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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1章 鐵板海妖

    “你們看后面是什么東西?”

    雖然船隊已經全力駛出去很遠了, 但三昧真火的動靜還是引起了船上眾人的注意,還有些驚魂未定的眾人回頭,就見后方海面上出現一條忽明忽暗的線條, 散發著白色光芒。

    “太遠了, 看不清, 不過那是方才人蟲出現的地方!

    “我感覺有些像火,但是海上怎么會有火呢?”

    有修士瞇著眼注視, 覺得自己沒有看錯,但是又不敢相信。

    海水極陰, 便是修士的火遇上海水也極為容易熄滅,又怎么會燃起這么大的火。

    “不管是什么,都快走吧!”

    好不容易擺脫人蟲的糾纏,眾人都不想再生事端, 只想盡快離開這片是非之地。

    ……

    半月后。

    眾人終于意識到這一次出海去得比任何一次都要遠, 他們在海上飄了半個月,日夜兼程、風與無阻,一次停船都沒有。

    直到又過了七日,船才終于停了下來。

    中途雖然也遇見了一些麻煩,但好在都有驚無險地度過, 連曹白景都不再暈船, 但開始嫌棄船上伙食不好。

    “劉叔,船停在這里做什么?”

    此刻船頭兒也終于長舒了一口氣, “總算是到目的地了!

    聽見終于到了,船上眾人都露出輕松之色。

    不遠處傳來海鳥的叫聲,樺悟詢問:“可是這周圍有島?”

    “嗯, ”船頭兒一指前方,“是有一個!

    曹白景聞言瞇著眼, 踮著腳尖看,卻只看見一個屁大點的尖尖,“還隔著這么遠,怎么不過去?”

    船頭沒說話,顯然他也不知道,或是知道但不能說。

    “前面不安全。”

    曹修從船里走出來,看見島后也是松了一口氣,“船隊要在這里停留一段時日,先生和小友可四處活動活動,但切勿走遠,這周圍有海妖出沒!

    樺悟暗道:知道有海妖出沒,這船隊還要費盡心思來到這里,可見他們所求必然非凡物。

    “多謝告知!

    他與曹修簡單客套了一下,曹修就急切地向官府的大船躍去。

    陸風向船頭借來一葉扁舟,而后對樺悟簡單交代兩句,拿著竹竿就離開了曹家大船。

    “先生一個人沒有問題嗎?”船頭見狀有些擔憂。

    可樺悟卻一副不用在意的模樣,在曹白景的要求下也找來小舟帶著他單獨閑逛打魚去了。

    兩人并未走遠,就在船隊周圍活動,但是陸風卻是眨眼就不見了蹤影,而周圍的人也好像忘記了還有這么一個人,陸風消失這麼久竟然無人提起。

    另一邊,陸風已經來到島上。

    小船無繩牽引卻穩穩當當地停留在岸邊,哪怕岸邊風浪再大也不會被帶走。

    陸風輕輕一躍就下了船,拿著竹竿走在島上。

    島不大,山峰卻高,除了草木就是巖石較多。

    陸風將面前巖石上的魚鱗撿起來,發現其上還有稀薄的靈氣殘留。

    這魚鱗如成年男子掌心那般寬大,陽光下五顏六色絢爛無比,這樣的魚鱗不少,走幾步便能遇見一枚。

    陸風不在意地將魚鱗放回去,看向島嶼的最高處,腳下生云飄然而上,輕松落到一塊石頭上。

    從這里看,遠處的船只就像一個個小點,遠到幾乎看不見。

    陸風收回視線,盤膝坐下,右手伸出,一枚畫著太極圖的令牌出現在手中。

    令牌微透,細看之下那太極還在微微旋轉,其中蘊含無數奧妙。

    “去吧。”

    陸風呢喃一聲,令牌從手中升起,散發淡淡白光,他劍指立在胸前,口中念念有詞。

    只聽咻的一聲,令牌突然鉆入山中,引起動蕩。

    山體嗡地一聲晃動,激起海水從海岸向著四周蕩開,掀起不小波瀾。

    但是這波瀾來得快,去得也快,不消片刻就恢復如常,無一人發覺。

    令牌與小島融為一體,陸風能感受到令牌就在山體中心潛伏著,靜靜等待時機到來。

    這樣的令牌共有四枚,是他在不知山花費三年時間,耗費大量功德煉制而成,是無上陣法基礎。

    如今埋下一枚,便是還有三處地方要去。

    滾滾波濤沖擊著海島四周,海鳥在山體上盤旋。

    陸風靜坐著,自身念頭與周遭天地融為一體,深感天地之廣闊,人之渺小,些許明悟下正是修行的好時機。

    于是陸風就在這島上坐了三日。

    這三日里,沒有一個人想起陸風,忽略了同行的還有這樣一個人,只有樺悟好奇陸風去了何處,這船上的人又在等什么?

    直到有清脆悅耳的聲音在海上響起。

    “來了。”

    官府大船上,那將軍和幾位副將以及曹修興奮地站在橋頭,眼中露出激動之色,“是真的!傳說是真的!”

    周圍的人看不懂他們眼中的火熱是因為什么,只是在聲音再次傳來之時露出迷醉的神色,仿佛被蠱惑了心智一樣。

    “所有人,堵住耳朵,靜待命令!都小心海妖來襲!

    海島上,陸風自然也聽見了那能蠱惑人心的聲音,不僅是聽見,還看見了。

    只見在海島的另一面,有妖氣浮現在海上,其濃厚程度絕對是個大妖。

    果不其然,隨著海水的翻滾,一只只巨大觸手刺出海面,如同巨蛇一樣在海上狂舞,而在那些觸手周圍還有許多人首魚身的生物,手中那著長戟與觸手瘋狂搏斗。

    “魚妖?”

    陸風見狀心生好奇,遂騰云從山頂落下,飄然落到海岸上。

    這一細看才發現那并非是化形不完全的魚妖,應該說它們并非是妖類,更像是傳說中的鮫人族。

    眨眼間,諸多鮫人就被逼到岸上,陽光下他們的鱗片熠熠生輝,美輪美奐。

    海中觸手并未上岸,看那蓬勃妖氣,應當便是常聽他人說的海妖。

    僅是露出幾條觸手就可窺見那究竟是怎樣的龐然大物,若是遇上人族的海船,怕是一只觸手就能將那大船卷起來。

    陸風心中嘆息,人類的自大就猶如蒙住雙眼的黑布,明明只需動動手將黑布扯開便能看見事情的恐怖,偏越是自大的人,越察覺不到遮住眼睛的東西。

    “轟!”

    在陸風有所思時,一條觸手沖天而起,就如同巨大樹木猝不及防地傾倒下來,而觸手下是那些驚慌失措鮫人,以及陸風。

    “嘭!”

    在眾鮫人絕望時,那觸手嘭地一聲砸到一面透明的屏障上,發出巨大聲響。

    幾只膽大的鮫人睜眼看去,就見觸手像是被什么擋住,妖氣被燒得滋滋作響,好似在鐵板上灼燒一般,味道意外的香。

    觸手吃痛,咻地退開,速度極快地縮回了海水中,向深處遁逃而去。

    見狀,撿回一條命的鮫人們都松了一口氣,但是卻不知這海妖為何會如此。

    直到海水中出來幾個強壯的鮫人,其中有受傷嚴重的,他們相互攙扶著上到海灘,然后在抬頭想問剛才發生什么事的時候,觸不及防地與陸風對視上。

    先前上岸的鮫人見狀下意識回頭看,就見他們身后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嚇得眾鮫人涌向淺灘,在上岸和下海之間猶豫不決。

    陸風知道他們的害怕,所以只站在原地未曾動,且看那些鮫人如何選擇。

    只見他們湊到一起嘀咕著,雖然用的不是人語,但陸風卻輕易就聽懂了。

    問清楚方才發生了什么,為什么海妖會突然退走后,眾鮫人的視線齊刷刷地落到陸風身上。

    他們有疑惑、有戒備也有忌憚,但是一個看起來年歲較大的老鮫人在看見陸風后,眼神從戒備變成了激動,然后是不可置信。

    陸風站在原地,被這老鮫人的眼神看得疑惑不解,但是下一刻只見那老鮫人激動地擺著鮫尾過來,喊道。

    “老祖!”

    陸風下意識回頭一看,見自己身后空無一人后,對自己的反應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顯然其他鮫人也和他一樣不解,看看老鮫人又看看陸風,但最終還是猶猶豫豫地跟著喊道:“老祖……”

    陸風皺了一下眉,看著眼下場景覺得頭有點疼。

    “你們還是先給他們療傷吧。”

    那幾只受傷的鮫人已經奄奄一息了,至于老祖這事,得問老鮫人是怎么回事。

    只是看著他的魚尾,陸風只能自己走上前去,停在一個讓鮫人們覺得安全的距離處問:“為何說在下是你們老祖?”

    老鮫人仔細看著陸風的模樣,也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確實不大像。”

    陸風:……

    “但是你身上有老祖的氣息。”

    見老鮫人說得如此肯定,陸風就將自身過去所有的事想了一遍。他一向不喜與人挨得太近,能在他身上落下氣息的,只有那幾個小家伙。

    想把罷,陸風就將黑蛋它們從袖里乾坤中抓了出來。

    他將紫雷和赑屃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到四不像的黑蛋上,將像灘液體的黑蛋提到老鮫人面前,“是它嗎?”

    老鮫人顯然是被黑蛋那液體不像液體,固體不像固體的模樣給沖擊到了,下意識露出嫌棄之色。

    但是在黑蛋對他呲牙的時候,他卻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十分肯定道:

    “老祖。!”

    這一下便是紫雷和赑屃都盯著黑蛋打量。

    陸風看著黑蛋,“你是鮫人?”

    黑蛋看著陸風歪歪頭,很是費力地擺弄著自己的手腳,顯然它和鮫人不是一個品種。

    這時老鮫人也面露疑惑,不知道自家老祖為什么會是這副模樣。

    陸風放下黑蛋看向老鮫人身后,“你們這樣是救不了人的!

    那幾個受傷的鮫人看起來堅持不了了,被旁邊幾個鮫人七手八腳的在傷口上抹著什么綠色的粘液,但是那粘液不多時就會被血液沖開,起不了作用。

    陸風看不下去,揮手間幾粒功德飛向受傷的鮫人,不多時傷口就修復了。

    眾鮫人看見,終于猶猶豫豫上岸,小心向著陸風靠近。

    陸風讓老鮫人起來,詢問道:“鮫人應當生活在深海里,你們為什么會出現在這地方?”

    “被海妖趕的!

    “為什么說黑蛋是你們老祖?”

    “我見過老祖的東西,上面有老祖的氣息。”

    “你們鮫人有皇嗎?”

    “有!

    ……

    經過剛才那一系列的事情,老鮫人對陸風什么疑慮都沒有了,那是問什么說什么,不多時就將自己的老底都交代了,可謂單純非常。

    這若是遇上心思復雜的人族,只怕會有無數悲慘之事。

    騙心騙身騙珍珠寶貝之類的。

    那停泊在海島另一面的人就是為鮫人而來,至于是圖什么,只怕是什么都圖。

    這群鮫人流落到這島上已經有些日子了,每次離開打算回深海時都會被海妖追殺,所以幾次都沒能離開,鮫人數量反倒是一度減少。

    “罷了,你們就先留在此處吧。在海妖沒有離去時你們就在這島上休息。”

    說罷,陸風劍指立在胸前,念頭一動,一道屏障出現,正是之前將那觸手鐵板燒的屏障。

    這屏障是海島中心的那枚令牌所發出的,在陸風的操縱下屏障猛然擴大,囊括了方圓幾里的海域。

    “屏障籠罩的范圍海妖無法進來,待將來海妖不在,是去是留自己做主便是!

    很多鮫人是親眼看見方才海妖被屏障灼燒的,見狀大喜,對陸風是一點戒備都沒有了,也不知道問陸風為什么要救他們。

    直到陸風提著黑蛋要離開。

    “我,我們老祖……”

    陸風回頭看著老鮫人道:“黑蛋對過去的事已經不記得了,待他找回記憶,它愿意回來自會回來。”

    聞言黑蛋一溜煙滑進陸風領口,說什么都不愿意出來,赑屃也順著寬大袖子爬進陸風懷里,三個小家伙團成一團,顯然不想分開。

    陸風笑了笑,伸手隔著衣服安撫地拍拍。

    突然,陸風指尖仿佛有電流劃過,他連忙掐指一算,不禁眉頭緊皺。

    “走了!标戯L騰云而起,想了想還是對老鮫人道:“勿要輕信于人!”

    就是因為同為人族,所以陸風也知道某些時候人心最禁不起考驗。

    話落,他便駕云離開,眨眼就消失在眾鮫人眼中。

    另一邊。

    與鮫人分開后,那海妖不甘心地圍著海島轉了起來,很是輕易就找見了海上的船隊,張牙舞爪便沖了過去。

    船上眾人不知危險到來,還在等著激動的將軍下令。

    第222章 皇命難違

    “將軍, 鮫人聲消失了,咱們是不是該出手了?”

    從剛才的聲音里已經判斷出鮫人所在,也許可以先派幾個能御劍飛行的修士前去查看一下具體情況。

    他們已經在這里等了幾天了, 雖然沒出什么事, 但是也不敢保證會一直如此幸運, 不敢保證不會遇上海妖。

    那姓齊的將軍聞言點點頭,確實不能再等下去了, 便招來幾個修士,可當他要交代事情時, 余光突然瞥見一根紫黑色的東西刺破海面,直沖云霄,帶起來的海水嘩嘩流淌。

    眾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這比尋常船還要粗的東西,一下子失去了反應, 就這么直愣愣地看著。

    “是海妖!海妖來了!”

    有修士在感受到那妖氣之后立馬反應過來, 雖然被這海妖的龐大程度震驚到,但修士的下意識反應還是讓他拔出了刀,催動起法器。

    這時齊將軍和曹修等人也反應過來了。

    “箭弩!”

    海妖觸手落下,眾人終于回神,短暫的慌亂之后就立馬拉弓搭箭, 齊刷刷瞄準觸手, 霎時萬箭齊發,修士的法器也祭出砰砰轟擊在觸手上。

    這一連番的動作總算是擋住了那觸手落下, 可是下一刻,六七只觸手從海中冒出來,眨眼間就將一艘小船砸成碎片, 船上士兵跌落水中,在海面驚慌失措地撲騰。

    曹家大船上, 一只觸手嘭地搭在船尾,船身被猛地拉得一偏,險些就翻了船。

    幸好樺悟及時抽出長劍,使出他早已經熟爛于心的道一劍法,此劍法正是陸風和吳羽子改良過的。

    明明只是揮出一劍,卻有無數道劍光,瞬間將觸手連皮帶骨地切成幾塊。

    道一劍法以快準狠為基石,樺悟出手在眾人眼里就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船身恢復正常,船頭和曹白景等人直勾勾看著樺悟,感覺這海妖也不是多厲害。

    直到聽見旁邊有修士被一觸手拍飛,猛地落入水中他們才意識到海妖不弱,是樺悟太強。

    “你們小心,我去幫忙!

    樺悟丟下這一句,立馬縱身到海水上,啪啪踩著海水將落水的人撿起拋到附近的船上,順便擊退了興風作浪的觸手。

    接連吃虧,海妖惱怒,海面妖氣更甚,它終于不再潛伏在水中,龐大的身軀從海底升起。

    滾滾浪濤帶著海面船只搖晃,無數刀劍中還有修士的法光穿梭,十分混亂,各船都自顧不暇。

    突然,在海妖冒出頭時,曹家大船被一根觸手卷了起來帶到空中,底下是幽深的海水,同時還有無數小船被掀翻,數十人相繼落入水中。

    “賈兄!”

    曹白景看著船都快被觸手生生從中間勒斷了,扯著嗓子就叫樺悟。

    曹修見自家兒子危在旦夕,眼睛都快瞪裂開,偏偏他這里也好不到哪里去。

    碩大海妖頭就在他們船只面前,他能清楚的看見海妖張開深淵般的大嘴,露出鋒利的排排巨齒,引起海水灌入,而他們的船只也被海水帶著流入海妖口中。

    這是要連船帶人全部活吞了。

    樺悟那頭轉身去救曹白景等人,但還沒靠近就被觸手攔下。

    那海妖顯然對這個斬它觸手的兇手印象深刻,不惜放棄其他修士,轉而朝樺悟殺去。

    “不要!救命!”

    海妖巨口如同海上漩渦,倒灌的海水帶著眾船朝漩渦奔去,眼看就要被活吞。

    “孽畜!休得放肆!”

    突然出現的聲音之中蘊含滾滾雷霆響徹天地。

    眾人聞聲望去,只見一道劍光攜帶無窮威勢落下,一劍斬在海妖頭上,自上而下斬斷了五只觸手,削掉了一面血肉,若不是它跑得快,此刻早就被一分為二了。

    曹家大船從空中落下,眾人哀嚎不已。

    陸風一揮手,海面無端生起十米高的海浪接住大船,助其安穩落到海水上。

    而那些妖口逃生的人此刻都心有余悸、四肢戰栗。

    海妖轉身往海底逃跑,血水瞬間鋪開,陸風眼睛微瞇,見這妖畜血氣纏身,是只興風作浪的惡妖,便不再留手。

    劍指一落,功德長劍瞬間劈入海水中,眾人連忙抓穩船身。

    下一瞬,海妖被直直劈開的身軀從海下漂浮出來,其中還有不少未消化完全的尸體船骸。

    眾人見狀心情復雜,他們險些也變成了這個模樣。

    海妖尸體上妖氣未散,伴著那些沒消化的尸骨,感覺十分詭異。

    陸風將一抹火苗彈向海妖尸體,三味真火瞬間就將之燒得冒出黑氣,看見這火焰,眾人才反應過來之前的海上火線是怎么回事。

    再一揮手,無數水柱將落水的人送到那些尚好的船只上,樺悟也重新站到曹家大船上,長劍回鞘,對著陸風拱手行禮。

    “拜見先生。”

    他一向沉穩的臉上出現了狂熱之色,方才陸風那一劍在他心中揮之不去,片刻間就已經在腦海中演練了無數遍,他還在其中看出了道一劍法的影子,可他清楚自己苦修五十年都未必能學得一分。

    這將成為他這一生的極致追求。

    劫后余生的眾人也終于被樺悟這一聲喚回神智,齊刷刷行禮。

    “多謝仙長出手相救!”

    陸風騰云而來,功德長劍雖然已經消失,但是身上香火纏繞,宛如仙氣徐徐,掀起青衫墨發。

    陸風的身份自然不言而喻。

    曹修這才后知后覺地想起來,陸風是乘他的船過來的。

    此刻他無比懊悔,竟然是仙人當面不識,他還差點就沒有讓陸風上他的船。

    “無須多禮,”陸風雙手背負在身后,駕云靠近大船。

    “諸位接下來打算如何?”

    聞言,眾人面面相覷。

    說實話,經過這生死邊緣走一遭,他們想回去了,這海上是一天都不想多待。

    但是他們做不了這個決定,所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齊將軍身上。

    齊桓重重長嘆一口氣,拱手道:“不敢瞞仙長,我等此次出來是奉皇命尋找鮫人,若是找不到,我們回去也……”

    “什么!?鮫人!”

    許多不知情的人聞言大驚,沒想到他們在海上漂泊這麼久,又在妖口逃生,幾次遇險竟然是為了那不知是真是假的鮫人。

    “傳說吃下鮫人肉能長生不老,莫非陛下是為了這個?”

    “……”

    曹修心中嘆息。

    這地方有鮫人出沒的消息還是他報上去的,他不是為求長生富貴,只是希望若是真有鮫人的話,能給曹白景博一個機會,叫曹白景早產的身體多堅持一些年,為此還不惜帶上曹白景。

    但是方才曹白景就命懸一線,如果不是陸風,他們所有人都已經死了,何談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

    “皇命難違!

    齊桓也很無奈。

    眾人聞言也沉默下來,既想回去,又不敢回去。

    陸風見狀搖搖頭,平靜道:“此地并沒有所謂的鮫人,你們若是怕回去無法交差,便說是陸某說的!

    “這……”

    聞言,齊桓露出一瞬錯愕,但是明白陸風的話后,他立馬就露出輕松之色,“多謝仙長,但若是陛下不信……”

    樺悟站了出來,朗聲道:“若有不信,盡管來找我!”

    論起來,他這個道一圣地大弟子的份量可比王朝的皇帝份量重。

    而且方才他動手時,已經有修士通過他的劍法知道他的來路了。

    “大人,這位道友是道一圣地的弟子。”

    齊桓本還疑惑樺悟是誰,但經過身旁修士的點撥,他立馬就多了些信心。

    曹修沒想到自己的船上載了兩尊大人物,就是可惜了,這兩個大人物他好像一個都沒有抓穩,失去了機緣。

    樺悟還好,還有點交情在,但陸風是真的夠不上。

    “既然沒有后顧之憂,那便啟程回去吧!

    齊桓發話,眾人終于露出笑意。而曹修則是小心看向陸風。

    陸風并沒有要同他們一道回去的想法,對樺悟點點頭后就駕云離開了。

    “恭送仙長!

    陸風已經離開,眾人見狀,也只能掉轉船頭回去,要是能安然無恙回去,那這一次回去可有得說的了。

    曹家大船上。

    曹白景同樺悟站到一起,手里把玩著一片剛撿到的寬大鱗片,疑惑地問:“真的沒有鮫人嗎?”

    樺悟也看到了他手里絢爛美麗的東西,眼中露出短暫的驚艷,但下一刻就毫不在意道:“仙人說沒有就只能沒有!

    這個道理齊桓也明白。

    說完他又補了一句,“從那人首魚身的鮫人身上割一塊肉給你,你真的吃得下去嗎?”

    曹白景想了一下那場景,什么都沒有說,因為他也不確定。

    不過下一刻,他還是將那枚不簡單的鱗片丟入海水中,遺憾地看著它沉沒。

    然后自嘲笑道:“感覺還是禁受不住長生不老的誘惑,所以還不如從來沒有見過!

    樺悟看著曹白景頗感意外。

    在船隊離開之后不久,一只鮫人浮出水面,好奇地看著遠去的船,然后一頭扎進了水里。

    半月后。

    陸風落腳在一處小漁村。

    四枚令牌占東南西北四方,如今南方令牌已經在海上島嶼扎根,這東方令牌算來算去當放在這漁村里。

    只是具體要放在哪里他還得好好找找。

    此處已經脫離旌州,乃是一處偏僻的村子。

    陸風進入村里,隨處可見掛著的漁網。

    現在是正午十分,陽光下有婦人在修補漁網,旁邊還有正在掛曬的咸魚。

    那婦人見陸風走來,臉上露出疑惑之色,還有微微害怕。

    不過等到陸風走近,見是個眼盲的儒雅先生后,婦人的害怕瞬時變成同情。

    “先生這是要上何處去?”

    “在下走錯了路,敢問嬸子,這是什么地方?”

    “黃魚村。”婦人說著就給陸風舀碗水來,“大熱的天,先生喝點水吧。”

    “多謝,”陸風抬手謝過,痛快接過碗三兩下喝完,模樣看起來像是渴壞了。

    “嬸子,村里可有土地廟?”

    “巧了,別處可能沒有,但是咱們真有。”

    第223章 以身入局

    陸風跟著那婦人的指引, 輾轉來到一處不大起眼的土地廟前。

    和大祈皇都的荀元土地廟相比,這村里的土地廟著實不夠看。說是土地廟,可實則只是一個還剛有膝蓋高的小型廟宇, 要蹲下身才能看見里面放著的巴掌大的土地泥塑。

    這黃魚村人少, 土地的香火就少, 不過從殘留的香灰來看,這每日的香火倒是從未斷過, 旁邊還放著一些小野花,應當是村中孩童摘來的。

    陸風在身上摸了摸, 最后只找到一塊尋常百姓家做的粗制谷團,這才想起自己現在身無分文,只有路上農人贈的兩口粗糧團子。

    陸風將東西放在廟前。

    “偶然路過此處,還請土地出來一見。”

    溫和的聲音在小廟上方響起, 黃魚村土地神看著面前溫文爾雅的先生覺得奇怪, 但想了想還是在陸風面前現身。

    “先生可是找小神?”

    這土地身材矮小,手里拿著根拐杖,身上有淡淡的香火氣,是個慈祥的小老頭。

    他并不認得陸風,他這樣的小土地甚至沒有去過地府, 并沒有聽過多少仙人的事。

    陸風點點頭, 笑著道:“在下有一事相求!

    “先生且先說說。”

    土地見陸風真的能看見自己,自己又看不透他, 便猜測面前的人應當是有些能耐的,就很是好奇對方會有什么事,能求到他這一個小土地身上。

    只見陸風一甩袖子, 大青牛就出現在一旁。

    “陸某要出趟遠門,但是帶著它不方便, 所以想請土地收容它一些時日,要不了多久,會有人來此處接它!

    大青牛一從袖里乾坤中出來就聽見這樣的話,心中有些焦急,可它還未開口就聽陸風道:“袖里乾坤中不適合你修煉,但是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不能放你出來,所以你就陪我到這里吧。”

    大青牛聞言想說點什么,但是仔細想想陸風說的也有道理,就是它不可避免地有些失落。

    “那先生要什么時候回來呢?”

    陸風想了想,抬手間出現許多書籍,他將之放在大青牛面前,道:“等你明白書中道理……”

    書倒是不多,就是幾本而已,用不了多少時間。

    大青牛便欣然應下。

    “好!

    土地見這大青牛如此有靈性,感到十分意外,這樣的靈物他還是頭一次見,想來收留幾日也算是有個伴。

    土地正想著,就見陸風突然轉向他,憑空變出一塊令牌,其上還有功德的氣息,看得土地心中大駭,這樣的功德他不知要攢上多久。

    “這令牌放置此處一些日子,你可借上面溢出的功德修煉,便當作是報酬了,不知土地可愿意?”

    土地哪里有不愿意的,他有十萬八萬個愿意,甚至沒想到這樣好的事會落到自己身上。

    積攢功德有多難他無比清楚,如此多的功德可見面前的先生不是惡人。

    “先生盡管放心,小神定不負約定!

    陸風點點頭,立馬將令牌融入土地廟中,與頭一次一樣,引起了一些波動,好在這波動很快便消失了。

    第二枚令牌落地,陸風看向大青牛,溫言道:“將來遇見平生,將這個東西交予他!

    說罷,一個被布袋包裹的東西漂浮著來到大青牛面前,掛在了它的頭上。

    雖然那只是普通的布匹,但是土地卻看不見里面是什么東西,他只能感覺到那里面的東西似乎與他有千絲萬縷的聯系,似有似無的威勢讓他微微低下頭,心中驚駭。

    交代完這些,陸風拍拍大青牛的牛角,溫聲道:“我走了!

    說罷,他杵著青竹竿轉身離開。

    傍晚的落日暖洋洋的鋪灑在天地間,微涼的晚風從遠處吹來,帶起些許灰塵,卷起那輕薄的青衫和順直的墨發。

    土地看著陸風離開的背影,拿著拐杖拱手道:“小神恭送先生!

    大青牛有些焦躁地用蹄子劃拉著地面,但終究是沒有追上去。

    幾日后。

    當其他兩枚令牌都有了去處時,陸風才來到大荒群山上。

    遠遠地,他在云上看見那群山中最高的那一座山頭被削平了,其上還有劍意殘留,陸風一眼便認出這是吳羽子的手筆。

    他駕云落到上面,見山頂平坦非常,周遭情況一覽無余,剛好方便了他。

    大荒群山是貧瘠之地,周遭荒無人煙。

    陸風站在山頂上任風吹拂,低頭看著手中竹竿,隨即用大小如意神通將其縮小成翠綠的竹枝那般,緩緩插入發間。

    而后長嘆一聲。

    “是時候了!

    ……

    混元界,六月初。

    青天之下,白云疊嶂。

    云下的世界一片祥和,肆意橫行、如黑色煙紗的鬼氣已經褪去許多,人與鬼各歸其道,世間秩序恢復,蒼穹上的陽光落在每一個地方。

    小山村,草堂中。

    吳羽子和袁成杰還是老樣子,但修煉之余都愛上了釀酒這事,兩人四處收羅,浪費了許多天才地寶,然后在大青槐樹下埋上了三五壇,打算等陸風回來后大醉一場。

    草堂中人來了又去,走了蘇木他們,卻來了安從郡。

    安從郡游歷幾年后,最后還是選擇在陸風的草堂扎根,他閑暇時間就研讀陸風留在草堂里的書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偶爾有空會去太平書院授課。

    其名氣吸引來不少讀書人,加上陸風和紀明悟的原因,太平書院的名氣已經越過白鹿書院,紀明悟刻字的那塊大石更是被讀書人奉為心中的誡碑。

    書院里的學生換了一波又一波。

    高天明、趙廓這些人去了王都,被給予厚望,將來必成紀明悟的左膀右臂,還有王武他們從軍去了,也都各有建樹,反正只要世間有人,這紛爭就永遠不會終止。

    而大虞也有了興盛之勢。

    值得一提的是蘇木跟著陸風的腳步去到了大貞,在云州收了一個六歲的小童做徒弟。

    同時平生也經常在地府和人間來回游走,好好體會了一遍人間疾苦,人也成熟了許多。

    而這平靜終究被大荒周圍升起的四根光柱打破。

    玉京山。

    在感受到大荒傳來的熟悉法力波動后,蔣育道一個閃身就從大殿中出現在玉京山顛,遙遙看著那四柱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怎么會這樣?”

    任他如何推算都算不出陸風此舉為何,而眨眼間,那四柱中生出屏障,它們逐漸匯聚在一起,形成一個巨大無比的光幕,將大荒與外界隔離開來。

    蔣育道見狀,眼中終于露出了然之色,但他寧愿這只是自己一個不成熟的猜想。

    “師父,怎么了?”

    星羅圣地的墨棋老祖忽地出現在蔣育道身邊,見蔣育道露出這樣的神色感覺很是詫異。

    自拜師起,他從來沒有見過蔣育道這個模樣。

    便是當初他脫離星羅圣地,非要拜蔣育道為師,蔣育道都沒有露出任何意外之色,仿佛這一切早在他的預料之中。

    可現在蔣育道都顧不上看他一眼,修為瞬間爆發,絲毫不顧及自己的壽命,直接撕裂虛空朝著大荒而去。

    墨棋看著大荒驚天動地的景象,也毫不猶豫跟了上去。

    大荒的動靜太大了,大到人們在世界各地都能看到那直沖天際的四根光柱。

    吳羽子和袁成杰的反應就和蔣育道一樣,在大荒的那片天地被封絕后,他們二人也快速趕了過去,絲毫不敢有停留。

    與此同時,安從郡和紀明悟手里的畫卷和竹筆也在同一時間大放光芒,像是因為什么東西引起共鳴。

    “先生……”

    道一等各圣地皇朝都看見了這動靜。

    霎時間,混元界各處出現無數道身影同時朝大荒掠去。

    而離光柱最近的大青牛和土地看著那屏障不明所以。

    就在大青牛試圖進入光幕中時,黑蛋它們突然從大青牛脖子上的包袱里面跑了出來。

    四個家伙面面相覷。

    “你們怎么在這里!!”

    大青牛震驚,后知后覺地感到不安,“先生把我們都留下了……”

    大青牛不顧一切地想進入屏障,卻發現自己進不去。

    黑蛋紫雷兩個祭出神通,霎時就有無數道雷霆轟擊在屏障上,可是都如泥牛入海那般掀不起一點波瀾,赑屃心慌地沖擊著光幕,奈何就像是羽毛落在棉花上。

    大荒山頂,陸風感受到大青牛它們的動靜,無奈地笑了笑。

    身旁,天魔破不可置信地看著陸風。

    “你是要和我同歸于盡!?”

    破被封印在生死簿中五年,身上魔氣被功德磨去大半,結果再出來時就見到這副場景,看著這被封絕的天地中只有他和陸風大為不解。

    就那本生死簿就夠磨死他的了,何須弄這大陣仗。

    面對破的問題,陸風淡然笑著:“這是兩儀微塵大陣,在下做了一些修改,打算用來屠魔!

    看陸風笑著說出屠魔兩個字,哪怕破是天魔也覺瘋狂,但他也從陸風這認真的話里感受到了無窮的威脅。

    他終于意識到,“你不只是要殺我……”

    陸風點點頭,毫不介懷地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自上次天傾我就知道,魔物早晚會來,與其心驚膽戰地等待,不如以身入局,這是在下能想到的最好辦法。”

    歸還戊虛鼎的時候,陸風半個身子都被吸入虛空混沌之中,為了抵抗,他耗費了許多功德,卻引來一只大手欲要捉拿他。

    不,應該說,那大手其實是為了他的功德而來,或者說是本源要準確些。

    而那大手上的魔氣已經昭示了對方的身份。

    世界本源對魔有很強的吸引力,從破和那只大手不顧罡風穿越虛空就看得出來。

    所以混元界外的魔物早晚會來。

    當初為救林禹、齊霖磐,他就在三祖師留下的光球中看見過一片枯葉,葉子中所記錄的天地凋零一直在他的腦中揮之不去,仿佛冥冥中一切都會重演。

    為此,他用了五年時間推算。

    但結果都不盡人意,只知道天地大劫將近,卻沒有準確時間,他思來想去也找不到破局之法。

    后來才想,與其一直提防懸在頭頂的劍,不如以身入局,掌握主動權。

    破被陸風的想法驚訝到了,隨后不受控制地大笑起來。

    “你一個人竟然還想著屠魔,便是諸神齊聚也無法說這種大話,用你們人族的話來說簡直不自量力!而且你如何能確定我主一定會落入你這陣法中。”

    陸風絲毫不介意這刺耳的魔笑聲,平靜道:“你我皆是誘餌。”

    話落,功德長劍出現。

    在生死簿中被磨得沒了脾氣的破,在看見這功德凝聚的長劍后,身體不由自主地發抖。

    看起來是留下了后遺癥。

    陸風見狀很是疑惑,“你們為何如此想要本源,卻又十分畏懼?”

    破看著陸風沉默不語。

    陸風也沒準備從破這里聽到回答,所以沒有再問。

    只是在他準備動手時,忽地聽見破道:“你看來是真的什么都不記得了!

    第224章 魔界虛影

    “過去的事記得、不記得, 又能如何?于陸某而言并無差別!

    若是他真的在意過去的事,大可以去尋根問底,這對陸風而言并不是什么難事, 但是……

    “陸某, 只活當下!

    隨著陸風話落, 一枚功德敕令出現在手中,只是與尋常用的不一樣, 那上面多了一個太極圖,正好與支撐兩儀微塵大陣的四柱產生共鳴, 使得整個大陣都在顫動,發出嗡嗡的震顫聲。

    大陣上光芒亮起,太極圖浮現在大荒山的中心,剛好就布在破和陸風腳下。

    隨著陰陽旋轉, 四象起, 五行沉,六合逆,七星順,八卦九宮封鎖天地,十方可定乾坤。

    自此, 大陣中自成天地, 陰陽顛倒僅在陸風一念之間。

    一微塵一世界,生死輪回無人能從陣法中逃脫, 可謂攻防一體。

    雖然不知那記載中真正的兩儀微塵陣法是何種驚天動地的模樣,但是眼下這個陣法還是挺讓陸風滿意的。

    只是比起他的滿意,身處陣法中的破卻是無法形容自己的畏懼和震驚。

    封絕這片天地的大陣上, 白色神光溫柔灑落,潔凈神圣如涓涓溪水帶走一切污穢之物, 瞬間就將這大荒山洗凈如白紙,而這白紙上唯一的污點就是破。

    破處在這樣的環境之中無時無刻不像是被刀削刮骨一般,甚至遠比在生死薄中更讓他難受。

    原本以為生死簿就已經夠折磨人的了,沒想到眼前的大陣竟然有過之而無不及。

    破吃力抵擋大陣給他的威壓,直到此刻也終于怕了。

    大陣還未發力就讓他如此窒息,若是真運行起來,他都不敢細想威力有多么恐怖。

    他驚恐地問:“你究竟要干什么?!”

    “請君,入甕。”

    陸風云淡風輕地抬起手,一把虛幻的白色長劍緩緩在他掌心中凝聚。

    陸風拿起劍的瞬間,大荒山無故起風,風勢越來越大,最后如龍卷一樣將破吞噬,而陸風也消失在風中。

    眼看陸風的氣息消失在這片天地之間,破自不會束手就擒,死亡的壓力下他毫不保留地將自身魔力全部放出形成一個巨大的保護球,然后一頭六臂巨魔緩緩從中走出。

    巨魔警惕張望,“愚蠢的家伙,等我族降臨之時,你便會明白是請君入甕還是引狼入室!

    眼前的巨魔已經不像第一次見到的那般巨大,看來他在生死簿中真的被磨去了不少魔氣和修為,現在失去陸風的位置,就只能如無頭蒼蠅那樣四處攻擊,眨眼就錘爆了幾座山。

    破找不到陸風所在就只能肆意破壞周圍,但是此舉更加像牢籠中困獸的最后掙扎。

    形勢雖不利于他,但是他的話卻是囂張無比。

    “你忘了,忘了那一戰打破天地,便是天道也崩壞消亡,忘了我族隨意就能屠戮諸神,忘了這一切的你竟然妄圖獨自屠魔!哈哈哈哈哈,不自量力,不自量力!”

    巨魔的笑聲穿過三山五岳,隨著山川崩塌的碎石在兩儀微塵大陣中肆意飛濺,眨眼大荒就毀去大半。

    一只魔尚且如此,更多的真有可能將混元界打破。

    所以這屠魔勢在必行,陸風不再等待。

    “誅邪,正天地道法!”

    這一劍將陸風帶回最初的時候,一切恍如才剛開始,只是這劍已經不同往昔。

    巨劍穿破蒼穹,從天而降,破在劍尖下如同一個吱哇亂叫的煩人蚊子,粗壯六臂撐起的保護罩就像一戳就破的鏡子,咔咔咔聲響徹天地。

    蔣育道剛趕到就聽見那震耳欲聾的魔吼聲,應該說是慘叫聲。他看不見陣法中是什么情況,一時不明所以。

    這時吳羽子和袁成杰也相繼趕到,同樣聽見了這恐怖的聲音。

    “先生這是在做什么?”

    他們僅是靠近這陣法就知道進不去,里面的人自然也不會出來。

    五年未見,陸風一出現就弄出這樣一個連自身都封絕的陣法,吳羽子心中不安。

    “可千萬別是我想的那樣。”

    話剛落,慘叫聲就停了。但突然,一股沖天魔氣充斥在陣法中,便是有陣法的隔絕,吳羽子他們也感受到了那魔氣的濃厚。

    此時,無需多說,蔣育道他們也知道陸風想做什么了,不由得露出擔憂之色。

    他們三個都知混元有大劫,但也只是知道而已。至于劫難是什么?何時來?威力如何他們都一無所知。

    從前不知道陸風的存在的時候,他們就知道天地對他們有禁錮,知道混元中有魔物,知道混元的水遠比他們知道的深。

    只是那時他們是壽命將盡的狀態,所以也不在乎大劫不大劫的,后來覺得也許陸風知道點什么,地府諸多鬼神的出現更加印證了這一點。

    陸風雖然不說,但是作為活得最久的三人,他們冥冥之中也感受到了混元界的變化。在地府出現之后,混元界就像是一個偏離軌道的破碗,逐漸被陸風重新拉回正確的軌道上,同時自身也在漸漸修復。

    他們以為,一切都已經回歸正軌,一切都會好的。

    但是現在陸風突如其來的舉動,讓他們終于記起了大劫的存在。

    想到陣法之中只有陸風一個人,三人對視一眼,同時出手試探起了陣法,但是結果和黑蛋紫雷它們一樣,所有攻擊都如泥牛入海。

    甚至他們都能感受到陣法的溫和,無論他們做什么,陣法都不會有傷及他們的意思。

    大陣中,魔氣和功德同時沖擊著蒼穹,在別人看不到的情況下,陸風終于看清楚了諸神禁制是何模樣,不由得為之贊嘆。

    “真是巧奪天工,可惜無緣得見這鑄陣之人!

    破就像是被放血引鬼的雞,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魔氣成為誘餌,被功德長劍插著的痛苦讓他只想求一個痛快,但是不能。

    魔氣和功德每隔三個時辰就會沖擊蒼穹一次。

    陸風也不著急,干脆在那被削平的山頂上看起了書。

    可是外面的人遠不能像他這般淡定。

    越來越多的人趕來。

    枯骨、墨棋、瑤池以及李云凇、雪荔和收拾大祈爛攤子的袁盅都到了。

    這些平日里神龍見首不見尾,被人敬畏的老祖此刻看見吳羽子三個,都老老實實地拱手行禮。

    看著三位比他們還要老祖的人物,李云凇幾人無比羨慕。

    明明他們幾個年紀最小,但是相比之下他們身上死氣最是濃厚,完全不像吳羽子三人這般有精氣神。

    不愧是與仙人有關系的,活都要活得久一點。

    說起這個李云凇就瞟向墨棋,暗罵這個家伙不講義氣。

    枯骨是吳羽子的徒弟,袁盅是袁成杰的后人,而墨棋竟然一聲不響地拜了蔣育道為師,偌大的圣地說不要就不要了。

    跟著這三人不說吃肉,至少有湯喝,結果僅剩的名額就這樣沒了。

    搞得他都生出了去拜仙人弟子為師的念頭,那叫紀明悟的不錯,就是太年輕了。

    就在李云凇腦中天馬行空之時,又有無數修士趕到。

    但是有蔣育道這群人在面前,這些修士都只能小心落到身后,不敢上前冒犯,雖然很是疑惑這大荒的陣法是何緣故,但誰也不敢開口。

    “這么等下去也不是辦法。”

    “但是除了等也沒有其他選擇!

    里面什么情況不得而知,要是強勢破陣,能不能破開還難說,就怕打亂了陸風的計劃。

    此刻他們除了等,也確實什么都做不了。

    可是這一等,就是整整二十日。

    大荒外聚集的人越來越多,幾乎到了水泄不通的程度,其中甚至還有許多普通人,多是各大朝廷的權貴。

    外圍,無數大小不同的飛舟停泊在空中,還有眾多修行者、捉鬼人甚至道門的人御空而立。

    遠處更多的人在往這里趕來。

    二十日,已經有許多人坐不住了,但是因為最前方的那幾道身影,誰也不敢上前一探那屏障的深淺,甚至那些圣地、皇朝的飛舟都不敢靠近,只能遠遠保持一個距離。

    這時,一艘小型飛舟遙遙而來,上面只有五個人。

    眾人看了一眼,以為是哪個不知名的小宗門,所以并不在意。

    就在眾人不以為然之時,那小飛舟竟然絲毫不顧那些大勢力,直直越過了那些輝煌龐大的飛舟,越過所有人來到吳羽子他們的身后。

    一些人見狀倒吸一口涼氣,“這是哪個勢力的人,竟然如此膽大妄為,不知尊卑!”

    周圍的人不僅是好奇輕蔑,也有看戲憤怒的。

    “哪里來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竟然敢越過幾大圣地、皇朝世家和諸多宗門!

    “看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見過!

    “那是最近崛起勢猛的大虞劍寧宗人。”

    可是雖說劍寧宗最近成長厲害,但是和那些歷史悠久的大勢力相比起來,猶如螻蟻。

    “他們是哪里來的勇氣敢如此越界!”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之時,劍寧宗的飛舟落地,上面的五人從船上下來。

    前面三人服飾差不多,兩男一女身后負劍,是同一個宗門的人不錯。

    可是后面兩個就不大一樣了。

    一個雖是年輕人,但是自身氣場絲毫不輸在場任何人,可看穿著打扮卻是個文人,眾人不知他那無所畏懼的底氣從何而來。

    至于另外一個,就完全與那年輕人相反。

    對方白發蒼蒼、氣息溫和,表面就是一個慈祥的老者。但同樣大步流星,昂首挺胸,看都不看周圍的人一眼。

    “這二人是何來路,看著不是劍寧宗的人!

    兩人身上都不見任何修煉的痕跡,顯然連修士都不是,但是他們卻走在劍寧宗的三人前面。

    就在眾人心懷疑問之時,只見那屏障前的吳羽子等人回過頭,臉上沒有絲毫別人以為的各種憤怒反應,反而是蔣育道對那走在前面的兩人拱手行禮。

    “見過大師兄、三師兄。”

    紀明悟和安從郡兩人也拱手回禮,“師弟。”

    隨后也向吳羽子他們微微拱拱手。

    要不說墨棋有眼力見呢,雖是頭一次見紀明悟和安從郡,但絲毫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很是恭敬地行晚輩大禮。

    “見過二位師伯。”

    墨棋都如此,道門三千弟子和星羅圣地的人自然也不敢托大,對著這二人齊刷刷拱手,“見過二位前輩。”

    其他人見狀哪里還有不明白的,瞬間反應過來這兩人就是仙人的大弟子和三弟子。

    霎時,在場沒一個敢站著的。

    就是李云凇這些人也得拱手。

    “諸位有禮!

    紀明悟拱手回禮,他年紀在在場眾人中算是最小的,但是面對這場景卻是絲毫不懼。一是因為陸風,二是做丞相后,自身也成長了不少。

    簡單打過招呼,紀明悟和安從郡同時看向屏障。

    他們終究不是修士,雖然知道這東西與陸風有關,但是具體的并不清楚。

    蔣育道見狀簡單與二人道。

    “這是先生布下的陣法,外面的人進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來,便是我們三人也拿這大陣沒有辦法!

    現在除了等,別無他法。

    這時,被人忽略的林禹突然開口,“能否讓我看一看這陣法!

    聞言,眾人才想起還有這三個不起眼的人。

    吳羽子和袁成杰隨蔣育道一起看向林禹他們三個,這一看便愣了一下。

    之前沒有注意,現在一看才發現林禹他們的異樣。

    “三縷殘魂,未知的修煉路徑,異常的成長速度……”

    隨便單拎一個出來都很炸眼,偏偏這樣的人同時出現了三個。

    蔣育道他們見得多了,倒是沒有太意外,反而是問道:“你們見過先生?”

    林禹恭敬拱手,“先生救過我們的命!

    這也是紀明悟和安從郡會和他們一道過來的原因。

    聞言,蔣育道他們便了然,能與陸風遇上的,有這樣三個殘魂也不奇怪。

    他們也不介意讓林禹看一看這陣法,只是沒有多抱希望。

    可就在這時。

    “咔嚓!”

    大荒上方的蒼穹處突然傳來陣陣破裂聲。

    眾人同時抬頭看向蒼穹,眼中滿是迷茫之色,不明白為什么會發生這樣的變故。

    而也就是這一走神的功夫,那碎裂聲再次傳來,眾人親眼看見天上出現一道裂痕。

    “蒼穹要破了?!”

    “怎么回事!這和大虞兗州的情況有些相似!

    如此近距離的看著,人群中逐漸出現轟動,對未知的恐懼宛如瘟疫一樣四處蔓延。

    破碎聲還未停止,那裂痕也在變大,像蛛網一樣向著四方伸去。

    更恐怖的是,那裂痕處竟然在往下落,就像是有什么東西在外面試圖闖進來,而裂縫之中還冒出絲絲恐怖氣息。

    僅是這微弱的氣息就讓大荒外大部分人雙腿戰栗,心生恐懼。無數飛舟落地,那些御劍而立的修士都不敢在這威壓下御空。

    比起眾人的驚懼,蔣育道他們則是皺起眉頭。

    他們是知道那氣息是什么的,所以才會在心中生出擔憂。

    尤其是袁成杰和吳羽子,他們是親身體會過魔物的難纏和那怎么殺都不會死的詭異。

    袁成杰呢喃一聲,“這個氣息,遠比之前遇見的魔物還要強大。”

    強大不知多少倍,相比之下他們之前遇見的那些魔物都不值一提。

    吳羽子也是面色嚴肅地點點頭。

    而只是這一會兒的功夫,那裂縫就被撐破了。

    巨大的轟隆聲傳遍混元界,若是沒有那些圣地的人及時出手,那此刻離大荒最近的諸多小修士就已經被破裂產生的音浪給震死了。

    然而這還不是最恐怖的。

    只見那破碎的地方涌進來大片魔氣,而隨著魔氣進來的還有一道道恐怖的聲音,宛如遠古巨獸在低語。

    這一下,便是有圣地出手都無法阻止這音浪,無數修士痛苦倒在地上,掙扎著捂住雙耳,鮮血從五指中滲出。

    霎時間哀鴻遍野。

    但是肉體凡胎,連修士都不是的紀明悟和安從郡卻是絲毫不受影響。

    好在這時蔣育道他們及時出手,支起無比寬大的屏障護住眾人,情況這才好些。

    但是陣法中情況卻不容樂觀。

    蓬勃魔氣從外灌進來,因為有陣法的存在,這些魔氣只能全部涌入大荒,徘徊在陣法內,與功德相互博弈,一黑一白都不退讓。

    被釘死的破已經只剩一張皮囊,六臂身軀像泄氣的皮球在風中搖晃。

    陸風負手而立,神情平淡地看著那不斷擴大的裂縫,聽著那駭人的魔音。

    陣法外的眾人也是如此,皆是不可置信抬頭仰望。

    “咔!”

    突然,裂縫處出現一只大手,黑色五指如山岳一樣扣著裂縫,隨著五指收攏,那大掌下出現了諸神禁制的紋路,而這禁制正在逐漸崩碎。

    一只黑色巨手從蒼穹外伸進來,相比之下人類就和螻蟻沒有區別,看得底下眾人膽戰心驚。

    直到一個不同于人族的頭顱從裂縫中出來,猩紅的雙眼中盡是嗜血,在看見蒼穹下的功德后,喉嚨中更是發出興奮的嘶啞聲。

    “本源……終于找到了。”

    然而這樣恐怖的魔物還不止一個,在那魔頭開口后,又有一個巨頭從裂縫中擠了出來,看清下面情況后同樣興奮大笑。

    “找了這么久,總算是找到你了。”

    緊接著三個、四個、六個、十個……整整十頭巨魔從裂縫中擠了進來。

    光是那溢出的魔氣都夠讓人嚇得肝膽俱裂,何況其后還有無數小魔頭。

    雖說是小魔頭,但都和破是一個體格的。

    看見這一幕的人,沒有一個人的心臟能正常的跳動著,尤其是從那巨魔口中,他們后知后覺地明白,原來這些怪物在混元界外已經徘徊很久了。

    頓時,一種無力感從腳底升起,他們和被圈養的家畜沒有區別,一直都在魔物的眼皮子底下,時刻等待宰殺卻絲毫沒有察覺。

    “快……逃……逃。 

    “怪物!”

    “完了,混元界完了!”

    高壓之下,原本等在陣外的不少人終于回神,但回神后才發現自己的后背已經被冷汗浸濕,過往的傲氣自負此刻都已經都消失不見。

    不少人跌跌撞撞往遠方逃去,又哭又笑,竟是被嚇得瘋魔了,可恐懼中他們連劍都御不了,駕馭飛舟也是搖搖晃晃。

    吳羽子眾人絲毫不在意這些逃跑的小修士,雙眼緊盯陣法中,看著一頭頭巨魔落下后失去蹤跡。

    “看不見陣法中的情況,先生一個人真的能對付這么多魔物嗎?”

    面對這個問題,沒有人能回答,他們心中都沒有底。

    陸風很強,這毫無疑問,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陸風全力出手。

    但是他們同樣清楚魔物有多強,尤其是吳羽子和袁成杰,他們兩人聯手對付一個魔物都吃力,便是破這樣的角色袁成杰拼盡全力也拿其沒有辦法。

    紀明悟聞言眉頭緊皺,卻沒有畏懼之色。

    “這陣法真的沒有辦法打開嗎?”

    無論魔物是什么,無論有多恐怖,他都不想讓陸風孤身而戰。

    “我們已經試過很多辦法,但是這陣法出自先生之手,哪怕眾人聯手也解不開!

    吳羽子難得露出這樣一副無能為力的神態,看得周圍圣地和枯骨等人都面露詫異,但很快就收起了這份詫異。

    安從郡不可置信地看向蔣育道,誰知蔣育道也同樣搖搖頭,焦急地摩擦著手里的拂塵。

    “那我們該怎么辦?就這么坐以待斃嗎?”

    逃離了不少人,但也有不少人留下。

    樺悟、宮巡繕、七昭這些人都在。

    留下的人心里都無比清楚,現在仙人的陣法困住了魔物,那他們萬眾一心說不定還有一絲希望,不然陸風孤立無援,萬一不敵,那陣法破碎之日,就是混元寂滅之時。

    作為混元生靈,大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而且混元最強者都在這里了,這是唯能一出手自救的機會。

    “難不成我們就真的只能等陣法自己打開嗎?,那和等死有什么區別……”

    “而且那群怪物根本沒有一絲可商量的可能!”

    眾人七嘴八舌地討論著,平日高人的風度在這一刻蕩然無存,說的問題也是不斷重復,都在問陣法怎么破,干等,干看著等諸多一樣的問題。

    翻來覆去就這幾句話,由不同地人問出。

    就在這時,一道不起眼的聲音從角落傳來,“也不是沒有辦法!

    但這聲音被眾人下意識忽略。

    下一刻,吵鬧的人群突然安靜下來,所有人齊刷刷地看向聲音的來源。

    林禹被眾人看著,心中難免有些緊張,可面上還是強裝鎮定,“我可以試一試,但需要一些時間!

    “……”

    眾人一言不發,有人張了張嘴,但想到對方是和紀明悟、安從郡一道過來的,又把到嘴邊的嘲諷給咽了下去。

    蔣育道幾人對視一眼,絲毫沒有任何異色,反倒是點點頭,“那你來試試吧!

    同時,陣法中。

    眾多魔物大吼著從天而降,但一入陣法就受到約束,巨大魔身快速縮小,最后同人一般。

    十魔為首,無數小魔緊隨其后。

    在身軀縮小后他們雖有意外,但是卻不驚慌,畢竟身形縮小并不影響實力,只是少了一些壓迫感而已。

    “沒想到竟然是主動引我們過來的,本源啊……許久沒有這樣仔細感受過了!

    十魔中為首的大魔站了出來,瞥了一眼只剩皮囊的破,絲毫不在意這是不是陷阱,而是雙眼看著陸風,“你身上的本源味道真是濃厚。”

    “你們想要?”

    陸風站在斷山上負手而立,面對十魔絲毫不懼,一團耀眼功德出現在手上。

    眾魔看見功德眼露癡狂,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可奇怪的是他們并不靠近,尤其是在陸風將功德拋出,那光芒所到之地魔氣盡數被克制。

    “原來是克星。”陸風了然。

    那首魔看著陸風,癡狂中帶著一絲恍然大悟,似笑非笑道:“你長大了!

    這看晚輩的眼神讓陸風皺眉,仿佛孫子在對老子囂張不敬。

    但也正因此,對方沒有注意到之前那被拋出去的功德直沖蒼穹,瞬息補全陣法的最后一點缺口,絕了他們的后路。

    陣法完全封閉,氣息頓時嚴肅起來,黑白劇烈沖擊著。

    聽見陣法外面的人在想辦法進來,陸風不再耽擱,手中出現功德筆的虛影。

    眾多魔物在首魔的一聲令下也向陸風撲來。

    “陽陽逆,生死分。”

    大陣一動變化無窮,陸風站在陣法中心,口中輕念咒語,大陣中瞬息出現無數漩渦將十魔身后的魔物卷走,瞬息消失在大陣中。

    “三千小世界,盡在手中!

    見狀,十魔根本不慌,反而認真嚴肅起來,“抓了你,我族斷了許久的宏圖大業依舊能夠繼續。”

    “祭幡!”

    話落,十魔同時出手,一面鋪天蓋地的黑色巨幡覆蓋在整個大荒,在十魔的念誦下,幡上出現深不見底的黑洞欲要將陸風擒拿。

    陸風能感受到這是專門針對功德的黑幡,看來為了拿到本源,他們是早有準備,就是不知道這黑幡是個什么材質,竟然有如此作用。

    “從前沒有得逞,這次結果依舊!”

    好奇黑幡之余,陸風也不小覷。

    陣法壓制諸魔身形,又移走無數魔物,強大程度已經超出預期,陸風也不會完全將希望寄托在陣法上。

    “萬物歸元,筆破長生,取!”

    功德筆虛影飛向上空,生死簿瘋狂翻動,兩相配合下發出巨大光芒,瞬間籠罩控幡的五人。

    五道壽元如流水一樣逆流進功德筆中,使得幡上威力大減,而功德筆和生死簿卻越發強大。

    旁邊的五魔見狀大駭,他們清楚地感覺到身邊五魔的壽命在急速流逝。

    雖然這點壽命他們并不在乎,但是誰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壽命快速流逝卻無動于衷。

    “快摧毀那東西!”

    另外五魔同時向功德筆和生死簿出手,卻忽略了一旁的陸風。

    “誅邪,破羿雷霆!”

    五道紫色雷霆落下,攜帶無窮威勢瞬間劈退五魔,有兩魔躲避不及,被劈得氣息大跌。

    這雷霆是紫雷閑來無事分裂的分身,然后當作禮物送給了陸風。

    陸風知此次行事十分危險,所以沒有帶上紫雷它們,但是紫雷送給他的分身他帶上了,只是沒想到五魔在看見這雷霆后會面色大變。

    一魔驚駭,“這是那老東西的雷霆!祂竟然還給你留了東西!”

    一魔不恥,“早說那老東西偏心,祂還不承認!”

    “先拿他……”

    五魔當機立斷,瞬間轉變方向朝陸風殺來。

    陸風手持功德長劍迎了上去。

    剎那間,黑白激烈碰撞,震得大陣搖晃不已,陣陣音浪抨擊陣法中的一切,大荒群山就這么被震成齏粉,北邊鄰海水浪翻騰蒸發,無數細小水珠震飛而起,懸浮在空中。

    水珠還未落下,那邊陸風與五魔交手已經不下千萬次,速度之快讓空間層層碎裂,波及了不少被陣法拉入三千小世界中的魔物,眨眼魔物損失許多。

    十魔并不在乎這些小魔的生死,一直死盯陸風,控幡的五魔也在拼命擺脫功德筆和生死簿的虛影,脫困只是時間的問題。

    “大神通術,”

    “三昧真火!”

    兩團強大功德在陸風控制下激烈碰撞,能量摩擦使得陸風青衣狂舞。

    五魔大駭,魔氣大漲成屏障,以為陸風這是什么鋒利的大兇器。

    但是下一秒,功德摩擦之處火焰翻飛,周遭魔氣被一燒而空,簡直將克星這事發揮到極致。

    “退!”

    一魔大喝,可是來不及了,火焰像是長了眼一樣,專燒魔氣旺盛的地方,瞬間將五魔包圍。

    之前被雷霆擊中的兩魔瞬間火焰纏身,氣息一跌再跌,現在比那些小魔還要不起眼,落入海水中都沒有擺脫那些真火,只能痛苦掙扎等死。

    而陸風便是要逐個擊破。

    其余三魔連出援手的心思都沒有,各自努力擺脫真火。

    也就在這時,被功德筆壓制的五魔終于控幡擺脫壽命的汲取。

    五魔心有余悸地看著功德筆和生死簿,再見那邊已經折損兩個大魔,不敢再大意。

    之前就是他們輕敵了才乍然著了道,損了壽命,折了兩個大魔。

    “拿下。。 

    黑幡催動,能量蓋過功德筆和生死簿。

    陸風伸手收回兩道虛影,不慌不忙地看向三昧真火中。

    那里,一朵潔凈白蓮正在悄然綻放,清幽的香味傳遍大荒,便是魔物聞見也有片刻失神,尤其是看見那白蓮的時候,眼中露出迷茫之色。

    如此巨大的白蓮陸風也是第一次見,這估計是和被焚燒的對象有關,越是邪惡強大的東西,產生的白蓮越是絢爛奪目。

    “白蓮,凈世!”

    “轟。!嘭。!”

    白蓮與黑幡猛地撞到一起,恐怖能量瞬間爆炸,產生像烈日陽光那樣刺眼的光芒,便是外面的蔣育道等人都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陸風與五魔各退一步,但是那黑幡的強大遠超陸風所知,他竟是被撞得喉中一甜,手指微微顫抖。

    這樣的情況陸風還是第一次遇見。

    同時,兩大圣物碰撞產生的能量轟擊在陣法上,使其威力大減,陣法外的眾人終于看清楚了陣法里的情況,頓時瞪大眼睛。

    白蓮與黑幡旗鼓相當,魔氣想吞噬白蓮,白蓮要凈化魔氣。

    這一黑一白就仿佛陣法中心的太極圖,誰也奈何不了對方。

    “先生!小心!!”

    后方,那三魔終于擺脫三昧真火,赤著眼朝陸風殺來,紀明悟等人看得心焦,恨得咬牙切齒。

    如此多的人竟然只能干看著,看著陸風孤身奮戰。

    “八卦、九宮,鎖!”

    陸風右手執功德長劍,左手作劍指立在胸前,腳下大陣應聲而動,八卦和九宮朝著三魔鎖去,大陣內三魔無處躲藏,瞬間被禁錮。

    可是禁錮時間有限,能不能解決他們就只在這一瞬間。

    “誅邪,萬鈞震怒!”

    陸風擲出長劍朝著被鎖的三魔殺去,一劍變萬仞,法眼下都分不清虛實,入目皆是白色劍光如大雨傾盆。

    陣法外所有人看得眼花繚亂,被陸風的強大給震驚到,直到現在他們才對陸風有些了解。

    看著三魔被萬劍穿過,控幡的五魔大怒,從未感到如此憋屈,他們可是頂著萬魔的羨慕來到這里的,為此還有魔族大將為他們開路斷尾,在后方與諸神征戰不休。

    結果他們一進來就先后被一支筆、一本書、一朵花給拖到現在,如果十魔折損過半,那這次拿到本源回去他們下場也不會好。

    五魔對視一眼,就同時拍向自己的天靈蓋,痛苦大叫著從中取出五截黑色魔棍,其上盤著復雜紋路,帶著森森氣息瞬間碾壓凈世白蓮。

    大陣也在那恐怖威壓下也出現裂痕,破碎只在瞬息間。

    陸風受到反噬倒飛出去,喉中鮮血一口涌出,浸透青衫。

    他看著黑棍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面色嚴肅。

    “鐺!!”

    五魔將黑棍猛地震進地下,然后圍著黑棍低聲贊頌。

    那魔音貫耳,宛如利刃在眾人的腦海中不斷絞殺,這次便是蔣育道他們也捂住雙耳面色慘白。

    “吾主降臨!吾主降臨!”

    隨著五魔吟誦叩拜,黑棍上有黑色雷光閃爍,其中竟然生出一個黑球,球上帶著的魔氣從裂縫中滲出,化作無數魔物以大荒為中心向混元各界涌去,所到之處萬物凋零。

    陸風看著黑球感覺似曾相識,呢喃道:“魔界虛影……”

    五魔竟然能照出魔界虛影。

    “帶本源,回魔界!”

    為首的大魔看著陸風露出嗜血的笑容。

    一界的強大哪是一個陣法能抵擋的。

    陸風看著已到極限的大陣,看著之前那些被禁錮的無數小魔即將涌出,看著那些跑出大陣的魔氣肆虐混元。

    陸風眉頭一皺,身上神光大作。

    手拿生死簿和功德筆的巨大白色法相出現在身后,腳踩混元,頭頂蒼穹,掃視人間開口道。

    “地府諸神何在!”

    音浪中帶著煌煌天威,響徹混元。

    “兗州城隍在此!背勤虿淌谰F身。

    “大祈皇都土地在此!蓖恋剀髟F身。

    “大林府城隍……”

    “……”

    三皇七王朝中無數城隍、土地顯圣,攜帶香火激動地仰望陸風的法相。

    與此同時。

    成履、陳召、康笙等諸多冥界鬼神引領無數鬼差、陰兵悄無聲息出現在陽間,為首那背著二胡的女子最是顯目。

    “地府判官,陶愚松!

    “地府閻王,許盡書!

    “拜見先生。!”

    地府傾巢而出,勢力遍布混元,這是世人頭一次如此清楚地看清地府的恐怖。

    陸風俯視諸鬼神,厲聲道:“誅魔,盡在今朝!”

    “得令。。 

    混元各地,無數鬼神俯首。

    在各地鬼神聞聲而動時,林禹也在滿頭大汗中露出笑容。

    “成了,陣法可開!”

    眾人聞言,臉上露出輕松之色。

    陸風也看向眾人微微點頭,將控制陣法的令牌交給林禹,對蔣育道等人道:“接下來交給你們了!”

    話落,陸風不再抵抗魔界虛影對他的吸引,而是反手拉上五大巨魔一起陷入魔界。

    既然從外無法阻止魔界虛影長大,那就只能從內破解。

    他一消失,那三千小世界不受控制,無數小魔一涌而出。

    雖然那些對陸風來說只是小魔,但是對吳羽子他們來說,那都是和天魔破一樣的存在,無人敢大意。

    林禹對大陣的控制遠不及陸風,他只能運轉陣法控制一小部分,吳羽子等人見狀不再耽擱。

    一旦陣法破碎,這些魔物跑出去就是混元寂滅之時。

    蔣育道一馬當先,拎著拂塵進入大陣,不忘對身后弟子道:“今日,便是揚我道門之威的時刻!

    道門三千弟子齊齊拱手,然后拔出長劍阻止裂縫中跑出來的魔氣。

    “小輩們,外面就交給你們了!

    吳羽子和袁成杰交代一句也踏入陣法中,墨棋、李云凇、雪荔、瑤池等也是。

    紀明悟和安從郡相視一笑,拿著竹筆和江山圖也走了進去。

    口子合上的瞬間,趕來的黑蛋和紫雷它們也擠了進去,蘇木和平生落后一步,只能眼睜睜看著。

    陣法中。

    “原來,強大是這種感覺!

    蒼穹被撕裂,諸神禁制被破,兩儀微塵陣法中吳羽子等人修為不再受禁錮,原本被迫停在化神的修為大漲,達到一個恐怖、未知的地步。

    蔣育道更是法相微顯,有了五分遠古神的氣息。

    雪荔她們修為也漲了,那種渾身充滿力量,可自由出手,不受約束的感覺讓眾人心潮彭拜。

    “能有這樣一日,死也不悔了。”

    話落,枯骨抽出修羅劍沖入那些從三千小世界中跑出來的魔物,他身上的氣息與魔混在一起,都分不清楚誰是誰。

    被陸風重傷的三大巨魔看著涌進來的人,尤其是蔣育道、吳羽子、袁成杰,眼中露出詫異。

    “沒想到這塊碎片上竟然還有人能修出神的影子,看來與本源有關!

    “什么影子不影子,我便是我!”吳羽子的劍已經很久沒有出鞘了。

    “動手,咱們也不能輸給這些小輩!”

    “那倒是!痹山芤簧砗谝,笑著點點頭,祭出主皇大印。

    二人修為盡數放出,光芒萬丈,可在蔣育道面前還是差些。

    只見蔣育道雙手變化無窮。

    “臨、兵、斗、者、皆、陣、列、前、行!”

    道門九字閃爍金光,浮現在蔣育道周圍,這是陸風離開小山村時教給他的,他寶貝似的藏了許久,就等今日。

    九字耀眼奪目,看得吳羽子一陣牙酸。

    “蔣育道!老子一輩子都活在你的陰影下了!”

    到這個時候,吳羽子才喊出這句在心中憋了很久的話,袁成杰也是五味雜陳地點點頭,深有同感。

    說歸說,倒是不妨礙三人出手,霎時就與三大魔戰作一團。

    可是所有人加在一起都比不上完全不受約束的紫雷,天劫的威力在場中肆虐,便是蔣育道也要避開,然后瞋目結舌地看著這從來沒有真切感受過的紫色天劫。

    大戰一觸即發,硝煙遍布混元。

    ……

    眾人戰意高昂,看似占據先機,可是這此戰卻持續了十多日還未停歇。

    這些魔物好似真的不死不滅,殺都殺不盡,相比之下眾人從開始的血熱沸騰到現在已經逐漸力不從心。

    不停有人死去,鮮血遍布在大荒外,可就算極力阻止,也有不少魔物離開大荒,給各地鬼神增加不少壓力。

    他們一邊要誅魔,一邊又要保護普通生靈,無盡的殺戮中香火都要變味道了。

    “先生被困魔界太久,這樣下去不行!

    魔界哪怕只是虛影也是魔的地盤,陸風在外面還能壓制五魔,可到了魔界,那就是魔物的樂園,陸風能在外面壓制他們,他們也能在魔界中壓制陸風。

    “說得對,咱們得助先生出來。”

    陣法中有他們出手,情況已經好很多了,那三魔也終究寂滅在蔣育道他們手中,其他魔物在與林禹的配合下,時不時放一批從小世界中出來,已經清理大半。

    “但是這可是魔界,要如何做?”

    黑蛋和紫雷一直繞著魔界虛影,多少次對那些黑棍出手都被盡數反彈。

    吳羽子愁:“哪怕只是虛影,那也是一界,一界之力我們如何抗衡!

    紀明悟想起陸風,“先生是冥界之主,也有一界之力……”

    “先生自己都困在魔界中,”蔣育道搖搖頭:“倘若動冥界,地府則不穩,那我們這么多天的努力都白費了。除非到山窮水盡那一刻,直到所有鬼神都放棄、直到人族都放棄,決心與魔界同歸于盡,否則……”

    聞言,陣法中一片沉默。

    就在這時,一道平和的聲音傳來。

    “讓我來吧!”

    眾人齊齊望去,驚訝地看著說話的人。

    ……

    在眾人想辦法時,陸風在魔界中確實不好受。

    雖用功德筆和生死簿止住了魔界虛影的長大,但是他一邊與五魔交手,一邊要躲避那無處不在的黑幡,實力又被壓制,可謂腹背受敵,占盡下風。

    十多日里積攢了不少傷痕,身上的血順著功德長劍滴落。

    五魔露出勢在必得的神色,“還是那句話,過去諸神阻止不了,現在你一個人依舊阻止不了,還是乖乖獻出本源,與我主融為一體吧!

    “可是上一次,你們并沒有成功……”

    陸風溫和地笑著,抬手抹了下嘴角,然后執劍看著五魔,眼神堅定無比。

    “能阻你們第一次,自然就能阻第二次!”

    五魔笑得癲狂,“諸神獻祭加上那老東西出手才能阻止,你一人……也要獻祭嗎?”

    在魔界虛影中,陸風只會越來越弱,耗都能耗死他,根本沒有機會獻祭。

    可就在他們胸有成足之時,外界突然傳來一道帶著笑意的聲音。

    “先生,學生今日證道。”

    陸風聞言,提著滴血的劍錯愕地看向魔界外,好似透過重重魔氣看見安從郡在坦然地笑著。

    “不……”陸風呼吸一窒。

    魔界外。

    “師弟!”紀明悟等人不可置信地看著安從郡。

    蔣育道想到那個不大可能的事,再看安從郡如此決絕,急忙提醒:“師兄!現在證道,必死無疑!”

    “嗐~沒什么大不了的!卑矎目さ恍χ,鬢邊白發一晃一晃的,透出滿身的疲憊。

    他笑著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文章,整整七十個篇章,共三千五百頁。

    現在只需他在最后的一篇上落下最后一個字,這篇文章便完成了。

    若是平日,眾人會為他歡喜,但此時此刻,此舉無疑就是赴死。

    看著紅了眼的眾人,安從郡笑了笑,“師兄、師弟該為我開心才是,天下大儒眾多,誰能有我這般成就!”

    說著,磅礴文氣從安從郡身上涌出,將原本黑氣彌漫的天空都照成金黃色,宛如黑暗中的一抹希望撒在混元的土地上。

    眾人看著,卻沒辦法阻止,這對陸風和安從郡來說,確實是兩全的辦法。

    就是不知陸風會如何難受。

    只怕誰也不能體會。

    三千五百頁文章落下,在安從郡面前鋪開,宛如通天大道。

    安從郡踩著它們,一步一步向上走去,提筆來到文章最后一頁,補全了最后一字。

    霎時,天光大亮,安從郡的山河圖瞬間變大到鋪天蓋地。

    腳下紙張上的文字陸續飛出,成排融入山河圖中。

    “先生也沒有想到吧,學生天天看您給我的山河圖、看三國、看您留在草堂中的手札,竟然在寫出的文章生出了家國天下,長成了小小的文界虛影,就藏在這山河圖中!

    安從郡一個人呢喃著,聲音雖小,卻句句都進入魔界,被陸風盡數聽去。

    “日暮酒醒人已遠,漫天風雨下西樓……”

    陸風靜靜聽著,眼里漸起霧氣,感覺手中劍有千萬斤重,“都不該來的!

    魔界中,首魔的聲音傳來,“快!阻止他!”

    頓時有無數魔物撲向安從郡,紀明悟等人看得目眥欲裂,滿眼酸澀。

    咬了咬牙,蔣育道含淚大吼一聲,“恭喜師兄,證道。!”

    說罷,轉身攔住撲來的魔物。

    “助安大儒,證道!”

    “助安大儒,證道!”

    越來越多的人出手攔下魔物,安從郡提著筆爽朗大笑,“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這句是安從郡從草堂里發現的,陸風隨手寫的一句,他知道肯定沒有寫完,只是他無法得知后面的幾句了。

    陸風聽著外面的聲音,手指微微顫抖,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

    “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

    “寫得真好!

    安從郡好像聽見了陸風說的下一句。

    山河圖瘋狂大漲,直到遮天蔽日,將困住陸風的魔界虛影包裹。

    眾人和魔物都緊張地看著,看著安從郡以一己之力封五魔,封一界。

    只是看著他源源不斷被抽取文氣和生命,根本撐不起山河圖。紀明悟拿著竹筆,含淚道:“師弟,我來助你!

    一股文氣從紀明悟身上涌出注入安從郡體內。

    兩道金黃的文氣柱在天地間宛如指路明燈,而他們的聲音早已傳遍混元。

    “唉~”

    不知山,孔圣虛影嘆息一聲,僅剩殘魂消失不見。

    下一刻,比安從郡還多的文氣從不知山升起,直奔大荒山而去,并順路消除了無數在混元游蕩的魔物。

    “攔下!”

    首魔一聲令下,混元各地的魔物就涌向孔圣文氣,竟然將之前進的速度逼慢了許多。

    可就是這時……混元無數讀書人站了出來。

    “后學末生,前來相助孔圣!

    “學生,來助孔圣一臂之力。”

    “白鹿書院,前來助陣!

    “太平書院,前來助陣。”

    “國子監,前來助陣!

    “嗡!嗡!嗡!嗡……”

    無數道文氣從混元界升起,它們猶如天塌下來時,頂天立地的支柱,同時向孔圣文氣匯集。

    大儒,學子,書院,一個一個站了出來,那怕文氣被抽干了也絲毫不懼。

    文氣可以抽走,但看過的書、懂得的道理始終刻在心中,沒了文氣,也依舊是讀書人。

    有混元讀書人的助力,孔圣文氣速度大增,比之前還快,宛如流星眨眼就到了大荒,林禹也適時打開陣法,讓文氣向山河圖沖去。

    還有魔物試圖阻止,但陣法外的人也進入陣法,他們前仆后繼,以死亡的代價將之攔下。

    “諸君!今日能與你們并肩作戰,不枉此生!

    無數修士、捉鬼人拉著魔物就自爆。

    他們中有宮巡繕、七昭等諸多叫不出名字的人,男女老弱都有,就這么神魂皆滅,尸骨無存。

    山河圖中的文界虛影越來越大,安從郡操控著集所有混元讀書人的文氣,將陸風從魔界拉了出來。

    可兩界之力相撞,弱的那個總是要付出代價。

    陸風從魔界出來,見到的就是安從郡魂飛魄散的樣子。

    “先生,學生先走一步了……”

    第225章 功德巨樹

    死亡是一件極其容易的事, 這場戰役就死去很多人,像熟悉的宮巡繕、七昭,像不熟悉的道門弟子、修士、捉鬼人……死得太多反倒讓人開始不在意了, 生命本就如曇花一現。

    所以安從郡魂飛魄散也只是其中一個, 并不特殊。

    尤其戰爭還未停止, 死亡還在繼續。

    沒有人來得及悲傷。

    只是一位文圣隕落,不可避免地引起了一些異動, 比如混元界所有書院里的大鐘都響了三聲。

    聲音綿長,長久不衰, 好似哀鳴。

    陸風看著安從郡消失在眼前,恍惚間想起初次見面時,是他光顧了自己那個無人問津的攤子。

    “哎~”

    陸風低下頭,艱難地長長吐出一口氣, 但是這口氣卻沒辦法帶走他心中的那股情緒, 反倒是更加如鯁在喉,難以言表。

    “先生,師弟……”

    紀明悟看著陸風,想問安從郡他們有沒有成鬼入地府的可能。

    他滿懷希冀,感覺只要陸風在, 無論遇見什么, 結局好像都不會太遺憾。

    可是當他看見陸風的狀態時,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終究沒能繼續說下去。

    這是紀明悟第一次見陸風露出這樣的疲憊和狼狽,身上到處都可見血色,這讓他很是擔心, 且此刻他還抱著安從郡的江山圖,一時紅著眼, 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陸風。

    隨陸風出來的還有五魔,蔣育道他們即使早有準備也沒有預料到對方會如此難纏,他們聯手都只能纏住對方,尤其是對上那面黑幡。

    “不自量力!”

    對于陸風能從魔界虛影中逃出來的事,五魔很是憤怒。

    為首的大魔一人催動黑幡,威力雖然變小,但是足以解決眼前這些不入眼的螻蟻。

    而離得最近的枯骨首當其沖被盯上,在吳羽子他們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枯骨就被黑帆吸走。

    吳羽子欲要阻止,卻被其他魔物攔住。

    但突然,一條白色綾羅纏上枯骨的腰。

    雪荔知道她拉不住枯骨,所以選擇爆發全部修為,將自己與枯骨換位。

    一切都只在電光火石間,枯骨詫異地看著雪荔,過往種種浮現心中,他沒有想到這個清冷的女子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不可置信地呢喃:“雪荔……”

    枯骨是個寡言少語的人,除了師父他什么都不在意,后來多了一個雪荔。

    那是很尋常的一天,他束著高發,背著長劍,在意氣風發時一眼就看中了她,然后直白地問她要不要做自己的道侶。

    事實證明這種行為并不可取,兩個冷清的人是不會彼此吸引的,至少雪荔對他并沒有動心。她那樣的女子一直都以大覃皇朝為重,一生都在守護大覃,所以往后的數千年他們從來沒有見過。

    只是枯骨抱著修羅劍,站在道一圣地最高的山巔上時,總是習慣性看向大覃的方向。在棺槨中沉睡時,偶爾會有如月色一樣冷清的身影出現在他的夢里。

    他以為這一生就這樣了。

    可如今兩人調轉位置時,他卻聽雪荔說:“我愿意。”

    原來初見是兩情相悅,可惜再見是生死別離。

    守了數千年的寂寞,臨死了才任性一回。

    綾羅斷,雪荔被黑幡上的黑洞吸走,眨眼就不見了。

    枯骨不管不顧追上去,但是身體卻突然被拉退,不僅是他,連其他人也都是如此,蔣育道等人瞬間就被移除兩儀微塵大陣,林禹也失去了大陣的控制權。

    原本與陣法中的魔物斗得如火如荼的眾人不明所以,抬頭才發現陣法在急速收縮。

    陸風立于陣法中心,雙手捏決,在他的操控下,大陣的能量逐漸向著中心聚攏,雖然已經耗損大半,但是聚集起來的能量依舊不可小覷。

    等陣法收到不能再收,能量充斥在每一個角落,陸風才轉頭對紫雷道:“用你的天劫引爆大陣吧。”

    此言一出,陣法外的人瞪大了眼睛。

    這陣法有多么強大,在里面走過一圈的他們最是清楚,尤其現在陣法還被濃縮了,要是此時引爆,可想而知有多么恐怖。

    果然,紫雷并沒有動,一直圍在陸風周圍飛來飛去。

    “陣法破,先生會受到反噬的!

    可是看陸風如此決絕,他們心里也沒有底,抱著一絲希望,覺得結果或許不會那么糟糕。

    陸風淡淡一笑,“無妨,我自有辦法!

    赑屃和黑蛋還在陣法中,阻止那些魔物靠近他,他不可能帶著它們一起死。

    赑屃的龜殼堅硬無比,如炮彈一樣在陣法中穿梭,到處都是它的殘影,便是五魔也分不清楚他的真身在哪里。

    而在陸風收陣法的過程中,不知道是不是在陣法中待得太久,受陣法中功德的影響,黑蛋也變了個樣子,身軀暴漲如黑色蛟龍一樣在陣法中遨游,不受魔氣和那黑幡的影響,一口咬住一個大魔死死不松口,磨得那魔物骨肉盡斷,魔氣外泄,痛哭哀號。

    也正是因此,那首魔終于認出黑蛋,怒而大喝:“沒想到你竟然還活著,祖龍!被剝皮抽筋、取骨噬魂的痛苦你忘了嗎,還敢放肆!”

    聽見首魔的話,黑蛋那一向帶著些懵懂的雙眼逐漸變得清澈,終于想起了什么似的大吼一聲,頓時龍吼聲響徹天地。

    陸風這才明白,原來黑蛋是被剝皮取骨了,龍魂也被吞噬了大半,剩一身黑漆漆、軟塌塌的肉變成個四不像,丟了記憶重回龍殼中,處于漸漸死亡的狀態,然后在瀕死時遇到了自己。

    活著都不易,陸風不想牽連它們,再次看向紫雷。

    這一次,紫雷不再猶豫,瞬時飛射到空中,首魔本想用黑幡攔截,卻被黑蛋一口咬斷幡柄。

    祖龍是天生地養,這種后天法寶收不了它。

    與此同時,幾道前所未有恐怖的雷霆轟然落下,這幾乎掏空了紫雷。

    伴隨著轟轟烈烈的雷音,天地間亮起恐怖白光,來自天劫的威壓叫蔣育道等人動彈不得,只能閉上眼睛,等待結果。

    “嘭。。。!”

    強大天劫與大陣撞在一起,它們相遇的瞬間,時間都仿佛靜止了,一種刺耳的電流聲從爆炸沖傳來。

    山崩地裂,恐怖的沖擊將大荒外的海水瞬間震退,露出海下的真容,可惜無人得見。

    即使早有準備,但蔣育道等人依舊被瞬間轟飛,人影如射出的利箭一樣停不下來,一圈煙塵向著四面八方擴散,席卷天地。

    ……

    不知過去多久,等所有人再睜開眼時,天地間靜悄悄的,四處灰蒙一片,天空都暗了好些,只有塵土在飛揚。

    “終于……解決了嗎?”

    有人喃喃細語,可卻沒有聽見自己的聲音,幾番折騰后才發現,原來是恐怖的碰撞讓他們短暫失聰了。

    “先生!”

    蔣育道他們最先反應過來,忍住身體的不適朝著陸風那里趕去。

    半晌后,見陸風安然無恙的地站在爆炸中心,他們才松一口氣。

    可是如今的大荒哪里還有過去的一點影子,之前那些戰死的人的尸體骨肉一點都沒有留下,全部都消失不見了。

    紫雷能量耗盡,虛弱地躺在陸風的手心,黑蛋和赑屃也是如此,體型縮小到還沒有巴掌大,全都靜靜躺在陸風手上。

    “那……那魔界虛影……”

    剛剛劫后余生的眾人不得不再次將心提起,因為那魔界虛影竟然還在,不僅如此,它還越來越大。

    一界終究不是能輕易摧毀的。

    眾人都下意識將目光放到陸風身上。

    這時,陸風動了一下,只不過這一下卻好似掏空了他所有的力氣,大口鮮血吐出。

    “先生!”

    “先生!”

    眾人想要上前,卻見陸風微微搖頭。不同尋常的天劫和兩儀微塵陣法的反噬終究不是他現在這肉體凡胎能夠承受的。

    陸風用最后的一點力氣將黑蛋它們送向趕來的紀明悟,同時還有一道白色身影飄向枯骨。

    枯骨看著雪荔蒼老的容顏,心疼地將尸體緊緊抱在懷里。

    處理完這一切,陸風這才抬頭看向那越來越大的魔界虛影。

    “諸位,借正神令牌一用。”

    陸風的話十分輕柔,聽起來沒有什么精神和力氣,但是地府眾人都聽見了。

    即使現在混元各地還有魔物,他們抵擋已是艱難,但是在陸風話音落下的時候,還是義無反顧拿出了自己的身份神牌。

    頃刻間,正神令牌帶著無數鬼神多年積攢的功德沖破黑暗,它們盤旋交織,像是扎根在土壤中的樹根漸漸融合匯集,化作一道道遁光向著陸風飛去。

    “功德巨樹!起!”

    在陸風話落時,集所有鬼神積攢的功德瞬間變成一棵溫暖明亮的白色參天大樹,陸風也緩緩將自己的功德注入功德樹中。

    霎時,大樹瘋長,瞬間將魔界虛影包裹。

    功德樹越長越大,越長越大,最后變成一棵看不到邊,望不到頂的巨樹。

    而樹葉枝干覆蓋混元,好似在庇護混元界中的萬千生靈,巨樹光芒更是燒毀一切邪祟不詳,洗凈混元的魔氣。

    眾人不記得那魔界虛影是怎么消失不見的,好似在那一瞬間他們所有人都像被定住了一般,腦中一片空白,只記得那溫暖的光芒灑到他們的身上,十分舒服。

    等再回神時,功德巨樹已經不在,天地見漂浮著無數如螢火蟲一樣的白色功德點。

    大劫過去,混元得以繼續存活,這明明是大喜的時候,可天地間確實戚戚一片。

    紀明悟抱著黑蛋它們,和眾人一起看向大戰過后的廢墟中央,看向被無數功德光粒包裹的陸風,久久不動。

    不知過去多久。

    起風了,黃沙簌簌。

    紀明悟清了清干澀的喉嚨,小心地喚了聲。

    “先生。”

    若是從前,陸風會緩緩回頭,溫和地問他何事。

    可是現在的陸風沒有。

    眾人只能看見他跪坐在廢墟之中,雙臂無力垂落,從前干凈整齊的衣衫破碎,沾滿了鮮血污穢。

    而滿頭青絲也不知何時變成了雪白色,白的如冰冷的刀刃插入每一個人的心中。

    紀明悟的呼喚并沒有得到回應,他的身軀開始控制不住地顫動。

    天地間死一般寂靜。

    “哐當!

    縮小后插在發間的青竹竿突然從白發間掉落,砸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而后斷成兩節。

    這聲音喚回了紀明悟的魂,他雙腿顫顫,艱難地向走了一步,雙眼緊盯著陸風。

    “先生……”

    清風徐徐,白發微動,就在眾人絕望之時,陸風的手突然動了一下,無數功德立馬朝著陸風匯去。

    趕到的地府諸神看著這一幕,心中松了一口氣,這些功德定能救得了陸風。

    可是陸風卻抬起手,輕聲道:“鑄,輪回!

    話落,地府輪回大道浮現,這些原本飛向陸風的功德改變方向朝輪回大道涌去,蔣育道等人能感受到輪回大道在補全、在變強。

    與此同時,地府黃泉的盡頭,順著奈何橋看去,一個泛著白光的龐大輪回鏡出現。

    大道之音徐徐響起,代表地府徹底完善,輪回道位列三千大道之前。

    不僅冥界出現變化,混元界也冒出了異象,萬千彩霞鋪陳開來,伴隨著朦朧道音。

    修為最高的蔣育道他們能感受到冥冥之中有道意識正在蘇醒,天道定下的秩序在重現,修為超出混元界能夠受的范圍的人,身體逐漸開始不受控制,仿佛某種能量要強制他們離開。

    然而這一切和陸風比起來都不算什么。

    因為陸風并沒有和他們想的那樣安然無恙。

    他回頭看向眾人,微微一笑后身體開始化作點點白光,逐漸潰散。

    眾人終于反應過來,紀明悟強撐著向前走了幾步,雙腿從剛開始的戰栗不止逐漸變得越來越穩,速度也從遲疑變成了急促。

    陸風的手突然落下,頭也緩緩垂落,白發拂過他合攏的雙眼。

    平生、蘇木……越來越多的人奔向陸風。

    蔣育道他們試圖為陸風做些什么,不讓他的身軀潰散得這么快,可惜并沒有什么效果。

    紀明悟跪在陸風面前,顫動著想觸碰陸風,但他的手卻直接從陸風的身體里穿過,發出輕微的震動,帶起的聲音類似溪水、類似鈴鐺、類似風聲……

    微風起,天地間響起了萬人齊頌的裊裊誦聲。

    “又送君來,中心樂兮。

    誰將西歸,懷之好音!

    這聲音如同稚子在吟唱,其中隱隱夾雜著悲戚哭聲。

    陸風大半的身體已經消失,而天地頌音還在繼續。

    “雨送君來,吾送君去。

    戚戚訴訴,君勿擔兮!

    白色光點越來越多,陸風的身體消失得也越來越多,這些光點向著四面八方飛去,它們落到大戰后的廢墟之上,撫平了這一地的傷痕,讓裂痕中生出綠芽,開出小小的無名野花。

    “心哀憂之,吾軀平兮。

    行行君來,幽幽別離!

    紀明悟和平生他們想要抓住那些光點,但是光點穿過他的手掌,什么都沒有留下,陸風的身軀就在他眼前土崩瓦解。

    “先生。!”

    一聲慟哭響徹天地,周圍的人再也忍不住,小聲抽泣起來。

    與此同時,小山村。

    長生殿里的長生牌位突然蒙塵了,牌位一點點變得暗淡無光,失去了往日的神異和光輝。

    長生殿后的石像也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一樣,整尊石像不再栩栩如生,它開始變得普通,像是被一層陰翳給籠罩了,灰撲撲的,看不清那石像原本的面容。

    以小山村為中心,其他地方供奉的長生牌位都同時發生了變化,它們變成了一塊再平平無奇不過的木塊,有的長生牌位上甚至出現了裂痕。

    祭頌聲還在繼續,響徹了混元界,響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冥界震動,所有鬼神都同時都有一種什么東西被拿走了的感覺,心頭空落落的。

    第226章 人走茶涼

    七月十五, 陸風消逝在天地間。

    混元大祭,四處白綾飄飛,為陸風, 為所有逝去的人。

    此后的每一年, 都是如此。

    春去秋來, 寒來暑往。

    又一年冬。

    紀明悟站在大虞皇都的高墻之上,身旁的太子早已長成俊朗少年, 站在他的身邊就像他當年站在陸風身邊一樣。

    “十年了……”

    距離大荒山的事已經過去十年了,時間早已抹去當初的痕跡和傷痛, 再回頭看已是物是人非,故人凋零。

    紀明悟身著紫色朝服,不知何時續起了胡子,眼里有文人大臣的清明正氣, 也有堆疊過多的滄桑無奈, 可細細算來,他明明也才三十有余。

    “先生的筆對先生很是重要嗎?”

    太子穩重,時常跟在紀明悟身邊,知道紀明悟有一支隨身攜帶、其貌不揚的竹筆。在處理朝堂事的時候,紀明悟總是下意識用手指摩擦竹身, 這個時候他的思緒總會飄遠。

    紀明悟低頭看手中的筆, 輕聲道:“很重要。”

    見勾起了紀明悟的傷心事,太子也不再問, 而是岔開話題:“先生明日啟程回鄉,要何時才回來?”

    “短則半月,長則兩月。”紀明悟說完, 想起什么似地轉頭對太子叮囑了幾句朝堂上的事。

    太子不敢怠慢,一一應下。

    回鄉是這麼多年紀明悟的固有習慣, 人人都知道每隔三年,大虞的文相都會回鄉看看。

    ……

    翌日,大雪落,一匹俊馬帶著一個身著灰白儒衫的男子離開了大虞皇都。

    男子戴著遮擋風雪的帽子,背著一個簡單的包袱,有人認出那是當朝最風光無限、最年輕的文相。

    如今大虞已今非昔比,在王朝中已不是末流,繼陶愚松后,文相一職再次成了大虞眾多讀書人的主心骨,是寒門學子大展拳腳的一方高臺。

    只是當初傳說有仙人居住的小山村早已不似當初。

    因為陸風的離去,長生殿中已經沒有平安符了,再如何祈禱燒香也不會有人應答保佑,所以來往香客越來越少,香火越來越稀薄。

    好在小山村的人并沒有忘記陸風的恩,無論外面如何變,他們依舊日復一日地去長生殿燒香、打掃。只是當初守殿的老村長也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此刻正在物色新的守殿人。

    不斷的快馬加鞭,經過幾日長途奔波后,紀明悟終于回到了這個熟悉的地方。

    他背著包袱,牽著馬從長生殿門口走過,看著那大殿發愣卻沒有進去,只因覺得風塵仆仆來見陸風不合適,還是去洗漱換衣了再來。

    寒風帶雪落到紀明悟肩頭,蕭瑟又落寞。

    紀明悟牽著馬向草堂走去,雪地上只留下一串腳印,風雪中只有一人一馬孤影。

    草堂門口的大槐樹還是一如當初,而樹下,平生已經不知道站多久了,他的肩上頭上都有厚厚一層白雪,宛如一個雪人,直到看見遠處雪幕中有人走來,他才動了動。

    平生與紀明悟隔著風雪相望,兩人不約而同地笑了笑。

    “大師兄。”平生拱手行禮,一身黑衣看著十分穩重,還有些不近人情。

    昔日的熱鬧一去不復返,來赴三年之約的也只有平生和紀明悟兩個人。

    蔣育道他們已經離開,包括黑蛋它們也走了,無人得知這些人去了何處。

    “回來多久了?”

    紀明悟牽著馬走近,伸手拍拍平生肩上的雪,關切地問:“怎么站在外面。”

    “沒多久,屋里冷!

    平生有些惜字如金,這句話說得也沒有道理,但紀明悟已經習慣,只是偶爾還是會唏噓。

    “地府很忙嗎?”

    “還好!

    當初陸風進入陣法前,將一個包裹交給大青牛,那包袱里面裝的是功德筆和生死簿,是給平生的。

    自從平生拿到那兩個東西后就接管了地府,身上擔子并不比紀明悟輕松,好在他修為越發讓人看不透,身形也可自由控制,不再像從前一樣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說起來紀明悟看著還有些不習慣,感覺從前的平生和現在的平生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眼前的平生是親眼看見陸風消逝后的平生,他沉默寡言,難以琢磨,只有在面對紀明悟的時候才會真心笑一笑。

    “若是累了,就和師兄說說,雖幫不了什么,但是聽聽還是可以的。”

    雖然平生語氣平常,并沒有什么起伏,但是紀明悟哪里會不知道,掌握冥界有多難,忙了三年也才抽出這幾天時間,好在十年磨合,有眾鬼神輔佐,平生現在已經擔得起陰天子之名了。

    紀明悟邊說邊將馬牽去栓在牛棚里。

    牛棚破了洞,大雪紛紛落到牛棚里的大青牛身上。

    看見大青牛,紀明悟還是愣了一下。

    自從大青牛從大荒回來后它就一直在這草堂的牛棚里沉睡,十年從未醒過。

    夏季草掩,冬日雪埋,誰也喚不醒它,村里老人漸逝,已經沒有多少人能想起這里還有一頭大青牛了。

    雖然早有準備,但是紀明悟還是重重嘆息了一聲,掩去眼中酸澀,笑著回頭帶平生往草屋里走。

    夜晚,兩人在檐下飲酒看雪,屋中火光搖曳,屋外寒風簌簌,氣氛略顯凄涼。

    紀明悟喝著冷酒問:“蘇先生去到哪里了?”

    他們與蘇木亦師亦友,隨著時間流逝,隨著紀明悟的老去,彼此已經成了世上最親近的人,只是紀明悟忙于國事,與蘇木書信來往較少。

    只有同為鬼物的平生能與蘇木聯系上。

    “可能去赤燕了,他帶著他的徒弟正滿混元的尋找先生的痕跡!

    要說陸風留下痕跡最多的地方莫過于小山村,可是蘇木不肯回來。平生和紀明悟倒是懂他,回到這里也只是徒增傷感罷了,尤其蘇木只能一個人孤零零守著草堂。

    要是不曾體會過草堂那熱鬧的日子,憑他在大山中扎根百年的心性定然耐得住這草堂里的孤寂。

    可惜了,可惜蘇木是個念舊的人,體會過那般熱鬧的日子后,哪里還能再孤獨地守百年,倒不如一直流浪在外,省得回來睹物思人。

    對此,平生和蘇木最深有同感。

    如今,蔣育道離開了,安從郡已魂飛魄散,師兄弟就剩他們兩人,尚且還能作伴來赴這三年之約。

    酒過三巡,冷酒越喝越醉,平生還是問出了往年都會問的那句話。

    “先生真的還會回來嗎?”

    紀明悟也一如從前那樣回答:“會的,再等等!

    只是我還有幾個十年呢?

    肉體凡胎的我還能等先生多久。

    “哎~時光如白駒過隙!奔o明悟不顧身份,席地坐在檐下,背靠著房門嘆息。

    寒風吹過來,帶著雪花落到他的手上,他摸著自己的胡子半真半假地問,“師弟你說,我現在成為修真者會不會太晚了?”

    說完不等平生回應,他就自顧自否決了這個想法,“算了,先生沒說過。”

    既然沒有說過,那就不做了。

    鵝毛大雪落了一夜。

    翌日依舊簌簌,街上少閑人。

    紀明悟和平生來到長生殿,見到了老村長。

    “你,你們是……哦!是來上香祈福福吧。”

    村長老了,記憶越發混亂,加之紀明悟他們每隔三年才回來一次,他認不出也正常,只當他們是來上香的,轉身就去拿香燭。

    “多謝!

    紀明悟邊道謝邊接過東西,點香的時候雙眼一直看著那普通老舊的長生牌位,然后同平生一起敬重地拜了又拜。

    穿過大殿,二人踩著厚厚的雪嘎吱嘎吱來到高大的石像面前。

    石像已經面目全非,身上堆滿了白雪,二人就這么靜靜地看著,一言不發。

    七日后,大雪停,二人在小山村口分別,各自朝著不同的方向離去。

    下次再見,就是三年后了。

    ……

    而在蒼穹上,在無人能夠探知的地方,陸風緩緩睜開眼睛,看見了在自己面前活蹦亂跳的紫雷。

    此外,還有一個身形時刻在變化的人。

    對方是垂垂老者、是懵懂小童、是浣紗女、是采桑婦、亦可是一花一樹,并無固定的形象。

    陸風活動了一下手指,見紫雷蹭著自己,便明白對方的身份。

    “天道。”

    話音落,一道成年男子的聲音傳來,“天道是后來人給的稱呼,你從來不會這么叫我!

    聲音虛虛實實的,叫人分不清楚面前的人是不是真的存在。

    可能是為了方便與陸風說話,天道換了一個模樣普通的書生形象,緩步來到陸風面前。

    陸風聞言,思緒不禁飄去很遠,腦中浮現一個個碎片,而后他看著面前的天道,緩緩喊出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墟!

    天道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僵硬,看起來祂并不適合做出這樣帶有情緒的表情。

    “我等你很久了!毙娴。

    陸風看著自己,又看看天道,記憶還是有些混亂,“是你救了我?”

    墟搖搖頭,“是你的本源修復了你的神魂。”

    陸風看著周圍圍繞著的功德小光點,一時不明白這些功德是哪里來的,他記得自己的功德早就被消耗一空了。

    而他的一思一想仿佛墟都知道。

    “這是地府十年的積累,為了修復你的神魂,已經用去很多了!

    “十年?!”

    “是,你已經睡了十年了!

    這十年對陸風來說好似只是打了個盹的功夫,而且十年了都沒有修復自己的肉身,如今站在這里的,只是虛無縹緲的神魂,那等完全修復豈不是要等上許多年?

    這時墟突然道:“肉體凡胎不適合你,你應當去找回你真正的身軀。”

    “真正的身軀……”陸風聞言一愣,“你知道在何處?”

    墟搖搖頭,“只有你自己才知道,而且我現在的樣子也幫不了你。”

    陸風聽見,這才仔細看去,然后發現面前的天道雖然蘇醒了,但卻是殘缺的,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小部分天道。

    “你因何會變成這樣?”

    在陸風僅有的碎片記憶中,墟不是這個樣子的,現在的樣子像極了一道沒有感情的固定程序。

    聞言,天道總算是出現了一絲情緒波動,緩緩道:“我很抱歉……”

    只是祂并不完整,也不知道具體在抱歉什么。

    陸風也不在意,溫和地笑了笑,“雖然不記得了,但我們之間,應當不用說這些!

    天道點點頭,抬手間劈開一段通往時間長河的縫隙,對陸風道:“去尋找你真正的身軀吧,到時就能找回你的記憶了。陸風,期待與你真正重逢的那一天!

    聽說天道是沒有感情的,但是陸風卻還是從這話里聽出了懷念與期待,好似這僅存的情緒只因他而存在。

    陸風看一眼蒼穹下的混元界,眼中帶著絲擔憂。

    “放心吧,雖然我只是恢復一些,但是守護好這一小塊碎片足矣!

    “多謝!

    第227章 始祖巨樹

    陸風笑了笑, 轉身往裂縫中去。

    他走得很慢,穿過裂縫來到五光十色的時間長河中,感受著歲月沉淀過后的厚重氣息, 憑著感覺負手逆流而上。

    在這里陸風感受不到其他任何東西, 這奇異的感覺便是陸風也不禁覺得新奇。

    許是因為本就身在時間中的原因, 陸風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不過總算是在盡頭看見了自己那一閃而過的記憶中的東西。

    那是一棵流光溢彩、耀眼奪目的巨樹,樹根深深扎根在混沌中, 枝葉肆意伸展在混沌里,仿佛是祂撐開了這一片虛空,這片虛空因祂而存在。

    陸風站在樹下宛如在看一片白茫茫的、無邊無際的天空,但其實這樹遠比他知道的天要大, 便是時間也裝不下它。

    而且還給陸風無比親和熟悉的感覺。

    “始祖巨樹?”

    這個名字悄然浮現在陸風腦海中。

    在樹旁, 還有一個意識,似虛似幻,并無形體。

    陸風順著看過去,便看見這道意識和始祖巨樹相生相伴,祂們在混沌中不死不滅, 仿佛混沌存在的那一刻祂們就已經存在了, 時間也因祂們而開始流動。

    陸風在一旁就像一個專注的看客,偶爾聽那樹葉沙沙搖晃, 好似在與那道意識交流。

    他無端生出一種錯覺,感覺祂們其實是在聊自己,祂們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存在, 甚至能讀取自己的所想。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可能過去了無數個紀元, 陸風開始覺得這漆黑的混沌十分無趣。

    那始祖巨樹好像也生出了同樣的想法,樹葉開始頻繁擺動。

    而后擺動的幅度越來越大,甚至是扎根到看不見底的虛空中的樹根都在抽回。

    隨著始祖巨樹的晃動,陸風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波動。

    他抬眼望去,發現這氣息正是從始祖巨樹上發出來的。

    隨著一團團東西從樹中溢出,陸風看見了功德,更準確地說是世界本源,同時還有另外一個名字。

    源氣。

    隨著源氣溢出過多,始祖巨樹的體型也在逐漸縮小,伸出的枝干和根須都在收回變短。

    那些源氣越團越大,大到以陸風現在的眼力根本看不清它到底是多大一團,有沒有填完整個虛空?

    相比之下,始祖巨樹越來越小,與之前相比簡直像是一截脫落的枝椏。

    但這枝椏在陸風眼里也依舊十分壯觀,比當初的功德巨樹還要大。

    說起來這兩者倒是很像。

    而且這團源氣的手段,感覺和自己建冥界有些像。

    “莫非世界由此生?”

    果不其然,隨著時間的流逝,那源氣中出現了變化,一眨眼的功夫中心就出現了黑色。

    此刻始祖巨樹已經縮小很多了,遂著源氣的盡數流出,樹體也不再像先前那般奪目,甚至枝干也不再晃動,好似陷入了沉睡。

    而在始祖巨樹做完這一切后,之前那似虛似幻的意識也出手,將沉睡的小始祖巨樹丟入源氣團中,讓其在里面扎根修養,然后靜靜看著這個源氣團。

    此刻,陸風感覺腳下的時間長河突然有了流速,速度還越來越快,而那源氣團也在陸風的眼中飛快變化。

    里面有了黑白之分后,逐漸就有清濁出現。

    它們糾纏交織保持這種狀態不知過了幾個紀元。

    后來清氣上浮,濁氣下沉,唯一不變是那棵沉睡的始祖巨樹,但祂的身旁出現了許多先天靈物,雖然形態相同,但有黑白之分。

    這些先天生靈十分簡單,就這么倚樹而生,沒有思考的能力,直到清氣上浮成天,濁氣下沉聚地,它們才離開始祖巨樹,在天地間行走。

    源氣團也有了世界的初始模樣。

    看到此刻陸風便已經明白了,世界初成、天地初開都與始祖巨樹有關,而那一直看著這個世界的意識體應該就是墟,也是后來的天道。

    陸風隨著時間長河而下,初始世界的變化也越來越大。

    陰陽生,五行現,一個完整的世界總算有了雛形,那些生靈也開始出現變化,有了現在人和獸的形狀,還有很多黑色的游離體,它們什么都不像,什么都不屬于。

    而此過程中陸風也見到了許多后世不曾存在的“人”。

    有鳥身人面的句芒;有八首人面,八足八尾的天吳;有其狀人身,身操兩蛇的于兒;有九首人面鳥身的九鳳。

    還有許多在古籍中才聽過的:貫胸、長臂、一目、聶耳、不孝鳥等諸多在后世看來模樣怪異的族類。

    一個巨大神秘的上古世界就這么攤開在陸風眼前,而隨著時間流逝,一些種族也逐漸消失在時間長河中,被更新、更適合這個世界的種族取代。

    上古神族在這時也有了雛形,他們繞樹而生,生來就得天獨厚,形態也更加像人族,出現更加復雜的思想,有了更高的追求,墟因此將目光落到他們的身上,讓他們以守護始祖巨樹為責。

    神族自此在始祖巨樹下繁衍生息,靠著始祖巨樹中溢出的源氣修煉,擁有比其他種族更強大的力量。

    陸風也在始祖巨樹下看見了那個熟悉的黑蛋,恍然明白原來黑蛋在那時就已經存在了。

    后來,神族越來越強,擁有了七情六欲,這些七情六欲不可避免地影響了墟,祂開始好奇那些黑色的游離體,并為它們注入了思想和能力。

    這些游離體逐漸發展成為魔族。

    自此,神魔兩族快速發展,一族以始祖巨樹為中心,一族以天道為中心。

    種族要生存,就不可避免地產生了糾紛,站在了彼此的對立面,摩擦不斷,到后來形成一種不可控制的局面。

    魔族發現始祖巨樹的源氣,稱之為世界本源。

    為了讓魔族自成一界,便要抽取始祖巨樹的源氣自立魔界,神族自然不允,始祖巨樹是他們的根本,斷不能被魔族挪走吞噬。

    神魔之戰便是從那時開始。

    墟受七情六欲的影響,有了自己的想法,所以在開始的時候并沒有出手阻止,畢竟某種程度上魔族因祂而生,神族又與始祖巨樹有關,祂是兩不相幫,反倒是很好奇這兩族誰會勝,于是就放任這神魔之戰持續三個紀元,中間偶爾會消停一會兒。

    但期間無數種族受到波及,消失在歷史長河中。

    陸風以旁觀者的角度看了許久,終于在神族中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便是在混元界的天山,寄住在巨劍中的神族殘魂。

    而彼時他還只是一個弱小的神,在神族上甚至說不上成年,照顧始祖巨樹就是他的責任。

    所以在始祖巨樹從沉睡中蘇醒,化作懵懂稚童時,睜眼看見的就是他,也與他最是親近。

    始祖巨樹化形時也正是黑蛋破殼的時候。

    一人一龍在神族中倒是過了一段無憂無慮的日子,直到魔族上門搶人。

    這一次陸風也在魔族中看見了熟悉的身影,比如十魔。

    始祖巨樹的化身被魔族搶走,導致這一次的神魔之戰打得尤為激烈,兩族早已今非昔比,強大的能量甚至震得初始世界崩裂。

    天道在這時才翻然醒悟,想起這是始祖巨樹的世界,祂起初的想法只是想守護它。

    于是天道自我剝離了七情六欲,成為了一個真正的天道融于始祖巨樹創造的世界中,試圖撥亂反正,滅掉魔族。

    但是小子總有超越老子的那一天,魔族無數紀元的修養生息,它們早就不知不覺地脫離了天道的掌控,魔界已經初具雛形,而神族沒了始祖巨樹,反倒是開始停滯不前。

    最后那一戰,神族不敵,寂滅十之八九,大戰下天地崩壞成無數碎片,這些世界碎片中就有陸風熟悉的混元界。

    與天地融為一體的天道也受到影響,意識跟著分為無數塊,始祖巨樹也深受影響。

    這一幕與陸風在三祖師神魂守護的枯葉中看見過,天地凋零就只在一瞬間,想來那枯葉就是始祖巨樹的葉子,記錄了那最后的一戰的慘狀。

    好在最后一刻,墟將魔族驅離出始祖巨樹創造的世界,將魔族放逐到虛空中。

    而那些強大的神族則攜手布下諸神禁制,封鎖了很多世界碎片,防止魔物吞噬這些世界碎片。

    可就算有這禁制,也有不少的小世界碎片被魔族找到,吸取世界本源。

    天道跟著世界破碎,進入沉睡前為避免重蹈覆轍,便抹除了那些留下來的弱小神族的記憶,抹去了神魔兩族的存在。

    一切又回到了天地初開的樣子,被抹去記憶的神族也變成了事事都要重新摸索學習的人族。

    至于那始祖巨樹的化身,在天道放逐魔族到虛空的時候,為了不被魔族找到,隨手就給丟到時間長河中去了。

    陸風站在時間長河中看完了始末,心中不禁唏噓。

    輝煌與毀滅不過就是一瞬間,成敗轉頭皆成空,這些事情在時間長河中都只是不帶任何情緒的砂礫。

    時間長河比天道還要天道。

    任何事情在它這里都只是過眼云煙,無論是怎么的事情投入進去都激不起一點浪花。

    不過此行倒是讓陸風找到了要找的東西。

    他來到屬于混元界的時間支流,隨意找了一段,一頭扎了進去。

    混元界在無數世界碎片中算是比較大的一部分,還正是當初神族居住的地方,只是經過大戰和時間的洗禮之后,有些面目全非了。

    陸風找到在未來的混元界中沒有的一座大山,然后看著那黑漆漆,光禿禿的大山發愣。

    這里是數萬年前的混元界,神魔不在,巨獸橫行,人族尚沒有未來那樣強大,能開宗立國,安全地繁衍生息。

    而面前這座黑漆漆且光禿禿的黑山就是當初在神魔之戰中凋零枯敗的始祖巨樹。

    陸風看著這殘樹面露猶豫。

    他總不能頂著一個又黑又禿的形象出去見人吧。

    不過想到天道都不知道自己的身軀在哪,那想來自己真正的身軀應當不是這殘樹,也許該到里面去找找看。

    陸風說做便做,神魂駕云奔山而去,眨眼沒入巨大的殘樹中。

    而這場景剛好被山腳下的人看了去。

    陸風進入樹內,只聞到腐朽枯敗的氣息,他四處尋找,發現根本沒有適合自己神魂棲身的地方,連一個樹杈子也不曾有。

    不過陸風倒是不相信始終巨樹徹底死了,畢竟這個世界因祂而生,世界不滅祂就徹底消失不了,所以這殘樹中定然另有玄機。

    一個天道都找不到,只有自己能找到的身軀……

    陸風想了想,抬手在掌心中凝聚了一團功德。

    第228章 求仙問道

    陸風跟著那團功德, 在漆黑的殘樹中緩步前行,每走一步都好似踏入了另外一片世界,腳下泛起水面才有的漣漪, 停下時他感覺自己已經不在那殘樹中。

    而眼前, 是一棵縮小版的始祖巨樹。

    陸風上前, 抬手撫摸樹葉露出笑意,那樹葉也輕輕搭在陸風的手上, 輕微地動了動。

    如今哪里還有什么不明白的,過去、未來、現在, 三重時間他都走過了,雖然說不清經歷的種種是好是壞,但無論怎么說,總是不無趣的, 比守在黑暗的混沌中更有意思。

    而今, 便是要開啟新的篇章了。

    與此同時,黑山外。

    三個衣著簡陋的砍柴年輕人在山腳下面面相覷,年紀最小的苣陽不相信地問:“這山一眼就能看光,四處光禿禿的,連棵樹都沒有, 這怎么會有人上山去, 還是用飛的,你別是看見了什么大鳥沒認出來吧。”

    “我是真的親眼所見, 那人咻地一下就飛進山里面去了,飛得比鳥還快!身上像太陽一樣刺眼,還有云托舉……”

    中間的風正高舉雙手, 夸張地模仿陸風騰云駕霧的動作,表情活靈活現, 匆匆且模糊的一眼被他說得情景在現,可見自己添油加醋了很多東西。

    “我沒見過同鳥一樣能飛的人,就算有,說出來村里人也不會相信,而且萬一真是會飛的大獸,我們就危險了,要是飛到村子里……”

    旁邊身量高大的茍余青倒是冷靜,絲毫不被風正形容的東西影響,顯然對風正的性子早已經了如指掌,知道里面沒有幾分可信的,但是也知道風正不至于撒謊,所以只當他是把猛獸看錯了,還因此感到擔憂。

    見二人都不相信,風正眉頭緊皺,他自己想來也很是匪夷所思,但是那一幕就深深地刻在他的腦海里,清晰到他記得那就是人,不是什么獸。

    可是再三被否定的情況下,他也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看錯了。

    茍余青拿起柴刀,“回去吧,趕緊告知村子,大家最近都要小心,盡量別進山了。”

    若非是熟悉這山中的情況,他們三個也不敢四處亂走,但就算是熟悉,也不敢在此地過夜,天黑前都必須下山。

    風正也知道輕重緩急,只能一步三回頭地看著那黑山,跟在二人身后嘀咕:“真的是我看錯了嗎?”

    三人背著大捆比人還高的柴火,壓彎著腰離開林子。

    半晌后,他們氣喘吁吁在淮水河畔落腳休息,肆意痛快地蹲在河邊飲水洗臉,見時間還早就打算喘口氣再渡河回村。

    風正蹲在岸邊,怔怔看著水中的倒影,雙手浸泡在冰涼的水里不動,手底下是被河水沖刷圓溜的石頭。

    旁邊兩人見狀就知道他還在想方才的事,兩人對視一眼,都無奈搖搖頭。

    “洗洗走吧!”

    茍余青站起身走來拍拍風正的肩膀,隨手擦了一把臉上的河水混汗水道,“回村了!

    只是他剛說完,身后突然傳來嘭的重物落地聲,腳下的大地都跟著猛烈地顫動。

    同時,一陣黃色風沙從他們身后襲來,還伴隨著一道沉重的低喘聲。

    “青……”

    旁邊離風正二人較遠的苣陽看見來物,身子就僵硬地站著不敢動,下意識吐出一個字后就張著嘴好似不會說話了,恐懼從他身上傳來。

    那邊的兩人就算不知道身后具體是什么,但光是用余光看見苣陽的反應,就知道身后的東西定然不是好惹的。

    尤其那帶著腥味的呼吸就吹在他們的頭頂。

    茍余青兩人宛如木頭,根本不敢回頭看,也無需回頭看,因為他們只需要緩緩垂下眼眸,就能從水面的倒影看清楚站在他們身后的東西。

    四角長毛,像是披著蓑衣的牛,正是讓人聞之色變的獓狠,喜好食人。

    風正三人都知道這個大獸的兇狠,進山不歸的人也多半都是被這家伙吃掉的,但是他們沒有想到這大獸竟然會出現在淮水河畔。

    不是說這獸怕水嗎?

    三人身軀戰栗,柴刀就在身邊卻不敢拿,那呼吸一下一下打在他們身上,不回頭也知道那張恐怖大嘴就在他們頭頂,馬上就要咬下來了。

    無論是等死的風正、茍余青,還是旁邊將一切看得一清二楚的苣陽,他們此刻的恐懼都達到了頂峰。

    茍余青額頭冷汗直冒,求生欲讓他斜眼看向風正和苣陽,三人對視一眼,立馬決定往水中跑去,搏這最后一點可憐的希望,哪怕是被河水卷跑也比被獓狠嚼碎吞咽了好。

    三、二、一……

    “嘭。。 

    三人剛要拔腿,獓狠的嘴正要咬下,身后卻突然傳來更大的巨響。

    山崩地裂的,連巨獸獓狠都被嚇了一跳,瞪大眼睛回頭看。

    此刻,風正他們雖然也被那聲音給嚇到了,但是還記得逃跑的事,只是跑進河水后還是按耐不住地轉頭看去。

    這一看就詫異地發現光禿禿的黑山竟然在塌陷。

    他們還是頭一次看見往里面塌的山,仿佛那山體中是空的,巨大的動靜打破黑山周圍的平靜,無數鳥獸拼命往四面八方逃去,所到之處樹倒地動。

    獓狠也回過神來,在逃跑和吃人之間猶豫了一下就選擇先吃人,然后便猛地朝水中的茍余青三人撲去。

    三人被嚇得倒在水里,慌亂下怎么都爬不起來,真有要被水流卷走的意思。

    一時間冰火兩重天,左右都是死。

    “獓狠!”

    突然,隨著一聲呵斥,那獓狠就被突如其來的白色光鞭給狠狠抽回到岸上,被抽的地方血淋淋的。

    而溺水的三人也被那光鞭卷著,嘩地脫離淮水飛回岸上,然后濕漉漉地倒在地上止不住地顫抖,顯然心有余悸。

    他們看見獓狠的慘樣,僵硬地順著那光鞭的來處看去。

    只見倒塌的黑山上方幾丈處,一團白云悠悠正向他們飄來。

    而云上站著個男子,對方一襲青衫飄逸飛揚,墨發隨風而動,負手俯視他們的時候好似在看蒼生萬物。

    那雙眼睛里倒映有萬千星辰、山河歲月,慈悲及淡漠在里面并存。

    仿佛無論是什么事,都激不起對方半分情緒波動,看著不像是一個真正的人,但卻無比尊貴,與其相比,一切都微不足道。

    “兇獸……”

    駕云湊近后,陸風看著從地上爬起來的獓狠,說話時并不帶什么情緒。

    他習慣了遠古的獸類異族,看眼下的獓狠反倒覺得長的也不是那么難以接受。

    只是看著那河畔正目瞪口呆的三人,他就微微皺眉,這樣的食人巨獸對現在的人族來說可謂是大災難。

    “吼~”

    獓狠站起來看著陸風,它雖不通人性,但是卻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而且那個危險來自它的內心深處,畏懼之余還多了一些臣服。

    可是獸就是獸,見陸風是人族的模樣,是它的食物,它便對其呲牙咧嘴,好像要把人吞了。

    “放肆,不知天高地厚!”

    陸風抬起手正要懲治,但突然想起大青牛,便改了想法,平靜道:“也許你更適合另外一個樣子!

    旁邊的三人早已經看傻了眼,嚇失了魂,聽見了陸風的話,卻不能理解陸風話里的意思。

    直到看見陸風隨意一指,那獓狠竟然開始痛苦地扭動起來,吼聲響徹山林。

    苣陽三人親眼看見獓狠的骨頭像是活了一樣,在它身體里咔咔作響,隨意且瘋狂地扭動游走,外面長如蓑衣的毛發也在往皮肉里收,那頭上四角突然脫落了兩角,最終變成了一個甩著尾巴,失去兇性的溫和大青牛。

    “今后你獓狠一族便不必存在了!

    身軀與神魂融合后,陸風對這片天地的親和度到達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頂峰,只要他想,一念可滅萬物,一指可碎山河。

    言出法隨也只是這個世界在順他的心意罷了。

    便是這個片天地他想要就要,天地間的源氣也可隨手招來,從前要攢很久的功德,現在聚散只憑心意,哪怕將這個碎片世界的本源都抽光,讓世界寂滅也行,別說是改變一族血脈。

    目睹全程的三人目瞪口呆,風正啪地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著陸風艱難地咽口水。

    “我就說……我沒有看錯……”

    眼前的一幕已經超過了他們能理解的范疇,不明白陸風是什么樣的存在,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對陸風說什么。

    陸風從云上飄然落地,看著三人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好似受到安撫,三人頓時如沐春風,心中各種復雜情緒如潮水一樣褪去,從地上爬起身來對著陸風拜了又拜。

    陸風看著三人,一眼便看透了他們的過去未來,但是并沒有說破,只是溫和地道:“世人都稱我為先生,幾位小友如何稱呼?”

    茍余青他們相互對視一眼,站直了身體各自報出名字。

    風正比其他二人話多一點,膽子也大一點,并不像茍余青那樣穩重,直接開口問:“先生從哪里來的?”

    “從過去而來,到未來而去!

    “……”

    三人只覺得聽得云里霧里,想半天也想不通陸風這是什么意思,說了就像沒說。

    風正還想開口,被茍余青眼疾手快阻止。

    問一句就夠了,他們不清楚楚陸風的脾性,萬一惹怒了對方,說不定下場比那獓狠還要凄慘。

    畢竟目前看來,陸風可是比兇獸還要可怕的存在。

    陸風見狀只是笑笑,緩步來到一塊石頭前坐下,面向三人問道:“你們可愿跟著我學本事?”

    “本事?什么本事?”

    三人滿臉疑惑,謹慎地站在一起看著陸風,旁邊的青牛渾渾噩噩,憑著習性甩尾亂逛,不知不覺就離開了河畔,也不知到哪里去了。

    陸風對它的離去也不在意,青牛離開,自是無形中將機緣留給后世。

    他看向茍余青他們,手中一團功德隨意變化。

    陣法、劍術等十八般武藝盡在手中,奇之又奇地展示給三人看,道:“便是擁有與這些兇獸抗衡的力量。”

    三人看得如癡如醉,茍余青看那陣法更是看得入迷。

    風正大膽湊上前,“是變得和你一樣?”

    之前陸風騰云駕霧,教訓獓狠,隨意將他們隔空撈出淮水的場景歷歷在目,這些個奇妙華麗的手段若是他們能擁有,又何須再害怕那些兇獸,時刻擔心它們襲擊村子,擔心上山有來無回。

    “不能。”面對三人的期待,陸風無奈搖搖頭,這世間沒有人能同他一樣。

    “不能和先生一樣,那應該能比這些兇手厲害吧?”

    “可以。”

    聞言,三人雖然有些失落,但想到能比兇獸厲害,那也是頂厲害的,立馬跪拜磕頭,“愿意,愿意!”

    “那就坐吧。”

    在茍余青和苣陽、風正的迷茫中,陸風隨手一指河灘上的石頭,讓三人坐下聽。

    陸風這樣的人物他們從來沒有見過,也不知道陸風要怎么做,就只能聽陸風的話隨意坐在地上。

    “聽得懂多少聽多少,記得住多久記多久,萬法不可強求。”

    陸風簡單叮囑一句,便將手隨意搭在腿上,以為夫子的身份對三人說起了三千大道,說起了求仙問道,空泛又深奧。

    三人聽得似懂非懂,好些話是左耳進,右耳出,剛開始的時候一直抓耳撓腮,根本坐不住,總是忍不住神游天外。

    好在陸風是一個很好的夫子,講課乏味之時會對三人說起自己看見的遠古之事,將早已消失在時間長河中的奇珍異獸給三人聽,生動又活靈活現。

    他就像說睡前故事那般,并沒有做其他的事情,也沒有在意時間的流去。

    漸漸地,三人聽得逐漸入迷,從剛開始的困倦乏味,變成后來的如癡如醉,聚精會神,絲毫沒有注意到身邊日夜交替,四季輪換。

    身旁的柴刀不知何時銹跡斑斑,散落的柴火化作朽木殘渣,身后的河水漲了又落。

    他們從隨意散亂的坐姿變成嚴謹的盤腿而坐,學會了抱元守一,吞吐納氣,眼神從懵懂渾濁變得清澈透亮,各自氣息無形中開始變化,越發內斂。

    時間在他們身上飛速流逝,三人已經長發垂地,胡須覆面,一身衣服破爛不堪。

    但是對此他們并無察覺。

    許久后。

    “時間到,我要走了!

    陸風心有所感,不再繼續給三人傳道。

    傳道聲停止,苣陽他們從沉浸中醒來,沒有注意道自身情況,反而很是訝異陸風的話。

    “先生要走了?”

    陸風點點頭,道:“我還要趕去救你們!

    七年時光讓三人變了個大模樣,但是卻不能在陸風身上留下一絲痕跡,他將手中三塊木牌同一本手札交予他們,“將來遇見持此木牌之人,可稱師兄,至于這手札,不過是一些心得,或許對你們將來有所助益!

    “救我們?”

    三人在不解中接過木牌,心中也不大驚訝,反正陸風總是說一些他們聽不懂的話。

    但是也不敢多問,只能問陸風:“我們要去哪里尋先生?”

    陸風微微一笑,“不必尋我,只需要他日闖禍,不把為師供出來就夠了。”

    畢竟這三人將來闖的禍可不算小,差點導致人族滅亡。

    說完,陸風想起什么似的變出一片樹葉,“好生守住這葉子,日后有用!

    話落他不再耽擱,身體如一縷青煙消失在原地。

    即使早有準備,但是親眼看見陸風消失,三人還是被嚇得一骨碌從地上站起來,四處尋找陸風。

    確定陸風真的消失后,三人面面相覷,感覺像是做了一場光怪陸離的夢,但是看著彼此的身體的變化,他們又確信此經歷不假,所以迷茫中又參雜些激動和興奮。

    苣陽喃喃:“莫非先生就是之前提到的仙?”

    “應當是,求仙問道……我們可不就是求仙。”

    三人細一琢磨,便對陸風的身份堅信不疑。

    “這也不知過去多久,咱們該回村子了!

    看著周遭和自身的變化,三人第一想法就是回村看看。

    “先生說救我們是個什么意思?我們不就在這里嗎。”

    “先生真讓人看不透,聽不懂!

    “……”

    第229章 虛空戰場

    虛空域中心外圍, 一處不起眼的角落里。

    吳羽子和袁成杰二人背靠背躲在廢墟后,身上透著疲倦和狼狽,過往的意氣風發、胸有成足在這一刻都蕩然無存。

    二人撐著下巴毫無形象地癱坐著, 身后是大招頻頻相撞爆炸的聲音, 產生的氣浪將二人沖得發絲凌亂。

    “再往前就是中心域了, 我們什么時候上去幫忙?”

    袁成杰因為長時間和吳羽子待在一起,被磨去了一半的帝王氣, 如今離開混元界來到這虛空域后,又被整日的戰斗、逃亡磨去一半。

    此刻他一身黑衣, 面無表情,說話的時候活像一個沒有感情的打手。

    吳羽子沒力氣地搖搖頭,“再等等,咱們先恢復恢復, 看看形勢再說!

    說起這個, 二人就深感唏噓。

    從前還是眼界太小了,沒出過混元界,不知道這外面竟然是這種混亂的情況。

    當初陸風消失之后,天道就醒了,因為他們幾人的修為已經超過了混元界所能容納的范圍, 所以只能離開混元界。

    但是因為運氣不好, 他們一出來就遇上前來混元查看的魔族,幸得天道相助, 幾人才能順利離開,只是也因此失散了。

    他們一直以來都是頂了天的那種人物,大小都是個老祖, 自認除了陸風不比任何人差,各有各的驕傲。

    但是離開混元, 來到這虛空域走上一圈后,他們才真的明白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那是三步一魔族,兩步一神族,修為都不比他們弱,比起自身修為,他們剛來的身份反倒是更加起眼。

    于是他們的心情從剛開始的雀躍逐漸變得麻木。

    尤其在這個魔物四處亂竄的地方,兩人已經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打聽到神族都在中心域后便想著到神族的地盤去。

    但這一路上是大小戰事不斷,不停與魔物交手,然后就是一路逃,時常被魔物追殺。

    這種情況便是傀儡也有力不從心的時候,何況這一走竟然走了幾十年才到中心域。

    只能說這虛空域大到沒邊了。

    因為是虛空,又是戰場,亂流中他們根本不敢動用碎空移位的大手段。

    好在吳羽子和袁成杰中途遇上,兩人作伴這才安心一些。

    而此刻在他們的身后,正有兩神與魔物大戰,已經戰了三天三夜了。

    他們不是沒有發現吳羽子和袁成杰,只是可能因為二人太弱了,所以不入他們的眼,都自己打自己的,誰也不管他們。

    吳羽子他們倒是想離開,但是這是去中心域的必經之路,他們實在不想再繞路了。

    而且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那魔物也是他們的敵人,這個時候袖手旁邊,去到神族地盤上也不好意思,所以二人就一直等著,等一個合適出手的時機。

    “嘭。!”

    突然,一個攻擊落到他們身旁不遠,二人探出頭去就看見那兩神已經落入下風,情況不大好。

    吳羽子看向袁成杰,“老猿你恢復怎么樣?”

    袁成杰面色嚴肅,“只恢復五成,不過夠用了!

    “那便不等了,動手!”

    戰場中,一個模樣看起來較為年輕的神被擊落在地,身上神光越發淡薄,對面的五魔卻依舊俯視眈眈,緊咬不放。

    “炟,你我之爭,看來是我勝了,同樣神魔之爭,我主也會勝!

    那為首的魔頭得意看著倒在地上的炟,眼中盡是興奮,說罷就要解決他。

    另外一神也是自身難保,被纏住脫不開身。

    就在攻擊要落到炟的頭上時,一枚紫氣環繞的大印擋在了他的上方,兩兩相撞,轟隆聲響徹戰場。

    同時,吳羽子手持白光戒尺,用的卻是劍招,瞬間殺入戰斗中心。

    比起這些神魔的單純力量硬拼,他的花招就多很多了,常常讓人防不勝防。

    一魔驚呼:“他手上拿的是本源!”

    “找了他們這么久,沒想到竟然就在眼前,殺!”

    那些本應該與旁人糾纏的魔物,竟然在看見戒尺后不管不顧朝吳羽子殺來。

    吳羽子暗罵一聲,心中根本沒有底,但嘴上氣勢卻是絲毫不輸,“找老子!來送死嗎!”

    自從來到這地方,他一露出戒尺就有魔物一直追著他,無一不大喊本源。

    “道一劍法!!”

    吳羽子剛恢復的五成修為被他全數催動,因為是以戒尺為媒介,所以劍法中自帶功德,威力比平時要強上好幾倍。

    飛沙走石,戰場中的劍氣化作實質,所到之處萬物皆可斬,劍鳴音無處不在。

    恐怖的劍光中,吳羽子白衣白發飛揚,這劍法在他手里被玩出花來。

    袁成杰也不遑多讓,主皇大印被他放在小山村的長生殿浸染很久,如今落下幾個震殺威力無窮,兩人合力竟然意外地斬殺了兩個魔物,其中一個好像還是什么魔王殿下。

    吳羽子他們也不認識,反正殺了對方后,剩余的魔物還挺憤怒的,大有要和他們同歸于盡的架勢。

    一時間,戰場中只見劍光大印的影子,諸多絢爛的招式讓兩位古神都看花了眼,驚覺是他們一開始小瞧了這兩位半神,沒想到他們神血雖然稀薄,但是卻不比純血神族弱。

    只是可惜,吳羽子他們的霸氣沒有持續多久,一個虛晃大招嚇退剩余魔物后,扛著傷勢嚴重的二神就麻溜跑了。

    “追!!絕不能放過他們!”

    另一邊。

    蔣育道一拖二,帶著嬉皮笑臉的李云凇和噓寒問暖的瑤池,誤打誤撞滅了一個魔族小部落,而這樣的誤打誤撞還有很多次,幾乎是到哪殺哪,殺多了,眼下也在被魔族哐哐追殺。

    “你們這些該死的半神!我族兒郎,殺了他們!”

    眼下情況今非昔比,李云凇和瑤池的速度在神魔之間實在不起眼,蔣育道也不能丟下他們不管,所以一手抓一個在戰場上狂奔,止不住的感嘆,一把年紀了也不容易。

    他們總算是感受到陸風面對十魔的壓力。

    他們連這些分布在虛空域各處的小部落,魔族小將都處理不好,更別提對上魔殿中赫赫有名的十魔了。

    還沒到中心域就這么弱,這要是到了中心域,怕是連那些主神和大魔的面都見不上。

    “前輩!前輩!前面有魔物過來了!”

    瑤池看見前方黑壓壓的魔物,那數量讓人頭皮發麻。

    “嘖~”

    蔣育道連忙剎住腳,轉變方向繼續狂逃。

    “是半神!難道是他們殺了血殿下!快殺了他們!”

    這些魔族像是著了魔一樣,一看見他們就發狂,口口聲聲喊著什么殺半神,報血仇。

    縱使蔣育道修養再好,此刻看見身后那數都數不盡的魔物,也顧不上形象的怒罵:“誰他爺爺的殺你們血殿下了!畜牲養的,眼睛擦亮點,老子是滅族!!”

    李云凇:……

    瑤池:……

    雖然很意外,但有點子爽。

    這就是跟著前輩的感覺嗎?

    李云凇看了看身后的魔物,表情又哭又笑的。

    來到虛空域就一直在逃亡,時刻都是精疲力盡的狀態,逃命都全靠蔣育道抓著。

    唯一能搭把手的,就是跟著蔣育道搞點事情,殺殺普通魔族,此外就只能提供一點情緒價值。

    現在再看蔣育道,已經沒了往日的神秘,那罵人的話是張口就來。但就算如此,他們也不敢笑這位前輩失了風度,偶爾還要跟著罵兩句。

    相應的,追在他們身后的魔物就越來越多。

    要是他們這情況被混元界的人看見,只怕會以為是自己的幻覺。

    而且聽魔族的話,其他人也沒少搞事情,血族殿下也不知是誰殺的。

    十里外。

    袁盅和墨棋死死抓住枯骨,生怕這家伙再沖出去送死。

    他們多少能理解枯骨,雪荔死在魔族手中,他們若是枯骨也會和魔族勢不兩立,但是眼下不仔細規劃那就是自不量力,沖上去只有送死的份。

    之前還好。

    他們朝中心域去,路上專門偷襲那些落單的魔族,憑三人之力一路走來也不是太吃力,

    但是最近不知道怎么了,魔族突然暴動了,到處嚷著殺半神,走哪都成群結隊,他們不好下手,但是一看見魔物枯骨就紅眼,修羅劍提著就要發瘋。

    三人這一路上都在拉架、誅魔、逃命,拉架……如此循環往復。

    只是最近這魔族動靜越來越大,這靠近中心域的地方實在不太平,他們已經躲好幾天了。

    到處嚷著殺半神的,他們實在找不到合適的機會。

    就在墨棋他們看著那一大批魔物跑遠后,剛松下一口氣,結果一回頭就看見一群氣勢洶洶的魔物朝他們殺來。

    “螻蟻,竟敢襲殺我族,無恥族類。 

    墨棋和袁盅對視一眼,二話不說架著枯骨瞬間消失在原地,速度快到帶起陣陣破空聲。

    “殺!殺半神!”

    中心域里,幾道神念出現在半空。

    “這外越是怎么了?魔族如此暴動!

    “看樣子是與新來的半神有關,這次來的半神有點多,就是不知做了什么,引得外域暴動。”

    “他們既然已經來到中心域外,就找人去接應吧,放在外域只怕會惹出更大的亂子!

    “讓誰去?如今形勢越來越殘酷,魔族正蠢蠢欲動,隨意調動人的話,只怕……”

    “既然是外來的半神,那就讓苣陽他們去接吧!

    “好……”

    話音落,神念陸續消失,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而中心域外,逃亡的袁盅三人突然看見吳羽子和袁成杰扛著兩個神族,立馬大喜,奮力奔過去。

    “老祖,等等我們,我們來了。 

    三人雙眼明亮,喜上眉梢,樂呵呵地奔向吳羽子。

    可是看著他們三人靠近的吳羽子和袁成杰卻是急忙搖頭,“跑過來干什么!還不趕緊逃!”

    逃?

    墨棋他們想到了不好的地方,回頭一看,果然。

    吳羽子他們身后也追著一群魔物。

    這時袁成杰二人也看見了追在袁盅他們身后的魔物。

    兩撥人對視一眼,心下了然,什么都不說了,默契地拼盡全力朝遠處逃去。

    七日后……

    “完了……聚上了!

    他們當初走散的人,居然聚上了。

    不止是他們聚上了,那浩浩蕩蕩的魔物也聚上了。

    幾人一聚攏,四面八方都被堵上,逃無可逃。

    蔣育道放下李云凇和瑤池,與吳羽子他們對視一眼,心下明了。

    那被吳羽子他們就出來的兩神看見眼下情況也傻了眼。

    “你們這是……都干啥了?”

    面對炟的問題,吳羽子滿不在乎,“報仇啊,我混元死那么多人,先生都不見了,當然要報仇啊!”

    他們幾人,從踏上虛空域后,都不約而同地做了同一個選擇,報仇!

    所以才有當下這局面。

    雖然天道告訴他們,陸風不會死,但是陸風不見了,加之混元死了那么多人,其中有不少是他們的門人弟子,不報仇說不過去。

    蔣育道尤其,先生走了,師兄死了,道門弟子也死了大半,他比誰都恨。

    看這群殺氣騰騰的半神,炟與另外一神對視一眼,感嘆這些半神怎么都這個樣子?

    上次來的三個半神也是殺氣騰騰的,開口就要報仇。

    第230章 最終之戰

    “眼下我們該怎么辦?”

    眾人警惕地看著圍上來的魔物, 那逐漸圍攏的魔氣就仿佛一個囚籠,四面八方無處可逃。

    吳羽子看著被他們救下來的兩個神族,問炟:“沒有人來救你們嗎?”

    聞言, 炟嘆息一聲, “神族勢弱, 如今力量更是遠不及無窮無盡的魔族。在中心域,一個主神就要牽制多位魔主, 就連我們這些小輩也是恨不得掰成兩瓣用。”

    言下之意就是根本抽不出人來。

    眾人聞言都垂頭喪氣,心情復雜。

    “那便戰吧, 殺一個賺一個。”袁成杰這么說完,身體立馬如離弦之箭飛出去,一路只能看見帝王紫氣留下的影子。

    他一動手,就有無數魔氣涌上來, 黑色濃稠的魔氣瞬間就將明亮的帝王紫氣淹沒覆蓋。

    但下一刻, 紫色光芒就刺破魔氣,從內爆開。

    眾人也不再等待猶豫,在魔族殺上來的時候,便各自祭出自己的法器沖入魔群之中。炟和另外一個神看著這場景,也還頗感意外, 這些人遠比他們想的要強大無畏很多。

    兩人對視一眼, 想到半神之身尚且如此英勇,他們又怎么能置身事外, 所以也顧不上自己重傷的身體,同樣沖了上去。

    戰事瞬間便到了白熱化,每個人都是腹背受敵, 起初還能彼此照顧,但是漸漸的就像是慢慢熄滅的火堆, 自身難保。

    苣陽他們趕到之時,看見如此多的魔族都不禁皺了眉。

    “大戰將起,也不知道這時候帶他們回中心域有沒有意義,也許留在外域反倒安全!

    茍余青摸著長長的胡子,眼中并無多少情緒,只是看著蔣育道他們感嘆,“沒想到時隔這么久,混元居然還會來人,我原以為我們只是例外。”

    苣陽語氣平平,“混元早就不是我們熟悉的模樣,有些變化也在情理之中!

    “還是帶他們進來吧,大戰一起,根本就沒有所謂安全的地方,到時候外域也會崩裂。”

    話落,風正就已經率先跨過中心域與外域的交界處。

    “這要見老鄉了,還有些激動。”

    來到這虛空域這么久,整個神族之中只有他們三個是半神,如今又多了幾個,還是從混元出來的,心中不禁生出一股親近興奮的意思。

    ……

    三人從天而降,主神的威壓在落下的瞬間就擊潰不少魔族,為蔣育道等人肅清出一塊清凈之地,讓傷痕累累的眾人終于有了喘息的機會。

    蔣育道三人怔怔看著來的三位主神,感覺有些奇異,這些神族與他們所知道的地府鬼神完全不同,不過那恐怖威壓中夾雜的氣息卻有一些熟悉。

    加上那修士才有的路數和半神血脈,莫非……是當年消失在混元界的三祖師?

    吳羽子三人對視一眼,立馬明白這來的三位主神是什么身份。

    對此感覺十分意外,當初對于三祖師的生死去留有諸多揣測,而大多數人都覺得三祖師其實是飛升了。

    沒想到如今真的在這虛空域看見了三祖師,可見飛升是假,混元界外只有一個更大更危險的戰場。

    “這便是主神嗎?”

    其他人看著三位主神降臨,僅一眼就沉迷于主神的強大,被那些大手段看得移不開眼睛,魔物緊緊相逼的壓迫感都被拋之腦后,眼中只有向往。

    “你們先行回中心域,我們阻攔片刻!

    這話是對炟他們說的,至于為什么是阻攔,而不是徹底肅清這些魔族,與當下形勢有關。

    以三祖師的修為,要肅清這些小魔那自然是非常容易的,但是從大局的層面上來說,大戰能晚一刻就晚一刻吧。

    弱勢的一方總是有百般顧慮。

    炟他們也不敢逗留,招呼眾人往中心域而去。

    “老蔣,怎么了?心神不寧的?”

    “無礙……”

    蔣育道暗中撫摸有些發熱的木牌,心中帶有一絲疑惑,從三祖師出現開始,他懷中的木牌就隱隱發熱,他感覺十分奇怪。

    這是陸風給的東西,除了對邪祟鬼物起反應外,難不成還有其他作用?

    看來還得在三祖師身上找找原因,他抱著這樣的疑問,就忍不住回頭看。

    可突然的回頭,便見有幾個大魔竟然從后突襲,看來是等待這個機會許久了,之前之所以沒有對他們出手,想來就是為了引來主神,然后將其圍殺,削弱神族力量。

    這些大魔也不弱,與當初十魔有的一拼,數量還更多。

    他們一直都隱藏在魔群之中,借助聚攏濃厚的魔氣遮掩自身氣息,眼下正趁著三祖師大意,欲要從背后偷襲。

    蔣育道也不知道三祖師究竟強大到哪個地步,是否知道身后的情況。

    不待他做出抉擇,手中的木牌已經越來越燙。

    蔣育道心有所感,一咬牙,將木牌丟了出去。

    “三位前輩!退!”

    眾人不知道蔣育道在搞什么。

    但是那邊的茍余青三人仿佛早有準備,猛轟一掌后迅速從魔群中退出。

    剎那間,一道白色掌印從天而降。

    “轟轟轟。!”

    “……”

    “怎么回事?外域怎么會出現這么大的動靜?是苣陽他們三人已經率先同魔主交上手了嗎?”

    “那掌印上的氣息……我感覺有些熟悉。”

    “我也感覺……罷了,事到如今,熟悉有什么用,告知諸神,準備迎戰!

    “……”

    吳羽子他們一下認出木牌,更是認出木牌那掌印上有陸風的氣息。

    “老蔣你有這樣的手段不早點拿出來!”

    “我……我也是剛剛才知道……”

    蔣育道有些激動,一個想法浮現在心中。

    先生……是不是來了?

    陸風說過,他們師兄弟將來若是遇見危險,陸風能通過木牌快速找到他們,但是他一次都沒有用過。

    而且這一掌已經超過了他對陸風的認知,那些大魔竟然被一掌拍死了,陸風似乎變厲害了。

    同樣激動的不僅蔣育道,還是茍余青他們三人。

    白色大掌落下后他們接住了那塊木牌,三人視線皆被木牌吸引,顫著手看了又看。

    他們的眼神從開始的疑惑迷茫變成了震驚激動。

    一興奮就抬手覆滅了剩余魔族,這次他們好似失去了分寸,余下魔族都死在了他們的手中。

    但是三人現在卻顧不上這些,一同閃身來到蔣育道身旁,克制地問:“這是你的東西?”

    蔣育道一招手就收回木牌,然后對三人點點頭,“是我的!

    聞言,風正看向其他人,“他們也有嗎?”

    “這只有先生的弟子才有,他們不是!

    “先生,弟子……”

    茍余青看著蔣育道,眼中情緒復雜,臉上露出了罕見的笑意。

    “我們找了、等了幾十萬年,卻沒有等到先生說的持有木牌之人,離開混元后來到虛空域也是一無所獲。我們原本已經放棄了、忘記了這件事,沒想到今日居然……”

    聞言,墨棋等人也確定了茍余青他們的身份,心中又激動又驚訝,只是對他們話里的意思多有不解。

    尤其是炟二人,他們倆人的身份在中心域中也是不可小覷的存在,和這半神之身卻成為主神的三人打過交道。

    在他們的記憶中,這三人一直都是心事重重、不茍言笑的樣子。

    說起來這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們露出這樣的表情。

    相比之下,吳羽子三人倒是淡定。

    這個時候也不著急了,拱手一問:“莫非三位祖師認得先生的木牌?還見過先生?”

    “我就說嘛,先生的年紀一定不像表面看見的那般簡單,看來真的活很久了!

    吳羽子不等風正他們回答,幾乎已經認定這事,他沒有理由不相信。

    只是……

    只見茍余青三人突然后退一步,然后齊刷刷地對著蔣育道拱手行禮,“拜見師兄。”

    蔣育道:……

    眾人:……

    這究竟什么跟什么啊?

    見蔣育道不明所以,茍余青他們也拿出自己身上的木牌,幾塊木牌湊在一起,明顯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我們確實認得先生,而且當初先生離開之時,曾告訴我們,持此令牌之人可稱之為師兄!

    蔣育道三人仔細看了看,發現木牌幾乎一樣,就是茍余青他們的木牌上少了一個陣法。

    但也足以證明蔣育道和他們仨確實是師兄弟無疑。

    但是蔣育道不懂,“為什么……我是師兄?”

    按常理來說不應該是蔣育道叫三祖師師兄嗎?如今怎么反過來了?

    眼下三祖師又不是紀明悟和蔣育道他們那樣的情況,他們是先后遇見的所以才……

    “先后遇見?!”

    吳羽子靈光一閃,“莫非先生曾經逆時間而游?”

    聞言,眾人心中震驚,雖然不敢相信,但是也只有這個可能了。

    “先生究竟是怎樣人物?竟然能在時間中隨心所欲!

    一旁的炟倆人聽得云里霧里。

    什么先生?什么逆時間?什么師兄師弟?

    要知道就算是他們主神也不敢隨意踏足時間長河,當初也不是沒有主神試圖這么做,想要回到過去改變現在,但是結果卻是迷失在時間長河中,無聲寂滅。

    “想來應是如此,當初先生從天而降,于淮水河畔給我們三人講道七年后離開,此后我們三人尋遍混元都沒有找到先生的蛛絲馬跡!

    聽著三祖師的話,眾人表情各異。

    吳羽子毫不避諱的杵杵呆愣的蔣育道,“老蔣你這身份是一抬再抬,直接和祖師爺做師兄弟了……你這究竟是什么命啊!”

    陸風身份無從得知,加之他平易近人,吳羽子他們一直沒覺得蔣育道成為陸風弟子后,身份和他們有什么區別。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三祖師的身份擺在那里,在座的混元界修士都要叫一聲祖師爺。

    作為祖師爺的師兄……蔣育道一下子比他們高出去好幾個層次。

    偏這時,墨棋還突然站出來,對三位祖師爺拱手行大禮。

    “晚輩墨棋,是師父的道門大弟子,見過三位師叔!”

    風正三人笑容慈祥,“原來是師侄,不必多禮!

    這不,這一行禮,他的身份就上去了,什么祖師,師叔才是王道。

    眾人:……

    墨棋不愧是玩棋的,落子就是快,這會兒腰桿都挺直了,滿臉紅光。

    而他們是一招棋慢,滿盤皆輸。

    ……

    比起墨棋的接受良好,蔣育道看起來像是快碎了。

    他看著厲害無比的三祖師,心中五味雜陳,此刻終于懂得紀明悟和安從郡看見他這個師弟的感覺了。

    這哪里是師弟,這明明是真祖師,還是三位!

    他現在就想知道,陸風究竟逆游時間到哪了?

    還有多少師弟是他沒見過的,不如一起說出來給他一個痛快。

    苣陽開口,“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先回去!

    此刻,大家都有好多問題要問。

    只是不待他們動身,上空突然傳來一陣怒吼聲。

    “是誰殺了吾兒!”

    隨著滾滾音浪到來的還有無窮威壓,這威壓下便是茍余青他們三人臉色也變得尤其難看,若還是普通凡軀,那只怕他們的額角已經被汗水打濕了。

    “快走!”

    風正他們默契非常,無需多說就同時將蔣育道等人給送出了威壓范圍,更是使用手段將眾人推了出去,不多時就消失在眼下。

    也就是這片刻的功夫,那釋放威壓的魔主就出現在風正三人面前,冰冷的視線從三人身上掃過,而后露出不屑的神情。

    “你們好大膽子。”

    方才種種自然逃不過這血魔的眼,如今看著茍余青他們,眼中的殺意毫不掩飾。

    茍余青心中暗自嘆息,他們不過就是被當槍使罷了。

    中心域的神魔之戰已經歇了很久,魔族蠢蠢欲動,一直在尋找重新開戰的機會,眼下他們估計就成了這個引子。

    否則血魔主子嗣眾多,數都數不過來,哪里會為了一個魔子就親至此地。

    事到如今,虛空域注定再起戰火,且這一次便要分存亡。

    知道自己成了導火索,三人也懶得和這血魔主掰扯,心中還有很多疑問要問蔣育道,便想速戰速決。

    被送遠的蔣育道眾人終于停下,站住腳后都齊刷刷抬頭朝離開的方向看去。

    只見恐怖雷霆攜暴風沙從那里升起,昏天暗地中有猛烈的交手聲傳來。

    就算他們已經離很遠了,可依舊被碰撞產生的氣浪掀飛出去,所帶威壓更是讓墨棋他們胸口一痛,渾身氣息紊亂,宛如變成利劍在他們的身體之中橫沖直撞,絞碎他們的五臟六腑。

    “沒想到神魔之戰竟然是這樣的恐怖,遠遠看一眼都會受到波及!

    鮮血從口中噴涌而出,本就狼狽至極的枯骨等人面對這眼下場景,以往積攢的傲氣都瞬間蕩然無存,要不是有蔣育道他們在前面頂著,這神魔交手產生的沖擊足以折去他們半條命。

    以往他們都太順風順水了,遇見的那些都算不上什么敵手,甚至和眼下戰斗比起來都像是孩童的胡鬧。

    而在茍余青三人與血魔主交上手的時候,中心域接連升起無數道神光,緊隨而來的是魔氣與神光的分庭抗禮,而下面是暴轟之聲,整個中心域都瞬間被戰火覆蓋。

    “看來,這最終之戰就在此時。”

    炟語氣平淡,看來對此是早有準備,只是看向蔣育道他們的眼神復雜。

    但想了想也只是道:“你們來得不是時候。”

    才剛來就要同神族一道迎接這最后的輝煌,然后神魂俱滅,這是真沒趕上好時候。

    蔣育道等人聞言都腦中一片空白,見炟恢復恢復就露出一副赴死的姿態,有些疑惑道:“神族不會贏嗎?”

    炟眼色一暗,嘆息一聲后不說話,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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