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雪耳是玄夜圣尊閉關前留下的,一千年才成熟一次,甚為珍貴。此前我每三日已喂你喝下一株,”韓羽將那糖果放在凌靈跟前,“你傷得太重,得用這千年靈草替你溫養肉身和元神,要是覺得太苦,含著這個。”
“原來這藥是師尊特意給我的?早說嘛,就算苦死我也會一口悶了,”凌靈呼了一口氣,又有些驚訝地拿起那顆糖,“你身上居然帶著糖?”
邊說沒有愛吃的又偷偷藏這個,是反差萌咩?
韓羽沒回話,只道:“以后你按時喝藥,每日都有!
楊云風那糟老頭子明知他不是普通稚童,卻故意將他當成孩子看待。平日里閑來無事就愛指揮那些假人鼓搗些無用的東西。
此番收徒送禮,孟曉晨那八歲小兒有的,非要給他也塞一份在那錦囊里,他本也沒有在意,如今倒派上了用場。
凌靈剝了糖紙要往嘴里放,突然又放下:“還是算了,這糖吃下去要是破壞藥效,就辜負我師尊的心意了。”
韓羽看了他一眼:“只一顆罷了,無妨。”
凌靈這才放心地將糖丟進嘴里吸了吸,重新高興起來:“謝謝師兄,一下就不苦了,嘿嘿。”
這糖果也不知是用什么做的,入口之后沁甜清香,帶著荷花的潔凈氣息,融化后緩緩流入喉間,并不過分甜膩,又很好地中和了那股散不去的苦味。
韓羽抬手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發現只是水而不是茶后又放下。
楊師兄果然將他當成孩童,準備了糖卻沒給他放些茶葉在錦囊里,嘖。
外面天已經黑了,雨卻沒有要停的意思,噼啪噼啪地打開向上撐開的窗戶上,化成無數銀色的小細流從屋脊和窗沿上滴下來。
“曉晨師兄不是說散學來找我們么,”吃完飯,凌靈看了眼空蕩蕩的門口,“不來了?”
韓羽:“不知道。”
要是有能傳音的法器就好了,凌靈眨了眨大眼睛,沒有手機外賣和wifi的生活真不方便,穿來這么久,他這個21世紀的人實在是適應不了。
而且他好想喝珍珠奶茶啊。
散步時他倒是找到了瓊霄殿的廚房,可里面鍋灶爐具一塵不染,簡直比他上輩子的存款還干凈,食材更是一概沒有。
“早些休息,明日開始你也要運氣吐納、調養身心,我會來喊你!表n羽淡淡說完便轉身往外走。
凌靈起身跟在他后面道:“師兄你住哪間房,我去……”
話音未落,眼前的門被“嘭”地甩上,凌靈伸手去拉發現根本拉不動。
好幾分鐘后,門上的小陣法才自動解除。
“防賊啊這是,自大狂!”凌靈氣憤地踢了那門一腳,踢得自己腳指頭一疼,抱著腿嚎了半天,韓羽卻并沒有再回來,只得氣呼呼轉身拿了換洗衣物洗澡去了。
翌日。
睡夢中的凌靈被什么硬硬的東西戳醒。
他不情愿地將眼睛睜開一條縫,發現韓羽站在他床前,清雋的小臉上面無表情,手里拿著一根翠綠的竹竿正往他身上戳。
“韓師兄早~”凌靈打了個哈欠,翻身閉上眼繼續和周公下棋。
“該去打坐了!表n羽道,手里的桿子又在被子上戳了戳。
“你打吧我再睡會。”凌靈紋絲不動,眼皮像用502膠水黏住了一般。
“那先去練御劍!表n羽又戳了戳。
“我怕高學不會!
“學得會,我教你。”
“不要,你走吧我好困啊~”凌靈不耐煩嘟囔,抱緊被子蹭了蹭。
但韓羽依舊是戳。
這人怎么這么煩!
凌靈生氣了,反手抓住那桿子使勁一拉奪了過來,用力往外一擲。
桿子擦著韓羽的耳朵飛了出去,差點就打到他的腦袋。
韓羽皺眉想了想,又拿出一樣東西。
……
好冷啊,被子……
凌靈哆嗦著伸手去摸,卻只摸到一片濕涼,睜眼一看,天才蒙蒙亮,自己正躺在后山一塊巨大的大石頭上,剛才摸到的是還沒干的雨水。
“啊,我的衣服!”他驚叫著坐起來,但為時已晚,白色的里衣早被打濕了個透,又濕又涼地貼在身上,不冷才怪。
他抱著手臂瑟瑟發抖,發現韓羽閉著眼盤腿端坐在一邊,面無表情地吐納著。
“你瘋了!為什么把我放在濕石頭上?”凌靈氣憤地嚷起來,“想凍死我嗎?”
韓羽依然閉著眼,淡淡道:“調動體內靈氣運行周天與濕寒對抗,自然不冷,還有助于你的傷勢盡快恢復!
“對抗個屁,這才幾點啊我困死了!”凌靈氣呼呼的,想從巖石上跳下來,奈何這石頭太高,只得很沒面子地用肚皮貼著石壁,扒著邊緣滑了下去。
可是剛走了兩步,他便覺得自己腰上像被什么東西拉住,低頭一看,一根很細的銀色鎖鏈纏在他腰上,鎖鏈發著微微寒光,另一頭系在韓羽手腕上。
是昨晚抽出來過的鎖靈鞭。
韓羽手腕一動,凌靈便被一股難以抗衡的大力猛地一甩,風箏似的被甩飛了出去,懸在附近的一小掛瀑布前方。
凌靈的腦袋幾乎已經被冰冷的水淋到,手舞足蹈地大叫:“你干什么?!世家子弟了不起,欺負我沒有法器是嗎?”
“現下正是萬物蘇醒、靈氣充裕之時,”韓羽終于睜眼,眸中毫無波瀾,“你若還困著,不妨洗個澡清醒清醒!
“不用洗了我醒了!”凌靈立刻認慫,扯開一個笑臉,“我現在就打坐、吸靈氣!”
“可會心決?”
“會的會的!二師兄教過我了!”
韓羽便把人拉回來放在巖石上,收了鎖靈鞭。
凌靈呼了一口氣,耐著性子閉上眼,等了幾分鐘后偷偷睜開一條縫,發現韓羽似乎已經入定,便對著他做了個鬼臉,躡手躡腳地滑下巖石,但還是很快又被鎖靈鞭給纏住,提溜了回去。
“天賦奇差還不肯下功夫,”韓羽冷冷道,“再逃跑直接將你丟進瀑布里!
“放我下來!”凌靈一大早就被折騰成這樣,霎時也怒了,大罵道,“你有病!你欺負我打不過你、灌我喝藥就算了,我修不修行與你何干?你又不是我師尊你憑什么管我!”
什么破竹馬,為什么一會兒討人喜歡又一會兒這么討厭!
“你以為我想管你?!”韓羽也動氣了,眉頭緊鎖,聲音冷凝,“若不是你如此孱弱,我根本就不必出現!更不必和你朝夕呆在一處去了解你,還……”
說到這里他神色一怔,甩了甩鞭子將凌靈丟回巖石上,深呼一口氣又緩緩吐出,聲音也平靜下來:“罷了,隨你,是我做了多余的事!
凌靈被摔得頭昏眼花,爬起來用兩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著他,小小的胸膛氣得起起伏伏,心里暗罵:混蛋,居然敢如此對待你爺爺!
我以后一定要找機會把你這個臭小子扣在我大腿上脫了褲子打屁股!
打二十、不,三十下!
可氣過之后冷靜下來,凌靈挫敗地低下了腦袋,學著韓羽的樣子盤好腿,認命地打起坐來。
韓羽出手不凡,顯然不是跟他一樣修為淺薄的差等生,為了看顧他這個傷員連學都沒去上,他耽誤了人不說,人家好心拉他起床修煉,他還在這里擺爛罵人,的確很像無理取鬧。
但這套運行周天、吐納打坐之法對凌靈來說基本沒用,他的身體會自行恢復,打不打坐沒有區別。
而且這套心決他之前已經照著練了大半個月,別說無法吸收什么日月精華、天地靈氣為己所用,連自己身體里的靈氣都感知不到,更別提引導這股靈氣在體內運行了。
眼下他的修為是到了煉氣境,可這是江行弈說的,他自己并沒有感覺,唯一的區別似乎就是身體比之前更耐造一點罷了。比如說,如今的他再去爬扶搖峰上的天階是絕對不會再凍死的。
他剛才想離開這里,主要是因為這種修行方式對他而言根本行不通,還不如睡覺有用。
不過韓羽這個古板的小屁孩肯定只想著他快些好,他好早日離開這里、去初心殿上學,如今又被他氣得不輕,顯然不會聽他狡辯。
凌靈嘆了口氣,見韓羽臉上已經恢復平靜,似乎早已重新入定,干脆也用打坐的姿勢繼續睡起來。只是身上衣服濕噠噠的,外頭又冷,可能很難睡著就是了。
兩個時辰后,瓊霄殿后山瀑布旁某塊平坦的大巖石上,盤地而坐、長相清秀俊美的淺藍色云衣小童睜開澄澈的雙眼,扭頭想要提醒身旁不遠處的白衣小童也結束打坐,看清他的模樣后卻皺起了好看的眉毛,繼而拂袖而去。
那白衣小童還盤坐著,兩只小手虎口微張疊放,大拇指扣在一起,似乎正在吐納,腰卻是塌的,滾圓的小腦袋低垂著,時不時還點一點,歪到一邊,待小小的身體掛不住要倒下時,小腦袋又很自然地偏到另一邊,以此保證身體的平衡,如此反復。小童雙目緊閉,睡得無比香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