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第 61 章
001.
看著李季夏那傻笑個不停的模樣, 李希和古欣對視一眼,都有些無奈。
他們都奇怪了,當初李季夏失憶他們為什么會沒立刻發現?畢竟李季夏在那個副本之前一直就是這不值錢的模樣。
“嘿嘿……”李季夏挪了挪, 要挨著時牧坐。
門外的砸門聲還在繼續, 李季夏并不覺得討厭,反而覺得還挺好聽。
咚咚咚的, 多熱鬧。
“他們……”廣游龍嘴巴張了張,有些驚訝。
無人理會他, 一邊看熱鬧一邊戒備。
敲門聲持續了好幾個小時,直到天色微亮, 才漸漸淡去。
世界安靜,他們又等了半個小時, 隱約聽見廣場那邊晨練的聲音后,一群人徹底吐出一口氣。
簡單吃完早飯, 白海給余深幾人檢查傷口, 李季夏陪在時牧身邊, 要幫忙的同時盯著白海。
白海心思不正, 誰知道他會不會趁著他不在對時牧做點什么?
時牧手上本來已經愈合的傷口多次裂開, 傷口結痂后血痂坑坑洼洼, 看著頗為嚇人,也看得李季夏一陣心痛。
“很痛嗎?”李季夏一邊幫時牧拆紗布一邊問道。
時牧之前總是說不痛。
但那怎么可能?
“一點點。”時牧聲音很輕,他乖乖給看手。
白海抿著嘴,恨不得立刻遠離。
他突然覺得兩人之前誤會的狀態挺好,省得膩歪人。
“你去做什么?”易文玉的聲音傳來。
李季夏回頭看去, 廣游龍背著背包站在門邊。
“我去一趟銀行, 昨天有些手續沒弄好。”廣游龍開門,“放心, 我會小心的。”
李季夏幾人對視一眼,有些不贊同。
“要不過兩天再去?警察說不定已經查到你家。”李季夏提議。
“那萬一他們把我的直播間封了怎么辦?我賬號里面可還有好多錢。”廣游龍語氣有些急,與此同時他看向幾人的眼神也多了幾分藏不住的不喜。
知道廣游龍意已決,李季夏幾人不在說什么。
廣游龍出門。
房門再次關上,樓道中很快傳來腳步聲。
“忍一忍吧,反正就只剩下一晚上了。”李希安撫。
“今晚盯著他些。”言吾道。
無人反對,一群人都多了個心眼。
擾民、作死、哪怕事情變成現在這樣都還惦記著直播,廣游龍看著一副頗好說話的樣子,實際上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替時牧包扎完傷口,白海挪到余深身邊,自從昏迷余深到現在一次都沒醒過。
靠近,白海觸摸余深的額頭,臉上的笑意消失不見。
“怎么了?”就在旁邊的言吾問道。
“發燒了,燒得挺高。”白海有些擔心。
李季夏一群人都看去。
白海拿了止痛藥、消炎藥給余深打了一針,“盡量別移動他,如果傷口再裂開會很危險。”
包扎完傷口,一群人各自躺下。
時牧靠墻而躺,李季夏趕在白海之前躺到他旁邊。
白海察覺,嘴角抽了抽。
所有人都看出來他是故意的,就李季夏看不出來,果然戀愛中的人智商為零。
白海越過李季夏看向時牧,他那平時冷靜自持的隊長這會兒正直勾勾的盯著李季夏的后腦勺看,一副李季夏后腦勺真圓溜真可愛的模樣。
白海噎住。
下一刻,他往遠離兩人的地方挪了挪。
別被傳染。
昨夜安全度過,但神經也緊繃了一夜,再加上之前幾天累計的疲憊,屋子里很快傳來呼聲。
李季夏翻身面對時牧躺著,毫無睡意。
因為受傷沒辦法梳得一絲不茍的頭發,自然合上的眼簾,線條明朗的下顎線,白皙的脖頸,松開第一顆扣子的襯衣……
之前他就覺得時牧好看,現在看去他只覺得時牧渾身上下哪哪都順眼,特別是那張唇。
李季夏喉結滑動了下,想親。
他不止想親,還想摸一摸抱一抱面前的人,只可惜時牧身上的傷太多,他根本不敢亂來。
不過沒關系,以后有的是機會。
一想到以后,李季夏越發沒了睡意,嘴角更是不受控制的勾起。
他盯著時牧看了好一會,才強迫自己翻身背對他,他得睡覺,今夜還有一夜要熬。
時牧受了傷,他得保護時牧。
一回頭,李季夏就對上白海那雙正幽幽盯著他的眼,他嚇了一跳,“你不睡覺看著我做什么?”
白海幽幽提醒,“這么多人可都看著你呢。”
李季夏一張臉迅速漲得通紅,“我什么時候說我想做點什么了?”
白海幽幽道:“我也沒說你想做點什么呀。”
李季夏噎住,“睡你的覺。”
李季夏閉上眼。
他沒翻回去,面對著時牧那他就不用睡了。
李季夏放空大腦,努力讓自己快些睡去……
“咔。”車門合上的聲音突兀響起,緊接著是一陣腳步聲。
這小區還很新,入住率不到百分之三十,他們所在這棟樓更是無人居住,之前找房子時他們之所以選中這棟樓也是因為這。
怎么會一下來這么多人?
已經快被睡意吞沒的李季夏掙扎著睜開眼。
他睡在客廳中間,抬頭看去只能看見對面的居民樓看不見下面的路。
李季夏掙扎著起身向著窗戶靠近。
看清樓下狀況的瞬間,李季夏睡意瞬間全無,他立刻回頭叫醒屋內的人,“起床,警察來了。”
時牧一群人本就警醒,聽見動靜立刻就睜開眼,聽清李季夏在說什么,一群人連忙爬了起來。
時牧幾人向著窗口靠近,看清下方那十多輛警車,眉頭都皺起。
“他們怎么會找到這里來?”
“監控?”
“我們是從山里過來的,附近根本沒有監控。”
“廣游龍?”
“他人呢?”
“還沒回來。”
說話間一群人快速收拾東西。
那些警察正確認樓牌號。
排樓就一個出口,那些警察正堵在門邊,直接下樓肯定不行。
“跳窗?”易文玉一邊說一邊向著客廳另一邊而去,還沒靠近他就又退了回來,“后面樓下也有人。”
“往樓上走,看能不能從隔壁樓下去。”李季夏背上背包,小心的打開門。
一群人快速跟上。
臨走時,走在最后的白海不忘把門拉上,這樣一來說不定還能拖延點時間。
這棟居民樓并不是電梯房,只六層,他們住在二樓,好幾分鐘后他們才總算到達頂樓。
與此同時,樓道下方傳來腳步聲,那些警察上樓。
頂樓大門鎖著,李季夏召喚出剔骨刀,裹了件衣服在上面后小心的把刀尖插入門縫,然后硬撬。
鐵門非常牢固,但鎖頭卻是開發商自帶的,李季夏把它撬開沒花多長時間。
在敲門聲中盡可能輕的把門打開,李季夏帶頭出去。
頂樓十分開闊,一眼就能望出許遠。
廣游龍家對門的食品工廠已經被完全封鎖,廣游龍家亦是如此,警察肯定已經查到廣游龍家。
居民樓是排樓,一排六套房,兩套為一棟,每一棟都有一個向下的出口,他們在最左邊的一棟。
一群人快速向著最右邊的樓道而去。
從門外用同樣的方式把門撬開,一群人快速進入。
進門后,李季夏停下攔住一直跟在旁邊的塔里那東西,“你就待在這里。”
他體型太過奇怪,跟著跑肯定會引起騷動。
“呼……”那雙陽光下有些暗淡的紅色的眼中滿是茫然。
李季夏向著樓下而去。
那東西立刻就要跟。
李季夏立刻回頭,“別跟著我……坐下,你就坐在這里。”
那東西聽懂坐下兩個字,乖乖在門口坐下,他抱住膝蓋努力縮小自己的身體,“黃恩寶”讓他藏起來的時候他就是這么做的。
李季夏緊皺的眉頭果然松緩,“就是這樣,乖。”
叮囑完,李季夏在那雙紅色的眼的注視下向著樓下而去。
這棟樓里好像有住人,一群人花了點時間盡可能小心的下樓。
居民樓就只有一個出口,所以所有人都守在那邊樓道前,這邊并未安排人。
樓道樓對面就是公園那座山,中間只隔著一道不算高的鐵欄桿圍墻,但直接過去肯定會被發現。
看準時機,一群人快速出門右拐,往小區前面而去。
既然警察已經找到這里,一旦發現屋里他們留下的痕跡,立刻就會封鎖這一片,再留在這里就危險了。
眼見前方就是小區大門,遠遠的他們就看見守在門口的警察。
走在最前的李希立刻讓一群人退回去。
他們反應快,警察并未發現他們,但旁邊路過的一人卻被他們怪異的舉動嚇了一跳。
那人騎著個電瓶車,看了他們兩眼后朝著門口而去。
才出門,他就被警察攔住詢問。
他回頭指向李季夏他們這邊。
他們一群近十個人每一個身上都纏著紗布帶著傷,太過扎眼。
“跑!”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后,一群人快速向著小區里跑去。
警察絕不會好心到給他們提供一個可以密封的房間,一旦被抓住那就完了。
他們速度很快,三分鐘就跑到小區左側圍墻邊緣,但那些警察手里有對講機,他們才剛剛翻過去一半的人,一堆警察就從樓道中沖了出來。
李季夏趕緊把余深遞過去,“先跑。”
對面,白海和李希把人接住后一背轉身就向著山里跑去,還沒來得及翻墻的李季夏、時牧和古欣轉身向著小區內跑去。
見他們分開逃跑,一群人追逐他們的同時連忙用對講機通知其他人。
小區四周都是圍墻,門口又被堵住,李季夏正頭痛要往哪里跑,就見時牧突然沖向旁邊一輛車。
那輛車子剛被啟動,司機正在車內。
上前,時牧拉開門一把把人拉出來扔掉,“上車。”
李季夏和古欣立刻向著他跑去,時牧真聰明!
他們還沒來得及關好門,時牧就一踩油門沖了出去。
已經追到附近的那些警察試圖堵住他們,時牧毫不猶豫的沖了上去,大概是沒想到時牧真的敢撞人,一群人本能閃躲。
車子順利沖出人群,向著后門而去。
后門有人守著,應該是從對講機中聽說他們搶車的事,他們正試圖關門。
時牧直接把門撞開。
車子沖進馬路,時牧立刻驅車向著城外的方向而去。
后方很快傳來警笛聲,但市區內車流混雜,再加上時牧無視交通規則見縫插針,兩邊距離很快拉開。
002.
十來分鐘后,他們徹底甩開那些警車。
路上到處都是攝像頭,要不了多久大部隊就會追來,又往前開出一段后,時牧找了處相對偏僻沒有攝像頭的地方停車。
三人棄車離開。
時牧選擇的是一處靠近城市邊緣的自建區,這種地方大多數都只有主路上才有攝像頭,三人盡可能避開大路走。
半小時后,他們徹底遠離停車地點。
找到一處相對安靜的角落,三人喘氣的同時討論起接下去的事。
“也不知道白海他們跑掉了沒有,怎么辦,要回去找他們嗎?”古欣問。
時牧看了眼天色,“他們不會被抓到的,給他們發條信息,盡快找個地方集合。”
李季夏拿出手機,他這手機里沒有副本里人的聯系方式,但他之前曾經加過李希的微信。
按照記憶中的方式,李季夏很快找到那熟悉的頭像,點擊添加,他耐心等待。
李希很快通過。
李季夏立刻詢問情況,時牧和古欣都湊近查看。
因為他們拖住了大部分警察,李希他們順利跑掉,現在正在公園另外一邊的一個地下車庫里。
他們開車逃的,兩邊距離非常遠,稍作商量后他們取了個偏向李希他們那邊的位置約定集合。
收起手機,李季夏認準方向后,帶頭移動,“快走吧,早點集合說不定還能睡一覺。”
“那些警察怎么會知道我們在那?”古欣一邊跟上一邊詢問。
“廣游龍。”時牧道。
古欣看去,“他?”
“那些警察核對了門牌號。”時牧道,“應該是他匿名舉報了我們。”
“可是為什么?”古欣不能理解,廣游龍和他們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舉報他們他自己能好過?
時牧沒再說話。
李季夏笑瞇瞇,時牧真聰明,這么細節的事都注意到。
古欣本來還準備再說兩句,看著李季夏那傻的冒泡的模樣,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她就多余在這。
“哇……”
李季夏正準備再說點什么,孩子的哭聲就突兀傳來。
李季夏三人立刻看去。
他們避開有監控的主街道走的是居民樓與居民樓間的小巷道,這會正處于兩棟樓之間,從他們的角度正好能看見街道。
街道對面,路邊上,一對年輕夫妻正抱著一個四五歲的孩子哭泣。
孩子仰頭大哭,母親抱住孩子淚流滿面,男人低著頭把兩人護在懷中,眼眶也通紅。
看見那一幕的瞬間,李季夏臉上的笑容消散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徹體寒意。
一輛警車從街道上呼嘯而過。
“夏天?”古欣一把拉過李季夏。
李季夏沒有理會她,等到警笛聲過去后立刻再回到過道口,街道對面已經不見人。
李季夏立刻向著街道跑去。
“夏天?”
時牧和古欣驚訝之余連忙跟上。
車來車往人流不斷的街道上,并不見剛剛那三人,李季夏試圖去對面街道,那邊不遠處有一道路口,才動他就被時牧拉了回來。
“怎么了?”古欣不解。
“剛剛路上是不是有一家三口,父母二十多,小孩子四五歲……”李季夏喃喃詢問。
“是有,怎么了?”古欣把李季夏往巷道中拉了些,街道上有攝像頭。
“……”李季夏嘴唇張開卻沒能發出聲音。
那三個人那一幕他見過,在他的夢里。
父母牽著他走在路上,走著走著他媽媽突然就哭了起來,然后他爸爸也跟著落淚。
他嚇了一跳,試圖哄他們,可他越哄兩人哭得就越厲害。
哄不好,他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夏天?”時牧也開口,李季夏臉白得毫無血色。
“……沒事,走吧。”李季夏帶頭向著巷道中而去。
接連死了好幾個人而且都是慘死,整座城的警察都被調動,就這片刻又有警車從街道那頭而來。
重新回到巷道,三人快速移動。
三個多小時后,他們遠遠看見李希給的路標,一家隱藏在居民樓里挺大的家具店。
這種店沒什么散客,門前相當冷清。
遠遠看見,李季夏正準備掏出手機聯系李希,就看見李希。
他躲藏在其中一條巷道里,正朝外面張望。
李季夏帶頭過去。
看見他們,李希出來,帶著他們向附近一棟樓而去。
這附近一片和之前那一片截然不同,相當老舊破敗,是個還沒來得及拆除的老城區。
李希他們已經找到住的地方。
上樓,進門,屋內一群人都看來。
房子比之前的小,地板翹起,角落堆放著一些不要的老舊家具,地上到處都是灰塵,看樣子應該有幾年沒人住了。
白海一身血。
見李季夏三人看去,白海臉色不太好,“余深的傷口又裂開了,他本來就發著燒又失血過多,很有可能撐不過今晚。”
時牧眉頭蹙起。
“應該是廣游龍舉報了我們。”
“那混蛋,別讓我再遇到他!”
李季夏他們猜到的事,言吾他們也都猜到。
“你們來的路上沒遇到人吧?”白海看向李季夏三人,警察現在滿城搜索他們。
“人是躲過了,但監控不一定。”李季夏道。
他們只能躲掉看得見的監控,看不見的就沒辦法。
白海看看余深,臉色難看。
“我看著,你們先睡一覺吧。”言吾道。
一通折騰下來現在已經下午兩點多,六點就回天黑,他們最多也就四個小時休息時間了。
房間比之前的小,一群人只能擠在一起。
躺下,李季夏毫無睡意。
“那三個人怎么了?”李季夏正望著天花板發呆,時牧的聲音就傳來。
李季夏看去,時牧也沒睡。
房間太小,李季夏盡可能給時牧留出更多空隙,但兩人距離還是比之前幾夜近。
看去時,他能清楚的從時牧眼中看見自己那張臉的倒影。
他臉色應該非常難看。
“……那小孩……好像是我。”李季夏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心情說出這句話。
他早就知道副本是曾經真實發生過的事,但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在副本中看見自己。
“是你?什么叫做是你?你是說你小時候也在這附近?”古欣聲音從旁邊傳來。
李季夏回頭看去。
不回頭還好,一回頭李季夏心中那點不安瞬間蕩然無存,因為古欣一群五個人正全部看著他和時牧。
李季夏噎住。
他們是有多閑。
心中吐槽,李季夏還是快速把之前發生的事講了一遍,“……我不能確定,他們出車禍的時候我還太小,沒什么記憶,只隱約記得個輪廓。”
“你家里沒有他們的照片嗎?”言吾問。
李季夏啞然,他家還真沒有。
因為那個夢的原因,哪怕后來不再抗拒兩人他也始終瘆得慌,所以他從來不會主動去看兩人的照片。
就算是有,大概也被他爺爺藏了起來。
一屋子人都安靜。
這未免有些太詭異。
詭異的安靜中,古欣遲疑著開口,“……你有沒有想過一種可能,你變成現在這樣很有可能和你父母有關。”
李季夏苦笑,他當然想過。
“不,我的意思是……”古欣遲疑片刻后終究還是直說,“你想啊,如果你和‘黃恩寶’一樣是借助你母親的肚子出生的那種東西,后來還害死了你父母,那你爺爺應該害怕你才對,為什么又要保護你?”
古欣道:“有沒有可能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們主動把你變成這樣,你爺爺一開始就知情……”
“當然,這只是我的一個猜測。”
李季夏和“黃恩寶”以及塔里那東西很像,但也明顯不同,就算變成人“黃恩寶”和塔里那東西也需要定期吃人,李季夏卻從來沒有這方面的需求,反倒是死了兩次后才開始需要喝血。
之前他們都覺得是因為李季夏更“完整”更接近人類,但這也可以有另外一個解釋。
李季夏本來就是人,只是隨著他不斷死去正變得不是人。
李季夏啞然。
屋里其他人也都蹙著眉頭思考。
事情確實挺奇怪的。
許久之后,易文玉道:“先別想這些了,先度過當下吧。至于你看見的那三個人的事,可以等出去之后再調查。你不是說你父母小時候帶著你在外地務工?也有可能你小時候就是住在這附近,只是看見他們也不代表什么。”
李季夏點點頭,“嗯。”
其實還有一件事他沒說,李希和古欣之前說過,他失去記憶前的那個副本他好像也曾見到過他父母。
如果是真的,接連兩個副本都有他們,那……
或許他就不應該再去招惹時牧。
無人再說話,一群人躺下。
李季夏閉上眼,努力放空大腦,可一顆心始終無法靜下。
躺得難受,他正準備翻個身,放在一側的手就被人握住。
李季夏呼吸輕滯,他看去。
時牧閉著眼,只一只手握住他的手,“……我不怕,也不在乎。”
李季夏喉頭一陣酸楚,混亂的大腦瞬間沉寂,他反手握緊手中的手。
第062章 第 62 章
001.
有言吾看著, 剩下的幾個小時一群人睡了個好覺。
五點,李季夏在鬧鐘的提醒下醒來時,時牧已經不在身邊。
時牧、言吾和易文玉正圍在余深和白海身邊。
白海正替余深做檢查, 余深一張失血過多本應該慘白的臉色緋紅, 白海臉色相當難看,時牧三人亦是如此。
李季夏過去。
時牧抬眸看了他一眼。
李希和古欣一前一后醒來, 發現一群人都圍著余深,也都靠近。
看著白海又替余深打了一針, 李希才開口,“情況很糟糕嗎?”
“傷口感染發炎了。”白海搖搖頭。
李季夏啞然, 余深腹部的肉直接被挖走一塊,要是感染發炎, 很快整個五臟六腑都會受到感染,情況嚴重的就算送到醫院都沒用, 更何況他們也去不了醫院。
時牧看了眼時間, “做準備吧。”
一群人散開, 檢查起房間, 要把門窗都關閉。
房間不大, 三分鐘不到就檢查完。
檢查完, 一群人重新坐下。
李季夏之前倒是準備了些吃的,但逃跑的時候太匆忙,他們只零碎帶了些。
一群人把東西都拿出來分了分后,屋內是一片咀嚼。
臨近下班時間,附近一片倒是比之前熱鬧了些, 時不時能聽見電瓶車從樓下過道路過的聲音。
“警察一直在到處找人, 這邊也來了好幾次,不過主要目的地不在我們這棟樓, 我就沒叫醒你們。”言吾道。
幾人點點頭。
無人說話,一群人只靜靜等待。
之前幾天他們都覺得夜來的太快,這一次一群人卻希望夜快些來。
今夜是最后一夜,只要他們堅持住很快就會結束。
臨近六點時,不遠處的街道上突然傳來一片警笛聲,緊接著附近一片都熱鬧起來,聽著像是警察在抓什么人。
李季夏一群人從窗口看去,他們距離街道太遠,房間的位置又太低,根本看不見街道那邊的情況。
現在離隊的就只有廣游龍和筍子,他們被警察追的時候筍子并不在,再加上他有經驗,警察追的是他的可能性相對較小。
不是筍子,那就只能是廣游龍。
“他怎么會在這里?”古欣沒好氣地問。
“這邊距離他家還不算太遠,而且老城區人又多地勢也復雜,更方便躲藏。”言吾道,“一般罪犯都喜歡往這種地方跑。”
李季夏幾人都看去,言吾是不是忘了他們現在也在老城區?
言吾一副他又沒說錯的表情。
動靜并未持續太久,也不知道是警察把人抓住還是那人成功逃跑。
又在門口站了會兒后,一群人避開窗口重新坐回屋內。
再次落座,十分鐘不到夜色就襲來。
黑暗中只附近偶爾傳來的鍋碗瓢盆的聲音。
飯香味彌漫,伴隨而來的還有家長叫小孩回家吃飯的聲音。
大概是最后一夜的緣故,才七點半時,好幾個人都忍不住看手機。
李季夏也是其中一個。
發現等了半天才過去一個小時,他啞然。
八點多時,白海替余深再做了一次檢查。
余深高燒并未褪去,反而有燒得更厲害的趨勢,他臉倒不像之前那樣紅,但那反而看著更嚇人。
白海遲疑片刻,一咬牙再替他打了一針。
普通人根本經不起這樣用藥,但這里是副本,只要副本結束時還有一口氣在那問題就不大。
打完針,十點時白海再替余深檢查了一次,這次他稍稍松了口氣。
見他如此,神經跟著緊繃的李季夏幾人也都放松幾分。
李季夏和李希、古欣還好,和余深認識的時間到底不算太長,時牧四人和余深卻已經是五連的隊友。
五年的生死相交,互相之間都不知道救了對方多少次又被對方救了多少次,他們與其說是隊友,不如說是親人。
黑暗中,李季夏拿了自己的礦泉水擰開遞到時牧面前。
時牧就著他的手喝了兩口。
見時牧喝好,李季夏收回手就準備把剩下的都喝掉,瓶子遞到嘴邊,他后知后覺反應過來瓶口剛剛被時牧的嘴碰過。
李季夏喉結不受控制的滑動了下,渾身上下都不自在起來。
雖然他和時牧好像已經連更親昵的事都做過了,可他并沒有那時候的記憶,四舍五入下來他們除了之前酒店里時牧主動的那個吻,還什么都沒發生。
李季夏看看黑暗中各自忙碌著的一群人,慶幸屋里一片漆黑沒人注意到他剛剛的停頓。
李季夏吞咽了下口水,舉起瓶子快速把水喝干凈。
“好喝嗎?”白海的聲音突然從李季夏后方傳來。
“噗……”李季夏一口水嗆進鼻子里。
李希幾人被嚇了一跳。
李季夏回頭看去,白海正幽幽看著他。
李季夏一張臉迅速通紅,同時咬牙切齒,白海管太多。
而且白海剛剛不還忙著收拾背包,什么時候又開始注意他——李季夏反應過來,時牧就坐在他旁邊,白海肯定是想偷看時牧。
李季夏瞬間戒備,時牧是他的,白海離時牧遠點。
白海正準備再說點什么,就聽時牧開口,“好像開始了。”
所有人精神都為之一振,好幾個更是直接召喚出武器。
李季夏起身從窗口朝外看去,果不其然,整個小區不知何時看不見一盞亮著的燈,世界寂靜的如同深夜。
一群人加倍小心。
十一點多時,敲門聲如約而至。
但這一次也和之前略有不同,敲門聲并不是在他們門外響起,而是從右邊距他們有段距離的另外一個小區傳來。
隱約聽見那熟悉的咒罵,黑暗中幾人對視一眼,更加確定之前警察追的人是廣游龍。
“他倒是挺能跑。”李希冷笑。
這副本本來就是廣游龍自己作死作出來的,他們被拉進來后對他也算照顧,可他倒好,竟然反過來舉報他們。
“我想不明白他為什么要這么做。”古欣道。
他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廣游龍如果不舉報他們,他們說不定還能像昨天晚上那樣安全度過。
“他可能懷疑我們了。”李季夏道。
“懷疑?”
“我們一直說七天后一切就會結束,也對這深信不疑,但現在這情況明顯不是輕易就能結束得了的,他可能是懷疑那些鬼不再出來后我們就會丟下他逃跑,然后把這爛攤子留給他一個人,索性先下手為強。”李季夏之前就在想這件事。
廣游龍并不傻,反倒頗有點小聰明,否則也沒辦法一個人把直播間做起來。
李季夏這猜測很有道理,一群人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現在說什么也都遲了。
算下來,廣游龍也算是被自己那點小聰明作死的。
“咔……”玻璃裂開的聲音突兀從遠處傳來。
緊接著敲門聲戛然而止,世界安靜的可怕。
正討論的李季夏一群人全部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聽見玻璃碎裂的聲音,躲在屋內的廣游龍和筍子兩人臉上肌肉都是狠狠一抽,一顆心高高懸起。
下一刻,筍子快跑去廚房一把把門拉上。
壞掉的玻璃是廚房里的。
關好門,確定屋里沒進東西,筍子沒好氣的回頭看去,“你又帶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那玻璃本來就是裂開的,我之前就看見了,而且我離開之后就沒回去過,哪里來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誰知道你說的真的假的。”筍子不信。
他前天夜里和其他人跑散后,一直被之前殺了韓瀟那小鬼追,他一路跑到學校那邊才總算熬到天亮。
天亮后他立刻就回去找李季夏他們。
他回去時工廠那邊已經被警察包圍,廣游龍家那棟樓里也因為有人聽見動靜下樓看熱鬧而被樓道中的血嚇得尖叫。
他在人群外跟著看了會熱鬧,知道李季夏他們已經離開,這才離開。
他不是沒試過找人,但李季夏他們躲了起來,根本無處尋找。
警察在公園旁邊那小區發現李季夏他們的事他聽說時已經是下午一點多,他立刻找了過去。
整個小區都已經被封鎖,找不到人,他正準備放棄,天已經快黑他必須盡快找個能過夜的地方,遠遠的就看見躲在拐角后張望的廣游龍。
廣游龍被他嚇了一跳,他問了半天才知道廣游龍是因為去取錢所以才逃過一劫,那之后他們就一直一起行動。
期間他們被發現過一次,那些警察認出廣游龍,之后他們一直在逃,直到臨近天黑才勉強找了一處舊房子。
不被信任,黑暗中廣游龍陰沉著一張臉。
“你看著我做什么?”被盯著看,筍子不喜。
廣游龍移開視線,看向廚房大門,“一定是這房子太久沒人住,窗戶已經老化。”
筍子不語,他沒遇到過這種情況,李季夏他們也沒說過會不會有這種情況。
見廚房里沒再傳來動靜,筍子向著客廳而去,他昨夜就沒睡白天又折騰一天,現在早就疲憊不堪。
廣游龍也走向客廳,要坐一會。
他才轉身,身后廚房的門就猛地被人拉開。
已經坐下的筍子愣了下,下一刻起身就向著門口沖去,“跑!”
廣游龍反應也很快,兩人幾乎是同時沖到門口。
筍子伸手去開門,廣游龍在他拉開門的瞬間就擠了出去。
筍子站在門后,廣游龍猛地推門,門直接撞在他額頭上。
“唔……”筍子從疼痛中反應過來時,廣游龍已經跑進樓道里。
筍子咬牙,顧不上生氣立刻跟上。
他才進樓道,就看見剛剛還往下沖的廣游龍又倒了回來。
筍子轉身就向著樓上跑去。
幾乎是同時,一道熟悉的少年的身影出現在樓道中,看見廣游龍和他,他那張滿是虐待痕跡的臉上滿是殘忍笑容。
“等等我……”眼見小鬼就要抓住自己,跑在后面的廣游龍一把伸出手抓住筍子的衣服,下一刻猛地往后推去。
筍子猝不及防,整個人往后倒去。
好在他眼疾手快抓住旁邊的欄桿。
那小鬼已經和他并肩。
筍子轉身向著樓下而去。
兩個人一個往上一個往下逃,那小鬼明顯愣了下,筍子抓住這機會快速向著樓下跑去。
002.
廣游龍一口氣爬上兩層樓后回頭看去,看見樓道里陰測測看著他的那張臉,臉上肌肉抖動了下,下一刻瘋狂向著樓上跑去。
那小鬼并沒馬上追上,只是緩緩向著上方邁步。
眼見兩人距離就要拉開,廣游龍臉上正露出笑容,前方的路就到盡頭,整棟居民樓總共也就五層。
鐵門鎖著,無路可逃,廣游龍一邊焦急地撞門一邊回頭看去,見那小鬼正緩緩走過拐角,他低吼一聲,“別過來!”
介于孩子和青年之間的那張臉緩緩抬起,他眼中都是接下去要怎么玩的興奮。
“別過來,大不了我把錢全部給你們!”廣游龍背遞在門上,一張臉鐵青。
小鬼再上一節臺階。
“夠了,我都說了把錢給你們!”
“不要再鬧了……”
“我錯了,我不該舉報你們,我道歉行了吧!”
“你們快把他弄走,不然我就算死了也不會把錢給你們!”
廣游龍歇斯底里,但那小鬼的步伐卻并未停下,他越來越近,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殘忍。
看著那小鬼到達平臺之上,廣游龍腦子里那根筋徹底崩斷,“不要再玩了,我已經知道了,你們就是故意的,這些鬼根本不是我招來的而是你們招來的,你們就是想要我的錢,所以用這種方式來嚇唬我,你們早就準備好退路了……”
“我都說了,我會把錢全部給你們……”
他是去轉錢的時候才反應過來的。
他做了那么久直播都沒問題,李季夏他們一來就出事,他們還一口咬定什么七天就會結束,他們根本就不在乎那些警察會通緝他們,因為他們本來就是亡命之徒。
是他傻,居然信以為真。
李季夏他們大概也沒想到他的直播間會那么賺錢,所以才一直拖著不結束才死人,現在他已經拿到錢,他們更加不會放過他。
“夏天?時牧?我知道你們就在暗處看著……”
“我已經把錢轉到另外一張銀行卡里,只有我才知道密碼,你們殺了我就什么都得不到……”
小鬼站到廣游龍面前,他微微仰頭,廣游龍好高好會跑那就先切掉兩只腳好了,“嘿嘿……”
慘叫聲比之前的敲門聲打砸聲更加刺耳,屋內李季夏幾人立刻聽出那聲音的主人是誰。
同樣聽出的還有正在路上狂奔的筍子,他一邊跑一邊回頭看去,身后并無人影,回頭間他卻在旁邊的玻璃門上看見一張被水泡得發白的臉。
他立刻回頭,身后卻依然并無人影。
他正準備加速離開,腳踝就被什么東西抓住,他被拽得向下沉去。
眼見他整個人都要沉入水中,拉扯他的東西就猛的一頓。
冰冷潮濕的水退去,他重新回到過道里。
筍子抬頭看去,一道高挑細長得異常的身影正把一個泡的發脹的男人從地里拖出來。
他嘴里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拎著那鬼就向著后方走去。
沒被攻擊,筍子轉身就要跑,一回頭就在身后的巷道里看見一道懸掛著的通紅的身影。
“咔……”塔里那東西已經快走出巷道。
筍子一咬牙,轉身跟上。
塔里那東西完全不在意他的存在,一邊走一邊咿咿呀呀。
離開巷道,筍子正打量周圍,那東西就消失不見。
筍子一顆心正懸起,遠遠的就看見那東西從角落拖出一只在地上爬的鬼。
他把兩只鬼舉起來對比了下,一口咬掉那胖子三分之一的腦袋。
他要把剩下那個留給李季夏。
李季夏讓他蹲在那里,他乖乖蹲了,可李季夏卻就那樣不見了。
他一直等,可李季夏一直沒回去。
肯定是因為他昨天光顧著自己吃沒給李季夏吃所以李季夏生氣了,“黃恩寶”不分給他吃的時候他就挺生氣。
“唔……”選到滿意的禮物,塔里那東西一邊啃食水鬼,一邊向著其中一棟樓的樓道中而去。
筍子回頭看了一眼身后漆黑空蕩的空地,咬牙跟上。
到達二樓,塔里那東西扔掉已經血肉模糊的水鬼,握住門把手,要開門。
“嗯……”
李季夏開門,他給李季夏帶好吃的了。
聽見門口傳來的動靜,李季夏一群人都嚇了一跳,下一刻一群人都召喚出武器戒備。
“咔……”推不開門,那東西試圖踹門。
屋里一群人握緊手中武器。
“……好像是塔里那東西。”李季夏感覺到小黑的氣息。
“咕……”聽見李季夏的聲音,塔里那東西手上力道更大,就差把整扇門直接扯下來。
李季夏欲要阻止他破壞門,又怕他開口后結界會破掉,雖然他不開口門好像也快支撐不住。
眼見整扇門都快被扯掉,李季夏回頭看去,“怎么辦?”
“讓他進來。”時牧道。
李季夏遲疑,這很危險。
“那些東西打不過他。”時牧道,與其被動不如主動,而且門已經松動,他們的選擇不多。
李季夏上前,從里面開門。
門打開的瞬間,那東西高挑的身影就向著門里擠來,他迫不及待的要把自己抓住的鬼給李季夏吃。
“我不要。”李季夏退開。
被拒絕,那東西蔫了。
李季夏果然生氣了。
“夏天……”筍子不敢擠到門前,只能從樓道里出聲。
聞聲,屋里一群人都愣了下,下一刻紛紛看向李季夏。
李季夏聽見聲音后就去感應,幾人看去時他正好睜開眼,“不是鬼。”
“進來吧。”李季夏隔著塔里那東西看向他。
找到人,筍子都快哭出來,他顧不上對塔里那東西的恐懼,趕緊從他旁邊擠進屋里。
“你怎么在這?”李希詢問。
“前天晚上……”筍子解釋。
李季夏注意力都在塔里那東西上,他們主動開了門,那他就得擔當起保護他們的責任。
“我不要,你自己吃。”李季夏努力拒絕貼到自己臉上的那只鬼,“等一下要是有鬼過來你就吃掉他們,知道了么?”
那東西也不知道聽懂沒有,再次被拒絕,他嗚咽著低下頭。
下一刻,他用力咬了手里那只鬼一口,都怪它不好吃。
白海趁機上前把門關上,雖然這已經沒有用。
“咔……”玻璃碎裂的聲音從其中一個臥室傳來。
李季夏還沒來得及回頭去看,塔里那東西已經不見,片刻后他從臥室中走出來時,手里已經抓著一坨紅色的東西。
李季夏一眼認出她,特別喜歡趴在人背上的那紅衣女鬼。
看見李季夏,紅衣女鬼頓了頓,下一刻直接消失。
李季夏莫挨她。
本來都準備把她遞給李季夏的塔里那東西愣了下,下一刻喉間發出不滿的聲音,他轉身就向著窗戶而去,要再去抓回來。
不等他爬窗,他就看向大廳。
一群人跟著看去,那里,一道蒼老的身影正站在角落幽幽盯著他們。
不等李季夏幾人戒備,一只只剩骨頭的手就拎起他。
塔里那東西看看,不是很滿意,反手就把他扔出窗外。
把這一幕盡收眼底,李季夏幾人戒備的同時稍稍松了口氣。
半小時后,第四只鬼被扔出去時,一群人已經連驚訝都懶得驚訝。
他們看向塔里那東西的眼神逐漸奇怪,如果他能一直聽話,那接下去的副本就不用再這么狼狽……
一群人都滿含希望地看向李季夏。
李季夏嘴角抽了下,不過也都懂幾人的意思,他硬著頭皮上前,“寶寶真乖,到爸爸這里來……”
被召喚,他里那東西立刻屁顛屁顛的走向李季夏,李季夏不生他氣了?
李季夏伸出手,“握手。”
那東西看看李季夏再看看李季夏白白凈凈的掌心,在他掌心里放了顆腦袋。
驀地和那雙還在動的眼睛對視上,李季夏噎住。
他有點聽話,但不多,一如他的智商。
白海笑瞇瞇地看向旁邊的時牧,“對這便宜好大兒你就沒什么想說的?”
時牧面無表情,兩眼放空。
那是李季夏的好大兒,和他無關。
李希幾人嘴角也抽了下,他真的靠得住嗎?
李季夏盯著那腦袋看了會兒,終究沒能下得了嘴,他又把那腦袋遞了回去,“你吃吧,吃多點說不定長腦子……”
第063章 第 63 章
001.
那東西明顯沒聽明白他在說些什么, 見他不要自己的腦袋,他剛剛才亮起的眼睛再次黯然。
他回過頭四處張望,要抓新的鬼給李季夏。
李季夏欲言又止, 到底沒阻止他。
這是好事。
一群人圍著余深坐下, 數著時間繼續熬。
那東西在屋里轉了一圈沒等來鬼后,向著樓道中而去。
“別走太遠。”李季夏提醒一句。
那東西也不知道聽懂沒, 回頭看了眼后進了樓道。
李季夏本來還有點擔心怕他走遠,但很快那東西就證明他的擔心是多余的, 他并沒走遠,他是去給李季夏抓鬼去了。
被什么東西啃掉部分腦袋的水鬼, 殘缺不全的男鬼,殺了韓瀟那小鬼, 甚至執著于讓人背的那紅衣女鬼……
塔里那東西的強度遠超這副本里其他鬼,四個多小時后臨近天亮時, 李季夏腳邊已經擺著一排大大小小蠕動著的鬼。
他們想逃, 其中也不乏攻擊塔里那東西的, 怕他們逃跑, 塔里那東西直接擰斷他們的手腳或者把他們撕碎。
無法逃走, 那些鬼憤憤的瞪向李季夏。
滿地的血和錯亂的肢體, 再加上那一雙雙通紅不甘的眼,李季夏頭皮陣陣發麻。
好在天色逐漸亮起。
晨曦照亮屋內的瞬間,那些鬼消失,他們眼前的世界也隨之變化。
李季夏再看清時,他已經坐在病房里的床上。
對面床上, 正躺在床上的實木轉頭看向他。
知道副本結束, 李季夏立刻下床向著時牧而去。
靠近,李季夏掀開被子檢查了下時牧的身體, 副本里造成的那些傷全部消失,時牧的傷恢復到他們進入副本之前的模樣。
李季夏松了口氣。
副本里那些傷屬于傷上加傷,一看就痛。
李季夏正幫著把被子蓋回去,門就被人打開,白海從門口探頭進來,“沒事吧?”
李季夏知道他問的是時牧,“沒事。”
白海點點頭,向著對門而去。
余深和李季夏換了房間后就住在對面李季夏原來的房間。
房門先白海一步打開,李希出門。
“他沒事。”李希知道白海在擔心什么。
說話間,余深一邊暈乎乎地搖晃著腦袋一邊向門口走來。
與此同時,旁邊幾間房先后打開,一群人都到走廊中來。
見余深沒事,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你怎么會傷得那么重?”言吾坐在輪椅上問道,李季夏找到余深時余深已經處于昏迷中。
“有人推了我一下……”余深大概把情況解釋了遍。
聞言,一群人眉頭都皺起。
“十之八九是廣游龍。”古欣道。
“后來怎么樣了?”余深問。
“工廠里的尸體被發現……”
一群人在走廊中交流副本中的事。
半小時后,聊夠,一群人都看向李季夏。
“你父母的事要查嗎?”李希問道。
其實他們都沒那么在乎李季夏到底怎么回事,畢竟無論李季夏是人是鬼對他們來說都沒什么差別,副本中死亡見多了,很多事也就無足輕重。
李季夏只要還是李季夏就好。
不過如果李季夏想查想弄個明白,他們也會幫忙。
李季夏深吸一口氣,“查。”
李季夏環顧眾人一圈后看向時牧,“我不想繼續這么不明不白的下去,也不想有一天讓你們受牽連,更不希望你們有一天死在我手上。”
李季夏看向自己的手,“這個副本面對那些東西時我身體的反應明顯沒那么大了,甚至偶爾會覺得興奮,之前的兩次意外應該不只是影響到我的身體。”
陰氣是由各種負面情緒構成的,他體內陰氣如果越來越多,那勢必會影響到性格。
現在那份影響還不算太明顯,但如果繼續下去,說不定有一天他真的就開始變得嗜血殘忍。
“興奮?”
幾人都有些驚訝。
“嗯。”李季夏苦笑。
無人說話,走廊中是片刻的安靜。
“你想怎么查?”余深先開口。
李季夏看去,余深懂電腦,有他在事半功倍,“你能幫我查一查廣游龍具體的住址嗎,我在那副本好像看見了我父母,還有我失憶前的那個副本,我好像也看見了他們……”
余深后面一直昏迷,還不知道這事。
余深沒說話,直接進屋去拿電腦。
言吾轉動輪椅向著屋內而去,“我也幫你問問,看能不能找到相關信息。”
“謝謝。”
余深那邊需要時間。
商量完,一群人各自散開。
李季夏也回了屋。
進門,李季夏一抬頭就對上時牧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
晨間的陽光漸勝,見縫插針地透過窗簾縫隙灑進屋內,一束明光打在時牧肩頭,將他略有些消瘦的身形拉扯得愈發瘦。
時牧眉眼如常,只眼底幽深靜謐。
李季夏眉眼柔和幾分,“不用擔心。”
時牧垂眸,“嗯。”
隨著他垂眸的動作,原本打在他肩頭的光照到他側臉上,垂下的睫毛被光影照得透明。
李季夏喉結滑動了下。
他反應過來時,已經在時牧床邊坐下。
時牧看來,這下連唇都納入光影的范圍,那讓它看上去很好親。
李季夏心跳有瞬間的加速,“副本里我們……”
李季夏不知該怎么說。
“嗯。”時牧點點頭。
李季夏嘴角勾起,他還什么都沒說,時牧就“嗯”,他知道他在嗯什么嗎?
李季夏喉結滑動,有些緊張,他聲音很輕,“那我們還能重新開始,你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他失憶了,之前的事不能完全怪他,但他們確實是在他的堅持之下分手了,現在雖然說開了,可也僅僅是說開了。
感情的事是不可以糊弄的,李季夏覺得他和時牧都需要一次明確的確認。
時牧不語,只靜靜看著李季夏。
“……那要不你先考慮下?”李季夏撥弄了下衣角,時牧如果生氣也是可以理解的。
話音落,李季夏起身準備回去自己的床位。
“我考慮好了。”時牧在李季夏起身前開口。
李季夏頓了頓,坐下。
他看去。
“好。”時牧睫毛輕顫。
李季夏呼吸輕滯。
“以后別再把我忘掉。”時牧眼眶微微泛紅,出口的聲音中是淡淡的顫音。
那都不像他。
時牧狼狽的側過頭去,不想讓李季夏看見他那樣不堪的一面。
李季夏沒想把人弄哭,一顆心都在瞬間被揪緊,他連忙保證,“我保證以后再也不把你忘掉,就算是死也不忘掉。”
李季夏很想抱抱時牧,手抬起看著他身上那一身的紗布,只得又放下。
“不要死。”
“好,不死。”
因為雙手受傷而沒辦法好好打理的碎發垂下,在時牧額頭拉下一片影子,他皮膚很好,就算近距離看去也看不見毛孔。
時牧看上去很好親……
李季夏喉結滑動,“我能……親一下你嗎?”
時牧長而微卷的睫毛輕顫了下,“好。”
李季夏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喉間也一片干啞,說是要親,可事到臨頭他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他應該怎么……親?
見李季夏沒有動作,時牧向著李季夏微微前傾身體。
隨著兩人間距離被拉近,時牧身上的氣息涌入李季夏鼻腔,那氣息就如同一把火,瞬間點燃李季夏渾身每一個細胞。
李季夏本能地向著時牧而去。
鼻尖碰到時牧的鼻尖,李季夏身體輕顫了下后微微側頭,時牧閉上眼。
近距離看去,時牧睫毛特別的長。
李季夏正數著時牧有多少根睫毛,唇峰處就傳來一陣瘙癢,他的唇觸碰到時牧的唇……
有了這個認知,一股滾燙而騷癢的感覺從唇瓣一路蔓延至李季夏全身,他渾身每一個毛孔都張開。
他屏住呼吸,輕輕觸碰,然后試著含住時牧的唇瓣……
時牧身體輕顫了下,呼吸也隨之停頓。
“哐。”
知道自己沒有做錯,李季夏正準備繼續深入,一道巨響就從兩張床中間的衣柜處傳來。
兩人都嚇了一跳,同時回頭看去。
原本老實待在衣柜里的塔里那東西推開柜門正試圖出來,他給李季夏抓的那些鬼全都不見了。
房門不知何時打開,白海靠在門框上已經不知道看了多久。
李季夏面色滾燙,下一刻趕緊把時牧護在身后,白海既然都看見了那就應該知道時牧喜歡的是他。
看出李季夏的戒備,白海沒好氣的提醒道:“吃飯。敲了半天門都沒反應,我還以為你們兩個怎么了。”
說著,白海向著走廊中而去。
也是這時李季夏才發現李希他們都在走廊中,而且都已經吃上。
一群人正幽幽看著他,顯然他和時牧剛剛的對話他們都聽見。
李季夏本就發燙的臉瞬間燙的厲害,他突然有點惱火,雖然他們是隊友沒錯,但他們覺不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感有點問題?
這種時候他們難道不應該默默走開?
“我去拿飯。”李季夏起身出門。
李季夏一出門,一雙雙眼睛就全部看來。
同樣被拉進副本,他們累死累活都快沒有個人樣,李季夏倒好,戀愛都談了兩回了。
李季夏頂著一群人幽怨的注視拿走推車上的血袋,又替時牧裝了些飯菜后,灰溜溜地進門。
進門時他不忘把門關上。
他們自己沒人喜歡怪他?
002.
屋內,時牧顯然也有些受不了那樣的注視,紅暈逐漸散去的臉上透露著幾分僵硬,連帶著看向李季夏的眼神都有些不自在。
李季夏驀地想起剛剛那個吻。
時牧好香。
李季夏舔了舔嘴唇,向著時牧而去。
臨路過衣柜旁時,他把其中一個血袋塞給塔里那東西。
從衣柜出來發現自己抓的那些鬼真的不見,那東西整個鬼都不好了。
李季夏路過時,他正歪著頭思考,試圖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拿到血袋,那東西巴巴看向李季夏。
李季夏總給他吃的。
李季夏真好。
李季夏沒空理他,在床邊坐下后他拿了勺子要喂時牧。
“慢點吃。”
“嗯。”
李季夏不是第一次投喂時牧,但這一次大概是心態有所不同,他怎么看面前的人怎么喜歡。
時牧咀嚼得很細,那讓他吃東西的速度有些慢,他咀嚼時腮幫子一鼓一鼓的,那模樣和他那張面無表情的臉格格不入。
一直被看著,時牧時不時也看他一眼。
每次視線對上,李季夏就忍不住傻笑。
時牧一盒飯吃完時,李季夏嘴角都已笑得有些酸痛。
把時牧喂飽,李季夏幫著整理了下被子讓人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下后,沒再打擾。
副本里他們吃不好睡不好,雖然離開副本后身體不受影響,精神上的疲憊卻不會消失。
每次副本結束,他們都會先狠狠睡上一覺。
李季夏把餐具送到門外時,走廊中已經沒人。
站在門外,李季夏快速把血袋中的血喝掉。
再進門,李季夏也躺到床上。
不再擔心副本中那些事,一遍遍回憶著剛剛那個吻,感覺著胸腔里持續加速的心跳,躺下沒多久李季夏就睡了過去。
一覺睡飽,李季夏再醒來時已經是夜里。
時牧不在屋內,走廊中隱約能聽見說話聲。
李季夏簡單洗漱了下后出門。
時牧一群人都聚在余深的房間里,余深好像已經查到了些什么。
見他進門,余深把平板電腦遞來。
李季夏接過看了看。
廣游龍的死亡通告,他家的具體地址,余深找到不少東西。
李季夏在時牧身邊坐下,一一查看。
廣游龍已經死了十多年,李季夏有些驚訝但也不算太驚訝,畢竟只有早期的直播間才能播那些神神鬼鬼的東西。
現實中的廣游龍在圈子里算是個傳奇人物。
他就是個完全的無神論者,什么都敢說也什么都敢做,但某天直播時他突然就作出一些怪異舉動,例如盯著某個地方一動不動。
他的直播間因為這而一夜爆火,很多人都覺得他是遇到真東西了,紛紛涌入。
剛開始廣游龍還嘴硬,但那只堅持了兩天。
第三天他在深夜直播時突然就開始對著無人的地方大吼大叫,然后不停在屋里躲藏,最后像是被什么東西控制住了一樣拿著刀不斷往自己身上割,直到剝下半具身體的人皮。
廣游龍是流血過多而死的,直播間的人查到他的大概住址聯系當地公安局公安局派人去看時,人已經死了。
因為整個過程都被直播出去,曾經一度在網上引起恐慌,就算不上網的人都聽說過這件事。
廣游龍住的地方距離他們這邊挺遠,坐飛機過去都得大半天。
李季夏看完所有資料抬眸時,一屋子人都正看著他。
余深道:“我查了那個市區臨時居住證、醫院、學校和所有有電子記錄的務工人員名單,都沒查到你父母。”
頓了頓,余深補充,“也有可能他們并沒辦臨時居住證,工作單位也沒做電子版登記,那個年代這樣的情況還挺常見。”
李季夏有些失望,但也不算太意外。
“那另一個副本……”李季夏看向李希幾人。
上一個副本他沒有記憶,自然也就不知道發生了些什么。
“那個副本我也查過了,情況也是一樣。”余深道。
李季夏啞然。
想想,李季夏看向李希幾人,“那個副本到底發生了些什么?”
像是早就知道李季夏會問,余深直接操縱電腦給李季夏手里的平板發了一個文件夾。
李季夏接收,然后點開查看。
文件夾里首當其中的就是一個七八歲的女孩子的半身照,緊接著是一份意外溺水報告。
李希道:“事情發生在一個有些偏遠的城鎮里,幾個二三年級的小孩約著一起去城外的水庫玩,六個人去的只回來了五個,其中一個掉進了水庫里。”
“另外那五個人不敢告訴家長,所以就瞞了下來。”
“孩子掉水里的那家人是第二天早上才發現人不見的,他們當即聯系了學校又問了小區里經常和她一起玩的幾個人。”
“被詢問的幾個孩子里就有知情者,因為害怕被責備,所以沒有一個人敢說實話全都一口咬定沒見過。”
“事情鬧大后,丟了孩子那家報了警,警察通過監控很快查到那幾個孩子,并把他們帶去問話。”
“尸體很快被找到,但法醫檢查后確判定人不是自然淹死的,她幾個指頭都被水庫壁磨得血肉模糊,也就是說她掉下去之后還活了很長一段時間,并且試圖爬出去。”
“更讓人憤怒的是她身上頭上還有不少硬物打砸的傷口,也就是說她在不斷試圖自救的過程中還有人向她扔重物,她是被硬生生砸中腦袋暈厥過去后才沉底的。”
“那幾個孩子看著年齡小,但實際上一點都沒有孩子的單純,一開始誰都不承認,后來又互相推諉指責。”
“我們被拉進副本時人還活著,甚至在小女孩被帶去水庫時和她擦肩而過,那會兒誰都沒想到死的會是她……”
“她是在第五個晚上回來的。”
“知道她是被虐殺的后,家里的人立刻就鬧了起來,他們鬧的不是要讓那幾個小孩承擔應該承擔的責任,而是要求每家賠他們一百萬。”
“他們要錢,他們并不在乎那小女孩的死,甚至為之興奮,五百萬對于普通家庭來說已經是一筆一輩子多吃喝不愁的巨款。”
“看出那一家人的態度,其余那五家人也跟著轉變態度,從最開始的誰負責到后面的二十萬買斷,一群人吵得不可開交。”
“變成鬼后,小女孩把那五個小孩和他的家人都殺了,然后也殺掉了她父母以及弟弟。”
李希道:“你是在她回來的第二天傍晚說看見你父母的,那會兒你剛去外面買了晚餐回來。”
“我們都覺得應該是你看錯了,你自己好像也不太確定,再加上天馬上就要黑了,所以我們也就沒太在意。”
“因為那個副本牽扯到的人太多,怕有地方遺漏,第二天下午睡醒后我們就繼續出門打探情況,你就是在那時候提出要單獨行動的,說是要去水庫那邊看看。”
“因為當時是白天,再加上本來也是你先查到關于那小女孩的事,我們也就沒說什么,但那之后你直到夜里都沒回來。”
“天快黑時我們不是沒有找過你,但到處都找不到人。”
“第一天夜里那五個小孩就死了三個,他們的家人也或多或少遭殃,夜里我們勉強把所有人聚在了一間屋里,但他們互相埋怨,特別是出事的那三家人,直接就和那小女孩家的人吵了起來。”
“我們反應過來時已經有人沖了出去,之后情況亂作一團,那小女孩怨氣很大,再加上被她殺掉的人也都變成鬼,我們幾乎一直處于逃跑中。”
“我們是在水庫附近的看守所里找到你的,你倒在血泊中昏迷不醒。”
“我們那時候已經被逼入絕境,那小女孩無差別攻擊,我們本來以為你肯定活不成了,是時牧為了救你。”
講述完,李希看向李季夏。
那個副本也是白海、言吾、余深三人知道時牧和李季夏交往后,組團來看李季夏的那個副本。
李季夏反復查看那些照片,試圖勾起回憶,但他什么都想不起來,“所以你們并不知道我是在什么地方看見他們的?”
“你只說在街道上。”
時牧突然道:“出來副本之后我在手機上問過你是怎么回事,你說白天走的太遠夜里好不容易找到那看守所還沒來得及關門就被襲擊了,但你身上并沒有傷口。”
李季夏啞然。
他那時候已經進過好幾個副本,有經驗,不可能做出走太遠那種不靠譜的事。
可如果不是因為這,他又為什么會被襲擊?
他倒在血泊中但身上卻沒有傷口,那時候他就已經死過一次?
他失憶也是因為那次死亡?
這么說倒是說得通,但為什么是二十多天后才失憶而不是一離開副本就失憶?
總不能還有延遲,延遲還高達二十多天……
李季夏腦子里亂成一團。
“還有件事你得知道。”余深用電腦操控平板,把廣游龍和那小女孩的兩張死亡通告并列放到一起。
李季夏看去。
一開始他并沒看明白余深想讓他看什么,直到第二次看去。
廣游龍的死亡時間和那小女孩的死亡時間中間只差了一個月。
看清這點,李季夏渾身雞皮疙瘩瞬間乍起。
第064章 ■李季夏■
001.
廣游龍和那小女孩的死亡時間只差了一個月, 如果他在兩個副本中都沒看錯,如果他看到的真的是他父母,那就代表十多年前他父母有一段時間曾經帶著他四處跑, 而且每一次都和死亡案件, 不,準確來說是和副本是和鬼有關——
他父母帶著他在……追鬼?
這怎么可能?
從人死再到變成鬼回來復仇通常都發生在一個星期以內, 除非是提前知道哪里會出事,否則根本來不及過去。
且不提他們怎么會提前知道哪里會有鬼, 他們又為什么要那么做?
李季夏臉色一變再變。
時牧一群人顯然也都已經想到這點,臉色相當復雜。
許久之后李季夏才從那份震驚中緩過勁, 他放下手里的平板揉揉鼻梁,“……我想去廣游龍那邊看看。”
光靠猜測是沒辦法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的。
“那已經是十多年前快二十年前的事, 就算你現在去了大概率也打聽不到什么。”余深提醒一句。
十多年的時間已經足夠改變很多事,更何況他們并不知道當時的李季夏一家三口具體住在哪一片什么地方, 或者只是臨時租了個旅館。
“我必須過去看看。”李季夏目光堅定, “那小女孩那邊我也想去看看。”
他必須弄明白。
余深點點頭, “那先去廣游龍那邊?”
“嗯。”
“那我一起訂票了, 明天出發?”余深說著就打開購票網頁。
時牧點頭, “早去早回。”
“我沒問題。”
“我也。”
李希和古欣一前一后點頭。
“要去幾天, 我看看要不要帶點藥。”白海道。
言吾和易文玉沒說話,但都等待著余深訂票。
“你們也要去?”李季夏訝然。
時牧他們愿意幫忙他當然感激,但言吾、古欣他們都受了傷,全部都去未免有些興師動眾。
白海看去,“你是不是忘了個人?”
李季夏不解地看去。
“‘黃恩寶’。”白海提醒, “距離她上次逃跑已經過去足足半個月, 她不會那么容易放過我們的,找回來只是遲早的問題, 這時候分開行動才是作死。”
李季夏啞然,他倒確實忘了“黃恩寶”。
李季夏看向時牧,心中原本那點猶豫全部消散無蹤,真要放時牧一個人他也不放心。
“黃恩寶”太特殊,這里又不是副本避無可避,真要再遇上肯定又是一場惡戰,有他在他們說不定還有一線希望。
“票定好了。”兩人說話這會,余深從電腦前抬頭。
李季夏看去,他記得他就沒給過余深他的真實身份信息……
李季夏幽幽看向時牧,時牧隊里倒都是些能人異士。
被看,時牧滿臉不解。
定下行程,白海下午就替時牧幾人把傷口全部重新上了一次藥,該做的檢查也提前做完。
副本里的那些傷消失后,時牧一群人的狀態恢復到進副本之前。
距離被“黃恩寶”襲擊半個月過去,本來就傷得不重的李希、余深基本痊愈,古欣、易文玉雖然還不能劇烈運動但普通的走路已經不成問題。
時牧身上的傷面積很寬但燒傷程度并不是特別深,徹底結痂后也不再隱隱作痛,除了不能拿東西外倒沒什么影響。
最麻煩的倒成了言吾,他腿骨斷裂,半個月根本不足以讓骨頭長回去。
他們預定的行程是一個星期,吃住不是問題,此外每個人只帶了兩套換洗衣服。
白海東西最多,他帶了一堆藥,還給言吾帶了輛輪椅。
下午就把東西收拾好后,夜里一群人早早睡下。
翌日,天不見亮一群人就收拾妥當上了白海的車。
白海開的并不是之前那輛越野車,而是另外一輛更寬更大的越野車,那讓李季夏瞬間想起他那一車庫的車。
白海是真挺有錢。
有錢到李季夏危機感爆棚。
他知道時牧絕不是那種嫌貧愛富的人,但萬一耐不住敵人火力太猛……
上車時李季夏多了個心眼,特意拉著時牧坐到遠離駕駛位的最后面,一路上也格外熱情,一會兒問問時牧渴不渴一會兒問問傷口痛不痛。
時牧話不多,每次都只輕輕搖搖頭或者點點頭。
白海車多但車技不咋地,在機場下車時李希一群人眼神都有些幽怨。
飛廣游龍那邊得八個多小時,下了飛機后還得坐兩個多小時的車,沒有才從副本中出來還沒恢復過來,上了飛機后李季夏沒再打擾時牧,早早地就安排他睡覺。
上了飛機后,李希一群人臉色好了不少。
下飛機時已經是夜里七點多。
機場正值高峰期,人來人往,一群人花了點時間才到機場外。
隊里還有傷員,下一班班車要四十多分鐘后,一群人稍作商量后干脆包了兩輛車。
李季夏和時牧坐的是沒有白海那輛車。
兩個多小時后從車上下來時,和他們一輛車的古欣和易文玉眼神格外幽怨。
李季夏莫名其妙。
白海幾人晚了他們幾分鐘。
四人下車后看見古欣和易文玉那幽怨的模樣,眼中充滿同情。
李季夏愈發莫名其妙。
“走吧。”余深帶路。
他來之前把從網上找到的古地圖和十多年前的地圖以及現在的地圖放在一起進行了對比,找到那條街,并且在附近訂了酒店。
車來車往的馬路兩側是不斷閃爍著的霓虹燈,來來往往的行人行色匆匆,夜色下誰也不曾多看誰一眼。
余深預定的酒店在街道中段。
進店,余深拿著身份證上前換房卡,帶著一群人上樓。
“兩人一間。”余深把房卡分給幾人。
“黃恩寶”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殺來,多個心眼總歸不會有錯。
李季夏和時牧一間,拿到房卡后帶著人開門進入。
四間房門對門,東西一放完一群人就聚在走廊中。
“先吃點東西,其它明天再說?”李希看向李季夏。
“嗯。”李季夏同意,一整天都在車上所有人都疲憊不堪,就算他著急也不急于這一時。
一群人沒下樓,直接點了外賣。
吃飽喝足,他們早早睡下。
翌日,一群人聚集在李季夏和時牧的房間,商量起要怎么查。
“網上查不到的話就只能按副本里那一套來。”
“我看這附近變化挺大的,街道上是沒希望了,可以找一些老人家多的地方試試。”
“照片我已經打印好了。”余深一人遞了一張A4大小的照片。
李季夏接過照片看了看。
照片并不是合照,而是一男一女再加一個孩子的獨照合成的大頭照。
照片是余深直接從網上查的,他爺爺雖然把家里關于他父母的信息都抹去,但人只要活在世上就不可能不留下一點痕跡。
余深找到的應該是什么證件照的照片。
看著照片上那兩張看著和現在的他差不多年紀年輕的臉,李季夏沒有以為的難以接受或者恐懼,只覺得陌生。
“夏天?”時牧看來。
李季夏深吸氣,“沒事……我和他們長得像嗎?”
“像媽媽。”時牧很是認真地說道。
李季夏嘴角勾了下,再次朝著照片看去,確實,比起他爸他更像他媽。
“走吧。”白海推著言吾帶頭向樓下而去。
臨出酒店大門時,易文玉突然來了句,“順便打聽一下十多年前那會兒有沒有發生過什么奇怪的事,如果他們真的準備做點什么,不可能悄無聲息。”
“黃恩寶”就害死了徐如一家三口,阿華叔那邊更是整座村子都牽連進去。
塔里那東西李季夏沒把他帶上,主要是也帶不走。
“黃恩寶”是懸在他們頭頂的一把刀,塔里那東西確實能幫上忙,但他們也不可能因為這就一輩子躲在他身邊。
出門,李季夏和時牧向著預定的地方而去。
余深給所有人都做了區域劃分,他們找的就是李季夏之前看見他自己那條街,用余深的話來說就是說不定能觸景生情回憶起點什么。
他完全沒有那段時間的記憶。
按照導航到達那條街,李季夏立刻朝街上看去。
和其它地方沒什么太大不同的老舊街道,沒什么客人的店鋪,來往的車輛,街道和副本中的完全對不上。
李季夏打起精神,到處尋找年長之人和老店。
那之前李季夏就做好心理準備,畢竟是快二十年前的事。
情況比他預料的還要糟糕。
半天過去,他們什么都沒打聽到不說,甚至連在這附近待滿二十年的人都沒遇到一個。
午飯時分,一群人在酒店那條街上一家飯店集合。
李季夏和時牧是最后到的。
一進包廂門,李季夏就知道其他人的情況沒比他好。
簡單交流了下情況,吃完飯后一群人繼續。
這里不是副本,天黑后他們沒有馬上回酒店,而是借著人多又打探了兩三個小時。
夜里九點多,一群人才回去酒店。
和李季夏兩人一樣,其他人也毫無收獲。
夜里一群人早早睡下。
翌日,打探繼續。
一連五天依然什么都沒打探到后,李季夏拒絕了時牧和言吾的幫忙,讓他們留在酒店中休息。
夜里,李季夏十點多才回去。
他上樓時,時牧一群人正聚在房間里討論著什么。
“怎么了?”李季夏問。
“易文玉打探到了點東西,就是不知道和你的事有沒有關系。”李希道。
002.
李季夏立刻看去。
“我之前不是說過這附近一片是聚陰之地?”易文玉道,“下午打探到一半的時候我突然想起這事,所以就問了下這附近有沒有這方面的能人異士。”
時牧遞給李季夏一瓶水。
李季夏擰開喝了幾口,“然后?”
易文玉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拿過余深的一個平板遞給李季夏,李季夏接過看了看。
平板上是一組老街照片,因為不知道轉存了多少次畫質相當模糊,但不難看出照片里那條街是喪葬算卜一條街。
早些年這些東西還禁得不嚴,很多人都光明正大地開門做生意,現在這些店已經很難見到,
“這條街就是你看見你父母的那條街,不過廣游龍出事那會街上大部分人都已經搬走,只剩下部分還藏在樓里。”易文玉道。
李季夏呼吸輕滯。
有那么瞬間他腦子里好像浮現出了一些模糊的畫面。
他跪在蒲團上,他的父母一左一右地跪在兩邊,旁邊有人念叨著什么,他父母不停地磕頭,磕到額頭都流血……
他很害怕,但不敢鬧,他怕他們兩個更難過。
“夏天?”時牧觸碰李季夏。
李季夏回神。
“想起什么了?”易文玉問。
李季夏把自己看見的東西說了一遍。
屋里是片刻的安靜。
“所以他們出現在副本里只是巧合,他們的目的并不是廣游龍,而是那條街?”許久之后白海道。
“現在看來這可能很大。”易文玉道。
“可真有這么巧的事嗎?”白海懷疑。
并不是每個冤死慘死的人都能變成鬼,變成鬼的人臨死之前心中都憋著一口遠超常人的氣,變成鬼尚且困難,他父母還一連出現在兩個副本里……
“去那小女孩那邊看看就知道了。”時牧道。
一群人對視,下一刻都看向李季夏。
繼續留下去也打探不到什么,但要不要離開還是得李季夏自己做決定。
“走吧。”李季夏深吸氣然后長長吐出。
他們已經在這邊待了快一個星期,再過二十多天新的副本就又要開始了,他們不可能沒完沒了一直找下去。
余深立刻訂票。
再次出發,李季夏很快發現他和李季夏被其他人孤立了,去車站的路上他們分開打車就算了,動車上其他人也不挨著他和時牧坐。
看著眾人那嫌棄的表情,就算李季夏再遲鈍也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
眨巴眨巴眼睛,李季夏一臉無辜,他不就是和時牧多說了幾句話。
時牧都受傷了,他多關心幾句怎么了?
李季夏覺得他們就是自己沒人要所以嫉妒了。
那小女孩家距離廣游龍家倒不遠,坐動車也就四個小時的事。
他們早上出發中午就下車,又轉了一趟車后,一點多就到達一個看著相當老舊衰敗的城鎮。
這些年城市發展快,很多城鎮農村里的人都向著城市里遷徙,類似的小鎮村落不在少數,不過將近大半個鎮子都沒什么人的小鎮李季夏還是第一次親眼看見。
鎮上沒有連鎖酒店,余深也就沒在網上訂。
下車后,一群人花了點時間在鎮上最熱鬧的那條街逛了一圈后,選了一家相對干凈的訂了房。
吃完飯又稍作休息,下午一群人就散開打探。
有了更明確的目標,這一次效率有了明顯提高,夜里李季夏回去時,時牧幾人已經討論開。
將近二十年的時間對于大城市來說或許很久,對于這種人流變動相對較少的老城鎮來說,卻不過是不久之前的事。
他們從不停人口中都打探到了同一個人,鎮上有名的出馬仙——孫良。
“說是祖傳的,三代以前家里就是做這方面事的,到了他這一代更是發光發熱。”
“他好像天生就有陰陽眼,能看見平常人看不見的東西。”
“更重要的是,人還活著。”
所有人都看向李季夏。
李季夏也打聽到了孫良這個人,但還真不知道人居然還活著,“他還在鎮上嗎?”
“在。”易文玉道,“說是他兒子女兒都不相信這些也不愿意繼承他那一套,鬧得挺僵,兒女都去外地買房后他就一個人留了下來。”
古欣揚了揚手里的地址,“他家距離這邊不遠,現在去?”
李季夏看了眼窗外漆黑的天空,這個時間點在副本里已經很晚,但現實世界夜生活才剛開始,
“走吧。”李季夏道。
一群人下樓出門。
鎮子上剩的人不多,大部分都是老人孩子,一路過去好多地方都是吃完飯擠在一起聊天的老人和滿街跑的孩子。
找到古欣地址上那條街,花了點時間問了幾個人后,他們很快找到一家老舊宅院。
院子水泥白墻,三層小平房,看著比附近其它樓更老更舊,但也看得出來早些年曾經相當風光。
鐵門銹跡斑斑,大門頂上掛著個八卦鏡,隔著門能聽見院子里有炒菜的聲音。
李季夏敲門。
聽見動靜,門內很快傳來腳步聲,緊接著鐵門被拉開一半,一個滿臉皺褶身體干瘦的老人探出頭。
“什么事?”老人含著精光的眼在他們臉上掃過。
“請問您是孫良孫老前輩嗎?”李季夏笑著問道。
“是又怎么樣?”
“我們有點事想和您打聽。”
“打聽事?”孫良臉色冷了幾分,“要問事去問別人,我沒空。”
話音落,他哐當一聲把鐵門關上。
吃了閉門羹,李季夏臉上的笑容僵住。
下一刻他委委屈屈地看向時牧。
他被兇了。
時牧似乎笑了下。
那笑太淺太淡,李季夏再看去時燈下他的一張臉和平時并無不同,依然冷俊逼人。
“沒用。”白海點評。
李季夏看去,白海有本事白海上。
白海上前,他還就真上。
李季夏退到時牧身邊,委屈巴巴的拉住時牧的一根手指,他都被兇了時牧也不安慰安慰他。
古欣幾人無視膩歪的兩人,看向門口。
白海敲門。
房門很快再打開,孫良看向他們。
“我們是聽說了您老人家的事,特意坐了一天車趕過來的——”
“哐。”
白海到了嘴邊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鐵門就當著他的面甩上。
“哈……”李季夏毫不留情地嘲諷。
白海顯然沒想到自己也會吃閉門羹,臉上都是不可置信。
“還是我來吧。”李希哭笑不得。
白海懶得搭理李季夏,面無表情地退到一邊,這老頭脾氣還挺怪,難怪和家里人都鬧崩。
李希敲門。
三番四次被打擾,門再次被拉開時孫良一張老臉漆黑,看著他們的眼中充滿不善。
李希沒說話,直接往他手里塞了一疊紅色的東西,“聽說你老人家喜歡喝茶,這是小輩們的一點心意。”
孫良低頭看了看又捏了捏,上一刻還漆黑的臉很快有了笑容,“就問事?”
“對,比較久遠以前的事了,我們也是沒辦法才找過來。”李希賠笑。
孫良讓開門口的位置,“進來吧。”
水泥的院子里,一張桌子擺在中間,桌上已經擺了一瓶白酒、一碟花生米、一碟鹵肉、一碟辣椒炒肉,鍋里聞著應該是紅燒肉。
他伙食開得還挺好。
“先坐會,我鍋里還炒著菜。”指了指桌子旁邊的長凳,孫良向著旁邊的廚房而去。
廚房面對院子有一扇很大的窗戶,門也對著他們這邊,屋里屋外一覽無余。
李季夏一群人從桌前搬走三張凳子,在旁邊坐下。
凳子坐兩個人有余,三個人有些擠,李季夏沒坐,把位置讓給時牧。
現在很多年輕人都已經不信鬼神,但鎮上大多都是老人孩子,孫良這生意不如當年但看著應該也還不錯。
大廳里擺滿了花圈紙人,最中間的位置還擺著個神龕,屋內沒點燈看不太清里面供奉的是什么,不過應該是真有點什么。
李季夏有種不太舒服的感覺。
李季夏正打量,孫良就端著紅燒肉出來,把肉放下,孫良看向他們,“喝點?”
李季夏搖頭,“不用了,你喝。”
李希搬著凳子上前,“那我陪您喝兩口。不過我酒量不太好,喝不了太多。”
孫良對李希的好感度瞬間拉滿,趕緊去廚房給李希拿碗,“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不行,酒量還不如我們這些老東西。”
“那哪能比,您喝多少年我喝多少年。”
“話可不是這么說的,我年輕時候就挺能喝……”
李希挺擅長應對孫良這類人,幾句話就聊到一起。
從酒量聊到現在的酒不行再聊到當年的釀酒法,兩個多小時后李希喝得都快坐不直時,滿臉酒紅的孫良終于良心發現,主動問起他們要問什么。
“是這樣的,我朋友很小的時候他父母應該帶著他來見過您,我們想問問當時具體發生了些什么。”李希招呼李季夏過去。
李季夏上前的同時從兜里掏出之前那張合成照片,“您看看。”
孫良拿過照片看了看。
院子里沒開燈,孫良年紀又大了,歪著腦袋瞇著眼看了半天也沒看清。
想想,他起身到一旁窗臺上拿了副老花鏡帶上,然后重新坐下拿起圖紙。
視線看去的瞬間,剛坐下的孫良猛地站了起來。
他動作太大帶倒了身后的長凳,老舊實木長凳砸在地上時哐當一聲,所有人都嚇了一跳,李希酒都嚇醒幾分。
“怎么——”李季夏還沒來得及詢問,孫良就猛地把照片塞回他懷里,然后開始趕人,“走,趕緊走,這里不歡迎你們!”
“老人家——”
李希試圖說點什么,還未說完他面前的桌子就被掀翻,“我讓你們滾,給我滾!”
第065章 第 65 章
001.
李季夏一群人是被拿著掃帚趕出來的, 一同被扔出來的還有之前李希塞給他的那幾百塊錢。
看得出來孫良是相當不想和他們扯上關系。
夜色下,站在鐵門外頭一次遇上這種事的一群人都有些懵。
特別是李希,他的酒都被嚇醒。
“怎么辦, 先回去?”易文玉第一個反應過來。
李季夏看看時牧, 剛剛孫良好幾次差點打在時牧身上,還好他護得快, “先回去吧。”
街道距離這邊不算遠,一群人沒打車, 漫不經心地走著。
一番折騰下來已經夜里九點,學生上學早, 老人家睡得也早,一路上到處都是往回走的人。
酒店所在的那條街算是整座小鎮最繁華的街道, 但他們回去時街上的店門也關得七七八八,一時間讓他們夢回廣游龍家前面那條街。
上樓, 一群人各自回了房間。
房間都是雙人間, 看著時牧躺下后李季夏躺到隔壁床上。
熄完燈, 李季夏沒什么睡意。
孫良反應太大, 讓他總忍不住去猜想背后發生過什么。
臨近一點, 他才總算睡了過去。
翌日, 一群人邊吃早飯邊討論。
“他肯定知道些什么,而且那件事應該相當恐怖,是那種即使已經過去十多年依然記憶猶新的事,所以他反應才會那么大。”
“我也這么覺得。”
“那現在要怎么辦?”
“分兩隊行動,一部分去鎮上打聽當年發生了什么, 另一部分聯系一下他家里人, 看看他們知不知道點什么。”時牧道。
余深道:“我留下,看看網絡上能不能查到點什么。”
李季夏道:“大廳里那個深龕里有東西。”
正討論的一群人都看去。
“有東西?”時牧不解。
李季夏這個概念太大。
“不太像是鬼, 更像是‘黃恩寶’還在神龕里時的狀態,一團霧氣沒有實體,但要弱得多。”李季夏回憶昨夜那感覺,“它應該沒辦法輕易離開那神龕。”
一群人眉頭皆皺起。
他們還以為孫良就是個騙子,所以他是真有東西?
“大家小心一點。”李季夏提醒一句。
吃完早飯,一群人很快散開。
有副本里的經驗,打探消息對他們來說再容易不過,出門下樓,李希和白海很快混跡于一群老人中。
“夏天?”街道對面,時牧看向李季夏。
李季夏快走兩步跟上時牧,他們負責另外一片區域。
整個早上李季夏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打探的事基本是時牧在負責。
時牧不像李希能言善道,但他一身冰冷氣息不怒自威,一般人根本無法拒絕。
中午時分,一群人在酒店樓下會合時,孫良那邊的情況他們已經打聽得七七八八。
孫良家里世代都是做這事的,據說最早都能追溯到四五百年前,近代最風光的時候是往前三代那會。
那時到處都在打仗死的人多,相信這些的人也就多,據說當時他們這一片的軍/閥每次做點什么都會來找他問上一問。
那些人想問,他們家還不一定答,具體如何還得看當時的當家的心情。
后來上面嚴打這些,越來越多人不信鬼神,他家才慢慢落寞。
不過往前二十年孫良這個名字在這一片地方那也都是赫赫有名,誰家生個娃有點事都會找他算上一手。
但孫良不是沒有失手的時候,據說十多年前將近二十年那會兒,孫良就曾經失手過一次。
當時有人請他作法驅鬼,他信心滿滿地答應,還收了人家十多萬,然后又是布置祭壇又是請命格過硬的人,前前后后折騰了有大半個月,結果那場法事卻以失敗告終。
如果只是法事失敗還說得過去,畢竟誰能沒有個失手的時候?可那場法事死了相當多的人。
更準確來說參加那場法事的人幾乎全都死了,包括請他辦法事的那家人。
所有人里活下來的就只有孫良。
被請去幫忙的幾戶人家當然不干,約著大鬧特鬧,孫良當初收的那十多萬全賠出去了不說還自己墊了不少。
那之后他有大概五六年的時間都沒再做這方面的生意,據傳是大病了一場,后來病好了才又開始。
不過大概是因為那次的事造成的心理陰影太大,那之后他就完全變了個人似的,從原來的信心滿滿自信狂妄,變得低調謙虛。
看個手相算個命就算了,稍微遇到點大事就猶猶豫豫,有時明明都答應好了第二天又會反悔。
久而久之很多人也不愛找他。
不過一說起他,說話的人也都得補上一句他辦的事那是要比別人漂亮得多,就連算的卦都要比別人準。
后來就是他希望從子孫后輩里挑一個人繼承他這手藝,但他家里的人全部反對的事。
當初那場法事他家也死了人,死的是他老婆,他兒子女兒的媽媽。
也是因為他家也出了事,所以當初鬧的人才收了錢之后就離開,否則不可能那么容易就了事。
“……聽說當時一共請了七個人,四男三女,除了他老婆另外六個人都是他寫了八字后請他做法事那家人去附近十里八鄉請回來的。”
“因為事情很危險,當時那家人沒少下跪求人,送出去的禮都不知道多少。”說到這,古欣忍不住看了李季夏一眼。
李季夏沒什么表情,只靜靜聽著。
古欣繼續,“法事是夜里在山上舉辦的,孫良不許人圍觀,所以上山的除了那家人和孫良兩口子,就只有請來的那六個人。”
“鎮上的人是早上發現出事的,孫良渾身是血地倒在村口的路上,附近起得早的人家發現他時嚇了一跳。”
“然后鎮上的人就趕緊帶人去了山里,他們去的時候人已經全部死了,好幾個人被自己的腸子吊死在樹上,剩下的則抱著自己的腦袋盤腿圍坐。”
“死的人太多,事情鬧得很大,城里還派了專門的勘察隊過來調查,但那些尸體上都是野獸撕裂的痕跡一點人為線索都沒找到,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講述完自己打聽到的事,古欣再次看向李季夏,“你也不用想太多,說不定跟你的事無關。”
李季夏試圖笑笑,嘴角卻根本不受控制,深吸一口氣,他補充道:“據說當時來請他做法事的是一家三口,夫妻倆看著都挺年輕,孩子大概四五歲的樣子,是個男孩。”
古欣啞然。
李季夏繼續,“據說那夫妻倆也在那場法事中死了。”
屋內是一片寂靜。
片刻后,李季夏看向留下的言吾和余深。
言吾腿腳不方便,所以留下打電話給孫良家里人,余深負責從網上查。
先開口的是言吾,“他家里人對這件事相當抗拒,并不愿意多談。”
余深沒說話,直接把旁邊的平板電腦遞給李季夏,余深找到了當初那場法事警方那邊留的死亡檔案。
首當其沖的就是一張熟悉的臉。
李季夏掏出一直隨身攜帶的他父母的照片,和電腦上的對比。
死亡檔案上照片里的人年紀要大些,再加上人已經死了臉色發青,看著有些不同,但李季夏還是一眼就確認兩人是同一人。
第一張死亡檔案后,緊接著就再是一張熟悉的臉。
后面幾張李季夏倒都不認識,應該是村里鎮上的人。
一路翻到最末,李季夏往回翻到最開始那兩張,把平板遞給旁邊幾人。
所有人都看上一遍后,全部看向李季夏,他們試圖說點什么,可這種時候說什么都不對。
李季夏并不需要一群人安慰,他只是有點茫然。
“我小時候經常做一個夢,夢見我半夜醒來發現……”李季夏把小時候那個讓他恐懼的夢說了一遍,“至少這下可以確定他們不是在我家里被對方殺死的。”
眾人都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事,一時間皆啞然。
時牧握住李季夏的手。
“事情和你們打聽得有點出入。”余深突然道。
所有人都看去,出入?
拿著平板的易文玉也再翻翻手里的資料,資料上除了死亡相關的信息并無其它東西,有什么出入?
“你還活著。”余深看向李季夏。
李季夏愣了下。
“按照你們打聽的說法,孫良是一個人出現在鎮子口的,那場法事活下來的也只有孫良一個人。”余深看著李季夏,“那你呢?”
李季夏呼吸輕滯,下一刻他拿過易文玉手里的平板再次翻看那些檔案,這一次他看得比之前更加細致。
時牧起身站到他身旁一起看。
檔案上詳細記錄了尸體的死亡情況以及他們出現在死亡地的原因,其中還包含了部分家庭情況,但所有資料里都并未提及當時還有一個孩子在山上。
“會不會是孫良提前把你藏起來了,又或者那天你根本就沒去?”古欣猜測。
“而且還有一點你沒注意到嗎,那些人說是你家請了孫良幫忙驅鬼,而不是讓孫良把你變成鬼。”余深道。
李季夏愣了下,下一刻苦笑。
所以他并不是像古欣猜測的那樣因為什么原因被“變成”了鬼,而是他本來就是鬼,借由他父母出生后被他父母發現異常,然后帶著到處驅鬼求救?
李季夏腦海中驀地浮現出死亡檔案里的那幾張照片,一個更加讓他不舒服的猜測浮現。
壞掉那場法事,殺掉那些人的,就是他。
不是他父母互相殺掉了對方,而是他殺掉了他父母。
002.
“這件事還不能確定,你先不要亂想。”時牧道。
所有人都看去,這一點他們都支持時牧。
他們都不是第一天認識李季夏,如果李季夏真的和“黃恩寶”一樣癲狂嗜殺,他們不可能一點都沒察覺。
這里面肯定還有什么他們不知道。
“我再去問問孫良。”時牧向著門外而去。
“我也去。”李希立刻跟上。
“我在給他家里打幾個電話。”言吾拿出手機。
李季夏在屋內站了會兒后,向著門外而去,要跟著時牧。
時牧走得急,李季夏下樓時他都已經到街對面。
看著時牧急匆匆的背影,李季夏嘴角勾了下,被人喜歡在乎的感覺真好。
李季夏并未阻止時牧。
幾分鐘后,幾人到達孫良家門前。
李希上前敲門,“老人家?”
門內寂靜無聲。
李希正欲繼續,時牧就退后幾步,然后一個助跑在門頂一撐翻了進去。
片刻后,門打開。
孫良并不在家里,至少院子里、廚房、大廳都沒看見人。
一人對視一眼,反手關上門,然后進屋。
廚房的窗戶和門都沒關,一覽無余沒什么可看,客廳中東西就多了去了。
紙人、花圈、豪車豪房、元寶、衣服堆成山,甚至讓人都沒地方下腳。
小樓四室一廳,進門后時牧幾人向著兩邊的四間屋而去,李季夏則看向祭壇上那神龕。
神龕里放著一塊用紅色繩子捆住的像是斷骨一樣的東西,它存在的年代應該已久,表面那層平整的釉面已經被腐蝕得七七八八,下方滿是孔洞的骨質露出。
不知是人為還是腐蝕的緣故,那東西看上去像是只人一樣站著拜年的黃鼠狼。
現在院子里陽光正盛,神龕里那東西弱到幾乎不可察覺。
除此之外,整個祭壇倒沒什么其它特殊之處。
李季夏這邊檢查完時,時牧幾人也把一樓的四間屋檢查完。
其中兩間是倉庫,一間主要放沒用的棉被家具之類,一間放著制作紙人和花圈的原材料。
孫良自己也住在一樓,房間收拾得還算干凈,但因為客廳堆滿了東西,空氣聞著還是有幾分霉味。
剩下的那間屋被改造成了一個單獨的茶室,里面擺著一張小桌子,墻上貼著一些手相臉相的圖,應該是孫良工作的主要場所。
時牧幾人著重檢查了孫良的臥室工作間,但并未看出任何異常。
樓下檢查完,幾人向著樓上而去。
二樓往上上了鎖,鎖不像是防賊的倒更像是用來防孫良的,大門鎖上就算了樓道里還加建了一道粗鐵防盜門。
時牧試了試,沒有鑰匙的情況下根本打不開。
樓上看著也不像是孫良在住,應該是他兒女的地盤。
上不去,一群人正琢磨再下樓看看,鐵門處就傳來開門聲。
一群人對視一眼,快速向著樓道中往后門的窗口而去。
窗外是一條只能側身通過的屋子與屋子之間的狹窄巷道,窗口并無防盜窗,且只是二樓的窗戶,根本攔不住幾人。
差不多是一群人全部躲進巷道時,孫良進入客廳。
最先下去的李希朝著外面看了看,見路上無人后快速出去。
他們并未離開,而是又繞回孫良家門口。
李希再次敲門,“老爺子?”
剛剛還能隱約聽見動靜的屋內瞬間安靜。
“我們知道你在里面,我們只是想找你聊聊,沒有惡意。”李希堅持敲門。
孫良不準備再搭理他們,任由他們怎么敲門都始終沒有反應。
李希堅持敲了半小時,周圍幾戶人家都頻頻看來時,不得不停下。
等到周圍那幾家人都退回屋里無人在看著他們,幾人對視一眼,李季夏學著之前的時牧直接翻墻。
落地,李季夏第一時間把門打開。
時牧幾人進門。
孫良并不在院子和廚房,李季夏帶頭向著客廳而去。
客廳中并未看見人。
幾人有些驚訝,分別向著四個房間而去。
臥室的門開著,床上還扔著一件穿完沒洗的襯衣,但孫良并不在屋內。
李季夏出門,時牧、李希幾人都搖搖頭,孫良都不在他們找的屋里。
“奇怪,他不是剛剛才進門——”李希話才說到一半眉頭就狠狠一跳,下一刻他快速向著門外沖去,“站住!”
李季夏立刻看去,敞開的鐵門外,孫良光著上身正從門前跑過。
聽見開門聲,知道他們跳墻進來,孫良也和他們一樣從窗戶跑了。
李希看見他后立刻就追出門,常年進出副本他體力已經算是不錯,但孫良一點不像六十多的人,李希追出門時他早就已經跑到街道那頭。
李希追了兩步,看著他拐進拐角消失不見,只得停下。
李季夏和時牧幾人追出門時甚至連人影都沒看見。
“跑了?”李季夏訝然。
“怎么辦,要在這里蹲著嗎?”李希問。
李季夏看向周圍。
因為李希剛剛那中氣十足的一嗓子,之前就被他們的敲門聲吸引過一回的鄰里鄉親全部看來。
雖然其中不少只是滿眼好奇的,但這里到底不是他們的地盤,而且也不是副本里。
“算了,先回去吧。”李季夏道。
重新回去酒店,已經是下午四點多。
言吾那邊還是沒什么進展,即使他已經拿出警察的身份。
余深那邊亦是如此。
這事只是口頭相傳,除了那份死亡檔案,網上記載的內容不多。
他倒是找到了孫良他兒女的信息,但兩人好似真的相當忌諱,干的都是和這一類事毫無關系的工作。
眼見天快黑,一群人稍作商量后決定先休息。
孫良擺明了不配合,就算他們去再多次應該都不會有進展,如果是在副本里倒是可以嘗試用強,偏偏這里不是副本。
“我覺得還是得從他兒女這邊入手。”李希滿含期待地看向言吾。
折騰一天毫無進展,言吾臉色不太好,不過他也認同李希的說法,“晚點我再聯系聯系。”
不再出門,一群人散漫開,有提前回去休息的,有玩手機等吃飯的。
副本里折騰一個星期,出來之后廣游龍那邊又折騰五六天,到了這里之后也沒消停,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這么悠閑過。
就連時牧都拿了手機在一旁不停發信息。
李季夏湊過去看了看。
時牧在請假。
暑假已經快結束,但他現在的狀態顯然沒辦法回去上課,好在他身上的傷也確實算是嚴重,倒是個請假的理由。
看見那請假條,李季夏突然想起他之前還想去時牧學校看看他上課的那點心思,“你是住家里還是住學校?”
“學校有分配宿舍,住宿舍。”時牧回憶起家里那兩張總是冷冰冰的臉,心中有幾分抗拒。
“我去過你學校嗎?”
“沒。”
“那我能去看看嗎?”李季夏眨巴眨巴眼睛,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可憐巴巴。
時牧并未拒絕,“可以。”
“那就這么說定了。”
夜里,他們早早吃了飯,然后各自回了房間。
李季夏拿了衣服準備洗澡。
臨走過時牧身邊時,李季夏突然反應過來一件事,他和時牧已經在一起。
察覺視線,時牧看來。
李季夏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嚴肅,嘴角卻抑制不住地勾起,“要洗澡嗎?我幫你。”
因為傷口面積太大,時牧這段時間就沒痛痛快快洗過澡。
時牧明顯有些心動,但在看見李季夏嘴角的笑容后,眼簾又垂下,“不用。”
李季夏眨巴眨巴眼睛,“我保證什么都不做。”
時牧看看李季夏,嘴上沒說什么,耳尖卻紅了一片。
他不信。
李季夏失憶了,他沒失憶。
李季夏就算失憶了性格還是和之前一樣,而之前的李季夏會做些什么他再清楚不過。
他并不排斥和李季夏做點什么,但他的傷還不能碰水更不能激烈運動,白海早上才叮囑過他。
“……我們之前一起洗過嗎?”李季夏喉結不受控制滑動了下,時牧的反應讓他忍不住遐想。
他驀地想起之前從舊衣服里找到的那張照片,照片里的時牧和他明顯剛剛才結束。
時牧上床躺下,“不洗就關燈。”
李季夏向著洗手間而去。
沖著水,李季夏腦子里卻始終亂哄哄。
時牧的襯衣都是定做的,每一處地方都剪裁得恰到好處,特別是腰線附近的。
時牧還總戴著副眼鏡。
金邊細框的眼鏡不是每個人都能鎮得住,但戴在時牧臉上卻一點不違和,甚至反而襯托得他一雙眼分外銳利。
也不知道時牧取下眼鏡時是什么模樣?
會是茫然而氤氳滿水汽,還是索性閉上眼側過頭去不看他……
洗到后面,李季夏干脆調到冷水。
時值夏天,就算是涼水溫度也不低,根本無法熄滅他心中的那團火。
洗完澡,李季夏出來時,時牧像是已經睡著一動不動。
雙腿筆直的放著,雙手放在身旁,時牧睡覺和他給人的感覺一樣,克制而一絲不茍。
但他的唇溫熱。
李季夏胡亂用毛巾擦了擦一頭濕發,關了燈,然后鉆進時牧的被子,“擠擠。”
第066章 第 66 章
001.
沒想到李季夏會擠到床上來, 時牧愣了一下后往旁邊挪了挪。
雙人間的床都比較小,躺下一個人綽綽有余,躺下兩個人就顯得有些擁擠, 就算李季夏小心避開時牧身上有傷的地方, 兩人的身體還是不可避免的緊緊靠在一起。
盛夏溫度本就高,肌膚相觸, 李季夏只覺好不容易用涼水降下去的體溫迅速攀升,不多時整個人就從里燙到外。
“時牧。”李季夏嗅著身旁人的氣息, 出口的聲音低沉而沙啞。
感覺著耳道里氣流的涌動,時牧身體不受控制的輕顫了下。
“我能抱抱你嗎?”李季夏問。
時牧閉著眼一動不動, 仿佛已經睡著。
等了片刻沒等到回答,李季夏有些委屈的戳戳身旁人的腰, 他知道時牧沒睡。
“白海說不可以劇烈運動。”時牧擋開被子下李季夏不老實的手,出口的聲音是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低啞。
李季夏沒說話。
片刻后, 時牧都以為他放棄時, 旁邊傳來李季夏低啞的笑聲, “我又沒說要劇烈運動……抱一下算什么劇烈運動, 還是你說的劇烈運動指其它?”
時牧身體僵硬。
他翻身側躺背對李季夏。
李季夏別和他說話。
“生氣了?”李季夏湊上前。
時牧一動不動, 也沒個聲兒。
“真生氣了?”李季夏支起腦袋試圖看見時牧的臉。
睡覺時時牧把眼鏡取下, 他睫毛長而微卷,在臉上拉下陰影。
李季夏從后面摟住時牧的腰,把人拉回懷中,“掉下去了。”
時牧軟趴趴的一動不動,打定主意要裝睡到底。
李季夏手在他腹上輕撫, 單薄的布料之下是柔軟而彈性的肌肉。
李季夏手指輕動, 試圖數清楚時牧到底有幾塊腹肌。
數到第四塊時,他的手被抓住。
“快睡。”時牧兇巴巴, 聲音中卻已經沾染幾分異樣的情緒。
李季夏以前沒失憶的時候就總喜歡鬧他,他好像總有用不完的精力。
在李季夏家住的那十天,除了剛見面那幾個小時后面他就沒怎么下過床。
被勾起往日的記憶,時牧呼吸不自覺的變重,他努力不讓自己去想,身體的本能卻不受控制。
李季夏把下巴擱在時牧肩膀上,手上更用力幾分,把人抱緊。
“等這里和‘黃恩寶’的事解決了,我就去你那里玩好不好?”李季夏問。
“嗯。”
“我想去你的學校看看,看看時教授是不是真的像他說的那樣受歡迎。”
時牧沒吭聲,他本來就很受歡迎。
“對了,你真名叫什么?”李季夏突然想起,時牧和夏天都是副本中的假名,時牧的真名他還不知道。
“時霈。”
李季夏啞然,那不就是他之前查到的那個教授的名字?那教授公開的身份信息和照片不是一個五十多歲的人?
李季夏憑借印象報了那學校名的名字。
“嗯。”猜出李季夏在疑惑什么,“學校公示頁上的信息是我讓余深幫我編的,學校那邊我也以不喜歡對外公布為由做了報備。”
李季夏訝然,想想又了然。
二十多歲的大學教授可不多見,時牧也算是半個公眾人物,萬一被副本中不懷好意的人知道名字,肯定會加以利用。
言吾是警察,應該也做了相關處理。
“我叫李季夏,木子李,夏天的夏,季節的季。”李季夏交換自己的名字。
“我知道。”時牧聲音很輕。
副本中的人互相交換真實姓名是很冒險的事,但李季夏并未防著他,之前他主動留下聯系方式給李季夏,副本結束真實世界李季夏主動聯系他時就把真實名字告訴了他。
他也自然而然的報上了真名。
那就好像是一種什么信號,兩人什么都沒說但都明白,之后他們那頻繁的信息交流也是基于那之上。
李季夏把人再抱緊幾分,閉上眼,嗅著懷中人的氣息,在略高于平時的心跳頻率中緩緩放松身體。
無人再說話,兩人很快睡去。
小鎮老人多,清晨熱鬧得早,五六點天才剛亮時街道上就到處都是說話聲走動聲。
酒館臨街,再加上房間隔音一般,兩人不可避免地被吵醒。
醒來,李季夏沒有馬上起床,抱著懷里的人賴了一個多小時的床,七點多時才起床。
李希一群人都已經醒來,李季夏洗漱完出門時,他們已經吃上早餐。
短暫的休整后,一群人精神都好了不少。
吃完早飯,打探的事再次提上行程。
言吾和余深留下繼續聯系孫良的兒女和從網上調查,李季夏幾人則再出門去打探,這一次他們打探的重點是小時候的李季夏的去向。
如果當初孫良是一個人逃回來的,那李季夏又是怎么回事?
他自己從山上下來然后回了家?
他那時候才四五歲,就算他有著成人的智商,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且之后他爺爺又是怎么回事?
李季夏善心大發所以才沒殺他?
那他爺爺把他父母的尸體燒掉,一點線索都不留給李季夏又是為什么,巧合?
抱著一堆問題,李季夏跟著時牧下樓。
之前的打探一直非常順利,李季夏本以為要打探這些應該也不難,但再次打探他們卻什么都沒能打聽出來。
不是因為鎮里那些人不知道,而是因為那些人不告訴他們。
鎮上大多數都是些本地的老人,他們一輩子住在這里,鄉里鄉親都非常熟悉,昨天他們跑去敲孫良家門的事,還有孫良光著上身被李希追的事已經傳開。
無數人對他們充滿好奇,但更多的則是戒備。
問了一圈什么都沒問出來,一群人不得不在街上聚首。
“怎么辦,還要繼續嗎?”
“要不我們再去找找孫良?”
一群人都看向李季夏。
李季夏看看街對面聚在一起戒備的看著他們的那群老人,“去找孫良吧。”
一群人離開。
孫良家房門緊閉。
李希敲門,理所當然地無人應門。
反倒是附近幾戶人家都被敲門聲吸引探出頭戒備地看著他們。
見這辦法行不通,一群人佯裝離開。
幾分鐘后看熱鬧的人散去,他們又從拐角處繞了回來。
沒有直接翻門,他們趁著無人注意擠進孫良家后方那條小巷道。
兩邊的墻距離非常近,一群人順利爬了上去。
從窗口進屋,他們盡可能小心的向著客廳而去,要直接抓人。
客廳和之前一樣堆滿各種各樣紙扎的東西,臥室房門大開,院子廚房里也都空無一人。
“出去了?”
“要不等等?”
“不是。”時牧的聲音從臥室傳來。
李季夏幾人看去。
時牧面前是打開的衣柜,衣柜里只剩一排空衣架。
“什么意思,他這是跑了?”李希啞然。
李季夏轉身向著客廳而去,果不其然,屋子中間祭臺上神龕里的那塊骨頭也不見。
“還真跑了。”白海哭笑不得。
“那現在怎么辦?”李希無奈。
這鎮子偏遠老舊,就不說鎮子外那片群山,就光鎮子里都一堆無人居住的老房子,他就是隨便找間破房子窩著,他們短時間內也別想找到。
余深倒是可以查查監控,可這種破敗小鎮,整個城鎮的監控加起來估計都屈指可數。
“先回去吧。”李季夏道。
他們沒有走正門,還是翻的窗。
趁著街道上無人,他們快速離開。
回到酒店,上樓,李季夏正準備把這不好的消息告訴言吾和余深,就見言吾臉上有了笑容。
“有進展?”李季夏看去。
“嗯,他兒子同意回來和我們見上一面。”言吾道,“我跟他說如果手機里聊不清楚那我們就只能過去找他,他就同意了。”
“他什么時候回來?”
“夜里應該就能到。”
李季夏松了口氣,順便把孫良跑掉的事跟兩人說了一遍。
“看來當初那事真的把他嚇得不輕。”言吾道。
“我這邊也有點進展。”余深道。
一群人都看去。
“我查了一下當年警方處理尸體的后續記錄,他們從你父母的手機里找到了你爺爺,然后聯系了他讓他過來認尸,你爺爺是接到電話后第二天到的,認完尸后第三天就簽署了火化協議。”余深照例遞給李季夏一個平板。
上面是那份火化協議,協議上有李季夏爺爺的簽名。
“所以尸體是在這時候燒掉的?”李希看向李季夏。
“但這也解釋不清他為什么要把死亡原因模糊化,還告訴夏天他們是出車禍死的。”古欣道。
“也有可能是因為不想嚇到夏天,他那會兒才四五歲。”李希道。
古欣想想,似乎覺得有道理,不再說話。
這件事謎團太多,只靠猜測根本行不通。
下午時李季夏幾人又出去了一趟,試圖繼續打探,不過依然不怎么順利。
孫良的兒子叫孫錫,已經快四十,是一家公司的副總,自己開車回來。
知道他要來,下午五點多太陽即將落山時,李季夏一群人早早的就等在樓下。
孫錫西裝筆挺,看著和孫良那一套確實格格不入。
見孫錫從車上下來,李季夏幾人立刻迎了上去。
車上不止孫錫一個人,還有個三十來歲和孫錫長相有幾分相似的女人,應該是孫錫的妹妹孫怡。
兩人算是被言吾威脅回來,見到他們一群人臉色不太好。
言吾亮了亮自己的證件,帶頭向著街上一家飯店而去,他們早就已經訂好包間。
上樓,進門,不等李季夏一群人開口孫錫就問道:“直說吧,你們到底想怎么樣?”
002.
李季夏一群人坐下。
“我們就想弄明白當初到底發生了些什么。”李季夏道。
“你們不是都已經打聽到了?”孫錫目光銳利的在一群人臉上掃過,他不打無準備的仗,回來之前他也已經打聽過李季夏幾人。
“當初該賠的錢我們都賠了,你們要是想找兇手那去找警察。”孫怡道。
大概是年紀比較小的緣故,孫怡不如孫錫沉得住氣。
李季夏幾人無身對視一眼,所以孫錫他們覺得他們鬧這出是為了要賠償?
李季夏垂眸倒水間緩聲道:“我不是為了找你們要錢,我只想弄明白當初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孫怡明顯不信。
孫錫也面不改色的看著他。
頓了頓,李季夏道:“我就是當初那對請你們父親做法事的夫妻的那個孩子。”
“不可能。”孫怡幾乎是想都不想就說道。
話一出口,她臉色就變了變。
孫錫也冷冷看去。
孫怡少說兩句。
“為什么不可能?”李季夏把倒好的水遞過去,放在兩人面前。
孫怡不再吭聲。
孫錫面無表情的打量李季夏,似乎想要看出李季夏的破綻。
李季夏任由他打量,想了想掏出手機找到他和他爺爺的照片,把手機遞到孫錫面前。
孫怡也看去。
看清照片上他爺爺的臉的瞬間,孫怡一臉恐懼的直接站了起來,孫錫臉色也煞白。
李季夏拿回手機,心中已經有了大概猜測,“因為我那時候就已經死了?”
沒有這樣,孫錫兩人才能那么肯定他不是他。
他明顯猜對,孫錫和孫怡對視一眼,孫怡眼中更多幾分慌亂間,孫錫也沒了之前的冷靜。
孫錫似乎想要離開,但又想起言吾之前的威脅。
“我并不想傷害你們,就像我說的,我只想弄明白當初到底發生了什么。”李季夏道,“一旦弄明白我馬上就離開,而且以后都不會再來找你們。”
孫錫懷疑的看著李季夏,“……真的?”
“如果我真的來者不善,就不會用這種方式和你們接觸了,想要弄明白,還有很多方式不是嗎?”李季夏面無表情。
孫錫臉色瞬間變化。
孫怡聽出李季夏這是在威脅,咬牙切齒,但到底沒說什么。
這話后,李季夏不再說話,留下足夠的時間讓孫錫思考。
片刻后,菜都上齊時,孫錫總算開口,“只要我把當初的事都告訴你們,你們就會離開?”
“完全弄明白之后我們會離開。”李季夏道。
孫錫直直盯著李季夏,像是在衡量他到底是不是在說謊。
李季夏任由他看。
片刻后,孫錫似乎選擇信任,他道:“我知道的也不多,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
“哥……”孫怡有些不安。
孫錫并未理他,繼續講述道:“我家是做什么的你們已經知道,我印象里我小時候我家生意一直很好,說是門庭若市都不為過。
“因為學校比較遠,我和我妹妹平時都是住校,那個星期五我帶著我妹回來的時候,你們三個已經在我家。”
“我爸在房間里和你父母討論著什么,表情相當嚴肅,我很少見他那樣,就好奇的多看了兩眼。
“我爸直接把門關了,還讓我們去一邊玩,我那會兒已經高三快考試學業挺重,也就沒在意回去房間復習了。
“因為當時你們也住在我家,怕你們打擾到我學習,晚飯是我媽端進我房間給我吃的。吃完飯我復習到深夜,直到再也撐不住才停下。
“我本事準備收拾收拾睡覺,結果一回頭就發現你站在我背后。當時已經是深夜,而且我房間的門一直從里面反鎖著,你突然冒出來把我嚇了一跳。
“我父母和你父母被我的尖叫聲嚇醒,你父母趕緊把你帶走,我父母則安撫我,我就是那會兒從我媽嘴里聽說你的事的。
“我媽說你被東西纏上了,而且纏上你的東西是在你還沒出生之前就纏上了你,你們兩個幾乎已經融為一體,想要分離非常困難,而且就算分離了你也有可能活不了。
“你父母已經帶著你見了很多這方面的人,也已經做過很多場法事,可那東西非但沒有被消除反而越來越兇殘越來越強大。
“從一開始只能偶爾出現,到后面傷人,你父母找到我家那會兒它甚至已經能和人溝通。
“我媽說它是知道了我爸要弄死它所以才溜進我的房間,至于為什么沒動手,是因為那就是一次警告,針對我父親的警告。
“那也確實嚇到了我媽。之后我媽找我爸談過希望他能放棄,那太危險,但我爸根本不聽勸。
“他從小就很有天賦,我爺爺奶奶也寵著他,長大之后他也確實深受鄰里相親的信任成了十里八鄉的名人,所以他一直非常狂妄和自信。他并不把你身體里那東西放在眼里,執意要作法,為這我媽和他大吵了一架。”
“勸不動我爸,我媽只能讓我們在做法的那個星期天不要回家留在學校。我和我妹本來就不怎么喜歡我爸,我媽都那樣說了我們自然也就沒回去。
“我是在周日早上接到電話的,我家鄰居給我打的電話,說是出事了,我媽死了,我爸重傷昏迷不醒。
“我那時都嚇懵了,趕緊收拾東西回家,回來之后我才知道死的不止我媽,你父母和為了做法事請的那些人全都死了,而且死的相當詭異。
“我爸被送到鎮上的診所里一直沒醒,警察已經來了,一起來的還有那些被請來幫忙的人的家里人,他們在我家大吵大鬧要殺人償命。
“我那會兒才是個高中生,根本沒見過那架勢,直接就嚇懵了,還是鄰居幫著把那些人攔住才沒被人打死。
“警察調查完現場要把尸體帶走的時候我去看了一眼,那片空地幾乎被血浸透,空氣中一股腥臭味……
“我媽青白著一張臉滿臉驚恐的躺在收尸袋里,他們沒讓我看她臉以外的位置,但我知道她的肚子肯定被人剖開了,因為那邊凹下去了一大塊。
“警察把尸體運走后我不知道是怎么回去的,那之后好多天里我都是懵的,直到我爸在診所里醒來。
“鎮上的人都說他是發現情況不對之后立刻丟下其他人逃跑了,所以才撿回一條命,為這我跟他大吵了一架。
“后來警察聽說他醒了也來了一趟,他們問他是怎么回事,他說不記得了,甚至連自己叫什么名字都忘了。他傷得確實很重,腦袋上也有傷,警察盤問了一個多月什么都沒問出來后也只得放棄。
“我知道他是在裝瘋賣傻,一個多月后他回家后又跟他吵了一架,再加上死了人的那些人家一直來鬧我又要考試,所以就直接回了學校。
“我再回去時,他該賠的已經賠了。因為我母親的事,那之后我、我妹和他就一直吵架,我們都不想再理他,有能力之后就都搬了出去。”
講述完,孫錫拿了水喝了幾口。
無人說話,包廂中一片沉默。
時牧幾人都看向李季夏。
他們都猜到李季夏可能出了什么問題,所以他父母才帶著他到處拜訪相關方面的人,但真的確定是怎么回事,他們還是心情復雜。
“死掉的那些人里,有我?”李季夏看去。
孫錫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又喝了幾口水緩了緩后才道:“……對。”
“你在那些尸體里看見他了?”時牧立刻問道。
“沒。”
時牧蹙眉。
孫錫道:“我不是在那一堆尸體里看見他的,而是在我家看見的,我的房間里,床底下。”
“從學校趕回來,知道我爸已經被送到診所后,我上樓放下東西后想拿點錢,我的零錢就藏在床底的鞋盒里……你備幾件衣服包裹著,就臉色蒼白的躺在那里。”
“我嚇了一跳,怕進去摸了摸你,你的身體都已經冷了。”
時牧道:“會不會是你弄錯了?”
“不可能弄錯的,那明顯不是活人該有的樣子。”孫錫十分篤定。
頓了頓,孫錫繼續道:“我不知道是誰把你放在那里的,我以為是我爸,所以就又把你塞了回去,然后去了診所又去了做法事的那地方看我媽。”
“再回家的時候已經是夜里,進門之后我才想起來你還在床底下,我猶豫過要不要告訴警察,但又怕是我爸把你藏在那里,他可能有什么目的,所以最終沒改。”
“我和我妹在樓下熬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我再上樓時,你已經不見了。”
“我在見到你,是幾天之后你爺爺來認尸的時候,他牽著你,你好端端的活著……”
孫錫一想起當初的事,渾身雞皮疙瘩就瞬間爆起,那種恐懼深入骨髓的感覺太過強烈,即使現在他也忍不住往后仰了仰和李季夏拉開距離。
“你爺爺沒在這邊多留,很快就帶著你離開了,那之后我就再也沒見過你。”
“后來我跟我爸說起你,他臉色非常難看,他說法事失敗第一個死掉的就是你,之后你就被你身體里那東西控制住把其他人都殺了。”
“他說尸體不是他放在我床底的,而是你自己爬回來的,你們這種東西懼光,天亮之后你需要一個地方躲藏,所以就躲藏在了我的床底。”
“他不知道你為什么沒有殺掉我和我妹,但那時候你肯定已經不是你,我把你從床底拖出來的時候,你也不是沒有意識,你還‘活著’。”
說起那段往事,孫錫恐懼的看著一桌之隔的李季夏。
孫怡亦是如此。
第067章 第 67 章
001.
聽完孫錫的話, 李季夏一下就明白過來,孫良為什么那么忌諱他們。
如果可以,他們也不想再見到“黃恩寶”。
“我們說好的, 我把我知道地告訴你你們就離開。”孫錫緊張地看向李季夏。
現在的李季夏看上去跟普通人沒有區別, 但當年那些事給他的印象太過深刻,他根本沒辦法把李季夏當成個正常人。
“你和那時候的我交流過嗎?”李季夏不答反問。
“交流?”
“你有跟他說過話嗎?或者有看到他跟別人說過話嗎?你覺得他是個什么樣的人?”李季夏問。
孫錫欲言又止, 那東西根本就不是人。
而且李季夏為什么要用“他”來形容?那不就是他自己嗎?
“我沒跟他說過話。那會兒我一有空就忙著復習,樓都沒怎么下過, 所以也沒看見他跟我爸說話。唯一一次接觸就是他半夜跑到我房間里那次,但那時候他也只是冷冷看著我沒開過口。”孫錫道。
孫怡欲言又止。
“任何細節都可以。”李季夏不死心。
“沒有, 我們一星期才回去一次,回去也就住兩個晚上。第一個晚上出事后第二個晚上我是跟我媽還有我妹一起睡的, 然后天一亮我們就回了學校。”
李季夏啞然。
“我有跟你說過話,雖然只有幾句。”孫怡突然道。
所有人都看去, 包括孫錫, 他也不知道這件事。
孫怡道:“周五到家后, 我哥就到樓上去復習了, 我媽在廚房準備晚飯, 我爸和你父母在房間里商量儀式的事。你偷偷摸摸地從門口溜了出來, 我看見了就跟你聊了幾句。
“你話不多很安靜,而且還有些膽小,我給你零食你不敢要,我問你名字和幾歲了你也是怯生生地回答。后來我媽就叫我去廚房幫忙了,然后晚上就出了事。”
“那你覺得……”
“你就跟個普通小孩沒什么區別。”孫怡知道李季夏要問什么, “那時候雖然天已經快黑了, 但也還沒完全黑下來,所以那時候的你應該是原來的你, 至于另外一個你,那我就沒見過了。”
李季夏不再追問。
時牧問道:“那你們知道他爺爺是怎么找到他的嗎?”
“不知道,再見到的時候他們兩個已經在一起了。”孫錫道。
無人再說話,一群人都陷入沉思。
“如果沒事那我們就走了。”孫錫不想繼續留在這。
李希看看李季夏幾人,見幾人都沒什么想再問,起身送人。
得到允許,孫錫立刻起身,孫怡緊隨其后。
房門打開,眼見兩人就要離開,李季夏又問了一句,“當初舉辦法事的地方你們還記得在哪里嗎。”
“就在鎮子后面最大的那座山半山腰,只要沿著上山的路往上走就能看見。那地方中間是一片平地,周圍有五棵歪脖子樹,很好辨認。”孫錫大概指了個方向。
把人送出門,李希重新回屋后把門關上。
菜早就已經上齊,這會兒都已經快放涼。
“先吃飯吧。”李希道。
無人說話,一群人默默動筷。
半小時后,一群人向著酒店而去。
上樓,一群人聚集到李季夏和時牧的房間。
“要去山上看看?”李希問。
李季夏稍作思考后點頭,“去看看吧。”
“孫良那邊呢,還要去找嗎?”易文玉問。
“明天去山上看完再說吧。”李季夏道。
如果可以,他還是想和孫良見上一面,他肯定還知道些什么孫錫不知道的事,但那也要找得到人才行。
他們不可能一直在這里耗著。
“黃恩寶”那邊不說,距離下個副本也就二十來天了。
“行。”
一群人散開。
屋內很快只剩李季夏和時牧兩人。
時牧鋪床,李季夏心不在焉。
雖然早就有所猜測,但真的知道是他殺了他的父母,李季夏心里還是不是滋味。
特別是對他爺爺……
他父母的早逝影響的不只是他,對他爺爺奶奶的打擊也很大。
他奶奶在那之后沒多久就病逝,之后就只剩他和他爺爺相依為命。
他爺爺身體一直不太好,他小學初中的時候他還年輕還好,他高中大學時他體力已經明顯不支。
但為了能讓他少打點工多點時間學習休息,哪怕他多次勸說把相館關掉,他還是堅持開著。
他省吃儉用,就為了那每個月幾百塊錢,為了每次他回去時能把錢給他。
如果他知道他不是真正的李季夏,甚至是殺掉他兒子兒媳和孫子的兇手……
李季夏心口一陣酸楚,他已經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
李季夏突然有些不確定是不是應該繼續留在時牧他們身邊,萬一哪天他發瘋……
他不知道他為什么沒有關于那段法事的記憶,但他本質上和“黃恩寶”是一樣的東西。
“不要想著一個人偷偷離開。”時牧的聲音突兀傳來。
李季夏看去。
時牧不知何時停下動作看向他,鏡片下的那雙眸銳利而平靜。
李季夏垂眸再抬眸間臉上洋溢笑容,“放心,‘黃恩寶’還沒解決,我哪里都不會去的,而且我們不是說好了要去你的學校看看。”
時牧靜靜看著他,“‘黃恩寶’的事結束后也不許離開。”
李季夏哭笑不得,“好,媳婦最大,媳婦說了算。”
時牧沒搭理李季夏,拿了換洗的衣服向著洗手間而去。
坐在床邊的李季夏屁顛屁顛跟上,要去幫忙。
時牧沒辦法直接洗澡只能擦拭,偏偏兩只手也都受傷,之前都是他在幫忙。
廁所一共也就兩個平方,還做了干濕分離,除去玻璃門后隔斷的洗浴間,外面的就只剩下半個平方左右。
洗臉盆右邊做了整面墻的落地鏡,鏡子周圍還安了一片光線昏黃的燈帶。
之前李季夏一直覺得那是為了拉升空間讓人不覺得逼仄,兩人一起進入后他才發現那鏡子別有用途。
時牧是被渾身癱軟地李季夏抱出來的。
空間太窄,水霧繚繞,時牧原本一身雪白的皮膚都被撩得粉紅,一雙平時總是冷冽的眼中也熱的氤氳水汽。
把人放下,李季夏小心避開他身上有傷的地方在旁邊側躺下,他用鼻尖和唇峰輕輕描畫時牧的輪廓,然后在時牧受不了地追隨而來時又拉開距離。
時牧瞪了他一眼。
沒了眼鏡,時牧本就看不太清,再加上那滿眼的水汽,那眼神一點不兇反而讓李季夏從頭皮酥麻到了尾椎。
李季夏稍稍用力在時牧下顎上咬了一口,時牧好香,他好想吃。
好半晌后,李季夏才終于舍得放開懷里的人。
他乖乖睡到隔壁床,否則今晚他們誰都別想睡。
一夜無夢。
翌日,吃完早飯,他們向著鎮外而去。
這鎮子位置偏僻,除了面向市區的方向地勢平坦,其它三面群山環繞。
一堆山里,有一座山要比其它山格外高出一截。
一群人向著那邊而去。
鎮子附近一片都是菜地,夏末時節大部分的作物都已收完,新的作物還不到種植時間,菜地間只偶爾能看見人。
花了一個多小時走到山腳下,稍作休息,他們向著山上而去。
山看著是座野山,山上也并無菜地,上山的路看著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人走過,雜草叢生。
不過到底還有跡可循。
孫錫只說那地方是在山腰附近,但具體多遠卻并未明說。
上山后,一群人往山上走了半個小時依然沒看見那地方后,正猶豫要不要派個人下山去問問,一道腳步聲就從前方的山后傳來。
山路蜿蜒向上,他們正處于一處拐角處。
一群人皆看去,同時做好問路的準備。
腳步漸近,熟悉的人影出現在眾人面前。
李季夏幾人愣了下,對面的人也愣了下。
下一刻兩邊的人同時動了起來,提著個塑料袋的孫良轉身就跑,李季夏幾人立刻追去。
孫良已經六十多,但整個人十分精壯,再加上他比他們更熟悉這座山,距離幾乎是瞬間就拉開。
眼見孫良就要竄進前方的樹林,李季夏扯著嗓子大喊一聲,“孫錫和孫怡就在鎮上,你敢跑我就殺了他們。”
孫良腳下的步伐頓了頓。
他應該是知道兩人回來了的事,又往前跑了兩步后停下,回頭時眼中都是憤怒和猶豫。
更靠近他的李希上前抓住他,“我們就是想和你聊聊。”
孫良甩開李希的手,眼神戒備,“聊什么?他們不是都已經把當初的事告訴你們了?”
“但我還是想親口聽你說一遍。”李季夏道。
孫良打量李季夏,好半晌后才憋出一句,“你真的不記得當時的事了?”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只需要說說你知道的。”李季夏沒解釋,反正他說再多孫良也不會信,“說說吧。”
一群人圍住孫良,等待他開口。
孫良死死盯著李季夏,臉色一變再變。
好片刻后他才開口,“當初你父母是自己找來的,說是從其他人那里聽說了我的事……”
孫良花了點時間才講述完。
他說的和孫錫說的差距不大,只是更多了一些孫錫不知道的細節,比如來幫忙的那幾個人八字的推算,李季夏父母去請人時遇到的問題。
“你和夜里的我說過話?”李季夏問道。
“說過。”孫良像是回憶起了什么不好的經歷,臉色發白,“我從來沒見過那樣的東西,它很聰明,甚至還會演戲,它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東西,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它其實早就可以殺掉你父母,沒那么做的原因是它很喜歡你父母對它又怕又恨但又拿他毫無辦法的那種絕望。”
“它并未對我隱瞞,第一天夜里就直接露了面,并且直接放言威脅要殺了我全家,我那時候還年輕太狂妄,它越是那樣我反而越是來勁,當即就接下了你的事。”
“之后的事你就都知道了,它拿我兒子威脅我,然后法事失敗,它殺了所有人。”
002.
“舉辦法事的那天夜里具體發生了什么?”李季夏問。
孫良道:“你和那東西結合得太深,已經沒辦法把你們分開,我只能想辦法把它封印起來。”
“我按照我祖上傳下來的辦法做了籌備,然后帶著一群人上山,開始一切都挺順利的,但真到了封印的環節我才發現我根本不是它的對手,我家世代供奉的大仙直接就被它吞噬了。”
“沒了大仙的保佑,它大開殺戒,它能控制人,所有被控制的人都自殺,他們撕開自己的肚子把自己掛到樹上,又或者擰下自己的頭顱……”
“我反應快,我家大仙被吞噬的瞬間就逃跑,所以才逃過一劫,但它并沒放過我,一路追我追到鎮子口,好在那時天已經快亮,我才勉強躲過一劫。”
“操控人?”李季夏看看自己的掌心后看向對面李希幾人,他試圖操控幾人做點什么,但幾人毫無反應。
“能說的我都說完了。”孫良滿臉戒備。
“最后一件事,帶我們去看看你做法事的那片場地。”李季夏道。
孫良愣了下,指向山路再往上的位置,“就在后面。”
“帶路。”李季夏不準備就這樣放他離開,誰知道他是不是在撒謊。
孫良這次倒是爽快,轉身就往山上走。
李季夏幾人跟上。
孫良沒撒謊,那片地方確實就在后面,拐過拐角再往前走三四分鐘就看見一片被歪脖子樹包圍的平臺。
平臺應該是塌方造成,挺寬敞,再加上周圍那一圈歪脖子樹,看著像是什么人家的院子。
“可以了吧?”孫良道。
李季夏幾人沒搭理他。
孫良見狀趕緊離開。
走出一段,見他們沒有阻止,他撒丫子向著山下跑去。
李季夏幾人繞著平臺轉了一圈。
事情已經過去十多年,就算當時狀況再慘烈,那些痕跡也都已經被時間磨滅。
沒看出什么異常,一群人只能往山下而去。
路上他們沒再遇到孫良,他跑得倒是挺快。
回到鎮上已經是兩個多小時后,已經過了午飯時間,本來就不怎么熱鬧的街道更加冷清。
幾人簡單吃了點東西,上樓。
“那要訂回去的機票嗎?”余深問。
“訂吧。”李季夏道。
上樓,余深直接訂了機票。
從這邊回去也需要幾個小時的機程,不想半夜下飛機,機票訂的明天早上的,這樣他們下午就能到家。
下午,一群人沒出門。
白海替言吾幾人做了次檢查。
古欣、易文玉兩人腿上的傷基本已經無礙,余深還得繼續養著,時牧的傷也已經進入掉痂階段。
“紗布還是得繼續纏著,平時也還是盡量不要碰到傷口,很多血痂下方都還連著肉,碰掉了就又得重來。”白海叮囑。
“嗯。”時牧記下。
白海幫著把紗布重新纏繞回去。
“疤痕能去掉嗎?”一直站在一旁的李季夏問。
時牧是為了救他才傷成這樣,他當然不會嫌棄,但時牧是教授,一身燒傷總歸有影響,而且他看著也心痛。
“可以去掉些,但肯定會留印子。”白海道。
李季夏稍稍松了口氣。
把傷口全部包扎好,白海收拾東西離開,臨到門口他又回頭叮囑了句,“不可以進行激烈運動。”
時牧垂下的睫毛輕顫。
李季夏咬牙,白海就多余提醒這一句。
看著白海把門關上,李季夏在時牧身邊坐下,向著他那邊倒去,要親親蹭蹭。
時牧對他這行為有些不喜,現在還是白天,但并未拒絕。
李季夏正準備在時牧唇瓣上落下一吻,吃不到親親也是好的,門就被推開。
白海笑瞇瞇,“藥還是要定時吃。”
說著,他扔給時牧一包藥。
李季夏懷疑他是故意的。
“嗯。”時牧記住。
門再次關上。
李季夏小跑過去,窄門關上后把它反鎖。
確保沒人會再來打擾,李季夏再次看向床上的人,時牧正扣扣子。
他兩只手都被紗布纏繞,動作有些笨拙。
“我幫你。”李季夏上前幫忙。
夜里六點左右門口傳來敲門聲,李希叫他們下樓吃飯。
李季夏貪戀地又捏了捏手下的腰后,落下一吻,幫著把最后一顆扣子扣上。
正是一天中最熱鬧的時候,街道上人來人往。
他們還是去了之前那家店。
菜很快端上來,無需客套,一群人紛紛動筷。
時牧已經能自己用筷子,就是笨拙了些,李季夏幫著他夾菜,然后看著他自己扒飯吃。
把人喂飽飽后,李季夏拿了自己的碗大口扒飯。
這里是現實世界,血袋是沒辦法過安檢的,好在飯菜里雖然一股怪味,但好像也能一定程度管飽。
吃飽喝足,一群人向著門外而去。
出門,李季夏正琢磨要不要帶著時牧在樓下走一圈消消食,抬眸間就在對面看見熟悉的人。
孫良。
“他怎么來了?”言吾也看見。
李季夏向著孫良而去。
穿過馬路,站到孫良面前,李季夏不解地問道:“有事?”
“嗯……”孫良背對酒店大門而站,從李季夏的角度看去他的臉隱藏在黑暗中,他語氣聽上去有些奇怪。
李季夏正疑惑,孫良就突然動了起來,他跨前兩步沖向李季夏。
他手里握著刀。
李季夏身體先大腦一步反應過來,立刻側身閃躲。
他速度已經很快,但兩人之間距離太近,刀鋒從他側腰上滑過。
“嗯。”吃痛,李季夏一把推開孫良。
“夏天!”時牧沖上前。
白海幾人反應過來,緊隨其后。
站穩,孫良二話不說回頭就要再捅李季夏。
李季夏已經被驚醒,自然不會傻到站在原地讓他刺,一邊后退一邊閃躲。
退到第三步時他突然跨前一步,然后一巴掌拍在孫良握刀的手上,刀子飛向街道。
沒了武器,孫良臉色難看地看了李季夏一眼,二話不說轉身就跑。
白海、李希立刻追了上去。
時牧看向李季夏的側腰,那邊已經有血溢出,“沒事吧?”
“表面傷,不深,沒事。”李季夏搖搖頭,看向孫良那邊。
附近街道上的人已經全部看來,不少人認出孫良,一時間都是窸窸窣窣的討論聲。
孫良跑出沒多遠就拐進一旁的巷道,白海和李希立刻跟上。
李季夏有些不安,孫良那么怕他,之前恨不得有多遠躲多遠,為什么會突然襲擊他?
李季夏帶頭向著孫良那邊追去,“去看看。”
一群人快速向著巷道那邊跑去。
白海他們已經不見。
李季夏才跑出兩步,身形就是一晃。
眩暈感襲來,伴隨而來的還有一股無力感,李季夏看向自己側腰上的傷,刀有毒?
李季夏欲要叫人,時牧他們已經跑到巷道前,話未出口,他仍舊向著后方倒去。
昏迷之前,他聽見時牧的聲音。
李季夏昏迷了,但很奇怪的是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昏迷了。
他試圖清醒,可無法做到。
那種感覺很熟悉,就像是他之前兩次差點死掉時一樣,只是這一次沒了灼燒感。
李季夏不知道自己在那種混沌中待了多久,眼前再次能看見東西時,他已經躺在酒店中。
窗口大亮,窗外陽光明媚。
“醒了?”白海的聲音傳來。
聽見動靜,李季夏手邊有什么東西動了下,他看去,時牧就趴在他手邊。
“感覺怎么樣?”白海上前替李季夏檢查。
李季夏試圖坐起來,但才動那種無力感和眩暈感就再次襲來,“頭很暈,身體也沒力氣,刀有毒?”
“沒有。”白海道。
李季夏訝然,刀沒毒?
“刀上面確實涂了東西,但按道理來說那東西對人體無害。”白海道。
“是什么?”李季夏被他繞暈。
“好像是骨灰。”
李季夏整個人都有些懵。
孫良拿一把沾了骨灰的刀捅他,還把他給捅暈了?
李季夏看向幾人,“孫良呢,抓住了嗎?”
白海搖搖頭,“讓他跑了。”
李季夏正欲再問,時牧就道:“孫錫和孫怡死了。”
李季夏本來還有些混沌的大腦如同被什么鈍物擊中,瞬時越發懵,“什么?”
李希解釋,“孫良跑得太快,這一片他又比我們熟悉,我們沒多久就追丟了人。我們想著他肯定是要回去的,就去他家那邊蹲點,到了那邊后我們卻在門外聞見了血腥味。”
“我們翻門進去看了看,孫錫和孫怡都死了,孫錫把腸子掏出來把自己掛在了門上,孫怡把腦袋擰下來抱著然后跪在了院子中間。”
“人應該就是入夜之后死的,我們去的時候血都還沒干。”
李希說話時,時牧幾人臉色一片嚴肅。
他們不像是在開玩笑,那讓李季夏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孫錫和孫怡的死法和當年那些人的死法一模一樣,孫良應該是以為是你殺了他們,所以才來殺你。”白海道。
李季夏呼吸輕滯,可是他一直和時牧他們在一起,時牧他們都可以作證。
“我們當然相信你,但孫良不會信。”古欣頓了頓,“現在的問題是,到底是誰殺了他們,又為什么要殺了他們。”
第068章 第 68 章
001.
被古欣這么一提醒, 李季夏后知后覺反應過來。
確實,現在最大的問題不是他到底有沒有做,而是如果不是他做的那又是誰干的?
“確定是他們自己……”李季夏看向白海和李希。
“確定。”白海篤定。
李希也點頭。
李季夏面色凝重。
如果真的是自己動的手, 那就不可能是人, 可如果是鬼,又會是誰?
首先排除的就是他自己, 他一直和時牧他們待在一起,就算有心也沒時間。
他之外……
是塔里那東西, 他追過來了?
李季夏覺得自己這想法好笑,就他那點智商, 他要殺人直接就殺了,根本不可能這么拐彎抹角。
不是他那是“黃恩寶”?
“黃恩寶”倒是有可能, 但她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借刀殺人?
孫良確實來殺他來了,可就他那點攻擊力和“黃恩寶”自己根本沒有可比性, “黃恩寶”與其費這么大功夫借刀殺人, 還不如直接沖上來殺他。
想不明白, 李季夏再次看向白海, “你說那把刀上有骨灰?”
“對。”白海解釋, “具體是什么東西的骨灰我不知道, 但應該錯不了,你傷口不深卻昏迷,應該也跟那東西有關。”
易文玉道:“很有可能是對鬼有用的東西,孫良家世代都是出馬仙,他很有可能掌握著一些對鬼有用的物件。”
易文玉這解釋很有道理。
“你現在感覺怎么樣?”時牧問。
如果是針對鬼的東西, 那就不能以普通標準去判斷, 白海那一套也就不管用。
“就是沒什么力氣。”李季夏看看自己的手,“對了, 警察那邊怎么樣了?”
他還在之前住的那家酒店,警察還不知道尸體的事?
“孫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沒報警,我們是翻墻進去的,出來的時候特意避開了大門,所以現在還沒有人知道他們兩個都死了。”李希道。
“現在怎么辦,要離開嗎?”古欣問。
一群人都看向李季夏。
他們本來訂的今天早上的票,但李季夏昏迷不醒,余深就把票退了。
李季夏遲疑。
事情不是他干的,但人在這個時候死掉很難說清楚是不是沖著他來的。
“走吧。”李季夏吁出一口氣,光是“黃恩寶”就已經足夠頭痛,他們又還有副本要處理,他不想再在這時候惹事。
聞言,一群人都不易察覺地松了口氣。
余深回房間去拿電腦,要訂票。
“訂離現在最近的票。”易文玉提醒一句,就算不考慮殺掉孫錫他們那東西的事,光是考慮警察那邊,他們也最好盡快離開。
余深一邊操作電腦一邊說道:“……動車倒是隨時都有,但鎮里過去動車站的車一天只發兩晚,一趟早上一趟晚上,晚上的在八點。”
“那就八點吧。”
一群人都點頭。
說話間,古欣張羅起午飯,已經中午十一點。
一群人向著門外而去。
時牧留下。
李季夏掀開被子緩緩起身。
時牧一直在旁邊看著。
起身時,李季夏身體還是有些無力,那感覺就像是踩在棉花上。
外賣很快送來,一群人在酒店中吃飯。
吃飽喝足也才十二點,夜里要趕車,一群人干脆各自回房間補覺。
時牧一夜未睡,躺下沒多久就睡了過去,李季夏之前睡得太久,翻來覆去沒有絲毫睡意。
睡不著,李季夏索性盯著隔壁床時牧的臉發呆。
白皙的皮膚,微有些凌亂的黑色碎發,高挺的鼻梁,粉色的唇瓣……
他媳婦真好看,嘿嘿。
李季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再次醒來時過道中李希他們已經在商量晚飯的事。
已經下午六點多,早點吃完他們可以早點出發。
時牧不在屋內。
再次起床,那種無力感已經很淡,手腳重新有了力氣,李季夏人精神不少。
時牧已經把背包收拾好,李季夏收拾了自己的。
他忙完時,外賣正好送到。
簡單吃完飯,一群人做了最后的修整,然后向著樓下而去。
到達底樓,白海去退房,李季夏幾人等在一旁。
退完房,一群人向著鎮子邊緣的停靠處而去。
夜里七點多正是一天里街上最熱鬧的時候,路上到處都是來往的行人。
那份熱鬧也僅限于那條街,出了那條街,黑暗很快安靜,街道上只偶爾有人飯后散步。
車子并不是直接從鎮上出發,這里只是停靠站之一,等車點在鎮子外面接山林的馬路上。
鎮上年輕人不多,今晚等車的就他們幾個。
夏末時節,夜風拂過,涼爽宜人。
李季夏面對風口而站,正準備閉上眼享受涼意,一道冰冷惡毒的視線就傳來。
李季夏立刻看去。
視線是從樹林里傳來的,鎮子里光線亮,樹林里則一片漆黑,從他的角度什么都看不見。
“怎么了?”時牧跟著看去。
“有什么東西在看我……”李季夏道。
聞言,還在吹風的一群人紛紛朝著樹林中看去。
“他還沒死心?”
“不用管他。”
人遠不如鬼可怕。
嘴上說著,一群人還是多了個心眼。
車子遲到了十多分鐘,快八點二十才姍姍來遲。
車子就是一輛普通的客運車,車子有些老舊,大概是因為這條線客人不多,車上加上司機也不到十個人。
李季夏一群人排隊上車。
李季夏帶著時牧坐到后方些的位置,要抓緊一切時間過二人世界。
不用看著兩人在眼皮子底下膩歪,李希幾人喜聞樂見。
所有人上車后,車子向著鎮子外的那片山林而去,車頂燈關閉,只剩車頭燈照亮。
車內,李季夏把兩人的背包放好后,看向身邊的人。
時牧正看著窗外,側臉被黑暗模糊。
李季夏偷偷牽起時牧的手。
無法觸碰皮膚,還能感覺到紗布下的血痂,李季夏有些心疼。
李季夏放下兩個凳子中間的扶手,往時牧那邊挪了些,“要靠著我睡一覺嗎?”
今夜注定無眠。
時牧沒有拒絕,調整了下姿勢后向著李季夏倒來,把頭放在李季夏肩膀上。
李季夏配合著他坐在椅背上,在他靠好后把頭靠在他頭頂。
無人說話,車內只風聲不斷。
附近一片都是山,沒有其它需要停車的村鎮,車子快速前進翻過一座又一座山頭。
嗅著時牧的氣息,李季夏被搖晃得有些昏昏欲睡時,車頭位置突然哐當一聲,緊接著是緊急剎車。
車內許多人都昏昏欲睡,突然來這么一下,好幾個人來不及反應在慣性下撞在前面座位靠背上。
時牧毫無防備,李季夏反應快拉了他一把。
時牧都已經睡著,突然被驚醒,眼中都是戒備。
“出什么事了?”前方些的易文玉問司機。
司機含糊兩句,半天沒說清楚,只人不停地從窗口向著車后張望。
見他如此,車內一群人很快都有了猜測,車子很有可能撞人了。
“要下去看看嗎?”不知是誰問了一句。
這種深山野林如果就這樣丟下不管,被撞的那人就死定了,如果還活著,立刻打求救電話說不定還來得及。
“看看吧。”
車里幾個年輕膽大的起身。
司機被嚇得不輕,見有人愿意下去看看,連忙打開前門。
李季夏和時牧對視一眼,跟著起身。
前面幾個人下車后,立刻打開手機電筒,借著光向著車后方而去。
“沒看見人。”
“會不會是滾到下面去了?”
“有可能,你拉我一把,我下去找找。”
他們在上山的路上,右側是樹林,左側則是一片向下的崖壁,崖壁不算深,但也有三四米。
再加上兩側都種滿了樹,手機電筒的照亮范圍又有限,光從上面很難看得清。
李季夏和時牧坐在最后,李希一群人也下車后才輪到他們,
下車,夜風襲來,李季夏睡意全無。
“是撞到了什么東西。”
李希的聲音從車頭傳來。
李季夏和時牧向著那邊而去。
右邊是樹林,樹林與車子之間的縫隙有限,易文玉幾人都在車頭附近,李季夏只能站在后方張望。
李希正檢查車頭,車頭有明顯的撞擊痕跡,邊緣的位置還能看見血。
血是新鮮的。
“這個高度,估計是個大物……”李希比劃了下。
在一旁站著的司機臉色白了白。
“你看清楚是什么了嗎?”李希問。
“……”司機嘴唇翕動,“……好像是個人,我沒看清,他突然就沖了出來……是他自己沖出來的。”
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李季夏有些頭痛地回頭看去,這里距離之前的鎮子還不算太遠,他們該不會又要回去吧?
回過頭,映入眼簾的卻并不是時牧那張臉,而是一張蒼老的帶血的臉。
孫良。
李季夏還沒來得及反應,腦袋就被人拽著狠狠撞向一旁車壁。
對方力量太過強大,車壁直接被撞得向內凹去,李季夏更是直接被撞懵。
不等李季夏從眩暈中回神,他的身體就不受控制自己動了起來,然后以極快速度向著右邊的山里跑去。
李季夏突然就被撞在車上,然后莫名其妙就向著樹林里沖去,時牧一群人都有些懵。
車子對面正忙著找人的一群乘客也都嚇了一跳,紛紛朝著李季夏離開的方向看去。
“他怎么……”
“夏天!”時牧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立刻追了上去。
“不好,是殺了孫錫他們那東西!”白海緊隨其后反應過來,李季夏不會無緣無故發瘋,他被控制了。
明白過來發生了什么事,一群人快速動作,一部分上車去拿行李一部分去追李季夏和時牧。
見李季夏之后時牧一群人也向著山里沖去,正在車子另一邊找人的一群乘客都嚇了一跳,紛紛向著車子靠近。
拿到行李,古欣幾人也跟著進山。
李季夏緩過勁來時,人正在樹林中快速跑動。
林中到處都是枯枝雜草,他跑動時根本不顧及那些,就這片刻身上已經被刮出好幾道傷口。
孫良跑在他旁邊,他好像能在黑暗中視物,動作利索矯捷的如同一只兔子。
后方能聽見一道追得很緊的腳步聲,李季夏試圖去看,但身體不受控制。
002.
“夏天!”時牧的聲音傳來。
孫良跑得太快,兩邊的距離在逐漸拉遠。
“這里!”李季夏大聲回答的同時奮力掙扎,試圖奪回身體的控制權。他用盡全力,也只在跑動中稍稍抬了抬手。
見他醒來,孫良側過頭朝著他這邊看了眼。
他們正好跑過一片月光能投入進來的區域,看清,李季夏掙扎的動作有瞬間的停頓。
孫良就是那個被司機撞的人,他一身灰燼腿上額頭上都有血,但讓人不舒服的卻不是那些血,而是他青白的臉色和看人的眼神。
冰冷,怨毒,那不是人類能有的眼神。
他不是孫良。
身體是孫良的,但里面的芯已經換了。
“放開我!”李季夏再次掙扎。
他被撞到車上時腦袋應該是受了傷,整個右邊腦袋都痛得厲害,他越是掙扎那份疼痛就越是厲害。
不知是疼痛的原因還是他的掙扎真的有用,他有瞬間重新掌控身體,但那也只一瞬。
眼見又要失去控制,李季夏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旁邊一棵樹的樹枝。
他做好心里準備,巨大的拉力傳來的瞬間還是悶哼一聲,樹枝在他掌心里滑出一段,他的掌心應該是被掛傷,疼痛傳來。
不過這辦法確實有效,他被迫停下。
孫良也停下,他回頭看來。
孫良看來的瞬間,李季夏拉著樹枝的手猛地一拽,巨大到幾乎把李季夏手臂扯斷的力道下樹枝從他手中滑出。
不過李季夏的目的已經達到。
“呼——”
孫良正準備控制著李季夏繼續跑,硬物劃破空氣的聲音就傳來,一塊拳頭大小的鵝卵石狠狠砸在孫良太陽穴上。
石頭力氣極大,孫良腦袋向著旁邊歪去,人也趔趄,控制李季夏的力量隨之松懈。
李季夏抓住那瞬間,猛的用力掙扎,他順利的從那束縛中掙脫。
能動的瞬間,李季夏就低吼,“跑!”
聲音傳開的同時,李季夏如利箭射向時牧所在方向。
時牧反應極快,見李季夏回頭毫不猶豫立刻轉身。
兩人一前一后,飛速狂奔在樹林中。
兩人都未回頭,只全心全意注意著腳下和前方的路,但他們不回頭卻不代表孫良就放過他們。
“站住。”孫良開口。
咬緊牙關正準備再次加速的李季夏驀地失去對身體的控制,因為停下的太突然,慣性之下他向著前方倒去狠狠栽在地上。
前方的時牧回頭就要來拉人。
“殺了他。”孫良道。
李季夏還沒從疼痛中回過神,身體就自己動起來沖向時牧。
“躲開!”李季夏提醒。
時牧側頭,李季夏用盡全力揮出的拳頭擦著他的臉頰劃過。
一拳打空,李季夏不管不顧地撲向時牧。
把人撲倒,他伸手就要掐時牧脖子。
時牧眼疾手快,一只手抓住李季夏伸過去的左手,另一只手抓住李季夏已經捏住他脖子的右手的兩根手指。
強烈的窒息感下,時牧抓住李季夏手指的手用力。
“唔……”疼痛襲來,李季夏悶哼一聲。
時牧正用力的手有瞬間的停頓。
李季夏根本不顧疼痛,發了瘋似的用力掐,時牧一松手他力氣頓時更大。
時牧脖子都被掐得變形,一張臉更是迅速漲得通紅。
“時牧!”李季夏低吼一聲。
時牧別在這個時候犯傻,難道時牧要讓他看著他殺了他?
時牧咬牙,手上用力一掰,李季夏立刻聽見手指折斷的聲音。
少了兩根手指,他的力氣一下不如之前。
時牧沒再遲疑,一腳踹在李季夏肚子上把他整個踹飛出去,然后就地一滾爬起來就沖向孫良。
孫良像是沒想到時牧能下狠手,反應慢了一拍,反應過來要閃躲的時候時牧已經一拳轟在他臉上。
孫良猝不及防,整個人向著旁邊撞去。
時牧沒給他喘息的機會,跨步上前的同時另一只手抬起,手肘自下而上狠狠砸在孫良的鼻子上。
還沒來得及站穩,孫良就在慣性之下后退而去。
時牧追上,對著他的膝蓋側邊就是一腳,孫良整條右腿立刻以奇怪的角度側彎,他腿斷掉。
孫良倒地。
時牧并沒放過他,在他倒地的瞬間一腳踹向他的腦袋,他脖子處立刻傳來一陣骨頭碎裂的聲音。
“夏天……”白海一群人追來。
李季夏握住受傷的手起身。
見李季夏和時牧都沒事,正靠近的白海一群人步伐逐漸放慢。
“別過來。”李季夏低吼一聲的同時人已經撲向最靠近他的余深。
余深猝不及防,反應過來時人已經被撲倒。
“躲開——”李季夏提醒的同時,手里抓住的木棍狠狠插向余深的右眼。
余深被李季夏壓著,根本無處可逃,能做的僅僅是把腦袋轉開。
樹枝擦著余深的太陽穴和耳廓深深插入地面。
離死亡如此之近,余深瞳孔緊縮大腦空白。
“我控制不了自己,躲開。”李季夏快速提醒的同時,拿著樹枝的手又已經抬起。
驚嚇之下,白海一群人全部撲向李季夏,試圖控制住他。
“滾開!”一道并不屬于李季夏更像是孩子的聲音從他口中傳出,他手中尖銳的木棍對準自己的喉嚨。
白海幾人動作都是一頓。
“誰敢動一下我就殺了他。”尖銳的孩子的聲音同時從李季夏和孫良折斷的喉嚨里傳出。
時牧注意到李季夏這邊的情況,不得不停下攻擊。
李季夏起身向著孫良靠近。
地上,已經被時牧打斷手腳和脖子的孫良身體動作怪異的站了起來,就像一個提線木偶。
孫良沒了脊椎支撐的腦袋緩緩抬起,眼神怨毒而憤怒地看向時牧幾人。
李季夏站在孫良身邊,手里的木棍始終對準自己的脖子。
“你到底是……”易文玉臉色一變再變。
孫良并未搭理他,九十度轉頭看向旁邊的李季夏。
李季夏并未被剝奪意識。
“神龕里的那快骨頭……”身體無法控制,李季夏腦子卻飛速運轉,他已經猜到孫良身體里那東西的身份。
孫良之前說過,之前法事失敗的時候他家世代供奉的黃大仙直接就被當初在他身體里那東西吞噬了,但之前他們找去孫良家時,神龕里卻明明還有東西。
事發之后,孫良本來都金盆洗手好幾年不干了,后來卻又突然重新開始。
之前他并未把這些聯系起來,現在卻想明白。
那場法事失敗,孫良家的黃大仙被吞噬,孫良逃跑后的那段時間里,肯定還發生了什么孫良也不知道的事。
正是那段時間發生的事,導致他和他身體里那東西分開了,而且看樣子它還被削弱了。
甚至如果不是因為躲進了神龕里,它早就已經灰灰湮滅。
它躲在神龕里后,孫良把它當成了之前的黃大仙重新供奉了起來。
在孫良的供奉下,這些年里它應該攢集到了些力量,但那遠遠不足以恢復到以前的程度也不足以讓它直接控制人。
孫錫和孫怡就是它殺的,目的就是為了讓孫良來殺他,白海說孫良的刀沾了骨灰,那骨灰應該就是神龕里那骨頭。
車禍是為了攔住他們,拉著他撞車是為了消弱他的意識……
它試圖用這種方式重新控制他,它也確實成功。
“哈……”孫良笑了下,像是被勾起什么屈辱的記憶,眼中頓時恨意殺意更盛。
“哈……”李季夏也笑了。
他挺開心的。
因為這樣一來他父母就不是他殺的,他爺爺沒有白養殺死自己兒子媳婦和孫子的兇手十多年。
這樣一來,他也可以不用再顧慮什么,可以大大方方的和時牧在一起。
時牧可以不介意這些,但要讓他也不在意他卻做不到,那畢竟是養了他十多年無微不至照顧他的人。
“你笑什么?”孫良厭惡地李季夏。
李季夏、李季夏的父母、孫良,當初那么多人里他最看不上的就是李季夏,不,它是根本就沒把李季夏看在眼里,結果也偏偏是李季夏讓它栽了最大的一個跟頭。
如果不是在最后關頭躲進了神龕里,它早就已經不復存在。
它貪婪地看向李季夏,那本來是屬于它的身體。
李季夏無視它的存在看向時牧幾人,“它就是當初在我身體里的那東西。”
能控制人,還針對李季夏,時牧幾人或多或少都猜到些,但臉色還是一變。
那東西殺不死,李季夏又被控制,現在他們該怎么辦?
第069章 第 69 章
001.
孫良環顧時牧一群人一圈, 不再和他們廢話,轉身欲要離開。
他才動,時牧、白海和李希就同時跨前一步要同時控制住兩人, 特別是李季夏。
“誰要是敢跟過來我就殺了他。”孫良看了眼李季夏, 轉身向著樹林中跑去。
他手腳腦袋都斷掉,跑起來時整個人搖搖晃晃, 十分怪異,但那并不影響他的速度。
孫良轉身跑開的同時, 李季夏也跟著跑動。
“夏天……”時牧立刻追上,他不可能就這樣放任孫良帶走李季夏。
李希幾人也都跟上。
考慮到孫良對李季夏的控制, 他們沒敢跟太近。
孫良聽見腳步聲回頭看了眼,有些不喜, 下一刻加速向著樹林中跑去。
李季夏手上的棍子放下,全速跟上。
車子被攔停的這座山不算太高, 但因為遠離城鎮, 平時少有人來, 樹林中雜草藤蔓特別多, 跑動起來相當困難。
孫良向著山后跑動, 李季夏本以為他是要上山, 但繞過半座山后他卻突然轉彎往下而去。
向下的路遠比向上好走,兩人沒多久就跑出許遠。
樹林中太黑,時牧他們跟得又太遠,很快身后就不再有腳步聲。
李季夏沒有出聲,而是看向孫良。
甩掉時牧他們, 孫良很開心。
他腳步不停, 帶著李季夏就往更下面而去,他像是要回鎮上。
下山, 回到之前的馬路上時李季夏遠遠看了眼,車子已經不見。
山里的路沒有路燈,只一片漆黑。
孫良穿過馬路,繼續往前。
在山里跑了四十多分鐘,徹底遠離之前那座山也徹底甩掉時牧他們后,孫良速度才放慢。
孫良看向李季夏,“你看什么?”
李季夏從剛剛開始就一直看著他。
李季夏沒回答,只依然看著。
沒等到回答,孫良有些火大。
以前的李季夏不是這樣的,以前的李季夏非常膽小,他總是哭個不停總是安安靜靜的躲在父母的懷里,一開始他還嚇唬過他,但很快他就連嚇唬他的興趣都沒了。
也是因為這,所以他從來沒把李季夏放在眼里過。
“你看吧,反正你也看不了多久了。”孫良收回視線,繼續往前。
翻過一座又一座山,他們很快回到鎮子附近,但孫良并沒進鎮子,而是向著鎮子周圍最高的那座山而去。
一小時后,他們站到半山腰上的那片平臺上。
平臺面向鎮子,夜色下從山上看去就像從一個高臺之上俯視整個世界,孫良似乎相當喜歡那種感覺,眼中都是貪婪。
盯著鎮子看完,孫良回頭看向李季夏。
他就像在看自己的所有物一般從上到下仔仔細細的把李季夏打量一遍。
李季夏一米八多,不胖不瘦,幾個月的鍛煉堅持下來身形看著越發高挑。
他五官輪廓深邃,特別是那對眉眼,就像是會吞噬人心,與他對視時四周的一切都模糊。
他穿著一身黑色休沖鋒服,整個人放松而安靜。
孫良打量李季夏時,李季夏依然用之前那種不喜不怕只打量的眼神看著孫良。
孫良有些不喜,但并未放在心上。
他操控著李季夏走向平臺后面的樹林,從一顆中空的大樹樹根處拿出一個塑料袋。
塑料袋里面裝著一堆亂七八糟用于法事的物件,看樣子應該是孫良的。
孫良控制著李季夏從袋子里拿出一張巨大的紅布鋪在平臺上,然后擺上香蠟紙錢以及一個看著非常老舊表面都銹跡斑斑的空香爐。
紅布的四周,他也擺上東西。
分別是一根三根手指出的手搓麻繩,一束用紅布包裹著的女人頭發,一塊不知道是什么東西的骨頭,以及一抔土。
東西擺好,李季夏最后從袋子里拿出一把同樣銹跡斑斑的匕首和一本筆墨都融開非常老舊的獸皮書。
李季夏翻開書,找到其中一頁,放下。
那書應該是孫良祖上傳下來的,看著挺厚,但書上一共也就記載了四五個與鬼有關的儀式。
孫良找到的那頁,應該就是當年孫良用來回復他的那個。
做完準備,李季夏拿起匕首迫不及待地對著自己的左手手腕就是一刀。
涼意之后疼痛襲來,傷口非常深,鮮血立刻淌下。
李季夏把傷口對準香爐。
血水流入,滴滴答答。
孫良明顯沒什么耐心,見半天放不滿,立刻操控李季夏對著手腕再來了一刀,這一次割的比之前更深。
血水涌出,不過片刻就把香爐裝到八分滿。
有了血,李季夏放下刀,用手指沾了血開始按照書上的圖案在紅布中間描畫。
書上的圖案并不是有圈有圓的魔法陣,也和常見的符咒略有不同,更像是一堆字符凌亂拼湊在一起。
孫良準備的很認真,控制著李季夏把圖案畫好后,又自己上前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任何問題,這才松了口氣。
“再不給傷口止血,這具身體就要流血而亡了。”李季夏幽幽提醒一句。
孫良看向李季夏的左手手腕,傷口持續流血,血水順著手指往下滴落,地上已經紅了一大攤。
孫良皺了皺眉,不高興李季夏多嘴,但還是立刻操控著李季夏動作。
再要不了多久那就是他的身體了。
李季夏從自己里面的T恤衣擺撕下一條,在傷口上纏繞幾圈,然后捆緊。
包扎完,李季夏脫了鞋向著紅布里走去。
“不用等血干嗎,那些咒文糊掉了怎么辦?”李季夏沒忍住問道。
孫良愣了下,顯然沒想過這個問題。
下一刻他狠狠瞪了李季夏一眼,然后操控著李季夏繼續動作。
李季夏脫去上衣,手腳微微張開平躺在那堆符文上面。
孫良肢體極不協調的上前,他從兜里掏出孫良家供奉在神龕里的那塊骨頭,看了看后把它放在李季夏額頭上,然后拿了李季夏剛用過的匕首開始給李季夏另外一只手和兩只腳放血。
因為是自己的身體,他很小心的沒有割破動脈,也因為馬上就要重新奪回身體,他眼中都是抑制不住的興奮。
李季夏看向自己額頭的骨頭,因為距離太近,他都快給自己逼成斗雞眼。
骨頭上確實有被磨過的痕跡。
骨頭里已經空了。
那骨頭里原來住著孫良家世代供奉的黃大仙,后來又被孫良占據,早已經被陰氣侵蝕入骨,即使里面已經什么都沒有,李季夏依然能感覺到不同于夜風徹骨的涼意。
孫良站在旁邊看了會兒后,拿了放在一旁的白燭點燃,然后以紅布為中心開始繞圈擺放。
蠟燭燃燒,一股熟悉的氣味彌漫,蠟燭里摻著尸臘。
李季夏深吸了一口氣,之前臭的他直犯惡心的尸臘如今卻讓他聞出幾分可口的香味。
孫良一共擺了兩圈,正好把蠟燭用完。
他忙碌期間,李季夏身體持續失血。
失血過量,李季夏身體開始感覺到冷,意識也逐漸模糊。
察覺到李季夏的虛弱,孫良看著李季夏的眼神越發貪婪。
燭光下,那眼神再配上他那張青白的臉以及不協調的肢體,量是李季夏已經見慣了鬼也還是瘆得慌。
深山野林中,一圈歪脖子樹圍城的平臺上,白燭搖曳。
李季夏靜靜躺在紅布上,身下是用血寫的咒文,周圍是一堆令人毛骨悚然的物件。
李季夏努力睜大眼去看,意識卻還是隨著失血過多而模糊,他進入一種半睡半醒的狀態……
他的意識好像分成兩個,一個勉強還醒著,一個做起夢。
孫良等的就是這一刻,迫不及待向著李季夏靠近。
進入紅布的范圍后,他身體怪異的扭動了兩下,像是被脫下的衣服般慢慢向著后面倒去。
一道透明模糊的身影浮現。
那是一個孩子,一個和李季夏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的孩子,但他們像的也只有臉。
孫良身體里那東西左手左腳不見,剩下的身體如同一團老舊的肉扭在一起又像是什么木頭疙瘩。
脫離肉/體,孫良向著李季夏而來,要重新回到李季夏的身體里。
一個李季夏靜靜看著他,另一個李季夏卻做起夢。
他夢到自己小時候。
他有記憶以來他父母就總是用一種憂心忡忡的表情看著他,他們怕他,可是又愛他,他們想要逃跑,可是又不舍得留下他一個人。
他媽媽總是哭,但從來不在他面前哭,她喜歡半夜的時候坐在沙發上偷偷哭。
他爸爸也是愛哭鬼,每次看見他媽媽大半夜坐在沙發上哭,就會走過去抱住她跟她一起哭。
每次看見他們哭他就也想哭,但他很堅強,他沒有哭。
他努力做個好孩子,自己穿衣服自己吃飯,還會抱抱他們跟他們說不哭。
他很乖。
可另外一個他不乖。
另外一個他總是在夜里搗亂。
他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們,然后看著他們滿眼恐懼淚流滿面,他偷溜出去抓回來一些野貓又或者哄騙公園里的孩子,然后割掉他們的耳朵爪子把它們弄得血淋淋……
爸爸媽媽如果把他們關起來,他就割自己的,他總喜歡把一切都弄得血淋淋。
他和他談過,他覺得那樣不好,那樣做就不是好孩子。
另外一個他冷笑著看著他,然后在他身上弄出更多傷口,讓他流更多的血……
那一次他在醫院住了很久。
他父母也哭了很久。
002.
大概是怕另一個他再不高興,之后爸爸媽媽不再像之前那樣管著他們,他們給他們買了會下蛋的雞和嘎嘎叫的大鴨子。
他很喜歡它們。
另一個他卻不喜歡,他把它們全部弄死了,還弄得滿屋子都是血。
那并不能滿足他,他更喜歡自己狩獵,他喜歡獵物逃命時看他的眼神,那讓他興奮。
另一個他把目光放在了媽媽身上,他一直特別喜歡她的尖叫。
可他喜歡媽媽,他不想以后都再也見不到她。
所以在另外一個他要把刀子插進媽媽的眼睛時他打了他,那是他第一次打人,他很害怕,但他還是打了。
打了另外一個他的后果就是他再次被送進了醫院,這一次比之前那次傷的還要重,他身上每一個地方都痛,足足在醫院住了半年。
他偷偷把大人的事告訴了爸爸,他覺得打人不對,那樣不好,但爸爸卻紅著眼睛告訴他那叫勇敢。
他保護了媽媽,他很勇敢。
他還是好孩子。
那之后他就被爸爸媽媽帶著到處跑,他們見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人,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事,還喝了很多不好喝的水。
有時候他還會被割手指。
他不喜歡那樣,因為很痛。
另一個他一開始非常憤怒,但很快就樂在其中,他嚇唬那些穿得奇奇怪怪的人,有時還會把他們也弄得血淋淋。
他每次都會在另一個他做得過火的時候攔住他,因為他是一個勇敢的好孩子。
雖然最后的結果都是他被打得很痛,有時還要去醫院住很久。
他們快要過六歲生日的前一天,他父母打聽到了一個很厲害的人,就帶著他們過去。
那個人和之前見過的其他人不同,他家里有個奇怪的東西,它住在小小的木頭盒子里,身上長滿了毛。
它不喜歡另一個他。
另一個他也不喜歡它。
他倒是挺喜歡它的。
它雖然也很兇,但它毛茸茸的,而且它好像不怕他。
別人都怕他。
另一個他嚇唬了那家人,但那家人并不害怕。
夜里,他們被帶到山上。
那家人在山上放上紅布點了蠟燭,然后讓他放了很多血,他很痛很害怕,但什么都沒說,因為他如果哭的話爸爸媽媽也會哭。
事情和預料的有點不同。
帶他們上山那個人說是要讓另一個他睡覺,可他卻被推到外面,然后睡覺的那個人變成了他。
隨著他逐漸睡去,他們兩個好像被分開了。
分開后的另外一個他完全掌控了身體,他變得更加強大,甚至能操控周圍的人。
他無比興奮也愈發兇殘,一口就把住在盒子里的毛茸茸吃掉了。
帶著他們上山的那個人轉身就跑。
其他人也要跑,但沒能跑掉,另一個他讓他們撕開自己的肚子……
爸爸媽媽試圖阻止,可另一個他甚至想要連他們一起殺了。
他已經完全掌控了身體,已經不再需要他們。
爸爸要把自己的腦袋擰下來,脖子流了好多血。媽媽撕開自己的肚子,痛得大叫……
另一個他還想吃掉他,他們兩個只需要留下一個就好。
感覺著身上被啃咬的疼痛,聽著爸爸媽媽的哭聲叫聲,他不想睡了,他努力睜開眼,要阻止另一個他。
他不想爸爸媽媽死掉……
他努力掙扎,可根本打不過另一個他,他很快被撕咬的血肉模糊。
混亂之中另一個他被抓住雙手,媽媽讓他跑。
她倒在地上,但又站在他們身邊,一起撲來的還有爸爸,他腦袋怪異的掛在脖子上。
他們抓住另一個他,然后不停地讓他跑……
可他根本沒地方跑,他從來沒有離開過自己的身體,也不知道該怎么離開。
另一個他太厲害,他們三個加起來都不是他的對手,爸爸媽媽很快被撕咬得血肉模糊。
眼見著爸爸媽媽就要被徹底吃完,他撲了上去,他要吃掉另一個他,如果吃掉就會變得厲害,那他就把另一個他吃掉。
另一個他好像沒想到他居然會吃他,非常生氣,張嘴就咬了回來。
被咬掉的血肉隨著嘴里咬的血肉咽下而不斷生長出,然后下一刻又被咬掉。
他不知道他們不斷互相撕咬不斷互相啃食了多久,等他回過神來時,他已經一個人跌坐在地上。
爸爸抱著腦袋跪坐在地上,媽媽掛在樹上,地上都是血。
他不想他們死,他得叫醫生。
他向著山下跑去。
他在路上看見帶他們上山的那個人,試圖叫住他,可他跑的飛快。
他一路追著他跑回鎮上。
他不知道醫院在哪里,所以他跑回了之前住的地方,他想找電話,媽媽教過他打電話……
天亮了,他不喜歡光。
他沒找到電話,只能先躲進沒有光的地方。
他太困太累了,等睡醒了等沒有光了,就再去找電話……
他睡醒的時候天還亮著,但他已經不像之前那么害怕光。
他不太記得之前發生了什么,就記得他要找電話。
他在樓下找到了電話,可拿著電話,他卻不知道要干嗎,想不明白,他就去找爸爸媽媽。
他沒有找到爸爸媽媽,但找到了爺爺……
他想要爸爸媽媽,爺爺帶他去見了。
爸爸媽媽躺在床上,爸爸的腦袋滾過來望著他,媽媽身上的衣服都被血染透……
那之后很長一段時間他都處于混亂中。
他一會到處找爸爸媽媽,一會又記起來他們已經死了,他一會兒覺得身體里還有另外一個他,一會兒又想要殺了另一個他……
后來,他爺爺奶奶替他編織了一場夢,夢里爸爸死掉了,媽媽把爸爸吃掉了。
他變得害怕他們,每次一聽到一看見和他們相關的東西就哇哇大哭,夜里也總做噩夢。
爺爺奶奶就把所有和他們相關的東西全部處理掉了,然后告訴他,爸爸媽媽是出車禍去世了,他的所有害怕不安都是因為一場夢。
他曾經確實忘掉了,但他現在已經想起來了。
夜風拂過,白燭搖曳。
平臺之上,紅布之中,另一個他向著他靠近,要回到他的身體中。
“夏天!”時牧的聲音傳來。
李季夏渾渾噩噩間看去。
時牧一群人找來了。
他們很狼狽,應該是跑了很遠的路,但還是追來了。
“阻止他——”
一群人全部沖向紅布,試圖阻止另一個他回到他的身體中。
但不用了……
就這樣就好。
讓他回來吧。
因為,如果他不回來,那他怎么解決掉他?
因為,如果他不回來,那他怎么吃掉他?
鬼是殺不死的,這里不是副本他們也無處可逃,這東西還會控制人,哪怕現在一次只能控制一個也足夠麻煩。
一個“黃恩寶”就已經夠麻煩了,他不想再來一個。
肌膚相觸的瞬間,什么東西涌入李季夏的身體。
早有準備的李季夏不等它逐漸布滿全身,原本恍惚無神的雙眼就瞬間迸發精光,咬緊牙關集中注意力去感受。
什么東西涌入他的大腦,試圖吞噬他的理智控制他的身體,但他已經不是那個光是聽說有鬼就會嚇得渾身顫抖的他。
他摸索著擠壓排斥著那東西,然后在那東西主動啃咬他時學著他撲了回去。
李季夏整個人都陷入混亂中。
他好像處于現實中,又好像整個人都透明,但那些都不重要,他集中所有注意力看向那東西。
明明不是他卻仿照著他長出一張人臉的那東西,似乎完全沒想到他竟然在這里等著他,直到被撲倒壓在地上才反應過來。
它奮力掙扎,可李季夏早已經不是當初的李季夏,而它可比當初弱多了。
戰斗幾乎一邊倒,兩個來回李季夏就控制住它。
不作猶豫,李季夏直接張嘴就咬。
說是咬,但那更像是一種吸收,但凡被撕咬下來的地方立刻化作李季夏的一部分。
“不可能,不可能……”
“滾開!”
“我不可能會輸。”
“你算個什么東西……”
孩子特有的尖叫刺激著李季夏的耳膜,那并沒讓他畏懼。
“不要……”
“滾開……”
“我要殺了你。”
尖叫聲中,一段不屬于李季夏的記憶涌來。
它被什么溫熱濕潤的東西包裹著,那種感覺很奇怪,但它并不反感反而充滿期待。
要不了多久它就可以擺脫之前那永遠都在憤怒痛苦的狀態,可以擁有身體可以不再畏懼陽光,可以活著。
它耐心等待,直到母體越來越虛弱,直到臨盆那天。
“哇……”嬰兒啼哭的聲音下,胸口傳來震耳欲聾的咚咚聲響,那是它的心跳。
“寶寶。”
女人虛弱的聲音傳來。
它看去,它倒是沒想到母體竟然還能活著。
等它再長大些后就殺了好了。
它試圖控制身體,然后就發現它的手似乎并不聽它的控制——
它有些慌了神,立刻再試,可無論試多少次它都始終無法停下哭泣也無法控制身體。
它花了很長時間去思考問題到底出在哪里?
直到它聽見它的身體說話,“媽媽……”
女人喜極而泣。
旁邊的男人也跟著紅了眼眶,下一刻趕緊哄人,“寶寶,乖,叫爸爸……”
明白是怎么回事,它瞬間怒不可遏。
第070章 第 70 章
001.
李季夏一直處于半昏迷狀態。
他能隱約聽見時牧滿含不安的聲音, 也感覺到被人背著移動,但就是無法清醒,腦子里更是不停浮現出另一個他視角下他們出生后那段時間的事。
它不能理解它為什么會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 更加不能理解他為什么會還活著, 甚至擁有了身體的主控制權。
它也不能理解他父母明明很害怕他們,明明猜到他是什么東西, 卻始終不愿意丟下他們不管,哪怕幾次差點被它弄死。
它最不能理解的, 當屬它居然會輸給他這件事。
人類多弱小,它多可怕, 它可以輕易殺死人類,結果卻輸給一個人類的幼崽……
那份不甘直到它徹底被吸收都還殘存, 連帶著李季夏一顆心也跟著不甘。
再次醒來,李季夏又已經躺在酒店中。
同一家酒店同一間房, 時牧也同樣趴在他手邊睡著。
他應該已經昏迷了有段時間, 時牧看著像是已經幾天沒睡覺。
李季夏沒有吵醒時牧, 感受了下身體后靜靜看著他的睡顏。
“咔。”房門從外面被打開, 白海進來。
進門, 發現李季夏睜著眼, 他愣了下,下一刻松了口氣,“醒了?”
聽見動靜,時牧動了動,悠悠轉醒。
發現李季夏醒來, 時牧連忙坐直身體, “你感覺怎么樣?”
“頭暈,沒什么力氣……”李季夏聲音無力, 畢竟被放了那么多血。
“醒了?”
“嗯。”
聽見說話聲,聚在對面房間聊天的一群人都過來,很快整間屋子都被擠得水泄不通。
“那東西呢?”
“你感覺怎么樣?”
“到底怎么回事?”
一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著,吵得李季夏腦仁疼。
“那東西和‘黃恩寶’一樣,試圖借著我母親……”李季夏簡單地把他了解到的事都講述一遍。
屋里有片刻的安靜。
“所以你是故意被他帶去山上的?”易文玉啞然。
“算是吧,我本來是真的準備離開的,但沒想到他會攔車……”李季夏道。
他真正有想法是在被控制著帶進山里時牧追上來后。
他之前一直以為他自己就是那個借助他母親降生出來的怪物,但那東西的出現卻告訴他他不是。
可如果他不是,那他又是什么?
答案只有一個,他就是他父母原來的孩子,他就是他自己他就是李季夏。
他是李季夏,孫良身體里是當初在他身體里的那東西,那就是說當初那場法事上肯定還發生了孫良不知道的事。
正是因為那件事,才導致他活了下來,而那東西失敗變得虛弱并且被趕出了身體。
他不知道那件事具體是什么,但他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那東西已經不在他的身體,可他卻在被拉進副本之初就能感覺到鬼,后面被殺死還能自愈……
他雖然確實是李季夏,但也早已經不是原來的李季夏,他具有部分那東西的特征。
鬼是可以互相吞噬的,被吞噬掉的鬼不會復原……
就算經過十多年的修養,那東西現在也只能控制他一個人,但光是這就已經足夠難對付,畢竟他們沒辦法把他趕出去也沒辦法殺掉他。
但如果是把它吞噬掉呢?
聽完李季夏的訴說,屋內再是一片安靜。
李季夏靜靜等待。
他原來是人,現在卻吞了一只鬼,那他到底算個什么東西?
“所以你現在已經把它完全吞掉?”白海表情微妙。
“對。”
“那你現在能操控人嗎?”白海眼中皆是興奮。
李季夏愣了下,所以重點是這個?
李季夏緊繃的神經放松幾分,說實話他也挺好奇,他看向白海,試著控制白海給自己一個大耳刮子。
白海性格一直挺欠揍。
白海眨巴眨巴眼睛,一臉期待。
李希一群人眼中也滿是期待。
李季夏要是能控制人,那他就無敵了,更重要的是那他們就有了對付“黃恩寶”的辦法,就再也不用躲躲藏藏提心吊膽。
李季夏用盡力氣,白海依舊一臉無辜。
李季夏身體癱軟。
見他如此,李希一群人都猜到怎么回事,眼中都是失望。
李季夏苦笑,“抱歉。”
“你道什么歉……”古欣失望之余也松了口氣,“辦法總能想到,人活著就好。”
易文玉幾人也都點點頭。
“我昏迷多久了?”李季夏問。
“一個多星期。”白海道,“你失血過量,我們把你從山上帶下來的時候你已經只有出氣沒有進氣。我們本來都做好你再死一次的準備了,結果給你輸了血后你又慢慢穩定了下來。”
李季夏活動了下手腕,不動還好,一動他手腳傷口都傳來疼痛。
孫良雖然很小心地沒有殺死他,但也僅僅是沒殺死。
“對了,孫良那邊怎么樣了?”李季夏想起。
“孫良誤殺了自己的兒女又襲擊了你后,畏罪潛逃了。”言吾道。
李季夏訝然。
言吾道:“尸體在第三天被發現的。現在天氣還熱,放久了血腥味很重,隔壁鄰居去敲門的時候從門縫里看見尸體,就報了警。”
“孫錫兩人死狀太過詭異,當年的事自然而然的就被重新提了出來,兩案并案調查,孫良嫌疑最大。”
“兩起案件的受害者都死得十分詭異,警察懷疑他用自制迷/藥迷惑信徒,但用量過度導致信徒自殘而亡。”
頓了頓,言吾繼續道:“你是上一批受害者的孩子,你覺得當年的事不對所以委托我來調查,我們找過來后孫良害怕當初的事暴露,所以就對你下手。”
“我們趕到的時候親眼看見你被孫良放血,我們試圖抓住他,但他逃進了山里。”
“至于孫錫和孫怡,他們是無意中接觸到那藥才導致的悲劇。”
李季夏啞然,言吾這一套說法倒是合情合理,不過那也讓他有些心情復雜。
孫錫和孫怡是無辜的,甚至如果不是他們把他們兩個叫回來,也許他們現在都還活著。
言吾道:“那東西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是不會甘心一輩子躲在一塊骨頭里的,它既然已經有了能控制一個人的力量,估計要不了多久就會出手。”
“孫錫和孫怡雖說和孫良關系不好,但逢年過節也還是會回來。相比起孫良,我覺得它會選擇更年輕的載體。就算不是孫良一家,也肯定會有另外的家庭要遭殃。我們的到來最多算是讓他提前出手了。”
“真要怪,我覺得孫良問題最大。他一直知道他家的黃大仙被吃掉了,甚至因此金盆洗手,但幾年之后卻又重新開張,我估計他早就發現那骨頭里有東西,只是把骨頭里那東西當成是你了。”
“他家世代都是做這些的,他年輕時也曾因此風光過很長一段時間,突然之間什么都沒了對他那種人來說簡直比死了還要難受。”
“他如果吃了當初的教訓不動歪心思,在發現骨頭里又有東西后就把骨頭扔掉,也不會有后面這些事,但他選擇了冒險。”
被言吾這么一說,李季夏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他們剛來那會兒打聽到的說法是,孫良試圖從子輩里選一個人繼承他那些東西,孫錫和孫怡不同意,所以才和他鬧掰。
那是孫良復出后的事,也就是說,孫良明知道那骨頭有問題還想傳承。
李季夏無聲嘆息一聲。
“別想這些了,你吃點東西好好休息吧,距離下一個副本開始已經只剩下十來天的時間了。”李希道。
被提醒,一群人神經都不由緊繃幾分。
不過好在這一次除了李季夏,其他人都沒受傷,再加上這一個月的休息古欣、易文玉兩個原本腿受傷的人也差不多痊愈,下個副本應該會輕松不少。
“我去買點吃的。”時牧向著樓下而去。
時牧離開后,白海又給李季夏做了次檢查,確定并無問題后,一群人都離開。
房門重新關上,李季夏獨自一人躺在床上。
他抬手覆蓋在心口,隔著衣服感覺心跳。
那場法事和父母的死對他打擊很大,再加上吞噬了不少另一個他,他被他爺爺帶回去后很長一段時間都處于混亂中。
他爺爺奶奶替他編織了一場噩夢,試圖讓他忘記一切重新開始,甚至不惜把家里所有關于他父母的東西全部扔掉……
他爺爺奶奶無疑是愛他的。
愛他的還有他的父母。
他們活著的時候不曾丟下他,死了之后也想幫他逃走。
可他卻忘了他們,甚至一度害怕他們。
“咔。”房門被打開,時牧進門。
李季夏深吸一口氣看去,“買了什么?”
“粥。”時牧視線在李季夏微有些泛紅的眼眶上停留一秒。
他進門,在床邊坐下,要喂李季夏吃飯。
“我自己來吧。”李季夏試圖起身,時牧手也還沒完全治愈。
“別動。”時牧制止。
李季夏乖乖聽話。
時牧幫著把李季夏腦袋墊高,然后拿了粥,小心地用勺子裝了喂李季夏。
李季夏配合著張嘴。
之前他喂時牧,現在時牧喂他,他們倒真是一對難兄難弟。
“笑什么?”時牧不能理解。
李季夏把自己的想法說給時牧聽。
時牧鏡片下的眸冰冷,“這不好笑。”
李季夏眨巴眨巴眼睛,時牧太嚴肅,他就是開個玩笑。
“我不喜歡看見你受傷。”時牧道,“看見你滿身血地躺在地上的時候,我還以為我也要死了。”
李季夏呼吸輕滯。
002.
時牧繼續道:“以后不要再做那種拿自己去冒險的事,就算要做也要先告訴我一聲。”
他知道李季夏的做法是唯一的解決辦法,李季夏也確實成功,可他并不覺得高興,只覺得憤怒和不甘。
李季夏拿自己去拼命,他卻什么都做不了。
“抱歉。”李季夏輕聲道。
時牧沒說話,也沒看李季夏,只專心地看著勺子。
李季夏湊上去在時牧嘴角落下一吻。
時牧睫毛輕顫了下,再抬眸時神情柔和幾分。
李季夏靠回枕頭上,乖乖張嘴被投喂。
正吃著,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孫良那些東西怎么處理的?”
“不知道。”
“孫良家世代都是做這個的,家里應該有不少對鬼有用的東西,對了,他還有一本筆記,筆記里好像有好幾個有用的儀式,之前我被放血的那個儀式就在本子里記錄著。”李季夏道。
每次過副本他們都處于被動中,因為除了陰氣凝聚的刀他們沒有任何可以對付鬼的手段,但假如有了呢?
時牧頓了頓,下一刻放下碗向著門外而去,要去找言吾和易文玉。
言吾立刻打了電話。
山里布置法陣那些東西全都在警局,那筆記也在。
易文玉當即推著言吾出門,要去一趟警局。
李希幾人也跟了過去,準備去完警局跟著去一趟孫良家,看能不能再找到點什么。
時牧再回來時,李季夏已經把粥喝完。
沒死,李季夏的傷口也就沒被觸發自愈,不過他到底已經躺了一個星期,傷口縫合后基本結痂。
言吾幾人是傍晚時回來的,回來時足足提了六七包東西。
一進門,易文玉立刻迫不及待地研究起來,李希幾人都擠在屋內看著。
李季夏也想看看,但他腳也受傷不宜下床,只能孤零零地留在房間里豎著耳朵偷聽。
“……這罐是朱砂,老朱砂,看樣子最少都放了百多年了。”易文玉語氣中滿滿的都是興奮。
他也有朱砂,拇指大小的玻璃瓶裝著,還沒裝滿,那還是當初他趁著他師傅不在偷偷去他祖師爺身上刮的。
孫良家那一罐比他拳頭還要大。
“……頭發也有些年代了。”
“這就是那本書?”
“能看懂嗎?”李希問。
“……我研究研究。”
“這繩子呢?”白海問。
“我研究研究……”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著,聽得旁邊屋的李季夏抓心撓肝。
翌日,易文玉主動帶著一堆東西找了李季夏,讓他復原了當初那法陣,試圖對照著法正去研究那本書。
李季夏乖乖配合。
那本書李季夏翻了翻,書是手寫的,并不是一個時期的筆記,字跡也不同,看著像是孫良家祖輩慢慢累積下來的東西。
“你沒發現嗎,這書里很多符號都和之前阿華叔那村子里用的符咒很像。”易文玉道。
被提醒,李季夏再看去時倒真看出幾分熟悉感。
“可惜村子已經沒了,不然還能回去看看。”易文玉道。
“我倒是還記得幾個符咒。”李季夏道。
易文玉愣了下,下一刻連忙去找紙筆。
不只是給李季夏,易文玉給當初那副本所有人都準備了一份。
李季夏把床底的兩個符咒都畫了出來,然后又憑借印象畫出了三四個。
他去過好幾次塔里,那幾個算是看得比較多而且相對簡單的。
時牧也畫出了床底的兩個,此外又憑借印象多畫出來了兩個。
古欣、李希都只畫出了床底的符咒,他們就沒去過塔里。
除了床底下那兩個符咒,時牧和李季夏另外憑借印象畫的幾個符咒并不相同,易文玉迫不及待地就拿回房間研究去了。
之后兩天,易文玉幾乎就沒出過門。
同樣沒出門的還有言吾,“黃恩寶”學校那次,白海醫院那次,再加上這次,言吾要寫的報告已經累積到人高,他看著一群人的眼神都帶著幽怨。
李季夏幾人都默契地沒去惹他。
李季夏失血過多,但傷口本身并不是特別重,又在酒店住了幾天李季夏能移動后,他們買了回程的機票。
再次回去,他們選擇了早上那趟車。
車子出鎮,路過之前被攔停的位置時,李季夏有瞬間的恍惚。
下一刻,他哼哼唧唧地靠到時牧的懷里,要讓時牧幫他看看手腕。
痛。
時牧吹吹。
白天坐車的人多,被迫坐到李季夏兩人周圍的李希一群人對視一眼,眼中都是受不了。
換車時,一群人默契地選擇了遠離兩人的位置。
動車上下來后他們坐的是白海的車,李希幾人做好了要看兩人膩歪一路的心理準備,李季夏卻格外安靜。
畢竟流了那么多血,就算后面輸了血,身體也沒那么快恢復,接連好幾個小時的硬座下來李季夏已經筋疲力盡。
回到醫院后,李季夏躺下就睡。
他睡醒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
時牧在房間里另外一張床上睡得正香,走廊中一片安靜。
塔里那東西從衣柜里出來,正站在床邊歪著腦袋滿眼疑惑地看著他。
乍一看見他那雙紅得發亮的眼,李季夏嚇了一跳。
“唔……”塔里那東西抬手,用一根手指試探地在李季夏肚子上戳了下,那模樣像是在疑惑李季夏怎么出去一趟再回來就變了。
李季夏沒反抗,任由它打量。
“咕唔……”
那東西又戳了戳。
李季夏給自己翻了個面,閉上眼睛繼續睡。
正要睡著,他腰上就再被戳了戳。
李季夏好不容易醞釀的那點睡意瞬間全無,他回頭看去,“別鬧了。”
“唔……”塔里那東西一雙眼茫然。
李季夏看向衣柜,“回去,睡覺。”
李季夏本以為塔里那東西不會聽話,那東西卻突然轉身走向衣柜。
他笨拙地鉆了進去,然后拉上衣柜門。
李季夏訝然,他正驚訝那東西怎么突然變得這么聽話,就見剛剛才關上的衣柜又打開。
塔里那東西探出頭來,一雙眼中滿是稀奇。
李季夏怔了下,下一刻僅剩的那點睡意也全無,他全神貫注地看著塔里那東西,命令,“過來。”
那雙眼中的稀奇依舊,塔里那東西的身體卻自己動了起來,他從衣柜中爬出站到床邊。
“咕……”
他玩得還挺開心。
李季夏呼吸輕滯,他放棄思考伸出手,“握手。”
塔里那東西看看他的手,沒動。
李季夏試圖用意念去控制,嘴上并不發聲。
他手中多出一只瘦骨嶙峋的手。
塔里那東西疑惑地看向自己的手,它剛剛自己就動了起來。
明白過來是怎么回事,李季夏興奮得兩眼發光,恨不得立刻告訴所有人,視線看去看見對面床上睡得正香的時牧,又把興奮咽了回去。
他靠著枕頭坐在床上,開始和塔里那東西玩起小狗狗握手手的游戲。
兩個小時后,走廊中傳來動靜,時牧睡醒時,他已經對自己的能力有了較為詳細的了解。
“所以就是只對鬼有用,對人沒用?”李希滿臉稀奇。
“對。”李季夏點點頭,“黃恩寶”和之前在他身體里的另外一個他的能力與其說是異能,不如說是對陰氣的操控,只不過表現的方式不同。
“黃恩寶”控制的是自己的頭發,另一個他控制的則是對方的身體,不過隨著他把另外一個他吞噬,現在那能力轉移到了他的身上。
“那你父母那時候……”
“因為那個儀式。”李季夏昨晚就已經想過這點,“那儀式應該能讓儀式內的人‘人’的部分被弱化。”
“可他后來不還控制住了你?”
“骨灰。”李季夏提醒,“是孫良先用帶骨灰的刀襲擊了我,他才控制住我的。”
李希啞然。
下一刻,他眼中迸發金光,這么一來他們就有了牽制“黃恩寶”的辦法。
“不過目前我還掌握的并不熟悉,必須在小黑完全不反抗的情況下才能實現,如果他抵抗效果就會大打折扣。”李季夏道。
“但可以練習不是嗎?”古欣滿含期待。
“是可以。”
“下個副本你可以試一試。”時牧道。
李季夏看去,他其實也有這打算,不過具體的還要看下個副本是什么情況。
“你那邊進展怎么樣?”時牧看向易文玉。
突然被點名,易文玉愣了下后說道:“都還在研究中,目前比較明確的只有阿華叔鎮子里的那兩個符咒的用途,以及那骨頭的粉末能讓夏天虛弱這點。”
時牧點點頭,“你們覺得如果對上‘黃恩寶’勝算有多大?”
李季夏坐直身體,易文玉呼吸輕滯,他剛剛還滿眼疑惑的人也都正了正身體。
“我們也不能一直處于被動中。”時牧道。
一群人對視一眼,眼中都多出幾分認真。
確實,與其等著“黃恩寶”不知什么時候殺過來,還不如主動殺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