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宴會廳的空氣中瞬間彌漫開來一股火藥味,池家雙子的暗流涌動誰不樂意看?原本還自尋自樂的諸位默默地把視線移了過來。
自從幾天前,池年從手下人那得知池端這重身份后就陣腳大亂,最近又遇上公司項目受阻,本來就不是什么好好先生,這幾天在公司開會更是亂發一通脾氣,氣色比原來差了不止一星半點。
要不是急著找別的出路,他也不會上趕著來這里受氣。
池年眼神飄忽,磕磕絆絆喊了聲:“……哥。”
池端仍舉著酒:“沒跟你說話。”
就在眾人都感慨這池家可算是徹底分家了時,顧嶼桐好心地在自己另一側拍了拍:“來,先坐。有什么話咱坐下說。”
燈影里,握著酒杯的那雙手隱隱發力,青筋畢現。池端一動不動:“站起來,跟我碰一個。”
氣氛一度劍拔弩張,池年哪里舍得放過這個巴結顧家的機會,急忙出來做和事佬:“哥,有什么話我們坐下來好好說嘛。”
“池年,”池端言簡意賅地警告道,“別在我的場子給你自己找不痛快。”
他本來就高大,氣勢也駭人,站在面前時說的每一句話都如同發布施令般讓人脊背發寒。
顧嶼桐微微調整了下姿勢,著實有些玩不起的感覺,但任務當前,只能繼續穩坐在沙發上,硬著頭皮忤逆這個男人。
池端驀地笑出聲:“聾了?”
笑比不笑更嚇人。顧嶼桐知道,這是他耐心告罄的意思。
顧嶼桐無奈之下只得端起手里的酒,剛站起來,還沒碰到池年池端兩杯酒之間的任意一杯,就聽“叮咚——”一聲,酒杯相撞的清脆聲忽地響起。
他抬眼看去,顧濯不知道從哪里踱出來,完全是一臉還沒摸清事態的模樣,拿起杯子就和池端碰了一下,完事后還戳了戳池端的胳膊:“怎么不喝?”
顧濯看上去心情很好,像只饜足的狼。
他看著僵在原地的三人,感覺摸不著頭腦,又去問池端:“一個個舉著酒也不喝,你們在玩什么?”
“嘭!”
池端放下酒杯,咬牙看向顧濯。
顧濯皺眉:“這么看著我干嘛,你要吃人啊?”
有人解圍。顧嶼桐從善如流地倒轉方向,干脆利落地和池年碰了一下杯。
反觀池端,冷目如刃,面色陰寒。
平復半晌,他拿出一個黑金禮盒扔在池年面前。
池年接過來,心中警鈴大響:“哥你忽然給我這個是什么意思?”
池端自上而下睨著他,聲音冷得像隆冬的寒冰:“管好你的人,下次就不是一根手指這么簡單了。”
池年拿起盒子,強裝鎮定地稍稍開了個小縫,一股血腥味撲鼻而來,里頭橫放著一截斷指。
他猛地闔上,被冷汗澆透。
宴會散場時已經是深夜。
顧嶼桐沒和顧濯待在一起,他出了正門,途徑一個拐角時,忽然被一只手撈了過去,接著猛地撞上了背后的石墻。
池端不由分說解了他的領帶,兇惡地捆住他的雙手,別到頭頂,死死地按著。
顧嶼桐抬頭看了眼,四下無人,僻靜空曠,是個行兇的好地方。他被那只手禁錮在原地,逃無可逃,被酒氣熏染過的嗓子微微發啞,狎昵道:“想干我?”
池端揚手在顧嶼桐右臉極具懲戒意味地扇了個巴掌,之后強硬地把人腦袋掰正:“我最恨你這張見誰都笑的臉。”
顧嶼桐哼笑出聲,意味深長地撩撥道:“那你是想我哭給你看?”
池端攥著人的下巴,又加重了力道:“你這張臉還是求饒的時候最耐看。”
“狗一樣地纏我,求我……那種樣子自己照鏡子看過嗎?”
“呸……下流。”顧嶼桐臉上云淡風輕,卻是極力在忍臉上的熱意,一晚上喝下肚的酒此刻全沸騰起來,燒得五臟六腑突突。
他舔了舔干澀的唇,直勾勾地盯著池端,勉強迎敵。
池端偏不放過他,惡劣地戳穿他:“你臉怎么紅了?是喝成這樣還是……害羞了?”
顧嶼桐暫時敗下陣來:“…池總。”
池端很不滿意這個稱謂:“叫我名字。”
顧嶼桐囁嚅半晌,臉上愈發滾燙,正欲移開視線,卻被制止:“看著我喊。”他只得又轉回目光看著池端,咽了口唾沫:“池、池端。”
話音剛落,衣襟就被池端拽了過去。顧嶼桐瞬間和池端逼近,鼻尖相觸,清晰地看見他眼里能溺死人的黑淵。
粗重的呼吸聲里,顧嶼桐感覺到池端低頭,向自己的唇湊過來。
他退無可退,只好下意識閉眼。
三秒后,衣襟被松開,他又重新靠回冰涼的石墻邊。
他睜眼,看見池端勾了勾唇,玩味地說:“以為我要親你?”
不甘落敗的顧嶼桐齜了齜牙,重新湊了上去,和池端緊緊貼在一起,隨后得償所愿地退后了一步,眼底是不羈的笑意:“什么東西,硌著我了。”
說完他還耀武揚威地問道:“這么難受嗎,池端?”
“嗯?池總?”
池端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冷了下去。
趁這人臉色難看到極致,怒到有瞬間分神時,顧嶼桐借機從他手下掙脫。
夜風微涼,顧嶼桐用嘴咬開桎梏,扔了領帶,果斷轉身,揮手。清朗的聲線散在風聲里,笑意不減:“愛莫能助,先走一步。”
“您自行解決吧~”
這晚過后,各大報刊火速登載了這場晚宴的詳細內容,加之赴宴人員的各種添油加醋,一時間,威風赫赫的池家長子瞬間被推上輿論暴風中心。
#病弱大哥改頭換面,殺機初現!!
#池家養子好牌亂打,淪落泥潭!!
a市的風向大轉,不管是報社還是采訪,都恨不得把天底下所有的褒義詞都安在那個男人身上。
“顧總早上好!”
“顧總早!”
“嗯。”這幾天,顧嶼桐只要一踏進公司,就能看見茶水間里一群男女圍在一起竊竊私語,一個個面如春日花苞,含羞待放。
這天他終于忍不住好奇,開口道,
“那個——你們在說什么?”
顧嶼桐不像他哥,在公司總端著架子,一副沉穩老練、不茍言笑的模樣,比起顧濯的深沉,顧嶼桐顯得更隨和些,又生的是一張風流天成的臉,因此公司職員也愛親近他,什么話都敢說。
其中一個年輕女孩見顧嶼桐來了,更加激動:“顧總您來了!前幾天恩特酒莊的晚宴您不是也去了嗎,那個傳聞里的池端長得是不是特別欲?!”
其他人添油加醋:“那肯定的啊!這幾天圍在景晟附近的狗仔多了去了,全是去偷拍人家的。能頂得住這么刁鉆的角度,這么高糊的畫質,還這么帥的,a市除了他再難找出第二人了!”
顧嶼桐默默地聽著,卻發現內容逐漸□□化。
“我一個姐妹就在景晟工作,昨天交遞文件的時候剛好偷拍到了池端的那雙手,又長又骨感,嘖嘖,那才是極品啊!!”
“欸?我聽說男人手越長,那里就越——”
“咳、咳咳!”顧嶼桐掐準時機打斷了這段,“都回自己工位去,專心工作。”
“顧總您真的沒見過池端嗎?”
顧嶼桐摸了摸鼻子,不善說謊:“見過。”
“帥不帥?是不是看一眼就會心動的那種?”
顧嶼桐和他待一塊兒時,大部分心思都在忙活任務,沒有多余的心情關注別的,但真要細想起來,其實池端那張臉確實很卓絕出色,手……那天晚上,手也確實很——
顧嶼桐驀地轉移話題:“小陳,評標報告的文件復印好交到會議室,一個小時后準備開會。”
說罷步履匆匆離開了茶水間。
關于接下來的評標和審議事項,顧嶼桐統籌全局,安排得當,相關事項推進得很順利,預計要開兩小時的會只花了一個半小時就結束了。
高層領導們很滿意也很服氣這個小顧總,甚至偶爾還會很親近地問候他的身體狀況,比如今天:“顧總?”
“怎么了,對這次的安排還有別的想法嗎?”
“那倒沒有,我們只是有點擔心您。剛進會議室您的臉就紅著,一直紅到現在,工作再忙也要照顧好身體,如果發燒了更加要好好休息才行啊。”
“這個啊,是天太熱,熱的。”
顧嶼桐胡亂應付了兩句就匆匆離開了會議室,硬是在洗手間沖了好幾把臉才平復些。
他抬眼,鏡子里的人發梢濕潤,右臉熱辣,好像那里剛剛落下男人粗糲的一個巴掌。
冷水流進眼里,刺得眼尾潮紅。
顧嶼桐不悅地皺眉:“心動個鬼。”
下班后,顧嶼桐開著車,準備沿江吹吹風,清醒后再回家。
結果——三十分鐘,車穩當地停在了景晟門口。
“顧總,您在樓下稍等。我去傳話。”
小助理準備引著顧嶼桐在樓下休息室坐下,顧嶼桐卻擺擺手:“不用了,我去他辦公室外等。”
小助理面露難色:“這……顧總,您知道的,池總自從回集團辦公后一直都很忙,為了不影響工作環境,所以接見客人一般都在樓下。”
意思是,池端忙,嫌人吵,都給他滾樓下待著去。
顧嶼桐也不愿為難一個助理:“你給他帶個話就行,說顧先生找他。”
小助理面色緊張地上樓,隨后神情放松地回來,把人請上了樓。
于是,顧嶼桐順理成章地坐在了池端辦公室門口的椅子上。他翹著腿,品著香茗,也不催促,也不急,倒像只是特意為了喝茶才來。
當然,傳聞中令無數少男少女傾倒的池大老板可不是什么閑人,忙得很,顧嶼桐一連去了好幾天,都只匆匆見過幾面,還都只是在池端出來開會路過時才能短暫看見兩眼。
池端不搭理他,他也不搭理池端,一個干坐著,另一個該干啥干啥,兩人不知道在較什么勁。
只不過在顧嶼桐來熟了之后,原本的小桌椅就換成了專門的茶椅,天漸熱,冷氣的位置也似乎近了點,有時來還能看見些消暑的點心。
“你注意到沒,池總這兩天穿得好正啊啊啊!!”
“誒你這么一說,好像確實誒!難道池總交女朋友了?”
“真的假的?我都不敢想,像池總這樣的人,他的對象得有多好看多優秀。”
“池總確實不錯,不過辦公室門口那位才是我的菜,嘿嘿~”
這天,交接完手頭工作的顧嶼桐還是老樣子,坐在池端辦公室門口喝茶看書。
不遠處有兩個職員經過,你一言我一語的,他放下書,沒太聽清兩人說了些什么。
盛夏酷暑,顧嶼桐撂下雜志,愈發覺得心中煩悶。沒來由的,他站起身,看向磨砂質落地窗內那個模糊的身影。
池端坐在辦公桌前,屋內不時傳來低沉的說話聲。說話內容無非就是什么立項準備啦,應酬安排啦、行程報備啦,總之就是一個公司老董無聊的日常工作。
“我親自去接。”
嗯?接什么,接誰?聽到這里,顧嶼桐忽然來了精神,正準備走上前扒窗一探究竟時,身后忽然傳來聲音。
一個路過的職員聲如洪鐘:“顧總好!!!”
顧嶼桐差點嚇得出聲,連忙噓聲:“哎哎,你也好你也好。”
等人走后,顧嶼桐再想聽時,辦公室里已經沒了動靜。
但隔了幾秒鐘后,顧嶼桐又聽見池端起身的聲音,聲音好像更近了點。他此刻的聲音比平時溫朗和順,似乎帶了點笑音:“沒事,應該的。”
?!
真是見鬼。
一個平時說話恨不得拿刀架在別人脖子上說的人,怎么突然輕言細語起來??
顧嶼桐登時就惱恨上了,他猜不出原因,也懶得猜原因,索性一個箭步沖到辦公室門前,抬手就要敲響這個裝模作樣、朝三暮四的衣冠禽獸的門,卻被一陣突如其來的手機鈴聲打斷施法。
“顧嶼桐你丫的又跑景晟去了是吧?!趕緊給老子滾回來,你爸你媽等你回家吃飯!”
……
五分鐘后,池端結束了今天的所有工作,他整理好桌面上的文件,拿起椅背上搭著的外套,起身。
期間,看了窗外五眼。
張助理笑笑:“池總今天心情很好。”
池端揚揚嘴角,不置可否。
他來到門口,正準備開門,突然又收回手,正了正衣襟,隨后才推開門。
——門外的茶椅上空空蕩蕩,攤開的書隨意被扔在一旁,可憐又孤獨的茶寵小小一只縮在那兒,桌上只有一杯涼透的茶。
池端眼眸暗了又暗,幾乎快要把牙咬碎:“人呢!”
剛剛路過的職員回道:“顧總先走了,他走之前沒和池總您說嗎?”他撓撓頭,小聲嘟囔著走開,“怎么連這都不知道,我還以為你們很熟呢……”
張助理為難地推推眼鏡:“那現在……?”
“回酒莊。”
“可是跨江大橋還在施工,可能——”
“繞路啊,這種事情需要我來教嗎?”
“嗷嗷,那池總您剛剛讓我訂的西餐廳……?”
“取消!”
“……這家還挺貴的,而且還得提前好幾天預定欸……”
“花的是我的錢,你心疼什么?這么難受要不你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