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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別吵61

    盛懷寧被白絨絨的棉被裹成了粽子,呆愣愣坐在那里,只露出一顆腦袋,眼睛滴溜溜轉了好幾圈。

    她的視線一直跟著賀塵曄,不明白怎么好端端突然轉頭就走。

    這家酒店,歸屬在傅譽集團旗下。

    那天從爹地的那架灣流上下來,入眼的一整列亮黑色小轎車,皆來自秋家。

    之后她便被直接送到了酒店,吃喝住行全都安排得妥妥當當。

    頂樓的總套,攏共只有五間,一間的面積頂得上她在明雋那間公寓的三四倍,倒是跟她在紫瀾山莊的臥室差不多。

    盛懷寧挑了套房里最大的那個房間,想把其余的兩間留給羅稚和小祺。

    豈料傅伯伯實在貼心,連帶著其他人一起解決了,就在次頂層的商務套間,同樣奢華。

    從柔軟舒適的大床到房門,就差不多有十幾米的距離,足以她集中心神用來思考許多事情,就比如賀塵曄口中那讓她摸不著頭腦的出行計劃。

    倏然間,事態愈演愈烈前小祺打來的那通電話,好似才是所有的源頭。

    傅譽集團董事長的隨身管家臨時給她申請了航線,自然是得了上頭的命令,落在對她要回港城毫不知情的賀塵曄耳朵里,可不就誤會成她即將與其他人出行。

    盛懷寧陡然大驚,忙從床頭拿過手機,想也沒想就撥了通電話出去,一舉一動全都是下意識的行為。

    屋內的燈光大亮著,就連角落的氛圍燈都閃爍著柔和的碎光。

    她一眼就看見了賀塵曄因為驚恐而顫巍巍的身形,索性就在這一刻全說明白算了。

    自去年與賀塵曄在餐廳初遇,還是她自以為是的初遇。

    過后,她完全沒機會得知賀塵曄的生日在哪天,縱使后來她在不經意間看見了賀塵曄的身份信息,沒成想除了名字,這家伙竟連生日都跟著一起改了。

    她本想著給賀塵曄一個驚喜,預定的航班時間掐得剛剛好,落地后坐車到家,恰好零點,她能第一時間給賀塵曄送去生日祝福。

    盛懷寧也清楚,這句“生日快樂”但凡說出來,就證明著賀塵曄有意隱瞞的那些私事,將會徹底坦露在兩個人的面前,必會引起不小的一場風浪,也會將賀塵曄在她面前辛苦建立起來的形象徹底抹殺掉。

    果不其然,賀塵曄迷惘短瞬,下一刻作勢就要奪門而出。

    她意識到情況不妙,抱著被子就要往床下跳。

    不知是腿軟,還是被絆到的緣故,徑直癱倒下去,趴在地毯上一動不動,嘴上喃喃了句,“賀塵曄。”

    男人聽到身后的動靜,急忙回身,闊步到了她的面前,小心翼翼地撈起她就要往床上放。

    盛懷寧牢牢抱著,不允許他松開分毫,隨后捏住他睡袍領口的位置,輕輕一扯,輕聲,“賀塵曄…”

    賀塵曄握住她的手腕,眼中滿是擔憂,掀開被子從頭到腳將她大致掃了一遍,關懷著問:“痛不痛?有沒有摔到哪里?”

    “痛。”她緊緊凝著眼前的人,聲音又嬌又軟。

    他又問,“哪里?我看看!

    半刻,盛懷寧悄然偏過頭,唇角微微一揚,口無遮攔,“你干我干太狠了,腿…痛,腰也痛。”

    “我…”

    男人一副自慚形穢的模樣,不止是因為她那狀似埋怨的話,還有兩個人此時此刻正面臨的最大的問題。

    見狀,盛懷寧對賀塵曄的心疼越發濃重了幾分。

    她無法想象,一個人該要多努力才能從那座偏僻的小山村走出來,即使這里面有她的助力,但也不可否認,這是一件非常艱難的事情。

    做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小姐,盛懷寧本無法共情這種艱苦卓絕的生活。

    可她曾經設身處地地去感受過,知道賀塵曄寄人籬下的所有艱辛,打罵幾乎是常事。

    再到后來,賀塵曄步入高中,再踏入大學校門,直至參加工作,這個中辛苦更是不足為外人道。

    如果換位思考,盛懷寧不覺得自己能做到賀塵曄三分之一的努力,現在指不定窩在哪里像灘爛泥似的討生活,才不會如賀塵曄這般哪哪都光鮮亮麗。

    “寧寧!

    不知不覺就失了神,她循聲抬起頭,對上賀塵曄的眼睛,聽他狀似隨意地問:“你…什么時候知道的?為什么還愿意…”

    盛懷寧懂了他的欲言又止,扭捏片刻,徑直進入正題,“賀塵曄,你是在回國后才重新換了個身份吧?是因為我?我記得你說過,你曾經代表公司去參加N·Star的開業酒會,是不是也是因為我?那來港城工作呢,也跟我有關?”

    賀塵曄濃眉一擰,她話里的情緒實在難以辨明。

    明明是他親自做過的事,可經由她的嘴說出來,才發現竟這般無地自容。

    他莫名緊張起來,不由自主就變得生疏起來,很僵硬地說:“盛小姐,我…我沒辦法為自己辯駁。從始至終,我只是想認識你,我從沒想過你會…”

    “所以,你這么努力,只是為了能毫無顧忌地出現在我的面前,你怕如果是一事無成的你,我會嫌棄,會看不起你,是嗎?”

    說完,她抬手覆上他的頰邊,用著命令的口吻,“別那么稱呼我,我會生氣!

    “寧寧,對——”

    盛懷寧抬手,打住他即將脫口而出的話,跟著搖了搖頭,“也別再道歉了!

    “賀塵曄,你是怎么查到關于我的那么多事的?好厲害啊。你知不知道,我當時去服務中心取車,負責人說我的車是人為破壞,我讓稚姐找人去查,還是在除夕那天才知道所有的真相,花了我不少錢呢。”

    “那你也知道我那天跟你出現在一家餐廳,絕非偶然了?”他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姿態稍稍放松了些許。

    她微微點頭,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接著道:“你那天是不是特別開心?”

    有好幾秒的怔神,賀塵曄喉頭微動,眼底居然漸漸漫出一點點的笑意來。

    他聲音低了幾個度,“誠如你所查到的,我確實一早就知道有人在你的車上面動了手腳。按道理,我應該直接制止,或者告訴服務中心多做檢查,可我為了自己的私心,選擇了緘口不言。我只是在想,萬一那天我可以幫到你,你說不定會感激我,那我們是不是就可以順理成章地認識。”

    盛懷寧覺得眼前人的態度,有種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感覺。

    她毫無征兆地往前靠了靠,似是為了讓他安心,將視線落在他的唇上,借著目前做什么他都不會拒絕的機會,說:“湊過來,吻我。”

    下一秒,一只大掌扣在她的頸后,帶到面前,唇就這樣壓了下來。

    賀塵曄吻得格外小心,像是在呵護什么易碎的珍寶,又仿佛是怕她會消失,只敢虛虛地抱著她。

    雙唇分開時,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極近。

    盛懷寧修長的手指捧住他的一邊臉頰,極輕地摩挲著,“賀塵曄,你是不是很怕我知道這些后,就不愿意跟你在一起了?”

    男人任她用指腹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頰邊,長睫條件反射地跟隨著她的頻率,接連顫動著,似是在無形中肯定了她的話。

    靜默了下,她不緊不慢地對他說,“賀塵曄,如果你害怕,我就每一天都告訴你,我愛你!

    盛懷寧沒法忽視賀塵曄處心積慮做過的那些事,她心知肚明,這些都是造就她與賀塵曄相識的契機。

    按照她生活的圈子,是永遠不可能跟“貝誠”有任何的交集。

    耀眼的學歷、體面的工作、優渥的生活水平,只有這樣的“賀塵曄”才能順理成章地進入她的生活。

    她并不會嫌棄,也不會看不起,可她不得不承認,沒有這些外在條件,她是萬萬不會那般輕易地傾心于這個人。

    四周寂靜的時間太久,空氣都跟著凝滯了起來。

    賀塵曄一臉受寵若驚的表情,沉沉地吁出一口氣,“寧寧,我其實——”

    “我都知道,但那些都與你無關!彼幌肟此脽o法抉擇的身世來貶低自己。

    除夕那晚,一整沓的資料里,事無巨細地寫著賀塵曄幼時被父親家暴,被母親遺棄后的種種不堪。

    爹地媽咪的意圖,是為了嚇退她,可她看到那些血淋淋的文字,一度覺得呼吸困難,那種如刀絞的痛,好似讓她瞬間與那時的賀塵曄共情了般,變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她情不自禁屏住呼吸,雙臂慢悠悠環抱住他,用微微翹起的鼻尖蹭了蹭他的側頸,聲音小小的,“我不覺得為難,所以你也別想著我會離開你,好嗎?”

    賀塵曄喉間一哽,就連無法克制揚起的笑,都多了幾分苦澀,顫聲,“好。”

    房內再度安靜了下來,只有兩個人交織在一起的呼吸聲。

    盛懷寧撥弄了下他耳下的軟肉,然后垂下手臂,重新環住他的腰,說:“你好乖!

    說話間,吐出的熱息全拂在他側頸,賀塵曄渾身不由自主僵住,被她一本正經的話逗樂了。

    他微微張開唇,偏頭就吻了上去,又輕又慢地勾勒著她的唇形,輕柔中帶了一絲絲霸道的力度。

    身上的睡袍,很快就變得松松垮垮起來,不多久,渾身上下開始蔓過一陣陣又酥又麻的感覺。

    盛懷寧順勢往后倒,吻得格外忘我,直到察覺到一點異樣,才猛然回神,忙施力推開了他,“不…不行,還有點…痛!

    話落,男人瞬間偃旗息鼓,身子軟綿綿地伏在她身上,用手把玩著她抓著床單的手指,呼出的氣息時輕時重。

    盛懷寧懵了許久,腦海中閃過這一整晚干-柴-烈-火的畫面,知道此時此刻的賀塵曄一定忍得格外辛苦。

    她呵出一口氣,下了很大的決心般,“不然試試別的辦法?”

    賀塵曄斜睨了她一眼,微微抿住的唇瓣讓他霎時就反應了過來,拒絕得非常干脆利落,“不用,不要。”

    盛懷寧不知他話里真正的情緒,以為他是不高興了。

    出聲前,臉蛋竟很反常地紅透了,嘴巴不自覺跟著磕巴起來,“你別生氣,我…是真的不介意,而且你平時不也經常幫我嘛!

    男人失笑,“寶寶,快別勾我了,會瘋的。”

    盛懷寧還是有些不忍心,雙手覆上賀塵曄的頰邊,出聲安慰,“明天,明天好不好?那里…還有點腫!

    話說完沒幾秒,一只帶著熱意的大掌就搭在了唇上,用著求饒的口吻,“讓我舔一會兒,寶寶!

    盛懷寧愣了好半晌,在他貼上的那一刻,緊緊抓住了遮著上半身的棉被。

    結束時,明明還處在余韻中出不來,食髓知味的感覺更是讓她比往常多了幾分渴求,卻還是抓著他的手臂帶到了面前。

    視線一偏,不去看他水光瀲滟的唇,聲音嚴肅著提了個聽起來不錯的好點子,“講講你是什么時候喜歡我的,轉移一下注意力!”

    “還有我很想知道開業酒會那天的事情,你沒見到我,有沒有哭鼻子?”

    話題轉移得太快,賀塵曄短暫一愣,選擇了縱容,“故事很長,你真的要聽?”

    “要的要的!

    第62章 別吵62

    賀塵曄記得很清楚,那是在他十歲時。

    他的名字還是父母在大腦中隨意找了個字拼湊在一起的“貝誠”。

    就在周圍的孩子都沉浸在家人疼、朋友愛的氛圍中時,他已經成為父嫌母棄的累贅。

    父親酗酒,對他打罵是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有一次飲完酒,跟人大打出手,竟在空隙時撈過收銀臺的那把剪刀傷了人,鋃鐺入獄。

    之后母親就離開了,具體去了哪里,他還是后來在別人那里聽到的。

    添油加醋,說得是繪聲繪色,大致是他的母親去了座挺繁華的大都市。

    在上班時遇到位大老板,大老板為了母親離了婚,結果在準備結婚時發現母親已經懷有身孕。

    礙于母親早前工作的地點,大老板哪肯心甘情愿地戴著頂大帽子,沒多久便徹底消失了。

    至于后來出生的那個孩子,被母親直接丟在了舅舅舅媽家里,沒再管過。

    最后的結果就是母親得了病,死在了工作的地方。

    那時的賀塵曄,常被人說冷血、薄情冷情,對于家里的變故是一丁點眼淚都沒流。

    殊不知,這對他來說,是一種解脫,他內心只覺得慶幸。

    自幼,他就是靠去后山挖野生白薯為生,不需要煮熟,生吃都覺得很滿足。

    再稍微大一點,他學會了去集市換種子,待收成后再拿去賣,來維持最基本的生活。

    到了該讀書的年紀,他依舊穿梭在各大集市之間。

    轉折點是在村委會帶來好消息之后,自那時起,他終于有了干凈衣服穿,也知道了大米飯的味道竟如此清香,也感受到了大口大口吃肉的美妙滋味。

    他不懂那么多,只知道在發放物資時等在家里。

    直到那封字體很工整的手寫信送到手里,他攤開一看,才發現自己根本大字不識幾個。

    這大概就是他邁入校門后努力的具體原因,原來他與別人的差距竟如此之大。

    十六歲時,功夫不負有心人,他順利進入到鎮上的高中讀書。

    他依舊習慣不變,逢周末,不是在后山,就是在集市。

    一日,村委會大張旗鼓播放廣播,說是有不少資助人會親臨現場發放物資。

    彼時的賀塵曄,剛從山上下來,不知是自卑作祟,還是其他的心理在作怪,他特地避開時間去了集市,一待就是一整天。

    再回來,路過村口那排剛蓋不久的新房子,里面十分熱鬧。

    他駐足多看了兩眼,許多穿著特別新潮,差不多同齡的男孩女孩,正圍坐在一起吃飯。

    從只言片語,賀塵曄知道這些大概就是村委會所說的資助人。

    大概是好奇,他逡巡一圈,視線仔仔細細地掠過每一個人,期間只在一位扎著雙馬尾的女孩子身上多停留了幾秒。

    一群嬌生慣養的少爺小姐初來乍到,村委會為顯誠意,殺豬宰羊,費盡心力地招待。

    對賀塵曄來說,那桌飯菜稱得上是滿漢全席了,可落在那些人的眼里,只覺得難以下咽。

    又多看了會兒,他不由嗤笑一聲。

    按道理,以他的身份,哪有那個資格去斥責別人,但或許是他本性如此,缺什么便恨什么。

    賀塵曄一度覺得自己有些自命清高,往常被打到鼻青臉腫,也只會在實在受不了的時候才會痛叫出聲,求饒的次數更是寥寥無幾。

    這會兒,看著那些幾欲要摔鍋砸碗的有錢人,他下意識厭惡起來。

    夜色漸深,他轉身就要走,卻聽到嘈雜聲中最突兀的尖利女嗓。

    “呀!盛懷寧,你居然吃得下去,我就不該來,好想念家里廚師做的燒賣還有牛腩面。”

    聞言,賀塵曄不由停下了腳步,繼續扒著門縫朝里張望,那位被喚作“盛懷寧”的,就是他剛剛多看了兩眼的那個女孩子。

    他記得那封手寫信最底部的署名,可每次接收資助物還有資助款時,負責人都會多說一句:這個姓盛的小姑娘真不錯,每次寄的東西都比別人用心。

    那時,他還以為,資助人的全名應該是——盛晨野。

    直到某日,裝著資助物的紙箱終于空了出來,他拆開想要塞到堆放雜物的角落,恰好掃到了便箋上的白底黑字,“盛懷寧”三個字一時間在心里默讀了十幾遍。

    他知道,這是他的恩人,以后必須要努力還回去。

    因此,一聽到這個名字,所有的舉動都是下意識的行為,畢竟好奇心是人人都有的。

    他將木門往里推了點,好讓自己能看得更仔細一些。

    女孩子剛好喝完碗里的最后一口稀飯,手里的饅頭一股腦塞到了嘴里,囫圇著說:“啊?我覺得味道很好啊,是我在港城吃不到的。”

    話落,不遠處走來兩個人準備收拾餐桌,女孩子急忙按住,“哎呀哎呀,先別收,我還沒吃飽。”

    眾人皆是一副瞠目結舌的樣子望著,其中不乏有人會蹙著眉頭撇著嘴,仿佛正在大快朵頤的女孩子是什么怪物。

    賀塵曄不知道自己看了有多久,后來還是在里面的人要出來,他發覺自己擋著路時才跑回家。

    當晚,他做了個很奇怪的夢。

    夢里的人正是他傍晚時看了許久的那個女孩子,也就是資助他的人——盛懷寧。

    僅是輕輕的一個擁抱,他就被嚇醒了,并迅速被名為“羞恥”的情緒淹沒。

    于他而言,這跟褻瀆沒區別,甚至于用侮辱來形容都不為過。

    他久久無法平復下來,枯坐到了天蒙蒙亮,沒多久外邊狂風陣陣,暴雨說來就來。

    沒多會兒,耳邊傳來一聲高過一聲的呼救聲,他想也沒想,翻身下床。

    只用了幾分鐘的時間,他就跑到了村口,隔著不遠的距離,就聽到里面哭哭啼啼的聲音。

    一個應該是與盛懷寧交好的女孩子,抽噎著說:“我睡醒就沒看到盛懷寧,昨晚她想給家里人打電話,但實在沒信號,我就隨口說了句,讓他天亮找個高一點的地方,或許就有了!

    “完了,一定是去后山了。”

    話落,賀塵曄轉頭就往山上跑。

    靠山腳的地方,是最容易受泥石影響的一小片地方,此時住在附近的人已經撤離,伴著陣陣驚恐的呼聲。

    步子邁得十分艱難,如果不是熟悉周圍的環境,恐怕下一秒他就會被泥石卷走。

    良久,視野里闖入一抹嬌小的身影,就在右手邊的一處矮坡,倒地不起,唯有袒露在外的一雙腿在瑟瑟發抖。

    他三步并作兩步,朝那邊狂奔了過去,期間還被纏繞在一起的野草絆了一跤。

    等他非常困難地將女孩子背到身后時,女孩子嘴里一直喃喃著,“好冷,好疼啊…”

    賀塵曄慌了短瞬,安撫地拍了拍女孩子環在身前的手臂,“別害怕,我們…很快很快就可以下去!

    下山哪兒比得了上山,距離還剩下不足一百米時,雨越發大了,雷聲更是駭人。

    賀塵曄的腳邊全都是堆積在一起的泥水,每落下一腳都需要經過思忖。

    驀地,他腳下一滑,往前跌去,可他沒忘了緊緊護住身后的女孩子。

    直到腰腹的位置傳來鉆心般的痛,他才騰出手往下探了探。

    再收回,掌心里全都是刺鼻又讓人毛骨悚然的鮮血。

    在痛苦逐漸加重時,他眼前變得模糊不清,縱使他強撐著收緊了五指,卻還是在無力中看著泥石將他和女孩子沖散。

    再度醒來,他第一時間就是詢問女孩子的下落,得到的是對方已被父母接回港城的消息。

    那時,他就在想,一定要更努力,不讓她的資助打水漂。

    然而這個心思,在成年后就變了質。

    他開始期待女孩子打來資助款時收到的短信,期待女孩子會不會再來這座小山村。

    這種期待持續到大學,他拿到了女孩子的聯系方式,還有收信地址。

    他不再苦苦等著,學會在每逢節日寄去一張明信片,學會在女孩子生日時寄去一封手寫信。

    虛無縹緲的喜歡,通過這種方式,堅持到了現在。

    五月,港城,百信證券董事長辦公室。

    “董事長,周末N·Star開業酒會,盛家遞了請柬過來!

    秘書一身職業套裝,手上抱著Pad,仔仔細細查看著行程表。

    蔣昀接過一旁男人遞來的茶杯,輕咂一口,回:“知道了,放那兒吧。”

    待周圍恢復到安靜,蔣昀再度開口,“塵曄,請柬你拿著,替我去一趟。你既答應了要來港城就職,也該找個機會去認認圈子里的人。”

    “好的,董事長!

    賀塵曄順手拿過放在桌角的請柬,指腹摩挲過有著燙金圖案的邊角,那里用精巧工藝烙下的圖案,跟幾天前他托朋友在Bubblu網站上搶到的小貓玩偶,一模一樣。

    他起身,剛準備離開,蔣昀急忙叫住,接著道:“對了,應你的要求,明雋的房子已經裝修得差不多了,有空你可以去看看,等明年你過來剛好可以入住!

    “好,謝謝董事長!

    說完,賀塵曄就乘的士去了明雋,前腳剛下車準備往電梯的方向去,后腳就有五六個人抱著沉甸甸的紙箱越過他。

    一同等待電梯時,他一直把玩著請柬。

    耳邊安靜半刻,一旁的人就出聲了,“盛大小姐周末確定會回來?可別我們白跑一趟!

    “白跑什么白跑,照吩咐做事就行!绷硪蝗嗣C聲斥責了一句。

    寬敞的轎廂,足以容納所有人。

    賀塵曄氣場極強,迫著那些人離了一臂遠站著,不時會悄咪咪地側目瞧上一眼。

    他立在最后方,電梯升到十四層時停了下來,目睹著周圍的人都出去后,抬手操控著電梯闔上,指尖不由自主往前挪動,停留在“14”的數字標識上。

    昏暗的燈光下,加重了他眼里的癡迷。

    時間一晃而過,開業酒會如期而至。

    隨手丟在島臺上的手機,李維的聲音遠遠遞了過來,“小貝哥,你是不是特激動?”

    賀塵曄重新整理了下身上的西裝,接著拿過搭在手邊的領帶,邊慢條斯理地系著,邊抑制不住地低笑了一聲,然而卻云淡風輕地說了句,“還好!

    “你也太不誠實了!

    李維十分嫌棄地回,而后掰著手指數了起來,“特地定制的西裝,領帶、領帶夾、袖扣、袖箍、腕表、胸針,哪樣不是你一早就精心準備好的?”

    話音甫落,他耷拉著腦袋,從頭到腳掃了一眼自己。

    深棕色魚骨紋西裝,香檳色斜紋領帶,同色袖箍,翡翠方形切片領帶夾,蘇富比拍下的琺瑯胸針,積家大師鉑金腕表。

    是不是有點太刻意了。

    他不禁在心里這樣想,可這些全都是照著盛懷寧往日參加酒會的規格來置辦的。

    “她會看到我嗎?”賀塵曄情不自禁問了句。

    “當然了,”李維急道,“小貝哥,你是不是對你的顏值有什么誤解?你在國外讀書工作這幾年,向你表達心意的女孩子,我數都數不清。放心,你只要一出現,我保證她挪不開眼。”

    這種話,賀塵曄不止一次聽到,可他總覺得光鮮亮麗的盛懷寧,才是真的讓他挪不開眼。

    天色不知不覺暗了下來,到達舉辦酒會的地方,已然是華燈初上之時。

    賀塵曄不清楚自己等這一天等了有多久。

    也許正是因為太過期待,以至于在得到盛懷寧臨時改變行程時,才控制不住迅速紅了眼眶。

    當時,他一眼就看見了正與其他人攀談的人,正是盛懷寧現在的經紀人,羅稚。

    緩步靠近時,女聲毫無阻礙傳了過來,“你說Dita?這不她明天一早的航班飛紐約,就被好友叫去單獨聚了,十幾二十個小姐少爺,她推不了!

    賀塵曄苦笑一聲,握著酒杯的手不由收緊。

    他就知道,她永遠看不到他。

    第63章 別吵63

    “所以,那天你沒見到我,真的哭鼻子啦?”

    從臥室到客廳的島臺,賀塵曄抱盛懷寧抱得很輕松。

    她乖順地窩在他的懷里,聽到故事的末尾,不受控制地吸了吸鼻子,顧不得抹眼淚,徑自蹭到了他身前的柔軟衣料上。

    胸口亮盈盈一片,賀塵曄垂著眼眸,不慌不忙地將她放到軟椅上,轉而又去調節室內恒溫的溫度,借機說:“沒哭。”

    盛懷寧不怎么信,一手繞到身后,時輕時重地按揉著酸軟的腰,另一手則托腮望著賀塵曄,用著軟綿綿的哭腔戳穿他,“李維說得沒錯,你太不誠實了!

    “你剛剛講故事的時候,眼睛一直紅紅的。”

    賀塵曄指腹貼上玄關的操控按鈕,唇角不由自主往上一翹,張嘴胡謅,“大概是酒還沒醒。”

    “你干我的時候不是挺清醒的?”盛懷寧發泄似的扒開*領口,漂亮的眉眼一蹙,“你瞧瞧你做的好事,現在是夏天,正是穿漂亮衣服的時候!

    賀塵曄嘆口氣,默默反省自己今晚確實有些不知輕重。

    下一秒,轉念一想,這四次還是五次里,身后的女孩子長腿勾上他勁瘦的腰,一會兒催促他快一點,一會兒又哭喪著臉說自己快死了。

    像極了致幻劑,硬生生是加了把火添了把柴。

    沒了盛懷寧的助力,他萬不會這般瘋狂。

    此時此刻,他必然不能挑明來火上澆油。

    呆滯了會兒,重新回到島臺邊,將幾分鐘前酒店廚房送來的飯菜,一一從托盤拿了出來,嗓音壓得很低,“不是說餓?”

    盛懷寧依舊笑瞇瞇地托著腮,氣息逐漸變得又緩又慢,空著的那只手不自覺伸出,勾上他的手指,嗓子帶著醉人的柔媚,“賀塵曄,所以,你是喜歡了我十幾年呀?”

    男人順勢攤開手掌扣上她的手腕,慢悠悠地揉捏著,輕輕一笑,“怎么聽著有點得意?”

    “當然了,”她下巴一抬,眼中盡是高傲,“原來我這么有魅力啊,讓你那么早就惦記我!

    說話間,賀塵曄已經松開了她的手,拿著餅皮按照具體的吃法步驟裹上配菜,轉而放到了她面前的餐盤里,“不覺得我很可怕?”

    “是有點!

    盛懷寧執筷夾著遞到嘴邊咬了一小口,醬汁瞬間在口中蔓延開來,甜而不膩,咸淡適宜,還沒咽下就用筷子敲了敲擱著餅皮的屜籠,“接著弄,我還要吃!

    賀塵曄臉上的慌亂被她收入眼底,這種濃郁到難以消散的情緒,她在賀塵曄這里見到過無數次。

    她知道對面的人,縱使已經跟她確認了關系,都還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但凡有點風吹草動,就會立刻茶飯不思,靜等著審判,生怕下一刻她就會尋個由頭棄他而去。

    如履薄冰的滋味,盛懷寧雖沒法感同身受,但不代表心中毫無觸動。

    她拖著懶洋洋的調子,語氣卻十分鄭重,“賀塵曄,其實一早知道我去服務中心取車的那天,你也去了的時候,我確實有些害怕。”

    故意停頓了短瞬,果不其然,男人立刻繃直了腰背,緊張不已。

    她輕咬下唇,露出耐人尋味的笑,“但我怕的不是你會不會傷害我,只擔心你是不是跟其他人一樣,圖謀一些其他的東西!

    “當時我還在想,干脆讓稚姐告訴那個人別繼續往下查了,我愿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你平時對我那么好,有所圖謀也是情有可原,”她抬了下腳,不經意間蹭上他的腳踝,等視線撞上,接著說,“賀塵曄,你信我,我絕不會離開你,你別害怕好不好?”

    說完,為了緩解氣氛,盛懷寧從軟椅上跳下來,不由腿下一軟。

    在賀塵曄欲要過來攙扶時,她已經穩住身形站了起來,忙不迭拋了個白眼過去,繼續繞過島臺到了賀塵曄的身旁。

    先低頭咬上他遞來的卷餅,咽下后才拽著他的胳膊轉過來,踮腳攀上他的肩,將視線凝在他的臉上,打趣:“你是不是對你各方面的條件有什么誤解?你這樣的,就是別人口中的潛力股,我必須要牢牢把握,不能便宜了其他人!

    他靜靜地看著她,雙手同樣攬在她的腰后,瘦而不柴的身材,渾身上下都很勻稱,沒看多久就覺喉頭干澀,自然而然錯開目光。

    驀地,兩個人丟在島臺上的手機同時響起,打斷了這漸漸旖旎的氣氛。

    女孩子吃飽了飯,精氣神都回來了些,一離開他的懷抱,就拿著手機興沖沖跑到了沙發前坐下,一臉嚴肅地接打起電話來。

    賀塵曄定定地看了會兒,才慢吞吞拿過自己的手機,看也沒看就回撥了過去。

    三更半夜的時間,電話那端的聲音非常疲憊,李維含糊不清地咕噥,“什么情況?你的助理剛才跑來酒店找我,說你失蹤了!

    他挪開手機看了眼時間,凌晨四點,不怪李維會如此沒耐心。

    可是安特助從沒在這個時候找過他,況且該談的工作都談得差不多了,就更覺得反常了。

    沒見他吭聲,李維繼續道:“說好的要好好招待我,結果前天晚上從Pub離開就跑沒影了。你這又沒工作,又不在家,去哪兒嗨了?”

    “我…我在內地。”

    “內地?”李維不甚清醒,“你出差怎么不帶助理?”

    接下來是長時間的沉默,李維終于反應過來,一個猛子坐起身,掀開戴著的眼罩,驚道:“你是去找嫂子了?欸!小貝哥,你可真帶勁。我現在滿腦子都是你去搶親的畫面,嫂子見到你鐵定嚇腿軟…”

    聽筒里絮絮叨叨的男聲絲毫不覺得累,賀塵曄聽得很認真,完全沒察覺到正悄然靠近的盛懷寧。

    盛懷寧伸了個懶腰,還沒坐下就聽見賀塵曄手機里那未經收斂的聲音,“腿軟”兩個字恰時鉆入她的耳朵。

    她氣呼呼地冷哼了下,“可不腿軟嘛!

    靠得近,李維自然也聽到了盛懷寧的咕噥,笑嘻嘻地跟她打招呼,本想再多說兩句,電話就被賀塵曄很無情地切斷了。

    賀塵曄冷不丁抱上她,趕忙就要給安特助撥電話。

    她看見后,著急攔了下來,“不用打了,我剛才接的那個電話就是安特助打來的!

    賀塵曄有些措手不及,怎么也想不明白。

    見狀,他又翻了下自己的手機,不管是通話記錄,還是短訊息,或是微信,就連郵箱里都沒有安特助聯系他的蹤跡。

    以往,他知道自己小氣,特愛吃醋,沒成想,這會兒竟破天荒地吃味起了自己身邊的人,實在離譜。

    明明幾分鐘前,李維還控訴他無緣無故失聯,導致安特助大半夜跑去酒店叨擾他,現在他出現了,安特助卻把電話打到了盛懷寧這里,而且一聊就是十幾分鐘。

    盛懷寧吁出一口氣,迷惑了半刻,霎時反應了過來。

    她眨眨眼,思維發散之際,腦子里全都是賀塵曄變幻了許多次的神情,不由哂笑一聲,“賀塵曄,你在想些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

    賀塵曄偏開頭,狀似平靜地清了兩下嗓子,妄想著遮掩自己早已鐵青的臉色。

    盛懷寧不假思索脫口而出,字字句句與李維一樣,控訴中帶了點埋怨,“你失聯一天一夜,我能找誰?不得聯系安特助問問賀總到底在忙些什么嗎!

    “自己不反省就算了,還敢吃醋?真是不懂事。”

    說完,她揚起巴掌拍了下賀塵曄的腰側,扭頭就要走。

    賀塵曄忙伸手拉住,收著勁兒將她帶入懷中,聲音不大,態度十分誠懇,“我錯了,別生氣!

    她假模假樣地皺起眉頭,做出火氣難消的樣子來,咬牙推開他,雙臂環抱著,小臉仰起,用著命令的口吻,“你記得這個月給安特助多批點獎金。好好的雙休日,為了咱倆奔波到現在,好累的!

    “都聽你的,批雙倍!彼街氖滞,又順其自然地抱住她。

    盛懷寧很滿意地點點頭,倏然間想起什么,繼續輕聲道:“對了,安特助說溪溪的學校周一要組織去畢業野營,天亮后就要返校,讓我告訴你一聲!

    “我知道,來之前都替她打點好了!

    “你讓溪溪一個人在家?”她一怔。

    “安排了助理,應該沒問題!辟R塵曄向她解釋。

    她癟癟唇,再次點頭。

    聊到這里,盛懷寧懵了半晌,斟酌了會兒才試探著問:“賀塵曄,你跟溪溪…”

    賀塵曄跟她說:“是我的親妹妹。我是在她八歲時才接到身邊帶著的,那時她被舅舅舅媽拋棄,是附近福利院的院長撿到了她,但那會兒她已經高燒不退好幾天,之后痊愈,認知與分辨能力就比同齡人要遲鈍很多!

    聞言,盛懷寧緊咬下唇。

    之前在商業園區碰到那一男一女,憑著溪溪抵觸的態度,她大致能猜出來,女孩子幼時定是在那兩個人的手底下受過委屈。

    只是,她實在難以想象,竟這般凄慘與困苦。

    她耷拉著腦袋,像是丟了魂似的,呆滯著不動。

    賀塵曄居高臨下瞧著面前的女孩子,不知過了多久,他撩起垂落在她耳邊的一綹長發挽至耳后,出聲拉回了女孩子的思緒,“之前,你在我們公司樓下見過他們,對么?”

    “嗯?誰?”

    盛懷寧茫然抬頭,忽又明白過來,嘟囔:“果然什么都瞞不住你。”

    “你怎么那么大方?一百萬說給就給,”賀塵曄勾住她的下巴,察覺到頰側的肌肉在自己手中繃緊,“不是喜歡漂亮衣服、包包還有首飾嗎?花給別人多虧啊!

    話落,他走去玄關,從掛在衣架上的外套內袋里摸索了半天。

    再回來,指尖夾了張卡片,盛懷寧看著格外熟悉,詫異著問:“怎么在你這里?而且,你居然隨身帶著!

    “一直想找機會還給你,又怕你問我關于他們的事情!

    卡片塞入她的手里,賀塵曄的眸子驀然深沉了幾分,再度低聲,“我猜,他們后來是不是又找過你?”

    盛懷寧眸光閃爍,歪著腦袋,嘴上掛著笑。

    她陡然來了興致,有聲有色地將那天的過程講了一遍。

    賀塵曄臉上的陰霾頓失,帶著暖意的指尖捏上她的臉蛋,微皺的眉眼終于舒展開,“你怎么這么厲害?”

    她臉一熱,心底更是雀躍不已,完全不會忸怩,沒什么力度地同樣捏上他的頰邊,說:“哼,欺負我的男人,想得美。”

    第64章 別吵64

    窗簾緊閉的總套,寂靜非常,只有墻壁上時鐘滴答的聲音在響。

    昏暗的環境,空氣中彌漫著的淡香,讓人不自覺就入睡得沉了些。

    床上的兩個人相擁而眠,外邊的雨淅瀝瀝下著。

    盛懷寧穿了條吊帶小短裙,模模糊糊中,來回翻了好幾次身。

    賀塵曄的大掌自身后摩挲而過,許久,待呼吸漸漸平緩下來,才闔眼跟著繼續休息。

    凌晨那會兒,兩個人一聊起來就徹底忘了時間,從客廳轉移到臥室,盛懷寧就窩在賀塵曄的懷里,笑意盈盈地聽面前的人講如何將她那一百萬討回來的過程。

    期間,盛懷寧是一臉憤然,先是替溪溪被丟棄后的遭遇感到心痛,隨之而來就是心疼賀塵曄給出去的那二十萬。

    她嘟嘟囔囔罵了足足有十幾分鐘,最后是被賀塵曄的一個吻叫停。

    男人的手掌在她的腦后,撫弄得她很舒服地瞇了瞇眼,哈欠是跟著就來,沒多久便在一句“二十萬買一個清凈”后進入了夢鄉。

    這一覺,從天邊泛起魚肚白,睡到了日暮西沉。

    驀地,一道接著一道的開門聲響起,伴著還有羅稚急哄哄的崩潰聲。

    直到最后一扇臥室門被推開,周圍的環繞式燈帶似是受到了感應般,一股腦全亮了起來。

    羅稚手里抱著iPad,駕輕就熟地快步進來時,一直垂頭望著亮著的屏幕。

    余光里只能看到床上隆起的鵝絨被,裹在里面的人,睡得很熟,是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駐足在床邊后,她長臂一伸,作勢就要去拽棉被。

    然而無論她施多大的力,都紋絲不動,不得已,只好揚聲道:“Dita,出大事——”

    話被迅速截斷,床上的人扯回她手中的棉被一角,聲音里滿是驚恐,“啊——稚姐,你好煩,干嘛不敲門就闖進來!”

    羅稚被這尖利的嗓子嚇了一跳,吐到嘴邊的話,在看清攬在盛懷寧腰間的手臂后,瞬間就咽了回去。

    肌肉分明,線條流暢,充滿了力量,是男人的手臂。

    反應到這一點,她趕忙用iPad擋住眼睛,嘴上罵罵咧咧,“盛懷寧,你就這么耐不住寂寞嗎?居然背著你家賀總玩這么花。”

    聲音隨著越來越遠的身影變得小了許多,但依稀還是能聽清一些。

    “你休想我會幫你保密!

    “這得折騰到多晚啊,睡到現在。”

    “啊——煩死了,解決不完的麻煩!

    …

    盛懷寧眼睛睜得溜圓,從賀塵曄的胳膊下鉆出來,難以置信地望著房門的方向。

    “她什么意思!怎么就不幫我保密了?”她懵著疑惑了句。

    原本彎唇笑得肆意的男人迅速斂眸,將她撈到懷里箍住,聲音不經意變得失了溫度,“你什么意思?是真有背著我去玩的打算?”

    女孩子聞言,撐著坐起身,伸出滑嫩的小腳輕柔地踢了下他的胸膛,十分不爽地斥責了句,“你別添亂,我只玩你好了吧。”

    賀塵曄被這千回百轉的腦回路逗笑了,迎上那帶著淡笑的一雙眼,莫名還真有種自己千里送——的感覺,活脫脫變成了費力不討好的鴨。

    盛懷寧笑得落落大方,全然沒有了昨晚在他身-下哭求的可憐樣,往床下挪動的姿勢也不再似之前那般僵硬,略過他的時候都沒忘了再綿軟地給他一腳。

    “快點起床,我要餓死了!

    她溫聲催促,說完就撿起掉落在床邊的外衫,邊不緊不慢地往身上套,邊往外邊走,還順手帶上了房門。

    穿過走廊到客廳,羅稚正在落地窗前的那片地方來回踱著步,手里的iPad都快搓冒煙了,一察覺到盛懷寧緩步過來的腳步聲,忙遞去一個求救的眼神。

    氣氛霎時變得凝重了許多。

    盛懷寧微擰眉頭,心里不由緊張了起來,不好的預感更是讓她全身血液凝固。

    畢竟自與羅稚簽約公司后,還從未有過讓羅稚覺得棘手的事情發生,不然她也不會立刻就讀懂羅稚那眼神里真正的意思。

    沉默半晌,她問:“到底是怎么了?”

    羅稚輕一嘆氣,待她走近后,徑直轉過iPad給她看。

    那被加粗加黑的字體,明晃晃出現在眼前,讓盛懷寧一度覺得眼花。

    [傅盛兩家強強聯合,俊男靚女,天生一對。]

    盛懷寧視線往下,仔仔細細讀了遍下面附著的文字,詳細到就差直接報她的身份證號碼了。

    長睫遮住她滿是茫然的一雙眸子,“這誰干的?”

    羅稚聳聳肩,還跟著撇了下嘴,示意她從自身找答案。

    答案已經顯而易見。

    從爹地媽咪殷勤地把那架灣流留給她用,再到積極地給她申請航線,后到秋家的人來機場接她,又妥帖地幫著安排一切,最后到她去秋榭園與傅庭肆見面。

    知道個中詳情的,除了傅秋兩家人,便只剩下了爹地媽咪。

    沒有一丁點風吹草動的新聞,媒體是不敢亂編排的,還說得這般斬釘截鐵,只能是有人在背后故意透露。

    除了家里那兩位,盛懷寧想不到還有其他人了。

    右手探入口袋摸出手機,想都沒想就直接撥了通電話出去。

    巴厘島只比國內慢了一個鐘,沒等多久,那邊的人就接聽了。

    落日西沉,余暉灑進來,在盛懷寧的身上暈出一層金黃色的光暈。

    她陰森森一笑,沒壓著嗓門,兀自出聲:“盛鑾敬,你跟媽咪真是好手段啊。我跟傅庭肆面還沒見,你就已經讓人去做新聞了。怎么?跟我玩先斬后奏?殺我個措手不及?”

    電話那端的人剛給自己的老婆煮了杯咖啡,還沒挪動腳步,就被這突如其來的電話拖住了。

    聽見這氣急敗壞中吐出的一大堆話,盛鑾敬一怔,回過神厲聲道:“你剛剛叫我什么?沒大沒小。盛懷寧,你現在為了那樣一個男人,跟你的爹地媽咪硬碰硬,你覺得值不值?”

    “值!特別值!”盛懷寧急得不行,“他辛辛苦苦這么多年,只是為了能配得上我,怎么不值?”

    盛鑾敬沒收住勁,手中的杯子霎時摔到地板上,變得四分五裂,彎唇一笑,仿若是聽了個天大的玩笑,說:“他到底給你灌了什么藥?消息已經放出去了,你沒有反對的權利,這個婚事你必須同意!

    “啊啊啊啊啊啊——”盛懷寧連連跺腳,眼淚在眼眶里打轉,“我以前都沒發現,你這么討厭。這個法子,不僅能逼我跟他分手,還能逼我放棄大提琴,一箭雙雕啊你!

    “討厭就討厭吧,以后你就會覺得我跟你媽咪的這個決定有多么明智!

    “掛了!”

    說完,她著急忙慌就收了線,手機更是隨手丟到了沙發上,然后彈起摔落在地毯上。

    盛懷寧的胸膛劇烈起伏著,一時頭昏眼花,忙扶著干凈透亮的大塊玻璃,慢悠悠蹲了下去,喘著粗氣來緩。

    就在羅稚準備伏身去安撫她的時候,不知何時換好衣服出來的賀塵曄快了一步,雙手扶上她的肩,說:“沒事沒事,別氣了。”

    話音一落,羅稚驚詫出聲,“賀總?剛剛在里面的人,是你?”

    賀塵曄沒回頭,掌心撫在她的背后,只低低地應了一聲。

    盛懷寧目光抬起,凝到他緊張到冒冷汗的面龐上,情不自禁探出手擦拭,轉而牽上了他的手。

    昨晚發生的事情太多了,聊完一件,會有下一件等著,她完全忘了問賀塵曄為何好端端突然跑來京市,還喝得酩酊大醉,狼狽不堪地坐在自己房間的門口。

    有異于往常的親密,夾雜著濃重的醋意,使得她忽略了眼前這人其他反常的地方。

    最讓她驚悸不已的,是這人以往不管是取悅她,還是從她身上犒勞自己時,話都不多,最多調侃兩句,然而昨晚卻說了不少葷-話,有一瞬間她真覺得要死在他的手里。

    安靜的這一霎,羅稚清楚這種氛圍不適合談事情,非常自覺地輕著步子離開了。

    悶聲半天,盛懷寧心里實在堵得難受,再佯裝不下去,低聲說:“所以,你是因為看到了新聞,才著急趕來的?”

    賀塵曄捏著她的手,淡淡地“嗯”了一聲。

    略怔了下,她眸光一暗,不高興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不料被他發現,急忙收緊。

    “那喝酒呢?也是因為這個?”她又問。

    他偏過臉,又回了個“嗯”。

    心疼的情緒再度襲來,盛懷寧一時有點束手無措,思路一轉,裝作不經意地轉移了話題,“家里釀了那么多無酒精的果酒,下次饞了,你可以喝那個!

    賀塵曄斂低眼眸,注意力全在她的身上。

    他能感覺到,這么多事情積壓在一起,女孩子早就承受不住,怕他難過,怕他再像這樣折磨自己,所以只好尋個由頭逗他開心。

    這么多年,他看慣了人情冷暖,以為在國外的那幾年,是他最得來不易的美好時光。

    回國后,被人質疑,被人冷言冷語相待,讓他一度以為,他又要墮入深淵。

    所以,在他蓄意接近盛懷寧并成功后,女孩子那洶涌到讓他無法招架的心意,讓他始終覺得自己活在夢境中。

    他如履薄冰,生怕自己費盡心思遮掩的那些不堪經歷被抖落出來,毀了他用心織就的這場美夢。

    夢醒的那一刻,盛懷寧用著婉轉的聲音喚出“貝誠”二字時,他覺得無地自容,只顧著倉皇往外逃。

    然而女孩子將他強行拽了回來,告訴他,她愛他,不會離開他。

    賀塵曄鼻頭一酸,上半身前傾抱住了盛懷寧,抑制不住,溢出哭腔,“謝謝!

    盛懷寧意外地怔忡半晌,接而淺淺地笑了起來,“怎么這么客氣。那…真要謝的話,待會兒請我吃晚餐,帶上稚姐跟小祺!

    “是我的榮幸。”賀塵曄側過頭,吻了吻她的耳垂。

    熱息拂過,她被癢意刺激到趕忙撤開了身子,結果恰恰好撞上了他如火般熾熱的目光,心跳驟然變快,下意識就吻了上去。

    唇齒交纏之際,她含情脈脈地望著,說:“餓了怎么辦?”

    “那現在下去吃晚餐,還是說你想叫餐到房間里吃?”他沒讀懂她的意思,說得十分認真。

    盛懷寧往前一靠,用鼻尖蹭著他的頸側撒嬌,“時間充足,可以先吃點別的!

    “不是說痛?”

    憑著周圍暗昧濃稠的氣氛,賀塵曄終于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頓時覺得口干舌燥。

    她下意識捉住他的手,緩慢地揉捏著手指,挑眉暗示,“這才哪到哪!

    賀塵曄一笑,覺得她說的有道理,確實是到不了底。

    第65章 別吵65

    “我終于有機會見到寧姐的男朋友了嗎?”

    電梯轎廂內開了冷氣,出風口發出咝咝的聲響,小祺站在角落里,縮了縮脖子,面上欣喜的情緒絲毫不受影響。

    香榭酒店的電梯,是玫瑰金鏡面不銹鋼的材質,鑲嵌在大理石內的裝飾顯示屏,在四周LED筒燈的照射下,泛著如鉆石璨耀的光芒。

    足有八部電梯同時投入使用,很少會出現擁擠或排隊的狀況。

    此時,迅速下降也不會感覺到絲毫失重,羅稚立在右手邊的角落,懶散地撐著工藝扶手,邊回復著公司老板的短訊息,邊牽強地彎唇一笑,“嗯。真是不知道低調,Dita在內地,這不得分分鐘就被送上熱搜!

    這些事情用不著小祺來操心,她的工作就是配合盛懷寧的所有行程安排,公關問題根本輪不到她。

    她這會兒心思全放在即將要見到的男主角身上,明明平時都藏得特別好,今兒卻反常到愿意正式地帶出來,能不挑起她的好奇心么。

    況且,昨晚還著急要回港城的人,沒多會兒就迅速變卦,具體緣由是只字片語都沒留。

    最最重要的是,本應該待在港城的人,卻突然出現在京市,出現在酒店,出現在盛懷寧的房間里。?

    小祺猛然抬頭,她好像發現了什么特別了不得的大事。

    昨晚的那通電話,寧姐實在是太古怪了,仔細琢磨起來,她隱隱約約聽見了一點點窸窣聲,還有一絲絲暗昧不明的呻聲。

    后來經過她長時間的努力,寧姐終于給了點回應。

    那動人的女嗓帶了點環繞音,有點像…像在洗手間。

    她敢肯定,那個時候,寧姐就已經跟男主角同處一個空間了,而且在做一些無法描述的事情。

    腦海中立刻塞滿了許多馬賽克。

    小祺眼底挾著抹狡黠,笑聲幾近溢出,后被羅稚的一個響指叫了回來。

    羅稚:“發什么癡夢呢?”

    小祺抹了抹嘴角,再繼續胡思亂想下去,恐怕哈喇子就要流下來了。

    俊男靚女,嘿嘿嘿嘿…

    她情不自禁發出吸溜的一聲,憨笑著說:“沒…沒什么。稚姐,寧姐的男朋友是不是昨晚就來了?”

    羅稚用指尖滑動著手機屏幕,剛接收到的公關方案還有不少內容需要完善。她在大腦中順著前因后果,很敷衍地回了個“嗯”。

    啊——

    小祺在心里無聲尖叫著,看來她猜對了!!!

    電梯終于到達負一層,梯門朝兩邊緩慢打開。

    豪華的商務車就停在外邊,從半降著的車窗往里看。

    賀塵曄面前的小桌板上擺放著臺筆記本電腦,長指很靈活地敲擊著鍵盤,眼角的余光不時會瞥向坐在身邊搗亂的盛懷寧。

    盛懷寧根本消停不下來,食指會在一旁的人好不容易編輯好一大堆文字時,故意按上刪除鍵,得逞后就美滋滋地笑。

    “乖一點,”賀塵曄低聲,“等我回完這封郵件就陪你玩。”

    “我才不要你陪!笔褜幇T嘴,偏頭一哼。

    目睹了這一幕的兩個人,小祺是一副嗑到了的表情,興奮到跺腳,羅稚則是覺得牙酸,臉快皺成了包子。

    “呀!”盛懷寧一抬頭就看見了,忙催促著,“快上車啊,我要餓死了!

    “抱著你家男人睡覺的時候,怎么不喊餓?”羅稚聲音壓得極低,沒好氣地咕噥了一句。

    “你說什么?”盛懷寧瞧見了那翕張的唇瓣,好奇問著。

    賀塵曄坐在靠電梯那邊的座位,自然而然就聽見了羅稚的打趣與埋怨,不受控地彎了下唇,轉而收起筆電,操控著打開了門。

    他長腿一邁,還未踩實,就被羅稚伸臂攔住了,還跟著提醒:“別別別,人多眼雜,先別下來!

    瞧著車門關好關緊,羅稚才慢悠悠地跟小祺一前一后繞到另外一邊上了車。

    羅稚坐在副駕,回頭道:“Dita在內地的人氣不比在港城,被拍的風險很大,還望賀總能理解。”

    “明白,”賀塵曄頷首,“羅經紀言重了,用名字稱呼我就好。”

    話落,羅稚沖著兩個人后排的小祺抬了抬下巴,“這是小祺,Dita的助理!

    賀塵曄跟著轉過身,在小祺興沖沖地揮手中點了點頭,說:“你好,我是賀塵曄,是寧寧的——”

    小祺聞言,尤為雀躍地搶著回:“是寧姐金屋藏嬌的達令!

    賀塵曄冷不丁被噎住,一時間竟然無法應付。

    盛懷寧睇去一眼,收緊與他相扣的那只手,眉眼里都是得意,“再嘴貧就回去吃泡面!

    小祺立時噤聲,眼珠子一轉,倚回座椅裝起了石雕,強行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半小時后,車子?柯愤叄齾s羅稚和小祺,盛懷寧和賀塵曄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墨鏡和口罩全都派上了用場。

    這是一家極具當地特色的老字號餐廳,裝潢古樸典雅,環境清幽怡人,墻上掛著的幾幅山水畫,讓人眼前一亮。

    盛懷寧埋著頭朝里走,羅稚跟小祺緊隨其后,全都進入預定好的包間后,賀塵曄才姍姍來遲。

    四個人都不由自主長舒了口氣,在港城完全不需要這般遮掩的賀塵曄覺得新奇,摘掉墨鏡和口罩后,就急忙去安撫旁邊的盛懷寧。

    盛懷寧堵著氣,認為羅稚有些小題大做,自坐下就悶著不吭聲。

    賀塵曄揉捏著她的手指,示意候在旁邊的服務生給對面的兩個人拿菜單。

    末了,在服務生詢問是否還要加菜的時候,他按著盛懷寧喜好點了幾道,一并當做哄女孩子的工具。

    一安靜下來,盛懷寧就耐不住性子說:“稚姐,你跟公司商量半天,就這么解決的嗎?”

    羅稚懂她的話里有話,身子前傾,屈指敲了下橫紋木桌,“你確定要現在公開?”

    經提醒,盛懷寧的大腦中嗡地響了一聲,目前跟爹地媽咪硬碰硬,顯然是最不理智的做法。

    她無法預估,家里那兩位如若被逼急了,還會做些什么事,畢竟爹地的手段,還有媽咪的行事作風,在港城都是遠近聞名,一個賽一個的厲害。

    再加上賀塵曄這悶葫蘆的性子,被媽咪那么早就找上門都選擇了緘口不言,之后若是再遇到其他的阻礙,也會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實在得不償失。

    想到這里,她偃旗息鼓,“那再等等吧!

    賀塵曄自然是沒有任何意見,貪心一旦被滿足,再過多奢望都顯得很不現實。

    他拎起紫砂壺往盛懷寧面前的手杯里添茶,安撫一笑,“這里的茶點不錯,待會兒走之前給你打包一份。”

    盛懷寧扭頭看向他,樣子呆呆懵懵的,似在仔細觀察他面上的神態,良久才舒展眉頭對他說:“不,我要兩份!”

    “放久了不新鮮,你想吃我再來買!辟R塵曄撓了撓她的掌心。

    她聲音輕著,“我要在京市待很長一段時間,你回去了,誰給我買?”

    “我——”小祺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剛吐出一個字就被羅稚杵著胳膊打斷了,暗示她閉上嘴繼續圍觀。

    兩個人置若罔聞地對視著,賀塵曄忽然低頭,從外套口袋摸出手機,摁亮屏幕放到她的面前。

    盛懷寧茫然短瞬,才慢悠悠去看,雙眼愈睜愈大,“你未來一個月都可以在百信分部忙工作?”

    賀塵曄:“剛好有個項目要跟,所以,只要你想吃,隨時都可以!

    “啊啊啊啊——”她側過身,雙手捧在他的頰邊,十分親昵地揉捏著,嘴上不停,“什么時候決定的?怎么不告訴我。”

    就在她即將吻上時,賀塵曄上半身往后一仰,而后用眼神示意她往桌對面瞧。

    她側目過去,羅稚和小祺都默契地托腮緊盯著她跟賀塵曄,讓她莫名有種這兩個人在看猴戲的錯覺。

    “有免費偶像劇可以看,真好!毙§餮勖靶切牵蛔杂X感慨了句。

    恰好,服務生將一道接著一道的特色菜送了上來,擺滿了一整張桌子,香氣撲鼻,讓人食指大動。

    小祺真不愧是團隊里的氣氛擔當,用餐期間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樣,拉著賀塵曄聊個不停。

    相比較下來,賀塵曄就辛苦多了,不僅要應付小祺拋來的一個又一個話題,還要照顧著左手邊的盛懷寧,添飯夾菜,片刻都歇不下來。

    盛懷寧是真的餓壞了,昨晚的運動量實在是太大了,再加上還持續了那么長時間,早就頭暈眼花。

    只要是賀塵曄夾的,她都無一例外全都塞入口中,吃得很是滿足。

    羅稚悄無聲息地打量了她好一會兒,本著她與傅庭肆的新聞已經人盡皆知的想法*,忽然很好奇她昨晚去秋榭園后所發生的種種,問:“你昨晚見過傅家那個太子爺了?”

    此話一出,其余三個人手上的動作皆是一頓。

    盛懷寧更甚,筷子都差點抖落下去,強裝鎮定地回:“見了。”

    這時候,小祺不知有意無意,脫口而出,“靚唔靚?”

    盛懷寧斜睨一眼,又假模假樣地朝賀塵曄瞟了下,抿著唇心虛笑了下,“就…就還行吧!

    “我不信,肯定是大帥比,”小祺徑直拆穿了她,補充,“挑來跟寧姐你聯姻,絕對絕對不會差!

    聯姻二字絕對是觸了賀塵曄的霉頭,他執筷的手一緊,心里五味雜陳的感覺,硬生生是又來了一遭。

    他閉了閉眼,沒參與這個話題,只是淡然地沉默著。

    然而他越安靜,盛懷寧就越緊張。

    她沒忘了昨晚這人撕扯她衣服時的蠻橫,還有抵進她禁區的毫不留情,要是再經歷一次,她恐怕要三天下不了床。

    羅稚簡直是看熱鬧不嫌事大,視線逡巡而過。

    盛懷寧吞咽口水的狼狽樣,還有賀塵曄悶不作聲的委屈樣,她全都盡收眼底。

    默了默,她狀似不經意地說:“傅家的那位太子爺我常聽別人提起,模樣和氣質都很出眾,私生活干凈,業內口碑極佳,新聞對他的報道從不吝嗇溢美之詞。盛董和盛太眼光不錯,跟你特別配!

    真是要命了。

    這是盛懷寧的第一反應。

    下一秒,她騰地起身,嚇得羅稚不由身形一抖,生怕她抓著手邊的餐盤扔過來。

    羅稚吞咽了下,已經開始后悔不該口嗨刺激盛懷寧,這要是惹毛了大小姐,接下來的行程罷工了該怎么辦。

    不料,盛懷寧頰邊紅撲撲的,氣急敗壞地說:“配配配,配個大頭鬼。”

    說著,她指了下身旁的賀塵曄,補充,“我只跟他配。”

    第66章 別吵66

    從餐廳回酒店的路上,霓虹錯落,閃爍迷離,光線聚在一起,如同流動的彩虹。

    私生活干凈?

    賀塵曄自上了車,對于窗外的繁華夜景是毫無興趣,耳邊一直回響著羅稚對傅庭肆的那幾句高度評價。

    下意識地,一抹嬌小纖細的身影浮現在眼前。

    伴隨著,還有在傅譽集團次頂層的所有場景,女孩子唇上暈開的口紅,上半身散亂的衣物,但凡有點閱歷,都知道那代表著什么。

    秋家為盛懷寧安排的這輛商務車,十分寬敞豪華,隔音性能極佳。

    門窗闔緊,是完完全全可以隔絕掉外邊的所有聲音。

    司機是公司派來只跟著盛懷寧的,算是自己人,這會兒一直目視前方。

    其余四人則依舊落座在之前的位置,是一言不發,顯得車廂內是越發闃靜。

    賀塵曄端坐在定制座椅上,雙腿交疊在一起,一雙手也自然而然搭握。

    期間,他低頭微闔著眼,右手的指腹不時會摩挲而過左手的手背,在這種會無限放大任何聲響的環境下,發出很輕微的沙沙聲。

    氣氛莫名其妙就變得沉重起來。

    飽餐一頓,困意自然襲來,小祺窩在后排打起了盹,羅稚懶洋洋地倚在前排回復工作消息。

    盛懷寧悄然地環顧了下四周,最后在掃到賀塵曄一臉凝重的樣子時,不由吞咽了下喉頭。

    方才在餐廳,她聲嘶力竭地否認了羅稚的那一大堆謬論,還順其自然地對賀塵曄宣誓了主權。

    就在她以為這事會就此揭過時,作為事件的另一位男主角,卻忽然反常地沉默了起來。

    實在窒息,盛懷寧舔了下唇,左手慢悠悠朝一旁探過去,還沒碰上,就被一只大掌攥住,讓她動彈不得。

    賀塵曄很會一心二用,一邊桎梏著她,不讓她搗亂,一邊眉頭緊皺,查看安特助發來的項目報表。

    不同的是,之前還會溫柔說乖的人,此時此刻竟一個眼神都沒分給她過。

    良久,終于到達酒店。

    一行人進了電梯,上升的過程中,或是因為入住高峰期的緣故,一直有人進出。

    驀地,盛懷寧原本被賀塵曄牽著的手,忽然垂落到身側。

    她頓覺悵然,因為男人陰晴不定的表現,導致這擠得人滿為患的電梯霎時沉悶無比。

    直到電梯再度停下,梯門敞開,小祺與司機最先邁了出去。

    羅稚瞧了眼轎廂內顯示屏上的時間,倏地轉身,被盛懷寧鐵青的臉色嚇了一跳,忙問:“你怎么了?”

    盛懷寧抬頭,眼神和笑容,都是陰森森的,說:“三天內我都不想見到你!

    “?”

    身為“罪魁禍首”的羅稚根本就沒反應過來,思緒一轉,想起盛懷寧未來三天都沒行程,再加上眼前這兩人剛經歷過一天一夜都沒露面的瘋狂,她不自覺就想歪了,用著意味不明的語氣,說:“行,也行,注意…注意身體,過幾天還有通告!

    “你——”

    盛懷寧已經疲于應付,脫口到嘴邊的話,瞬間沒了繼續往下說的欲-望,腦袋一偏,沖著羅稚抬了抬手。

    羅稚莫名其妙地出了電梯,隨后便在盛懷寧一臉怨懟的表情下,眼睜睜看著電梯重新闔上后繼續往上升。

    到達頂樓僅幾秒的時間,盛懷寧不知道瞥了旁邊的人多少次。

    賀塵曄一直無動于衷,她便作罷,抬腳就往自己房間的方向去。

    聽著身后極近的腳步聲,盛懷寧嘴上咕噥不斷,憤憤然地無聲罵了賀塵曄無數遍。

    豈料,房卡搭上,門剛彈開,她就被箍著腰放在了右手邊的玄關柜上。

    什么都還未發生,盛懷寧就已經覺得腿軟。

    這種微強-制的行為究竟有何魔力,能促使著賀塵曄做了一次又一次。

    她比賀塵曄高了半個頭,看著那端正的五官離自己越來越近,氣呼呼地歪了歪頭。

    親昵沒停下,唇迅速含上了她的耳垂,繼而往下,碾磨在她鎖骨的位置,濕熱的氣息更是逼得她氣息都亂了。

    “你松開我!笔褜幨帜_并用,迫使著男人往后挪了兩步。

    屋內黑黢黢一片,賀塵曄澄亮的瞳眸緊緊攫住她,語氣微微迷惘,“怎么生氣了?”

    “這話該我問你吧?”她立刻反問了回去。

    賀塵曄略一停頓,暗自思忖這幾個小時以來,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才讓面前的女孩子誤以為自己在生氣。

    他承認,在聽到羅稚說盛懷寧與傅庭肆般配的時候,是有一瞬間的不舒服。

    但這種感覺,很快就被身旁女孩子那斬釘截鐵的話給壓了下去。

    后來在車上,他先是想了想傅庭肆跟他在傅譽見到的那位女孩子的真實關系,考慮要不要告訴盛懷寧時,卻忽然接收到了安特助發來的郵件,是未來一個月要跟進的那個項目的報表。

    處理的時候,盛懷寧的手不聲不響地探了過來。

    那會兒他分身乏術,生怕女孩子會覺得被忽略,他便匆忙捉住那纖細的五指,捏在手里把玩,直到下車都沒舍得放開。

    再到剛剛電梯里,他牢記著盛懷寧公司的公關方案,很是注意和盛懷寧在外邊的言行舉止,所以在察覺到有人將視線投落到盛懷寧的身上時,就著急忙慌松開了手。

    不料,這些于他而言,應該算是體貼懂事的舉動,在盛懷寧眼里卻變了味道。

    找到了問題,就好解決多了。

    賀塵曄跟盛懷寧靜靜對視著,片刻后,聲音輕著,“我的錯,沒想到這樣會讓你誤會!

    “誤會什么?你沒生氣嗎?”她小聲呢喃。

    他問得很小心,“我為什么要生氣?”

    盛懷寧怔忡短瞬。

    她晃了下耷在半空中的兩條腿,頰邊兩個淺淺的梨渦稍瞬即逝,而后偏開視線不看他,“就…稚姐說我跟@#*¥很般配!

    名字經她囫圇吐出,降低了這句話的殺傷力。

    賀塵曄聽完,不如之前在餐廳那般揪心,用虎口的位置掐著她的下巴轉過來,搭在兩邊的手指還輕輕捏了下她的臉蛋,“可你不是說只跟我配嗎?”

    “那你還對我那么冷淡!笔褜幑室庋b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把演技發揮得是淋漓盡致。

    畢竟沒點燈,賀塵曄看不清她面上竊喜的神情,只聽出了她話里委屈的哭腔,立刻變得心慌起來,以額抵額的姿勢靠近她,說:“寶寶,對不起,讓你難過了。”

    寶寶。

    這還是盛懷寧第一次在賀塵曄清醒的時候,聽到這個稱呼,那次她靠撒嬌強要來的不算。

    她難以抑制地連續顫動眼睫,抬腳勾到他的腰后,含羞帶媚地對他說:“再叫一次!

    賀塵曄平時對她就很唯命是從,這會兒更加,遂她的愿,喚:“寶寶,寶寶,寶——”

    “別叫了別叫了。”盛懷寧招架不住,索性低頭封上了他的唇。

    熱吻一觸即發,賀塵曄伸手扯掉了她頸間松垮垮的絲巾,露出一整截光滑白嫩的脖頸,上面遍布著的痕跡在他的指尖下變得越發明顯。

    他撫了會兒,自然下移,攏住她隨著呼吸劇烈起伏的地方。

    盛懷寧投入其中,空著的那只手同樣下探,勾住他的褲袢扯開后翻進去,隔著棉質撫弄了好一會兒。

    托抱著她往臥室去的時候,兩個人身上的衣料已經所剩無幾。

    挨上床面,她倚著床頭,看著他窸窣一陣戴好后,雙手拽著她的腳踝帶到了身前。

    有了經驗,這次順利了許多。

    盛懷寧聲調拔得很高,促使著他不由變了頻率,使得周圍的氣溫高到了難以忍受的程度。

    賀塵曄額角的汗珠滑落下來,砸在她身后若隱若現的腰窩處。

    下一秒,雙手攏著她抬起身,緊密地貼在了一起,男人銜咬了會兒她的耳朵,后在她神思恍惚之際,笑著出聲,“現在,還覺得我冷淡嗎?”

    盛懷寧睜開眼,沒好氣地斜著瞪了他一眼,不滿他忽然停下來,自顧自地絞緊。

    賀塵曄學著她,同樣收緊了攏著她的手,讓她不禁吃痛了一聲。

    這般較勁了幾分鐘,賀塵曄忍得難受,開始柔聲哄騙,“寶寶,放輕松,好不好?”

    真是狡猾。

    她腹誹一句,又不得不松了勁,任他在一聲低笑后,繼續這進行了一半的親昵。

    結束后,盛懷寧渾身上下是一點兒力氣都沒了,被他抱進抱出,是閉著眼睛一聲不吭。

    賀塵曄用寬大的浴巾將她嚴嚴實實包裹住,邊按揉著她酸軟的后腰,邊問她,“要不要吃點東西再睡?”

    她依舊沒睜眼,“幾點了?”

    他抬眸看了眼時鐘,“十一點。”

    “你可真能折騰。”

    盛懷寧嗔著埋怨了一句,自吃完飯回來足足過了三個小時,再加上這么大的運動量,她還真覺得有些餓了。

    她扯下來他系著的腰帶,“要吃!

    聞言,賀塵曄抄過她的膝彎,將她抱到了島臺前的軟椅上坐好,轉而就去玄關拿打包回來的茶點。

    蓋子掀開,很清新的茶香味就溢了出來。

    盛懷寧接過賀塵曄遞來的長柄糕點叉,將一小塊豆沙花瓣酥塞入口中,剛咽下就開口問:“明天周一,你是不是就不能住我這里了?”

    “我在京市有套公寓空著,已經差人去打掃了,就在百信分部附近,”賀塵曄倒了杯溫水放她面前,又道,“你…”

    他原本是想問問盛懷寧愿不愿意去他那里住,可話到嘴邊,他又想起眾多橫亙在兩人之間的阻礙,便及時止住了話頭。

    況且,這里相對來說,比他那里要更安全,更有隱私性。

    “什么?”盛懷寧又吃了一塊,見他噤聲忙問。

    “你有沒有想去玩的地方?下班后我可以過來!彼茏匀坏爻堕_了話題。

    盛懷寧很是疲憊地搖了搖頭,“我半條命都快沒了,哪兒也不想去!

    說完,她又及時補充,“你不許來,我怕剩下的半條命也沒了!

    賀塵曄五指蜷起,失落的情緒難以掩飾,唇瓣翕張,還沒出聲,門鈴就響了。

    他沒沖動到直接去開門,而是用眼神詢問盛懷寧。

    盛懷寧蹙眉,這個時間,這種情況,按道理羅稚和小祺是都不會上來的,縱使有天大的急事,肯定也會先打電話問她方不方便。

    她整理好身上松垮的浴袍,踱步過去,觸上對講顯示屏,語氣沉靜,問:“哪位?”

    外邊的聲音很快傳了進來,“盛小姐,我是陸管家,昨晚在秋榭園我們剛見過。”

    盛懷寧斂眸,回憶了下,“這么晚了,陸管家是有什么急事嗎?”

    對方默了下,回:“我替我們家四少爺來給您送糕點!

    第67章 別吵67

    超奢的啞光巖板島臺,有三米多長。

    下方是掏空的,兩個相對而坐的人,膝蓋不時會磕碰在一起。

    這種很輕微的肢體接觸,此時無人在意,注意力全都在那盒無比精致、花樣獨特的點心上面。

    一盒接近午夜送來,動機不純的純手工點心。

    五指碰上去,還能感受到一絲絲的余溫,顯然是剛出爐就遣陸管家送來了。

    長時間的沉默過后,賀塵曄伸手覆在盛懷寧搭在六角提盒上的那只手,笑吟吟的臉,有著別樣的溫柔,對她說:“四少爺?那位傅譽集團的董事長,傅庭肆?”

    盛懷寧驚駭地回望過去,被他的笑唬到說不出話來。

    他斂了斂眸,明明是很平淡的語氣,聽起來卻有點陰陽怪氣的味道,“看起來味道不錯,比晚上從餐廳帶回來的要好!

    “哪兒好了?你眼光不行。”

    盛懷寧腦子里千回百轉,跳下高腳凳,轉身就要走。

    “回來。”命令般的語氣。

    她怔愣回頭,鼻頭一陣酸澀,“你兇我!

    見她癟著唇,懨懨的,賀塵曄忙勾唇笑了笑,態度擺正了不少,“乖,回來!

    盛懷寧反骨上來,一動不動,作勢還要繼續往臥室的方向走,被闊步過來的賀塵曄一把抄過膝彎抱了起來。

    她委屈巴巴地驚叫了好幾聲,手掌拍打著他的肩頭,騰空的腳更是抗議著抖動不停,“你放開我。你陰陽怪氣我,還兇我。”

    賀塵曄不自覺將腦袋往后縮,不僅要防止被她揮臂打到,還要桎梏住她,防止她掉下去,眉心一擰,猛地低頭銜咬住了她的唇。

    舔-弄了好一會兒,豈料剛分開,懷里的人就又掙扎了起來。

    他悶著腔調,聽起來尤為勾人,“寶寶,乖一點!

    話剛說完,女孩子似是收到了某種特殊的指令般,霎時安靜了下來,模樣乖到像是櫥窗里的洋娃娃。

    賀塵曄面色緩和了不少,隨之被驚詫所代替。

    他偏過頭,要笑不笑時,胸腔憋得顫動,不久翕動唇瓣,說:“怎么像炸藥?一點就炸。”

    “你才是,”盛懷寧被他穩穩當當地放到高腳凳上,雙膝抵上,又道,“一點風吹草動就吃醋,煩死了!

    被戳到痛點上,賀塵曄自知理虧,鼻間淡然地哂笑出一聲。

    先是掃了眼她身后那富有古韻的百寶點心盒,而后提醒,“他為什么會這么晚來給你送點心?”

    “喂!你別斷章取義,是陸管家送來的!彼呗曕止尽

    他聽得想笑,“沒什么區別!

    盛懷寧沒再吭聲,但面上并沒有一丁點心虛的表情。

    她同樣也想問問為什么,昨晚在秋榭園吃的那頓晚飯,期間她和傅庭肆不管是在口頭上,還是在眼神上都沒任何互動。

    還有后來她讓傅庭肆不必多跑一趟,送她回酒店,這人是想也沒想,一瞬間就答允了下來,擺明了是對她一點點興趣都沒有的。

    那么大一個家族,如若真像爹地媽咪所說的那樣,傅庭肆又優秀,能力又強,是萬萬不會聽從家里的安排,跟她聯姻,玩什么先婚后愛。

    當然,她也不可能。

    盛懷寧懵著,腦子里早就亂成了一團漿糊。

    她緩慢地顫動著眼睫,心里糾結著要不要打個電話給傅庭肆,不然給她二十張嘴,都在賀塵曄的面前說不清楚。

    眸子一抬,避無可避地撞上賀塵曄的視線。

    男人勾了下唇,似是讀懂了她心思,僵著表情等她做選擇。

    盛懷寧倏地抬起下巴,態度十分傲慢,說:“這里面一定有誤會,我跟他壓根就互相沒看上對方。你愛信不信,我只解釋一次!

    賀塵曄眼底的笑意濃了不少。

    ——你愛信不信,我只解釋一次。

    這話聽著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就仿佛是他在無理取鬧,然后另一半冷冰冰地兜頭拋來一句:你要是這么想,我也沒有辦法。

    就…渣女形象,一下子變得立體了不少。

    他目光柔和地望著她,為了扳回一局,故意舊事重提,“傅庭肆模樣和氣質出眾,私生活干凈,業內口碑極佳,你覺得呢?”

    盛懷寧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睜大眼睛,說話都不由哆嗦起來,“你…你…你…小氣鬼!

    照這樣發展下去,兩個人鐵定要一直嗆下去。

    賀塵曄不再猶豫,眉眼輕輕一皺,徑直進入正題,“我只是在想,傅庭肆或許不是單身!

    “啊?真的?”

    盛懷寧登時就被轉移了注意力,怔了一秒,立刻變得喜笑顏開起來,似是在這一刻抓到了什么有用的救命稻草,“你認識他?”

    賀塵曄忽地笑出聲,跟著點了點頭。

    他想了想,一股腦全爽快地說了出來,“百信跟傅譽有合作。去年年底我來京市那一次,就是去傅譽審核融資的項目,期間我見過一個女孩子從他的辦公室出來。”

    話音甫落,盛懷寧剛挺直的腰背又頹了下去,嬌嗔著咕噥,“說不定是他的助理。你的辦公室每天不知道出入多少女孩子。”

    賀塵曄被她這千奇百怪的腦回路,詫異到瞠目,大掌自然扣上她的后頸,摩挲著示意她乖一點,而后平復著情緒,對她說,“我既然會這么說,肯定是有別的原因,那天——”

    女孩子眼前迷蒙著,嘴上卻學會了搶答,“你那天該不會看到他們在…醬醬釀釀吧?”

    賀塵曄扣著她的手指輕輕動了一下,安靜半刻,輕聲,“沒那么過火,但也差不多!

    聞言,盛懷寧一副吃到了驚天大瓜的表情。

    她不由想起了昨晚與傅庭肆見面時的場景,男人一身西裝十分得體,從頭到腳透著股子威嚴又生人勿近的氣息,談吐更是端方有禮,不像是會在辦公室玩禁忌的人。

    過了會兒,她好奇問:“那個女孩子一定很漂亮吧?是什么風格的?辣妹?乖乖仔?御姐?甜妹?”

    “沒仔細看!彼浅o情地回了句。

    “你怎么一點兒八卦精神都沒有?”她沒好氣地埋怨。

    見狀,賀塵曄很慢地貼上她的唇,重重一吮,讓她猛地安靜下來,渾身僵硬著任他擺弄。

    他穩好呼吸,施力掐了下她脖子上的軟肉,“你就這么大方,盼望著你的男朋友多盯著其他的女孩子看?”

    盛懷寧唇邊慢慢揚起滿意的笑,暗自覺得眼前的人還真是孺子可教。

    以往她要是詢問些其他的問題,賀塵曄總是一根筋,會特別認真地回答,才不管有些話說出來,她會不會介意,會不會生氣。

    訥了會兒。

    她恢復到嚴肅的神情,不緊不慢道:“如果是真的,我要立刻告訴爹地媽咪,說不定我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脫離苦海了!

    念頭剛起,就被賀塵曄摁住了。

    他短嘆一聲,嗓音依舊低沉冷靜,“你確定?”

    經提醒,盛懷寧眸光微動。

    按照爹地媽咪的處事風格,縱使知道了,說不定還會裝傻充愣,更甚者,有可能會聯合著傅秋兩家人棒打鴛鴦。

    假使傅庭肆戀愛的事情處于公開的狀態,那昨晚她被騙去與傅庭肆見面,恰恰就驗證了她的這一猜想。

    原因無外乎就兩種,一是長輩們對那個女孩子不滿意,二是傅庭肆壓根就沒打算公開。

    賀塵曄不知她彎彎繞繞想了這么多,只輕而低地說:“我的意思是,如果傅庭肆跟你一樣,都是逼不得已。或許,你直接去找他談會比較妥當,他也許有辦法。”

    正如賀塵曄所說的那樣,直接找傅庭肆是萬全之策。

    只是隔日,羅稚就告訴她,有檔節目需要找人救場,非常真誠地邀請她能前去幫忙。

    恰好有三天的休息時間,盛懷寧沒有過多猶豫就答應了。

    前前后后錄制,共用了差不多一周的時間。

    她前腳剛從錄音棚出來,后腳就接到了一通電話。

    是互留了聯系方式,然后各自躺列的傅庭肆。

    那時正是晌午十點的時間,從拍攝園區到傅譽集團足有三四十公里。

    電話掛斷前,她借著機會詢問了傅庭肆那晚差人給她送點心的事情。

    聽筒那端的男人短暫停頓了下,幾秒鐘后,先是向她表達了歉意,然后告訴她自己并不知情,會抽時間查清楚這件事。

    她恍惚著隨意應了一聲,轉而就讓司機將車直接往傅譽開。

    等到達,是一個多小時以后。

    飯點的時間,集團樓下一直有人進出,十分熱鬧。

    盛懷寧拿出墨鏡口罩戴上,硬生生等到外邊冷清下來,才下車穿過旋轉門朝里走。

    提前聯系過,她在閘機處遇到了一早候著的傅庭肆的秘書,欠身沖她問好后,就帶著她進了傅庭肆的專用電梯。

    電梯直升至次頂層。

    傅庭肆的辦公室不如賀塵曄的大,卻也是寬敞到極致。

    她徑直朝里走,清新雅致的木質花香瞬間撲鼻而來,是與賀塵曄截然不同的用香習慣。

    剛一坐下,林秘書就示意助理將裝著果茶還有茶點的托盤送了進來,就擺放在她面前的茶幾上。

    盛懷寧環顧四周,問:“傅先生不在嗎?”

    林秘書歉意一笑,“盛小姐稍等,四董去用午餐還沒回來!

    她頷首,沒再吭聲。

    良久,不知何時離開的秘書再出現,是跟在傅庭肆的身后。

    男人身材高大,步伐穩健,靠近后駐足在她的面前,居高臨下望著她,出聲:“盛小姐,又見面了。”

    她等得都快睡過去了,自然沒什么好態度,牽強一笑,說:“傅先生有話不妨直說吧!

    傅庭肆不意外她會如此,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讓她看著就來氣。

    靜默頃刻,男人用著懶散的腔調吐出粵語,“盛小姐,我猜幾日前您到秋榭園用晚餐,對于長輩們的安排是毫不知情!

    她淡淡地“嗯”了一聲,抬下巴示意他接著往下說。

    傅庭肆勾唇,“如果我沒搞錯的話,盛小姐應該是有正在穩定交往的戀人!

    倏地,盛懷寧抬頭,暗暗覺得眼前的人此番找她,實在有些不懷好意。

    她本就是不服輸的性子,雙臂環抱,往后倚上沙發,毫不留情地說:“那么傅先生呢?是否跟我一樣?”

    男人察覺到了她身上的敵意,與微微顯露出來的惱意。

    探手捏起茶杯,遞到嘴邊,淺飲一口后,盯了她十幾秒,慢悠悠收回視線,好脾氣地輕聲道:“盛小姐,我是來找你合作的!

    盛懷寧驀然一怔,歪了下頭,不解。

    合作?

    第68章 別吵68

    大理石與黃銅搭配制成的藝術茶幾,是黑色鎳飾面的材質。

    純銀鏤空葡萄藤托盤擺放在上面,有種很獨特、怪異的美感。

    盛懷寧修長的手指輕攏了下箍在腕上的鴿血紅寶石手鏈,伏身下去捏起了茶杯,遞到嘴邊根本沒有要喝的打算。

    借著冒出的裊裊熱氣,她掀眼掃向右手邊男人坐著的方向。

    縱使眼前朦朧一片,這人一副勝券在握的姿態,還是讓人心上為之一顫。

    男人似是察覺到了她帶有探究的眼神,冷不丁抬頭,十分紳士地微微一笑,平靜地說:“盛小姐?”

    盛懷寧趕忙偏過頭,茶杯擱上托盤時,話都說不利索了,“傅…傅先生,我是個爽快人,你不必如此拐彎抹角。”

    “很好!

    話落,傅庭肆抬手在半空中打了個響指,收到指令的林秘書將手里亮著的iPad放在了盛懷寧的面前。

    她一頭霧水,視線凝著傅庭肆。

    男人下巴一抬,示意她可以隨意查看。

    盛懷寧雙腿交疊在一起,iPad支在上面,低下頭時下頜微微繃緊,輪廓線柔和優美,像極了上帝親吻時留下的杰作。

    她很自然地轉了轉食指上的戒指,隨后慢條斯理地滑動著屏幕。

    入眼的第一份文件,是百信證券的集團介紹和產業詳情,滿屏幕的拗口專業性名詞與雜亂數字混在一起,讓她一陣眼花繚亂。

    這些東西,于盛懷寧而言,毫不相關。

    以前她不在乎,以后也不會插手分毫。

    她很是無奈地再度抬眼,傅庭肆正有條不紊地接過林秘書遞來的所有文件,墨水筆時起時落,非常瀟灑,一副給足了她時間仔細詳閱的樣子。

    不得已,盛懷寧只好又低頭去看,百無聊賴地翻了一頁又一頁。

    驀地,一瞬間閃過去的某段文字,讓她腦中嗡鳴不止,右手乃至整只手臂都在跟著抖動。

    她來回翻了好幾遍,才終于找到。

    “百信”和“IRS”頻繁出現,許多算是內部機密的東西,羅列得又詳細又整齊。

    那段時間,盛懷寧和賀塵曄在紐約,這人每天早出晚歸,就是在忙與IRS合作的事情。

    她玩心大,卻也在不經意間聽到賀塵曄提起過一句,合同不日就能順利簽約,總部所有員工春節會得到一筆很可觀的獎金。

    當時,她還頗矯情地說了句“祝賀”。

    男人銜咬住她的唇,許諾會包一個大紅包給她,說是有福同享。

    除夕夜,她如約收到了那個十分豐厚的紅包。

    卻不知,這個項目壓根沒做成,賀塵曄還因為這事受到了處罰。

    盛懷寧恍神了下,不由自主地收起平板,兀自喃喃:“他明明說過十拿九穩,不會有差錯的!

    聞言,傅庭肆揮退了林秘書,辦公室內再度恢復到針落可聞的寂靜之中。

    他聲音輕著,很有耐心地為她解惑,“所以,你猜會不會有人在從中作梗?”

    盛懷寧迅速回神,這一點,她確實沒想到過。

    那份文件里清清楚楚寫著,是賀塵曄審批失誤,才造成的損失。

    她還是有些懵,不明白傅庭肆將這些東西,拿給她看的真實目的。

    是要與她探討賀塵曄的工作漏洞,還是要以這種機密文件為籌碼,作為與她合作的交換條件?

    三五秒過后,盛懷寧轉念一想,卻不由身形一顫,一顆漂亮腦袋搖得像撥浪鼓。

    她不是沒想過爹地媽咪會給賀塵曄使絆子,只是沒想到會這么早。

    所以在她自以為是平靜的那段日子,賀塵曄就已經承受了這么多。

    不止要心驚膽戰地害怕她知曉自己隱瞞的那些事情,還要分出心神去面對爹地媽咪制造的那么多阻礙。

    見她怔著,傅庭肆凝著她的臉,語氣有著商人該有的誠懇,“盛小姐看來是已經有答案了。我的目的很簡單,我需要太和還有賀總的助力,幫我成功收購陶氏集團,而我能給的,就是在成功后將陶氏集團的經營控制權,雙手奉給盛家,剛好可以給盛家進軍內陸打下基礎!

    盛懷寧睫毛輕顫兩下,彎彎繞繞一大堆,聽起來確實有些費勁,但個中利害已經很明顯地擺在眼前。

    她不免還是會有些疑惑,問:“陶氏集團我不了解,但既然能淪落到被收購的地步,想必早已是茍延殘喘,按照傅譽的實力,肯定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情,為何會需要借力其他人來完成?”

    傅庭肆瞳眸又深邃了幾分,暗自感慨面前的這位大小姐,也不像外界傳聞的那樣胸無大志,反倒很有自己的想法,特別有主見,不失為一位優秀的合作對象。

    他慢悠悠倚回沙發,思忖半刻,很誠實地回:“我的女朋友,是陶氏集團董事長遺棄在外的千金。她從小吃了不少苦頭,后來又因為陶家受到了許多不公的待遇,她的母親去世同樣是因為陶家,我想替她討個公道!

    “只這樣?”她微詫。

    “當然不止。我的外公他因為門第之說,很反對我與她來往,我的父親也不好忤逆老人家的意愿,不肯我收購陶氏,所以目前僅靠我自己還遠遠不夠!备低ニ翛]有半分猶豫,將所有緣由全都說了出來。

    盛懷寧頷首,表示可以理解。

    下一秒,她不禁擰緊眉頭,很是苦惱,“可是家里的產業我從沒過問過,資金出入都得我爹地首肯才可以,我如何幫你?”

    傅庭肆眉目一展,知道她這是愿意的意思。

    停頓一瞬,繼續道:“我會教你如何做。不過,有一件事我需要你配合我!

    “什么?”她問。

    “與我在公眾面前來往,讓媒體大做文章!

    “什么意思?”盛懷寧認為自己幻聽。

    傅庭肆索性直說,“我們互相扮演對對方滿意的聯姻對*象!

    “什么!”盛懷寧倏地起身,面上都是驚恐。

    傅庭肆很平靜,抬頭,“我給你時間考慮。新聞一旦爆出,我會迅速讓公關部撤下,只要保證兩家長輩看到就行。”

    “可是…你女朋友知道了,不會拿刀砍我吧?”盛懷寧可以承受賀塵曄知道后在床上打她,但沒法承受別人砍她。

    話落,彼此間有長達幾分鐘的沉默。

    傅庭肆眼底閃過一絲失落,聲音漸漸變低變沉,“我會解決,盛小姐可以放心!

    這話無疑算是一顆定心丸。

    盛懷寧點點頭,眼神柔軟,探出手,說:“那…合作愉快?”

    傅庭肆剛準備起身,茶幾上放著的手機陡然傳來一聲振動。

    他拿起,回完以后,才站起來伸手與她搭握,薄唇微動,“合作愉快。”

    剛說完,兩個人的手還未分開之際,一直闔著的辦公室門從外邊被人推開。

    盛懷寧收回手,回頭望去。

    不遠處站著的女孩子模樣清麗、秀氣,一身簡單舒適的上班族穿搭,完全沒遮掩掉身上那略帶攻擊性的獨特氣質。

    長發松垮地扎在腦后,額間沁著層薄汗,喘氣的樣子,顯然是急匆匆趕來的。

    自進入這間辦公室,盛懷寧就與傅庭肆一直在用粵語交流。

    此時,她微微一笑,口音沒變,問:“這位就是你女朋友?好漂亮!

    傅庭肆微微一怔,視線自然投落到那位女孩子的身上,而后沖著她點了點頭。

    “好的,我先走了,再聯絡!

    盛懷寧從沙發上拎過包,從女孩子身邊經過時,不自覺莞爾一笑,并在心里又感慨了一句:確實漂亮。

    乘電梯直降到地下停車場,羅稚和司機已經等著了。

    盛懷寧一上車,就長長地吁出一口氣,不該那么草率答應的,賀塵曄那邊該怎么辦?

    論:一個男人看著自己的女朋友和其他男人公然成雙入對,會作何反應?

    她不敢想,會有多少套衣服毀在賀塵曄的手上,她又會如何被翻來覆去地各種折磨。

    思緒收回,盛懷寧不禁伸出手,腿上按一按,腰上揉一揉,好像那種酸痛的感覺已經襲來。

    羅稚在車上等了一個多小時,剛剛睡醒,回頭一看,被她這古怪的舉動嚇得一愣,問:“怎么了?錢包掉了?”

    她扶額,眼前一黑,回:“稚姐,這兩天沒通告了,對嗎?”

    “是啊。你有什么打算?”

    “送我去附近的那條老街,我記得賀塵曄特喜歡吃一家的芝麻燒餅。”她邊吩咐司機動車,邊摸出手機觸進了跟賀塵曄的微信聊天框。

    或是因為她的樣子過于殷勤,羅稚不禁笑出聲,打趣:“做什么虧心事了?這么急著巴結。”

    盛懷寧一噎,結結巴巴,“沒…沒有,你…你別亂猜測!

    CBD距離老街只有十幾公里。

    路上,盛懷寧詢問了賀塵曄那套公寓的住址,因此一買好燒餅,就讓司機直接掉頭去了那里。

    接連輸入了好幾重密碼,盛懷寧才成功邁入這套復式住宅。

    門推開,她拿下口罩和墨鏡,丟到玄關柜上,置身在這一塵不染的空間,莫名變得束手無措起來。

    席地而坐在客廳的手工地毯上,她沖著香噴噴的燒餅拍了張照片,然后發了條微信給賀塵曄,【可以按時下班嗎?帶了好吃的給你!

    沒收到回復,她又發:【我特地去給你買的,排隊排了好久!

    依舊沒回復,她腦袋一偏,看到了搭在沙發扶手上的深灰色家居服,拍完又發:【這件衣服你是不是要洗?我幫你洗!

    還是沒回復,她一抬眼,又看到了角落敞開的行李箱,是安特助從港城特地帶過來的,都是賀塵曄一些生活上的必需品,興沖沖拍了一張,接著發:【我去幫你收起來。】

    正在百信京市分部開會的賀塵曄,合上手頭的文件,叫停了會議,摸著振動了好幾聲的手機出了會議室。

    他自上而下看完了所有消息,一陣茫然,想也沒想就撥了通電話出去。

    那頭接得很快,卻遲遲無人出聲。

    賀塵曄擰了下眉,神情冷靜,嗓音卻情不自禁暗啞了幾分,“不是說去見了傅庭肆,為什么…”

    盛懷寧怯生生地,“賀塵曄…”

    他有種不好的預感,心跳跟著漏跳了一拍,“是…發生了什么事?”

    盛懷寧似乎是笑了一下,不久,慢吞吞出聲,“我應該是…做了一件虧心事。”

    見狀,賀塵曄握著手機的手不由收緊,面容霎時黯沉了下來,掃了眼身后安靜的會議室,毫不猶豫說了句,“我這就回來!

    第69章 別吵69

    在等待賀塵曄回來的這一段時間。

    盛懷寧如坐針氈,穿著的家居拖鞋有點大,在她的一陣懟懟碰碰中,滑了半邊出去,竟看著有點合腳起來。

    她弓著的上半身,時而往前略傾,時而往后仰靠,最后屈膝側臥在沙發上,極像是一只煮熟了的蝦米。

    伸出的手臂,將茶幾上放著的鈴蘭花復古時鐘轉了過來。

    才下午三點的時間,賀塵曄這是…曠工了?真是萬惡的資本家。

    客廳通往陽臺的推拉門應該沒關緊,泄進來的不止陽光,還有一絲絲夾著熱氣的微風。

    盛懷寧側過頭去看,莫名有種剛被煮熟,又撒了層熱油的無措感。

    心思千回百轉著,她覺得雖然直接答應傅庭肆有點自私,但對待家里那兩位,只能智取,不能硬碰硬。

    爹地媽咪挑選傅庭肆,態度還比之前強硬,無非是覺得傅家與秋家在京市盤桓這么久,對于太和能入駐內陸有著莫大的幫助。

    只不過,能親上加親,也算是錦上添花。

    這么想著,不遠處鑰匙插-進鎖孔的聲音,層層遞了過來。

    盛懷寧騰地坐了起來,十分干脆利落地先捋頭發,再理衣服,然后乖乖巧巧地小碎步到了玄關。

    這套復式小公寓所在的小區,是傅譽集團幾年前剛開發出來的,里面全都是奢華雅致的精裝房。

    一比一復制粘貼的裝修風格,中規中矩,卻又十分溫馨舒適。

    盛懷寧輕車熟路地從鞋柜里拿出拖鞋,在門從外邊打開前就已經擺放在了門檻的正前方。

    賀塵曄剛剛抬起右腳,忽又收了回去,視線下斂,從她的臉蛋,順著手臂,挪到了拖鞋上面。

    他的第一反應,究竟是做了什么虧心事,需要殷勤到這種地步。

    一時間,穿還是不穿,實在太難抉擇,最后,他索性選擇了不換,就穿著這雙沾了灰塵的軟底皮鞋,會更讓他覺得安心。

    盛懷寧像只乖到任人欺負的毛絨兔子,半蜷著蹲在地毯上,看著賀塵曄雙腳略略一抬,而后徑自越過那雙擺得很規整的拖鞋,停在了她的面前。

    她只訝異了一瞬,就牽上了賀塵曄的手,莞爾一笑,拉著他去了開放式廚房。

    島臺上,釉白色的瓷盤里放著幾個一分為二的芝麻燒餅,濃郁的醬香彌漫在四周,誘人非常。

    盛懷寧雙手托著底,遞到他的面前,保持著笑容不變,說:“我讓老板放了雙倍的壇子肉,看著是不是特別美味?”

    賀塵曄杵著不動,是很美味,但他記得這玩意兒吃多了特膩,吃完得順一杯300毫升的橙汁才能緩解。

    他語調慢悠悠地,“謝謝,辛苦了!

    下一秒,盛懷寧又甜甜一笑,轉而又帶著他往陽臺的方向去。

    一經踏入,能聽到墻角洗衣機運轉的聲音,仔細聽應該是已經到了脫水的步驟。

    他一時沉默,看著女孩子很是得意地拍了拍洗衣機的上方,語氣帶了點邀功的意思,對他說:“睡衣我幫你洗了,這次我有仔細看網絡上的教程,絕對沒問題。”

    賀塵曄掀了掀眼,是沒問題,很聰明。

    但他記得,那套柔軟親膚的睡衣,是國外的一個品牌,在國內只有數十家精品店,采用的是超有質感的6A級桑蠶絲,不能機洗。

    他無聲彎了彎唇,看閃爍的燈光,女孩子不止幫他機洗了,還用的是強洗的模式。

    可這是盛懷寧第一次幫他洗衣服,他得表揚她,衣服…報廢就報廢吧,無所謂。

    須臾,他眉眼微微上揚,“謝謝,辛苦了!

    幾乎是不受控制,盛懷寧臉上的笑又熱烈了幾分,伸出手與他十指相扣,帶她去看角落里已經空出來的行李箱。

    她仿佛是在給他看什么巨大的驚喜,語調歡快地吐出,“我是不是特別棒?里面的東西我全都按照你的收納習慣放好了!

    話落,賀塵曄驚得瞪大了眼睛,眼前的女孩子居然記得他的收納習慣。

    視線不禁往旁邊挪了一寸,行李箱的最下方,好像有一丁點未打掃干凈的碎玻璃,看顏色應該是他那瓶還沒開封的香水。

    動容之際,他很是緊張地扣住盛懷寧的手腕,帶到眼前仔細查看了一番,問:“有沒有劃到手?”

    女孩子頰邊一紅,非常心虛地小聲呢喃:“還是被你發現了。我剛在專柜定了瓶新的,還把碎玻璃藏了起來,想著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換過來!

    賀塵曄毫無征兆地將修長的手指,穿插而過她腦后的頭發,又緩又慢地摩挲著。

    他往前一步,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只微微伏身,就吻上了她的唇。

    盛懷寧懵著,長而濃密的眼睫似蝴蝶震顫的翅膀,無意間會碰上他的。

    賀塵曄只淺淺地吮了一下,迎著她的目光,問:“是不是還有這個沒做?”

    盛懷寧趕忙埋下頭,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她那點小伎倆,果然逃不了賀塵曄的眼睛,自然而然地將這個劃入到討好與補償的范圍內,是有點無厘頭,可她好像根本沒其他能做的。

    “不怕痛了?你哭我也不會停下來!

    賀塵曄覺得自己應該是被盛懷寧感染,殊不知他本性就是如此,以往他怕女孩子會反感,所以很多破尺度的葷話,能忍著就忍著。

    直到最近,他才察覺到,女孩子似是很喜歡他這樣,不經意地絞緊就是最好的證明。

    盛懷寧輕咬下唇,囁嚅出聲,“賀塵曄…”

    她雙腿習慣性痙攣了一下,以前她不要命似的各種撩撥,是不知道賀塵曄做起來會真的要了她的命,交織在一起的喘息,好似是她墜落深淵前的求救。

    應該是本能,她捧住他的臉,在他垂著眼眸的注視下,踮腳重新吻了上去。

    賀塵曄破天荒地沒給任何回應,只想看看她到底想做些什么。

    直到纖長的食指勾上他的褲袢,拉鏈隨之被扯了下來,他才扣住她細白的腕子,將她帶離自己一臂遠,問:“到底發生了什么事?需要你做到這份上!

    說完,他腦海出現了一個又大膽又離譜的想法,顫聲,“難道…這是分手-炮?”

    這話于他而言,過于粗俗,可他還是忍不住,不假思索就說了出來。

    “什么分手?”盛懷寧用的是疑惑的語氣,轉瞬反應了過來,怒喝了一句,“你在胡說八道什么?我這是濃情蜜意的恩愛-炮!

    話音一落,寬敞的公寓內霎時陷入死寂。

    下一秒,門鈴打破了這種氛圍,響得很有節奏。

    賀塵曄從迷惘中抽身出來,抬腕看了眼時間,邊繞過她往玄關去,邊說:“應該是我點的餐到了!

    盛懷寧還沉浸在方才的情緒里沒出來,被他牽著在餐桌前坐下,都還是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胸腔起伏著,好像手腳都在跟著顫抖。

    他手掌安撫地覆上她的頰邊,湊近后,說:“我們邊吃邊聊!

    不是分手就好,他默默想。

    盛懷寧的右手被塞入一只長柄湯匙,舀了一勺辣味海鮮湯,剛喂進嘴里就因這種過于刺激味蕾的辛辣皺起了眉頭。

    她倏然回神,望著左手里不知何時又被塞入的玻璃杯,喃喃出聲,“你剛剛是不是又誤會了什么?”

    賀塵曄點頭,眼底全都是她紅著臉頰,眼淚即將奪眶而出的狼狽樣,試探著問:“我只是好奇,你鋪墊那么久,到底是得多虧心的事,需要你這么辛苦?”

    話題重新拉回來,盛懷寧卻不敢正視對面的人了。

    她掃了眼桌上擺放著的食物,有點眼熟,好像是她在港城常吃的那家,是連鎖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經過一番糾結,她擱下餐具,雙手規矩地撐在腿邊的椅子上,輕舔了下唇,很認真地說:“我今天去見了傅庭肆,你知道的。就…他提議,為了糊弄雙方的長輩,讓我跟他在公眾面前演戲!

    “演什么?”

    “對對方感興趣的聯姻對象!

    “那你會對他感興趣嗎?”他問。

    盛懷寧一怔,她以為賀塵曄會問問她為什么要演戲,又或是質問她為什么不考慮一下他的感受。她連解釋的話都準備好了,沒想到根本派不上用場。

    “當然不會!彼鸬美碇睔鈮选

    賀塵曄舒了口氣,“那我尊重你的所有決定!

    盛懷寧依舊低著頭,重新拿起了刀叉,劃過肥美的扇貝肉,遞進嘴里,還真有種邊吃邊聊的感覺。她想了想,有些話還是有說的必要,“賀塵曄,傅庭肆說,想借用盛家還有你的幫助,拿下一家公司的收購權,事后他愿意無條件轉讓經營權。我想拿這個跟爹地媽咪談條件,我想毫無阻礙地跟你在一起。”

    “我真的能幫得上忙嗎?”賀塵曄情緒顯然激動了些,仿佛是看到了什么難以放棄的希翼。

    不怪他會如此反常,他只是不希望所有事情都由盛懷寧出去獨當一面,而他坐享其成。

    他清晰記得,在決定回國的前夕,李維很興奮他愿意主動邁出這一步。

    那時在他的耳邊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最后冷靜下來,問他見到盛懷寧以后打算如何抱得美人歸。

    他聞聲,非常果斷地搖了搖頭,回答:我只是想認識她。

    李維眼睛瞪得溜圓,嘴巴也張得老大,而后將他夸得天花亂墜,說他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優秀,像他這樣的,就是長輩口中的金龜婿,潛力股。

    賀塵曄沒再吭聲,金龜婿?潛力股?

    盛懷寧的身邊不缺這樣的人,于有著潑天富貴的豪門來說,門當戶對不止是男女雙方的事情,還有家庭。

    那么這個時候,他這樣的就是燙手山芋,任何人都會退避三舍。

    盛家一直以來在港城政壇極具影響力,盛鑾敬極有可能當選下一屆的港城議員,但凡他的身世被披露,都有可能給盛家帶來不小的輿論和影響。

    盛董事長和盛太太反對他和盛懷寧在一起,情有可原。

    此時此刻,他的第一反應,居然不是因為盛懷寧的那句毫無阻礙地跟他在一起,而是跟父母談條件。

    盛懷寧不知不覺間將面前的那份黑松露燴飯吃了三分之一,渾身上下都透著股子酒足飯飽的味道,眸光閃爍,呵笑出一聲,“當然幫得上。在我心里,你的能力跟傳聞中的傅庭肆不相上下!

    賀塵曄深深地注視著對面的人,嗓音低沉暗啞,問:“吃好了沒?”

    女孩子連連點頭,“怎么了?是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嗎?”

    “是有。”

    “什么?”

    他逐字逐句,一字一頓,“繼續你剛才說的恩愛-炮。”

    第70章 別吵70

    這個“恩愛炮”,漫長、磨人、無法描述。

    盛懷寧發現賀塵曄好像更喜歡自身后看她難捱又不可自拔的樣子,或許也有握攏方便的緣故,深陷進去,從指縫兜出來一點,體驗感極好。

    她不停嗚嗚著,沖著身后的賀塵曄搖了搖頭,抗議著想要換個姿勢。

    賀塵曄溢出意味不明的一聲笑,毫不猶豫拒絕,說這樣進得深,她會喜歡的。

    盛懷寧沒好氣地白了一眼,不換可以,那能不能換個地方。

    她從來不知道公寓里的內部樓梯還有這種作用,被撞著往上走的時候,好幾次都差點承受不住跪倒下去,后被賀塵曄掐著腰肢緊緊護住。

    偏過頭,她懵懵然開口,“你抱我上去好不好?”

    賀塵曄充耳不聞,很有技巧地慢慢折磨她,忽又猝不及防抵入,讓她泄出的調子霎時變了。

    逮著這一點不同,男人伏到她耳邊,問:“是不是喜歡了?”

    她情不自禁顫栗了下,深呼吸的時候,某處也在跟著絞緊,下一秒就有滿足的喟嘆鉆入耳中。

    好不容易到了樓上,剛挨上柔軟的床面,賀塵曄就將她翻轉過來,俯身壓上她的背脊,再次縮短與她的距離。

    她雙腿顫巍巍地,忍不住說:“我想躺著!

    賀塵曄氣息不勻,依舊提著她的腰,回:“坐著行不行?”

    。

    盛懷寧一怔,再回過神,就已經與賀塵曄面對面了。

    她伏在他的肩上,甕聲甕氣,“我真的沒力氣了!

    賀塵曄撥開她額上濕噠噠的頭發,挽至耳后,望著咫尺之近紅撲撲的臉蛋,一陣恍惚,這精力哪里還像是以前費勁撩撥他的那個女孩子。

    他撫過她的背,說:“你抱著我,我來動,好不好?寶寶。”

    好煩啊,盛懷寧這么想,可她又偏偏喜歡他這樣叫她,只好委屈著點點頭。

    自下而上,就像是疾風驟雨,處處都變得濕濘不堪。

    末了,被抱著去洗手間,盛懷寧依舊抖得像是篩糠,沒入水面的那一刻就已經昏睡了過去。

    再醒來,室內一片漆黑,鼻間縈繞著沐浴后獨有的清香,耳邊是隨著起伏的胸膛而勻速的呼吸聲。

    盛懷寧用食指碰了下眼前高挺的鼻梁,然后不由自主埋入賀塵曄頸窩的位置,任溫熱的鼻息拂過頭頂。

    從下午折騰到傍晚,她壓根沒機會問賀塵曄工作上被爹地媽咪使絆子的事情。

    這會兒冷靜下來,竟然有點慶幸沒問出口。

    賀塵曄在她的面前,并非是極度好面子的那種人,瞞著她,無非是怕她為難,怕她擔心,怕她跟爹地媽咪再起沖突。

    或許,他有可能也怕她插手。

    正如賀塵曄所說的那樣,他如此費盡心思,只是為了認識她,其他的,不敢奢望。

    他有足夠的能力,去解決掉所有的麻煩,將她置于溫室悉心呵護,才是他的目標。

    大概是因為她翻身的動作大了點,賀塵曄慢慢轉醒,搭在她腰間的手臂不由收緊了幾分,說話時還帶著剛醒來的鼻音,“怎么這么早就醒了?”

    盛懷寧摸過來手機,摁亮看了眼時間,才凌晨兩點。

    她再次翻身,還跟著伸了個懶腰,抱住賀塵曄的脖子,左右來回蹭了下,“嗚…餓了!

    賀塵曄的大掌覆在她的腦后,輕輕抓揉了一把,作勢就要起身,“家里沒食材,想吃什么,我叫餐。”

    盛懷寧身形纖瘦,牢牢抱著他不松手,被他很輕易就帶了起來。

    棉被輕飄飄地滑下去,露出白皙滑嫩的上半身,不禁被周圍的冷空氣激到顫抖了下。

    她一臉平靜,似笑非笑地說:“來五斤小龍蝦。”

    賀塵曄一頓,邊系著腰間松垮的絲帶,邊跟她商量,“兩斤行不行?太晚了容易積食。”

    她端坐好,雙臂環在胸前,自然而然兜出一點瑩潤的白,澄亮的眼睛轉動,邊乖巧點頭邊說:“再來兩罐啤酒!

    賀塵曄掀眼,被逗笑了,曲指刮了下她的鼻子,“還挺會入鄉隨俗的!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驀地,盛懷寧聽見了樓下開關門的聲音,趕忙拿過床頭的睡裙套上,興沖沖就往樓下去。

    途徑工藝精細的旋轉樓梯時,她腳步不受控停頓了下,之前在這里胡鬧的畫面猛然出現在腦海中。

    一級一級往下邁,落腳的地方下意識會掠過她與賀塵曄停留過的那處,好似那一路留下的濕噠噠水跡還在。

    實在是太羞恥了,她以后恐怕會無法直視每一個地方的樓梯。

    從玄關拎著紙袋朝里走的賀塵曄,一扭頭恰好就看見了她如此別扭的姿勢,像只大尾巴狼似的關懷道:“你等等,我抱你下來。”

    “不要,”她想都沒想就拒絕了,賭氣咕噥,“你才沒那么厲害。”

    賀塵曄眉間輕輕一蹙,女孩子的嘴巴比他還硬。

    過程中不知道失神哀求了他多少次慢一點,說自己承受不住快要死了。

    他沉了口氣,不顧盛懷寧的意愿,一擱下小龍蝦,就抄過膝彎將她抱了起來。

    盛懷寧聲音小小的,覺得自己的話特俗,卻還是脫口而出,“一天天使不完的牛勁。”

    賀塵曄又是一聲低笑,將她穩穩當當放下后,就開始頗為殷勤地給她剝起了小龍蝦。

    好幾次,盛懷寧想自己動手,都被攔了下來,還是一副不容她置喙的表情。

    她只好不情不愿地收回來,專心當起了飯來張口的“小廢物”。

    沒多久,餐盤里的小龍蝦被摞成了一座小山,香料的味道實在過于誘人。

    她夾了只喂給對面的人,等賀塵曄咬下后,很順其自然地拿起手邊的啤酒遞了過去。

    就在骨節分明的手指剛剛碰上,盛懷寧霎時就反應了過來,下一瞬就被名為心酸的情緒所席卷。

    易拉罐外氤了層水汽,涼意從掌心傳遞到心口,讓她不禁屏住呼吸,慢吞吞道:“抱歉,我習慣了!

    為了緩解她的內疚,賀塵曄抓住她的手,用紙巾拭干水珠,順著她的話說:“沒關系,我也是習慣了!

    盛懷寧偏著腦袋,余光里都是賀塵曄認真幫她剝蝦的樣子。

    真的只是習慣嗎,可從一開始,只要她遞出,他就會很迅速地接過,陪著她喝完一杯又一杯。

    好像無條件地附和與服從她,是一件信手拈來的事,又或是本就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兩相沉默。

    賀塵曄將她面前空了的餐盤拿開,換上剛剝出來的,兀自打破了這種令人窒息的氛圍,“你跟傅庭肆合作的事情,他的女朋友知道嗎?”

    “應該還不知道!

    她被成功轉走了注意力,放下筷子,改為戴著手套直接上手吃,“不過,他說他會解決,讓我放心。”

    聊到這里,盛懷寧不免激動了起來,兩只手頓在半空中,紅油順著指縫往下滴落。她渾然不知,上半身前傾,對他說:“我昨天見到你說的那個女孩子了!

    聞聲,賀塵曄抬頭,靜靜等著她往下說。

    她脫掉手套,飲了口啤酒,“我沒想到傅庭肆看著挺強勢的一個人,居然喜歡乖乖女,外表特清純,又漂亮,氣質又好,就是看著年紀不太大!

    “是還沒畢業!辟R塵曄隨口說了句。

    盛懷寧的八卦之魂開始熊熊燃燒起來,問:“你怎么知道的?”

    “之前去傅譽談工作,無意間聽到其他人討論!

    “那應該就二十歲左右吧,大學生,傅庭肆果然深藏不露啊。”

    言及此,盛懷寧腦中嗡的一聲,背脊倏然間挺直,仿佛發現了什么特別了不得的事情,喃喃出聲,“所以說這件事早就人盡皆知?”

    賀塵曄被她一時怔然的模樣駭到,急匆匆放下手里剛拿起的玻璃杯,“怎么了?有什么問題?”

    “既然傅譽上下都知道,那傅伯伯他們呢?”

    她恍著神,吐出的每一句都細如蚊蚋,“所以我的猜測沒錯,還真是棒打鴛鴦啊!

    “你…”賀塵曄唇瓣翕張,欲言又止。

    盛懷寧火氣是一瞬間就來了,對于傅家的做法實在無法茍同,“他們這就不厚道了啊,說好聽點是長輩指腹為婚,說難聽點,我可不就是插足別人感情的第三者嗎!

    “要是因為我拆了一段姻緣,那我也太壞了吧!彼摰羰痔,雙手掐腰,氣勢非常足。

    說完,她就打算拿手機給還在巴厘島度假的盛鑾敬打電話,這么簡單的一件事情,不就說解決就解決,哪還用得著多此一舉跟傅庭肆玩這種演戲的合作。

    之前猶豫,是因為她無法確定傅庭肆是否真的有穩定的戀愛對象,現如今,她不僅能確定,而且這戀愛對象還是公開的。

    她就不信爹地媽咪知道傅庭肆戀愛的事情已經到了人盡皆知的程度,還會繼續逼著她聯姻。

    孰料,電話還沒撥出去,就被賀塵曄攔了下來,對她說:“你覺得傅庭肆會沒考慮到這一點嗎?”

    盛懷寧剛燃起的一點希望,迅速就被澆滅了。

    是啊,傅庭肆管理著這么大一個集團公司,最善洞察人心,做任何事之前定會翻來覆去地思忖許久,怎么可能會沒思考到搞砸這場聯姻的所有辦法。

    她這會兒沾沾自喜的這一個辦法,說不定是最愚蠢,最無用的。

    聯姻,本就沒有感情基礎。

    盛鑾敬但凡拿這件事去質問傅家,只要傅家信誓旦旦地告訴他絕無此事,然后再私底下想方設法地解決掉傅庭肆的女朋友,這婚照樣還是可以結。

    盛懷寧五指松開,手機重新摔落到桌面上。

    她不由自主又想起了那個女孩子,身世遭遇不比賀塵曄好多少,同樣是因為門不當戶不對而得不到別人的認可。

    這時,她只希望傅庭肆能將與她合作的事情,仔仔細細明明白白地解釋給那個女孩子,千萬千萬不要因為她而有隔閡。

    兩斤小龍蝦幾乎全被盛懷寧一個人吃完了,一大堆餐余垃圾,賀塵曄收拾得是得心應手。

    她去到洗手間,來來回回洗了好幾遍手,才使得十指上十三香的香料味變成了洗手液的柑橘香。

    再出來,賀塵曄就倚在墻邊等她,手里捏著的透明塑料盒晃出很清脆的聲音,一撞上她的視線,就從里磕出兩粒益生菌軟糖給她,問:“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沒有,”她接過后直接丟入嘴里,囫圇道,“我是鋼鐵腸胃!

    昏黃燈光下,賀塵曄低聲一笑。

    忽然,被盛懷寧丟在餐桌上的手機歇斯底里振動了起來,在這個時間顯得尤為詭異。

    兩個人相視一眼,賀塵曄率先朝那邊走了過去。

    伏身一望,一臉意外地朝她睇過來一眼,說:“是傅庭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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