來,慘叫聲無限放大,人群騷動。
李季夏下意識退后半步,要護住身后的時牧。
他動作的同時旁邊也有人動作,兩人的目標是同一個,兩人撞在一起。
李季夏看去。
白海看了他一眼,把時牧拉到身后。
時牧并未拒絕,主動調節(jié)位置方便白海保護。
李季夏身后空出一片位置,心口似乎也跟著空了一片。
廣游龍白著臉擠到李季夏背后,李季夏心口那空落落的感覺卻并未因此被填滿。
李季夏看向前方。
他覺得他確實挺奇怪的,一邊希望和時牧斷個干凈,一邊又止不住看去忍不住地關注,然后在看見他和別人越走越近時不爽。
兄弟是這樣的嗎?
第055章 第 55 章
001.
蠟燭熄滅, 屋內一時間就只剩電腦屏幕上的熒光不斷閃爍以及電話里韓瀟始終不斷的慘叫。
“唔……”
韓瀟哭著叫著,像是恨不得死掉。
電腦屏幕突然閃爍,什么人給廣游龍打賞了一架航母。
李季夏一群人并不清楚那直播間的打賞機制, 但也看得出來應該砸了不少錢, 畢竟整個屏幕都被夸張的畫面占滿。
廣游龍也確實有瞬間的失神。
短暫的閃爍后,屏幕恢復之前的模樣。
畫面幾乎看不見人, 因為全部被彈幕遮住。
尖叫的訴說害怕的占據大部分,剩下的一部分不停詢問發(fā)生了什么事, 他們是新來的,另一部分則一直不停的提醒主播, 他們早就看見韓瀟突然被什么東西抓走。
他們并沒看見那雙手,只看見韓瀟好好的突然就以整個人都向后傾斜的姿勢被什么東西拖走。
那瞬間直播間就炸了。
他們瘋狂提醒廣游龍和李季夏他們, 可那會兒他們注意力都在床下那張臉上,根本沒人看屏幕。
也不是沒人懷疑是做戲, 可那種角度那種速度就算吊威亞都未必做得到, 更何況當時走廊里空無一物。
眼看著祭拜結束李季夏一群人發(fā)現韓瀟不見, 直播間里的人神經正緊繃, 屋里就突然爆燈, 然后是蠟燭熄滅和電話。
[荒漠之鷹打賞一架航母, 感謝主播帶來精彩內容!]
[荒漠之鷹打賞一架航母,激勵主播再接再厲!]
[荒漠之鷹:不管是不是演的剛剛都嚇我一跳,挺有意思,關注了。]
……
“土豪啊!”
“壕無人性……”
“裹緊我的小被子,根據人鬼條例鬼是不可以掀被子的哦。”
“啊啊啊, 那個什么韓瀟沒事吧……”
黑暗之中廣游龍死死盯著屏幕。
一架航母一萬塊,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那個□□已經給他打賞了七十多個, 除去網站提成那就是快四十萬。
一晚上,光是打賞的凈收入就有近四十萬……
廣游龍只覺渾身血液都涌進大腦,那些血液瘋狂沸騰著,熱氣把他心中那點恐懼瞬間沖散。
當初他這房子也才買成八十多萬。
廣游龍下意識跨前一步,要靠近了看看現在在線人數到底有多少,要再看看除了荒漠之鷹還有沒有人打賞。
察覺動靜,時牧一群人立刻看去,廣游龍想死?
驀地對上一雙雙冰冷警告的眼,廣游龍清醒幾分。
易文玉正欲開口,卻見李季夏也突然離開人群走向電腦。
“夏天?”李希幾人都嚇了一跳。
“他們好像在說什么……”李季夏試圖關掉不斷跳出來的打賞圖標,但他第一次接觸直播間后臺。
聞言,時牧一群人戒備間也都向著電腦移動。
廣游龍躲過鼠標關掉顯示的同時趕緊去看自己想看的內容。
看清,他充血的腦子瞬間嗡的一聲巨響。
“□□”不止一個,大額打賞的還有十多個人,加起來——
“后面?”李希層層疊疊在一大堆彈幕中捕捉到關鍵詞。
一群人頭皮都是一陣發(fā)麻,下一刻紛紛僵著脖子回頭看去。
他們身后就是柜子,柜子上擺著一堆亂七八糟嚇唬人的玩意,那些東西在電腦屏幕的映照下頗為猙獰,但除此之外再無其它。
廣游龍設置關鍵詞篩選掉部分重復彈幕,彈幕瞬間清空一半,剩下那些彈幕也變得可見。
“……柜子上面?”
正回頭看的一群人同時抬頭。
一張少年雪白得毫無血色的臉正從柜子上方看著他們,見他們回頭,那雙沒有眼白漆黑的眼突然轉動。
“啊!”
不知是誰先跑,反應過來時一群人已經全部沖向門口。
廣游龍拿上了放在祭臺旁邊的攝像頭跑在最后。
出門,他把門拉上,哐當的關門聲傳遍整棟樓。
過道中的感應燈并未亮起來,只窗外月光隱約透露,一群人驚慌不安間全部看向那關上的門。
門后并無動靜。
“唔……”與之相反李季夏他們之前住的那間屋里倒是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呻/吟聲。
“是韓瀟……”新人中那女人聲音中都是哭腔。
筍子幾人沒比她好到哪里去,紛紛看向李季夏幾人。
李季夏幾人對視,既然還能出聲,那很大概率還活著……
保證自己活著的前提下他們從不排斥救人。
李季夏握緊手中刀,帶頭向著屋里而去。
為了方便夜里做法,兩邊的房門他們都沒關。
屋內的燈泡早就壞掉,只窗口有路燈隱約透露進來。
屋內一地都是被子,角落的位置還放著兩箱礦泉水,聲音是從廁所傳來的,廁所在客廳右側兩個臥室之間。
房門半掩,縫隙很小,看不清里面。
進門后,李季夏屏住呼吸盡可能輕地向著那邊靠近。
白海和李希跟在后面,隨時救人補位,時牧一群人則留在客廳。
“唔……”韓瀟在哭,哭聲中都是痛苦。
站到門前,李季夏咽了咽口水后才用手中的刀去推門。
“吱……呀……”
酸掉牙的聲音在黑暗中傳開,刺激著所有人的神經。
房門推開過半時,一道人影出現在正對門的馬桶上。
所有人屏息看去。
房門徹底推開,屋內的情況一展無疑。
馬桶上確實坐著個人,一個渾身通紅血淋淋的人。
察覺動靜,已經沒有眼皮的韓瀟那雙充血的眼瞪大到極限,“啊……救……”
韓瀟試圖說話,但他喉嚨上的皮也被剝掉,一說話就漏風。
“嘩……”
夜風從客廳吹進廁所后的窗戶,什么東西拍打在墻壁上。
也是這時眾人才發(fā)現韓瀟頭頂上方還掛著一件衣服。
不,那不是什么衣服,而是韓瀟身上被扒下來的那層皮。
人皮隨風飄蕩,血水滴落打砸在韓瀟血肉模糊的身上,每一下都會換來他一陣痛苦哀嚎。
好痛,他好痛……
救救他。
“……”
哭聲從人群中傳來,是韓瀟他老婆。
她終于知道電話里的那些哀嚎是怎么來的。
“怎么辦?”李季夏回頭看向人群中那女人。
“什么?”那人被問的一愣。
“救是救不了了,這種出血量就算送醫(yī)院也已經沒用。”李季夏看了眼白海。
白海并未說話,默認了他的說法。
那女人后知后覺反應過來,李季夏是要讓她選就這樣離開還是讓韓瀟不再痛苦。
“……唔……”韓瀟顯然還能聽見他們的話。
不要丟下他。
他不想留在這里,他也不想死。
他好痛……
救救他。
血水從他傷口處不斷涌出,他腳下那灘血越來越大,很快順著廁所門口流出。
李季夏喉結不受控制滑動,以往讓他覺得惡心的血腥味這一刻卻甘甜如蜜。
“我……”那女人根本不敢去看廁所里的韓瀟,更何況作出選擇。
李季夏吞咽口水,看向時牧。
遲疑片刻,時牧召喚出自己的手、槍。
李季夏主動接過。
時牧欲言又止,和鬼打是一回事,把槍對準人又是另外一回事。
李季夏學著時牧給槍上膛后直接回頭舉槍,對準。
“唔……”
看出李季夏要做什么,那雙沒有眼皮的眼顫抖得厲害。
他不想死。
他不想死啊……
李季夏沒有絲毫猶豫,扣下扳機。
“砰。”
子彈穿透頭顱,射入墻壁。
靠在馬桶后水箱上的韓瀟向著旁邊歪去傾斜著靠在墻壁上,他一雙眼不可思議的瞪大,那模樣就向正死死盯著門外李季夏一群人。
回頭,李季夏把槍還給時牧。
他回頭間,筍子四人和廣游龍都下意識退后一步,看著李季夏的眼中也充滿恐懼。
李季夏……剛剛殺人了?
李季夏沒理會他們。
不算今晚他們也還有三個晚上要熬,韓瀟這情況根本活不到副本結束,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減少他的痛苦。
“唔……”
韓瀟已經死了,痛苦的呻吟卻并未結束。
聲音是從他手機里傳來的。
手機就掉在他腳邊的血泊里。
一群人都看去。
韓瀟正維持著死前的姿勢死死瞪著他。
“嘖……”不滿的聲音從手機中傳來,是之前在手機里笑的那東西。
“先走。”白海帶頭向著樓下而去。
聽說要離開,筍子四人立刻向著樓下而去,這個地方他們是片刻都不想留。
跟著往樓下走去,拐過拐角時李季夏回頭看了眼,一道不同于成人少年的身影正站在樓道上房看著他們。
他身上都是虐打的痕跡,看著他們的眼神中也充滿殘忍。
見李季夏看去,他勾起嘴角,露出一個瘋狂而殘忍的笑容,那模樣就像在看一堆馬上就要到手的玩具。
時牧一群人正專注往樓下走去,并未注意到他。
李季夏沒吭聲,默默跟在人群最后。
他們很順利的就下樓。
這一片入夜后本就安靜,深夜時刻就更是如此,昏黃的燈光把地面照得灰白,街道上空無一人甚至連車輛都無。
下樓,站到十字路口附近那片還算寬敞的地方,一群人稍稍松了口氣。
李季夏也吐出一口氣。
那血腥味甜得他發(fā)餓,也讓他興奮。
李季夏看自己微有些抖的手,一方面知道自己有些奇怪,一方面整個人的狀態(tài)卻出奇預料的。
002.
“把韓瀟弄成那樣的東西好像不是床底下那東西。床底下那一個應該是個女的,剛剛那個好像是個小孩。”易文玉突然道。
“兩個,不能吧?”筍子不安。
“我覺得是一個,不會是光影導致的錯覺?”
“是兩個。”李季夏道。
所有人都看去。
“剝皮的那個剛剛就在我們后面。”李季夏道。
筍子臉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抽了下,李季夏風輕云淡的模樣就像在說天氣真好。
“后面?”李希語氣也有些變調。
時牧幾人都看著李季夏,眼神都有些奇怪。
李季夏有點奇怪。
李季夏一直特別怕鬼,那不只是心理上的更是生理上的,遇到這種事他通常臉色煞白手也會控制不住的顫抖。
但他們面前的李季夏一點不驚慌,甚至還在笑。
“他在樓道上看著我們。”李季夏察覺,他壓下嘴角的弧度,“……我就是覺得他既然沒攻擊我們那就不用管他。”
無人說話,李季夏這話乍一聽好像挺有道理。
李季夏不是很想繼續(xù)在這件事情上糾結下去,他看向廣游龍,“你之前見過他嗎?”
“沒,我昨天晚上一共看見了三次那雙眼,但都是床底那女人的。”被提醒,廣游龍回憶起那份恐懼,身上雞皮疙瘩一陣接一陣的泛起。
“那現在怎么辦,要再來一次嗎?”筍子轉動腦袋左看看右看看。
之前在床底的那女鬼已經不見,現在這個是新的,廣游龍昨晚招來了兩只鬼?
那儀式對之前的女人奏效。
易文玉搖搖頭,“這個明顯不像之前那個那么好對付,未必有用。”
聞言,筍子四人和廣游龍臉色都是一白。
不能把他送走,那不就代表接下去他們得一直面對那東西。
“要不還是試試?”古欣提議。
“那就得回去拿東——”易文玉到了嘴邊的話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順著他的視線看去。
三樓,廣游龍房間窗口的位置,一張少年的慘白的毫無血色的臉看著他們。
十字路口有路燈,但路燈并不到三樓的高度更不足以照亮屋內,那張臉和漆黑的屋內形成鮮明對比。
幾人倒吸一口冷氣,再看去時那張臉已經不見。
無人再提回去拿東西的事。
“要不我們先離開這里?”筍子看向眾人。
他知道這里是副本無論跑到什么地方都沒用,但就這樣站在樓下也不是辦法。
“要走很遠嗎?”廣游龍看向手里一直抓著的攝像頭,“我攝像頭連得家里的無線網絡,不能離開太遠。”
一群人都無語,廣游龍這時候了還沒忘記他的直播?
對上眾人那一雙雙眼,廣游龍也察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試圖解釋,“……剛剛不也是直播間里的觀眾提醒我們才發(fā)現柜子上有東西。”
李季夏幾人懶得搭理他,朝著四周看去,要找適合休息的地方。
李季夏看見遠處街道左側盡頭那個公園,“去那邊吧。”
一群人向著那邊移動。
見事情沒得商量,廣游龍遲疑地看向手里的攝像頭。
他從屋里跑出來時只拿了攝像頭其它的什么都沒帶,所以也不清楚現在直播間到底是個什么狀況,但如果順利播放……
廣游龍眼神有瞬間的失焦,他興奮地看向李季夏。
不敢想象他的直播間現在已經爆成什么程度。
想到那不斷刷屏的打賞,他舔舔自己干裂的嘴角,小跑上前叫住李希,“你能不能把手機借我用用?我連個熱點。”
李希沒搭理他,繼續(xù)往前去。
街道上空無一物,只兩側綠化帶里的樹隨著夜風搖曳,遠遠看去陰測測,他們沒有走路邊而是直接走的馬路上。
廣游龍厚著臉皮走向旁邊的古欣,“姐,借借手機。”
古欣冷冷看了他一眼,繞過他往前而去。
她腿受了傷,速度慢。
廣游龍一點不氣餒,回頭就走向易文玉,“嘿……”
易文玉沒好氣,但也看出來不要到手機他不會罷休,索性掏出手機主動解鎖屏幕。
這副本就是廣游龍作死作出來的。
廣游龍歡天喜地的連接網絡。
他們距離公園三棟排樓的距離,過去沒花太多時間。
李季夏一路走一路回頭看,屋里那東西始終沒追上來。
幾分鐘后,他們到達公園。
公園依山而建,公園里并無太多游樂設施,只一條木頭制作的健康棧道繞山一圈。
棧道環(huán)境幽靜非常適合散步,平時游客應該不少,但那都是白天和剛入夜那會。
他們并未深入,在前方空曠的廣場就停下。
一群人各自找了地方坐下。
廣游龍迫不及待的擺弄攝像頭和借到的手機,要看看直播間情況。
不過片刻廣場中就是他興奮的說話聲,“我們已經跑出來了,感謝大家的關心和打賞……”
李季夏幾人并未搭理他,而是趁著他忙碌聚在一起討論接下去的事。
“如果那小鬼也是被他招來的,那就很有可能還有其他鬼,得小心些。”
“你之前說曾經看到過一雙紅色的眼睛?”易文玉看向李季夏。
“對。”李季夏還以為是他那好大兒跟進來了,現在看來是他想多了。
李希幾人也都松了口氣。
那東西之前雖然并沒攻擊他們,但不代表會一直不攻擊,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把他們所有人都殺了。
他們可不希望在副本里還要分心提防他。
一口氣吐出,幾人眉頭又皺起,因為如果那雙眼的主人不是李季夏那好大兒,那就代表這副本里還有第三只鬼。
以往的副本一只鬼他們尚且難以對付,這個副本里現在已知的都最少有三只,這還怎么活?
李季夏幾人臉色太過難看,連帶著筍子幾人也都跟著惶惶不安。
“……后面?”廣游龍愣了下,下一刻笑了起來,“主播我是那么容易騙的嗎?”
李季夏一群人都看去。
廣游龍堅持不回頭,因為他的攝像頭本來就能拍到他后面,“別鬧了。”
李季夏呼吸輕滯。
時牧幾人紛紛順著李季夏的視線看去。
李季夏看得并不是廣游龍腦袋后面那一片,而是廣場更后面通往山里的棧道。
那里,一道紅色的身影被懸掛在樹枝上正隨風飄蕩。
“棧道里?”廣游龍愣了下,他的攝像頭拍不到棧道。
廣游龍緩緩轉動攝像頭,從攝像頭中看向那邊。
木質的老舊棧道,蓋過棧道上方的樹蔭,畫面確實挺瘆人。
“哪里有?”廣游龍松了口氣。
直播間一片沸騰,他們剛剛真的看見有什么東西在動。
廣游龍笑著看向鏡頭后的李季夏幾人。
視線看去的瞬間,他臉上的笑容僵住,因為李季夏幾人正全部看向他。
廣游龍喉結滑動,本能轉頭。
“別動。”易文玉提醒。
廣游龍轉到一半的腦袋僵住。
什么紅色的東西飄蕩在他臉上。
廣游龍反應過來時已經抬頭看去。
他頭頂的樹枝上不知何時掛著一個穿著紅色衣服的女人,隨著他抬頭看去,那雙隱藏在長發(fā)下流血的眼緩緩看來。
“啊——”
廣游龍起身就要跑,他才站起來脖子就被頭發(fā)纏住整個人被拉至空中。
窒息的感覺襲來,廣游龍大腦一片空白。
“砰!”
槍聲響起,精準命中那紅衣女人。
吃痛,她頭發(fā)松開,廣游龍掉落到地上。
據他更近的李希立刻就要上前去拉人,那紅衣女人就消失不見,再出現時她站在李希背后。
“李希!”李季夏、時牧幾人立刻就要上前。
李希察覺不對立刻就要往旁邊閃躲,但他動作還是慢了,什么冰涼粘稠卻充滿韌性的東西迅速纏繞住他的脖子,他被快速拉入山里。
“時牧你們就在這里——”李季夏作勢就要跟,話還未說完脖子就被什么冰涼的東西勾住,緊接著他被拖向山的另一邊。
“嘿嘿……”熟悉的興奮的屬于少年的笑聲在他腦袋后響起。
李季夏弄壞了他的玩具,不過沒有關系,李季夏馬上就要成為他的玩具,這一次他一定會格外小心,會玩得更久。
“夏天!”時牧不安的聲音襲來,他幾乎是立刻就追進樹林。
李季夏很想讓他別過來,他的傷不能再裂開了,但脖子被勒住根本發(fā)不出聲音。
身體被不斷的拖動,碎石、枯枝隨著他被拖動不斷的刮擦在他身上,疼痛中李季夏凝聚出剔骨刀就向著身后頭頂插去。
“唔……”吃痛的聲音襲來。
正等待這一刻的李季夏立刻就去掰脖子上的那只胳膊。
那鬼看著年紀小戾氣卻遠超常人,李季夏用盡力氣也只把他的手掰開一點。
不等李季夏呼吸,那只手就猛然收緊,緊接著是他的刀被搶走他手腕被擰斷的疼痛,“唔……”
沒了刀,李季夏立刻就要再凝聚,脖子上就是一陣熟悉的疼痛。
什么尖銳的東西扎入他的脖子。
李季夏試圖掙扎,但姿勢的原因讓他根本使不上力氣。
“嘿……”略長于孩子有不同于成人的興奮笑聲自李季夏頭頂傳來。
他原本還準備把李季夏身體里的骨頭一根根抽出來,那一定很好玩,但現在他改變主意了。
他喜歡看李季夏垂死掙扎。
那讓他興奮無比。
“嘿嘿……”那小鬼用力。
一只手受傷一只手用盡全力也沒能把脖子上那只手掰開,眼見李季夏意識就要模糊,一雙紅色的眼睛就在頭頂上方亮起。
李季夏脖子上的手臂松開,大量冰冷空氣襲來。
“咳咳……”李季夏翻身猛烈咳嗽間看去。
一道高挑修長得怪異的身影正立于他頭頂上方,他手里是一只被生生扯下的手臂。
“咕嚕……”那東西一雙紅得發(fā)亮的眼微微瞇合,他危險地看向地上那小鬼。
李季夏給他血喝。
他喜歡李季夏。
他不喜歡李季夏受傷。
第056章 第 56 章
001.
沒想到會被打斷, 那小鬼惡狠狠地瞪了一眼頭頂上方那東西后,直接原地消失。
“咳咳……”李季夏猛烈咳嗽。
冰冷的空氣涌進被勒到變形的喉嚨,換來一陣疼痛。
“夏天!”時牧不安的聲音從樹林中傳來。
“這里……”李季夏試著發(fā)聲。
聽見動靜, 時牧立刻向著他這邊跑來。
靠近, 看見李季夏頭頂上方的那東西,他腳步有瞬間的停頓, 下一刻他撲向李季夏,“你沒事吧?”
“沒——”緩過勁, 李季夏正準備安撫面前的人,話到嘴邊又改口成一陣咳嗽。
樹林中太黑看不清, 聽見咳嗽聲,時牧顧不上其它立刻替李季夏順氣, “傷到哪里了?”
李季夏壓低聲音,“手斷了, 脖子痛, 背也痛……”
時牧呼吸明顯重了幾分, 立刻摸索著要替李季夏檢查, 李季夏配合地把斷掉的右手舉起來給時牧看。
隨著他動作, 手腕處一陣鉆心疼痛。
時牧試著撫摸, 他動作很輕,纏著紗布的手指觸碰在皮膚上時有些癢癢。
時牧檢查得很仔細。
近距離看著他那雙在黑暗中微微反光的眼,李季夏心臟止不住地狂跳。
他覺得他好像真的有點不對勁。
“好像是脫臼。”時牧朝著四周看了眼,“走,我們去找白海。”
李季夏乖乖被托起來。
“能自己走嗎?”時牧問。
“可以。”李季夏語氣虛弱。
時牧不放心, 拉過李季夏沒有受傷的那只手搭在自己肩膀上, 要攙扶著他走。
李季夏沒拒絕,小心避開時牧身上傷口的同時微微把體重往他那邊轉移。
兩人緊緊貼在一起, 時牧的體溫隔著兩層單薄的衣服傳來,一同襲來的還有他身上血腥和藥物的味道。
隱隱約約間,那里面似乎還摻雜著一股什么其它味道,讓他有些著迷。
李季夏反應過來時已經對著他的脖頸用力呼吸一口。
時牧聽見動靜側頭看來。
近距離對上李季夏那張臉,時牧呼吸明顯停滯了下,但他并未多想,只當是李季夏太痛。
見李季夏移動,后方那東西也跟著移動。
他腿長,一步頂他們兩步。
他一邊走一邊咕嚕嚕,也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往回走出大概五分鐘時,前方的黑暗中出現一抹詭異的紅色,什么人被掛在十多米之外的一棵樹上。
那是個紅衣女人。
時牧遲疑片刻,硬著頭皮往前走。
躲是躲不開的。
一路往前,三分鐘后他們從那紅衣女人腳下穿過。
又往前走出三分鐘后,兩人回頭看了眼,那紅衣女人不知何時轉過身來面向他們這邊吊著。
“好像不是之前廣場上襲擊廣游龍那個。”李季夏道。
這個看著年代更為久遠,身上的紅衣更為古樸,頭發(fā)都已垂到腳踝下。
“第四個。”時牧眉頭緊皺。
這副本到底是怎么回事?
廣游龍那見鬼的法子不只是見鬼,而是招鬼?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在他們沒看見的地方還有多少只鬼?
也不知道李希和言吾他們那邊怎么樣了。
兩人加快腳步。
往前走出沒多遠,前方就再次看見那道熟悉的紅影,這一次她距離他們更近了。
兩人并未搭理,只快速向著山下而去。
幾分鐘后,那身影再次出現,這一次距離他們更近。
第四次出現時,她不再執(zhí)著于把自己掛在樹上,而是直接出站在他們前方。
兩人對這種事已經有了一定的抗性,只要對方不攻擊,他們就可以當成沒看見。
從她身旁繞過,兩人往前而去。
那之后她就不見。
兩人一邊戒備一邊繼續(xù)往前。
又是十來分鐘后,兩人不得不停下。
拖走李季夏的那小鬼速度很快,但李季夏被他抓住的時間不算長,至少不至于半個小時都走不出樹林。
他們迷路了。
或者說是被鬼打墻了。
一直跟在李季夏身后的塔里的那東西早就已經停下,黑暗中他微微歪著頭看向他們,似乎在疑惑他們?yōu)槭裁匆谝粋地方不停繞圈。
從看見那紅衣女人開始,他們就一直在繞圈。
李季夏閉上眼去感知,幾乎是瞬間就感覺到那股不屬于人類充滿惡意的寒意。
他側頭看去。
之前那紅衣女人不知何時整個趴在時牧背上,兩只手死死捂住時牧的眼睛。
見李季夏看去,女人側頭看來。
她整張臉都隱藏于頭發(fā)下,但從發(fā)絲縫隙處能看出她的臉有被利器劃過的痕跡。
皮膚青白,縱橫交錯的傷口皮肉外翻,幾乎沒什么光亮的樹林中那張臉格外瘆人。
李季夏面無表情,“滾。”
他都還沒讓時牧背過。
那女人沒想到李季夏會不怕,怔了下。
時牧聽見動靜轉頭“看”來,他并沒察覺自己背上背了東西眼睛也被捂住。
“她在你背上。”李季夏伸手去扯那女人的胳膊,她走開。
時牧身體緊繃,但作為在這種環(huán)境下活了五年的人,他心理素質過硬,并未尖叫逃跑,而是任由李季夏動作。
硬生生把那女人從時牧背上扯下來,李季夏兇道:“誰殺的你你找誰去。”
兇完,李季夏就要重新靠回時牧身上。
時牧退后一步,李季夏剛剛扯人時很有力氣,一點不像走不動路。
李季夏尷尬地看去。
他只是不想時牧不理他。
時牧欲言又止,但到底沒說什么,他轉身繼續(xù)往前。
“咕……”見李季夏不再繞圈,塔里那東西好像以為他終于玩夠,也開始跟著走動。
李季夏沒好氣地回頭看去,他是不是傻,他那是在玩嗎?
李季夏噎了下,那東西確實不太聰明。
應該是變成鬼之后第一次被人生生從另外一個人背上拔下來,紅衣女鬼一直站在原地望著他們這邊,直到他們徹底走遠都沒再跟來。
不再鬼打墻,十分鐘后他們遠遠看見廣場。
廣場和通往廣游龍家的街道上都空無一人,言吾和廣游龍他們不見。
白海和余深去救李希離開他們可以理解,言吾、古欣和易文玉三人腿受了傷,不到萬不得已不會移動,他們離開之后他們也遇到襲擊了?
李季夏和時牧對視一眼,兩人臉色都不太好。
最開始床底下的那女人,殺死韓瀟的小鬼,兩個紅衣女人,再加上襲擊言吾他們的鬼,這副本里到底有多少鬼?
“現在怎么辦?”李季夏問。
這種情況下就算他們有心去找也未必能找到。
“等。”時牧看了眼時間。
儀式是從零點開始的,他們離開廣游龍家時就已經是三點多,最多再有半個小時天就要亮了。
李季夏到一旁坐下。
時牧又朝四周看了一眼后,坐到李季夏對面。
李季夏看著兩人之間足足三米多的距離,心里不是滋味。
半個小時很快過去,這一片建筑都不高,天邊亮起第一絲魚肚白后整片天空以極快速度被照亮。
天亮起十分鐘后,他們右邊的樹林中傳來動靜,李希、白海和余深出來。
三人相當狼狽,特別是李希,身上多出十多道傷口,脖子處更是一片血紅。
看見廣場中的李季夏兩人,三人快速向著他們靠近。
“沒事吧?”李季夏看向李希。
“還好天亮了……”李希心有余悸。
傷口已經被白海臨時處理過,但失去的血不會回來,他臉色看著分外蒼白。
“你們后來又遇到幾只鬼?”時牧問道。
白海黑著臉道:“兩只。我們本來都把人救出來了,逃跑的路上又冒出來兩只,你們呢?”
三人顯然也察覺著副本不止之前那幾只鬼的事,并不驚訝。
“一只。”時牧蹙眉看向身后的山。
言吾他們還沒回來。
無人說話,一群人耐心等待。
白海趁著這機會給李季夏檢查了下手。
“沒事,只是脫臼,你忍一下我給你接上——”白海話說到一半就突然動手。
接完,白海滿臉笑意地看去,挺期待李季夏嗷嗷叫。
李季夏面無表情地活動了下接回去的手。
對面時牧始終沒看他們這邊。
白海扁扁嘴,走開。
沒勁。
再是十來分鐘后,言吾一群人互相攙扶著從與山相反另一邊的建筑群中出來,他們腿受了傷,山里跑不動,昨夜遇到襲擊后是往城里跑的。
李季夏一群人連忙過去。
一群人額上都是冷汗,言吾、古欣和易文玉三人更是臉色發(fā)白,情況最糟的當屬言吾,他本來也傷得最重。
“還有兩個人呢?”時牧問。
廣游龍和那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不在人群中。
“跑了。”古欣面無表情。
李季夏幾人離開后他們很快就再遇到襲擊,逃跑的路上他們三人腿受傷跑不快,眼見著就要被那鬼追上,廣游龍就丟下他們跑了,廣游龍一跑那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也跟著跑掉。
好在沒多久之后天色就大亮,他們才躲過一劫。
知道是怎么回事,李季夏幾人臉色都有些難看,雖說大難臨頭各憑本事活命,但這幾天里他們也沒少幫他們。
特別是廣游龍,這一切就是因他而起。
“先回去吧。”白海道,他們的傷需要包扎。
一群人向著廣游龍家而去。
天色雖然還早,但路上已經偶爾有車輛經過。
互相攙扶著回到樓下后,一群人上樓。
廣游龍家房門緊閉,他們租的那間房門卻大開。
一進門,濃郁的血腥味就迎面撲來。
韓瀟還維持著靠在墻壁上的姿勢在廁所里坐著。
夜里天黑看不清,白天看去他身上的肌肉紋理清晰可見,那雙眼中的痛苦不甘也更為明顯。
李季夏硬著頭皮上前把門拉上。
002.
一群人稍稍松了口氣,各自找了地方坐下。
折騰一夜,所有人都疲憊不堪,恨不能倒下就睡。
“他是……”筍子帶著明顯顫音的聲音傳來。
李季夏看去,筍子正看著在他旁邊蹲坐下的塔里那東西。
另外那兩個新人也都注意到他,只是一路上李季夏一群人都沒有反應,他們也就沒好多問。
這會筍子詢問,他們立刻看來。
“就是他。”李季夏不準備解釋。
心中猜測得到印證,筍子嘴巴張了又張,半天沒能說出話來。
上個副本那些人的死他還歷歷在目,那份恐懼也還未消化。
“我去買早餐。”余深向樓下而去。
半小時后,房門被敲響。
李季夏還以為是余深,立刻開門。
門外,廣游龍一身泥土狼狽不堪。
門打開,見他們都在屋里他松了口氣,“還好你們都還活著。”
古欣幾人沒搭理他。
廣游龍有些尷尬,但他臉皮向來厚,進門,他一邊拍打身上的灰塵一邊熟練地找地方坐下。
“還有個人呢?”李季夏問。
廣游龍怔了下,“誰?”
“跟你一起跑的那個。”李季夏點破。
量是廣游龍臉皮厚,眼底也不由流露出一絲尷尬,“我不知道,后來我們分開跑的……”
李季夏沒再說話,關門回屋坐下。
“那些鬼到底怎么回事?”廣游龍轉移話題,“怎么會那么多?”
李季夏幾人眉頭都跟著皺起,只算他們見過的都已經有七只。
“你以前真的沒見過?”易文玉看向廣游龍。
“真的,我騙你們做什么?”廣游龍喊冤。
“如果只是單純屋地開眼根本不可能引來這么多鬼。”易文玉昨夜就已經在思考這件事,“你肯定還干過些什么。”
“沒有,我真的冤枉,我就是每天不停換花樣招鬼——”廣游龍辯解的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皺著眉頭看著他。
廣游龍心虛,“我這一系列直播做了已經有半年了,這半年里我試過挺多和鬼相關的辦法……”
“具體都是些什么?”易文玉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讓我怎么說……”
“一樣樣一件件說,說清楚。”
“前天晚上是見鬼,大前天是筆仙,再之前是去外地一個據說鬧鬼的老舊宿舍召喚紅衣學姐,她之前是狐仙——”
“狐仙?”
廣游龍正說著就被打斷。
“對,有個網友介紹了我個據說很靈驗的大仙,我從他那里請了一個狐仙回家。”廣游龍越說越小聲,因為李季夏一群人臉色越來越黑。
李季夏揉揉鼻梁,他現在聽見這兩個字就眉頭跳。
易文玉幾人亦是如此。
“東西呢?”易文玉強忍著揍人的沖動問道。
“就在隔壁我家里放著。”廣游龍惴惴不安,“但是那是假的,請來之后什么都沒發(fā)生,真的。”
李季夏不置可否,“再之前呢?”
“養(yǎng)小鬼,巫毒娃娃,請邪神……”廣游龍一口氣數出一堆。
他每多數出一樣,李季夏一群人眉頭就要跟著狠狠跳一下。
“除了這些常見的,我還根據網友的推薦去過不少據說鬧鬼的地方,最近一次是一個據說被繼父虐殺拋尸的樹林——”
“虐殺?”李季夏打斷。
昨天殺死韓瀟那小鬼身上就有明顯地被虐打的痕跡。
“對。”廣游龍顯然也想到那小鬼,臉色一變再變,“不可能吧……”
“被虐殺那人的信息你知道嗎?”李季夏問,是不是驗證一下就知道。
“我電腦里有備份。”廣游龍干巴巴道。
他話音才落,門口就再傳來敲門聲。
正集中注意力的一群人都被嚇了一跳。
李季夏開門,余深提著早餐回來。
進門,看著余深把東西放下,李季夏簡單跟他說了那小鬼的事。
余深拿了電腦,廣游龍見狀連忙帶他去隔壁看他電腦里備份的資料。
余深忙碌間,李季夏一群人吃早餐。
李希脖子上的傷有些麻煩,白海正替他縫合。
李季夏拿了自己那份早餐后,順手把時牧那份也拿了遞去。
時牧沒接,繞過他自己拿了一份,然后退到一旁安安靜靜地吃。
李季夏伸出去的手懸在空中,放下不是,舉著也不是。
無視周圍那一道道若有若無的視線,他把東西放回桌上,坐下吃東西。
余深很快回來,廣游龍跟在他后面,臉色比之前更白。
不等眾人詢問,余深直接把電腦屏幕轉向他們,屏幕中是一張遺像。
遺像中的人十三四歲,那張臉和他們昨夜看見的那小鬼一模一樣。
猜測應驗,一群人瞬時沒了胃口。
如果廣游龍之前玩的那些游戲全部都成真,那不就代表這副本里的鬼最少都得五六十只?
一只鬼的副本尚且讓他們狼狽不堪,五六十只鬼的副本他們還能有活路嗎?
這才剛過完三個晚上,他們還有三個晚上需要熬,昨夜那七只鬼他們都還沒找到對付的辦法,要是再來一堆……
一群人看向廣游龍,殺人的心都有了。
廣游龍嘴唇翕動,明顯被嚇到,他看向易文玉,“……現在怎么辦?”
李季夏一群人也都看去。
易文玉并未注意他們,正皺著眉頭若有所思。
“易文玉?”時牧開口。
易文玉回神,“這事情有點奇怪。那些東西和我們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有目的地復仇又或者牽扯上因果所以被纏上不奇怪,但像這樣大面積地招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被易文玉這么一說,李季夏一群人也反應過來。
確實,事情有些奇怪。
上個副本阿華叔他們那個副本鬼雖然多,但所有鬼都是吃過塔里那東西血肉和他牽扯上因果才被扣留下的。
廣游龍雖然是主動招惹,但因果根本沒強到能讓那么多鬼都被他招來的程度。
易文玉看向廣游龍,“你知道你的生辰八字嗎?”
除非廣游龍命格特殊。
“知道。”廣游龍連忙報上。
易文玉像個道士那樣掐指計算。
看著他那模樣,李季夏、李希和古欣三人對視一眼,頗有些不習慣。
雖然早就知道易文玉是道士,但大概是他所學在副本中幾乎都用不上,他鮮少像個道士那樣神神叨叨,更多時候都是直接抄家伙。
“確定這是正確的?”易文玉掐指計算一番后看向廣游龍。
“絕對錯不了,我還有醫(yī)院的出生證明。”廣游龍說著就往隔壁跑去。
片刻后,他回來。
易文玉拿過出生證明又是一通算。
再次停下時,他眼中都是困惑,“也不是什么特殊命格。”
頓了頓,易文玉眉頭再皺起,如果他學的那些東西和事實是兩回事,那關于命格的說法也很有可能存在誤差。
“你們看。”余深聲音突兀傳來。
李季夏一群人看去。
面向他們的屏幕上是一份地圖,更準確來說是兩張地圖重疊在一起后的透視圖。
“一份是文獻上的古地圖,一份是現在的地圖。”余深解釋。
不知道余深想說什么,李季夏只能挨著查看,第一遍時他并未發(fā)現問題,直到第二遍——
“咦。”
“墓地的位置不對,不是學校。”
李希幾人也察覺。
“是我們住的這地方。”余深道。
眾人皆啞然,下一刻紛紛向著他而去要再看仔細些。
確實就像余深說的那樣,老地圖標注為墓地的地方距離學校足有兩三里,倒是離他們現在住的這棟樓重疊。
墓地旁的那座山和旁邊公園里那座山也完全重疊。
易文玉像是想明白了什么,語氣飛快,“聚陰之地,難怪。”
“聚陰之地簡單來說就是陰氣凝聚久而不散的地方,這種地方分為先天和后天兩種,阿華叔他們那村子就是先天的,群山環(huán)繞陽光終年無法照射透徹風進而不出久而久之就陰氣逼人。”
“而后天的大多都是同一種情況,大量死前滿心怨氣或不甘的人埋葬之地,例如亂站崗。”
“這種地方活物通常不喜久居,但對那個世界的東西來說卻是非常適宜居住的地方,甚至能滋養(yǎng)他們,久而久之甚至可能養(yǎng)出不得了的東西。”
易文玉頓了頓,起身到窗戶處朝外面看了看,“這棟樓很有可能就是陣眼。”
易文玉看向廣游龍,“然后他又總說些不敬鬼神的話甚至主動招惹,那些東西恐怕早就已經注意到他,只是一直沒機會出現,直到前天晚上那陰差陽錯的見鬼儀式。”
易文玉這么一說倒是解釋得通。
眾人都再看向廣游龍,廣游龍就是活活把自己作死的。
廣游龍臉色一變再變,“……那現在怎么辦?”
他之前可是該說的不該說的放出去不少話。
無人說話,屋里一片安靜。
“睡覺。”時牧打破沉默。
廣游龍看去。
時牧無視他,走回自己的床位。
一番折騰下來已經六點多,距離天黑也就是十幾個小時的事,他們必須盡快補充體力。
李季夏一群人都動作,要睡覺。
躺下,李季夏下意識朝時牧看去。
時牧背對他側躺,他們中間還有個廣游龍。
李季夏翻身,一回頭就對上白海那張臉。
李季夏噎了下,作勢就要再翻身,他寧可看廣游龍那張臉,身后就傳來白海的聲音。
“你不喜歡男人,別人可不一定,你們已經分手了……”
李季夏打定主意裝死。
“那我可就出手了。”白海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
李季夏猛地翻身看去。
白海笑吟吟,那張臉怎么看怎么欠揍。
所以白海真的對時牧有想法?
白海要追時牧?
李季夏一顆心又酸又火大。
他覺得,他好像真的有點不對勁。
第057章 第 57 章
001.
放完話, 看著面前李季夏咬牙切齒的那張臉,白海心情很不錯的閉上眼。
這一覺他應該會睡得很舒服。
李季夏睡不著。
看著白海閉上眼后李季夏也閉上眼,他強迫自己睡覺, 腦子卻始終靜不下來。
他總看見時牧和白海湊在一起的畫面。
他之前就已經看出白海對時牧不一般, 也一直覺得兩人頗為般配,可一想到事情可能真的會變成那樣他就渾身不舒服。
翻來覆去不知多久, 所有人都睡去許久后,他才終于累得睡死過去。
李季夏被吵醒時已經是傍晚, 屋內除了他其他人都已經起床。
筍子正帶著人把買回來的晚飯拿出來,時牧、李希一群人圍著余深正討論著什么。
廣游龍一邊拿著手機看著自己的直播間, 一邊白著臉看向余深的電腦屏幕。
“怎么了?”李季夏問。
聞聲,時牧一群人看來。
“昨夜那個新人的尸體被找到了。”李希道。
李季夏瞬間精神, 他掀開被子走到余深身后朝著屏幕上看去。
尸體被卡在了兩棟樓中間的縫隙里,一百七八十斤的體重硬生生塞進了十厘米左右的縫隙里, 光是看著就痛苦。
更讓人細思極恐的是尸體臉上胳膊上到處都是擦傷, 看著像是自己硬生生擠進去的。
他青白的臉上也確實滿是驚恐, 一雙眼更是瞪大到都快凸出來。
“是在學校附近找到的, 警方已經過去, 學校今天估計會停課。”古欣頓了頓, “現在就怕警察找上我們。”
這兩天因為夜里的事他們白天都在睡覺沒出過門,但剛進這副本時為了排查他們把附近一片都走遍,說不定就有記性好的記得他們。
他們還有三個晚上要熬,如果警察再懷疑到他們那將寸步難行。
韓瀟的尸體還在廁所。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易文玉嘆息一聲,“吃飯吧。”
一群人紛紛起身。
李季夏去隔壁廣游龍家洗漱完回來時李希一群人已經吃上。
時牧亦是如此。
角落, 白海拿了米飯正喂他。
正進門的李季夏腳下步伐輕頓。
白海滿心滿眼都是時牧, “來,張嘴, 啊。”
時牧咀嚼的動作頓了下。
他眉頭輕蹙,猶豫要不要繼續(xù)吃。
白海腦子壞掉了,吃了不知道會不會傳染。
見時牧咽下,白海立刻再盛了一勺米飯,“啊。”
李季夏受不了。
他轉身走向桌子,拿了屬于自己的米飯背對著兩人而站。
他不去看,白海那令人討厭的聲音卻不停鉆入他的耳朵。
“怎么了,是胃口不好嗎?”
“再吃點,多吃點才能好的快。”
“吃菜。”
“啊……”
一頓飯李季夏食不知味。
自從第二次自愈,米飯就變得更加難以下咽,每次吃飯他都是強行咽下,這次倒是完全忘了這回事。
吃完,收拾妥當,一群人琢磨起夜里的事。
“打是肯定打不贏的,唯一的辦法還是熬,只要熬過接下去三夜就好。”易文玉道。
“要在這邊嗎?”古欣看向身后房門緊地的廁所,也不知道韓瀟會不會起尸。
“去隔壁吧。”言吾道。
“但是隔壁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怎么辦?”李希看了眼廣游龍。
廣游龍那屋子里到處都是亂七八糟的東西,其中不少是他從外面帶回來或者網友郵寄給他的,他們現在沒時間也沒那個精力一樣樣去分辨到底是真是假。
“全搬到這邊來。”時牧拿主意。
一群人嘆息一聲,也只能這樣。
“……熬過三天那些東西就會消失嗎?”廣游龍突然開口。
正討論的一群人臉色都是一僵,他們都忘了這茬了。
對他們來說只要熬過接下去的三個晚上一切就會結束,可對廣游龍來說卻不是。
他們并不知道現實中的他最后結果如何,但一次性招惹到這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他活過這一劫的可能微乎其微。
“鬼要出現在我們面前也是要消耗能量的,一般最多也就七天。”易文玉隨口編了個說法。
“是這樣嗎?”廣游龍將信將疑,不過聽說只要熬過接下去三天一切就能結束,他瞬間就又來了勁。
睡醒之后他上線看了一眼自己的直播間,情況比他預料的還要好得多,昨夜光是打賞他都收到了將近一百四十多萬,這還不提其它收益。
要是接下去三天晚上也能照著這勢頭下去,那等七天結束,他到手的最少都得進千萬。
千萬啊,那可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巨款。
一旦到手,他下輩子也就吃喝不愁了。
越想越是興奮,廣游龍第一個爬了起來,“那還等什么,趕緊動起來。我去把直播間打開。”
說著他就向隔壁而去。
目送他離開,叫他現在還惦記直播,李季夏一群人對視一眼,不知該作何表情。
不過廣游龍有一點說的很對,他們已經沒時間再耽誤,現在已經下午五點,天馬上就要黑了。
一群人進入隔壁屋時,廣游龍已經打開直播間,正和直播間的人數說他們接下去的準備。
李季夏一群人沒搭理他,挽起袖子就開干。
柜子上的地上的,所有和鬼怪可能相關的東西全部都要搬到隔壁去。
之前看著時他們就知道東西很多,但真正開始收拾他們才發(fā)現東西遠比他們預料的還要多得多。
大件的不說,邊邊角角許多地方都還藏著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小件,例如泡在福爾馬林里的頭發(fā),裝滿指甲的拇指大小的玻璃瓶,不知名生物的骨頭。
有些東西能堆放在一起,有些東西怕摔壞就只能一樣一樣搬。
東西實在太多,十多個人來來回回搬了一個多小時,還勉強清空。
“你再想想還有沒有什么地方有。”易文玉不方便走動,就幫著滿屋子尋找裝箱。
“陽臺好像還有。”廣游龍向著陽臺而去。
筍子跟上,片刻后他拿著一個化肥小袋子回來,李季夏看了眼,里面裝著一堆土。
“墳頭土,我之前去亂葬崗挖回來的。”廣游龍道。
“還有嗎?”
廣游龍回憶。
李季夏直接到一旁翻箱倒柜,李希幾人見狀跟著動作。
花了半小時把所有邊邊角角都搜索一遍,一群人吐出一口氣。
柜子被清空,房間一下就變大不少。
簡單收拾了下,又把窗戶都關上后,他們把隔壁的被子抱過來并排放下。
隔壁是不可能再住人了。
忙完時已經夜里七點。
這個時間點正是一天之內接到最熱鬧的時候,街道上車來車往,街道上一些店中也傳來說笑聲。
“抓緊時間再睡一覺吧。”易文玉在一床被子上坐下,夜里還不知道什么情況,他們得抓緊一切時間盡可能多的休息,只有這樣才能保證體力充足。
一群人紛紛找了地方坐下。
李季夏走向時牧。
才走到一半,一道熟悉的身影就先他一步站到時牧身邊。
時牧選擇了左側最邊緣的那床被子,白海理所當然的占據他旁邊的位置。
坐下,白海幫著時牧掀開被子,“傷口還痛嗎,要不要我再給你打一針止/痛藥?”
“不用。”時牧坐下。
李季夏盯著白海剩下的那半張床看了片刻,就近隨便找了個位置,他不想和白海睡一起,更不想看著白海和時牧膩歪。
脫了外衣,李季夏躺下,他旁邊是李希。
見李季夏竟然沒去時牧那邊,李希和旁邊的古欣對視一眼,兩人都挑了挑眉。
屋內很快安靜,只街上腳步聲說笑聲。
“哐。”
什么東西撞在門上的聲音突兀傳來。
屋里所有人都朝著門口看去,神經在那一瞬間緊繃,今天這么快就開始?
“唔……”門外是一陣熟悉的嘀咕聲。
門外那東西打不開門直接拽著門把手用力,整個門框都開始震動落灰。
李季夏趕緊起身去開門,他都忘了還有這茬。
不喜歡光亮,李季夏睡醒時那東西已經不見,估計是把自己藏進了隔壁屋的柜子里。
天黑后他從柜子里出來,發(fā)現他們不在屋里就找了過來。
門外果然是那熟悉地細長高挑的身影。
認出那東西,時牧幾人稍稍吐出一口氣,筍子和廣游龍幾人神經則更加緊繃,那東西一看就不是人,誰知道他會不會突然攻擊他們。
見門打開,那東西彎下頭就要進門。
李季夏遲疑片刻,還是讓開門口讓他進門。
“黃恩寶”有了肉/體后就不再是單純的鬼,就算他們把門關上也能破門而入,這東西應該也一樣,把他關在外面萬一夜里他強行破門只會得不償失。
進門,那東西無視滿屋子的人,巴巴看向李季夏。
李季夏轉動腦袋看了一圈后,指向自己床位旁邊的電腦桌后,“你呆在那邊。”
客廳到處都是被子,也就辦公桌后還有點空。
廣游龍立刻就要說話,他還在直播呢,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因為那東西已經過去。
那東西太高,廣游龍家裝修的時候又做了吊頂,他站著時頭都快頂在屋頂上。
走到桌后,他乖乖抱著膝蓋坐下。
李季夏眉眼柔和幾分,他要是就這樣一直聽話就好了。
安排妥當,李季夏回去自己的位置。
“唔……”坐下,李季夏一抬頭就對上那雙通紅的眼,不知是不是李季夏的錯覺,那雙眼好像委屈巴巴。
“怎么了?”李季夏不解。
那東西沒吭聲,只是眼巴巴的望著他。
李季夏盯著他看了片刻后才后知后覺反應過來,“……餓了?”
不知是不是聽懂,那東西縮成小小一團,看著更加委屈。
李季夏走向自己的背包,從里面找出一袋過期的血遞了過去。
米飯對他來說難以下咽,但也不可能每次都背上幾十袋血進副本,所以進來之后他能吃飯都是吃飯。
他一共就帶了五包血,原本是準備實在撐不住了再喝。
看見血袋,那雙委屈巴巴的眼立刻亮起。
他接過,咬了一口后喝了起來。
血過期了,進來副本后又沒條件低溫儲存,應該是已經變質,那東西紅得發(fā)亮的眼很快黯然。
“忍一忍,等出去就給你吃好吃的。”李季夏拿出哄小孩的耐心。
話音落,怕那東西餓急了直接抓人啃,李季夏試探著摸了摸他的腦袋,“乖。”
被摸摸頭,那東西舒服的微微瞇眼,嘴里的血袋似乎都變香了,吸溜地嘶嘶作響。
002.
“老實待在這里。”又叮囑一句,李季夏回去自己的床位。
回頭間他對上一雙雙復雜地眼。
“你……”李希欲言又止,李季夏這是真把那東西當兒子了?
他不會準備以后都把那東西帶在身邊吧?
一群人重新躺下。
臨躺下時,李季夏下意識看了眼時牧那邊。
白海正替時牧捻被子。
本來都已經忘掉這茬的李季夏一顆心瞬間被一股酸楚的感覺吞沒。
他背對那邊躺下。
察覺動靜,背對白海而躺的時牧回頭看了眼,看見白海正按在他被子上的手,他頓了頓,下一刻向著遠離白海的另一邊挪了挪,挪到白海夠不到的地方。
白海面上的笑容僵住,嘴角更是不受控制的抽了抽。
說是睡覺,但知道即將發(fā)生什么,一屋子人真能睡著的就沒有兩個。
屋內燈光大作,只時不時傳來翻身的聲音。
街道上時不時就有車子駛過,輪胎碾過地面的聲音清晰可聞。
七八點那會兒車子多,但一過八點車子數量就急劇減少,臨近九點時已經要很久才會有一輛車子路過。
九點半時,街道上開始傳來卷簾門被拉下的聲音,路上已經沒有行人,店鋪關門。
臨近十點時,整條街都已漆黑肅靜。
隨著世界寂靜,屋內一群人越發(fā)沒了睡意一顆心也隨之高懸。
十點半時,門外突然就傳來敲門聲。
原本閉著眼躺著的一群人在那瞬間同時睜眼。
“叩叩。”
第一次敲門無人應聲,敲門聲再響起時已經帶了幾分不耐煩。
屋里一群人都屏住呼吸,開始了?
樓下之前上來和廣游龍吵了一架那人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開門。”
一群人緊繃的神經放松幾分,昨夜他們又是燒香又是叩拜的,確實吵了些。
“姓廣的,我知道你在里面,開門!”沒等到人開門,門外的人逐漸暴躁。
廣游龍撓撓頭,起身向著門口而去。
“等一下。”來到門前廣游龍伸手就要去拿門把手,李季夏叫住他。
廣游龍停下動作回頭。
李季夏閉上眼,再睜開眼時搖搖頭,“不是人。”
廣游龍連忙倒退一步。
與此同時門外再次傳來敲門聲,“廣游龍,你他媽/的有本事天天吵有本事開門啊!”
“老子好話給你說盡了你就是聽不進去,那就別怪老子不客氣。”
“你給老子等著,不弄死你老子就跟你姓,開門!”
咒罵的聲音隨著敲門聲不斷傳來,而且每一聲都比之前更為暴躁憤怒。
“開門!”
“你給我滾出來!”
門外的人力氣極大,哐哐的砸門聲如同悶雷,整棟樓都響徹。
屋內一群人都死死盯著門口。
“你確定……”廣游龍不確定的看向李季夏,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被樓下那人找茬,門外那人完全就是樓下那人的聲音,甚至連罵人的話都差不多。
“不是。”李季夏語氣篤定。
廣游龍看看時牧幾人。
對李季夏,時牧幾人毫不懷疑。
廣游龍嘴巴張了張,渾身雞皮疙瘩瞬間炸起,他徹底放棄開門的打算,只緊繃著神經看著門口。
門外的人如果不是樓下那人,那他是個什么東西?
“你不是很有本事嗎,你不是很囂張嗎,那就別做縮頭烏龜……”
“你給我滾出來!”
“廣游龍!”
敲不開門,廣游龍也不回應,那人不再光用手砸而是直接開始踹門。
他每一腳都用盡全力,地板墻面都在跟著震動,像是隨時都會破門沖進來。
無人說話,所有人都只緊繃著神經聽著看著。
動靜持續(xù)了有半個小時,半小時后像是罵累,樓道中傳來腳步聲,那人下樓。
下樓的路上他都還罵罵咧咧。
世界重新恢復安靜。
眾人并未馬上放松,而是繼續(xù)屏息聆聽。
但好像真的是李季夏搞錯,那之后門外始終一片安靜。
等了有十來分鐘依舊沒等到動靜后,李季夏幾人紛紛吐出一口氣,廣游龍和另外兩個新人則驚魂不定地對視,就這么簡單?
李季夏一群人沒去解釋什么,各自坐下。
他們沒在睡覺,而是三三兩兩坐在一起等待。
廣游龍趁著這機會跑去看自己的直播間。
他一靠近,電腦桌后的那東西就紅著眼看來,他沒敢招惹,把屏幕轉向另外一邊從另一邊看。
直播間熱度沒有昨夜高,但也遠超他平時的在線人數,收益還算不錯。
廣游龍抓緊機會和直播間的觀眾說了幾句話,“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可能是特殊體質,有的人就是對這些東西比較敏/感……”
“對,今晚我們的目的就是死守這間屋,絕對不能開門開窗。”
“比之前少了兩個人?那兩個人已經死了,其中一個你們不還看見尸體了……”
廣游龍情緒高漲不斷的說話聲中,李希用下巴指了指時牧那邊。
背對那邊而坐的李季夏回頭看去。
時牧不止是傷到兩只手,肩膀和腹部上也有傷,這會兒他上身的衣服脫下,白海正替他重新上藥包扎。
隨著白海手里的紗布繞過時牧腹部,兩人幾乎貼在一起。
李季夏收回視線。
李希盡量壓低聲音,“你不過去?”
李季夏笑笑,“我又不是醫(yī)生,過去做什么?”
李希挑挑眉,“你確定?”
李季夏假裝不懂他在說什么。
“你真不……”李希話到這邊又改口,“你不覺得他們兩個好像還挺般配?”
李季夏胸腔里的酸楚有瞬間沒關住,連帶著呼吸都發(fā)酸,“是挺般配。”
李希啞然。
他打量李季夏。
李季夏臉上帶著笑,一副渾然不在意的模樣。
“那就好。”李希松了口氣,“我還怕你在意,咱們以后可還要合作,鬧僵了多不好。”
李季夏低頭整理自己的被子。
他突然就不想和李希說話了。
“什么?”古欣湊上來。
李希看了眼李季夏,壓低聲音解釋,“你有沒有覺得白海最近對時牧格外上心……”
古欣看看忙著給被子疊成豆腐塊的李季夏,再看看時牧和白海那邊,“他們本來就是隊友知根知底,要是能在一起也挺好。”
李希贊同,“是啊,我看時牧最近一段時間瘦了好多人也沒什么精神,白海要是能讓他走出來也挺好。”
“沒錯。”古欣頗為贊同。
李季夏起身到一旁拿了瓶礦泉水一口氣喝掉一半,李希和古欣好吵,都這種時候了他們就不能認真點?
李希和古欣對視一眼,嘴角抑制不住的勾起,有眼睛的人都看出來白海是怎么回事,唯獨李季夏看不出來。
不過他們并不準備去點醒,畢竟如果李季夏自己想不通,那一切都毫無意義。
那對時牧來說也不公平。
一口氣喝掉半瓶水,李季夏沒忍住朝著時牧那邊看去,時牧手指受傷做不了太細致的事,白海包扎完傷口正替他扣襯衣扣子。
時牧的襯衣是量身定做的,穿在身上時比較貼身,扣扣子時難免會碰到身體,他之前幫忙時就總碰到。
指尖似乎有溫熱滾燙的觸感傳來。
李季夏一口氣喝掉剩下的水,拿了兩瓶新的向著那邊而去。
靠近,坐下,李季夏把手里的水塞給白海,“喝水。”
白海下意識雙手接水。
扣子已經扣完一半,李季夏伸手繼續(xù)。
“不用——”時牧欲要閃躲。
“別動。”李季夏冷冷看去。
時牧不動。
李季夏趁著這機會動作利索的把他的扣子全部扣上。
時牧副本外一直保持著運動,他肩膀寬厚有力,腰線卻窄是標準的公狗腰,不穿衣服時頗具力量感,衣服穿上后倒顯得有些瘦。
“謝謝。”時牧道。
“要不要——”白海拿了擰開的水要喂時牧,
李季夏往他面前挪了下擋住他,然后拿了另一瓶水擰開遞到時牧嘴邊,“喝水。”
時牧一雙眼尾微紅的眼幽幽看著他,似乎有些不懂他在做什么。
李季夏呼吸輕滯,時牧之前也這樣看著他過,在他主動提出分手的時候。
第058章 第 58 章
001.
李季夏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心虛的移開視線, 他也不知道他這到底是怎么了。
“謝謝啊。”白海笑著從旁邊探出頭。
他理所當然的接過李季夏手里舉著的礦泉水,遞到時牧嘴邊,“喝點吧。”
時牧就著白海的手喝了兩口。
白海拿過李季夏手里拽著的蓋子把水蓋上, 放到一旁。
“要再躺會嗎?”白海自顧自的和時牧說話。
時牧并未看李季夏, 白海掀開被子后他躺下。
白海替他蓋被子。
李季夏就那樣坐在兩人旁邊,顯得有些多余。
忙完, 白海笑吟吟地看向李季夏,“有我照顧他, 你就放心吧。”
李季夏不動。
“知道你愧疚,你放心好了, 沒有人怪你。”白海笑瞇瞇的看向時牧,“你說是吧?”
時牧看了李季夏一眼, “……嗯。”
他已經和李季夏說過了,李季夏可以不用這樣的。
聽見時牧的應聲, 李季夏呼吸輕滯。
他不是因為愧疚。
下一刻, 李季夏直接掀開靠近時牧這一側白海的被子鉆進去躺下, “那我躺會。”
躺下, 李季夏眼一閉就開始裝死。
他就不走, 白海有本事把他拖走。
“……”沒想到李季夏會這么無賴, 白海有瞬間都被氣笑。
他看向時牧。
時牧正望著李季夏走神。
他有點不懂李季夏到底想干嘛?
如果是愧疚,李季夏的心意他已經領了,如果是——
時牧心跳有瞬間的加速,旋即立刻又恢復死寂,那顯然不可能。
李季夏之前已經表達的非常清楚, 他不喜歡男人, 他也已經不再喜歡他,甚至一想到曾經和他有過那種關系就打心底里不舒服。
時牧翻了個身, 背對李季夏。
唯一還坐著的白海看看時牧再看看李季夏,只得認命地躺回李季夏另一邊。
之前的敲門好像真的只是樓下那人上來罵人,他離開后屋外就再沒動靜,直到十一點多。
一道開門聲突兀響起。
或坐或躺的一群人神經都在瞬間緊繃,因為那聲音是從隔壁房間傳來,可他們所有人都在這邊屋里。
剩下兩個新人中的那女人嘴唇翕動,眼中都是不安和復雜。
隔壁房間就只有韓瀟。
“呲……”
電流的聲音傳來,他們頭頂的兩排燈泡閃爍兩下后徹底熄滅。
屋內只廣游龍電腦屏幕的光照亮。
“咔,咔,咔……”腳步聲在隔壁房間響起,緊接著是房間大門被打開的聲音,“咔嚓……”
無人還能再躺得住,一群人全部聚向屋子中間。
預料之中的敲門聲并未傳來。
屋內一群人緊張的一手冷汗時,電話鈴聲突兀響起,“噠……”
聲音響起的太過突兀,一群人都嚇了一跳。
嚇得最重的當屬那女新人,是她的手機在響。
不好的記憶襲來,她手慌腳亂的掏出手機,看清上面的來電顯示,她直接把手機扔了出去。
來電的人是韓瀟。
有了昨夜的經驗,李季夏幾人只是戒備的看著,筍子幾人眼中恐懼卻更勝幾分,如果不是李季夏他們臨危不亂早就嚇得尖叫著逃跑。
無人接聽,眼見電話就要自動掛斷,電話就自己接通。
“……呼……”熟悉的呻/吟聲從電話中傳來,只是這一次更多了幾分怨恨,“……痛……好痛……”
聽見那熟悉的聲音,筍子幾人都哆嗦了下。
“救我……救救……我……”
“……呼……為……什么……我不想死……好痛……要殺我……”
“……唔……”哭聲逐漸轉變成怨恨的低吼。
他不想死,可李季夏卻殺了他。
他好痛,他不想死……
李季夏也去死好了,他要讓他也嘗嘗他經歷過的那些。
李季夏不為所動。
時牧幾人朝著李季夏看了眼,見李季夏不為所動都松了口氣。
那種情況下那是最好的選擇,他們總不能看著他就那樣活活痛死。
電話始終沒有掛斷,韓瀟的聲音不斷傳來。
開始的驚訝和恐懼后,眾人緊繃的神經逐漸放松。
“哐!”震耳欲聾的砸門聲突兀響起。
一顆心才剛剛放下的一群人都被嚇了一跳,全部朝著門口看去。
“廣游龍你給老子滾出來!”樓下那人的聲音再次傳來,“敢做就要敢當,躲在屋里裝縮頭烏龜算怎么回事……”
咒罵的聲音,砸門的聲音,再加上電話里的呻/吟,屋里頗為熱鬧。
不過只要不開門,那些東西就拿他們沒辦法。
“啊!”尖叫聲突兀在人群中響起,廣游龍擠攘人群。
李季夏一群人立刻看去,廣游龍發(fā)什么瘋?
“窗戶。”廣游龍面色煞白的指向面向街道的窗戶。
所有人都看去。
窗戶外不知何時貼著一張像是在水中泡得太久而膨脹的臉,那是個男人,他正瞪大了眼看著他們。
廣游龍家在三樓,窗戶下并無任何可以用于站立的地方,那東西就不是人。
“那邊……”筍子帶著顫音的聲音響起。
李季夏順著他的視線看去。
窗戶外,街道對面那家食品工廠里,裝飾用的第二大門前,一道一身紅衣的身影掛在那里隨風飄蕩。
同樣的身影大門右側用于停車的角落還有兩道,她們藏得更深,只能隱約看見一抹紅。
“哐——”
眾人注意力正集中在那工廠里,臥室的窗戶就猛地被人砸了下。
窗戶不比門結實,那一下整片玻璃都不堪重負的哀嚎。
玻璃并未碎掉,但一群人心都提到嗓子眼。
“哐哐哐。”砸門的聲音還在繼續(xù)。
什么硬物抓在鐵上的聲音傳來,有東西正試圖撬開廁所的窗戶。
“多了……”廣游龍臉上肌肉抽動了下。
窗戶外的臉多了,而且足足多了兩張。
多出來的兩張一張滿臉褶子年歲已大,另外一張血肉模糊根本看不清五官,但無一例外都正怨毒地瞪著他們。
“他們真的進不來嗎?”廣游龍有些慌神,他們現在看見的很多都不是昨天晚上的,如果再加上他們……
他都已經想象到他們被活活撕成碎片的畫面。
“開門!”門外的咒罵還在繼續(xù)。
“吱——”摳窗戶的聲音不只從廁所傳來,另外一間被廣游龍當成倉庫在用的臥室中也傳來。
“唔……”痛苦的哀嚎自手機里響起。
“嘿……”殘忍的笑聲在天花板的吊頂里響起,隨之而來的還有什么東西從他們頭頂爬過的動靜。
“小瑤,是我啊,開開門。”一道略帶不安的男人的聲音響起。
新人中的女人身體顫抖,她捂住嘴。
“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各位大哥大姐爺爺奶奶,你們就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我這一次……”廣游龍雙手作揖念叨個沒完。
他還有大好前程,不想就這樣交代在這里。
他也沒想過真的冒犯誰,他那時候是真的不相信這世上有鬼,要是知道——
廣游龍有瞬間的遲疑。
攝像頭還在不停直播屋內的畫面,他的名聲算是徹底打出去了,過了這一劫就算以后他不再做這一類的視頻做點其它也足夠他吃香的喝辣的。
“我保證以后再也不冒犯各位,還請各位高抬貴手……”
黑暗中聲音本就此起彼伏,再加上廣游龍絮叨個沒完,瞬時熱鬧的如同菜市場。
李季夏盡可能注意著所有方位,與此同時也不忘偶爾抽空看看就站在他身邊的時牧,要確保一旦出事隨時能救人。
“咔……”一道微不可查的什么東西破裂的聲音傳來。
騷動吵鬧的黑暗突然間死寂。
“對不起——”廣游龍念叨到一半的話語,因為這突然而來的寂靜戛然而止。
不好的預感涌上所有人心頭。
“什么……”筍子不解。
“好像是臥室床底。”最靠近臥室房門的余深臉色不太好,他手里不知何時多出一把斧頭,那是他用陰氣凝聚的武器。
“咔……”
聲音再次響起。
這一次,所有人都聽見。
那是玻璃破碎的聲音。
“不好!”李季夏幾乎是立刻沖向臥室房門以極快速度把門拉過來關上。
與此同時,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氣息從臥室傳來,伴隨而來的還有一陣熟悉的興奮的笑聲,殺了韓瀟那小鬼進入到臥室里。
“怎么會……”易文玉握緊手中劍,房間的結界并未被打破,東西是怎么進來的。
“你在床底放了什么?”李季夏一邊死死拉住手中門把手一邊越過人群看向廣游龍,他殺人的心都有了。
“床底……”廣游龍愣了下,下一刻臉上僅存的血色迅速褪去,“好像是一張黑色的破符,據說是從棺材上揭下來的,說是放在枕頭下七七四十九天就會被找上……”
后面的話廣游龍沒能繼續(xù)說下去,因為一屋子人看他的眼神都充滿殺意。
廣游龍就是個白癡。
“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一時沒想起來——”
“嘿……”興奮無比的笑聲從門后傳來,那東西已經從床頭的位置站到門后。
不等一群人頭皮發(fā)麻,房門就被一股極大的力道向著里面拽去。
李季夏猝不及防,整個人都向著前方撲去。
“夏天!”時牧第一時間抓住李季夏。
李季夏在門即將要被拉開的瞬間,一只腳抬起抵在門框旁邊的墻壁上,硬生生憑借蠻力又把門拉了回來。
時牧死死摟住李季夏的腰。
李希幾個還是能動的見狀全部上前幫忙拉住門把手。
“咔……”另外的東西力氣比他們加起來都還要大,李季夏額上青筋都已暴起門還是一點一點向著里面而去。
李季夏咬緊牙關,拼了命的拽緊門把手。
002.
一只皮膚青白的手從縫隙處探出,死死抓住門往里面拽。
言吾一刀子捅了過去,吃痛,那手縮回屋內。
門內的力量減弱,房門緩緩向著他們這邊而來。
“啪。”
眼見房門馬上就要合上,什么東西從高處跌落在地的聲音就從一群人后方傳來。
一群人回頭看去。
屋子右側角落的地上不知何時多出一塊漆黑的老木頭雕成的佛像,因為從高處跌落,它身首分離。
拇指大小的腦袋向著他們滾出一米多后,腦袋朝上望著他們。
“吊頂里面……”廣游龍想起。
那是他剛開始直播時花了三天時間去一座很偏僻的小村里求來的邪神,給他那東西的人說是要放在屋子里最高并且能最大限度俯視屋內的地方,所以他就把它塞進了吊頂角落,那之后他就忘掉——
“夏、夏天……”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來。
李季夏一邊用盡力氣一邊回頭看去,看清的瞬間呼吸一滯。
筍子旁邊,另外兩個新人中那個女人渾身都顫栗著,她身后,一只滿是虐待痕跡的手臂正牽住她的手。
那只手的主人赫然就是之前拖走韓瀟那小鬼。
“嘿……”見李季夏看去,那小鬼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容,下一刻不等李季夏一群人做出反應,那女人就被拽進樓道中。
面向樓道的房門大開,李季夏死死拽著的臥室房門后面的力道猛的一松,房門死死合上。
與此同時,廁所、臥室、客廳的窗戶在同時碎裂,無數玻璃碎片飛濺。
李季夏下意識捂住臉,緊隨而來的是一片悶哼聲。
他第一個抓住門把手被圍在人群中間還好,周圍一群人幾乎都被玻璃劃到。
“唔……”什么人被拖向廁所。
李季夏立刻看去,電腦屏幕不知何時倒在一旁地上,屏幕不斷閃爍,每熄滅亮起一次屋內就更多一堆身影。
第三次亮起時,屋里幾乎密密麻麻都是人。
“跑!”時牧的聲音驚醒所有人。
下一刻,一群人顧不上其它全部沖向樓道。
“嗯……”古欣悶哼一聲,她被兩只手同時拽住胳膊,那些東西要把她拖進廚房。
李季夏凝聚剔骨刀,刀子全力砍向那兩只手。
吃痛,尖叫聲中古欣被放開。
顧不上道謝,古欣第一時間沖向門口。
“夏天——”易文玉的聲音從另一邊傳來。
李季夏回首對著那邊就是一腳。
易文玉不知何時被撲倒,被拖住一只腳正向著陽臺而去。
腳落地,易文玉就地一滾爬起來就跑。
一旁,白海正把言吾從一堆頭發(fā)中扯出。
言吾也跛著腳沖出門后,李季夏和白海跟著沖出門。
臨出門時李季夏回頭看了眼,電腦桌后那東西正疑惑地看著他,就好像在疑惑他們在玩什么游戲。
李季夏噎住。
“啊!”尖叫的聲音從樓下傳來,像是筍子。
李季夏立刻向著樓道中跑去。
他才往下跑出兩步,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就從后方襲來。
李季夏身體先大腦一步反應過來往旁邊躲開,一道血淋淋的身影狠狠撞在墻壁上。
沒抓住李季夏,韓瀟一雙沒有眼皮的眼中都是不甘。
李季夏沒有理會他,以最快速度向著樓下沖去。
拐過拐角,李季夏正準備加速,腳脖子就被什么東西拽住,緊接著整個人向著下方沉去。
冰涼腥臭的渾水四面八方涌來,他的口鼻頃刻間就被灌滿,窒息的感覺襲來,上一刻還因為狂奔而狂跳的心臟像是生生被人碾碎。
極度的痛苦中,李季夏掙扎著看向腳脖子上那只手。
他根本看不見,但那一下應該是砍中了,那只手松開。
李季夏用盡全身力氣掙扎著往上游。
浮出水面的瞬間,他大口呼吸。
不敢耽誤,看清周圍情況他第一時間向著最近的岸邊游去。
游到淺水區(qū),李季夏正準備起身上岸,腳脖子就再次被抓住。
他之前那一刀明顯惹怒水里那東西,這一次那東西力道比之前大了許多,他腳脖子都快被捏斷。
顧不上那份疼痛,李季夏被拉進水中的同時立刻揮砍手中刀。
一連砍了十多刀,水面一片通紅時,抓住他那東西才消失。
李季夏不敢猶豫立刻向著岸邊爬去。
上岸又往前爬了兩三米,確定水里那東西抓不住自己,李季夏大口大口喘息。
他在公園里,廣游龍家旁邊那個公園。
他并不在廣場旁邊,而是在山里一個死水湖泊邊,他能看見一部分蜿蜒而去的棧道。
周空無一人,只他一個人被帶到這里。
李季夏一顆心懸起,白海和余深他不擔心,但時牧他們幾個身上帶傷的要是也像他一樣被單獨帶走那就危險了。
水里傳來動靜,一張被泡得發(fā)脹的臉緩緩浮上水面。
李季夏無視那東西快速向著棧道跑去。
翻身進入棧道,認準方向,李季夏第一時間向著廣場跑去,要回去廣游龍家。
拐角時,李季夏遠遠看了一眼。
水里那東西一臉不甘地看著他。
拐過拐角,前方的棧道漆黑。
黑暗深處,一抹紅色的身影若隱若現。
李季夏當做沒看見徑直往前跑去,他沒時間在這耽誤,她如果不惹他那她愿意掛在那就掛著吧。
從那紅衣女鬼腳下跑過,李季夏遠遠的就看見廣場。
那紅衣女人回過頭從樹林中看向他,被無視,她有點懵。
因為這已經是第二次。
上一次李季夏不光無視她還硬生生把她從時牧背上扒了下來。
進入廣場,李季夏第一時間朝著街道那頭廣游龍家那邊看去。
看去的瞬間他一顆心停止跳動。
凌晨昏暗的路燈下,十字路口向著廣場這邊的馬路中間,一個穿著白色衣服的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是時牧?
全身血液都在那瞬間涌進李季夏大腦,李季夏反應過來時已經以最快速度向前狂奔而去。
時牧不會死的,時牧那么厲害……
他們里面還有其他人穿白色衣服嗎?
李季夏一時間竟想不起來。
不安的感覺越發(fā)強烈,李季夏渾身血液都在沸騰他卻感覺不到絲毫溫度,時牧……死了?
不,他可能只是受傷了。
不,不是可能,是肯定,時牧肯定只是受傷了。
李季夏正努力瞪大眼睛試圖分辨,什么紅色的東西就擋住他,“滾開!”
李季夏直接一刀砍了過去。
刀子并未砍到實物,紅色的東西向著旁邊飄散去,李季夏只覺背上一重。
那紅衣女鬼趴到他的背上。
李季夏懶得搭理她,沖出廣場沖入街道逐漸看清那真的是一個趴在地上穿著白色上衣的人,他腳下步伐反而慢了下來。
如果那真的是時牧……
李季夏驀地想起時牧那雙眼尾泛紅的眼。
一股不安慌亂的情緒涌上心頭,時牧不能死,他不允許。
只剩十來米時,李季夏再次放慢速度。
地上那人面朝下趴著,身上是一灘比他體積還大的血,他衣服凌亂,但確實是襯衣……
“時牧……”李季夏喉嚨干啞。
尸體還溫熱,李季夏手指觸碰到尸體時,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了下。
尸體翻過來,對方并不戴眼鏡,也并不是時牧那張臉。
是新人之一,他之前穿著制服,現在外面的制服不見蹤影。
李季夏之前幾乎已經無法思考的大腦在那一刻重新運作,他探了探地上那人的鼻息,人已經沒救。
李季夏起身,看向三樓廣游龍家。
他被拖走的時候時牧在他前方不遠處,但他都能被拖到水里去,時牧也可能又被堵了回去……
李季夏徑直向著后門而去,必須盡快找到時牧。
排樓后方的樓道大門敞開,樓道中什么人靠著墻壁跌坐。
李季夏握緊手中刀。
“咳……”那人還活著,是余深。
他全身上下到處都是傷,最嚴重的當屬腹部,那里正不斷往外溢血。
余深試圖按住,但他沒有多少力氣。
察覺動靜,余深抬頭看來。
“時牧呢?”李季夏上前。
“咳……”余深失血過多,迷迷糊糊地看著他。
李季夏快速脫了身上外衣替他按住傷口,“按住,我上去看看。”
交代完,李季夏快速向著樓上而去。
樓道中漆黑一片,李季夏盡可能小聲。
第三次拐過拐角時,濃郁腥甜的氣息迎面撲來,向上的樓梯上一片血淋淋。
那種程度的失血,如果是一個人的,那絕不可能還活著。
李季夏不安加重幾分。
上到三樓平臺,李季夏第一時間朝著他們租下來的那間屋看去,擺滿各種亂七八糟物件的屋內,一道高大瘦長的身影正背對著門口在吃著什么。
李季夏呼吸有瞬間的輕滯。
似乎有所察覺,塔里那東西回頭看來,回頭時他嘴里還叼著一顆連著筋垂下的眼睛。
他吃的是韓瀟的尸體。
韓瀟還“活著”,身體斷成兩段半個腦袋不見的他正試圖爬走。
“呼……”那東西拽起韓瀟走向李季夏,要把手里的東西分給李季夏吃。
李季夏有好吃的的時候也分給他了。
“我不吃。”李季夏趕緊拒絕,“你看見時牧了嗎?”
那東西也不知道聽懂沒聽懂。
“就是總愛穿白襯衣,戴個金邊細框眼鏡,斯斯文文長得還挺好看的那個。”李季夏試圖描述。
那東西明顯沒聽懂,一直想把寒瀟塞他懷里。
第059章 第 59 章
001.
那東西把韓瀟往李季夏面前遞了遞。
韓瀟很好吃, 他身體里有著非常濃郁的陰氣,那比普通血肉扛餓多了。
李季夏向著廣游龍的房子而去,屋內一片混亂, 并不見人。
“時牧?”
無人應聲。
李季夏一顆心繼續(xù)高懸的同時也松了口氣, 至少沒看見尸體。
找到白海裝滿各種藥的背包,李季夏繞過跟上來的那東西向著樓下而去。
樓下, 余深已經趨近于昏迷。
李季夏掀開他的衣服看了看,他腹部上的傷口像是被什么東西抓了下, 缺了一大塊肉,也傷得非常深, 都快能看見腸子。
這種程度的傷口他處理不了。
李季夏拿了紗布替余深把傷口死死捆住后,把背包背上, 要把人帶走。
“夏天……”余深似乎認出他。
“時牧他們往哪邊走的?”李季夏連忙問道。
“不知道……”余深語氣虛弱。
冒出來的東西太多,他們往樓下跑時完全散開, 他本來是能跑掉的, 下樓的時候不知道是誰推了他一把。
等他反應過來時他已經被包圍。
“我們走。”李季夏把人攙扶起來。
還掛在他背上的紅衣女人頭發(fā)下一雙眼幽幽看向余深。
余深擠到她了。
余深失血過多, 整個人都處于迷糊的狀態(tài)根本無法思考。
不被李季夏搭理, 也不被余深搭理, 女人頭發(fā)飄舞, 怨氣深重。
出門,李季夏左右看了看,向著與公園相反的那條路而去。
還是深夜,除了十字路口有路燈照亮,十字路口往外延伸的四條路上大部分地方都一片昏暗。
路口之前那具尸體已經不見, 李季夏沒去想他是自己走掉還是被什么東西弄走, 攙扶著余深就向著相反的方向而去。
“咕唔……”塔里那東西默默跟在后面,一張被黑色紗布層層包裹的臉上寫滿不高興。
李季夏不理他。
李季夏不喜歡他了?
“唔……”那東西頭垂得低低的, 肩膀也耷拉下。
肯定是韓瀟不好吃。
他把拎了一路的韓瀟扔掉。
都怪他太難吃李季夏才不喜歡他了。
順著街道往前走了五六分鐘后,李季夏在一棟居民樓后門樓道前停下。
大門沒關,李季夏把余深帶進去,讓他靠著墻壁坐下。
他不能丟下余深,也就沒辦法持續(xù)移動。
他看了眼時間,距離天亮還有三個多小時。
一路下來一個人都沒看見也沒聽見什么動靜,這種情況下想要找人根本不可能,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禱其他人都躲了起來。
把門半掩上,李季夏打開背包掏出止痛/藥、消炎藥喂余深吃下。
做完這些,他也在樓道里坐下。
一通折騰下來,余深腹部又已經一片血淋淋,他沒力氣說話,只能閉著眼睛靠著墻壁。
跟進來的那紅衣女人執(zhí)著的趴在李季夏背上。
塔里那東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嘴里一直嘀咕個不停。
“咚……”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至近。
李季夏第一時間沖向門口。
馬路上,十字路口那邊,李希正被一個四肢著地如同蜘蛛般攀爬的人追著跑。
那東西速度極快,李希卯足力氣都沒能跑過他,眼見馬上就要被追上,李希只能回頭。
“李希!”李季夏出聲。
李希立刻看來,認出是他,遲疑一瞬,快速向著李季夏跑來。
李季夏回頭看了一眼已經睜開眼的余深,出門救人。
靠近,李希還沒來得及開口,一到高挑細長的身影就突然出現在他面前。
塔里那東西攻擊李希。
李希猝不及防,眼見那只枯瘦如柴的手就要插入心口,下意識往下滑倒。
幾乎是同時,同樣被嚇了一跳的李季夏猛地撞向塔里那東西。
“你做什么?”李季夏一顆心都快跳到嗓子眼。
他早就知道那東西始終是鬼,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攻擊他們,但他沒想到他在這時候發(fā)難。
這個副本本來就夠復雜。
“唔……”被撞開,被兇,那東西一雙通紅的眼微微瞪大,下一刻慫慫地往旁邊挪了兩步。
追著李希過來的那東西追到門口。
李季夏一邊戒備著塔里那東西,一邊看向地上的人。
那是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他應該是出車禍死的,兩條腿從膝蓋處被碾斷,身上其它地方也都是傷口。
李季夏看去時,他也貪婪的看向李季夏。
要是他也能有一雙像李季夏這樣完整的腿,那他就可以跑得更快……
那鬼猛地撲向李季夏。
李季夏跨前一步就要踹過去,塔里那東西就先他一步一腳踩在那鬼腦袋上。
他速度一直很快,力氣也大,那一腳幾乎直接把那車禍鬼的腦袋踩爆。
被踩住腦袋,那鬼憤怒地看去。
塔里那東西把腳拿開。
那鬼快速跑開,從遠處瞪著李季夏兩人和塔里那東西。
李季夏戒備。
塔里那東西看看李季夏,再看看那鬼,微微歪頭。
“余深在樓道里。”李季夏頭也不回的提醒一句。
李希立刻向著樓道里而去,要去背余深。
那種東西殺不死,他們只能想辦法逃。
見他們要逃,鬼繞過又開始發(fā)呆的塔里那東西,要從側邊攻擊李季夏。
不等他撲到李季夏面前,他就再次被踩住,塔里那東西踩他就像踩螞蟻似的一踩一個準。
李希已經背著人出門,李季夏看準時機,護著李希往后而去。
塔里那東西看看李季夏,再看看腳下的鬼,不知道是想明白了什么,原本因為委屈而半瞇的眼睛猛的亮起。
“跑!”后退到拐角處,李希轉身就跑。
李季夏回頭跟上。
兩人吃奶的力氣都拿出,眨眼瞬間就跑到巷道對面。
見李季夏不見,正高興的塔里那東西嘀咕一聲,下一刻用力直接把腳下試圖掙脫的那鬼腦袋踩爆。
他彎腰,把那鬼拎了起來,追著李季夏而去。
他速度很快,李季夏上一次回頭他還站在原地,下一次回頭已經距離他們只有兩米不到。
李季夏嘴角狠狠抽了下,握緊手中刀就要開干,就見塔里那東西一邊追著他跑一邊把手里提拎著的鬼一撕兩半,然后把其中一半遞給他。
李季夏吃。
他已經想明白了。
李季夏不喜歡韓瀟,也不喜歡李希,肯定是因為他就不喜歡吃有血有肉有實體的——
他手里這個不一樣,雖然看著和人并無太大區(qū)別,但本質上卻都是陰氣。
面對幾乎懟到臉上的肉塊,李季夏步伐趔趄,停下腳步。
他里那東西果然跟著停下,然后執(zhí)意要把手里的鬼塞給他。
“夏天?”跑出一段距離發(fā)現李季夏沒跟上李希回頭看來。
李季夏強忍逃跑的沖動接過那還在動的尸塊。
被撕成兩半那鬼并沒死,但這種程度的傷也讓他短時間內無法愈合,他只能蠕動身體掙扎。
“咕唔……”塔里那東西很是高興。
“謝謝……”
塔里那東西推推李季夏懷里的尸塊,催促李季夏快吃。
“嗯……”只剩下半個身體的車禍鬼掙扎。
感覺著他的動作,李季夏胃里一陣翻滾。
他強忍惡心在那車禍鬼肩膀上咬了一下。
“真好吃……”
“咕唔……”那雙紅得發(fā)亮的眼亮閃閃,他拿了剩下的就開吃。
李季夏嘴角狠狠抽了下。
一旁,明白過來怎么回事的李希嘴角也跟著抽動。
三兩下吃完手里那半塊尸體,塔里那東西抬頭見看向李季夏背上掛著的紅衣女人。
紅衣女人瞬間消失。
李季夏腦子有病,塔里那東西腦子也有病。
她不和腦子有病的東西玩。
沒吃飽,塔里那東西朝著周圍看去。
李季夏趕緊把手里剩下的尸塊遞了過去,“……你吃。”
那雙通紅的眼看來。
他猶豫,分給李季夏的就是李季夏的了。
李季夏努力扯動嘴角笑了笑,“……我現在還不是很餓,等一下餓了我再吃。”
把手里的尸塊塞進對方懷里,李季夏還特意拍了拍他的手臂,以示對他這好大兒的喜歡。
被親密地拍拍,那東西不再客氣,心情很好地拿過尸體就開吃。
被他吃掉的鬼好像不會再重生,韓瀟是,那車禍鬼也是。
李季夏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李季夏帶頭向著李希而去。
不再逃跑,兩人就近找了地方歇息。
經過剛剛這么一折騰,余深已經徹底昏迷過去,他們必須盡快找到白海。
李季夏轉動腦袋四處打量,正琢磨要往什么方向找,遠遠的就在廣場前方看見人影。
幾道看不清是誰的人正被一道半透明的身影追著跑。
“抓住他!”李季夏拍拍身旁吃得正高興的家伙,指向廣場那邊。
塔里那東西看看李季夏,再看看廣場前的那只鬼,消失在原地。
再出現時,他已經在廣場前。
他伸手,拽住從他面前飄過的那透明人影。
正逃跑的幾人回頭間猛然看見他嚇了一跳,下一刻那東西就帶著那透明人影消失不見。
幾人四處張望。
李季夏面前,塔里那東西把抓到的鬼遞給李季夏。
那是一個臉上長出毛發(fā)身形佝僂的老太,突然被抓住,她還有些懵。
“你吃。”李季夏笑瞇瞇的看去。
“唔?”滿是黑色紗布的腦袋微微歪斜。
李季夏讓他抓,又不吃。
李季夏滿眼心疼的摸摸他只有一層皮和骨頭的手臂,“你看你都瘦成這樣了,你都不知道我多心疼……你多吃點,補補。”
002.
塔里那東西不是很明白,不過他并不討厭吃東西,見李季夏執(zhí)意要讓他吃,搖頭晃腦開開心心的就吃了起來。
“黃恩寶”可不會讓給他。
“夏天……”
白海、廣游龍和易文玉向著他們這邊跑來。
靠近,看見塔里那東西蠻橫的把他手里的鬼撕碎開吃,三人臉色相當精彩。
李季夏這是在……訓練那東西?
“時牧呢?”李季夏第一時間問道。
“沒跟我們在一起,也沒和你們在一起嗎?”白海蹙眉。
“我被帶進了山里,出來的時候你們就都不見了。”李季夏連忙看向旁邊的余深,“我在樓下找到他的。”
看見昏迷過去的余深,白海和易文玉一顆心都提到嗓子眼。
“余深?”
“他怎么會傷得這么重?”
廣游龍眼神有瞬間的閃躲。
他沒想到余深居然還活著。
“不知道,我找到他的時候他就這樣了。”李季夏頓了頓后快速說道:“我去附近逛逛,看能不能找到時牧他們。”
說話間,李季夏把背在身上的背包取下遞給白海。
白海、易文玉和李希把余深放到路邊,正替他檢查傷口。
“小心些。”李希提醒一句。
李季夏快速向著街道對面跑去。
見李季夏移動,塔里那東西跟上。
時牧三人都帶傷,不會選擇和那些東西硬碰硬,肯定會想辦法藏起來,光靠眼睛是找不到的。
跑出兩條街,確定不會影響到白海他們那邊后,李季夏一邊跑一邊叫人,“時牧……”
黑夜死寂,他的聲音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迅速蔓延開。
什么東西在暗處窸窸窣窣,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惡意。
無人應聲。
李季夏試著去感應,試圖從那些鬼的移動痕跡反向推測。
附近好幾個地方都有讓他不舒服的東西,但并無鬼追著什么東西在跑。
他并不是一直能感應到那些鬼,如果對方要藏起來那他也沒辦法。
這辦法行不通,李季夏只能以最原始的方式尋找。
“時牧?”
“言吾……”
半小時后,以廣游龍家為中心繞著附近轉了一圈都沒找到,李季夏正猶豫要不要再擴大范圍,遠遠的就在廣游龍家對面那家食品工廠門口的墻壁上看見血漬。
“時牧?”
無人應門。
李季夏退后兩步,一個助跑翻上墻。
院子里除了停靠的車輛空無一物。
李季夏試著感應,右后方的廠房里有東西。
李季夏立刻向著那邊而去。
工廠挺大,光是車間就有好幾個,工廠主要以加工面食為主,從窗戶朝著工廠里面看去,屋內都是成排的流水線,角落的位置還放著一些半成品。
有東西的工廠是最右邊的那個廠房。
李季夏繞到窗口朝里面看去。
屋內有很濃郁的血腥味,其中一條流水線機器被啟動,面粉被攪動,然后被傳送到傳送帶上。
屋內太黑,李季夏看不清全貌。
“時牧?”
黑暗寂靜,只傳送帶運作的聲音。
李季夏雙手撐在窗臺上一跳,跳進屋里。
他一邊轉動腦袋查看,一邊向著那流水線而去。
越是靠近血腥味就越是濃郁,隱隱間還能聽見什么人痛苦呻/吟。
聲音是從攪拌器里傳來的。
傳送帶上的不只是面粉,還有被攪碎的血肉骨頭……
李季夏強忍惡心,向著攪拌器靠近。
攪拌器足有兩米多高,從下面看不見里面的情況,李季夏花了點時間爬上去。
攪拌器里的是剩下兩個新人中那個女人,韓瀟的老婆,血肉鑄成的身體根本經不起攪拌器鐵刃的攪和,她支離破碎。
她嘴巴正一張一合,像是沒發(fā)現自己已經死掉。
攪拌器上能看見子彈孔。
李季夏心跳加速幾分,時牧來過這里。
跳下攪拌器,李季夏立刻在看向周圍。
攪拌器另一邊窗口附近有東西被撞得滾落一地,墻面上還能看見血手印,什么人受傷后從那邊跑過。
李季夏快速向著那邊而去。
廠房后面有個小門,小門通往工廠后面出貨的倉庫,一進門李季夏就看見一堆并排停靠的大貨車。
李季夏沒感應到鬼。
出貨口沒有窗戶,大門那邊的卷簾門也被拉上,整個屋子就靠他身后那道小門透露的余光照亮。
塔里那東西正和小門較勁,門太狹窄太小,他動作本來就又笨拙……
李季夏握緊手中刀,向著更里面而去。
車子明天早上就要發(fā)出,一部分車后箱里裝滿貨一部分正在裝,李季夏正伸長脖子朝著車里看去腳就踢到什么東西,屋里太黑。
幾乎是他制造出動靜的瞬間,黑暗涌動,什么人從一輛車上跳了下來。
李季夏立刻看去,回頭的瞬間對上一道黑漆漆的槍口。
槍的主人明顯被他嚇了一跳,差點開槍。
“夏天?”古欣的聲音從時牧后方傳來。
“是我。”李季夏吐出一口氣,“言吾呢?”
“時牧受傷了。”言吾的聲音從李季夏面前傳來。
拿槍指著他的人不是時牧。
認識到這點,李季夏才放下的一顆心瞬間高懸,他立刻向著言吾旁邊的車上看去。
車內,什么人靠著車壁坐著一動不動。
李季夏心臟砰砰直跳,古欣和言吾在說什么他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快速爬上車向著時牧靠近。
“時牧?”
時牧動了下。
李季夏狠狠松了口氣,“傷到哪里了?”
“沒事。”
“手臂和腹部,逃跑的時候好幾只鬼一直追著我們跑,我和言吾腳都受了傷跑不快,時牧為了掩護我們被攻擊了。”古欣道。
李季夏連忙去扶時牧,屋里太暗看不清。
“對了,這屋里有東西——”言吾正準備詢問李季夏有沒有看見,脖子就被什么東西勒住拽得快速后退,一路撞翻無數箱子。
古欣立刻就要去救人,但她跑不動,“言吾!”
“小黑!”李季夏從車上看去。
什么東西從門口消失。
黑暗中是一陣悶哼,拖拽停下。
腳步聲傳來,塔里那東西拎著一坨像是頭發(fā)的東西走向李季夏。
古欣驚訝于李季夏竟然能讓塔里那東西幫忙的同時趕緊向著言吾那邊跑去,“言吾?”
把時牧挪到車邊,李季夏下車,要把人背上。
時牧欲要拒絕,他還能走。
“別動。”李季夏拒絕他的拒絕。
背好人,李季夏看去。
古欣攙扶著言吾過來。
言吾趔趄的比之前更厲害。
“那兩個新人都沒了,筍子不見了,白海他們在路上。”李季夏帶頭向著門外而去。
再次回到廠房,光線變亮,李季夏立刻朝著背上的人看去。
時牧一身白襯衣幾乎都被染紅,右手無力的垂著,腹部李季夏看不見,但僅僅這片刻他背上就已經一片溫熱。
古欣和言吾身上都添新傷。
李季夏帶頭出門。
片刻后,一群人回到馬路上。
白海他們并不在之前的路邊。
花了點時間靠近,李季夏正準備尋找,就聽見聲音。
包扎完傷口后,白海他們把余深轉移到旁邊一棟樓樓道二樓平臺處。
一群人過去。
白海和李希幫著把時牧放下。
白海第一時間替他包扎。
眼鏡松松的架在鼻梁上,傷上加傷,時牧臉色慘白眉頭緊皺。
李季夏一顆心也跟著像是被什么人狠狠拽在手里,他試圖幫上,但還是讓開。
他不喜歡白海,但現在不是爭這些的時候。
塔里那東西把抓住的那顆頭發(fā)球遞給李季夏。
那東西的頭發(fā)全部纏繞在他的手臂上,像是試圖把他的手臂擰斷,但塔里那東西的硬度遠超它預料。
“你吃。”李季夏如同之前那樣拍拍他的手臂。
塔里那東西開心的吃了起來。
嗅著空氣中的血腥味,看著那顆毛球如同吃什么水果般把那坨東西咬開,樓道中一群人胃里都是一陣翻滾。
下一刻,所有人都眼神復雜的看向李季夏。
“被他吃掉的鬼好像無法復原。”李季夏道。
那些鬼最麻煩的地方就在于殺不死,所以每次到了后面都會變成無止境也單方面的追殺。
廣游龍這個副本也是如此。
可如果它們能被殺死呢……
“好了。”替時牧包扎完,白海吐出一口氣。
李季夏立刻上前。
“那要回去嗎?”易文玉看了眼時間,天還有一個小時左右才會亮。
“回去吧,不然天亮了被人看見也麻煩。”白海道,他們每個人身上都一堆傷。
白海背昏迷過去的余深,李季夏上前把時牧背了起來,一群人快速向著廣游龍家而去。
樓道里都是血,上樓時一群人屏住呼吸。
進門,白海照顧余深時,李季夏小心的把時牧放下。
“謝謝。”
李季夏替時牧整理手臂上有些松的紗布,“我從山里回來的時候在路上看見一具穿著白襯衣的尸體,我還以為那是你。”
時牧抬眸。
“我不希望你死掉。”李季夏道。
“……謝謝。”時牧不知道該說什么。
李季夏用力撓撓頭,“……你能不能先別和白海談戀愛?”
屋里沒開燈,只微弱的路燈透過窗戶照入屋內。
李季夏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說什么,“我就是……我每次看見你和他好,就渾身不舒服。”
李季夏覺得,他很奇怪。
他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可好像又知道。
以為那尸體就是時牧的瞬間,他后悔了。
副本里很危險,他不希望時牧因為他而出事所以把人推開,可他錯了,他應該把人保護起來的,他應該好好把人保護起來的。
“……你能不能先別和白海談戀愛?暫時別,我……”
時牧蒼白的嘴唇在路燈的照耀下輕顫,鏡片下一雙黑白分明的眼微微瞪大。
第060章 第 60 章
001.
無人說話, 屋內安靜。
李季夏耳朵燒紅,他有點不知所措地抬眸看去。
他知道他這要求有些過分,他們已經分手, 分手還是他自己提的, 時牧根本沒有義務再替他做這些,但他真的需要一點時間去理清楚。
現在就連他自己都弄不清他到底想怎樣。
“時牧……”
時牧垂眸。
路燈從窗口投落屋內, 落在他極簡風格的白襯衣上,勾出肩窄腰寬的優(yōu)越輪廓, 再配上那副金邊細框的眼鏡,他渾身上下都散發(fā)著冷清禁欲的氣息。
鴉羽般的睫毛輕顫。
“不好。”時牧道。
李季夏呼吸輕滯。
原本狂跳的一顆心也隨之逐漸安靜。
李季夏嘴唇翕動, 可喉間一陣發(fā)苦,他發(fā)不出聲音。
“不好。”時牧看向李季夏的眼睛。
李季夏下意識移開視線, 他不敢和時牧對視。
雖然早就知道自己這要求荒唐,但真的被拒絕他還是有些難堪。
“我不會一直等你, 也不準備就這樣不明不白的一直拖著。”時牧道。
李季夏說出那話的瞬間, 他死去已久的心臟不可抑制的開始狂跳, 但他不準備就這樣稀里糊涂地糾纏下去。
所有人都說李季夏曾經喜歡他, 他又為了救李季夏受了傷, 或許李季夏已經混亂, 但他知道那不是愛情。
“……抱歉。”李季夏尷尬的撓撓頭,狼狽地起身走開。
李希幾人已經把門窗都再次關上,雖然那已經沒有用,但心里總歸舒服些。
離開,李季夏沒敢去看旁邊李希一群人的表情, 自顧自的檢查身體。
他倒沒有受傷, 但先是被拉進水里后來又逃了一路,現在也狼狽不堪。
“能借套衣服嗎?”李季夏看向廣游龍。
“啊?哦, 好……”廣游龍反應過來,帶頭向著旁邊的臥室而去。
兩人身高差不多,廣游龍找了一套方便行動的灰色運動服給李季夏。
廣游龍出去,李季夏自己一個人在房間內換衣服。
他刻意放慢動作,不想那么快出去。
不過就算他動作再慢,一套衣服也穿不了半小時,幾分鐘后他硬著頭皮出門。
李希一群人圍在屋子中間坐下,正討論余深的傷,廣游龍獨自在電腦桌前擺弄他的電腦,屏幕似乎被摔壞,直播也不知道結束沒有。
“……應該是傷到了內臟,再加上失血過多,接下去盡量不要移動他比較好。”白海擔憂地看向余深。
余深自從昏迷過去就再也沒醒過。
易文玉拿出手機看了眼,距離天亮還有一個多小時。
無人說話,一群人靜靜等待。
四點半時,原本漆黑的世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亮起,十分鐘不到街道就大亮。
眼見天色亮的差不多,神經一直高度緊繃的一群人吐出一口氣,紛紛動作,要吃點東西好睡覺。
“啊!”尖叫的聲音從前方工廠里傳來。
正忙碌的一群人都向著窗口靠近。
大概是因為早上會發(fā)一批貨出去,保安很早就把前門和后門打開,并且巡視整個工廠。
他好像發(fā)現廠房里的尸體。
李季夏一群人看去時,那保安正一邊往門口跑一邊打電話。
李季夏垂眸看向十字路口旁的街道,街道上的尸體不見血跡卻還留在原地,隨著逐漸有車子經過,血被車輪碾得到處都是。
那種程度很難不被主意到。
李季夏向著門口而去,房門打開,血腥味果然撲面而來。
樓道中的血消失,但三樓平臺里的卻依然在,韓瀟在被撕開吃掉時是有實體的,他的血不會隨著天亮而消失。
而且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韓瀟剩下的那半具身體就扔在了路邊。
“我們離開這。”李季夏回頭看去。
這里不能呆了。
如果被警察找到他們肯定會被帶去問話,夜里說不定會被關在拘留室,那樣的話他們就只能等死。
時牧一群人也都已經想到這點,立刻回頭收拾東西。
“可是……”廣游龍嘴巴張了張。
這里是他家,躲得過一時躲不過一世。
李季夏他們不是這里的人,他可就要倒大霉了。
“要房子還是要命。”李季夏一眼看穿他在想些什么。
廣游龍臉色變了又變,終究沒再說什么,趕緊收拾東西。
李季夏他們也就一人一個背包,再加上幾瓶水,廣游龍要收拾的東西就多了,房本、銀行卡、直播設備。
李季夏一群人在門口等了好幾分鐘他才總算收拾完。
下樓,一群人在十字路口站了會兒后,向著旁邊的公園而去。
時間還早,絕大部分人都還在睡夢中,一路上倒沒遇到人。
他們到達廣場中時,警笛聲由遠至近。
一群人遠遠回頭看去,十多輛警車在路口停下,兇殺案不同于其它案件,一直都備受重視,更何況昨天才有人死在學校附近。
不敢耽誤,李季夏一群人快速向著樹林中而去。
他們并沒進山,找到一處相對隱蔽的地方讓余深、時牧一群深受重傷的人歇腳后,李季夏、白海和廣游龍三個傷得最輕的沿著廣場尋找起能作為歇腳點的地方。
公園里的那座山倒是挺適合藏人,但面積太小,一旦警方搜山他們立刻就會被發(fā)現,而且他們需要一個夜里能夠關門關窗的地方。
廣游龍已經在附近住了幾年,對附近頗為熟悉,他很快就帶他們找到一個新建的小區(qū)。
這邊很多人都才剛裝修完還沒來得及入住,倒方便了他們。
在一堆空樓中選擇了一套就在公園附近的二樓的房子,李季夏爬窗戶進入后,從里面開了門。
確定屋子沒問題,三人回去山里幫忙運人。
他們回去時已經接近五點半,公園里陸陸續(xù)續(xù)能看見晨練的人。
工廠那邊,確定尸塊確實是人類的,警方叫來更多人封鎖現場,保安也趕緊聯系了工廠老板,再加上被吵醒后下樓看熱鬧的人,十字路口水泄不通。
一群人遠遠看了兩眼后趕緊離開。
花了點時間到達選中的屋子,白海安排時牧一群人,李季夏趁著這機會帶廣游龍出去買了早餐。
不知道副本結束前警察會查到什么程度,買早餐時李季夏一口氣把接下去兩天所有的食物都買了,為了不被注意到,李季夏特意分了三個地方買。
買好時已經是六點多,越來越多人起床也越來越多人注意到十字路口那邊的動靜,兩人花了點時間避開路人回去。
吃完早飯,一群人席地躺下。
房子是新裝修的,家具還未入場,沒有被子沒有床他們只能直接睡地板。
地板冰涼且硬,睡著并不舒服,但屋內卻很快傳來鼾聲。
李季夏睡得迷迷糊糊時,隱約察覺什么人從他身旁走過。
李季夏看去,廣游龍背著自己的背包神神秘秘的往門外走去。
“你去做什么?”李季夏叫住他。
廣游龍嚇了一跳,“我去銀行取點錢。”
警察遲早會查到他那邊,一旦到了那時候他的直播間肯定會被封掉,他的賬戶說不定也會遭殃,他必須在那之前把直播間的錢取出來,銀行卡里的錢也必須盡快挪出來。
此外他還得準備一筆現金,萬一需要跑路……
廣游龍深深看了李季夏一眼。
他覺得李季夏一群人很奇怪,他們好像完全不關心之后的事。
李季夏欲要阻止,這時候出去萬一被發(fā)現就麻煩了,話到嘴邊他又咽回,以廣游龍的性格就算他現在阻止他也肯定會找機會溜出去。
“戴個口罩,別讓人發(fā)現了。”李季夏提醒。
“好。”廣游龍出門。
目送他離開,李季夏重新躺下。
疲倦襲來,李季夏很快睡去。
他睡醒時已經是下午五點多。
夕陽傾斜著掛在山邊,余暉照亮大半間客廳。
李希幾個傷得輕的正吃東西,白海則替時牧他們檢查。
李季夏下意識看向時牧,視線看去的瞬間他驀的想起之前的事。
他起身去洗手間洗漱。
他用冷水沖刷掉僅剩的睡意再回到大廳時,白海正替時牧脫衣服。
傷上加傷,時牧更加狼狽。
白海動作有些大,好像是不小心碰到他腰上的傷,時牧悶哼一聲。
李季夏努力不讓自己去看,眼睛卻不受控制。
“抬下手。”白海拿著他一側袖口的衣服,小心的避開他手上的傷。
時牧動作,但傷在腰腹,手根本抬不起來。
李季夏看不下去,放下手里的食物向著兩人而去。
托住時牧的手臂,李季夏小心的幫著把衣服脫掉。
傷口挺深,紗布早就被血浸透。
白海拆開紗布。
“你輕點。”李季夏沒忍住開口。
白海看了他一眼,沒搭理,長痛不如短痛。
紗布完全拆開,傷口露出,白海回頭去拿藥,李季夏眉頭則皺起。
“很痛嗎?”李季夏問。
“不痛。”
時牧騙人。
白海上藥。
上完藥,白海重新替他把傷口包扎好時,時牧額頭已經滿是冷汗。
李季夏又在旁邊站了會兒后轉身去洗手間,他手上沾滿血。
白海正在洗手,見他進來,往旁邊讓了讓。
李季夏擰開水龍頭。
“哈……”白海莫名其妙笑了下。
李季夏看去。
“你能不能別談戀愛,你能不能等一等……”白海嬉皮笑臉。
李季夏有想要對著他那張臉來上一拳的沖動。
“你慢慢想。”擦干凈手,白海拍拍李季夏的肩膀,搖頭晃腦的向著客廳而去,“不急,沒事。”
李季夏沒好氣。
面上沒好氣,李季夏一顆心卻不受控制的焦灼。
時牧本來就沒義務要等他。
而且他們已經分手了,就算他真的喜歡男人,時牧也未必還會再和他在一起。
一想到這可能,李季夏心口就更加酸楚。
白海明顯喜歡時牧,而且時牧似乎也不排斥他的靠近。
002.
李季夏看向鏡子里的自己,連夜折騰有些發(fā)白的臉,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窩,他看著比之前天天熬夜到凌晨的時候沉淀了許多。
那張臉也讓他有些陌生。
此前二十多年他從沒想過有一天他會因為一個男人可能會喜歡上另外一個男人而著急,更沒想過有一天他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喜歡男人。
“夏天?”古欣不解地看向堵在廁所門口的李季夏。
“……你有喜歡過什么人嗎?”李季夏問。
古欣沒忍住笑了下,下一刻又趕緊把嘴角壓下,“怎么了?”
“那是個什么感覺?”李季夏問。
古欣眨巴眨巴眼睛,不準備搭里面前看著可憐巴巴的人,“別堵著廁所。”
李季夏只得乖乖走開。
重新回到客廳,李季夏在角落坐下后看向時牧,白海拿了食物正喂他。
“好吃嗎?”白海滿臉笑意。
時牧沒搭理。
李季夏收回視線。
“好吃。”
李季夏猛得抬頭看去。
白海愣了下后臉上笑容瞬時更甚,“那就多吃些。”
“好。”對白海,時牧不像以往那樣冷漠。
李季夏身體不受控制的前傾。
時牧……
“我的牛奶也給你喝吧,多吃點才能好的快。”白海笑吟吟間看向李季夏,眼中都是得意。
李季夏咬牙,不就是一瓶牛奶,有什么了不起?
“謝謝。”時牧聲音很輕。
李季夏呼吸輕滯。
白海拿了牛奶插上,然后遞到時牧嘴邊,時牧含住吸管吸吮了一口。
李季夏大腦無法思考。
“來,再吃一口。”白海把面包遞到時牧嘴邊。
時牧配合的張嘴。
白海滿眼笑意的看去。
背對李季夏而坐的時牧并未看他的眼睛,只背脊微微緊繃。
白海并未點破。
等李季夏回過神來時,時牧已經吃完飯,李希幾人正檢查門窗,天色又已經黑了下來。
“你的東西再檢查一遍。”檢查完所有地方后,易文玉看向廣游龍。
廣游龍尷尬的笑笑,把背包里的東西一樣樣往外拿,“真的沒有了……”
易文玉并不信任,一直盯著他,直到他把整個背包都清空。
“兜里呢?”李希也加入。
廣游龍只得又把兜翻了一遍。
言吾把地上廣游龍的東西親自檢查一遍,連背包的邊邊角角都沒放過。
確定沒有找到任何異常的東西,一群人稍稍松了口氣。
廣游龍坐下,收拾東西間他狀似無意的問道:“對了,你們的名片能再給我一張嗎,之前的被我弄丟了?”
“名片?”
“對。”廣游龍笑著道。
李希拿了一張給他。
廣游龍并沒細看,直接收進包里。
做完準備,一群人在客廳中間坐下。
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怕被外人發(fā)現他們偷偷住進這里他們沒有開燈。
無人說話,時間靜靜流淌。
這邊還是新小區(qū)入住率不高,入夜之后比廣游龍家那邊還要安靜,八點多時就已經一片死寂。
九點多時已經安靜的如同深夜。
十一點,敲門聲突兀響起。
“夏天?李希?”筍子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聽見動靜,神經本就緊繃的一群人瞬時坐直身體。
所有人都看向李季夏。
李季夏搖搖頭,門外的不是人。
另外兩個新人的尸體他們都找到,但筍子的卻并未看見,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死是活。
他們早上天不見亮就離開了廣游龍家,就算他回去了也找不到人,不過這已經是他第二個副本,他應該不會毫無準備。
知道門外的不是人,一群人不再搭理。
廣游龍還是有些緊張,但李季夏一群人卻已經麻木,相比起門外他們倒是更擔心廣游龍又出什么差漏。
敲門聲持續(xù)了兩個多小時,從一開始的輕聲細語到后面的哐哐砸門,到最后時整個世界仿佛都在震動。
無數東西試圖涌入,發(fā)現進不來他們怒不可遏。
無人動作,一群人靜靜坐著。
李季夏情不自禁看向時牧。
時牧背對著他坐在白海身邊,從他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見小半張臉。
高挺的鼻梁,鏡片下長而微卷的睫毛,因為失血過多而泛白的唇……
之前在酒店中,他失憶后和時牧第一次在現實見面時,時牧曾經吻過他。
李季夏回憶那時候的感覺,時牧嘴唇和他給人的感覺截然不同,柔軟而溫熱。
李季夏喉結不受控制的滑動了下,喉間一片干澀。
如果時牧和別人接吻……
李季夏起身走向時牧,然后在一群人的注視下坐到他的身邊。
白海看來,“有事?”
“沒有。”李季夏戒備地盯著白海。
時牧并未吱聲,甚至沒看李季夏。
李季夏看看他,心口酸溜溜。
“你能幫我拿瓶水嗎,我有些口渴。”時牧看向白海。
白海眼底都是笑意。
時牧微微移開視線。
他并不準備一直等李季夏,因為他知道那樣的等待毫無意義,他也不想和李季夏不明不白的做什么兄弟,因為他做不到。
但如果李季夏……
李季夏不應該說那樣的話的,他會誤會。
他現在肯定就誤會了。
李季夏只說讓他等,卻沒說要等多久,從早上到現在都已經十多個小時……
“當然。”白海回頭從旁邊拿了一瓶沒開過的礦泉水。
他作勢就要擰開蓋子,水就被奪走。
李季夏擰開蓋子,遞到時牧嘴邊,“……我喂你。”
時牧沒喝,“不用了,白海喂我就好。”
白海笑瞇瞇的伸出手。
李季夏沒給,他一張臉逐漸漲紅。
白海直接伸手去拿,“謝謝你這么照顧我們隊長,不過接下來有我,你放心吧。”
李季夏沒給,他緊拽著那瓶水。
時牧看去,鏡片下的眸冷清而疏離。
“我能……親一下你嗎?”李季夏巴巴道。
時牧呼吸輕滯,努力維持的冷靜有瞬間的龜裂,他下意識移開視線。
“咳……”白海咳嗽一聲。
旁邊正看好戲的一群人也都動了下。
李季夏沒有搭理他們,只靜靜看著面前的人,他的心跳在不斷加速,他的血液在瘋狂沸騰,他的大腦嗡嗡作響,他唯獨不覺得惡心。
他甚至有點期待。
不,他很期待。
李季夏喉結滑動了下,口干舌燥,“……臉頰也行。”
李季夏緊張地看著面前的人,沒什么血色的皮膚,慘白的嘴唇,微微泛紅的耳尖……
李季夏反應過來時,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
他有了答案。
時牧很可愛。
他不喜歡男人,但時牧不同。
李季夏拉了下時牧的衣袖,“喝水。”
時牧好像真的有些渴,沒再拒絕。
李季夏小心的控制著角度,喂他喝下小半瓶。
喝完時,時牧耳朵上的紅暈更甚幾分,一雙原本冷清的眸似乎也有了溫度。
李季夏對著那雙眼露出燦爛笑容,“嘿嘿……”
白海有些受不了的往后挪了挪。
李季夏不搭理他。
門外的咒罵和敲擊聲還在繼續(xù),李季夏一顆心卻壓根不在那上面,他滿腦子都是面前的人。
之前和時牧在一起那段時間的記憶不見,他不知道這種時候應該做些什么,他也不知道他們現在算個什么關系,他就是高興。
特別特別高興。
“嘿嘿……”
白海再往旁邊挪了挪,要離得遠遠的。
李季夏沒去思考白海為什么這時候自己走開,看向面前唇瓣上還帶著水漬的人,“……以后還是我保護你吧。”
時牧沒說話,但也沒反對。
李季夏就當他是答應了。
“你要不睡一會兒?”李季夏殷切的要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脫下來給他當墊子,時牧身上到處都是傷,直接睡地板肯定很痛。
白海一群人受不了的扁扁嘴。
“不用。”時牧輕聲拒絕。
話音落他又補充一句,“萬一出事會耽誤時間。”
李季夏想想,好像是這么個道理,“那你難受了一定要跟我說。”
“嗯。”
時牧眼眶發(fā)燙,被李季夏躲著的不安,被李季夏說分手被說惡心的窒息,知道李季夏失憶自己卻沒發(fā)現的愧疚,所有一切都在那一刻涌向他。
時牧紅著眼睛低頭看向自己放在腿上纏滿紗布的手。
他用力握了握,疼痛襲來,告訴他現在發(fā)生的一切并不是夢境。
他很想告訴李季夏他也不喜歡男人。
至少在他前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他從來沒對任何男人有過想法。
他覺得他以后也不會。
他只是恰好遇到了李季夏。
“時牧……”李季夏樂呵呵傻乎乎。
時牧沒說話,只靜靜坐在一旁聽著李季夏叫他,就像之前他們剛認識那會兒。
那時也和現在一樣,好像只要待在一起,他們什么都不說什么都不做,也總能止不住地開心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