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燈籠
楊云風把韓羽帶走之后便杳無音訊, 赤月宗眾人只知道紫陽圣尊帶著重傷復發的愛徒閉關療傷去了,連謝玉堂都不知道他躲在什么地方。
凌靈本無心鞏固修為,但為了到時候能幫上韓羽, 每日都花兩個時辰打坐吐納, 不讓自己從結丹巔峰掉下去。其余時間依舊是四處閑逛、陪孟曉晨聊天解悶、看尤虹咬云牙犬, 偶爾做些飯菜去鹿鄂峰喊上江行弈一塊去地牢看易星津。
剩下的時間便是抱著尤虹在孤云峰等韓羽,一人一蛟一個掰著指頭、一個掰著爪子算著時間,七日又七日,一轉眼已經快五十天了。
孟曉晨失憶至今,對赤月宗的事已經知道得差不多了,不久就要回孟家去住一段時間,又不放心不下凌靈,這些天便幾乎日日都來孤云峰,每日借口要替他家師尊來喝飲料,纏著凌靈給他做喝的, 時不時還把薛仲鉉也拉過來, 反正不讓凌靈閑著。
“凌師弟。”薛仲鉉從飛劍上跳下來, 后面還跟著林菀和陳瑾瑜。
兩位小姑娘如今一個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另一個也是落落大方,見了凌靈和旁邊的孟曉晨都笑著行禮道:“見過兩位小師叔。”
“你們怎么也來了?”孟曉晨笑道,“也是來喝鴨屎香的?”
“正是, ”林菀彎了彎眼睛,“薛師叔在我們流云峰把凌師叔做的鴨屎香奶茶夸得天上有地上無,我和瑾瑜饞得不行, 今日便求他帶我們過來討一杯。”
凌靈哭笑不得:“薛師兄也太夸張了,我這些飲料的方子早就都寫給初心殿的廚房了。”
眼下飯堂不僅有奶茶喝, 還有凌靈這些年開發的幾種添加了靈力果果汁和果肉的飲料,和現世許多大學食堂一樣, 有專門提供飲料的窗口。
“那哪能一樣,”薛仲鉉臉一熱,對兩位女修道,“凌師弟做的可要比初心殿的師傅做的好喝,你們嘗嘗便知。”
“我看不是因為凌師弟做的更好喝,”孟曉晨揚了揚眉毛,調侃道,“而是因為做的人是凌師弟吧?”
“原創者當然不一樣,”薛仲鉉紅著耳廓狡辯,“我的確自然覺得口感更好些。”
“凌師叔,我想喝那個燒……”林菀眨了眨杏眼,“燒仙草,可以嗎?”
燒仙草稍微麻煩一些,不過凌靈左右無事,便干脆道:“兩位姐姐難得來一趟,今日你們盡管點。”
“太好啦~!”
薛仲鉉拿出一大包早就準備好的零嘴,幾人圍在廚房一邊七手八腳幫凌靈搓丸子、熬珍珠,一邊閑談,后來還賴在這里吃了個晚飯,又幫忙把東西都收拾齊整才準備走。
天早就黑了,陳瑾瑜將剛洗過澡的尤虹遞給凌靈,道:“凌師叔我們走啦,你早些休息。”
“好,”凌靈看了孟曉晨一眼,見他吃得太飽直犯困,坐在桌邊撐著臉聽他們道別,腦袋一點一點的,便道,“曉晨師兄留在這里,你們小心些。”
三人走后,他打了水將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的孟曉晨拉起來,洗漱過后一塊躺在床上。
孟曉晨打著哈欠道:“我們以前是不是也一起睡過?”
“小時候不多,”凌靈想了想,“后來出去歷練倒是經常擠在一塊睡的。”
孟曉晨揉了揉眼睛,撐著精神問:“韓羽師兄也一起嗎?”
“他有潔癖,”凌靈想到韓羽小時候被他親了一口氣了好幾日的樣子,笑道,“一般都在旁邊替我們守夜,不過在云田村我們三個倒是一塊擠過一張床。”
“那他肯定也是靠著你睡的,大家都說他有潔癖,”孟曉晨皺了皺秀氣的小鼻子,突然小聲道,“可我覺得他只是不愛與人親近,除了你,他肯定喜歡你,那種喜歡。”
這大半年韓羽連閑云峰都不回,也不出去歷練,就在孤云峰守著凌靈,連他的親師兄都做不到,傻子都看出來了,孟曉晨只是失憶,又不蠢。
凌靈從前也沒有多想,眼下已經知道孟曉晨說得沒錯,便也沒有否認,道:“如果是真的,你如何看?”
“看你喜不喜歡他咯,如果你對他也有意,便在一起好了,”孟曉晨歪著腦袋想了想,又似乎有些苦惱,“不過我覺得薛師兄對你也有點意思,他也挺不錯的,還是個稀罕的醫修。哎呀,如果是我可要陷入兩難了。”
凌靈微微有些驚訝,孟曉晨糾結的點竟只在于選誰,絲毫不考慮他嘴里三個都是男的,便勾唇掐住他柔嫩的腮幫子:“還兩難,薛師兄給了你什么好處?你三回來兩回要拉上他,還在這里幫他說辭。”
“哎呀疼,”孟曉晨皺著眉把臉從凌靈手中扯回去,摸了摸被掐過的地方道,“我是就事論事,他沒、沒給我什么好處。”
“薛師兄小時候還讓人揍過你呢,韓師兄和你一起長大,撈過你多少回?”凌靈抱著手臂搖頭,“若是他知道你如今幫著外人來撬他墻角,只怕要氣得叫尤虹把小白的腦袋咬掉。”
“哎呀,不行!”孟曉晨連忙從袖子里拿出一個精致的戒指,遞給凌靈道,“吶,只有這個。你也知道我是靈修,可是唯一的妖靈只有修為無法提升的小白,他上個月和蒼長老出了趟門,回來時偶然得了這個又轉送給我,我自然不好意思不幫忙……”
凌靈好奇地接過那戒指打開,一團白茫茫的光暈從里面鉆了出來慢慢地散開,竟逐漸變成了一只毛發火紅、長相漂亮的小狐貍,更讓人驚訝的是,那小狐貍身后有好幾條蓬松的尾巴,像扇面一樣鋪開。
小狐貍兩只眼睛下面各有一條白色的線,像自帶眼線似的;每條火紅的尾巴尖上還有一點雪白的毛,看上去可愛極了。
“一、二、三……九條,”凌靈將小狐貍托在手心,驚嘆道,“這居然是九尾天狐的幼崽妖靈!比倩兮師姐的六尾靈狐品級還要高,簡直和尤虹一樣珍貴!這么貴重的妖靈,他竟然舍得給你?”
小狐貍原本正合著眼睛,似乎在睡覺,許是被吵醒了,睜開眼瞥了凌靈一眼,突然兇巴巴地用前爪趴在他手心,皺著小鼻子呲著又白又尖的牙,似乎很不高興。
“我這不是背叛組織,一個勁把他往你面前帶嘛…他說他一個醫修,修為再高也駕馭不了這等妖靈,所以…”孟曉晨心虛地“嘿嘿”笑了兩聲,又道,“不過我師尊也沒叫我還回去,說這天狐與我有緣,旁人得了也不長久。”
“是么?”凌靈狐疑地伸出一根手指去逗弄小狐貍的下巴,卻被它狠狠地咬了一口,疼得立馬就收回了手,一看,已經流血了。
“長得這么好看,竟然這么兇。”凌靈毫不客氣地把血擦在小狐貍身上,它一個勁要往孟曉晨那里逃,可存儲它靈體的法器戒指在凌靈手里,氣得哇哇大叫也逃不出凌靈的手心。
“我們赤月宗大抵只有你和江師兄被它咬了還無事,”孟曉晨將小狐貍接過來,替他清理被弄臟的毛發,笑道,“你別看它只是只幼崽,還是個靈體,牙可毒了,薛師兄被他咬過好幾次,差點連小命都丟了。這小家伙連我師尊都想咬呢。”
像是驗證他的話似的,方才還兇巴巴的九尾天狐一到孟曉晨手里不僅變老實了,還乖巧地將自己又團成一個毛球,親昵地抱住他的手指蹭了蹭。
“它竟然有毒?”凌靈不解,狐族之中,尾巴越多靈力和品級越高,九尾天狐乃狐族之尊,其能力自然不用多說,可凌靈并未聽說過它們的牙齒含有劇毒。
“我師尊說這只九尾天狐的牙是混元莽的鱗片,不知是不是生前與混元莽打斗卡進去的,死后這鱗片化為它的一部分,”孟曉晨道,“混元莽本就靠鱗片上的劇毒來麻痹或殺死元神,哪怕它自己也成了靈體,其毒素也還是不容小覷。不過我知道你百毒不侵,所以才敢把它放在你手上。”
聽到這里,凌靈的眉頭重重皺了起來,看向那只九尾天狐的眼神也充滿了懷疑和敵意。
這東西不可能是能隨便在路邊撿回來的,還和混元莽扯到一起……怎么看都又像是某人的手筆。
騙了曉晨一次,竟還想騙他第二次?
和姬寒彧一個人糾纏還不夠嗎?還是說,他想再一次利用曉晨來對赤月宗不利,逼姬寒彧和他走?
“你別一副要吃人的樣子看著它,”孟曉晨忙把小狐貍趕回戒指里,又將戒指放回儲物袋,往后退了退道,“這是我的妖靈幼崽,我不許你傷害它!”
“你不明白……”
“我明白,”孟曉晨打斷他,“你聽到混元莽肯定會想到那個魔尊司寇堯,可九洲之大,又不是只有他那一條混元莽。再說他早已窮途末路,如今興許死在哪里都不知道。他也修靈,能把云牙犬養得那么厲害,大可以自己養著這珍貴的九尾天狐,等時機成熟再卷土重來,何必送到我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身邊?”
“你并不是無關緊要之人,”凌靈拉住他的手,“你是我最重要也最在乎的朋友,我不想你再……”
“我知道我傻,好騙,否則現在也不會失憶,”孟曉晨垂著眼說完,突然又看向凌靈,臉上是清淺卻堅定的笑,“但如果這就是我的劫數,我也避無可避,對嗎?他若非要再來騙我一次,我將這狐貍處置了,可能還會有別的。”
說這些的時候,孟曉晨并沒有什么感覺,他只知道神夢宮突襲赤月宗前幾日,自己被扮成陸瑤的司寇堯騙了,元神被困在錕铻塔里用來威脅姬寒彧,而錕铻塔后來在打斗中被震碎,他的元神也跟著受了傷,醒來后才會失憶。
具體是怎么騙的他毫無印象,旁人也不知道,便成了一個迷。不過這個迷并不緊要,他要想起來的事太多,如今說起也只覺得像在說別人的事一樣。
凌靈怔了怔,卻不知該再說些什么。
“再說這也只是你的猜測,”孟曉晨晃了晃儲物袋,“說不定這只是一只與我有緣的珍奇妖靈罷了,旁人就算得了九尾天狐,也斷然沒有口含劇毒的天狐呢,我要是能將它養到成熟體,肯定比倩兮師姐的修為還高,要突破元嬰了。”
“還是小心為妙,”凌靈依舊不放心,“師伯有沒有幫你給這狐貍崽子下什么封印?”
“我師尊那么疼我,自然不會讓我再有危險,”孟曉晨笑道,“他還給小狐貍下了一道金蓮業火,若它試圖傷害或背叛我,馬上就會被業火焚燒,直至魂飛魄散。這業火還會隨著它修為的增長越來越厲害,所以它這輩子都只能效忠于我。”
“你不早說,”凌靈翻了個白眼,同時也松了一口氣,“害我白擔心半天。”
“就知道凌師弟最關心我了,”孟曉晨又蹭到凌靈身邊,“不是在說你的事,怎么扯這么遠了,快說,你到底選誰,我也好給薛師兄報信去。”
“你還真是拿人手短,”凌靈沒好氣地抬手按住他軟乎乎的臉往后推,“下回再收人好處,我就再也不給你做鴨屎香。”
“那換一個,換成雞屎香。”
“噗哈哈,閉嘴睡覺吧你。”
“看來你是要選韓師兄了,”孟曉晨將腦袋靠在凌靈肩上,打了個哈欠道,“其實我也看出來了,你這些天魂不守舍的,我每次來都看你抱著尤虹站在露臺那里,和民間那話本子里抱著孩子等著丈夫的女子似的,都快成望夫石了。”
凌靈無語:“你這是什么亂七八糟的比喻?少看點話本。”
孟曉晨嘻嘻一笑,又道:“我本來想帶你和韓師兄一塊回孟家,他還是我母親那邊的遠方親戚呢,可都這么久了,他怎么還沒回來?”
凌靈滯了滯,低聲道:“會回來的。”
孟曉晨點點頭,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含糊道:“那我先回去熟悉一下,等韓師兄回來了,你再和他來孟家找我。”
凌靈拉過被子給兩人蓋好,溫聲道:“好。”
孟曉晨雖然失憶了,可睡相還是那么豪邁不羈,凌靈與他睡在一個被窩,不是被他的手打到便是被他一條腿甩過來差點壓出內傷,再不然便是被子整個被卷走,幾乎一個晚上都沒睡著。
眼見著天已經蒙蒙亮,他干脆起身提了盞燈出門,打算今天早些完成兩個時辰的修行,可才走出聯排廂房,便看見濃厚的云霧之中有一個模糊的影子從遠處朝這里飛過來。
凌靈呼吸一滯,快步走到露臺邊緣,伸著脖子將燈籠提得高高的,眼睛瞪得老大。
姬寒彧腳一沾地,便聽到物件落地的聲音,懷中沖進來一個人,腰被兩只手緊緊抱住,胸口也被腦袋重重砸了一下,對方的體重幾乎全部傾靠過來。他本就虛弱,立刻被撞得往身后的懸崖倒去,只來得轉了一下身體便抱著人倒在露臺上。
余光里,一個燈籠燒了起來,火焰很快便將它燒得只剩一個燈籠架。
“韓羽,”少年帶著哭腔的聲音在他懷中響起,“你回來了。”
第082章 信你
將亮未亮的天幕下, 被云霧籠罩的孤云峰頂暗沉沉的,草木沾滿新鮮又繁重的露水,燃燒的燈籠滾落到草叢里, 很快便熄滅了。
姬寒彧幾乎從沒被人這般沖撞過, 單薄的衣服很快被身下的露水浸透, 頭發和腰背感覺到冷意和濕意,泥土和青草的味道鉆進鼻腔里。他怔了一瞬,伸手將凌靈抱住,低聲道:“對不住。”
隨著低沉的聲音在兩人耳畔響起,貼在一塊的胸膛也仿佛一起震了震。
凌靈把臉埋在姬寒彧懷里,覺得他身上的氣息熟悉又陌生,仿佛他不是只走了五十天,而是好久好久都沒回來,直到感受到他的心有規律地在他胸膛之中躍動才有了些真實感。聽到他的聲音,不知怎的眼淚便再忍不住。一開始只是輕輕啜泣著, 到后來簡直有些收不住的情態, 哭得整個身子都一抽一抽的。
他太想他了。
從小到大, 他們從沒分開過這么久,他不知道會這么想他。
他的目光只是固執地追隨著另外一個人,本以為戒斷反應會很久、很難受, 可韓羽突然重傷復發又不辭而別,立刻把他的注意力和心思搶走大半,或許在他不知道或沒留意的時候, 自己早已習慣了這個人陪在他身邊,看著他和孟曉晨一起胡鬧、闖禍之后幫他善后、遇到危險時擋在他身前。
一旦這個人不在, 他心里就像被挖走一大塊似的,難受得連呼吸都漏風。這種難受好不容易隨著時間的流逝被他按壓住漸漸習慣, 這人卻又一聲不吭地出現,凌靈覺得自己簡直要被他折磨死了。
往日和姬寒彧在一起時,凌靈從來沒有這么大膽、這么直接、情緒外露得這么厲害過,盡管他在韓羽面前也哭過不少次,可眼下的情況還是讓姬寒彧有些發蒙,胸口的疼一時不知是因為業火還是凌靈滾燙的眼淚,只得輕拍他的后背笨嘴拙舌地哄人:“不哭了。”
凌靈賭氣地把眼淚都擦在他纖塵不染的衣襟上,悶聲悶氣地與人秋后算賬:“你之前是不是就沒好?你騙我來著。”
“你睡了那樣久才醒過來,我不想叫你擔心。”
“那也不可以騙我啊,”凌靈皺著眉抬起頭,和姬寒彧清冷的眼眸對視了一會兒,自己的眼眶倒又紅了起來,撇著嘴控訴道,“你快嚇死我了……”
“以后……”姬寒彧抿唇,很想說以后不再騙他,卻又說不出口,只得改口道,“以后不會嚇你了。”
“那你這回好全了嗎?”凌靈摸摸他心臟的位置,驚覺自己還把整個身體都趴在人家身上,這才開始擔心會把一個病號壓壞里,撐著手臂就要起身。
“別動,”姬寒彧按住他的后腰將他按回懷里,“讓為…讓我再抱一會兒。”
凌靈原本已經撐起了上半身,本就是腰部用力,被他這么一按,又重新跌在他身上,兩人的胯骨緊緊貼在一起,立刻就臉紅了,仰頭皺了皺鼻子:“力氣這么大,看來是好了。”
姬寒彧彎了彎唇角,用指腹擦掉他眼尾的淚痕:“抱你還是抱得動。”
“那也不能躺在這里,”凌靈還是要起身,“地上都是水,萬一又著了風寒就……”
“不礙事,再說你方才可是直接把我往懸崖下撞的,”姬寒彧又笑,“還怕風寒?”
“我沒……”凌靈的臉更紅了,張嘴就要辯解,看見姬寒彧分明含著笑的眼神,干脆又趴回去,理直氣壯道,“反正我現在修為了得,就算把你撞下去也能把你撈回來。”
“那以后全靠你撈了。”
凌靈咯咯笑了兩聲,在姬寒彧胸前蹭了蹭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嘀咕道:“曉晨失憶了睡相還是那么差,昨晚留宿孤云峰,害我都沒睡好,現在好困。”
姬寒彧一聽,立刻道:“天色還早,你回去再睡一覺?”
說罷就要起身。
“你不是說抱得動我么,也不怕風寒,”凌靈抱緊他的腰,聲音越來越小,“就不能當我的床墊讓我在這里睡一會兒?”
姬寒彧一愣,立刻感覺到他的心跳快了不少,抬頭垂眸一看,那兩個白皙的耳朵早已紅得不像樣子,眼睛卻閉得緊緊的,睫毛微微顫抖得,顯然是想耍賴卻又害臊了。
凌靈裝了一會兒睡,還沒聽到什么動靜,正想悄悄將眼睛睜開一條縫去偷窺,卻感覺身體周圍變得暖和起來,扭頭一看,兩人周圍的露水正在往上升騰,一小顆一小顆、晶瑩剔透,慢慢地消散在空氣里。
“不是說困了,”姬寒彧收回釋放靈力的手重新攬住他的腰,溫聲道,“我給你當床墊,睡吧。”
“……”凌靈張了張嘴,卻沒再說什么,點點頭趴回他懷里。
他比姬寒彧的身子要小兩個號,睡在他身上當真和睡在一張墊子上似的,頭放在他胸前正正好,腰背被他用手臂和袖子蓋了,雙腿也被他的大長腿環住。
他閉上眼,眼角沁出一點濕意,心里早就做好的某個決定也愈發堅定,這幾十天他每天都去藏書閣里翻書,已經尋到了門路。
漸漸放松之后,凌靈聞著熟悉的味道慢慢睡了過去,不過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總感覺這一次回來,韓羽身上蓮花的香味變淡、而之前只是若有若無的那股冷香變濃了一些,不過也一樣好聞、令人安心。
再醒來是在自己床上,身邊空無一人,孟曉晨已經起身,尤虹也不在房間里。
“!”凌靈從床上跳下來,鞋子都來不及穿便沖出房間一把推開隔壁的門。
韓羽正端坐在桌前和孟曉晨說話,肩上還蹲著不停搖尾巴的尤虹,聽到聲音后下意識朝門口看來,見是凌靈,勾唇問:“睡飽了?”
還是那般劍眉鳳目、豐神俊朗,身上的衣服已經換了,但也和從前一般衣不染塵,是世間少有的干凈和淡然。
凌靈猛地松了一口氣,大口大口地呼吸起來。
還好,不是夢。
“凌師弟你怎么睡到現在?”孟曉晨見他呆呆扶著門框瞪著韓羽,除了喘氣什么也不說,便起身去將他拉了進來,“愣著干什么,韓師兄和你說話呢。”
“睡、睡飽了。”凌靈被按在凳子上坐下,這才想起自己臉沒洗牙沒刷,頭發肯定也是亂糟糟的,身上還穿著褻衣,連忙胡亂地抓了抓頭發,將松開的褻衣領口攏了攏,別開眼道,“韓師兄回來了,師兄早。”
孟曉晨并不知道他們早前已經見過,見狀笑道:“怎么才一個多月不見,凌師弟便和師兄這么生疏,這都日上三竿了還道早。”
“……”凌靈聞言臉一紅,他睡了這么久?
想到自己剛才和人家直接幕天席地相擁而眠,又有些心虛起來,話都還沒說開便這樣賴在他身上睡覺,好像不太合適,畢竟最后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可還張口閉口就說自己是因為他像師尊才親近他的……
“許是昨晚沒睡好,現在也還早,”姬寒彧見他紅著臉不知在想什么,淡淡說完又將話題引回孟曉晨身上,“你打算什么時候啟程回孟家?”
“本來是很快要走的,但師兄既然回來了,我便再多陪你幾日,嗯……”孟曉晨想了想,“十日后我再下山吧!你和凌師弟要不要一起去南海洲玩一段時間?”
姬寒彧看向凌靈:“你要是想出去散散心,我陪你。”
凌靈想了想,道:“曉晨師兄先行回吧,等你熟悉了,我和韓師兄再去找你。”
“也好,”孟曉晨點點頭,“你們來之前記得先傳音給我。”
“好,我先回去洗漱,”凌靈彎了彎眼睛,“你們吃過飯沒有,若是沒有,等我一起。”
“我方才正要去吃飯,出了門便看見師兄站在我們門外,”孟曉晨摸了摸肚子,“這會兒還真餓了。”
凌靈看了韓羽一眼,站在門口?
“我也正要敲門,”姬寒彧清了清嗓子,“你便出來了。”
“凌師弟你快些,”孟曉晨催道,“再晚初心殿就沒早飯。”
……
韓羽回來了,楊云風自然也回來了,于是吃過飯,孟曉晨又拉著凌靈帶上說好給那老爺子的飲料去給楊云風請安,凌靈還帶了些自己做的糕點。
“師伯,”凌靈不解地問,“韓師兄的傷為何會復發,還這般嚴重?”
“當時他本就重傷,又離爆炸的魔元太近,還將最后一點靈力用來在你身上裹了個結界球,險些小命不保,只是養了半年罷了,哪有那么快好,”楊云風喝了一口好幾十日都沒喝到的珍珠奶綠,見凌靈一臉擔憂,又道,“不過老夫已經替他穩住傷勢,只要別再受傷,不會有什么大問題,假以時日總要痊愈的。”
“假以時日……”凌靈皺著眉,“那是多久?”
“看他造化,短則五六年,”楊云風話里有話,看著韓羽道,“若是自己都不在意,十年二十年也好不了。”
“要這么久……”凌靈垂下眼,心里像壓了一塊大石頭。
“無妨,”姬寒彧坐在他身旁,見他苦著一張小臉,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腰,低聲道,“師尊是嚇唬你的。”
“對呀凌師弟,你體質特殊,所以覺得久,”孟曉晨正在擼云牙犬,也安撫道,“可對于我們修仙之人來說,這點時間不算什么的,你看我家師尊都幾百歲了,不也還能一口氣吃掉兩盤點心和一大杯奶茶么?”
“哼,”楊云風豎起白花花的胡子,隔空彈了孟曉晨腦門一下,“愈發放肆,竟敢編排老夫。”
“徒兒是說師尊老當益壯,”孟曉晨笑嘻嘻地摸著被彈紅的腦門,“身體健康、萬古長青!”
“師伯若是愛吃,我過幾日再給你做一些送來。”凌靈看了一眼空掉的盤子也笑了。
又與楊云風閑話了一會兒,便起身告了辭。
走的時候,凌靈看了韓羽一眼,問:“韓師兄接下來是回閑云峰,還是繼續住孤云峰?”
“玄夜師叔不是還在閉關么?師兄肯定要留在瓊霄殿吧?”孟曉晨沖凌靈眨了眨眼睛,“你放心,師尊肯定會答應的。”
姬寒彧點了點頭:“我在孤云峰陪你。”
都已經這樣了,楊云風自然不會反對這點小事,只道:“小靈兒欠老夫的茶可別忘了。”
凌靈便點了點頭,行了個道禮,轉身走了。
等回了瓊霄殿,他立刻跑藥房找了幾種丹藥自己配在一起,簡單煉制之后吃下,還好好洗了個澡。
嗯,該做的準備都做了……
姬寒彧回來時天色已晚,本想去凌靈房中看他一眼再回去睡,卻并未在他床上看到人,正要轉身出去,又聽到墻壁上傳來隔壁敲擊聲,一道裹著靈力的聲音響起:“我在你房里。”
“你為何……”姬寒彧滯了滯,輕聲問,“睡不著么?”
“嗯,”凌靈道,“我有話要跟你說。”
“……”
等回了房,姬寒彧果然發現凌靈已然躺在自己床上,身上蓋著自己的被子,旁邊還放著他的衣衫。
“你要在這里睡?”他禁不住問。
“不可以嗎?”凌靈裹緊被子轉身,黑白分明的眼睛認真地看著他,“我沉睡的時候并非什么都不知道,你不是每天晚上都睡在我身邊嗎?”
姬寒彧呼吸一沉,清冷的鳳眸中瞳仁微顫。
原來他竟知道……
凌靈見他垂著眼簾不說話,又笑了笑:“我要是怪你,現在就不會在這里了。”
“你……”姬寒彧抿了下唇,終究還是問出了口,“你還知道多少?”
“你在我昏迷期間對我做的事,我都知道。”
姬寒彧的瞳孔又顫了顫,不自覺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韓羽身上有他全部情心,和凌靈在一起時總是控制不住,非但在歷練時經常找機會偷偷吻他,凌靈沉睡的這半年里,他每晚都與他相擁而眠,親吻這種事更是沒少……
雖然他并不后悔,可眼下得知對方全部都能感覺道,不由心跳加快,耳廓發紅,簡直不敢和凌靈對視。
凌靈見他后撤,有些委屈地皺起眉毛:“原來只許你偷偷摸摸往別人床上爬,我來找你就……”
“不是!”姬寒彧喉結動了動,“我身上沾了塵埃,得先洗漱。”
“嗯,”凌靈這才笑起來,蹭了蹭枕頭道,“不過我有些困了,你把燈滅了吧,我邊睡邊等你。”
姬寒彧看著柔軟被窩里僅露出一個腦袋的少年人,心好像也跟著軟了軟,走過去屈指碰了碰他小巧的鼻尖,溫聲道:“若是困就先睡。”
凌靈彎著眼點點頭,乖乖閉上了眼睛。
姬寒彧揮手把燈滅了,轉身離開房間。
等洗了澡正要回房,又擔心還未干的發梢滴水的聲音會吵到人,便又站在門外將頭發烘干了才推門而入。
因為馬上要睡覺,他只穿了里衣,不過大抵是因為第一次用本尊的身體和凌靈同床,他將衣服穿得齊齊整整。
屋內光線很暗,不過他對這里實在太熟悉,沒有用夜視能力也輕而易舉地避開了所有障礙,順利來到床前。
凌靈呼吸平穩綿長,一聲未吭,顯然已經睡著了。
姬寒彧勾了勾唇,動作極輕地上了床,掀開被子輕輕躺在一旁。
想到凌靈今早的話,為了不將人吵醒,他幾乎睡在床沿上。
然而他剛剛躺好,一個身體便蹭了過來,脖子被一條細長的手臂纏住,大腿上也勾了另一條腿上來。
“沒睡著?”姬寒彧輕聲,見凌靈的腿已經跨到自己肚子上,壓著胃有些不舒服,便伸手想把他往下推推,指腹和掌心卻碰到光滑細膩、溫潤如玉的皮膚。
“你……”姬寒彧睜大眼睛,喉結上下滾了滾,忙從凌靈腿上松手,卻不好亂動,只得問,“為何不穿衣物?”
“我想好了,”凌靈起身爬到他身上,在黑暗中看著他的眼睛,“我答應你。”
“……什么?”
“你走之前說的話,是不是真的?”凌靈用手撐在他肩上道,“你說喜歡我,是不是騙我?”
姬寒彧心口的業火幾乎又要燒起來,只覺得每次呼吸都疼得喘不過氣,明明什么都沒做,鼻息卻已經重了起來。
“不是,”他抓住凌靈的手腕,聲音有些不易察覺的顫抖,“這件事,我從未騙你。你若不信……”
“我信,”凌靈傾下身抱住他,將整個身體和早晨一樣疊在他身上,“我信你,韓羽。所以我要和你雙修,做你的道侶。”
第083章 雙修
被溫熱柔軟的身體壓得嚴嚴實實, 姬寒彧簡直渾身僵硬,伸手扶住人想推開,大掌才碰到碰到他滑膩的腰便又像是碰到烙鐵一般收了回來。
“你怕啦?我身上什么樣你不都早就看過好多遍?”凌靈眼中青光閃過, 歪著腦袋看他, “上次在棋室不是還說要幫我嗎?還有吃錯藥的那一次, 是誰差點把我……”
“那是……”姬寒彧伸手捂住那張沒把門的小嘴,心中懊惱,可韓羽也是他的一部分,韓羽做的便是他做的,說的便是他說的,根本無法反駁什么。
凌靈整張臉幾乎都被一只大手捂住,只露出兩個黑溜溜的眼睛,不過因為現在的夜視能力簡直和白天沒什么兩樣,倒是將姬寒彧的反應看了個清清楚楚。原本他對于接下來要做的事還很緊張,可看見平時總是游刃有余的家伙耳廓發紅、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里看的樣子, 覺得有趣的同時, 又暗暗覺得自己扳回一城。
原來韓羽也有驚慌失措的時候。
“你先把衣服穿上, ”姬寒彧伸手在床邊摸來摸去,“有什么話我們……”
“不,”凌靈手一揮, 用靈力把床邊放著的衣服掀飛,定定道,“我這個人很記仇的, 你只有一次機會,如果你今晚拒絕了我, 便與我師尊一樣從我的世界消失,從此橋歸橋路歸路。”
姬寒彧聞言一怔, 渾身血液都像被凍住,嘴唇動了動,吐出幾個幾乎聽不到的字:“你往后,不會再對你師尊有所期盼了?”
“你走之后我想了很多,也想了很久,”凌靈并不回答他的問題,接著說,“我可能就是個三心二意之人,其實也早就喜歡上了你,只是我之前總不肯承認和面對,現在選擇你也不能算退而求其次,不所以你必介懷。”
不過話雖這么說,可到底是先對師尊求而不得,如今要韓羽相信自己,總得有所表示,凌靈捧住他的臉,低頭在他唇上響亮地親了一下。
姬寒彧還沒將凌靈的話消化完,又被一雙清甜的唇吻了,溫潤柔軟、一觸即逝,一時愣在當場,難以自持地覺得甜蜜和心動,連那“啵”的一聲都覺得可愛,卻又立刻有些悵然若失、甚至羨慕自己身為韓羽的那一部分,若他明白在他眼前之人究竟是誰還能這般該有多好?
凌靈見他愣愣的,又在他唇上啄了啄,心跳得快起來,臉也熱熱的,別過眼道:“這可是我第一次主動親人,也是我第一次爬、爬床……我、我都這樣了,你若是一點反應都沒有,我會很丟臉的……”
“不是我不想與你親近,只是不必這般倉促,”姬寒彧顧不得再五味陳雜,一把將人攬住,將鼻尖埋在他脖頸間的青絲里深深呼吸了一下,有些無奈道,“正因我是真心傾慕于你,才不愿褻瀆你。既然你沉睡之中有所知覺,必然也知道,即便我忍不住觸碰你時,也只是……”
凌靈聞言心里一暖,抱緊他道:“我知道,所以我愿意。”
沉睡的后半段時間,他雖然依舊聽不到也看不了、不能說話,卻能感知到有人為他穿衣蓋被、喂他喝帶著靈氣的清露,隔一段時間便有人將他抱在懷里,偶爾,有人珍而又珍地親吻他的臉頰和嘴唇。
除此之外什么越界的事都沒做。
韓羽待他真是好到骨子里,又珍惜到骨子里。
可三年一晃就過,他沒有時間和他慢慢發展、順其自然。
他幫他治療傷勢、恢復修為,如果來得及,他還想為他做一點事。
“凌靈……”姬寒彧把人又抱緊了些,恨自己不能將一切和盤托出。
“我喜歡你。”
姬寒彧聞言又是一愣,凌靈則又親了他一下,笑道:“其實上次我問你,喜歡一個人是該喜歡他本來的樣子,還是喜歡他對自己好,也是在問我自己。除了喜歡你本身的樣子,我還很喜歡你對我好,我……”
[活了兩世,總算遇到一個對自己真心實意的人,三年后就走也不遺憾了。]
后面的話他自然沒說,而是低頭揉在又一次的親吻之中,他沒有再停下來,有些笨拙地含著他的唇舔.舐,怯怯地伸出舌尖生疏地挑逗著。
被子里早已充斥著凌靈身上清甜誘人的香味,兩人的身體僅隔著一層薄如蟬翼的布料,某種躁動早就透過體溫和過近的觸感相互傳染。
扶在凌靈瘦卻緊實的腰的大手青筋暴起,姬寒彧的理智在崩潰邊緣,幾乎耗盡全力才沒有去回應他,聲音沙啞而壓抑:“你今日的香味…不太一樣……”
“不傷身的,只是會讓你比平時容易情動,若你真的不想與我雙修,這藥對你便無效,”凌靈感受著他身體的反應,紅著臉道,“可是你現在……”
“你居然……”姬寒彧聞言一驚,身體卻不聽話地沸騰起來,頗為無奈地閉上眼,“何必如此,我對你自然有意,這只是自然反應。”
“有反應便夠了,你如今修為大不如我,不要亂動,我不想傷著你。”凌靈說完心一橫,跨坐在姬寒彧身上兩手一撕將他的衣服拉開,像啃蘋果那樣一寸一寸地順著姬寒彧的脖頸往下面吻去。
這個家伙都這樣了還要做君子,只能他來了。
“唔……”姬寒彧本就收回了放在韓羽身上的情心,如今再也忍不住,把住他的腰翻身將他扣在床上,眼睛都紅了卻還是道,“你可知道我后來曾做過一夢,夢中情形和那次在永川鎮中了藥相差無幾,我竭力壓制著不去傷害你,你卻也和現在一般,非但不想著快些逃跑,還用手…今日你再這般胡鬧,我…”
夢?
韓羽也做過那個夢?
凌靈的手腕都被他捏疼了,卻顧不上,想起自己剛穿過來沒多久時做的那個夢來,夢中的韓羽便和現在這樣,都已經毒發得反應劇烈了,還盡力壓制著自己,反倒是他,先是拿靈力刺激人,后來見躲不過,用手幫他解決的……
挖趣,這算是真的夢幻聯動了好吧!
姬寒彧不再說下去,起身揮灑房中略顯甜膩的藥味,背對著他道:“你我心意既通,日后順其自然便好,等你不需用藥也想與我雙修,我們再……”
凌靈卻不再與他多話,泥鰍似的從他手臂下面鉆到他身前趴在他大腿上,揚唇一笑道:“我現在就要呢?”
姬寒彧還要說什么,凌靈卻伸出了罪惡的小手,徹底將夜晚燃燒起來。
……
“凌靈…你的靈力為何能釋放這么多?”
“自然是、因為我如今修為高了。”
“…讓我看看靈臺……”
“看什么啊…現在哪有空?”
“……”
“為何我也……”
“雙修的作用吧,我也、不知道。”
“不對唔……”
“你別管了…”
……
不知多久,房間終于靜下來。
姬寒彧揮手點了燈,掀開被子想起身,卻被凌靈撈住了腰,虛虛笑道:“這么著急要去哪?”
“去打水給你洗漱,”姬寒彧回頭看他,眼中溫情密布,見他腮邊粘著一縷發絲,伸手將它別到他耳后,“你若困了便先睡,我幫你擦身。”
凌靈已經累得渾身是汗,跟在水里撈起來的一樣,原本白如新雪的臉頰上紅霞還未散去,密如蝶翼的羽睫被打濕,眼尾和小巧的鼻尖都泛著紅,看上去有種脆弱的美感,聞言在他手指上蹭了蹭臉,明明眼睛睜不開,起身都沒力氣,還要耍賴說:“我不困,再來一次吧?”
第084章 文案
姬寒彧輕觸他的臉頰, 指腹留下一點溫熱的濕意,頭腦已經清醒,心卻痛起來, 卻并非因為業火。
凌靈初經人事, 擔心半途而廢, 竟趁他不備用術法將他禁錮得動彈不得,自己莽莽撞撞便往下坐,吃了大苦頭。他修為本就沒有恢復,將那具藕身融進身體里才堪堪能正常行走活動,哪里掙脫得開,只得眼睜睜看他折磨自己,看他疼得小臉發青偏還咬著牙一聲不吭,心里又疼又悔。
兩人一個身上疼一個心里疼,一時間簡直不知是在雙修還是在受刑。
好不容易緩了過來,凌靈才解開禁錮, 還不忘提醒他調動體內真氣行雙修之法, 仿佛在完成什么必要的任務, 而不是道侶之間情到濃時水到渠成之事。
凌靈見他神色悒郁,打開被子彎了彎唇角道:“不會吧,你身上長得那般結實, 竟一次就不行了?扶我起來,我還能行。”
“手都抬不動,你就別再挑釁了, ”姬寒彧有些無奈,眼神掃過他白皙身體上的痕跡, 又有些耳熱,將被子蓋回去道, “你今日太胡鬧了,萬一受傷可怎么好?”
“你連那種時候都只顧著我的感受,我還用擔心受傷?”凌靈把腦袋靠在姬寒彧腰上眨了眨眼睛,“方才其實挺好的。不過我看那些話本子,上面都寫著‘折騰了一整晚’‘直到日出東方,屋內才消停下來’什么的,我們就做了一次,是不是不夠?”
“成日背著我都看些什么?還操心夠不夠,”姬寒彧伸出骨節分明的長指輕戳他光滑的額頭,“我竟不知你對這種事一點都不羞赧,上次在棋室是誰臉紅得像柿子也不肯要我幫忙,如今倒變了個人似的。”
“那時候我們只是師兄弟啊,現在不一樣。而且剛才我本來挺害羞的,都不敢再用夜視看你,”凌靈頑皮地用下巴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腹肌,抱緊他的腰道,“是你后來叫我別忍著,難受就出聲,我叫著叫著就覺得有趣,就不唔、唔……”
“別說了…”姬寒彧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捂著自己的眼睛,啞聲,“也別再撩撥我。”
“就不,”凌靈低頭在他腹肌上響亮地啄了一口,抱住他這端方持重、連這種事都能忍的小竹馬精瘦的窄腰揚唇道,“還要。”
說罷,他又吭哧吭哧往人家身上爬,大有要再來一次的架勢。
“……凌靈,”姬寒彧腹部一緊,握住他略顯清瘦的手不讓他繼續作亂,“我知道你是不想給自己后悔的機會,還想用爐鼎之軀為我療傷,但來日方長,不必急于一時。我也并非見你是爐鼎之體才與你雙修,日后我自行修煉,加上丹藥調理也能慢慢恢復。”
凌靈的爐鼎之體在雙修時對姬寒彧的助益大得讓他詫異。
姬寒彧的修為雖然暫時跌回結丹初期,可實際上他還是半仙,一旦傷勢徹底恢復,修為也恢復原狀并不是什么大問題,而凌靈不過才到結丹巔峰,連元嬰都不是,兩人之間差了好幾個江行弈。
而且凌靈并非那種千年一遇、一出世便能引起九洲爭奪的天生圣物爐鼎,否則這些年也不可能寂寂無名、安全無虞。他這樣的爐鼎對道侶的助益作用和自身的修為息息相關,對姬寒彧來說,現在的凌靈應當和普通道侶沒有太大的區別,哪怕有所助益,不至于能讓他有這么大的反應。
可方才雙修時卻不是這樣。
過程中的感受自不必說,凌靈的靈力雖然很難外放,但似乎不僅影響雙修時在兩人體內運行,還能幫他調動被壓制的靈力。直到現在,姬寒彧丹田處還在隱隱發熱,體內的靈氣比之前充盈了不少;一直折磨著他的業火也得到壓制,心口雖然還疼,卻并非不能忍受;和神夢宮大戰留下的傷勢也比之前恢復得要快上許多倍。
若兩人結為道侶一起修煉,徹底恢復所需的時間要比楊云風預計的短一倍。
可姬寒彧卻并不想太快恢復修為。
“想用爐鼎之體替你療傷是真的,但不想給自己后悔的機會是假的。我說了,我喜歡的是你,也喜歡你對我的好,”凌靈抽回搜重新趴回姬寒彧胸前,壞笑著道,“我還很喜歡方才與你做的事,而且雙修對我的修為提升也有幫助,我也喜歡與你雙修……”
“哎呀,今日說的喜歡已經夠多了吧,”他忽然把臉埋起來,捂著發燙的耳朵,“怎么老是要人重復,我看你才是故意想看我害臊。”
姬寒彧垂眸輕撫他的頭發,低聲問:“真不后悔?”
若發現韓羽就是姬寒彧,也這般高興,也不后悔么?
“若說后悔,”凌靈抬起頭,將雙手疊放在下巴下面,認真地說,“我只后悔為什么沒有早一點和你在一起,白白在別人身上浪費時間。”
韓羽沒回來的時候,他想象過要和他一起做好多事情:北嵐夜獵、南海垂釣、風花雪月、陽春白雪,光是想想便覺得幸福。
只是現在,他大概只能抓緊時間成日纏著他行雙修之事,倒和易星津殊途同歸。
“別人……”姬寒彧聞言心中酸澀不已,低聲道,“那不是別人,是你師尊。我不會因為你曾心系于他,便……你若忘不了他,可當我是你師尊,不必暗自傷神。”
“我知道你胸懷若谷,不是那種揪著我的錯處和過去不放之人,可是,”凌靈冷笑一聲,“我本來就不愛他呀,為什么要拿你當替身?”
不愛?
姬寒彧鳳眸一顫,怔怔看著凌靈,卻再說不出話來。
凌靈又解釋道:“你仔細想想,我只是說看上師尊做我道侶了,并沒說過我喜歡他、愛他吧?”
姬寒彧一愣,的確,不管是對著韓羽還是本尊,凌靈從來都只說想與他結為道侶,并未明確說過心悅于他…是他想當然地以為…
原來他從來都不愛他,只是想與他結為道侶嗎?
原來那些執著的親近、那些小心翼翼的試探、對他不夠親近的難過、在他面前的羞澀和雀躍,都只是他作為弟子對師尊的……
“或許我曾經對他有些迷思,畢竟他長得神仙般的好看,也費了些勁來騙我,養大我也是用了心的……不過這都是過去的事了,”凌靈笑了笑,平靜地說,“若師尊出關時我還在…我是說若我沒有出去歷練,便和從前一樣遠遠拜一拜也就罷了,反正他也不喜歡我靠近,總是推開我,此后我也不必再去討他的嫌,和其他師兄弟一般尊他敬他便是。從此以后,我心里眼里都只有你一個,你以后不要再說讓我把你當成他的話了。”
韓羽這小竹馬別的都好,就是對他太好了,好到經常委屈自己,簡直是戀愛腦。
世上哪有人能容忍自己的對象心里藏著別人、對別人念念不忘的?況且韓羽和姬寒彧長得一模一樣,若不說得絕對一點、清楚明白一點,只怕他心里多少還是會覺得他是因為師尊才和他在一塊。
至于那個什么破徒兒攻的劇本,誰愛拿誰拿,反正他是不要、也不在乎了。
方才壓下去的業火隨著凌靈這番話在姬寒彧體內無情地焚燒起來,尖銳的痛意如刀割般從心間散開,潮水一般涌向全身,一刀一刀地片著他的五臟六腑、四肢百骸,他的喉間很快涌上血腥味,眼前赤紅一片。
“哦,我差點忘了,”凌靈一拍腦袋,“我身上還背著他的情劫呢,這玩意好像是天注定,解不開。不過我也欠著他養育之恩和教導之情,等他天劫到來,我就能還清了,從此和他兩不相欠……你怎么了?說話呀。”
凌靈伸手在姬寒彧眼前晃了晃,可他卻依舊只是怔怔地坐在床幔掩住的陰影里,一言不發。凌靈直起上身湊近了才發現他滿目猩紅。
這是多年備胎一朝扶正,聽到他和姬寒彧徹底割席,高興得要哭了?
“天劫……“姬寒彧艱難地說出幾個字,“你知道天劫何時降下?”
“不知道,不過我師尊現在閉死關,起碼還有十年才能出關吧?”凌靈道,又有點歉然道,“啊,抱歉,我沒解決這件事就和你……但也是因為我不知道我還能活多久,又喜歡你,才想著今朝有酒今朝醉,得趕緊和你在一起,這樣就算我師尊一出關就渡劫,而我萬一沒有活下來,也和你在一起過,沒有遺憾了……”
說到這里,他低下頭,小聲道:“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只想著自己死了就一了百了……我不是沒想過努力提升修為對抗天劫,可連遼淵那個陸地神仙都沒能留下一絲半縷魂魄,我估計也……你不要想師祖爺爺那么傻,到處去找我的轉世,找不到的。”
“別說了。”姬寒彧再忍不住,一把將人抱進懷里。
“你要是不想要這樣短命的道侶,”凌靈悶聲道,“那我也答應,不會糾纏你的。”
“你明知我不會……”姬寒彧疼得連呼吸都難以為繼,吻了吻他有些濕潤的眼尾,啞聲道,“我不會讓你死的。”
“不是,這氣氛怎么就成這樣了,”凌靈見他這么難過,抱住他的脖子親了一下他的臉,揚唇笑道,“我今天可是計劃大戰三百回合的,不是還有至少十年時間嗎?還早著呢,趁現在趕緊多雙修幾次,爐鼎之軀不用白不用,說不定到時候我的修為比遼淵還高,還真不用死,不久能一直陪著你了?”
“好,”姬寒彧也勾了勾唇,讓他躺回床上,柔聲道,“但是今日你得先休息。”
凌靈也只是說些俏皮話緩解氣氛,乖乖點了點頭。姬寒彧伸手輕輕捏了捏他的臉,轉身出門去打水。
等人走遠,凌靈才捂著臉縮進被子里。
我出息了啊啊啊啊!
兩輩子了,我終于有男朋友了!還是個大帥哥,頂級大帥哥!
而且做了做了做了!剛才裝厚臉皮實際上好害羞啊~
嗯,器大活好時間長……不是……
他胡亂地蹬了蹬雙腿,扯到后面疼得齜牙咧嘴。
默默把“活好”劃掉了。
看來還是要多練習,兩個人一個比一個生疏,上輩子看的漫畫根本沒有實戰意義,尤其是他看的時候根本沒想過自己會是下面那個,可惡!
……
可惜這么好的男朋友只能在一起三年。
他有些傷心地嘆了口氣,又想:哼,還想等著拿我祭天?
還什么養育之恩、教導之情,從你騙我感情那一刻起我就不欠你了!
三年后我要是能過我的生死劫,一定想辦法把什么狗屁情劫給解掉。我都不愛你了,你也從來都不愛我,老天爺再搞笑,也不會把相互之間根本沒有感情的兩個人綁在情劫上,否則你的飛升大劫豈不就是走個過場?
別忘了我那師祖爺爺當年可是找了遼淵整整四百年,要真能隨便扯個不相干的人祭天,他老人家第一個不答應。
對了,鳳鳴塵不是已經成仙了嗎?
畢竟我也是他的徒孫,有沒有辦法聯系到他,找他幫忙?
……
迷迷糊糊地亂想著,凌靈很快便睡著了。
屋外不知何時下起了大雨。
和凌靈小時候罰跪的那一次一樣大。
不過這次,倒在雨里的人變成了姬寒彧。
他仰面看著黑暗的天空,任由冰涼的雨水砸在臉上,臉色木然,唇邊殘留的血跡正在被雨水快速洗去,可沒過多久,隨著他壓抑不住的低聲咳嗽,又有新的紅色被他咳出來落在臉上。
太上忘情五百年,他從來涼薄寡情、心如死水,不曾為任何人動過心。
卻一不留神愛上一個碰都碰不得的人。
無論他待凌靈如何壞、如何冷、推開他多少次,他少時總是一臉憧憬朝他奔來,說最喜歡師尊。
他以為他并不需要他的喜歡,用韓羽守著他也只為等待那個時機。
可當他一臉無所謂地說從不愛他時,姬寒彧悔了。
他早就悔了。
他多想他只是韓羽,只是那個小時候陪他上課,長大后與他一起歷練,不曾對不住他、不曾欺騙他、傷害他的韓羽……
第085章 相悅
盡管只雙修了一次, 但凌靈損耗了太多靈力,直接一覺昏睡到天大亮,醒來時渾身酸痛外加口干舌燥, 身體倒是十分干爽。
他睜開惺忪睡眼拉開被子瞧了瞧, 褻衣褻褲穿得整整齊齊, 看來是韓羽幫他洗了澡換上的,只是他睡得太死,完全沒有醒。又伸手摸了摸身邊的被窩,空無一人,對方連體溫都沒有留下。
“不愧是韓羽,都那樣了還是卯時就起床了……”凌靈嘟囔了一聲,見房中別無異樣,便打了個哈欠翻身抱著被子合上眼睛,繼續安心地夢周公去了。
韓羽雖然聰明,大概也察覺到他們雙修之后的效果好得不可思議, 可凌靈自認干得滴水不漏, 他應該察覺不到他還干了什么。
閑云峰。
“此事的確蹊蹺, ”楊云風收回手,為蹙著眉看著對面的姬寒彧,“不過雙修一次, 竟將你體內的業火壓回去不少。”
“他睡著后我仔細探過,”姬寒彧的臉色還有些蒼白,鳳眸中閃過一絲不解, “的確只是普通的爐鼎,修為離元嬰也還遠……”
楊云風沉吟片刻, 低聲道:“師尊當年與遼淵開始雙修后,修為也是突飛猛進, 興許還與凌靈和你心意相通,又是背負你情劫之人相關。你天劫將至,修為卻大跌……如今通過與道侶雙修慢慢恢復,或許也是天道的意思。”
根據他們之前演算的結果,大約十年后姬寒彧的天劫便要降下,在那之前就算他修為跌落,也一定會通過某種途徑重回巔峰,比如留在珉霜洞府閉關。現在既然提前了這么久出關,那通過凌靈來恢復也許便是另一種途徑。
不過幾百年來,赤月宗并沒有除凌靈之外擁有爐鼎之體的弟子,且因有鳳鳴塵得道成仙在前,赤月宗的修士都自視甚高,認為憑自己的努力獲得的修為才算正道,所以很少有人與擁有爐鼎之軀之人結為道侶或雙修,就連活了這么久的楊云風對爐鼎之體也不算特別了解,因此只能這般猜測。
姬寒彧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聞言劍眉微沉,默了許久才道:“若我不再想殺凌靈,是否等于渡情劫失敗,天劫便不會降下?”
“你本就只差臨門一腳就要突破,已經瞞不過天道,否則當初我區區一個陸地境替你算天命怎會不受劇烈反噬?”楊云風嘆了口氣,“既然是天要你飛升,又怎會留下讓你留戀之人在這世間?現在不管你想不想殺,他都難逃一劫。”
姬寒彧聞言皺眉道:“都是我的錯,我以為……”
“你以為你絕不會動情,”楊云風笑了笑,“師尊當年也是如此,不過你比他醒悟得早,或許還有挽回的余地。”
姬寒彧眸光一沉:“如何挽回?”
“暫時還不知道,只是,”楊云風有些奇怪道,“既然你的飛升大劫十年后才來,為何凌靈三年后便有一次生死劫?”
“天劫提前了?”
“不應該,天命豈是這般兒戲之事,說改就改?”楊云風皺著眉捋著長長的白胡子道,“神夢宮的事已經徹底解決,應當也不是和神夢宮相關……”
“如今我化作韓羽在他身邊,”姬寒彧冷聲道,“無論是誰要傷他,我都會護他周全。”
“你也不必太擔心,”楊云風道,“既然他的命與你綁在一塊,想必三年后他也無礙。至于十年之后的事,還有時間從長計議。”
姬寒彧只得點了下頭,看了一眼計時的水漏,起身便要走:“他該醒了,我先回去。”
“記得帶他來給我敬茶,”楊云風揶揄道,“我們修道之人雖然隨性,可既然是小韓羽的道侶,我自然要見見。”
“……師兄又不是沒見過,何必嚇唬他?”姬寒彧無語,“幾百歲了,還要戲弄一個二十歲的。”
“喲,這就舍不得了?”楊云風大笑了好一會兒才略略收了笑意,又道,“如今咱們的師尊不在,你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兩情相悅之人,我這位大師兄自然要替你見證。”
姬寒彧抿了抿唇,一言不發地轉身走了。
兩情相悅?
凌靈親口承認并未愛過他。
可若說他一廂情愿好像又不是……
凌靈喜歡韓羽。
姬寒彧抿了下唇,忽略心中的刺痛,飛身跳上了破云劍。
他便是韓羽,他這般安慰自己。
回到孤云峰,凌靈果然已經醒了,卻并未起床,而是裹著被子坐在床上和尤虹大眼瞪小眼。尤虹用前爪拉著他一縷頭發,似乎想讓他帶它去哪里,可凌靈卻迷迷瞪瞪的,似乎還沒完全清醒過來。
一人一蛟聽到開門聲,都齊齊轉頭像姬寒彧看來。
“嘶嘶!”尤虹立馬丟下凌靈躥下床,爬到姬寒彧手上不停地叫著,時不時還指一下凌靈,似乎很是不高興。
“你倒是明察秋毫,但反對無效。”姬寒彧輕笑一聲,抱著它走回床前。
“回來了?”凌靈見尤虹臉上那倆小燈籠似的眼睛還氣憤地瞪著自己,趁著伸懶腰的動作順手抱住姬寒彧的腰,仰頭道,“我們韓羽師兄可真是勤勉,頭天晚上剛剛洞房,第二天大早還是雷打不動要早早起床練功。”
“……是去見師尊,”姬寒彧被他說得耳熱,垂眸瞥見他面白如紙、嘴唇都沒什么血色,看上去比他這個號內傷未愈的還虛弱,不由捧住他的小臉沉聲問,“怎么臉這么蒼白,可是哪里不舒服?”
“沒有,就是累了,”凌靈隨口說完,見他不信,在他寬大溫暖的掌心蹭了蹭,親著他的指頭小聲胡說八道地開黃腔,“誰叫你那么久啊,是不是有一個時辰?我可是第一次,差點腰都讓你折斷了。”
“凌靈……”姬寒彧果然聽不下去,耳廓都紅了,小聲提醒道,“尤虹還在……”
“它聽不懂啦,”凌靈伸出一根指頭壓在它腦袋上,“不過你一個小孩子家家的,大人說話你不知道把耳朵閉上?”
“噗噗!”尤虹直接回敬了兩個水柱,小爪子繼續對著凌靈指指點點。
“今日怎的這般生氣?”凌靈早就習慣被它噴水,淡定地抹了把臉道,“我不就是昨晚不在我房間睡覺么?它平日也不這么粘我呀?”
“大概是……”姬寒彧頓了頓,接著道,“它在你身上聞到了我的氣味。”
“那又怎么了,”凌靈不解,“我又不是沒與你一起睡過,之前也不見它反應這么強烈……你是說?”
他吞咽了一下,仰頭看著姬寒彧:“它能聞出來我跟你…那個過?”
姬寒彧點了點頭,不可置否:“它不同意你與我結成道侶,所以不高興了。”
“可惡,這靈蛟的鼻子也太靈了,”凌靈的臉肉眼可見地變成紅柿子,卻依舊不肯撒手地緊抱著姬寒彧的腰,扭頭對尤虹道,“說起來你可是我的靈獸,怎么一副自己的主人配不上別人的表情,胳膊肘不帶這么往外拐的啊?”
“噗噗噗!”尤虹氣得直跳腳,噴了三個大大的水柱把凌靈淋了個落湯雞后爬到姬寒彧肩上,抱著他的脖子蹭個不停,那親熱勁兒就跟后世的寵物叛變,對自己男友比對自己親熱似的。
“你可真是看見帥哥就忘記每天給你鏟屎洗澡做飯的都是誰了,”凌靈醋得連頭上的水都懶得管,伸手道,“給我回來,你這見色忘友的家伙。”
尤虹自然不肯,站在姬寒彧肩上朝他做鬼臉。
凌靈氣得小臉通紅,又沒力氣起身,只得憤憤朝它豎了個中指:“我宣布你三天之內沒魚吃,你這條色蛟,哼!”
姬寒彧被這一人一蛟逗得發笑,伸出大手幫凌靈把頭發烘干,低聲道:“師尊得知你我結為道侶,想見見你。”
“見就見唄我天天見……不是,”凌靈一怔,“他知道我們什么?”
“結為道侶。”
“你怎么這么快就告訴他了!”凌某人一個激靈從床上跳下來,卻雙腳虛浮,無力地往地上跪去。
媽的,不就是偷偷摸摸往外輸送了點修為嗎,這么虛?
姬寒彧眼疾手快撈住他的腰,將人抱回床上道:“我今早去給師尊請安,順道便說了。”
“這兒離閑云峰要飛兩炷香,”凌靈捂著臉,“你是有多順道……”
姬寒彧一怔:“你不想讓人知道我們……”
“不是,”凌靈撇著嘴指了指尤虹,“連我自己的靈蛟都覺得我配不上你,你家師尊愛徒如子,只怕會覺得自己家水靈靈的小白菜被我這頭野豬給拱了,要氣死了!”
“野豬……?”姬寒彧想笑,輕輕捏了下他的臉,“哪有這么靈氣四溢、惹人喜歡的野豬?再說,你還打算瞞他一輩子?”
“也不是,”凌靈可憐巴巴的,“他不是愛喝我做的奶茶嘛,我本來打算每天送一杯,先腐蝕他老人家一段時間,再慢慢跟他說…或者不說,讓他自己看出來……”
“你我雙修之后連尤虹都瞞不過,如何瞞得了一位陸地神仙?”
“也是……”凌靈哀嘆一聲,垂頭喪氣地嘀咕,“丑媳婦遲早要見公婆。”
雙修之后兩人身上都會殘留對方的氣息,還不是那種身體上的,道行高的修行者看一眼便能察覺。
還是江行弈和易星津那倆人狡猾,只上床不雙修,洗個澡便瞧不出什么來,所以兩人的地下情到現在也沒被師尊和其他人發現。
“什么丑媳……”
“沒什么,”凌靈彎了彎眼睛,又道,“不過我今天真的很累,就這樣去見紫陽師伯也不大好,還是過兩日,你把師伯和曉晨師兄請到這里,我做一桌好菜,這樣師伯也高興一些,就不會嫌棄我啦。”
“他怎么會嫌棄你?”姬寒彧摸了摸他的腦袋,溫聲道,“他很喜歡你。”
“那就更要好好吃一頓了,”凌靈捂著嘴打了個哈欠,趴回床上道,“就這么說定了,我要再睡一會兒……”
“吃些東西再睡……”姬寒彧低頭一看,凌靈已經閉上了眼睛,居然似乎就要睡去,不由蹙眉道,“怎的這么累?”
末時都快過了,他再怎么胡來,也不至于把人折騰成這樣才是。
“我們爐鼎之軀是這樣的啦,格外累些……”凌靈的眼皮已經黏在一塊,還不忘小聲PUA人,“再說你又不是下面這個,你哪懂我有多累,腰酸背痛的……”
看來下次要收著點,別回頭三年都不到自己就靈盡人亡了……
“……是我不好,”姬寒彧聞言臉一熱,伸了一只手進被子里,帶了點靈力替他輕輕按著腰,決意下一次一定輕點……
尤虹見主人給人按著按著,耳朵越來越紅,不解地歪了歪腦袋,可它現在也充其量只是一只少年期的靈蛟,看不懂便不管了。
第086章 遺癥
凌靈又足足躺了三天才緩過勁來, 期間少不得因為起不來床被眾人探望。
他不想暴露自己是因為和人雙修才搞成這副腎虛的鬼樣子,還特地培訓了自己那不會撒謊的道侶,讓說是因為沉睡太久沒有修煉, 醒來后修為突飛猛進了太多, 一下子受不住才這樣。
這個理由合情合理, 成功地騙過了孟曉晨、薛仲鉉和林菀他們,誰知第三日傍晚,“經驗豐富”的江行弈進門不到五分鐘便戳破了這個謊。
彼時凌靈身子還很重,只能有氣無力地趴在桌子上陪自家師兄聊天。
“噥,星津怕你病中無聊,讓帶給你解悶的。”江行弈搖著扇子坐到對面,把一個精致小巧、通體金色的機械小鳥放在凌靈跟前。
“謝謝兩位師兄。”凌靈嘿嘿一笑,把小鳥拿在手里看了看,又是純金的,眼睛是紅寶石, 不過它屁股正中間還有一個紅色的螺旋條狀物, 似乎是個發條, 于是凌靈便扭了幾下。
凌靈松手后,小鳥用兩只金燦燦的小爪子朝前面跑了幾步,然后居然扇動著翅膀飛了起來。
尤虹見狀, 立刻爬到凌靈頭上跳起去抓它,可小鳥快速飛出房屋后在外面盤旋了一周,七八息后又飛了回來, 穩穩當當地落在凌靈跟前。
“易師兄真是越來越厲害了,這可是金屬而非符箓, ”凌靈伸手把鳥接住,驚訝地仔細查看各個部位, “而且我方才并沒使用靈力,這小鳥不但能飛那么遠,還會回到主人手中!這是他新煉制的法器?”
這要是擱到現世,易星津豈不是無人機天才?不,無人鳥,把身體做大一點,在爪子上掛上外賣,豈不是賺翻了?
“里面有簡單陣法,不用靈力驅動,不過也只能玩玩,”江行弈笑著搖了搖折扇,“那家伙最近不知怎的,今日擔心自己無聊做個鳥,明日擔心金龍劍無聊做只貓,如今地牢倉庫里都堆滿了這些東西,黃金都快被他用完了。若不是他出不來,我又不愿意把這些破爛往外帶,現在我們赤月宗可能人手一個。”
“那他有沒有擔心你無聊,”凌靈勾唇,用小鳥的金喙啄了啄江行弈的手背,“給你也做點這般精巧的‘小破爛?’”
江行的笑意僵在唇邊,搖著折扇的手也頓了頓,無奈地笑笑:“那個沒有心的家伙,哪里想得到給我特地做點什么。”
“不會吧?”凌靈不信,“你們不是應該…很熟嗎?”
易星津做了那么多,竟不知隨手給江行弈一個?
“不說這些了,”江行弈用扇子敲了敲凌靈的腦袋,“你和小韓羽是什么時候的事?”
凌靈裝傻:“什么?”
“什么時候好上的?你瞞著旁人就算了,還想瞞過我?”江行弈皺起好看的眉毛,又給了凌靈一個腦瓜崩,“你以為瓊霄殿沒人,我就不知你在藥房里取了什么藥?松香膏、紫云玉肌散,這是潤滑止疼、療愈撕裂或充血用的,還有迷情的夢魂香和……”
凌靈面紅耳赤:“師兄你在藥房裝監控了?”
“監控?”
“沒什么……難怪有幾個抽屜拉不開,原來那陣法是你布的,”凌靈恍然大悟,又垂下眼小聲嘀咕道,“我還以為是師尊呢……”
他去拿藥時,有幾個抽屜用了點靈力才拉開,打開的時候還有一道青光快速散去,當時還以為是姬寒彧布的陣,心說反正他閉死關,等知道了也晚了,便沒在意,原來是江行弈。
也是,他那位師尊才不會管這些瑣碎之事。
“你拿這些東西,”江行弈冷哼,“不就是為了誘拐那小韓羽上床與你雙修?”
“說得真難聽,”凌靈紅著臉狡辯,“我們那是兩情相悅!他早就跟我表白過了,與我雙修完全是自愿,夢魂香也被他中途清理掉了,那能叫誘拐嘛?”
“那也是誘惑,韓羽什么性子我不知道?就算與你兩情相悅,人家也遠不會這般猴急!”江行弈沒好氣地剜他一眼,用扇子挑開凌靈的衣領瞅了一眼,果然全是印子,不由皺眉道,“小小年紀,簡直色膽包天,這種印子往常半日就不見了,看你還亂吃東西透支靈力!”
“別看了,”凌靈打開他的扇子,破罐破摔地將下巴枕在手背上,兩只大眼睛看著天,嘴里嘰嘰咕咕,“好歹我好色之時還正兒八經跟人家雙修了,不像有些師兄光好色,雙修功法那是一點不……哎呀!”
他伸手摸了摸被揍過的腦門,委屈巴巴道:“疼~!”
“誰叫你滿嘴胡話,”江行弈被他的小模樣逗得想笑,強忍著繼續教訓人,“夢魂香便算了,橫豎對身體無害,可那狂瀾散是你能隨便吃的東西?若非你靈力逸散本就困難,否則眼下就不只是無力三日,只怕大半的修為都送了出去!”
“有這么厲害?”凌靈一陣后怕,嘴撅得老高,“那你怎么現在才來看我?我這幾天就跟得了軟骨病一樣,連飯都是韓羽端到床上喂的。”
“我便是要讓你知道些厲害,”江行弈這才摸出一顆金湯固元丹塞進他嘴里,又道,“就算你想通過雙修幫他療傷,順其自然便可,著什么急?回頭偷雞不成蝕把米,再把自己弄傷了我可不管!”
“怎么就一顆,再給我點。”凌靈把丹藥吞了,厚顏無恥、毫無芥蒂地伸手去江行弈懷里撈藥瓶子。
江行弈一掌拍在他爪子上:“不許再亂吃丹藥,知道沒有?”
“知道了,”凌靈摸著發紅的手背乖乖點頭,吐了吐舌頭道,“我們家這男媽媽真是兇巴巴的。”
知道歸知道,但當然不改。
畢竟他的時間可不多了,著急著呢。
韓羽不在的那五十天的時間里,凌靈好好琢磨了一下自己這具所謂的爐鼎之軀,還用尤虹做過幾次試驗,趁給它洗澡時,偷偷地渡送自己的靈力給它,而它竟然沒有什么反應。
要知道尤虹對靈力的感知不僅無比敏感,還是一條非常驕傲的靈蛟,就算它現在又被封印了,卻從來不屑于要靠任何人渡送修為和靈力來提升自己,要是察覺了凌靈的小動作,哪怕咬了他要中毒昏迷也會狠狠地給他一口。
可它那幾次每次都只是覺得比之前洗澡時要更舒服些,不但沒有暴走攻擊人,在凌靈用手幫它按摩背脊順便從指尖泄出靈力時,還懶洋洋地翻起了肚皮將自己整個背部貼在他手里,爽得連眼睛都睜不開。
這是不是說明他的身體不但吸收修為時跟無底洞似的,往外輸送修為時也能麻痹對方?
為此,他特地去藏書閣翻閱了許多書,發現那些書對爐鼎之軀的介紹和描述雖然很詳細,但并不是特別深入,大抵也和赤月宗認為自身修煉才是正道相關。
后來凌靈又趁孟曉晨不注意,借口幫他按摩,如法炮制地給他也輸送了幾次,一次比一次輸送的靈力多,但孟曉晨竟也從頭到尾都沒有察覺,直夸凌靈手法老道、按得好舒服,并且很快就睡著了,醒來后只覺神清氣爽。
不過凌靈的身體要往外釋放靈力實在費勁,為了讓自己能在雙修時能多渡些修為給韓羽,他才提前吃了狂瀾散,讓自己在一個時辰內能釋放大量靈力。
雙修時兩人本就要讓靈力在體內運行周天,韓羽如今修為不如凌靈、又受著傷,自然是由凌靈主導雙修功法;加上韓羽也是初經人事,在凌靈使出渾身解數的刻意引誘和鼓動下,只認為所有的舒服和爽快都是因為這個而非其他,至于傷勢和修為的恢復,則歸功于爐鼎之軀,根本無法察覺他偷偷渡修為這件事。
等習慣了和他雙修時的感覺,就算后面他修為超過了凌靈,也不會想到是自己吸收了對方修為的原因。
所有人都說師尊要閉關十年,可凌靈不傻,既然楊云風算出來的生死劫就在三年之后,那三年后的霜降便是姬寒彧渡劫飛升之日。
他活下來的機會不大。
既然如此,剩下的三年時間不如好好和韓羽在一起,修為也一點點地送給他。
除此之外,凌靈不知道自己還能為韓羽做些什么,能留給他什么。
只是沒想到那狂瀾散后勁這么大,以他的體質都三天了還沒恢復過來。
不過他早料到會露餡,已經把藥房的狂瀾散全都偷了出來,現在里面的都是假的。
江行弈見他一副不知悔改的樣子,又絮絮叨叨教訓了他好一會兒,凌靈聽得都快睡著了,干脆趴在桌子上閉上了眼睛。
姬寒彧回來時,江行弈正在扯他的耳朵。
“哎呀疼疼疼~”凌靈愁眉苦臉地求饒,見姬寒彧走了進來,連忙求救:“道侶!道侶快點救我!”
“江師兄,”姬寒彧把餐盤放在桌上,淡聲問,“凌靈犯錯了?”
江行弈把手里嗷嗷叫的崽子放了,起身上下打量了姬寒彧一會兒,搖著頭嘆了口氣,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才語重心長道:“韓羽啊,此番是我們家的小野豬不懂事,就這么急匆匆地把你這水靈靈的大白菜給拱了。”
“我說什么來著?”凌靈揉著耳朵朝姬寒彧擠眉弄眼,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我,野豬;你,白菜,水靈靈的。”
姬寒彧:“……”
“不過你們既然是兩情相悅,”江行弈又道,“想必師尊和紫陽圣尊都不會反對,我自然也不會有什么意見。我家小師弟雖然魯莽不懂事,還傻,心思卻純良簡單,他這般倉促與你雙修,除了心悅于你,想必你也知道為何。”
他頓了頓,眼神變得嚴肅起來:“你不可負他。”
姬寒彧頷首:“韓羽明白,師兄放心。”
“看見沒,我可是有人撐腰的,”凌靈揚了揚脖子一臉傲嬌,“你要對我言聽計從,知道嗎?”
姬寒彧勾唇,輕輕點了點頭。
江行弈立刻瞪了凌靈一眼:“不可再拉他一起胡鬧!否則我親自收拾你。”
“江師兄好兇哦,”凌靈立馬抱住姬寒彧的胳膊,裝作害怕的樣子拉了拉他的袖子,學著易星津的樣子道,“嚶嚶嚶。”
“……”江行弈臉上又紅又白,再也待不下去,袖子一甩走了。
姬寒彧把胳膊從凌靈懷里抽出來,問:“怎么不在床上歇著?”
“我都躺了三天了,躺不住,”凌靈搖了搖手里的藥瓶子,“江師兄給了我金湯固元丹,吃了就沒事了。”
姬寒彧點點頭,將餐盤推過去溫聲道:“今日飯堂沒有糖醋排骨,你先吃雞翅,明日我再給你做。”
凌靈好奇:“你什么時候學會做飯的?”
“……我可以學。”
“那我便等著了,你學什么都快,做飯也一定好吃。”
“……我盡力。”
凌靈拿起筷子,見姬寒彧面前空空如也,臉上的笑意又沉了沉:“你真的就這么辟谷了?”
“五谷雜糧難免產生雜質,于我恢復不利。”
凌靈聞言耷拉著眉毛,清瘦的肩膀也塌了塌:“可這樣你就吃不到我做的拿手好菜了。”
這次回來后,韓羽便開始辟谷了,除了純茶和清水什么都不進口,說是紫陽師伯吩咐的,他帶韓羽閉關期間已經傳授了辟谷之法。凌靈也明白這樣對韓羽好,可他除了會做點吃的,實在是沒有什么值得人家記住的地方。
眼下這人卻連奶茶和最喜歡的黑糖珍珠都不碰了……
“來日方長,”姬寒彧道,“等我傷好,你再做與我吃,如何?”
不管是三年后還是十年后,他都決意不許凌靈有事。等危機都解除,他便破戒,親口嘗嘗他做的吃食也無妨。
凌靈緩慢地啄了啄腦袋,用筷子輕輕戳著碗里的米飯,不再說話。
“可是飯菜不合口味?”姬寒彧見他吃得很勉強,伸手想去摸他腦袋,卻在碰到他之前又把手收了回來。
“韓羽,”凌靈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手,突然問,“你這幾天怎么連碰都不碰我一下?”
姬寒彧一怔:“沒……”
“就有,除了必要的時候,你就有意無意地避開與我接觸,”想起這幾天兩人的相處,凌靈委屈地問,“你是不是后悔了?怪我引誘你與我雙修?”
第087章 撩撥
雖然沒正式談過戀愛, 可凌靈前世也見過不少,剛在一起的時候誰不是甜甜蜜蜜、恨不得黏在一塊的?偏他這個男朋友別說黏糊,睡過一次就彈得老開。
如果沒記錯, 和他雙修之后韓羽好像就變了個人似的, 完全不碰他, 睡覺也分開,更別提和其他剛剛在一起的小情侶一樣時不時便親親抱抱舉高高了。
可人家又將他照顧得無微不至的,就差一口一口給他喂飯了,與他說話也是輕聲細語,對他的要求幾乎百依百順,那么怕臟又怕腥的人還打算去學做糖醋排骨,怎么也不像是這么快就變心了。
再說了,韓羽又不是那種拔吊無情的渣男,吃到嘴就丟?
可想來想去都想不通為什么,剛剛談戀愛三天的凌靈簡直委屈得不行。
姬寒彧垂眸看了一眼覆蓋在自己手背上那只清瘦白皙的手, 不再避開, 緩緩攤開掌心將凌靈握住, 低聲道:“只是有些擔心再控制不住,再傷了你。”
我沒受傷啊?
凌靈茫然地看向他,卻發現這人耳廓泛著薄紅, 臉也有些紅溫既視感,當即心里“咯噔”一下:不會吧?韓羽不會以為我三天不能下床是因為他在床上太兇了,怕自己獸性大發把我弄廢了, 才忍著不碰我的???
還真有這種攻啊?
“那個,”他憋住笑, 探過腦袋湊近了看人,“你以為我這樣是你折騰的?”
“我不知爐鼎之軀雙修后會這般難受, 那般索求無度,也太用力…”姬寒彧臉頰微紅、聲音低啞地說完,用拇指指腹在凌靈光潔的手背上眷戀地摩挲著,喉結動了動,眼神中帶著愧疚和歉意,“我并非正人君子,明知該讓你好好歇息,可再看見你…心里卻還是抑制不住那些不該有的想法……當真是這么多年都白修行了。”
幾百年間孑然一身也就罷了,一旦將身心交換出去,竟再也忘不掉那種靈.肉相融的滋味,叫他單看凌靈一眼便有些心癢,想碰他的臉、握他的手、將他抱入懷中,見他飽滿的唇一張一合地說話便想吻上去,汲取他的……
姬寒彧斂眸,將心里又冒出來的妄念壓下去。
情心居然是這種東西,難怪韓羽總是趁凌靈睡著偷偷親他,把他圈入自己懷里…他全部的自持用來忍耐尚且如此艱難,何況那一縷帶著情心的元神?
“啊?”凌靈愣愣盯著他說完才后知后覺地面紅耳赤起來。
我去,還真是這種理由!
而且這人也太坦率了吧?這都是什么虎狼之詞,叫人怎么接話!
本來還想說兩句調戲人的,可眼下他腦子里全是那天晚上那些冶艷旖旎的畫面,耳邊好像也想起韓羽當時重得不像話的呼吸聲和自己受不住的口申.口今,連原本已經沒什么感覺了的身體好像也記憶起那些鮮活的觸感和重量,頓時臉紅得像猴子屁股,被握著的手都感覺手心出汗了。
“沒、我方才騙你的,爐鼎之軀雙修后不會有什么后遺癥…我現在沒力氣是亂吃丹藥弄的…”凌靈心跳得厲害,別過眼斷斷續續道,“你那方面也沒有那么差…我、后來也、嗯、很舒服的…”
姬寒彧一怔,握著他的手不自覺地用了下力,耳朵更紅了,啞聲道:“不行,縱欲不好。”
凌靈想起自己的計劃,小聲道:“你不與我雙修了?”
“不必擔心我的傷勢。”
“但雙修不是對我也有好處么?”凌靈心里一急,忙道,“我恨不得每日都和你雙修,我也能快些提升修為。”
“每日?”姬寒彧微怔,有些無奈地勾了下唇角,“你受得住?”
“當然受不住,我只是打個比方,你也不看你長了個什么……”凌靈胡說八道到一半,被他嘴角弧度晃得心跳漏拍,忘了后面要說什么,干脆胡攪蠻纏起來,扭頭“哼”了一聲,“反正你是我道侶,和我雙修、助我提升修為是你的義務!”
“這種事也耍橫?”姬寒彧捏了捏他柔軟的臉。
“我又沒說真的每天纏著你雙修,你就說行不行吧?”
“你都說我有義務了,”姬寒彧輕笑,俯身湊過去一點,低低道,“自當依你,不過下次,不必再用夢魂香。”
橫豎他的修為要恢復,少說也要七八年,凌靈三年后便有大劫,多提升些修為傍身也多一份生機。
凌靈只覺他的聲音清冷中又有點沙沙的顆粒感,磨得他不僅耳畔發癢,連心里都酥酥麻麻的,忍不住又偷偷看他,正對上他溫柔寵溺的眼神,突然捂住臉低聲道:“完了完了。”
這男人怕不是魅魔……
姬寒彧一怔,忙起身走到他身邊:“哪里不舒服?”
凌靈胡亂地搖頭,抱住他的腰把臉埋在他肚子上,含糊道:“你的聲音怎么好像有電似的,電得我渾身都麻了。”
“有電擊之感?我沒用靈力……”姬寒彧不明白他的意思,扶住他的肩想看看,卻被他抱得更緊。
“怎么那么笨?我是說感覺很好,”凌靈聞著他身上清冷中帶著一點蓮香的氣味,仰頭笑道,“和你在一起,感覺很好。”
凌靈長得很有少年感,皮膚白皙光滑,鼻子高挺漂亮、嘴唇粉嫩柔軟,臉上還有一點小奶膘,清亮的眼里全是愛意,好像能憑一個眼神便把自己種在人心里。
姬寒彧垂眸看了他一會兒,大手輕輕在長長的羽睫上碰了碰,指尖順著流暢的臉頰滑倒下頜處,拇指輕輕婆娑他揚起的唇角時,姬寒彧的眼神變深了。
他慢慢地彎下腰,朝凌靈靠過來,英俊得有些過分的五官慢慢放大,很快便連睫毛都能數得清了。
凌靈緊張得像第一次接吻似的,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抱著姬寒彧的手將他的衣服抓得不成樣子。
震耳欲聾的心跳聲中,輕柔的吻終于落了下來,兩片柔軟溫暖的唇瓣緩緩貼到凌靈唇上,壓了壓之后又輕輕磨了磨他,離開之前還半含著他的下唇吮了一下。
“唔……”凌靈忍不住地輕哼,伸著脖子去夠,卻親了個空,睜眼一看,那人已經重新站直身子,正垂著漂亮的深藍色鳳眸含笑看他。
依舊是清冷出塵的氣質,唇上淺紅和唇角笑意卻泄露了他的心意。
凌靈心里卻是一怔。
這是……師尊?
他揉了揉眼睛,再看的時候發現好像只是自己眼花,韓羽的眸子又恢復了琥珀色。
“怎么了?”姬寒彧溫聲道,“眼里落灰了?”
凌靈搖搖頭,朝他伸手道:“怎么那么小氣,就親一下的。”
“吃你的飯,”姬寒彧屈指彈他光潔的額頭,坐回凳子上,“都涼透了。”
“飯哪有你好吃?”凌靈不依,起身走到他跟前跨坐到他腿上,勾著他的脖子道,“我還要。”
說罷便將人勾下來迎頭嘟著唇又湊過去。
姬寒彧托住凌靈的下巴,讓他停在離自己一兩寸之處,兩人的呼吸交纏在一起。
“親一下都不行?”凌靈吐氣如蘭,看著那近在咫尺的雙唇,喉結滾了滾,啞聲道,“我口渴……”
話音未落,他便感覺下巴上的力道一松,后背被人按著往前去,雙唇被人重重吻住,唇瓣被舔.舐、碾壓、輕口允,炙熱的大手順著他的背脊緩緩往下,碰到他的腰后猛地一扣,他整個身體便被緊緊抱進一個略顯緊繃的懷里。
終于將這人纏得忍不住了。
凌靈閉著眼滿足地喟嘆,卻在啟唇半道被姬寒彧鉆了空子,舌尖輕巧地探入他口中,與他糾纏嬉戲、追逐又放過,每一次觸碰都叫人頭皮發麻。
兩人的呼吸漸漸變得粗重急促,炙熱又纏綿的親吻仿佛要將彼此都融化,裹挾著對方一塊沉淪……
“不是讓你不要撩撥我,”好一會兒之后姬寒彧退出,壓著他的嘴唇有些含糊道,“我不經撩的。”
凌靈早就感覺到他的反應,臉紅著,還有些喘不過氣,嘴上卻不肯示弱:“我說口渴你唔……你應唔……給我端……水唔……”
說兩個字便被親一下,以至于他連話都說不完整,只得躲開,笑道:“不渴了不渴了。”
姬寒彧這才把人放回凳子上,替他理了理有些散亂的衣袍,又用靈力把那早就涼透的飯菜加熱了,捏捏凌靈的臉頰:“不渴了就把晚膳用完。”
凌靈乖巧點頭,見他轉身往外走,又道:“都這么晚了,你還要去哪?”
高大筆挺的背影頓了頓,頭也沒回便走了。
凌靈聳聳肩,埋頭吃飯。
等快吃完了,又收到一張傳音符,打開后聽到一個清冷的聲音道:“托某人的福,我在寒潭里泡了快一炷香還沒冷靜下來。你早些睡,不必等我。”
凌靈笑得把飯都噴了出來,想了想,頑皮地回了一句:“你不會是冷靜不下來,打算自己動手吧?”
把傳音符送出去,他又重新拿起筷子,覺得飯菜的滋味都更好了些。
這男朋友真不戳~
和一起長大的竹馬談戀愛不比去攻略那個負心師尊強一萬倍嗎?
“此處傳授一點點經驗給穿書的朋友們,”凌靈用筷子指著虛空,振振有詞道,“一旦發現自己不是主角的命,趁早掉頭,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配角可太香了!”
某座山崖上,一群飛鳥倏地展開翅膀飛向了漆黑的夜空,制造出一點微不足道的動靜,旋即,整個群仙峰又恢復了寧靜。
第088章 閉嘴
修仙之人結為道侶其實并沒有什么特定的儀式, 在第一次雙修之后,兩人相互之間會自然而然地產生某種聯系和感應,這種聯系比師徒之間要更深刻一些, 除了在生死關頭能相互感應到對方的狀態, 如果其中一方受了傷, 由自己的道侶用靈力救助會比其他同等修為的人更有效果。
不過有些人、尤其是在九洲大陸地位比較高的修士在找到道侶之后會舉辦一個慶典,在各門派的修士面前公開道侶的身份,和婚禮的意義差不多,只是環節和形式要簡單很多,大部分的作用還是在于聚會和交流。
凌靈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修士,也不在乎那些形式,壓根就沒想過要辦什么儀式,有限的時間恨不得都和韓羽單獨待在一起,哪還有心情搞那些迎來送往的場面?
以姬寒彧的地位倒是值得大辦一場,可他現在是韓羽, 自己也不喜歡熱鬧, 聽凌靈說不想辦便毫不猶豫地點了頭, 兩人按照之前的約定,交換了飛劍就算交換了信物。姬寒彧拿出韓羽之前做好的另一枚心念石掛在凌靈胸前。
“怎么又有一塊?”凌靈好奇地拿起那石頭看了看,這回倒不是心形的, 而是雪花的形狀,藍色的雪花里面已經有了一滴血。
凌靈又滴了一滴自己的血進去,垂眸婆娑著心念石, 笑道:“我都是你道侶了,你還想著監控我有沒有想你?”
“這不是監控你的, ”姬寒彧勾唇,“是監控我的。”
“你是說, 我帶著這塊石頭,”凌靈眨了眨眼,“就能知道你有沒有想我?”
姬寒彧點了點頭。
“那你之前怎么不給我?”凌靈鼓了鼓腮幫子,“弄得我好尷尬。”
“好好戴著,別離身,”姬寒彧頓了頓,溫聲說,“之前不想讓你知道。”
凌靈想問為什么,很快又明白了。他之前一直在韓羽面前念叨師尊師尊,要他是韓羽,暗戀一個心里想著別人的人,他也不想對方知道,可是又會希望對方能想著自己,所以才送心念石的吧?
“我一定好好戴,”凌靈伸手搭在姬寒彧肩上,墊腳在他下巴上親了親,“這次不會讓它再碎掉了。”
姬寒彧低頭吻住他的唇,將人攬進懷里抱了一會兒,低低道:“嗯。”
凌靈感覺到他的沉默,拍拍他的背道:“別擔心,我不會死的。”
姬寒彧微怔:“你想到破解之法了?”
“還沒有,可你這么憂心忡忡、悶悶不樂,也不能換我陪你百年千年,”凌靈笑了笑,拉住他的手晃了晃,“走吧,師伯還等著我們呢。”
姬寒彧也勾了下唇,反手緊緊握住了他。
兩人雖然沒有辦慶典,但楊云風還是特地讓蓮花童子們做了一大桌子菜,又把赤月宗和兩人相熟的幾個同輩弟子也喊了過去,也算是讓大家都知道這件事,江行弈也特地代表自家師尊去蹭了個飯。
除了薛仲鉉一臉落寞之外,其他人倒是都挺高興的,畢竟找了道侶,以后的修行就是事半功倍,也不怕漫長的修行生涯枯燥又孤獨了。
孟曉晨隔日便要啟程回南海孟家,于是吃過飯,凌靈又給大家做了好多特調雞尾酒,一群人接著給孟曉晨踐行,鬧到很晚才散。姬寒彧已經辟谷幾百年,平日里只喝茶水,所以韓羽酒量也不好。這天晚上他也被勸了好幾杯,結束的時候已經走不穩了。
江行弈也喝了不少酒,其他人都走光了,他還拉著姬寒彧嘮叨個不停,一會兒要他好好待自己心愛的小師弟;一會兒又說如果凌靈不乖,盡管來找他撐腰;一會兒又開始罵易星津沒良心。
姬寒彧實在醉了,竟沒聽出他這倆弟子之間的貓膩,腦袋一點一點的,幾乎要在江行弈的碎碎念中睡著。
凌靈自己也喝了不少,好在流星劍可以放大,便將他們都拉上去,搖搖晃晃地將江行弈送回鹿鄂峰,又帶著姬寒彧回了瓊霄殿,用濕毛巾替他擦了手臉扶到床上。
見他蹙著眉閉著眼、似乎很難受,便拿了解酒丸想喂給他,誰知姬寒彧說什么也不肯吃,塞進嘴里的也能吐出來,嘴里還嘟囔著什么。
凌靈把耳朵貼過去,聽到他說:“不吃,會…發情……”
“噗……你這是有多大的心理陰影?”凌靈笑出聲來,小聲道,“放心,這次沒帶尤虹去搗亂,沒給你拿成讓妖獸發情的藥。”
可姬寒彧依舊別過臉不肯吃藥,還說:“不能…信你。”
“我知道我有前科,罄竹難書,”凌靈只得哄他,“可是你忘啦,我們已經道侶了,就算你吃錯藥真要對我怎么樣,我也不會再推開你,喊我師尊救命了。”
提到師尊,凌靈頓了頓,很快又若無其事地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臉:“吃不吃?不吃我不喜歡你了。”
“……不行,”姬寒彧睜開眼,焦急地看著他,“我吃。”
“這還差不多,睡吧。”凌靈彎了彎眼睛,把丹藥塞進他嘴里,又喂了點水,而后自己出了門,悄悄來到了珉霜洞。
照例對著洞口行了一禮后,他坐在對著洞口的石頭欄桿上,手邊放著之前經常給姬寒彧泡的清茶。
“師尊,弟子今日與韓羽結成了道侶,特來與你說一聲。”他淡淡開口,眼中看不出情緒,直到清茶徹底涼掉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
鹿鄂峰。
原本已經被凌靈扔到床上的江行弈迷迷糊糊地爬上飛劍,趴在上面朝孤云峰飛去,中途翻身時從劍身上掉了下去,嚇得連酒都醒了大半。
正要驅動靈力召喚飛劍,自己平時用來擺造型扇風的白玉扇子卻從袖子里飛出,自動打開后變大,輕輕將他托了起來。
江行弈一臉懵逼地在扇面上坐了一會兒,然后掐了下自己的臉:“我這扇子是在凡間買的俗物,連法器都不是,怎么……?莫不是跟著我久了,沾染了靈氣?”
可再怎么樣也不至于沾染到這種程度。
正在納悶,卻聽得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怎么樣呀師兄?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易星津?”江行弈一怔,扭頭看見一張傳音符正緩緩展開,易星津那帶著少年感的聲音還在繼續:“這可是我花了好久時間才訓練出來的神兵,還得瞞著師兄你,我真是好辛苦哎!不過已經成了,它和金龍一樣擁有自我意識,師兄只需要讓它滴血認主便可,我坐牢咳咳、我不在的時候,就由它替我護著師兄吧~有了這扇子,師兄就不用擔心不用毒便打不過別人了。哎,世上果然沒有我易星津不能鍛造的法寶,哼哼!”
這是那個沒良心的家伙為他鍛造的法寶?
江行弈半信半疑,咬破指尖滴了一滴血在扇面上,玉白的扇面立刻將精血吸收殆盡,一抹金光閃過之后,扇子自動收起,變成和飛劍差不多的大小,托著江行弈快速朝孤云峰飛去。
落地之后,扇子又自動變成平時那么大,非常狗腿地蹭了蹭江行弈的肩膀后乖乖地落在他手中。
“果然是那家伙的手筆,”江行弈還醉著,抓住扇子后在手心敲了敲,打了個酒嗝道,“也沒什么了不得的,不就是能當飛劍踩,外加性格和狗一樣么?”
白玉扇子一聽,不高興了,從他手掌抽出來“刷”地一下打開,扇葉變成了一片片鋒利的刀尖,扇面上出現幾個金色的字:主人,請下令攻擊。
江行弈笑了一下,道:“讓我看看你有多厲害,去!”
扇子上的扇葉立刻倏地分散,帶著凌厲的劍氣飛了出去,相互配合著對不遠處的一座山峰削了起來。
那座山是赤月宗種植靈植的山,山頂上的靈植大多十分稀有,江行弈暗叫不好,忙道:“回來!”
扇葉們便又匯合到一起,變回了溫潤如玉的扇子模樣回到江行弈手中,然而那座山的山頂已經禿了,許多地方都只剩下巖石和黃土,無數被削斷的樹木往下墜落,受驚的鳥獸嘩然一片。
“死小子,還是這么不靠譜!”江行弈罵了一句,趁著月黑風高沒什么人,轉身便往地牢去。
易星津剛剛睡著,突然被人揪住領子拉了起來,睜眼一看,驚喜道:“師兄唔……”
“閉嘴。”江行弈將身體貼過去,一邊吻著他一邊解開了自己的外袍。
易星津不明所以,還想問什么,衣襟卻被江行弈拉開,人也被他壓回了床上,一臉茫然地看著在他身前又親又摸的江行弈:“師兄不是不喜歡我這么對你么?怎么今日這般主動?”
他沒有帶那個黑霧面具,年輕的臉上是清秀立體的五官,干凈的眼底露出一絲不解,又已經被江行弈挑起了欲望,白凈的手扶住他的肩捏了捏,很快便反客為主,將人抱在懷里翻身壓住。
“你改造的白玉扇把種靈芝的山削禿了,”江行弈狠狠地咬了他一口,“我才出去多久,又得來陪你坐牢,這下子你高興了?”
“師兄既然生氣,為何主動來找我?”易星津聞言更加不解,解人衣服的動作卻并不停頓。
“……不過是喝了酒想找人發泄,你有意見?”江行弈的臉有些發熱,好在本來因為喝醉就有些潮紅,便顯得很理直氣壯。
“自然沒有,師兄想要,什么時候都可以。”易星津扶住他的腰親吻著他,和少年時別無二致的眉眼彎了彎,笑得江行弈身心一蕩,泛著水光的嘴唇張了張:“你對我究竟……”
“什么?”易星津歪了歪頭,突然露出一個狡黠的壞笑,俯身在他耳邊道低聲道,“師兄,我們今天要不要玩點新鮮的?我做了一個小東西,可以讓你更舒服。”
“你又想干什么?別……”
“不會痛的,師兄,試試嘛師兄。”
“不行,唔……”
“噓,等會就舒服了……”
江行弈閉上眼,緊緊抓住易星津的手,心里又甜蜜又痛苦,見金龍劍和白玉扇子都在一旁懸浮著,不由又是一陣心煩,揮手把兩件法器都甩了出去。
……
等房間里重新安靜下來,江行弈早已累得幾近虛脫,原本因為醉酒而昏沉的腦子卻反而清醒不少。他扭頭看著躺在自己身邊、一臉饜足的易星津,突然問:“你、下次要不要與我雙修?”
易星津撐著腦袋看他:“師兄近日的修煉遇到瓶頸了?”
“……不是。”
“現在這樣,師兄不喜歡?”
“沒有。”
“那……”易星津頓了頓,有些不解,“師兄日后不打算找道侶了?”
江行弈看著他,心里像刀割一樣后悔。
雙修之后,修士自身的靈力會沾染上雙修對象的氣息,而且永遠都散不掉,易星津這是在擔心被他日后的道侶發現他之前和別人雙修過。
或許也擔心自己的道侶發現他們倆之間的茍且。
他就不應該自討沒趣。
“自然要找,”他閉上眼翻了個身背對著易星津,冷冷道,“我只是試探一下,你沒這種心思最好,別妨礙我以后找道侶。”
“……哦。”易星津看了他一會兒,撓了撓頭重新躺下,伸手把他抱在懷里。
江行弈往前睡了一點:“你還想干什么?”
“我想抱著你睡覺,”易星津無辜地蹭過去重新攬住他,“師兄身上的藥香特別助眠,我喜歡,可是每次你都做完就走,今日總算走不動了吧?”
江行弈沒好氣地把人推開,在兩人之間打了一道結界,冷冷道:“敢越界我就把你也丟出去。”
“嚶……”
“滾!”
一聲巨響后,門外的白玉扇和金龍劍多了一個水靈靈的伙伴。
第089章 釣系
凌靈沒想到韓羽說要學著做飯, 竟真的說干就干,兩天后便提著托采買執事帶回來的新鮮排骨鉆廚房去了。
他是學院派,不僅買了食材, 還買了本食譜。凌靈去廚房尋他時, 他正一手拿著書, 一手像小時候那樣指揮著菜刀在砍骨頭,臉色嚴肅、神情認真,簡直心無旁騖,連凌靈走過來似乎都沒察覺,眼睛一會兒看書一會兒看排骨,好像生怕哪一塊切小了、哪一塊切大了就影響味道似的。
然而他又實在怕臟,擔心飛濺的排骨渣濺到自己雪白的衣服上,站得離砧板老遠,還順手給自己打了個結界。凌靈便瞧見廚房一角站著個白衣勝雪、氣質出塵、手持書卷、裹在結界里的英俊男子,而灶臺邊的處理臺上, 一把鋒利的剁骨刀正上下起伏剁著骨頭, 力道一下比一下重, 厚厚的砧板都被它剁得一顫一顫的。一時間,廚房里砍聲震蕩、骨渣肉沫四濺,場面好不夸張。
凌靈被姬寒彧這副如臨大敵的外行模樣弄得想笑, 抱著臂依靠著廚房的門框調侃道:“你做飯手都不碰刀的?就打算躲在結界里、隔著一丈遠把糖醋排骨做出來?”
姬寒彧扭頭看他,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這樣也做得出來。”
“東西好不好吃和做飯時的手法關系很大,你用這么大的靈力剁骨頭, 等剁完了,鍋里只有一半, 剩下一半都碎成了渣飛走了,而且你隔空做的飯, 和紫陽師伯讓蓮藕童子做的有什么區別?”凌靈下巴一揚,“沒誠意,我不要吃。”
姬寒彧緩緩地眨了下眼,收了靈力低聲道:“親手做的…不能保證味道。”
初心殿經驗最豐富的大廚聽說他要下廚,建議他用靈力將排骨切好,等下了鍋再用手掌勺,因為他體溫比常人要高一些,直接接觸生肉會破壞肉的口感。
沒想到凌靈會覺得這樣沒有誠意。
“你不是還買了食譜么,”凌靈指了指他手上的書,“照著食譜做難吃不到哪里去。”
他上輩子也是自己在網上找了食譜對照著學做飯的,糖醋排骨也不是什么很難的菜,以韓羽的聰明,應該不至于翻車得太厲害。
等會不管味道如何,他都會一個勁的夸并且全部吃掉。
姬寒彧見凌靈堅持,便將食譜放在一邊,伸手去解自己的衣襟。
“你干嘛?”凌靈雙手交叉抱住自己的肩,表情夸張地說,“大白天的,你怎么一言不合就脫衣服,也太豪邁了!”
姬寒彧淡淡瞥他一眼,手上動作不停,把袖子寬大的外袍脫下來,將中衣袖子高高卷起,又在廚房掃了幾眼,走到一面墻前面將凌靈做的那件咖啡色圍裙取下來,走回他身邊遞過去:“替我穿上。”
“我們謫仙似的韓師兄要為我十指沾上陽春水咯~”凌靈歡快地接過圍裙套在他脖子上,轉到他身后系了個蝴蝶結,又將人轉過來看了看,滿意地點著頭道,“不愧是我的道侶,穿圍裙的樣子也這么性感。”
姬寒彧低聲:“性感?”
“性感就是……”凌靈頓了頓,墊腳扒住他肩膀,湊到他耳邊低聲道,“就是你這個樣子很誘人,讓人看見就心里癢癢的,想立刻把你拖到床上和你雙修。”
姬寒彧聞言劍眉微不可查地挑了挑,臉上神態自若,靜靜轉身走到處理臺旁邊。
凌靈正奇怪他怎么一點反應都沒有,便見他伸手拿起了那把還沾著肉沫的剁骨刀,扭頭看他:“這樣呢?”
“?性感!十分性感!”凌靈捂著肚子笑得直不起腰。他一直覺得韓羽從不在乎自己在別人眼里好不好看,總把自己收拾得干凈妥帖也只是因為喜歡整潔,沒想到夸一句就開起屏來,簡直跟孔雀似的。
“……”姬寒彧收回目光,轉身背對著人將剁骨刀高高舉起,盯著砧板上的排骨,嘴里涼涼道,“你回房等,不要在這里妨礙我。”
話雖然說得冷淡,可他的耳根子都紅了,凌靈又是一頓爆笑,直到某人尷尬得整個后脖頸都變成了粉色,凌靈才止住笑。
他見姬寒彧還舉著刀沒有動,便走過去抱住他的后腰,墊腳在他脖子上啄了一下:“我說的是真的,不管你穿什么干什么,在我看來都好看,都有吸引力。”
敏感脆弱的后頸被柔軟的唇和溫熱的呼吸弄得有些發癢,姬寒彧僵了一下,放下刀偏頭看他:“你方才笑得很大聲。”
“我不是笑話你,”凌靈揚唇,彎著腰道,“是覺得你可愛。”
姬寒彧忍住要以手扶額的沖動:“這種詞是用來形容你的。”
“人以群分,我可愛,我的道侶自然也可愛,”凌靈歪著腦袋看他,見他的唇角終于也勾了勾,忍不住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唇角親了親,“不鬧你啦,我回去等著吃糖醋排骨。”
說罷他將人放開,轉身要走,卻被一只溫暖有力的大手勾住腰拉了回去,一扭頭,唇就被吻住了。
這個吻溫柔繾綣,好像還帶著絲絲甜味,凌靈被親得渾身都酥酥麻麻的,緩緩閉了眼啟唇讓他進來,不太熟練但很積極地用唇舌回應著,雙手重新抱回姬寒彧的腰上。
漸漸的,凌靈微微有些喘,鼻息間全是熟悉的冷香夾雜著一點蓮花的清甜氣味,他沉迷在這甜吻里,感覺吻著他的人呼吸也漸漸重了起來。
正要把自己靠進他懷里,姬寒彧卻扶著他的肩退開一點,輕輕捏了下他的臉頰,低低道:“怎么連圍裙也往上撲,不干凈,出去等著。”
凌靈巴巴地看著那雙一開一合、被自己親得殷紅滋潤的唇,像吃不夠糖的小孩:“再親一會兒。”
“貪心,”姬寒彧輕笑,低頭又含住他飽滿的嘴唇吻了他一會兒,輕拍他的后腰道,“再不走得太陽下山才吃得上了。”
凌靈嘿嘿一笑,跳起來啄了他一下,轉身一溜煙跑了。
哎,談戀愛真好,這日子真是蜜里調油,甜得很吶~
他美滋滋地回到房間,和尤虹玩了一回便坐在桌前,撐著下巴等著吃帥哥男朋友親手做的糖醋排骨,嘴里喃喃地自言自語:“可惜曉晨師兄已經下山回南海了,不然也可以嘗嘗韓羽的手藝。”
話音未落,只聽廚房方向傳來“嘭!”的一聲巨響。
凌靈連忙起身,剛一出門便撞見自家道侶端著一盤東西正往這邊走,身后的廚房里正冒出滾滾黑煙。
“韓羽?”他往前走了幾步,發現姬寒彧白凈的臉上沾了好幾處黑灰,頭發也炸開了,身上的衣服更是臟得沒眼看,至于他手里端著的那盤黑東……不,糖醋排骨,已經看不出來排骨的形狀了。
“你炸廚房了?”凌靈忍俊不禁,跑過去用袖子給他擦臉,“怎么弄成這副模樣,我還以為只有話本里從不下廚的人才會炸廚房呢!”
“……話本倒也不全是胡說八道,”姬寒彧嫌棄地瞥了眼手中所剩無幾的幾塊排骨,垂著羽睫低聲道,“就搶救出來這么點,廚房怕是得重修了。”
“先把你處理一下。”凌靈把人拉進房間,倒了水端到桌邊。姬寒彧伸手要去拿棉巾,卻被按住了手,凌靈將棉巾打濕擰干替他擦起臉來,目光在他臉上巡視,又拉過他的手一根指頭一根指頭地檢查:“沒燙著傷著吧?”
姬寒彧任由他扒拉著自己的臉和手,彎了彎唇角,將另一只手的食指伸到他眼前:“燙到了。”
凌靈連忙抓過來,見他原本白皙如玉的長指上有兩處紅紅的燙傷,嘟起嘴輕輕吹了吹,皺著秀氣的眉毛嘟囔道:“你這手長得跟貢品似的,的確不該去沾陽春水,現在弄得都有瑕疵了。”
姬寒彧曲了曲指頭:“有瑕疵不好看,你不喜歡了?”
“誰不喜歡了?我這是心疼,燙傷了要疼很久的,等著。”凌靈又在那指頭上吹了吹,拿清水輕輕洗了洗便轉身要去找燙傷膏,卻被姬寒彧突然發力扯了回去,跌坐在他腿上。
“你吹過就不疼了。”姬寒彧說。
凌靈一頓,突然抬起頭不懷好意地笑道:“有些人挺會的啊?”
“什么?”
“你說什么,”凌靈瞇了瞇眼睛道,“我竟不知道你還是釣系。”
姬寒彧顯然不明白什么是釣系,但從凌靈揶揄的口吻里也猜了個大概,聞言扭過頭佯裝不知。凌靈伸手捧住他的臉將他掰著看向自己,鼓著腮幫子和他對視了一會兒,兩人都笑起來。
凌靈將身體靠在姬寒彧懷里用臉蹭了蹭他溫熱的脖子,低聲說:“我應該早點跟你在一起。”
說完這句話,又莫名的有些傷感。
姬寒彧伸手輕撫他的腦袋:“現在也不晚。”
“嗯,”凌靈又笑了笑,直起身瞥了眼桌上的盤子問,“你不是照著食譜做的么?人家也沒叫你放炸藥吧?”
“燉的時間有些久,怕你等急了就……”
凌靈明白了:“所以你用靈力在我讓易師兄幫忙打造的高壓燉鍋下面催火?”
“我擔心糊鍋,所以用靈力裹了個火球把鍋子扔了進去翻滾著加熱,這不算作弊吧?”姬寒彧有些困惑地蹙眉,“想不通為何會炸。”
幸好他躲得快,否則鍋蓋就蓋他頭上了。
“還翻滾……你猜它為什么叫高壓鍋,受不住了自然要炸。”凌靈哭笑不得,以后還是讓韓羽遠離廚房,免得哪天把整個凌霄殿都給炸了,再被震怒的師尊拍進地牢去陪易星津。
想到師尊,他有點不自然地滯了滯,起身坐回自己座位上,拿了筷子就要往盤子里伸。
姬寒彧連忙攥住他的手腕:“你不想吃的話可以不吃。”
“這怎么行,這可是你親手做的,而且我最喜歡吃糖醋排骨……”凌靈邊說著邊夾了一塊到嘴里,但是很快連裝好吃都裝不出來。
他看著姬寒彧,面露難色:“你嘗過了嗎?”
姬寒彧:“我辟谷……是不是難以下咽?”
“不是,”凌靈搖頭,小臉皺得像苦瓜,“是壓根就不能入口,糊沒糊的先不說,你到底放了多少鹽?”
這是糖醋排骨嗎,這是臘肉,夯咸的那種。
“那不是糖么?我特地……”
凌靈指了指水壺,一臉的悔不當初:“水。”
接過姬寒彧倒來的水一飲而盡后又道:“再來一杯,不,兩杯。幸好曉晨師兄已經走了,不然他也得遭殃。”
“……”
最后兩人達成新的一致:姬寒彧不再進廚房;凌靈不再喜歡吃糖醋排骨。
三天后,凌靈終于等到初心殿的飯堂又上了這道菜,也終于從某人黑暗料理的陰影中緩過來,大快朵頤后摸著吃得滾圓的肚子笑道:“飽了,這才是正常人該吃的糖醋排骨好嗎?不過你做飯難吃,我心理也挺平衡的。”
姬寒彧不解地看他:“為何?”
“就是明白原來你也有比不上我的地方啊,”凌靈頗為驕傲地雙手叉腰,仰著小下巴,“我學做飯的時候還得用小板凳墊腳才夠得上灶臺呢,從來就沒做出你這種水平的菜來。”
“你的確從小就能做得一手好菜,好似天生就懂得一般。”姬寒彧隨口說完,突然垂著眼蹙了蹙眉,凌靈剛被撿回來時不過七八歲,卻已經能做得出一大桌子菜,而且道道色香味俱全,也不知是幾歲開始就得自己下廚。
可上次去云田村,林爺爺明明看見凌靈進廚房就心疼地往外趕,也不像是知道他會做飯的樣子,當時凌靈安慰老人說自己這些年在赤月宗學的,如今一想,他來赤月宗之前分明就會了……
凌靈見自己差點露餡,忙伸了個懶腰,拖著他的手快速往房間走:“飯吃飽了就有些困了,還沒洗澡呢,快些。”
“你先回房休息,我燒好水叫你。”姬寒彧聞言捏了下他的臉,轉身要去水房。
凌靈連忙跟上去:“你用靈力燒水嗎,別又把燒水壺炸了,我陪你!”
姬寒彧:“不必。”
凌靈堅決不能讓他這時候一個人呆著胡思亂想,又道:“那我也陪你,等會澡也一起洗,然后一起睡覺!”
姬寒彧:“?”
凌靈:“……”
“看來有人的身子一好全就開始不安分,”姬寒彧沉著眼看他,唇角勾了勾,“到底誰是釣系?”
凌靈:不是,三天前的仇還記著吶?
第090章 男友
今晚的孤云峰難得沒有云, 月光清亮如洗,將兩個靠在一起的影子拉得很長。
姬寒彧背光站著,凌靈看不清他的表情, 卻被那雙深不可測的鳳眸看得有些發毛, 面紅耳赤地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反正大家都是男的, 一起洗也……”
“都是男的就能一起洗澡?”姬寒彧挑眉,“孟曉晨或薛仲鉉,你也這般邀約?”
“不是……”
“說到一起睡覺,”姬寒彧撐著下巴做回憶狀,“你和孟曉晨的確沒少一起睡。”
“那不一樣,我和曉晨是一起長大的交情,”凌靈見姬寒彧臉色更難看,著急起來,小嘴叭叭的說個不停,“你以前也不吃醋啊, 怎么突然算起陳年舊賬來?我和他一塊睡的時候, 你不是還老幫我們守夜么?”
姬寒彧反問:“誰說我不吃醋?”
“我怎么不知道你吃醋了?你……”凌靈有些詫異, “你原來吃醋了?”
姬寒彧看了他一會兒,伸手捏了捏他柔軟的臉頰:“沒有立場,也不想叫你為難。”
“……”凌靈的喉結滾了滾, 心里又酸又甜,低聲說,“我和曉晨師兄是純同門情誼、手足之交, 我對他就是對好朋友、好兄弟,完全沒有對你的這種心思……”
“哪種心思?”姬寒彧突然低頭湊近一點, 認真地看著他,英俊的臉露了一小半在月光下, 高挺筆直的鼻梁雪峰一般將明暗分割,一側的琥珀色鳳眸清亮如水,倒映著眼前人的身影;另一側依舊掩在黑暗里,讓人看不清楚、琢磨不透。
凌靈心跳一滯,而后狂躁地跳了起來,仿佛自己多年的暗戀突然被識破一般手足無措,愣愣看了他好一會兒,才想起和他已經是道侶了。
“你明知故問,我自然是……”他沒說完,突然覺得和韓羽在一起很不真實,總是在他身上看到另一個人的影子,想到那個人,眼眶便熱熱的。
不知道傷好些了沒有……說來說去,最致命的傷還是他用月華流火刺的。
為什么是從后背插進去的呢?
為什么不躲呢?
姬寒彧見他低下頭去像是害羞,又像是在想別的,伸手抬起他的下巴與他對視,低聲問:“自然是什么?”
凌靈知道這時候想起別人很對不起韓羽,便勾住他的脖子將他拉近了,親了親他的鼻尖道:“我對你自然是把你當成道侶的心思。”
姬寒彧想起當初凌靈也是這般說,后來卻又說心里從來沒有他,所有的喜歡都是對著韓羽說的,不由心里悶痛得厲害,將他的手拿起壓在自己胸前追問:“只是想做道侶這般簡單?”
“這還不夠?”凌靈驚訝一瞬,又笑道,“兄弟朋友可以有很多,道侶可是獨一無二的,和朋友一起做的事都可以跟道侶做,但和道侶做的許多事卻只能和道侶做。”
“你在繞彎子,”姬寒彧別過眼,“你知道我想聽什么。”
凌靈更意外了,眼前的人雖然只是別開臉不與自己對視,表情和平日沒什么區別,聲音也聽不出什么情緒,但顯然是不高興的。
沒想到談起戀愛來,韓羽也是這么患得患失的……
不過凌靈非但不覺得這人過于敏感,反而因為韓羽跟自己鬧小脾氣而感到高興,于是“蹭”地跳到姬寒彧看著的方位,歪著腦袋湊過去哄人:“生氣啦?”
姬寒彧勾了勾唇,伸手去牽他:“只是與你玩笑,走吧。”
“你可以生氣,”凌靈拉著他的手晃了晃,“以后我要是哪里做得不好,你就像剛才那樣讓我知道。”
姬寒彧捏了捏他的指頭:“你知道了會怎樣?”
“我會改呀,比如,”凌靈舉起三根手指對著天空,一臉認真道,“我發誓,除非條件表不允許,否則我絕對不會再和曉晨師兄一個被窩睡大覺了。”
“別的男修也不可,”姬寒彧也不拆穿他所謂的“條件不允許”,又補充道,“女修更不可。”
“那小孩子呢,”凌靈眨了眨眼,“曉晨師兄家里有一男一女兩個五歲幼童,萬一我們過些時日去南海,他們要我和睡怎么辦?”
“那也不行,”姬寒彧非常配合地搖頭,“是人就不行。”
“你還真是,”凌靈咋舌,“小氣極了。”
“你方才說我可以生氣。”
“……幼稚。”凌靈瞪了他一會兒,又和他一塊笑起來。
到了水房外,凌靈坐在一旁的高臺上看姬寒彧從井里提水,突然說:“好奇怪,為什么最近和你在一塊總是想笑,以前也天天在一起啊。”
姬寒彧扭頭看他:“你覺得是為何?”
“不知道,”凌靈指了指自己的臉,“鄙人第一次談戀愛。”
“談戀愛?”
“就是遇到喜歡的人,喜歡的人也剛好喜歡自己,兩人心意相通便在一起的意思,就像我們現在,”凌靈晃著雙腿解釋道,“這詞貼切吧?我從話本上看來的,你除了是我的道侶,還可以說是我對象、男朋友,我也一樣。”
姬寒彧垂眸品了品,點頭道:“確實貼切。”
“我明白了,”凌靈一拍大腿,“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了,那不就是一直想笑么,因為高興呀!你說對吧?”
“不知道,”姬寒彧把最后一根柴丟進火堆,學著凌靈的樣子也指了指自己的臉,“在下第一次談戀愛。”
凌靈一愣,馬上大笑起來,起身站在高臺上倏地跳進他懷里,被他接住的瞬間雙腿一盤夾在他腰上,重重在他唇上親了一下道:“我以前怎么沒發現我男朋友這么有趣,哈哈哈!”
姬寒彧把人托穩坐下,見他笑得小臉紅紅的,眼睛也亮晶晶的,挑眉道:“就親一下?以前怎么沒發現我男朋友這么小氣。”
“你可別再學我說話了,”凌靈捧住他的臉在他下唇上不輕不重地咬了一下,然后把臉枕在他肩上小聲說,“弄得我好想你…今晚和我一起睡吧…”
話一說完,他就感覺自己的臉燙了起來。
怎么搞得好像他饞人家身子,在暗示什么一樣……他只是很喜歡和韓羽在一塊,舍不得分開去睡覺罷了,此前韓羽一直擔心他沒好全,怕自己忍不住,晚上說什么也要回自己房間,兩人這些天都是各睡各的。
等了一會兒沒聽到人說話,凌靈忍不住抬起頭去看姬寒彧的臉,發現他不知什么時候伸出一只手去,正對著那火堆源源不斷地輸送靈力,火一下子變得更旺幾分,柴堆立刻噼里啪啦地燒了起來,紅色的火光照亮了整個水房,仿佛也將他一貫冷靜淡漠的眼神映得炙熱了幾分。
很快,白色的水汽蒸騰而上,水熱了。
屋子里兩人都沒再說什么,甚至連眼神交流都不再有,氣氛卻早已微妙地曖昧起來。
凌靈紅著臉抱著姬寒彧的脖子,一瞬不瞬地看著跳動的火焰。
姬寒彧垂眸看他,見他的羽睫緩慢地眨著,輕聲問:“緊張了還是困了?”
凌靈的心跳立刻加速,也不抬頭看人,嘴硬道:“當然是困的,無緣無故的我為什么要緊張?”
頭頂傳來一聲輕笑,帶著點揶揄和縱容,凌靈不服氣地直起身瞪人。
姬寒彧:“既然不緊張,那與我一塊沐浴?”
“!”凌某人一蹦三尺遠,退到幾步之外才穩住身形,清了清嗓子顧左右而言他:“好像不困了,時間還早,我去看看尤虹今天心情好點沒有。”
說罷轉身就跑。
甫一沖到門口,腰上便纏過來一根泛著銀光的鎖靈鞭,下一刻腳下一空,整個人都被鎖靈鞭提了起來。
姬寒彧手里握著鎖靈鞭另一頭,走過來淡淡道:“不是你邀約的?怎么要跑,你們釣系就是這么釣男朋友的?”
“呃,我……”凌靈吞咽了一下,感覺他的眼神很有些危險,張了張嘴想狡辯,卻又什么都沒說,也不再掙扎,乖乖地任由鎖靈鞭捆著,弓著腰四肢朝地飄在空中。
可惡,又不是第一次,怎么這么緊張……
“小時候要是這么乖,也不必被我嚇唬。”姬寒彧輕笑,把人接過來扛在肩上,用鎖靈鞭鎖著一大缸熱水,就這么扛著一個滿臉通紅的人、牽著熱水走回了房間。
人尷尬的時候總是很忙。
凌靈頭一次在自己房間如坐針氈,一會兒扣指甲一會兒喝水,要不然就是數木桌上的條紋,耳朵卻豎得尖尖的,聽著屏風后的聲音。
一桶、兩桶……六桶水倒了進去?浴桶有那么大嗎,能裝這么多水?
加了涼水吧,不然等會燙死……那個浴桶坐得下兩個大男人?
也許只是單純相互搓個背…才怪!男朋友那么帥身材那么好,這誰忍得住啊……
等到窸窸窣窣的衣物聲傳來,凌靈腦子里全是那誰脫衣服的場景,只覺得當年高考都沒這么緊張過,恨不得抖他三天三夜的腿。
姬寒彧從屏風后轉出來便見凌靈閉著眼趴在桌上,小臉紅得都快冒煙了,走近細看果然沒睡著,睫毛一顫一顫的。
尤虹不如之前活潑,這會兒倒也還沒睡,正盤在凌靈腦袋上打哈欠。
凌靈還沉浸在充滿黃色廢料的想象中,根本沒聽見有人靠近,直到臉頰被人碰了一下才猛地睜開眼站起來:“我沒……”
“沒什么?”姬寒彧伸手讓尤虹爬到自己肩上,“衣服都拿好了,去沐浴。”
凌靈當然不敢答話,也不看人就往屏風那里走。
身后傳來那人清冷中帶點揶揄的聲音:“為何同手同腳?”
“這是我新想到的靈氣運行法……”凌靈胡說了一句,幾步鉆到屏風后面去了。
迷迷瞪瞪脫完衣服正要進浴桶,又聽得有腳步聲朝自己這里走,凌靈頓時又緊張起來,抓著浴桶邊緣的手指關節因為用力都發白了。
為什么這個世界沒有手機啊?好想搜索一下第一次和男朋友一起泡澡有什么注意事項……
現在還流行在水里吐泡泡嗎,會不會顯得很傻?
萬一擦槍走火,額,在水里會比在床上更累還是更輕松?
算了直接搜索:第一次和那里很大的男朋友在水里……
正胡思亂想間,木質屏風被人敲了兩下。
凌靈反射性就是一句:“誰?”
“你男朋友。”
“……”凌靈想把自己按進桶里淹死的心都有了……
“尤虹今晚在我房間睡,你別泡太久。”
凌靈一聽,忙從屏風后探出腦袋來:“不是要和我一起洗澡嗎?”
姬寒彧屈指輕輕刮了一下他的鼻子:“你這般如臨大敵,真和你一起洗,你豈不是中途便要暈過去?”
“我又沒說不要……只是有點緊張。”凌靈眨了眨眼,心里有點失落。
姬寒彧勾唇,長指點了點他嘟起的嘴:“嘴撅得能掛水壺了。”
凌靈知道他要走自己也留不住,耷拉著肩膀說了句“知道了”,便轉身跨進浴桶,將身體連帶著整個都縮進水里,兀自傷心去了。
怎么那么討厭,釣了人半天又還是要走。
什么破戀愛,一點都不甜,誰愛談誰談去!
還是搜索男朋友給看不給碰怎么調理吧!
悶悶地在水里生了一會兒氣,凌靈賭氣似的一邊大聲唱歌一邊給自己仔仔細細洗了個澡,穿好衣服擦著頭發氣鼓鼓地往床邊走,心說有什么了不起的,走就走,我一個人睡了二十年不也好好的?
然而拉開床幔正要上床,卻看見只穿了褻衣的姬寒彧撐著頭側臥在他床上,沉聲問:“你方才唱的是哪里的民謠?”
凌靈:“……”
他應該搜索:“也許明天,我會遇見比你更適合的男孩”是哪首歌的歌詞?
他哪知道啊?
就小時候家附近的店鋪天天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