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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一章

    蕓青的身子?瞬間僵住, 眼底僅剩下的幾分期許也消散了個干凈。

    她?抬眸看向周之昀,聲音發(fā)顫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周公子?,我家小姐稱你一聲兄長, 心底也是當(dāng)真將你當(dāng)作自個兄長來看的,你怎么能……”

    她?不知道江奉容此時為何會落入到?謝行玉手中, 只知昨日?夜里江奉容最后見過的人是周之昀, 如今他們二人還對江奉容此時?的情況知曉得這般清楚,若說此時?與他無關(guān),蕓青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的。

    她?緊緊盯著周之昀,此時?說話?的語氣中已經(jīng)全然沒了之前的那幾分恭順, 反而是在質(zhì)問。

    既然話?已經(jīng)說破了?一個口子?, 周之昀便也只得將這樁事的來龍去脈盡數(shù)說了?個清楚。

    蕓青一向是江奉容最為相信之人,這些事周之昀不應(yīng)當(dāng)隱瞞她?, 也沒必要隱瞞她?。

    “我知曉這件事我確實是做得自私了?。”不用蕓青多說,周之昀也明白自己?對不住江奉容, 于是神色愧疚道:“昨日?夜里阿容她?還勸我不必為難, 但?凡若是能尋著別的法子?,我都不至于讓阿容置身于險境之中,可我確實……”

    蕓青聽完這些話?,心下也是壓抑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經(jīng)歷了?這一樁事,其實她?已經(jīng)沒法完全相信周之昀,但?聽完周之昀如今所言, 她?卻并未懷疑什么。

    因為蕓青知曉江奉容是一定會做出這樣的選擇來的。

    在這樣的選擇題中,她?會自甘做被舍棄的那個,而最殘忍的是, 這一切原本就該如此。

    她?的犧牲,仿佛也只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

    周姻沉默了?片刻, 道:“眼下并非是爭辯是非對錯的時?候,若想要將人救回來,恐怕還得去見太?子?殿下,唯有他才能有法子?救人……”

    蕓青神色一變,“太?子?殿下還不知此事?”

    “已經(jīng)遣人去給太?子?殿下遞了?消息,只是殿下如今諸事纏身,怕是還不曾得到?消息。”周之昀神色為難地解釋道。

    可蕓青卻急得額頭直冒冷汗,咬牙道:“可這種事兒哪里能等得了?呢?”

    見她?著急,周姻嘆了?口氣,安撫道:“蕓青姑娘,我雖然不關(guān)心旁人之事,但?對于這位謝將軍與江小姐之間的恩怨也有過聽聞,想來你既然是江小姐貼身的婢子?,對他們?之事應(yīng)當(dāng)知之更多,那謝將軍與江小姐之間即便退了?婚事,依我來看他對江小姐也始終念念不忘,既是如此,江小姐即便落入他手,應(yīng)當(dāng)也不至于當(dāng)真出了?岔子?。”

    想起謝行玉在得知江奉容死訊之后做的那些荒唐事,蕓青也不由沉默下來,確實,謝行玉不至于傷了?江奉容。

    但?蕓青想起江奉容如今身處的境地,卻還是不免為她?憂心。

    蕓青知曉,她?定是過得艱難的。

    等暮色四?合,天?邊的光亮被夜色盡數(shù)吞噬,隋止才匆匆忙忙來了?周府。

    他臉色沉地厲害,眸中的寒意更是逼人,見了?周之昀他更是不曾收斂,直接便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襟,質(zhì)問道:“孤不是讓你護好?她?么?”

    他將江奉容留在周府,確實是有叮囑過周之昀護好?她?。

    畢竟眼下他深陷難關(guān),許多事兒確實無法兼顧,也更擔(dān)心將江奉容牽扯進這些事情之中來。

    而當(dāng)初周之昀也曾拍著胸脯與他保證,既然隋止信得過他,那他定然會將江奉容護好?,甚至道:“殿下放心,既然您已經(jīng)開了?口,那么在我這兒,便是我自個的性命都沒有阿容的性命要緊!”

    如此,隋止才放心下來。

    可如今他自己?好?端端在這站著,江奉容呢?被他拿去與謝行玉做了?交易?

    想到?此處,隋止的手越收越緊,猛然勒緊的衣襟讓周之昀幾乎有些喘不過氣來。

    周姻見了?如此景象,定然不會袖手旁觀,她?慌忙上前阻攔,道:“殿下,此事也是我的過錯,若非我不小心中了?他們?的算計,兄長他絕不至于因為我而令那位江小姐置身險境,我到?底是兄長的親妹妹,兄長心底也難以割舍,可那些人逼得緊,他是當(dāng)真沒有法子?……”

    說著,周姻止不住聲音里也夾雜了?哽咽,她?向來不是柔弱的女子?,鮮少有這般克制不住情緒的時?候,可這會兒瞧見自個兄長如此狼狽模樣,她?眼底酸澀地厲害,說不出幾句話?,眼淚卻先落了?下來。

    周之昀有些艱難地搖搖頭,“姻姻,這事不怪你,要怪就怪兄長不曾護好?你們?……”

    隋止沒有興致看他們?在自己?面前因著這些事爭辯,他看了?一眼周之昀,到?底松開了?手來,冷哼一聲道:“現(xiàn)在說這些都早已沒了?意義,上京這邊的事你幫孤盯著些,孤親自去將阿容帶回來。”

    聽她?如此說,周之昀與周姻都愣在了?原處。

    雖然他們?二人知曉江奉容對于隋止而言很是重要,更是提前做了?心理準備,但?卻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竟是要舍棄上京的這些事,親自去尋江奉容。

    上京如今變故頗多,又是最為要緊的時?候,這如何使得?

    周之昀忍不住開口道:“眼下殿下還得穩(wěn)住宮中,若是圣人見不著殿下,難免心中會生?出疑慮來,到?時?候壞了?大事,阿容即便回來,最后恐怕也難以逃脫這場劫難。”

    周姻亦是點頭道:“是啊,此事非同小可,我們?都明白殿下心中在意江小姐,可到?底還是應(yīng)當(dāng)冷靜想一想,莫要因著一時?意氣,毀了?這樣多年的籌謀。”

    隋止袖袍下的五指收緊,眉心越發(fā)緊皺,“孤若是不去,如何保證阿容的安全?謝行玉或許并未有傷害她?的心思,但?過往諸多糾纏,他打的什么主意,孤心里再明白不過。”

    他語氣發(fā)冷,更有迫人之勢,顯然已經(jīng)打定主意。

    說罷,正欲吩咐他上京事宜,可周之昀卻明白縱然隋止將上京的這些事兒安排得再如何妥當(dāng),只要他人不曾守在此處,到?底要出亂子?。

    所以依舊是硬著頭皮道:“殿下不可,萬一上京這邊出了?亂子?,三殿下的心思得逞,阿容就算逃得了?一世,亦是逃不了?一世,殿下還是穩(wěn)住上京這邊為重。”

    又道:“阿容那邊的事,就交由我去辦吧,殿下再傳一道命令,讓西山大營那邊的稍稍費些心思,護著點阿容,定然是出不了?岔子?的。”

    隋止頓住,心頭越發(fā)亂作一團,他明知周之昀所言有理,可一想到?江奉容如今就要被帶到?謝行玉身邊便心煩意亂,只想什么都不顧地將她?帶回來。

    見隋止沉默,周之昀索性跪倒在地,“還請殿下放心,這一回,倘若我不曾將阿容帶回來,那我便不會回來交差!”

    周姻也一同跪下道:“兄長若是做不成此事,周姻也愿意以性命作陪!”

    周之昀聞言轉(zhuǎn)眸看向周姻,見自個妹妹一臉堅毅模樣,卻也說不出什么指責(zé)的話?語來,只能輕輕嘆了?口氣。

    而隋止立于他們?身前,心底更是壓抑難當(dāng),不知過了?多久,到?底是理智占了?上鋒,他聲音微啞道:“西山大營那邊孤已經(jīng)傳了?消息過去,你若是要去,今夜便動身,一旦有什么消息,記得及時?告知孤。”

    “另外。”他看向周之昀,眸色沉得令人生?懼,“沒有什么比阿容的性命來得重要,若是有需要你做選擇的時?候,阿容永遠都是那個最為重要的。”

    周之昀毫不遲疑地點了?頭應(yīng)下。

    如此,隋止才轉(zhuǎn)身出了?周府。

    他如今的這個選擇做得艱難,若是留在上京只為他自己?,那他可以毫不猶豫舍棄一切。

    但?并非如此。

    他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已故的母親,也是為了?蒙冤的江家,受盡屈辱的趙文嬰,還有江奉容。

    唯有他借著這一次的機會坐上那至高?之位上,一切才能引刃而解。

    所以他看似有選擇的余地,但?其實沒得選。

    里間,直至隋止的背影消失于濃稠的夜色中,周家兄妹才緩緩起了?身。

    周之昀看向周姻,事到?如今也無心苛責(zé)她?,只神色擔(dān)憂地叮囑道:“這些時?日?你就好?生?留在周府,哪里都不要去,免得再讓那些人有對你下手的機會。”

    周姻卻并未應(yīng)下,反而是攥緊了?周之昀的手道:“兄長,我與你一同去。”

    周之昀變了?臉色,“你去做什么?”

    “此事因我而起,我亦是想盡一份力!”周姻咬牙道:“況且我在那軍營中被關(guān)了?數(shù)日?,對那里的情況也算了?解,兄長帶著我一同去,說不定我也能幫上忙呢!”

    可周之昀卻毫不遲疑地將她?的手甩開,有些生?氣道:“軍營中自有殿下的人與我里應(yīng)外合,他們?對那處的了?解不比你多?你若是去了?不說幫忙,不給我添亂就不錯了?!”

    周姻垂眸,瞬間便紅了?眼眶,她?喃喃道:“此行艱險,我實在是放心不下兄長你一人……”

    她?從來不是扭捏作態(tài)之人,此時?心中是如此想的便也就索性將心思說出了?口。

    她?不是非去不可,卻是當(dāng)真憂心周之昀。

    畢竟那處實在危險,去了?,或許就沒有回來的時?候了?。

    第八十二章

    而?方才周之昀在隋止面前的那一番承諾, 說什?么凡事?以江奉容的?性命為重,說話間無一不是透著要以周之昀自個性命去換得江奉容平安歸來的?意思。

    江奉容此番是因著她才入了險境,所以周姻對她亦是存了幾分愧疚之意, 但人心?總是有偏向?的?,就像是周之昀明知用江奉容去將她換回來之事身為不妥, 可卻依舊是如此做了。

    而?此時也是如此, 她知曉隋止令周之昀去將江奉容救回來理所應(yīng)當(dāng)?,可心?中卻還是不免記掛。

    見周姻如此模樣,周之昀默了片刻,語氣也軟了下來, 他勸道:“姻姻, 你放心?,兄長也并非是那蠢笨之人, 況且在西山大營中殿下也早已安排了人接應(yīng),你只在府中陪著父親母親, 等兄長回來便是。”

    周姻淚眼朦朧地看著眼前人, 終于是緩緩點了頭?。

    ***

    兩個日夜后,江奉容與謝家一行人終于到了西山大營的?駐扎處。

    許是在入京之前還有許多事?情須得安排妥當(dāng)?,再加之軍隊人數(shù)眾多,所以行進速度不免慢上不少。

    江奉容與謝嘉瑩一同下了馬車便?瞧見謝行玉掀開帳簾走了出來。

    或許是有諸多事?務(wù)纏身加之連日奔波,他瞧著憔悴不少,謝夫人見他如此模樣, 顯然很是心?疼,走到他身邊便?落下了眼淚來,“行玉, 你這一路定?然是吃了不少苦頭?吧,其實我與嘉瑩也都不求你再立下什?么功績, 能活得輕松些便?好了。”

    說罷,她又卷著帕子不住得抹起眼淚來。

    可謝行玉卻只是囫圇應(yīng)著她的?話,目光早已落在了一旁的?江奉容身上。

    而?江奉容卻又是別開目光,并不愿看他。

    如此,還沒等謝夫人將想說的?話說話,謝行玉便?匆匆吩咐底下人道:“母親舟車勞頓,現(xiàn)下肯定?早已疲累不堪,帶她先去營帳中歇一歇吧。”

    謝夫人順著謝行玉的?目光看向?一旁的?江奉容,心?里哪里還有不明白?的?,于是只得嘆了口氣,將還未曾說完的?那些話咽了下去,而?后看向?一旁謝嘉瑩道:“嘉瑩也陪著我一同去歇息吧。”

    謝嘉瑩知曉謝夫人如此說是想讓自個兄長與江姐姐有單獨相?處的?機會,可卻并不曾答應(yīng),反而?更是攥緊了江奉容的?手,道:“母親且先去歇著罷,我這會兒還不覺著累,況且這樣久不曾見兄長了,我也想與兄長,江姐姐一同說說話呢!”

    謝夫人皺眉,“你這孩子……”

    她原本有心?讓謝行玉與江奉容好生說說話,可謝嘉瑩卻像是聽不懂她的?意思一般,硬是要留下。

    江奉容卻明白?謝嘉瑩的?心?思,她硬是要留下并非看不懂謝夫人與謝行玉的?意思,而?是擔(dān)憂自己若是與謝行玉獨處會被他欺負了去。

    想到此處,江奉容心?底涌出一陣暖意,亦是默默握緊了謝嘉瑩的?手。

    見兩遍僵持不下,謝行玉也無心?為難,便?只得道:“母親,那您便?先去歇息吧,嘉瑩確實也許久不曾見我了,大約有許多話想同我這個做兄長的?說。”

    聽謝行玉都這般說了,謝夫人卻是又看了謝嘉瑩一眼才跟著謝行玉安排的?人一同離開。

    而?謝嘉瑩卻與江奉容一起跟著謝行玉入了營帳。

    三人一同坐下,氣氛卻不自覺尷尬起來。

    最?終還是謝嘉瑩先開了口道:“兄長,你有什?么話要說的?便?直接說吧,這般費盡心?思地將江姐姐帶到這兒來,怎得見了面反而?說不出話來了?”

    謝嘉瑩的?話說得直接,令謝行玉也不免有些尷尬。

    他頓了片刻后才問道:“你們?這一路可順遂?聽聞那一段山道上似有山匪出沒,你們?不曾遇上吧?”

    他說話時神色顯然是緊張的?,便?是領(lǐng)軍上戰(zhàn)場時,恐怕都不曾這般緊張過。

    而?他的?目光更是時不時落在了江奉容的?身上,似乎在期待她與自己說說話,但同時又害怕她會說出誅心?之言來。

    江奉容原本是不想開口與謝行玉說話,可卻也不希望他因著自己的?沉默而?再懷有期許,于是索性質(zhì)問道:“將軍此番將我?guī)泶颂帲降姿鶠楹问??”

    她的?目光直直與他對上,令他避無可避。

    四周寂靜下,他終于沒有再避開江奉容的?目光,聲音很輕卻又很是認真道:“阿容,我們?成婚吧。”

    江奉容還不曾回過神來,謝嘉瑩便?已經(jīng)一臉怒容地站起身來道:“兄長,你才納了阿嫣為妾不過幾月,阿嫣腹中的?孩子都快生下來了吧,你憑什?么覺得你還能配得上江姐姐?”

    謝嘉瑩的?話全?然不曾給謝行玉留顏面,所以他這會兒臉色也不由沉了下來,皺眉正欲開口說些什?么,可不曾想到江奉容卻在此時冷笑?一聲道:“嘉瑩這話說的?不錯,謝將軍,如今的?你憑什?么覺得自個還能配得上我?”

    江奉容的?語氣極冷,更是不曾留有分毫余地。

    謝行玉垂眸坐在遠處,不知過了多久,他忽地笑?了,也才終于抬眸看著眼前人,緩緩道:“配不配得上又有什?么要緊呢,阿容,你如今在我手中,成婚之事?,皆由我說了算。”

    說吧,他起身道:“你這兩日好生歇一歇吧,婚期只定?在兩日之后,到了那時,阿容,我們?期盼了十余年的?事?情,也終于就要成真了。”

    他說到這最?后一句話時,聲音里還有難以掩飾的?顫抖。

    可其實這所謂的?期盼了十余年的?婚事?,早已在當(dāng)?初謝行玉為了阿嫣做出那些荒唐事?之事?被毀得干凈,后來二?人被御賜的?婚事?都退了,此事?便?更沒了提及的?必要。

    這其中發(fā)?生了這樣多的?事?情,從前在意的?事?在江奉容這兒都早已算不得什?么了,可謝行玉卻依舊抓著不肯松開。

    仿佛他們?成了婚,便?能回到過去一般。

    而?此時的?江奉容卻并未有興致與他爭執(zhí)旁的?,而?是有些驚詫道:“怎么這樣著急,眼下都還不曾回上京,就要在這半道上將辦婚事??”

    這確實古怪,再如何說這場婚事?也不當(dāng)?比他們?所籌謀之事?更加要緊,如此安排,謝行玉也就罷了,隋璟居然也并未有意見。

    “這是我的?意思。”說到此處,他語氣中帶著幾分愧疚道:“此次婚事?或許倉促了些,但是阿容,你放心?,等往后安定?下來了,我會將所有一切都補償給你的?。”

    江奉容聽得他這一番情深之言,心?中卻只覺得可笑?,于是也只別過臉去,甚至不愿再多看他一眼,就更不提再與他多說什?么。

    謝嘉瑩卻冷笑?一聲,語氣嘲諷道:“不知道阿嫣是否知曉此事?,她腹中的?孩子還不曾生下來,若是知曉兄長就要娶江姐姐做正妻了,怕是當(dāng)?真要氣得睡都睡不著了,那兄長可得關(guān)切著些,萬一阿嫣腹中這孩子出了岔子,兄長可不得心?疼死?”

    若不是謝嘉瑩,旁人還當(dāng)?真沒有這膽量與謝行玉如此說話。

    說完這話,她也不顧謝行玉臉色如何難看,直接將人推出了營帳外,道:“好了好了,兄長要說的?話也說得差不多了,我與江姐姐這累了一路,就讓我們?好生歇一歇吧。”

    謝行玉見她這副一心?護著江奉容的?模樣,心?底也有幾分無奈,她怕是早已忘了自己才是她的?兄長了。

    不過想到再有兩日便?是自己與江奉容成婚的?日子,到時候她與阿容也算是一家人了,這關(guān)系能親近些,其實也是好事?。

    如此,他便?也就沒了計較的?心?思,而?是只道她們?二?人好生歇息就當(dāng)?真轉(zhuǎn)身出了營帳。

    見謝行玉離開,謝嘉瑩才轉(zhuǎn)身到江奉容身邊坐下,她沉默了片刻,一開口卻先是道了歉,“江姐姐,對不起。”

    江奉容搖頭?道:“這些事?怎么能怪你?”

    “他畢竟是我兄長。”謝嘉瑩垂下眸子,聲音中竟是止不住有些哽咽,“怎么辦啊江姐姐,我從前當(dāng)?著 很希望你能與我兄長成婚,能與我成為一家人,可如今發(fā)?生了這樣多事?,兄長身邊又有那個阿嫣在,若是你當(dāng)?真與我兄長成了婚,定?是要受欺負的?……”

    若是從前她或許會相?信謝行玉對江奉容的?那所謂情深,但到了如今,見過了謝行玉是如何在她們?面前護著阿嫣的?,又知曉阿嫣竟在他與江奉容還不曾退了婚事?之前就懷了身子,她哪里還會相?信謝行玉的?那幾分所謂情意?

    想到江奉容就要踏入這深淵之中,而?將她推下去那人還正是自個兄長,她心?中自然不免愧疚萬分。

    江奉容卻輕輕握住了她的?手,道:“嘉瑩,你不是說,要幫我逃走嗎?”

    謝嘉瑩下意識抬頭?,眼角的?淚珠還不曾拭去,“江姐姐你的?意思是……”

    江奉容輕輕點頭?,“來的?路上我已經(jīng)留意過了,這附近不遠處便?有城鎮(zhèn),若我能逃至那處,租一輛馬車也不是難事?,眼下你兄長將一切安排得緊,我若是要離開便?要盡快籌謀了。”

    “而?這事?實在不易,嘉瑩,還需得你幫我。”

    謝嘉瑩自然不會遲疑,她握緊了江奉容的?手道:“江姐姐你放心?,我定?然幫你逃離此處!”

    第八十三章

    一夜后, 營帳中有人來傳了消息,說?是謝將軍在外等候。

    江奉容與謝嘉瑩換好衣裳便?一道?走?了出來。

    謝行玉負手立于營帳外,聽得聲響轉(zhuǎn)身, 見她們二人一同出來也不意外,只道?:“阿容, 三殿下要見你。”

    江奉容還不曾說?什么, 謝嘉瑩卻先道?:“那我也一同去。”

    謝行玉見她依舊一副擔(dān)心自己欺負了江奉容的模樣,心底有些無奈,卻也沒有多言,只道?:“那就一同去吧。”

    如此, 江奉容也自然也不曾有意見, 便?與謝嘉瑩一道?跟著謝行玉到了隋璟營帳外。

    但最?后卻是江奉容獨自一人進去的。

    只因謝嘉瑩要進去時被守在門?口的人攔了下來,道?:“謝小姐, 殿下只說?想見一見江小姐。”

    在謝行玉面前,謝嘉瑩或許使?使?小性子就能糊弄過去, 但是如今這是在隋璟面前, 她卻是不敢胡來,只能后退一步,乖巧地等在了外間。

    江奉容進入里?間時隋璟正坐在案幾旁。

    算來她已有許久不曾見到隋璟,如今再見他竟是有些認不出他來了。

    從前在宮中時,他一直都是被謝皇后嬌養(yǎng)在身邊的,一眼瞧著便?如同一個奶呼呼的瓷娃娃一般, 但又是個脾氣大愛惹是生非的,當(dāng)?初謝皇后將教他學(xué)?問之事交到江奉容手中,江奉容也當(dāng)?真因著這事吃了不少苦頭?。

    而如今的隋璟除卻黑了許多, 面容也瞧著沉穩(wěn)了些,年歲不大, 但這一眼瞧去竟像是個成年人了一般。

    其實也是,依著他如今與隋止分庭抗禮的舉動來看,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再是從前那個孩童了。

    一邊胡思亂想著,江奉容上前行了禮,“三殿下。”

    隋璟抬眸,彎了彎唇,依舊如同從前一般喚她,“江姐姐。”

    江奉容不知該不該應(yīng),一陣沉默中,隋璟又道?:“江姐姐何必與我這樣客氣,從前在宮中時我與姐姐的情份一直都是在的,那時候若非江姐姐悉心教導(dǎo),許多道?理怕是我永遠也學(xué)?不明?白的。”

    聽他提及從前在宮中的時日,江奉容也不禁回憶起那段日子。

    對于隋璟而言那或許還算美好,可?對于彼時的江奉容而言卻只是折磨罷了。

    那時候謝皇后將教導(dǎo)隋璟之事塞到了她的手中,而這隋璟又是被嬌慣壞了的性子,她又不能當(dāng)?真得罪了這身份貴重的皇子,但卻又要令本就不喜好念書?的隋璟在學(xué)?識中有所提升,至少能讓謝皇后滿意。

    否則謝皇后定?是要責(zé)罰于她。

    如此兩邊為難之下,對于江奉容而言,自然是煎熬至極。

    隋璟卻并?未看出此事的江奉容心下回憶起當(dāng)?初之事來是何種感覺,只免了她的禮節(jié)之后又給她賜了座。

    “從前在宮中時我便?一向很是喜歡江姐姐,如今江姐姐與我表兄的婚事就在明?日。”隋璟輕笑道?:“我與江姐姐還當(dāng)?真是有些緣分的,這樣一來也就親上加親了,我更是應(yīng)當(dāng)?喚江姐姐一聲表嫂才成。”

    這些都不過是客套之言,江奉容聽著,也只敷衍應(yīng)著。

    她回過神來,便?一心想著逃離此處之事。

    從昨日夜里?她與謝嘉瑩說?開之后,便?越發(fā)明?白此事緊迫,卻又難于登天。

    她們二人商議著今日便?要摸清楚這軍營中的守衛(wèi)是如何交替防守,若是能尋著其中空隙,那便?也就有了離開的契機。

    方才一路過來時,江奉容并?不曾忘記觀察周遭情況,只是此事顯然并?未有那樣容易。

    覺察出江奉容的心不在焉,隋璟卻并?未計較。

    他只起身走?到江奉容身邊,認真道?:“江姐姐,我知曉你心里?或許還有些不安,但是沒關(guān)系,等明?日你成婚之時,我贈你一份大禮,便?當(dāng)?作?是江姐姐與我表兄的新婚賀禮,如何?”

    他看似在詢問江奉容意見,但語氣里?卻帶著分明?的不容置疑。

    江奉容雖然不明?白他話中意思,但他既然如此說?了,也并?未給自己拒絕余地,江奉容自然只垂眸應(yīng)道?:“多謝殿下。”

    隋璟這才輕輕點頭?,“我手頭?還有事情須得處理,江姐姐便?先回去歇息吧。”

    江奉容本也不想在此處久呆,她心中記掛著逃離此處的事兒,只想盡快應(yīng)付了隋璟便?離開。

    所以聽他如此說?了之后,便?也很快起身告退。

    外間,謝嘉瑩的臉色顯然不算好,一旁的謝行玉也側(cè)過身去,兩人竟是一副連話也不想多說?一句的樣子。

    江奉容雖然不知她們二人方才到底是說?了些什么,但心底也是大約有有數(shù)。

    謝嘉瑩對于謝行玉決意要娶江奉容之事很是不滿,方才他們兄妹二人守在外間,她定?是管不住嘴又提了這事,而謝行玉自然不會因著她這三言兩語變了心意。

    于是兩人少不了又要爭執(zhí)一番。

    謝嘉瑩估計也又拿了阿嫣的事來嗆聲,不然謝行玉應(yīng)當(dāng)?不至于這副神色。

    江奉容心里?胡亂猜測著,走?到謝嘉瑩跟前道?:“走?吧,我們回去。”

    謝嘉瑩上前挽住江奉容手臂,悶悶地點了點頭?。

    謝行玉聽見她的聲音便?轉(zhuǎn)身過來道?:“我送你們回去。”

    因著江奉容出來的緣故,他已經(jīng)?是盡可?能壓下心頭?那幾分被謝嘉瑩激起來的怒火,盡可?能語氣平和的說?出這般話語來。

    但卻依舊顯得有些古怪。

    而且謝嘉瑩自然也不會給他這個面子,只嘲諷道?:“兄長何必做出這般姿態(tài),這營帳與營帳之間相隔才不過幾步路?值得兄長這般接來送去的?”

    謝行玉神色一滯,想開口再說?些什么,江奉容卻接著道?:“嘉瑩這話說?得也不錯,統(tǒng)共不過才幾步路罷了,將軍手頭?事務(wù)繁忙,若是還這樣用?心將我們送回去,反而有些古怪,就像是將我與嘉瑩當(dāng)?作?犯人一般了。”

    其實她如今在這軍營中的待遇表面上看起來光鮮,實際上原本也是與一犯人沒太大差別。

    只是謝行玉卻不可?能在明?面上認下此事,所以此事聽她如此說?了,便?只得勉強點了頭?,“那好,你們先自個回去吧。”

    說?吧,他頓了片刻,又軟下聲音道?:“晚些時候我再來看你。”

    江奉容不想再繼續(xù)與費心糾纏,于是隨意“嗯”了一聲,算是應(yīng)了下來。

    但她難得的回應(yīng)卻讓謝行玉心中一陣雀躍,又跟在她身后連連叮囑了好幾句才任由二人離開。

    謝嘉瑩見謝行玉這副模樣,心里?其實并?不好受。

    謝行玉畢竟是她的兄長,她其實也并?非全然不能瞧出他如今的情意來。

    只是他與江奉容之間隔了一個阿嫣,阿嫣腹中又早已經(jīng)?有了孩子,有些事情回不去了便?是回不去了。

    強求反而更生怨。

    江奉容與謝嘉瑩緩步往回走?,一路上看起來是在觀賞周遭的景致,但實際上卻是在注意著軍營中的守衛(wèi),想著什么時辰才是能尋著空隙的時候。

    若是想要逃離此處,那時機便?是其中最?為重要的。

    若是能把握住這一時機,便?能尋著逃離的契機,否則當(dāng)?真是一樁難事。

    也正在二人一心注意著周遭景象之時,阿嫣扶著腹中孩子緩緩走?了過來。

    阿嫣其實昨日夜里?便?知曉了江奉容還好生活著,并?且已經(jīng)?被送到謝行玉身邊的消息。

    謝家人這兩日便?能抵達軍營之事并?非是個秘密,她自然也是知曉的。

    而不管往后事態(tài)如何變遷,謝夫人永遠是謝行玉的母親,謝嘉瑩也永遠是謝行玉的妹妹,這一點是不會生變的。

    所以只要這兩人還活著,阿嫣便?免不了要上前討好。

    即便?她心下明?白謝夫人與謝嘉瑩二人大約也不會愿意見著她那副諂媚模樣,可?又能怎么辦呢,在謝行玉面前,該做的樣子還是要有的吧?

    她如此想著,所以所日夜里?才在得知了謝家人已經(jīng)?到了的消息之后匆匆出了營帳,原本想著上前寒暄一番,但是不曾想到的是她一掀開簾子,瞧見的便?是站在謝行玉身側(cè)的江奉容。

    這令她止不住亂了心神,若不是又細細看了兩眼,確定?了那當(dāng)?真是個活生生的人,那她恐怕還當(dāng)?真以為自個是見了鬼了。

    但不論如何,她確實沒再穩(wěn)下心神來依著原本的計劃上前寒暄,而是回到了營帳中分析了如今的局勢。

    從謝行玉以及謝家人那副姿態(tài)便?能看出他們對于江奉容依舊活著并?不感覺到意外,或許他們早已知曉了此事也并?非不可?能。

    想到此處,阿嫣不由捏緊了手中帕子,心頭?更是克制不住地怨恨。

    自己雖然不過是個妾室,可?到底也已經(jīng)?嫁入了謝家,算是謝家的人了,但他們這些人顯然還不曾將自己當(dāng)?作?一家人來看待。

    謝夫人與謝嘉瑩倒也罷了,就連謝行玉,竟也在這事上瞞了她。

    越是如此想著,她心里?便?越發(fā)壓抑地難受,腹中孩子或許也覺察了她的情緒,越發(fā)不安定?了起來。

    她伸手輕撫著腹中,安撫著腹中孩子的同時,似乎心緒也跟著稍稍平復(fù)了些。

    她想,這一切總還是應(yīng)當(dāng)?有個解法的。

    第八十四章

    于是翌日?, 她在江奉容與謝嘉瑩回營帳的路上攔下了二人。

    瞧見阿嫣,謝嘉瑩不由皺眉,原本與謝行玉那般爭執(zhí)了一番, 她的心頭也正是不爽利的時候,見阿嫣又在這時過來尋晦氣, 便毫不客氣道:“怎么, 你又要到江姐姐面前來使你那些手段了?”

    謝嘉瑩說話向來是這般不留情面的,也正因著這一點在阿嫣手中吃了不少虧。

    后來江奉容出了事,謝嘉瑩才?算收斂了些,不過也只是無心再與阿嫣計較罷了。

    如?今守在江奉容身邊, 即便面對的是她自?個的兄長謝行玉, 她說話間亦是不曾有過客氣的時候,面對阿嫣自?然更是不會顧忌什么。

    阿嫣早已習(xí)慣了謝嘉瑩這副樣子, 若是見她變得沉穩(wěn)內(nèi)斂,反而會生出疑慮來, 所以這會兒聽得這些嘲諷之言, 她神色不曾變化,面上反而掛了笑意,道:“這可當(dāng)真是誤會我了,我是得知江姐姐死?而復(fù)生,心下高興,所以才?來探望。”

    阿嫣喚江奉容“江姐姐”, 其實是跟了謝嘉瑩的叫法。

    當(dāng)初她還是謝家義女時,謝行玉為了令幾人關(guān)系和?睦,便讓阿嫣改了稱呼, 如?此,也能顯得彼此之間的關(guān)系稍稍親近些。

    到了如?今, 這般稱呼顯然已經(jīng)不合時宜。

    所以江奉容便搖頭道:“如?今阿嫣姑娘已經(jīng)是將軍的妾室夫人了,哪里還能再喚我姐姐,這倒是亂了規(guī)矩了。”

    謝嘉瑩也順勢跟著輕哼一聲?道:“就是,誰與你是那姐姐妹妹的,當(dāng)真會攀附關(guān)系!”

    阿嫣如?今腹中如?今已經(jīng)有了謝行玉的孩子,至少這個將軍府妾室的身份是早已坐得穩(wěn)當(dāng),若是說她如?今的舉動?是為了攀附關(guān)系,其實是不至于的。

    畢竟過去的恩怨擺在那兒,哪里是幾句討好的“姐姐”便能一筆勾銷的呢?

    謝嘉瑩明?白這個道理,如?今這般嗆聲?,其實只不過故意發(fā)泄心頭不滿罷了。

    謝嘉瑩的話說得不好聽,阿嫣卻并不在意,不過是一個稱謂罷了,哪里是什么要緊的事,于是依舊笑道:“是這個道理,倒是我疏忽了,那便還是喚江小姐最為合適。”

    江奉容無心與她在這路口爭執(zhí)這些,時間緊迫,她還得盡快摸索清楚這軍營中的守衛(wèi)情況,如?此,方能逃離此處。

    于是道:“阿嫣姑娘懷了身子,也不宜這般久站,若是沒?有什么要緊事,我與嘉瑩就先?回?去了。”

    說罷,便要拉著謝嘉瑩離開。

    可阿嫣卻仿佛聽不懂她的話一般,又快步上前攔住了二人的去路,“懷著身子站久了確實有些累了,這兒距離江小姐的營帳不遠,我可否過去歇一歇,也正好許久不曾見江小姐了,與江小姐說說話也是好的。”

    見阿嫣還要糾纏,謝嘉瑩心底一陣不耐,皺眉道:“你這人怎么聽不懂人話?江姐姐說了不想與你……”

    “自?然可以。”不等謝嘉瑩將話說完,江奉容卻先?點頭應(yīng)下。

    原本?阿嫣出現(xiàn)在此處她心里雖會覺得奇怪,但細想之下,阿嫣如?今畢竟已經(jīng)是謝行玉的妾室,而她卻是謝行玉原本?的未婚妻,雖然后頭已經(jīng)因著發(fā)生的那些荒唐事而退了婚。

    但如?今卻又要與他成婚。

    也就是說若是這樁婚事成了,江奉容往后可是阿嫣的主母了,這般算來,阿嫣此番過來也就算合情合理了。

    可她方才?這一番話卻讓江奉容覺察出幾分古怪來。

    她攔下了江奉容與謝嘉瑩之后,既不曾炫耀她腹中孩子,也不曾用她與謝行玉過往感?情來刺激江奉容,更不曾在她面前伏低做小,反而只是說了些沒?有意義的話語。

    這倒是令人看不清她心中所想。

    等江奉容與謝嘉瑩要走了,她卻又偏偏迎了上來,明?明?方才?不論?是江奉容還是謝嘉瑩與她說話之時都不曾留有什么情面,可她偏偏還熱臉貼上來,難道只是為了再受一番羞辱?

    江奉容心里頭是不信的。

    所以見阿嫣始終不肯離開,甚至想跟著她們一同回?營帳之中去,便順勢應(yīng)下了此事。

    謝嘉瑩卻不曾細想,只神色有些古怪地?看向江奉容,顯然不理解她為何要在這時候?qū)㈡處Щ?二人營帳。

    江奉容不好與她解釋,便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撫,謝嘉瑩雖然一臉不滿,但也只得與阿嫣一同回?了營帳。

    等進了營帳,江奉容才?將簾子攏上,謝嘉瑩就開口問道:“說罷,你這一路跟著我們回?來,到底是打著什么主意?”

    在外邊謝嘉瑩尚且不曾顧及阿嫣的顏面,到了營帳里間,她就更沒?有顧著這些的道理了。

    阿嫣看了一眼謝嘉瑩,片刻后目光卻又移到江奉容身上,而后才?緩緩開口道:“聽聞明?日?便是將軍與江小姐的婚期了?”

    江奉容一聽這話,明?白這會兒的阿嫣才?算是要說明?她的來意了,于是點頭道:“是。”

    “江小姐這樣烈性子的人,當(dāng)初為了與將軍退婚將這事鬧得那般難看,想來如?今也定然不會真心想與將軍成婚吧?”阿嫣神色平靜地?戳破了這表面的和?諧。

    她的話雖然不曾說錯,可謝嘉瑩卻越發(fā)沒?了耐性,質(zhì)問道:“所以你到底想說什么,直說便是了,江姐姐與兄長的事再如?何也輪不到你來置喙!”

    “謝小姐這話說得不錯,這事確實輪不到我多說。”阿嫣垂下眸子,卻又苦笑一聲?道:“但若是江小姐當(dāng)真如?同我所說的那樣,有想要離開心思的話,那我應(yīng)當(dāng)是能幫得上忙的。”

    她緩緩道:“畢竟我比二位早幾日?便到了這軍營中,將軍也知我不會有逃離心思,自?然也不曾約束著我,我自?懷了身子,大?夫總叮囑我應(yīng)當(dāng)四處走走,散散心,所以這軍營中的守衛(wèi)也好,旁的也罷,我應(yīng)當(dāng)都比二位要多幾分了解。”

    阿嫣這一番話說出口,顯然謝嘉瑩與江奉容神色皆是有了變化。

    畢竟她這話說得確實有理,所以她們也下意識信了幾分。

    只是心中卻還存有疑慮罷了。

    謝嘉瑩問道:“你與我,與江姐姐過往都是有些恩怨在的,你說你有心幫著我們,這話怎么聽著都只讓人覺得古怪,我們憑何信你?”

    江奉容不曾開口說話,但只見她這滿臉的遲疑之色便能瞧出她心中想法與謝嘉瑩一般無二了。

    等謝嘉瑩問出這般問題之后,她亦是將目光放在了阿嫣身上,想聽她作何解釋。

    謝嘉瑩的話向來說得直接,此時也并不例外。

    阿嫣聽得這話之后,神色中卻多了幾分凄苦,她長長嘆了口氣后道:“我心里有將軍,如?今又是懷了將軍的孩子,雖然自?知身份卑賤,無論?如?何也不能肖想正妻之位,只能為一妾室,往后即便不是江小姐,也會有旁人坐上那個位置。”

    “可是若是江小姐,我寧愿此人是旁人。”

    她說到此處,緩緩抬起眸子來,看向江奉容的眼神中竟是多了幾分怨恨,“將軍對江小姐一往情深,所以他即便費盡心思,甚至心知江小姐不愿,也依舊定下了明?日?的婚期,倘若江小姐當(dāng)真成了將軍的正妻,即便我為他生下他的第一個孩子又如?何?他眼里怕是永遠都不會看到我了!”

    阿嫣緊咬牙關(guān),語氣中的怨毒頭一回?不曾掩飾。

    見她如?此,謝嘉瑩卻并未有同情之意,甚至忍不住嘀咕道:“何必做出那副深受折磨的樣子來,如?今這一切也不過求仁得仁罷了,當(dāng)初費盡心思想嫁入將軍府便該有個心理準備,否則以將軍府義女的身份嫁出去,還會沒?有好日?子過?”

    謝嘉瑩的話說得不好聽,但其實是在理的。

    當(dāng)初謝夫人就算因著阿嫣與謝行玉之間的一些逾矩之舉,心下急切,生出了要為阿嫣尋一門?親事的念頭。

    但卻也不曾在這事上有過含糊的心思。

    名冊上的那些男子,個個皆是謝夫人竭盡所能尋著的最好的。

    不說旁人,就說最后差點與阿嫣成了婚的許修,聽說如?今也在官場上如?魚得水,連他那個弟弟也因得了良師教導(dǎo),才?學(xué)已經(jīng)聞名于上京。

    而這許修如?今雖還不曾成婚,但上京中早已有不少世家對他拋出了橄欖枝,都覺得他是個有潛力的,往后定能在朝堂之上有一席之地?。

    若是當(dāng)初阿嫣安安份份地?嫁過去了,如?今大?約也是人人艷羨的存在吧。

    怎會還須得一臉凄苦地?在她們面前做出這般姿態(tài)來?

    阿嫣被謝嘉瑩這一番話說得顯然臉色有些不好,但不過片刻,她又緩和?了心緒,輕輕嘆了口氣道:“江小姐或許不相信我所言,但我既然來了這一趟,總歸是要將心底的話說明?白的。”

    “若是江小姐當(dāng)真有這般心思,其實應(yīng)當(dāng)也明?白只憑著你們二人之力是無法逃離的,更何況明?日?便是你與將軍的婚期,過了明?日?便更是尋不著機會,所以今夜便是最好的契機。”

    她自?顧自?地?說著,“今日?夜里戌時,軍營南邊的守衛(wèi)在這個時辰交換,屆時我會以腹痛為由纏住將軍。”

    “軍營南邊距離那座城鎮(zhèn)是最近的,到底是否要抓住這個機會,江小姐便自?己好生想一想吧。”

    第八十五章

    阿嫣的話說完, 她?又看?了一眼江奉容,而后才打簾子走了出去。

    等她?離開之后,江奉容的神色中依舊帶著幾分猶疑不定, 畢竟阿嫣這個人向來心機極重,她?的話, 即便尋不出任何差錯來, 亦是不敢信的。

    謝嘉瑩卻遲疑道:“江姐姐,她?這回說的話,或許我們還是可以信的。”

    江奉容抬眸看?向她?,聽她認真分析道:“從前江姐姐與我兄長有婚約在身?時, 不就?是阿嫣費盡心思算計毀了這樁婚事么?旁的不說, 她?對我兄長的情意應(yīng)當(dāng)是真的,也自然?不想讓江姐姐與兄長成婚, 如此,她?想幫姐姐逃離此處, 倒也說得過?去。”

    這般解釋江奉容自然?也是能?想到的, 只是即便如此,她?心底卻還總覺得有些古怪,但又說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對,最終也只能?無奈嘆了口氣?道:“先等一等罷,等到了夜里?看?看?一切是否當(dāng)真如同她?所說那般再?做決定。”

    留給江奉容的時間實在太緊迫了,明日成婚, 若不想再?橫生枝節(jié),那今日便是逃走的最佳時間,只是她?也才來了此處不過?一日, 對軍營中的一切都還尚且不了解,想要逃離, 談何容易?

    她?最擔(dān)心的便是無論阿嫣所言是真還是假,她?都得依著那法子試試看?了。

    畢竟也別無他選。

    謝嘉瑩明白江奉容的意思,沉默片刻之后也只得輕輕點了點頭。

    等天邊的光亮漸漸沉入黑暗中,夜色也終于臨近。

    江奉容與謝嘉瑩時刻注意著外?間的動向,兩人盤算著等時辰差不多了便換了衣衫尋個由?頭出去,若是阿嫣所言當(dāng)真,便依著她?的法子試試。

    若是不成,就?只能?另尋出路,但不論如何,今日夜里?總是要做些什么的。

    但戌時還未至,外?間就?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響。

    兩人一心等著時辰到來,原本就?是有些緊張的,這會兒聽著腳步聲臨近,心下更是猛地揪緊,擔(dān)心出了岔子。

    謝嘉瑩原本想著出去瞧瞧,可卻被?江奉容拉住,她?輕輕搖頭,道:“先等等罷。”

    她?的話音方才落下,果然?,有人貼近營帳道:“江小?姐,將軍來了,說想見您。”

    原來是謝行玉……

    但是他這個時辰過?來,除非是有什么要事,否則也有些說不過?去。

    就?算江奉容明日便要與他成婚了,那也到底是明日的事,今日夜里?還是應(yīng)當(dāng)守著規(guī)矩。

    “大半夜過?來準沒?好事!”謝嘉瑩聽得這話冷哼了一聲,一邊起身?往外?間走去,一邊道:“江姐姐在里?間等我,我去將他趕走便是!”

    知曉來人是謝行玉后,江奉容便也沒?了攔住謝嘉瑩的心。

    左右是她?的兄長,對她?也一向是寵溺的,旁人或許謝嘉瑩應(yīng)付不來,但應(yīng)付謝行玉還是件容易事。

    只看?她?平日在謝行玉面前是如何囂張的便能?明白了。

    謝嘉瑩一掀開簾子便大步走了出去,道:“江姐姐都已經(jīng)歇下了,兄長怎么這個時辰過?來?”

    立在營帳外?的謝行玉睜開眼眸,聽見謝嘉瑩這嘰嘰喳喳的聲音,好容易舒展開來的眉頭復(fù)又緊皺,他有些不耐煩道:“一日日躲著又有什么用?明日便要與我成婚了,難道還能?這般躲一輩子不成?”

    自然?是不行的,謝嘉瑩心里?直犯嘀咕,所以江姐姐今夜菜肴想法子逃走啊。

    但心里?話是不能?說出口的,她?覺察出謝行玉今夜似乎有些不對,營帳外?火盆的光亮映照在他臉上,照得他臉上仿佛多了些明晃晃的紅暈,她?皺眉往前走了兩步,果然?聞到一陣撲面而來的酒氣?。

    他飲了酒。

    那自己就?更應(yīng)當(dāng)將他攔下來了。

    謝嘉瑩如此想著,緩和了語氣?道:“今日與尋常時候可不一樣,兄長難道不知?男子女子成婚前一日是不能?相見的,為了以后的日子和和美美,兄長今日便先忍一忍罷。”

    謝行玉理智清醒時謝嘉瑩自然?無需顧著這么多,心里?頭想到什么直言便是,他亦是不會計較,可這會兒他飲多了酒,謝嘉瑩擔(dān)心他失了理智,所以也只得緩和了語氣?與他說話。

    只是謝行玉卻皺眉道:“我與阿容之間,哪里?還講究這些規(guī)矩?”

    說罷,他已是抬步往營帳方向走去。

    謝嘉瑩連忙上前將人攔下,“兄長,就?這一夜了,何必急在這一時……”

    可謝行玉卻并未有聽她?將話說完的興致,只道:“讓開!”

    被?他這樣當(dāng)頭呵斥,謝嘉瑩心里?雖然?慌亂,但到底不肯讓開,她?說不出什么來,就?索性守在營帳門口,無論如何都不讓謝行玉進?去。

    見她?這副模樣,謝行玉早已沒?了耐性,轉(zhuǎn)頭對一旁守衛(wèi)道:“你們兩個過?來,將她?帶到我母親營帳中去,看?著她?,今夜一夜都不許她?離開!”

    那兩個守衛(wèi)聞言應(yīng)了聲“是”,而后當(dāng)真一左一右上前制住謝嘉瑩。

    謝嘉瑩見這兩個守衛(wèi)動了真格,心里?自然?慌張,連忙道:“我兄長他是飲多了酒所以才做出這般荒唐事來,你們怎么也由?著他胡來?我可是他親妹妹,等明日他清醒過?來,知曉此事,定是要向你們問責(zé)的!”

    謝嘉瑩這話倒是有些道理,只是那兩個守衛(wèi)卻渾然?如同不曾聽到她?的話一般,依舊強行帶著她?往謝夫人營帳所在方向去了。

    而立在江奉容營帳門口的謝行玉聽著吵鬧的聲音漸行漸遠,耳邊終于清凈了下來,他腳步微微一頓,而后便掀開簾子踏入了里?間。

    江奉容自然?有小?心聽著外?間的動靜,只是聲音雜亂,她?只聽出謝嘉瑩與謝行玉之間大約又是有了些矛盾,至于具體說了些什么卻是聽不清的。

    聽得二人爭吵,江奉容心里?雖有不安,但卻不曾太過?擔(dān)心,畢竟這些日子以來謝嘉瑩哪一回碰上謝行玉不是三言兩語便要與他爭吵起來的,這種事情早已見多不怪了。

    但江奉容不曾想到謝行玉會突然?掀開簾子踏入里?間,她?為了聽著外?頭的動靜,正好便站在簾子后邊不遠處,謝行玉突然?進?來著實將她?嚇了一跳。

    等勉強穩(wěn)住了心神,便見謝行玉似笑非笑道:“聽嘉瑩說,你已經(jīng)睡下了?”

    “是。”雖是謊話,江奉容也很快圓了過?去,“原本是已經(jīng)睡下了,但后邊聽到外?頭動靜就?起身?了,嘉瑩想著明日我們就?要大婚了,不宜這前一日見面,就?說是要去與將軍說一聲。”

    這般說辭謝行玉已經(jīng)聽過?,無所謂是否相信,他這會兒只想擺脫這些約束,所以只輕輕嘆了口氣?道:“阿容,你許久不曾喚我謝朝了。”

    從退婚之后,她?都只規(guī)規(guī)矩矩喚他將軍了,雖然?不過?是一句稱呼,但兩人的距離似乎也因此遠了許多。

    聽他忽地提及此事,江奉容一頓,而后勉強擠出一些笑意來,喚他,“謝朝。”

    事到如今,與其激怒他,不如虛與委蛇,這個道理江奉容是明白的。

    可她?喚出他名字的一瞬,謝行玉便已經(jīng)克制不住地將她?攬入了懷中。

    他其實看?出了她?臉上的笑意很是勉強,甚至喚他名字時還遲疑了好一會,可這一刻,他只想當(dāng)作什么也不曾看?出來,只將眼前人攬入懷中便足夠了。

    江奉容驟然?被?他帶入懷中,下意識想要掙扎,可謝行玉卻只將她?抱得更緊,仿佛稍稍松開,懷中人便會消失不見。

    他喃喃道:“阿容,我知道錯了,往后再?不會做那種蠢事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他的聲音里?帶著分明的顫意,與其說是緊張,不如說是恐懼。

    恐懼他依舊不能?得到原諒。

    與他相識了十余年,其實江奉容是真的非常了解將她?抱在懷中的謝行玉,她?相信謝行玉不過?是行差踏錯了一步,更相信此時此刻的他是真的后悔。

    并且對她?的情意始終還在。

    可正因如此,此時的她?心里?才越發(fā)難過?,因為她?是那樣的清楚,一切早已是回不去了。

    但此時,她?卻不能?將心底的想法說出來,便只得輕輕點頭道:“我明白的,謝朝,我原諒你了,明日,我們就?成婚。”

    她?的話好似當(dāng)真讓謝行玉的情緒平復(fù)了不少。

    他頓了好一會,而后才遲疑著問道:“你方才……說什么?”

    顯然?是有些不敢相信的。

    畢竟這一句“原諒”聽起來簡單,但卻是他等了許久的話,如今江奉容卻這樣輕飄飄地說出了口,他心底自然?是有些意外?的。

    江奉容在心里?嘆了口氣?,而后一字一句緩緩道:“我說,我原諒你了,還有謝朝,明日我們就?要成婚了,現(xiàn)在時辰這么晚了,你不急著回去休息我可要休息了。”

    “不然?明日一早起來,旁人見到眼睛底下掛著兩個黑眼圈的新娘子,恐怕要笑話你了。”

    謝行玉終于將懷中人松開,可卻依舊依依不舍地攬著她?的腰身?,道:“阿容是最漂亮的新娘子,若是誰敢笑話,我直接砍了誰便是!”

    “大婚之日,哪里?好鬧出這種事來?”江奉容哄著他,“好了,早些回去歇息吧,明日你是新郎,也還有許多事要忙活呢。”

    第八十六章

    江奉容這會兒軟下了聲音來?, 是當(dāng)真在耐著?性子?與他說話。

    此時的謝行?玉覺得自己?仿佛被置身于一場難得的美夢之中,畢竟眼前的一切是他不知幻想了多少遍的景象。

    可?惜正在這時外間卻有底下人恭敬開口道:“將軍,阿嫣夫人那邊出?事?了, 好似是不小心吃岔了什么東西?,這會兒肚子正疼得厲害。”

    阿嫣雖然只是謝行玉的妾室, 但因著?謝行?玉還未有正妻, 軍營中的那些人又不甚講究,所以她剛來?時大家都是直接喚她夫人的。

    只是后來?謝行?玉定下了與江奉容的婚事?這些人才改了口,喚她阿嫣夫人,雖然也不算規(guī)矩, 但在軍營中卻也沒人會去細究這些, 于是便就一直這樣叫著?了。

    而那底下人知曉謝行?玉此時與江奉容單獨在營帳中其實心下也是有些遲疑的,他知曉自己?若是前去打擾未免有些太?過不懂事?。

    可?阿嫣那邊的情況實在不太?好, 阿嫣肚子?里的孩子?再怎么說也是謝行?玉的第一個孩子?,若是當(dāng)真出?了什么岔子?, 他們定然是擔(dān)待不起的。

    所以斟酌再三, 最終還是上前將這事?說了。

    里間謝行?玉聽了這話卻只覺得煩躁,冷聲道:“尋個大夫過去便是,要我過去做什么?”

    外間人神色很是為難,遲疑片刻后還是開口道:“大夫這會兒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過去了,只是阿嫣夫人一直念著?想見?將軍,屬下瞧她好似當(dāng)真疼得不行?, 所以不敢耽誤。”

    謝行?玉依舊是神色不耐,可?一旁江奉容卻已經(jīng)回過神來?了。

    今日早上阿嫣與江奉容說過,等?時辰差不多了, 她便會利用?腹中那孩子?牽制住謝行?玉,如此也能讓江奉容有充足逃離此處的時間。

    所以眼下這便是阿嫣故意?所為。

    想到此處, 江奉容已經(jīng)顧不上阿嫣的話是否值得相信了,她沒有選擇余地,唯有抓住這個機會才有可?能可?以離開。

    于是勉強道:“謝朝,那畢竟是你第一個孩子?,你即便不在意?阿嫣,但是看在這孩子?的面子?上總是要過去看看的。”

    她心下其實已經(jīng)很是著?急,但這情緒卻不能在面上顯露,只能推波助瀾地勸著?,希望能改變謝行?玉的想法。

    聽她提及那孩子?,謝行?玉心下又是一陣愧疚,開口想解釋些什么,“那孩子?……”

    可?江奉容擔(dān)心過了軍營守衛(wèi)交班的時辰,情急之下竟是伸手捂住了他的嘴,道:“過去的事?情都已經(jīng)過去了,謝朝,我都已經(jīng)不在意?了。”

    謝行?玉見?她這般,只覺得她是無法去面對自己?與阿嫣過去的那些事?,于是輕輕嘆了口氣,將她的手握在掌心,而后道:“好吧,那今夜你好生歇息,有什么事?都往后再說。”

    說完,他又依依不舍地貼近江奉容,江奉容的身?子?瞬間僵住,但不想他只是用?唇輕輕碰了碰她的額頭,而后聲音極輕地在她耳邊道:“好夢。”

    而后便打簾子?出?了營帳。

    里間重新恢復(fù)寂靜,江奉容怔愣片刻,但也很快回過神來?,她連忙將白日里收拾好的東西?翻了出?來?,而后換上了謝嘉瑩提前備下的婢女服飾,又將那些要帶走的東西?掩在了衣服底下。

    原本江奉容要帶走的東西?就很少,再加之謝嘉瑩特意?給她準備了寬松的衣服,這樣即便將那些東西?盡數(shù)藏在衣衫底下也不會教人發(fā)覺。

    做好這些事?之后她又小心翼翼地掀起簾子?一角,觀察著?外間情況,尋著?機會便放輕腳步,小心翼翼地從營帳里間走了出?來?,而后加快步子?,盡可?能踏入不被光亮照明的死角中,與融入了濃稠的夜色中。

    而謝行?玉出?了營帳之后其實是無心去見?阿嫣的。

    自從江奉容出?了事?,他表面上或許并不曾怪罪阿嫣,但心里卻還是不免將這些事?情歸結(jié)到了她的身?上。

    有的時候甚至?xí)耄羰钱?dāng)初沒有將阿嫣帶到上京來?,是否這一切事?情都不會發(fā)生了。

    如此想著?,心下對阿嫣的埋怨越多,連帶著?即便她腹中的那個孩子?也喜歡不起來?。

    如今江奉容又已經(jīng)與他放下芥蒂,他便更?是只想著?與江奉容好好在一起,又怎會還在意?阿嫣與她腹中的那個孩子??

    但不想等?他出?來?之后,方才那傳話的下屬見?他無心去見?阿嫣,又神色遲疑地提了一句,“阿嫣夫人好似有什么要緊事?要與您說……”

    見?謝行?玉有些遲疑地看過來?,他才硬著?頭皮接著?道:“她說是與江小姐相關(guān)的事?,還說若是將軍今夜不過去的話,恐怕是要后悔的。”

    謝行?玉聽得這話冷哼一聲,“她是慣會使用?這種伎倆的!”

    又道:“罷了,既然她都已經(jīng)如此說了,左右我心里也實在有些好奇,便去看看她到底要說什么罷!”

    說完,他轉(zhuǎn)了腳步徑自往阿嫣營帳的方向去了。

    雖說阿嫣這般手段并非是頭一回用?了,但不得不說卻又總是最為有用?的,不論哪一回,謝行?玉最終都還是順應(yīng)了她的心意?。

    ***

    江奉容此時卻已經(jīng)行?至軍營最南邊,她躲在一處營帳的后邊,等?著?交班的時辰到來?。

    不消太?久,她便瞧見?那些個守衛(wèi)個個都開始懈怠起來?,甚至勾肩搭背地在說些什么,她心里盤算著?時辰應(yīng)當(dāng)是差不多了。

    果然,又過了一會兒,那些個守衛(wèi)便三三兩兩的往里間走,顯然是差不多已經(jīng)到了時辰。

    這些個守衛(wèi)說是到了時辰,等?見?著?了下半夜來?接班的人才能離去,但是因著?實在疲累,加之這樣長時間以來?也沒有出?過什么岔子?,又沒有人刻意?約束的緣故,所以其實提早些離開也是人之常情。

    而后半夜過來?守夜的守衛(wèi)心里頭的想法其實也是差不離的。

    雖說已經(jīng)打了時辰,可?總有些懶怠的會晚些時候再過來?。

    于是這中間便出?現(xiàn)了一道縫隙,江奉容也正是借著?這道縫隙離開。

    天色昏暗,江奉容腳步極快地沿著?小道離開,那些個守衛(wèi)或許有察覺到一些什么,可?等?他們轉(zhuǎn)過頭來?,卻只見?一片昏暗的夜色。

    如此,也只會懷疑自己?是否是太?過疲累而生出?幻覺來?了。

    江奉容終于離開軍營的一瞬,懸起的心稍稍松懈了些,雖然腳步依舊不能停歇,可?到底她已經(jīng)從那處逃離出?來?了。

    到了這會兒,她心里最為遺憾的便是因著?今夜謝行?玉突然過來?,令她臨走之前都沒有機會與謝嘉瑩道個別?,再說聲謝謝。

    畢竟這些時日若是沒有她這般用?心護著?,江奉容還不知曉自己?能否有機會離開呢。

    但這一切發(fā)生得突然,她也是始料未及,如今能順利離開就已是極為不易,至于謝嘉瑩那兒,往后在上京,她們應(yīng)當(dāng)還會有見?面的機會吧。

    她如此想著?,繼續(xù)沿著?小道往城鎮(zhèn)方向而去。

    雖然這軍營距離城鎮(zhèn)其實并不算太?遠,可?她如今只靠一雙腿,要一步步行?至那城鎮(zhèn)中卻還是要費不少時間的。

    一路上,雖然她早已是疲累不堪,可?卻也不敢有歇息的心思。

    因著?天色昏暗,她只能借著?夜色趕路,小道并不好走,她一路不知已經(jīng)摔倒過幾回,但每一回摔倒都是全然不曾遲疑地爬起來?,即便身?上已經(jīng)不知有幾處傳來?如同?火燒一般的疼意?,她也只能生生忍耐著?。

    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與自己?說再堅持一下,用?不了多久應(yīng)當(dāng)就要到那城鎮(zhèn)了,等?到了那里她便能租一輛離開的馬車。

    那她便能稍稍歇息了。

    不知過了多久,等?她終于看見?一縷來?自城鎮(zhèn)的光亮?xí)r,還來?不及高興,身?后便傳來?一陣雜亂的馬蹄聲,那聲音由遠及近,震得她耳朵發(fā)疼。

    她心底已經(jīng)意?識到了什么,也勉強令自己?冷靜下來?,想尋一個可?以藏身?的所在。

    但來?不及了。

    一匹快馬從她身?前以極快的速度掠過,來?人調(diào)轉(zhuǎn)馬頭,將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江奉容抬眸與他的目光對上,是謝行?玉。

    這時候的江奉容其實很是狼狽,她為了便于趕路,將過于寬松的婢女衣裙束起,攏做了褲子?模樣,原本便顯得有些不倫不類,而在這一路上,她又摔倒了無數(shù)回。膝蓋處,手中處都已經(jīng)被擦破,加之她這一路片刻不敢停歇,到了這會兒已經(jīng)是連氣都有些喘不過來?。

    而謝行?玉眸子?微微垂下,他看著?江奉容,眼底的是怒火,但更?多的卻是痛苦。

    他是當(dāng)真以為江奉容已經(jīng)原諒他了,以為所有一切都要漸漸好起來?了。

    只是……

    一切卻依舊不過是幻夢一場罷了。

    她若不是因著?想離開,恐怕是連在他面前虛與委蛇都是不愿的吧。

    他就這樣盯著?江奉容看了許久,而后拉緊韁繩,一夾馬腹,等?經(jīng)過江奉容身?邊時便直接將人拽入懷中。

    江奉容想要掙扎,可?他卻已經(jīng)全然沒有了憐香惜玉的心思,只將人死死禁錮在了自己?懷中,讓她動彈不得分毫。

    而后面色發(fā)寒地帶著?她回軍營。

    其余跟著?謝行?玉一同?過來?的下屬見?此景象,也都只得默默跟在他身?后,連話也不敢多說一句。

    第八十七章

    馬匹在山林中跑得越來越快, 夜里?的冷風(fēng)仿佛化作了刀子,刮得人臉生疼。

    江奉容簡直要看不清周圍的景致,勉強睜開眼來也只能瞧見模糊一片的漆黑。

    不知過了多久, 謝行玉終于勒緊韁繩,令馬匹停了下來。

    江奉容也緩過神看向周遭。

    是熟悉的景致。

    他們回到了軍營中。

    她來不及細思, 就已經(jīng)被謝行玉攔腰從馬上抱了下來。

    雖已經(jīng)是深夜, 但此時依舊有不少軍營中守衛(wèi)目光若有似無地落在?了二人身上,謝行玉卻渾然不在?意。

    他這時的眼底仿佛淬了寒冰,薄唇微抿,一眼不發(fā)地抱著?江奉容往他營帳的方?向?而?去。

    江奉容見他始終不曾將自?己松開, 心里?開始有些不安, 慌忙想從他懷中掙扎開來,但謝行玉卻牢牢將她禁錮在?自?己懷中, 令她不得動彈分毫。

    等越發(fā)臨近那?營帳,江奉容心底的不安也已經(jīng)到了極致, 她竭力想推開謝行玉, 仿佛能想到倘若真的被他帶入營帳中會發(fā)生何事。

    可謝行玉即便一只手攬住她,另一只手掀開營帳的簾子也毫不費力。

    進了營帳,他一步未停地將她抱至床榻邊,而?后?將人摔在?了床榻上。

    江奉容正要起身,他卻已經(jīng)欺身覆了上去。

    兩人的距離極近,就連呼吸間的熱意也避不開來, 江奉容別過臉去,聲音里?染了薄怒,“這次是我犯了蠢, 輕信于人才被你這般帶回來,你要殺要剮只管動手便是, 何必這般羞辱我?”

    謝行玉伸手捏住她的臉,迫使她看著?自?己,冷笑一聲道:“羞辱,我只是這般,就算作是羞辱了?”

    江奉容掙扎幾番,到底無用,于是心里?憋著?一股氣,也索性沒說?話。

    但她如此模樣卻更激得謝行玉心底火氣越燒越旺,他什么也顧不上了,就任憑心底的怒火將他徹底支配,竟是俯身上前貼上了她的唇。

    前邊謝行玉的動作縱然已經(jīng)越界,可江奉容依舊不曾想到他會如此不顧她意愿,身子猛然僵住,等回過神來,自?然又是竭力掙扎。

    而?覆在?她唇上的涼意卻并未因著?她的掙扎而?有松開的意思,反而?是越來越用力,幾乎要將她所?有的一切都盡數(shù)吞入腹中。

    江奉容簡直要喘不過氣來了,她被逼得眼尾通紅,發(fā)了恨地咬了謝行玉的唇,直至濃重的血腥氣微在?唇舌中彌散開來,謝行玉才終于將她松開。

    松開的一瞬,江奉容終于得以呼吸到新鮮的空氣,她止不住地大口喘息著?,而?謝行玉卻壓下眼底涌上的情欲,聲音沙啞道:“你要逃走?,你是想去哪里??”

    江奉容看著?眼前人,既然已經(jīng)被拆穿,便也不必再隱瞞,她認真道:“哪里?都好,我不想與你成婚,所?以只要能不與你成婚,去哪里?都好。”

    這樣的話語無疑是令謝行玉心底的怒火更甚,他眸色冷冽道:“是要去見隋止吧,你得了周家小?姐這個假身份,就當(dāng)真把自?己當(dāng)作周姻,當(dāng)作隋止的未婚妻了么?”

    “這才多久啊,江奉容,我們之間可是十余年,你怎么能就這樣割舍?”

    “將軍是將腹中還懷著?孩子的阿嫣姑娘忘了吧?”江奉容語氣更是分毫不曾客氣,“當(dāng)初可是將軍親口與我說?,對阿嫣姑娘動了心的,況且阿嫣姑娘著?孩子可是在?你我二人不曾退婚的時候便懷上了的,若說?是割舍我們之間數(shù)十年情意,將軍才是那?個先?割舍的吧?”

    如今的江奉容或許心思早已不在?謝行玉身上,但若因此而?被謝行玉苛責(zé),卻是有些不應(yīng)當(dāng)?shù)摹?br />
    謝行玉當(dāng)初的話,她到如今還記得分明,既然是他先?舍下那?段情意,又如何能在?此事上怪罪于她?

    謝行玉聽她提及阿嫣,眼里?有幾分愧色,但卻依舊道:“阿嫣的事確實是我的過錯,可我只錯了那?一回,后?來與你退了婚,我方?知我那?時只是被迷了眼而?已,心里?有的一直都唯有你一人。”

    說?罷,他近乎癡迷地輕輕撫摸著?江奉容散亂的青絲,喃喃道:“阿容,你的性子怎么這樣倔,只當(dāng)作什么事也不曾發(fā)生過不好么,我們就還和從前一樣……”

    江奉容沉默地看著?眼前人,心里?越發(fā)覺得悲哀。

    其?實她會給出什么樣的答案,謝行玉的心里?應(yīng)當(dāng)早就知曉,可他卻還是一遍又一遍地問起,想從她口中得到不一樣的答案。

    江奉容沒有說?話,四周便就這樣安靜了下來,一片死寂中,謝行玉忽地笑了,他的手緩緩向?下,摩挲著?江奉容的耳垂,輕聲道:“不重要了,這些都不重要了,無論你的心還在?不在?我這兒,你的人都只能永遠留在?我身邊。”

    說?著?,他再度俯身,他的唇貼近江奉容的脖頸,這般親密的姿勢讓江奉容分明地感?覺到他灼熱的氣息。

    她卻有些喘不過氣來。

    甚至因著?實在?慌亂無措而?生出了祈求的念頭?。

    “將軍。”她哀求道:“求求你,別這樣。”

    前邊的她是有些骨氣的,只想著?既然已經(jīng)被拆穿一切,那?確實也已沒了虛與委蛇的必要,可此時她見謝行玉如此,心下卻終于是止不住地慌亂與害怕,也只能央求他放過自?己。

    可謝行玉卻仿佛不曾聽見她的哀求話語,只一只手輕輕捏住她的脖頸令她不得動彈,另一只手緩緩去解她的衣衫。

    此時的謝行玉眼底雖然已經(jīng)漫上情/欲,可心頭?其?實卻也有些不知所?措。

    他與阿嫣的那?一回是在?不省人事之后?,那?日倒下去后?那?樁事到底是如何發(fā)生的,其?實之后?他無論怎么回想,卻也是全然想不起來了。

    所?以在?這事上,他全憑著?心底的沖動,若說?經(jīng)驗,卻是沒有的。

    他微顫著?手將江奉容的衣衫解了一大半,女兒家獨有的香氣沾染上他的鼻尖,讓他越發(fā)心猿意馬。

    等他再想有進一步動作時,外?間卻突然傳來了聲響,有人隔著?營帳喚他,“謝將軍,吳將軍請您過去……”

    外?間的人話還不曾說?完,謝行玉便皺眉道:“告訴他,我明日去尋他。”

    外?間那?人聽出他語氣中的不耐煩,也知曉自?己這會兒來得很不是時候,可想起吳由的話,還是只得硬著?頭?皮繼續(xù)道:“可是吳將軍請您務(wù)必今夜過去,說?是有極為要緊的事兒。”

    見里?邊沒有應(yīng)聲,他又連忙道:“我就在?這外?間候著?,您換了衣裳我們便一同過去吧。”

    這是催促他快些動身的意思。

    謝行玉眸色發(fā)冷,任憑是誰在?這種時候被迫停下來心情都是不會好的,他這會兒自?然面色也沉得厲害,可他到底還是停下了動作,起身立在?床榻邊,理好了有些凌亂的衣著?。

    江奉容亦是用被褥將自?己的身子盡數(shù)裹住。

    她方?才被謝行玉那?般對待,無論如何掙扎都不得脫身,整個人仿佛被抽去了靈魂一般,沒了生機。

    而?到了這會兒,雖然謝行玉已經(jīng)起身,但她卻依舊有些不曾回過神來。

    眼眸都是空洞而?無神的。

    謝行玉理好了衣著?,又看了她一眼,道:“別再想著?逃離的事,不論是誰幫著?你,你都不可能再能從我身邊離開。”

    “好好準備明日的大婚吧。”

    說?罷,他大步出了營帳。

    外?間立著?的那?人也是等得心焦。

    他原本聽著?吳由說?要見謝行玉,心下便有些為難。

    今日夜里?的事其?實鬧得動靜極大,軍營中的那?些人都不曾想到看起來乖順的江奉容心底竟是存了這般念頭?,而?謝行玉當(dāng)即帶了一對人馬去將人追了回來也令眾人意外?。

    總之今夜這樁事幾乎鬧到了人盡皆知的地步,特別是謝行玉將人帶回來之后?便直接帶回了營帳中,這更令他們?nèi)滩蛔∽h論紛紛。

    孤男寡女就這般共處一營帳中,而?且還是明日便要成婚的男女,這會兒到底要發(fā)生何事他們心里?都是清楚的。

    所?以吳由此時令他去將謝行玉請來,實在?是有些不合時宜。

    吳由見他神色為難,便皺眉道:“怎么了?有什么想說?的直說?便是。”

    “是。”那?人應(yīng)了一聲,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會兒謝將軍才將他的江小?姐追回來,兩人在?營帳中估摸著?正是你儂我儂的時候呢,將軍若是沒有什么要緊事,不如還是明日再……”

    “荒唐!”他的話還不曾說?完就被吳由一臉怒氣地打斷,“這些日子原本就因為謝行玉這些荒唐至極的事兒耽誤了不少時間,難道軍中的這些事務(wù)還不比不上他與一個女子在?床榻上的那?些事來得要緊?”

    那?人不曾想到吳由會突然發(fā)怒,一時之間也被嚇住,呆愣在?那?兒仿佛鵪鶉,自?然是不敢再多說?什么。

    而?吳由又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現(xiàn)在?就去他那?兒瞧瞧,不管他到底是在?做什么,我今夜都必須得見著?他!”

    那?人一句話不敢多說?,生怕會將這怒火惹到自?個身上來,連著?應(yīng)了好幾句“是”,之后?便慌忙退出了營帳。

    第八十八章

    也?正因?著吳由這話全然不曾留有余地?, 所以他?來到謝行玉營帳外頭請人的時候才這般堅持。

    即便被謝行玉拒絕了,也?依舊不肯離開。

    這會兒見謝行玉當(dāng)真從營帳中走了?出來,他?也?算是能稍稍松一口?氣了?。

    其實在軍中這些時日, 稍稍有些眼力見的都能瞧出來吳由與謝行玉之間并不對付。

    兩人似乎在許多事情上都?有意見相左的時候,表面上看起來關(guān)系依舊和諧, 但實際上卻對彼此都?有些不滿。

    而吳由原本便是圣人欽定?的主將, 即便如今局勢變幻,可這西?山大營的人大多都?還是認同他?這一身?份的。

    所以無形之中,謝行玉總還是矮吳由一頭。

    這也?便是為何吳由可以在這時辰召謝行玉過去議事,而謝行玉卻不好拒絕的緣故了?。

    引著謝行玉過去的路上, 那人還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 生怕謝行玉會怪自己壞了?他?的好事。

    好在謝行玉并未有責(zé)怪他?的意思,只是在快到吳由營帳之時隨口?問了?一句, “吳將軍可有說到底是有何要緊事?”

    他?自然是答不上來的,只能搖頭道:“吳將軍只令屬下?來請將軍過去, 并未明言具體是因?著何事。”

    謝行玉一點頭, 也?確實是沒再多問了?。

    等到了?吳由營帳,這人先進去通傳了?一聲,片刻之后便再出來將謝行玉引進里間,又給二人添了?茶水后才?退了?下?去。

    營帳中只余吳由與謝行玉二人,謝行玉便也?沒再偽裝,直言問道:“吳將軍這個時辰喚我過來說是有什么?要緊事, 眼下?我已經(jīng)來了?,吳將軍便直接說罷,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吳由看向謝行玉, 道:“上京傳來的消息,圣人熬到如今, 已經(jīng)是油盡燈枯了?。”

    謝行玉皺眉,“殿下?那邊好似不曾收到皇后娘娘的消息。”

    “皇后娘娘到底還在宮中。”吳由冷笑一聲,“眼下?圣人病倒,太子可是手握大權(quán)之人,他?若是不給機會,皇后娘娘的信還能往外頭傳嗎?”

    謝行玉的神色凝住,確實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可片刻之后,他?又狐疑地?看向吳由,“吳將軍這消息……是從何而來的?”

    隋璟都?還不曾探知的消息,吳由怎么?就有本事先知曉了??

    吳由聽出謝行玉語氣中的質(zhì)疑,又是嘲諷一笑,“自然是我手下?的人費盡心思在上京打聽來的,老子如今與你們合作,就是將腦袋別在了?褲腰帶上,一舉一動自然都?要謹慎小心,無論是打聽消息還是別的,都?用盡了?法子去將事情辦妥!”

    說罷,他?意有所指地?看了?謝行玉一眼,“不像是謝將軍,嘴里說著要為三殿下?謀天下?,實際上啊,早已陷進了?女子的溫柔鄉(xiāng)!”

    吳由這話說得不好聽,可謝行玉卻仿佛被噎住了?一般,著實說不出什么?反駁的話語來。

    說到底,若不是因?著江奉容,他?甚至不會踏上這條船。

    但事到如今,不管最?初到底是為了?什么?,既然已經(jīng)上了?這條船,就已經(jīng)別無他?選。

    若不想最?后落得滿門處斬的下?場,到底還是得用些心思。

    見謝行玉不說話,吳由嘆了?口?氣,語氣也?緩和了?下?來,他?道:“謝將軍,我知曉你也?是個有本事的,只是最?近這些時日我瞧你一門心思都?已經(jīng)撲在了?那個江小姐身?上,這實在……”

    說著,他?又是嘆氣,“我們到底是一條船上的人,什么?私仇私怨到了?如今也?已經(jīng)是沒了?計較的必要,只是想勸你一句,眼下?還是大事為重,等我們將三殿下?送上那個位置,便是有從龍之功的重臣,往后,想要什么?樣的女子沒有啊?”

    謝行玉無心與眼前人解釋他?對江奉容的情意有多深多深,畢竟軍營中前些日子就已經(jīng)來了?個阿嫣,他?即便再如何用心解釋,吳由應(yīng)當(dāng)也?是不會相信的。

    所以他?只得點了?點頭,道:“明日我會與殿下?說明的,等婚事之后馬上便啟程回上京。”

    “好!”吳由拍了?拍謝行玉的肩膀,“今日能與謝將軍將心底的這些話說開也?是不易,謝將軍若是不介意,今晚咱們就再好好聊一聊,如今上京這局勢動蕩,我也?正想聽聽謝將軍的見解!”

    吳由都?如此說了?,謝行玉自然是不好開口?拒絕,只能勉強應(yīng)下?。

    如此,他?們談著談著,天邊月色漸漸稀薄,等它只剩下?一道淺淺的月影時,金烏的光亮從云層的縫隙中灑下?來。

    天亮了?。

    江奉容昨夜卻是枯坐了?一夜。

    謝行玉雖然已經(jīng)離開,但她卻無時無刻不擔(dān)心著他?會再度回來,而且明日的大婚更是她想不到法子能躲過去的。

    她其實有起身?悄悄看過營帳外邊的景象,雖然謝行玉離開前警告過她,可她心里自然還是希望能有離開的機會。

    唯有離開此處才?能徹底了?結(jié)此事。

    但她掀開簾子的一角,卻瞧見外間來來回回地?多了?好些個巡邏的守衛(wèi),一個個的都?精神頭十足,甚至就在她營帳門口?還如木樁子似的立著兩個守衛(wèi)。

    瞧見這般景象,她只得無力地?松開了?那簾子,知曉今夜自己時無論如何都?逃脫不了?了?。

    便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等天色微曉,外邊便已經(jīng)有了?動靜,一婦人模樣的女子端著嫁衣首飾,笑意盈盈地?走了?進來,“姑娘已經(jīng)起身?了?,快過來洗漱罷,時辰差不多了?,該給您梳妝打扮了?。”

    江奉容瞧她的模樣應(yīng)當(dāng)是附近那城鎮(zhèn)中的人,畢竟如今她是在軍營中,里邊一般是不會帶著有梳妝手藝的婦人。

    便是謝家?人過來時,謝夫人與謝嘉瑩身?邊都?只帶了?個貼身?婢子,她們既是偷偷從上京離開的,自然不能陣仗太大,免得惹人注意。

    如此,便也?只能從附近城鎮(zhèn)中尋了?這一婦人過來幫忙了?。

    江奉容無心為難她,便起身?洗漱換衣,而后坐在了?梳妝臺前任由這婦人擺弄。

    那婦人見江奉容面上并無喜色,只以為她是因?著要嫁人了?,心下?實在緊張,所以才?不見半分笑意,于是便與她閑談起來,“姑娘這可當(dāng)真是好福氣啊,聽說你的夫君可是這軍中的大將軍,威風(fēng)凜凜的人物,這心思又是細膩的,雖然是在軍中辦的婚事,但卻事事都?安排得周到,唯恐姑娘受了?委屈,這可實在是難得啊!”

    江奉容知曉她說這些話無非是想哄自己高興,但想到今日的婚事,她卻是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的,只得勉強點了?頭。

    那婦人卻并未瞧出江奉容的興致不高,一邊替她挽發(fā)?還一邊說起自己成婚那時的趣事來,道:“我成婚那會兒算來都?有十余年了?,那時候家?里窮得不行,只在集市了?扯了?紅布,做了?身?紅衣衫穿著,余下?的邊角料又縫成了?花朵模樣,往頭上一帶,便也?就有了?新娘子模樣。”

    “不過雖說簡陋了?些,但我嫁的夫君卻是個會疼人的,十多年了?,家?里有什么?重活累活從來都?是不讓我沾手的。”

    說到此處,她一邊將一對珍珠釵子簪在挽好的發(fā)?髻上,一邊接著道:“姑娘的夫君瞧著也?是個會疼人的,姑娘不必擔(dān)心,等過了?今日,往后的日子就好過了?。”

    江奉容勉強應(yīng)著,心里卻越發(fā)?壓抑地?難受。

    這樁婚事對于如今的她來說早已不算是什么?喜事,反而只令她痛苦。

    可卻偏偏連逃也?逃不掉。

    這婦人正絮絮叨叨地?說著,外間卻有人在這時候走了?進來。

    江奉容原來以為會是謝嘉瑩或是謝夫人,但不曾想來人竟是阿嫣。

    那婦人見阿嫣進來,雖然不識得她的身?份,但見她穿著打扮很是貴氣,自然知曉其并非尋常人,于是連忙向她行了?禮,喚她“小姐”。

    那很是不規(guī)矩的禮節(jié)看起來竟是何當(dāng)初剛?cè)胫x府的阿嫣有幾分相似。

    阿嫣大約也?是想到了?這一點,有些厭惡地?皺了?皺眉,“新娘子這邊可忙完了??”

    婦人笑著點了?點,“已經(jīng)忙完了?,小姐瞧瞧如何!”

    那婦人是淳樸的性子,自然是瞧不出阿嫣眼底那幾分厭惡的。

    “那你就先出去吧。”阿嫣擺了?擺手,“我與江小姐有些話要說。”

    那婦人一愣,回過神來之后連忙應(yīng)著,“是,是,那我先在外頭候著。”

    說著,腳步利索地?打簾子出去。

    營帳中安靜下?來,江奉容看著渾濁銅鏡中的自己,開口?道:“你不是不希望我嫁給他?嗎?你給我希望讓我能逃離,卻又告訴他?我要離開,你做這些,到底是為了?什么??”

    從昨夜謝行玉出現(xiàn)在江奉容面前開始,她就想到了?這一切定?然與阿嫣有關(guān)。

    畢竟謝行玉離開之后是去了?阿嫣的營帳中,而阿嫣恰好又是知曉她今夜會逃離,甚至是知曉她逃離路線的人。

    若非阿嫣告知,謝行玉不應(yīng)當(dāng)這樣快便覺察出不對來的。

    可阿嫣為何要這樣做呢?

    這卻是江奉容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的了?,她那樣喜歡謝行玉,從前為了?獨占謝行玉便能費盡心思毀了?她與謝行玉那樁婚事。

    如今怎地?卻愿意眼睜睜看著她與謝行玉成婚了??

    第八十九章

    聽江奉容問出這個問題, 阿嫣仿佛聽到了什么笑話一般,一邊笑著一邊止不住地搖頭道:“江小姐經(jīng)歷了這樣多的事,可卻還是這樣的天真啊。”

    “也不怪你, 從前我也是想不明白這其中道理的,但如今卻已經(jīng)是想明?白了, 你說, 若是昨夜當(dāng)真讓你就這樣走了,他得?不到你,可不就越發(fā)?惦記著你,這樣你永遠留在了他心里, 我?還怎么與你相爭?”

    說著, 她一步步靠近江奉容,又是嘆了口氣道:“所以啊, 與其讓他得?不到你,還不如索性遂了他的心愿, 男人啊, 總歸都是這樣的,得?不到的是最好的,唾手可得的哪里還有那么珍貴?等他當(dāng)真擁有了你,才發(fā)覺你也不過如此,再一步步厭棄了你,豈非更好?”

    阿嫣的話聽起來確實是有幾分道理的, 可江奉容聽著,卻總覺得?有哪里不對。

    但她見阿嫣如今的模樣,卻也無心細究, 只點點頭道:“希望接下來的一切當(dāng)真如你所言,他一步步厭棄了我?。”

    阿嫣聽她這樣說, 只覺得?她平靜的語調(diào)里邊帶了幾分炫耀的意味,心里自然?不舒服,不由冷笑一聲正欲再說什么,外間卻有人稟告道是謝夫人到了。

    阿嫣聞言收斂了神色,很快,謝夫人從外間進來。

    阿嫣垂眸喚了一聲,“母親。”

    謝夫人卻好似不曾瞧見她,越過她直接走到了江奉容身邊,面上這才有了笑意,道:“我?們阿容當(dāng)真是生得?好看,這嫁衣首飾雖然?尋常,可穿戴在阿容身上卻平白給它們添了不少貴氣,行玉是個有福氣的!”

    江奉容雖無心應(yīng)付,可謝夫人卻是長輩,說得?又盡是夸贊她的話,骨子里的規(guī)矩教養(yǎng)也讓她沒法?子冷下臉來,于是勉強應(yīng)了聲,“夫人謬贊了。”

    見她們二人關(guān)?系和睦,而自個卻全然?被當(dāng)作了空氣,阿嫣心里自然?不舒服,但那畢竟是謝夫人,她也不敢說什么,只能依舊擠出笑意來,道:“那母親與江姐姐先說這話,阿嫣去?外頭看看還有沒有哪里需要幫襯的。”

    聽得?這話,大約是覺得?她還算識趣,謝夫人這才輕輕“嗯”了一聲,算是作了回?應(yīng)。

    如此,阿嫣便壓下心頭的火氣,打簾子走出了營帳。

    只是不想她才出了營帳,迎面卻有一人走來向她道:“阿嫣夫人,三殿下請您過去?一趟。”

    “三殿下?”阿嫣有些奇怪,這位三殿下從她來了軍營之?后?統(tǒng)共也就只見過一回?,也就是剛來的那一回?,后?頭便再不曾見過了。

    她記得?那不過是個半大點的孩子,不過身份貴重,如今又算是謝行玉頭頂上的人,自然?不會在意她這一個區(qū)區(qū)妾室。

    可今日怎的突然?要見她?

    難道是想著謝行玉馬上就要娶正妻了,擔(dān)心自己這個妾室是個多事的,會鬧得?家中不寧,如此,影響了謝行玉在他手下做事?

    阿嫣只能想到這么一個緣由。

    那人點頭,“三殿下正在等著阿嫣夫人呢,還請阿嫣夫人盡快過去?吧,莫要讓三殿下久等了。”

    他這般催促,阿嫣也不好耽擱,只能點頭應(yīng)道:“是。”

    但心里卻總覺得?有些不安,仿佛有什么事情要發(fā)?生了一般。

    而里間,阿嫣走了之?后?,江奉容與謝夫人說話也少了許多顧忌。

    江奉容心里想著謝嘉瑩,原來以為今日再怎么說也是個要緊日子,她應(yīng)當(dāng)是會過來看看自己的,但不曾想如今卻是謝夫人獨自過來,便忍不住問道:“夫人,嘉瑩怎么不曾過來?”

    謝行玉既然?識破了她的心思,自然?也知曉了謝嘉瑩也參與其中,謝嘉瑩畢竟是他的親妹妹,江奉容倒是不擔(dān)心謝嘉瑩當(dāng)真會因?此出了事,只是始終見不著人,到底有些不安罷了。

    謝夫人聽她提及謝嘉瑩,面上的愁容也沒再掩飾,道:“嘉瑩這孩子太亂來了了,昨日那樁事……”

    她說到此處,看了一眼江奉容,嘆了口氣才繼續(xù)道:“昨日那事鬧得?難看,行玉發(fā)?了一通火,也和他妹妹吵了一覺,嘉瑩也是個倔性子,讓她認個錯她是怎么都不肯松口的,硬是說她自個沒錯。”

    “今日是你和行玉大婚的日子,他想著這個妹妹若是放出來,指不定還能鬧出什么事來,所以索性將她關(guān)?著了,說是關(guān)?上一日,有什么事都等這樁婚事了了再說。”

    這顯然?不是什么好事,但在江奉容面前,確實?也已經(jīng)沒了遮掩的必要,所以就盡數(shù)說了。

    江奉容聽得?這話,沉默了片刻,而后?才輕輕點頭道:“沒事便好,嘉瑩也是為了我?著想,是我?對不住她。”

    說到底,是自己連累了她。

    謝夫人聞言一頓,又勉強擠出笑意,她拉著江奉容的手,緩緩道:“阿容,你與行玉這一路走來,我?這個做母親的都是看在眼里的,如今好容易也算能修成?正果了,母親知道你心里還有些……”

    說到此處,她垂下了眸子,又是過了片刻才接著道:“但這些總歸都是過去?的事兒了,就當(dāng)作是母親求求你,往后?你們就好好過日子,別的事,就不要再去?計較了,好不好?”

    她說話的語氣里已經(jīng)是有了幾分哀求的意味,“人這一輩子哪里能什么挫折都不遇上的呢,兩個人要在一起更是要經(jīng)歷許多,你與行玉好容易算是熬過來了,母親當(dāng)真不希望你們再因?為一些早已過去?的事,反而丟了當(dāng)下。”

    謝夫人說著,又看向江奉容,顯然?在等著她給出肯定的答復(fù)。

    作為長輩,謝夫人都已經(jīng)這般低聲下氣地?求著她了,江奉容確實?很難再說出拒絕的話語來。

    可她也沒法?子違心地?應(yīng)下。

    有些事沒有謝夫人說得?這般輕巧,即便她馬上要與謝行玉成?婚了,可那些事在她這里,永遠都是過不去?的。

    正當(dāng)她不知該如何作答之?時,因?著時辰差不多了,外邊那候著的婦人也上前提醒,“姑娘,時辰差不多了,應(yīng)當(dāng)去?拜天地?了。”

    若是在上京,將軍府的成?婚禮節(jié)自然?繁瑣,什么叩拜祖宗,花轎游街之?類都是免不了的,但如今卻是在軍營中,能不能免去?的規(guī)矩都由謝行玉發(fā)?話,盡數(shù)免了去?。

    如此,便只余下拜天地?這一項規(guī)矩。

    等拜過了天地?父母,就算是昭告了所有人,這樁婚事自然?也就算成?了。

    江奉容聽得?外邊婦人所言,便順勢轉(zhuǎn)移了話題,“夫人,到了時辰了,我?便先過去?了。”

    謝夫人張了張嘴,可到底不好再逼著江奉容說出個答復(fù)來,只得?有些無奈地?點了點頭,“去?吧,免得?耽誤了時辰。”

    雖然?規(guī)矩能不能免的都盡數(shù)免了,但這時辰卻還是不能耽誤的,否則便是對老?天爺不敬了。

    江奉容應(yīng)了聲“是”,便起身往外間走去?。

    而謝夫人看著江奉容離去?的背影,心頭卻還是升起濃濃的不安來。

    江奉容才出了營帳,那婦人瞧見便連忙迎了上來,又拿著蓋頭,給她蓋上,一邊蓋上一邊道:“姑娘怎么自己出來也,也不喚我?進去?,哪里有新娘子就這樣大剌剌地?走出來?還是要將蓋頭蓋好的。”

    江奉容沒多言,就任由這婦人折騰。

    等她將蓋頭蓋好,便纏著江奉容往另一處營帳的方向而去?。

    這兒的規(guī)矩簡單,所謂行拜堂禮,也不過是在一處營帳收拾妥當(dāng),而后?到另一處營帳行禮罷了。

    因?著被蓋頭朦朧地?遮住了眼睛,江奉容腳步行得?很是緩慢,等到了那處營帳時,也差不多到了該行禮的時辰。

    里間該到的人也差不多都盡數(shù)到了,謝行玉也身著紅衣立在營帳門口。

    見了江奉容之?后?便從那婦人手中接過她的手,牽著她步步往里間走去?。

    雖然?昨日夜里兩人之?間發(fā)?生了一些事,可到了今日,謝行玉的面上卻唯有喜色。

    大約能與江奉容成?婚,與他而言,怎地?也是件值得?高興之?事吧。

    江奉容心里卻高興不起來,其實?與謝行玉成?婚,亦是她從前幻想了千萬遍之?事,從梳妝到入花轎,到行拜堂禮,每一個步驟她都曾想過,也都曾期待過。

    只是如今,她心下卻唯有苦澀。

    好在她的面容盡數(shù)被掩蓋于這紅蓋頭之?下,倒也不必刻意去?掩飾偽裝些什么,竟也覺得?稍稍輕松些。

    等謝行玉牽著江奉容入了營帳,周遭的喧鬧聲音也盡數(shù)安靜下來。

    立于高堂旁的一人恭敬地?向謝行玉道:“謝將軍,差不多該拜天地?了。”

    謝行玉略一頷首,便牽著江奉容行至營帳的正中央。

    此時的江奉容便如行尸走肉一般,任由謝行玉牽著做任何事。

    而正當(dāng)二人要行禮之?事,外間卻傳來響聲,有人掀開簾子走了進來。

    江奉容還沒瞧清楚來人是誰,就聽得?周遭傳來叩拜之?聲,他們口中喚來人為“三殿下”。

    如此,江奉容自然?意識到是隋璟來了,于是也與眾人一同行了禮。

    隋璟的目光從眾人身上掃過,笑著道:“今日是我?表兄的大婚之?日,一些禮節(jié)規(guī)矩便不必太過在意了。”

    第九十章

    說罷, 擺手令眾人起身。

    江奉容也順勢起了身。

    原本以為隋璟這便會直接去高位落座,畢竟這會兒已經(jīng)到了行拜堂禮的時辰,這個時辰要緊, 向來是耽誤不得的。

    可隋璟卻并不著急,而是緩緩來到了江奉容謝行玉二人面前, 笑著道:“江姐姐, 我曾答應(yīng)過你在今日?要送你一份禮物,雖不知你可否還記得,但?我向來說話算話,這便讓人將禮物帶來了。”

    江奉容聽得這話, 想起那日?在營帳中再見隋璟, 對?于這禮物,他好似是提過的。

    但?那會兒江奉容滿心?只想著逃離此處, 對?于他所?言,也?都只是囫圇聽著, 并未太用心?。

    而如今聽他再度提及這所?謂的禮物, 江奉容總覺得他這語氣有些古怪,便也?下意識有些不安,想來他說的這所?為禮物,應(yīng)當(dāng)不會是什么?好東西。

    可隋璟卻已經(jīng)抬手?令底下人將他口中的禮物端了上來。

    那禮物并不是一樣?大?件,來人用托盤端著,上邊還蓋著很是應(yīng)景的紅綢布。

    謝行玉不想誤了時辰, 于是便先開口道:“多謝殿下的賀禮了。”

    而后?用眼神示意身邊人上前將那禮物接過來。

    他身側(cè)之人上前想從隋璟的人手?里接過禮物,但?隋璟的人卻全然沒有要松手?的意思。

    謝行玉瞧出端倪,皺眉看向隋璟。

    顯然有些不明?白他這是什么?意思。

    而隋璟這才笑著道:“我這份禮物有些不同尋常, 表兄若是收起來獨自欣賞,那實在有些暴殄天物了, 既然這會兒大?家都在,不如索性?一同賞一賞這難得的寶貝才不算是浪費了。”

    謝夫人聽得這邊動靜,也?走過來道:“殿下,可這已經(jīng)是到了行拜堂禮的時辰,怕是不好耽誤。”

    她向來在意這些規(guī)矩,萬萬不想因著這什么?禮物耽擱了時辰的。

    可謝行玉卻瞧出隋璟的神色有些不對?,他在心?里嘆了口氣,道:“殿下既然如此說了,那便索性?讓大?家都瞧瞧到底是何種寶物吧。”

    隋璟雖然年紀尚小,可畢竟是皇子身份,而且如今還是他頭頂上的人物。

    這些時日?他與隋璟接觸頗多,也?能感覺到他行事風(fēng)格狠辣,早非當(dāng)初那個被嬌養(yǎng)在宮中的奶娃娃了。

    所?以眼下他斷斷不好拂了隋璟的顏面。

    隋璟聽他如此說,面上才有了笑意,他看向那正端著禮物的下屬,道:“那便打開吧。”

    那下屬應(yīng)了聲“是”,而后?便抬手?掀開了上邊的紅綢布。

    紅綢布掀開的一瞬間,一股濃重的血腥氣味瞬間彌散開來,就連蓋著紅蓋頭的江奉容都分?明?聞到了那陣血腥氣味。

    周圍的人盡數(shù)都變了臉色,就連方才還面色沉穩(wěn)的謝行玉臉色都蒼白了幾?分?,他難以置信地看向隋璟,咬牙道:“殿下此舉,何意?”

    謝行玉對?待隋璟的態(tài)度向來是足夠恭敬的,可這會兒卻開口說出這般話語來,再加之空氣中越發(fā)濃重的血腥氣味,江奉容心?里越發(fā)覺得古怪,索性?掀開了礙眼的紅蓋頭。

    如此,她才算是瞧清楚了那托盤中的所?為禮物到底是什么?。

    那竟是一個已經(jīng)成型了的孩子。

    他瞧著只有尋常人的一只手?大?小,周身粘滿了鮮血,不難想到應(yīng)當(dāng)方才才從孩子的母親腹中取出來的。

    而軍營中懷有身孕的女子,江奉容唯能想到一人,便是阿嫣。

    想到阿嫣,江奉容猛然抬起頭來,難道隋璟以為自己要嫁給謝行玉了,那么?這阿嫣便是阻礙,所?以……

    難怪他特意說,這是送給自己的禮物。

    一旁謝夫人也?顯然想到這一層,她用力攥緊了手?中帕子,也?在等?著隋璟做出解釋來。

    謝行玉如今畢竟是在為他賣命的,他沒有緣由就做出這種荒唐事來,是會寒了他手?底下這些將士的心?的。

    面對?謝行玉的質(zhì)問,隋璟卻依舊是神色自如,甚至唇邊還含著笑意,他看了一眼托盤中那鮮血淋漓的孩子,道:“這是表兄你那妾室腹中的孩子。”

    心?中的猜測得到了驗證,江奉容面色蒼白了幾?分?,她縱然厭惡阿嫣,可卻從不曾想過要對?她的孩子做些什么?。

    況且腹中還不足月的孩子被這樣?生生剖了出來,那阿嫣還能活嗎?

    江奉容簡直不敢想。

    而謝夫人的面色自然更是難看,若是沒有身側(cè)婢子攙扶著,恐怕是要被這事打擊得暈厥過去。

    謝行玉盯著隋璟,眼神中有著恨意的同時亦是帶著幾?分?不解,“殿下如此做,怎地也?該給臣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吧。”

    那畢竟是他的孩子,即便如今的他再如何不在意阿嫣,也?不能這般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孩子還不曾問世?,便這般沒了氣息。

    “這孩子確實是我令人從你妾室腹中剖出來的。”隋璟神色淡淡道:“但?你確定這孩子,當(dāng)真便是你的孩子嗎?”

    這話一出,周遭所?有人心?下又是一驚。

    謝行玉亦是心?頭一震,可他想起阿嫣的模樣?,想起那日?夜里的事,又下意識搖搖頭,“不可能的,若不是我的孩子,那還能是誰的?”

    “那就要問問表兄妾室身邊的那個婢子,雁兒姑娘了。”話音落下,隋璟示意身側(cè)將人帶進來。

    不消片刻,那人將一一瘸一拐的女子攙扶進來。

    雖然那女子面上有不少青紫傷痕,但?她走得近些,謝行玉與江奉容,謝夫人以及一些從謝府過來的人依舊辨認出了她的身份。

    此人正是當(dāng)初在半道上被阿嫣舍棄,而后?落入匪徒手?中,受盡折磨差點丟了性?命的雁兒。

    “雁兒?”即便人已經(jīng)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謝行玉依舊有些不敢相信,“你不是已經(jīng)死了嗎?”

    阿嫣初到軍營之中時確實說過這雁兒是個忠心?護主的,為了護住她的性?命,死在了那些匪徒手?中。

    隋璟看向早已被折磨地不成樣?子的雁兒,道:“雁兒,冤有頭債有主,你受了這樣?多的苦楚,到底發(fā)生了何事,便與謝將軍好生說一說吧,免得讓他再受了你那主子的蒙蔽。”

    雁兒應(yīng)道:“是。”

    而后?再抬眸看向謝行玉,眼底卻盡是恨意,她咬牙道:“將軍說得沒錯,奴婢原本確實不應(yīng)當(dāng)還活在這世?上,若是沒有三殿下,奴婢早就死在那匪徒窩里了。”

    謝行玉皺眉,又聽著雁兒繼續(xù)道:“奴婢從阿嫣姨娘入了謝府,便一直是跟在她身邊伺候的,為她不說豁出性?命去,可至少也?是當(dāng)牛做馬,不管多骯臟的事兒都辦過,姨娘嘴上總說我一心?為她,不像是旁的婢子,所?以也?不只是將我當(dāng)作婢子看待,更是將我當(dāng)自個姐妹,但?等?到了遇上麻煩的時候,將我騙去拿匪徒窩里也?不曾手?下留情過!”

    只一回想起來當(dāng)時阿嫣是如何騙著她拖延住那些個匪徒,而等?她走到那些匪徒跟前的時候,便毫不遲疑地令車夫駕車逃離,雁兒便氣得渾身發(fā)顫。

    在被匪徒這么?的那些時日?,若非心?里對?阿嫣的恨意在支撐著,她早恨不得死了才算是解脫。

    如今有了拆穿阿嫣真面目的機會,她自然不會再留情,而是懷著恨意將過去的樁樁件件都盡數(shù)說了出來,“姨娘她如此待我,我雖是奴婢,但?卻也?不必再替她遮掩,旁的不說,只說姨娘這腹中孩子,便根本不是將軍的。”

    雁兒是阿嫣的貼身婢子,她所?言自然有幾?分?可信。

    事已至此,謝夫人也?顧不上是否丟人了,她強撐著上前,道:“你給我說清楚些,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阿嫣腹中的孩子,到底是誰的!”

    這時營帳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盡數(shù)聚集在了雁兒身上,顯然都想要知道這個問題的答復(fù)。

    雁兒聽了這話,唇邊卻勾起了諷刺的笑意,“到底是誰的?這個問題恐怕是姨娘自己本人也?給不出答案來吧!”

    “那時候姨娘眼看著就要被嫁出去了,她一心?想著要做將軍府的夫人,如何能甘心?就這樣?被嫁個一個才入仕的小官,她瞧出將軍對?她雖有幾?分?憐惜,可憑著著幾?分?憐惜卻是不當(dāng)用的,為了留下來,姨娘便盤算著若能懷上將軍的孩子,一切也?就水到渠成了。”

    “原本這事是極為不易的,偏偏那日?夜里將軍卻來了嫣然院,這送上門的機會,姨娘自然是抓得牢牢的,只是其實那日?夜里將軍不過是昏睡了過去,與姨娘之間,什么?也?不曾發(fā)生過罷了。”

    聽她說到此處,謝行玉亦是回憶起那日?景象,其實那日?夜里的一切原本也?有諸多古怪之處。

    譬如他雖說酒量不算太好,可那日?飲下的幾?杯酒也?不算烈酒,在書房時他還算清醒,后?來到了外間,他也?始終是清醒著的。

    可進了嫣然院之后?,還不曾與阿嫣說幾?句話,他便覺得整個人昏昏沉沉,后?邊更是不省人事。

    那日?之后?發(fā)生的事情太多,阿嫣又是那樣?柔弱的性?子,謝行玉從不曾想過她可能會拿她自己的清白來騙人,所?以并不曾細究過。

    可如今細細想來,這一切其實早有端倪。

    謝夫人見謝行玉如此神色,知曉雁兒這話八成是真的,再說她早已領(lǐng)教過那阿嫣的心?機手?段,這種事旁人或許做不出,可阿嫣卻不一定。

    想到此處,謝夫人只覺得心?頭的氣都有些喘不上來了,等?身側(cè)婢子幫她順了好一會兒氣,她才咬牙問道:“那這個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本以為阿嫣腹中這孩子是謝行玉的,所?以見他就這樣?被活活剖下來自然不肯罷休,但?這會兒局勢轉(zhuǎn)變,謝夫人心?頭再有火氣,都是因著阿嫣了。

    雁兒道:“姨娘見沒有成事,可卻不甘心?放過了這機會,一心?念著若是懷上了將軍的孩子便能如何如何,前前后?后?令奴婢帶了不少模樣?周正的男子進院,奴婢那時候也?不曾想到姨娘竟是個為了攀上將軍連這種手?段都能使得出的人,也?勸了她幾?回,可她卻下定了決心?要如此做。”

    “直至被大?夫診出了身孕,她才算是沒有再行此事,但?……到了這份上,誰又能知曉姨娘這腹中的孩子到底是誰的呢?不過姨娘也?不在乎這孩子到底是誰的,她說了,不論是誰的,都算作是將軍的,也?只能是將軍的。”

    這話說完,周遭那些原本參與大?婚的將士奴仆都神情有些古怪地看向了謝行玉,若是細看,還能從不少人神色中瞧出幾?分?同情來。

    確實,堂堂楚國的大?將軍,卻被一個女子這樣?羞辱,甚至還將不知是何人的野種一心?當(dāng)作自個孩子照料著,當(dāng)真是天大?的笑話了。

    謝行玉的臉色也?極為難看,特別是覺察到周遭那些若有似無的目光之后?,他指間繃緊,扭頭看向一旁的隋璟,道:“殿下,阿嫣她還活著嗎?可否讓臣去見她一面,有些事,臣想當(dāng)面問個清楚。”

    即便到了如今,他心?里對?阿嫣早已沒有了當(dāng)初那種心?動,可卻始終還將她當(dāng)作一個柔弱女子,而雁兒說的這些話卻是將她的偽裝撕了個粉碎,讓謝行玉猛然意識到或許真正的阿嫣與他所?知道的那個阿嫣,全然不同。

    他心?頭此時有怒意,也?有疑惑,又不敢相信,也?有痛苦,但?不論如何,這一切總該有一個答案。

    他相信隋璟不至于就這樣?要了阿嫣的性?命,一切應(yīng)當(dāng)還是會交由自己來論斷,所?以提了請求。

    “她人我倒是還留了幾?分?氣息。”隋璟果然點了頭,只是卻將目光放在了一旁始終不曾說話的江奉容身上,“只是今日?畢竟是你大?婚的日?子,你若是要做,總該先將新娘子安置妥當(dāng)才是。”

    江奉容立在一旁聽完了這這整樁事,瞧著那雁兒的神色不似作偽,心?頭其實也?是震撼的。

    這件事到底與她沒有什么?干系,她倒是不至于為謝行玉不平,只是即便早已認清阿嫣并非如同她表面看來這般柔弱,但?卻也?依舊想不到她能做出這種事來。

    著實是有些吃驚。

    而謝行玉聽得隋璟如此說,才渾然想起今日?的大?婚來。

    他并非不重視今日?的婚事,只是實在被阿嫣的事氣昏了頭,況且事到如今,這大?婚之事再如何要緊,也?比不上阿嫣如此欺瞞他這樁事要緊。

    所?以他只略一思忖,便抬手?喚了左右過來,吩咐道:“先帶夫人回去歇息吧。”

    左右聞言連忙應(yīng)下,接著便是走到江奉容面前,向她做了個請的動作,江奉容看了謝行玉一眼,便跟著那兩人出了營帳。

    如此,營帳中的人也?都各自散去。

    謝夫人驟然遇上這樣?的事,這會兒也?覺得頭昏腦脹,沒有了心?力再去處理接下來的事兒,便只叮囑了謝行玉幾?句,便由著身邊婢子攙扶著去歇息了。

    將這邊的事情盡數(shù)安排妥當(dāng)之后?,隋璟才終于帶著謝行玉見到了此時的阿嫣。

    她這會兒正奄奄一息地躺在了床榻上,烏發(fā)凌亂地披散著,顯然已經(jīng)是進氣多出氣少了。

    今日?她才從江奉容那處出來,便被隋璟的人帶走了,那會兒她心?里還想著這位三殿下從她來了此處到現(xiàn)在,始終是不怎么?搭理她的,怎地如今卻要見自個?

    她左右想不出個答案來,便以為隋璟只是為著江奉容要警告自己一番罷了。

    想著也?是容易應(yīng)付過去的。

    但?不曾想才一見隋璟,還沒來得及見禮,就被他身邊人制住。

    阿嫣在上京經(jīng)歷了這樣?多事,也?算是見過世?面的,隋璟的人這般舉動雖然確實將她嚇了一跳,但?亦是很快便冷靜了下來。

    她抬眸看向隋璟,道:“三殿下這是何意?”

    隋璟看了她一眼,而后?擺手?令手?下人將雁兒帶了進來。

    一見雁兒,阿嫣好容易冷靜下來的心?又亂了,她自然意外雁兒竟然能從那些窮兇極惡的匪徒手?中撿回一條命來,但?此時她顯然顧不上這些。

    她掙扎著露出歡喜神色來,“雁兒,雁兒你還活著,這當(dāng)真是太好了……”

    可如今的雁兒見了她這副虛偽的模樣?,卻只覺得想惡心?欲吐,“姨娘不必偽裝出這副歡喜的模樣?來,畢竟你心?里是如何想的,雁兒從前或許不明?白,但?如今卻是再清楚不過。”

    在匪徒那兒承受的諸多折磨早已令她滿心?怨恨,她恨這些匪徒,但?歸根究底她最恨的人還是阿嫣。

    恨這個將她推入深淵的人。

    隋璟負手?垂眸看向二人,輕嘆道:“阿嫣姑娘,你是我表兄的妾室,我自然是無心?為難于你的,只是你的貼身婢子卻告訴我,你腹中這個孩子根本不是我表兄的。”

    “我這個做表弟的,對?于這種事總不能坐視不理吧?”

    聽得這句話,阿嫣面上勉強擠出來笑意頓時凝固住,周身一陣發(fā)冷,她怎么?地也?想不到雁兒一開口竟是就將她保住尊貴身份的根本揭穿。

    她心?底亂作一團,竭力想思索出一個解法來。

    但?還不等?她開口解釋些什么?,隋璟便喚了一個大?夫模樣?的人進來,而后?道:“其實這婢子所?言自然也?未必能信,阿嫣姑娘為了給我表兄生下孩子這般煎熬辛苦,若是我只是因著一個婢子的話便定下了阿嫣姑娘的罪行,那實在說不過去。 ”

    阿嫣原本便在思忖著如何辯解,而聽得隋璟又忽然轉(zhuǎn)了話頭,她也?是瞧著了幾?分?希望,連忙借著這個機會開口道:“殿下明?鑒,民女一心?都在將軍身上,這孩子怎地可能是旁人的,雁兒她只是記恨我當(dāng)時不曾從那些個匪徒手?中將她救下,心?底生出了怨氣,所?以才如此胡言的。”

    雁兒聽她這般顛倒黑白,自然不愿,連忙道:“殿下,奴婢怎敢欺瞞于您,對?于姨娘的事,奴婢所?言都是真話啊!”

    “哎!”隋璟抬手?打斷了她們二人的爭論,“這種事你們二人總歸都是各人說著便有各人的道理,光是聽你們這般解釋,如何能分?辨誰人說的是真話?”

    說到此處,他輕笑一聲,“我這兒有個大?夫,是行軍打仗時隨身帶著的,但?卻并非只是尋常隨軍大?夫,而是我母后?憂心?我在戰(zhàn)場上受傷,特意安排的宮中御醫(yī),除卻對?處理尋常刀傷箭傷很是拿手?之外,對?婦人養(yǎng)胎,接生之事也?甚為精通,他與我說他還有一項本事,便是能將懷胎女子腹中的孩子生生剖下來,如此,孩子還不曾出生,也?能查到這孩子的父親是否是這女子丈夫……”

    隋璟的聲音很輕,甚至語氣還極為溫和。

    但?是這般話語落入到阿嫣耳中,卻仿佛催命的咒語。

    她額頭止不住滲出冷汗來,臉上也?已經(jīng)沒了血色,“若……若是如此,那這孩子還能活嗎?”

    “自然是不能的。”隋璟摩挲著指尖,忽地又是一笑,“可對?于阿嫣姑娘來說,比起旁的,應(yīng)當(dāng)是自個的清白更是重要些吧,若是因此令你與表兄間生出嫌隙來,也?總歸不是好事。”

    他的話說得輕飄飄的,仿佛剖腹取出孩子來不過一樁再小不過的事兒罷了。

    阿嫣看著眼前人,頭一回意識到這個看起來才不過十多歲的孩子,比自己想象中要狠心?許多。

    “殿下。”她咬緊牙關(guān),在極度的恐懼中反而變得越發(fā)冷靜,不論局勢如何,她總還是要想法子為自己爭取最后?一線生機,于是她道:“此事總歸不是小事,殿下就算當(dāng)真要這般做,也?總應(yīng)當(dāng)讓將軍知曉此事吧,他是孩子的父親,這孩子的去留,也?應(yīng)當(dāng)由他來決定的。”

    倘若隋璟愿意在此事上松口,愿意讓謝行玉做這個決定,那阿嫣便有了改變局勢的機會。

    旁人她或許不了解,但?她知曉只要有謝行玉在,他便不可能答應(yīng)剖腹取子這般荒唐之事。

    即便他當(dāng)真因為雁兒的話對?自己生出了懷疑來,自己也?還能再拖延些時間,勸他等?孩子生出來再滴血驗親便是。

    可隋璟卻并未給她這般機會,而是緩緩搖頭道:“今日?是表兄大?婚的日?子,哪里能讓他為了這般小事費神,我這個做表弟的代勞便是。”

    他將這件事形容為“小事”。

    或許在他眼中,這確實只是件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罷了。

    而后?他也?沒有了繼續(xù)與阿嫣爭論的興致,直接便令手?下人將掙扎不休的阿嫣制住,而后?讓那大?夫動了手?。

    血淋淋的孩子早已沒了氣息,就這樣?被隋璟當(dāng)作禮物送到了江奉容與謝行玉面前。

    而阿嫣,就仿佛一俱沒有了用處的軀殼,被隨意地丟棄在了那兒。

    謝行玉過來時,瞧見的便是這樣?的阿嫣。

    阿嫣已經(jīng)在那床榻上躺了許久,雖然被剖開的腹部已經(jīng)縫合,但?她依舊能分?明?地感覺到生命的流失,她知曉自己大?約是活不下去了。

    但?其實心?里還是極為不甘的。

    她一步步從秦川城邊陲的那座小山村來到上京,住進了將軍府,成為了那里的半個主子,后?來更是憑借著自個的算計成了謝行玉的妾室。

    不說旁的,有了腹中這個孩子,她好歹算是坐穩(wěn)了這個位置。

    她以為往后?的日?子應(yīng)當(dāng)能一步步過得更好,卻不曾想隋璟的出現(xiàn)竟是讓她跌入了深淵中。

    躺在這床榻上的一個時辰里,她一點一點地回想著過去的事,越是想著就越是覺得荒唐與可笑。

    她為了得到如今的一切做了那么?多,可卻被隋璟輕描淡寫的幾?句話擊潰,到最后?落得什么?也?得不到的下場。

    原來即便她已經(jīng)站在了她自以為的最高處,對?于像隋璟那樣?的人來說,依舊不過草芥而已。

    就算她腹中的孩子當(dāng)真是謝行玉的,只要隋璟生出了這般念頭來,便也?一樣?能夠隨意地剖開她的肚子將那個孩子取出來吧。

    她的諸多算計,在遇上隋璟這樣?坐在高位的人時,都沒了用處。

    她是不甘心?的,但?同時亦是茫然無措的。

    因為這一局,不論她再如何聰明?,最后?都是死局。

    謝行玉過來見阿嫣時是懷著滿腹怒火的。

    他怎么?也?想不到阿嫣竟會做出這樣?的荒唐事來,將他當(dāng)作了傻子一般愚弄,所?以他定是要將一切問個明?白。

    見了阿嫣,他也?顧不上別的,只冷聲問道:“你腹中的那個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

    其實這個答案已經(jīng)沒有了意義。

    隋璟帶來的那個御醫(yī)早已經(jīng)查驗過了,那孩子當(dāng)真與謝行玉沒有半分?關(guān)系。

    只是謝行玉一開口,卻依舊忍不住問出了這個問題來。

    阿嫣聽到謝行玉的聲音,渙散的目光漸漸回神,她怔愣了片刻,卻忽地笑了笑,而后?艱難地伸手?想去碰他的手?,“將軍,我好疼啊,我是不是要死了啊……”

    謝行玉卻將她的手?甩開,聲音越發(fā)冰冷道:“我問你,那孩子到底是誰的!”

    阿嫣腹部的上空本就嚴重,謝行玉這般動作更是將她的傷口拉扯開來,令她額頭又禁不住冒出細密地冷汗來,可意識卻仿佛清醒了幾?分?。

    她恍惚看著眼前的人,她知曉謝行玉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知道了所?有的一切,她即便有心?再辯解些什么?也?是全然沒了意義。

    也?知曉自己大?約很快就要死去。

    其實她的下身早已疼地幾?乎麻木,等?在這兒的兩個時辰于她而言是最為漫長的折磨。

    死去,反而算是解脫。

    所?以她在想,在自己最后?的一點時間里,到底應(yīng)當(dāng)與眼前人說些什么?。

    她看著他憤怒又還帶著幾?分?難以置信的面容,微微勾了勾唇角,“將軍,你不是已經(jīng)知道了么?,那孩子,我也?不清楚到底是何人的,或許是謝府那個瘸了腿的灑掃下人,或許是院子里那個瞎了眼的花匠,或許是街邊乞討的乞丐,或許是青樓的嫖客……”

    “都有可能。”

    或許是因著已經(jīng)沒有了氣力,所?以她說話的聲音很輕很慢,但?這卻讓她說出口的每一個字越發(fā)清晰,讓謝行玉聽得越發(fā)分?明?。

    阿嫣的話,毫無疑問在羞辱他。

    他袖袍底下的指節(jié)猛然繃緊,竭力壓制著自己想直接掐住眼前人脖頸的沖動,一字一句問她,“從我們相識,你救了我到后?來你跟著我來到上京,來到將軍府,又成了我的妾室,到如今,我可曾有做過什么?對?不起你的事?”

    “不曾。”阿嫣道:“將軍一直待我很好,將軍是這世?上待我最好的人。”

    這句話不是謊話,而是她的真心?話。

    便是算上她早早逝世?的母親,謝行玉也?依舊算是對?她最好的人。

    畢竟她回憶起那離世?多年的母親,還能記得的,便唯有數(shù)不清的打罵。

    但?此時阿嫣這般話語,卻令謝行玉更是有些壓不住心?頭的怒火,他死死盯著眼前人,道:“既然如此,那你為何這般對?我?”

    若是他曾經(jīng)做過對?不起阿嫣的事,曾經(jīng)傷害過她,那或許她如今所?做的一切都還算情有可原。

    可偏偏他什么?也?不曾做過。

    甚至是她口中那個待她最好的人。

    阿嫣一愣,眼眸竟是清澈了幾?分?,仿佛當(dāng)真在認真思索著這個問題的答復(fù),她頓住了好一會,而后?才緩緩開口道:“大?約是因為將軍是我唯一一個能攀上的人吧。”

    一個簡單至極的理由。

    卻讓人無法反駁。

    倘若在那山崖底下,她救下的是旁人,她也?一樣?會使勁渾身解數(shù)去攀附。

    畢竟唯有如此,她才能過上她想要的日?子。

    這時候的阿嫣神態(tài)舉止都與尋常時候一般無二,甚至眼神比起從前還要更加清澈明?媚些,但?謝行玉的心?思卻無端升起一股寒意。

    他第一回覺得有些看不透眼前這個他自以為的柔弱女子。

    “說什么?想來看看上京的景致是假,為了不嫁給許修自盡是假,懷了我的孩子更是假……”謝行玉嘲諷一笑,“我待你好,你便是這般報答我的,因著你這些心?機手?段,簡直令我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蠢笨之人。”

    阿嫣垂眸,“抱歉將軍,是我對?不住你。”

    她認下了所?有事。

    謝行玉忽然覺得他沒有必要再與眼前人多說什么?了,于是一言不發(fā)地起身向外間走去。

    他已經(jīng)要到了想要的答案,再多看阿嫣一眼,都不過是在提醒著他那些愚蠢而荒唐的過去罷了。

    可阿嫣卻在這時艱難地撐起身子叫住了他,“將軍,等?等?。”

    謝行玉停下腳步,“你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阿嫣搖搖頭,“我想與將軍做個交易。”

    謝行玉回過頭來,顯然有些意外,“什么?交易?”

    他想不到如今這般模樣?的阿嫣還能有什么?資本來與他做交易。

    阿嫣動作緩慢地從衣衫中翻出一個平安符來。

    瞧見那個平安符的一瞬,謝行玉不由愣住,他記得這是當(dāng)初江奉容為他求來的,只是后?來阿嫣命懸一線,他便將這平安符送給了阿嫣,希望能保她平安。

    而如今,一切都成了荒唐至極的笑話。

    “還給我吧。”謝行玉道:“既然當(dāng)初的一切都不過是謊言,那這平安符,你也?不配帶在身上了。”

    可阿嫣卻依舊緊握著這個平安符,她自顧自道:“隱山寺的平安符最是難求了,那位慧光大?師久居與山頂處,據(jù)說若是想求得這平安符,需得一步一叩,如此熬過數(shù)千階梯,最終才能得見這位慧光大?師,而如此,方能有機會向慧光大?師求得此平安符。”

    “是件難得的東西,可惜我大?約運氣實在不好,即便是這樣?的物件,卻也?沒能保佑我平安。”

    阿嫣后?邊說的話謝行玉已經(jīng)全然不曾聽到了。

    他只聽得阿嫣道,求此平安符,需要一步一叩,熬過數(shù)千階梯……

    是了,那日?是他從秦川城回來時候見江奉容的第一面,她身上的衣服很是素凈,臉色仿佛也?比尋常時候要蒼白幾?分?,她身邊的婢女蕓青似乎很是擔(dān)心?她,她上馬車離去時腳步還踉蹌了一下,那蕓青一直注意著她,一見她差點摔倒便連忙過去攙住了她……

    這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告訴他一件事,江奉容或許是受傷了,或許是身子有些不適,總之,她的情況并不太好。

    可是他什么?也?不曾察覺。

    那時候的他在做些什么?呢?

    他想起來了,那時候他才將阿嫣帶回了將軍府,他母親得知阿嫣是救了他性?命的恩人,自然很是感激,后?來見了阿嫣,又覺得她是難得乖順的性?子,于是便更是歡喜她。

    那日?,是他母親令他帶著阿嫣去街市上買一些衣裳首飾,他回來時便遇上了來尋他的江奉容。

    見到江奉容的時候其實他心?里是高興的,在秦川城經(jīng)歷了那樣?多事,差一點便丟了性?命,再最難熬的時候,他心?里想著的便是他的阿容。

    只是那時候的他即便再不愿意承認也?不得不承認,他的心?思已經(jīng)被阿嫣分?走了一半,他嘴上說著嫌惡的話語,心?卻已經(jīng)一步步向阿嫣偏移……

    否則,他為何會什么?都察覺不到?

    明?明?他的阿容那個時候才從隱山寺,為他跪了數(shù)千階梯,求了這平安符回來啊……

    想到此處,他心?頭涌上一陣難以言喻的壓抑情緒,他大?步走上前,聲音有些艱澀道:“這個平安符,還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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