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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章 第 111 章 尋(二)

    第二天一早, 方回就聽到外面窸窸窣窣的聲音,打開門看到寧鶴瀾已經醒了,他看了眼時間, 才九點, 這小道長今天起這么早?

    他看著寧鶴瀾洗簌完, 換上衣服, 扎好頭發,走過去問了一嘴:“小道長你要出去啊?”

    “嗯。”寧鶴瀾收拾好東西,背上那個軍綠色的小包, 沖陽臺上的雞哥喊了一聲, “雞哥, 我們走了!”

    “咯。”雞哥喝完了水, 晃了晃雞冠,合好翅膀從陽臺溜達了過來。

    “你們要去哪啊?”方回眨了下眼,“你不會是打算把我一個人扔在這吧?”

    寧鶴瀾穿好鞋抬眼看向他:“我有點事。”

    “我也要去。”方回說。

    “你去做什么?”寧鶴瀾從旁邊的掛鉤上取下一頂帽子戴上, 腦后垂下半截馬尾,帽子一遮, 臉就更顯小了。

    “哎寧鶴瀾, 我們現在可是過命的交情, 你救了我這么多次, 有事我肯定要幫忙啊。”方回認真地說。

    “……”寧鶴瀾倒是不覺得做得這些有什么特別的,“方回, 你現在容器還沒找到, 只是一個魂魄,可能幫不上我什么忙。”

    “……”方回語塞,寧鶴瀾說的倒是實話,“那你先告訴我你要去哪?”

    “道觀。”寧鶴瀾說。

    “道觀?你是要去那個什么宗?”方回立刻說, “那我也要去。”

    “這事和你沒關系。”

    “怎么沒關系,你是要去查你父母墳墓的事吧?我媽媽的墳也被毀了啊,怎么和我沒關系?”

    寧鶴瀾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

    “猜的。”方回插著腰說,“你不是在調查這個事嗎?”

    “……”寧鶴瀾沒答應也沒拒絕,雖然方回說得沒錯,可他在想方回現在一縷孤魂要去道觀,很有可能半路上就被那些小道士用桃木劍給一劍劈了。

    “叮。”

    這時候寧鶴瀾手機消息提示音響起,他掏出來看了一眼,瞳孔一縮,“【桐安銀行】您尾號XXXX的銀行賬戶轉入1,000,000.00元。”

    寧鶴瀾被這一串數字晃了眼,方回湊上來瞄了一眼:“噢,到賬了。”

    “一百萬?”寧鶴瀾確認了兩遍自己沒數錯,有些驚訝地看向方回。

    方回雙手插兜不在意的說:“你昨天不是比了個1嗎?我想著肯定不能只是一萬吧,就先托夢給我爸爸讓他轉了一百萬,畢竟你救了我全家的命,我爸爸在夢里說要給你打一千萬來著……畢竟人命關天的事……“

    寧鶴瀾有些耳鳴,后面方回在說什么他沒聽清,他手指輕搭在唇邊,看著銀行卡上的余額有些發怔,以前都是爺爺接委托,然后分給自己一些,自己還總以為爺爺收費不高,沒想到一筆委托費這么賺錢么?

    “……寧鶴瀾,喂!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嗯,你說什么?”

    “我!”

    方回握緊想打人的拳頭,強忍脾氣把手輕輕地放在寧鶴瀾肩膀上:“錢到賬了,現在我可以跟著去了吧?”

    “……不行。”沒想到寧鶴瀾又拒絕了。

    “那,那我提供委托費行了吧?”

    “……”

    寧鶴瀾在意的是方回這種情況,大搖大擺去道觀確實不合適,哪有魂魄自己往道觀撞的,可方回想的是,不行難道要加錢?

    “那這樣,小道長,五萬塊錢讓我跟著去一趟吧,畢竟……那是我媽媽的事。”方回眼眸顫了顫,他提起這件事,心里就又憤怒又難過,“一想到我媽媽的墳被毀成那樣,骨灰還不見了……”

    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寧鶴瀾也只有同意了。

    辰玄宗的道觀在隔壁鎮,坐巴士也就不到兩個小時,巴士師傅本來不讓寧鶴瀾抱著雞上車,寧鶴瀾給雞哥裝了個寵物箱才帶上了車。

    檢票員看了看寧鶴瀾買了兩個座位,一個位置自己坐,另一個位置則放了個寵物箱,本以為里面是什么嬌貴的小寵物,仔細一看,里面居然裝著一只雞。

    轉頭檢票員和司機師傅閑聊的時候就說:“現在的這些年輕人養的寵物還真特別,不僅給裝這么漂亮的籠子里,還專門買了個座。”

    師傅吐了一口煙圈說:“這有什么,上次還有人把后排全包了,就為了讓他的寵物豬好好睡個覺,那豬也稀奇,最大也只有二十斤重,就這么點。”

    寧鶴瀾本來只想買一張票的,這樣他抱著雞哥的籠子就行,反正方回也不需要買票,他一個魂魄飄在車里隨便找個地方掛著就行,可方回說他站不住兩個小時,只有多買一張票,順便讓他抱著雞哥了。

    方回除了學校出去郊游的時候坐過大巴車,平時近些的就開車,遠些的就飛機高鐵,現在坐在大巴車上還有些興奮。

    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方回問到:“小道長,為什么只有你家的墳和我家的墳被破壞?那山上可不止我們兩家的墳吧?”

    “我不知道。”寧鶴瀾戴上藍牙耳機調出音樂,這也是他想去搞清楚的問題。

    方回抱著雞哥的寵物箱,靠在玻璃上看著外面的風景,離開了高樓林立的城市,眼前出現了一排排錯落有致的低矮建筑。

    遠離了城市,街邊的綠化帶變得更寬也更多了,人為的色彩減少了,自然的顏色多了,連綿的山丘和廣袤的田野不斷映入眼簾,漫山遍野的綠色十分的養眼。

    方回看到了田里的老黃牛,身邊還有一只小牛肚,田埂上抽旱煙的老頭穿著汗背心,遠遠地看過去,就是一副漂亮的油畫,他突然想起了以前看圖寫作文時候抓耳撓腮都編不出來的時候,現在看著這一幕幕的,反而文思泉涌了起來。

    寧鶴瀾閉著眼睛,微垂著頭,纖長的睫毛隨著車輛的行駛的頻率微微抖動,方回看著窗外的風景還比較興奮,一路瞪著眼睛知道地方。

    從大巴車上下來還得坐小車才能到辰玄宗的山門下,出租車師傅很健談,看到寧鶴瀾抱著一只雞就說:“以前啊,年輕人都不愛來這些地方,來這里的都是中老年人比較多,后來年輕人們也逐漸愛往這里跑了,有時候看著比中老年人還多呢。不過帶著雞來上香的,我也是第一次見,這雞是貢品嗎?”

    “咯!”方回在一旁忍不住笑。

    寧鶴瀾靠在椅背上看著窗外的風景,直到眼前出現了一座云霧繚繞的山峰。

    辰玄宗就在這座山的半山腰處,寧鶴瀾記得距離上次來這個地方已經過去了十多年了。

    五歲的那年,他從家里跑出來,一個五歲的小孩在路上跑了整整兩天,跑到辰玄宗山腳的時候下起了瓢潑大雨,他在爬山的時候摔進了泥坑,踩滑了很多次,他爬起來又繼續跑,身上的衣服被樹枝割得破破爛爛,全身上下被石子和植物的尖刺劃出了不少的傷口。

    當小道士們看到全身泥濘不堪的小鶴瀾出現在道觀門口時,全都給嚇了一跳。

    “真人爺爺!求求你救救我的爸爸媽媽!”小鶴瀾跪在道觀門口,臉上看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求求你!”

    玄玉真人站在房檐下看著小鶴瀾,臉上的表情隱忍而復雜,在小鶴瀾的身后炸響了一個雷,他沒聽清玄玉真人說了什么,只看到玄玉真人搖了搖頭,又一次震耳欲聾的雷聲劈下之后,小鶴瀾在雨夜中倒下了。

    “小師叔!”

    “小師叔!”

    后來……寧鶴瀾記得后來自己發了三天的高燒,身體恢復之后,就得了夜盲,不僅鬼魂看不見了,妖物也感受不到了,爺爺一開始也以為他是高燒給燒傻了。

    不過后來他沒再來過辰玄宗,也不再是什么“小師叔”。

    如果不是發生這些事,他可能這一輩子都不會再來這里。

    “寧鶴瀾……寧鶴瀾!”方回伸手在寧鶴瀾面前晃了晃,“到地方了,你在發什么呆?”

    寧鶴瀾收回思緒:“沒什么……”

    寧鶴瀾的視線飄向山上,方回的目光也跟著移了過去,有寺廟或者道觀在的地方,這座山總會有一種說不出的仙氣。

    山腳的青石板階梯有些裂痕,看起來已經修補了很多次,能看到不少的游人。

    這里沒有觀光纜車,只有一步一階梯的往上爬,還好也不算遠,不到一個小時就能到達道觀。

    炎熱的夏風穿過重重樹林吹來,方回感到一陣清涼,他長呼了一口氣,山間里可能會更涼快,怪不得好多人選擇來這里避暑了。

    雞哥被放了出來,它在小小的寵物箱里憋壞了,出來就撒歡兒似的到處跑。

    雖然階梯不高,走起來不累,可沒一會兒方回就覺得累了,而且他覺得身上越來越冷,不太對勁,自己明明是運動著的呀,就算成了魂魄不能運動生熱吧,也不該這么冷吧?

    半個小時之后,寧鶴瀾余光掃了眼方回,卻見身旁沒有人,往后面看了一眼,只見方回坐在旁邊的階梯上大喘氣。

    走過去一看,卻見方回眉頭緊蹙,看起來很累的樣子。

    “你怎么了?”寧鶴瀾問。

    “不行了我,我越往上面走,身體就越覺得不舒服,感覺要冷死了。”方回搓著手臂說,抬眼看向寧鶴瀾,“你不冷嗎?”

    寧鶴瀾搖搖頭,方回嘖了一聲:“哎奇了怪了,怎么我就覺得冷呢?”

    “爸爸快點!跑快點!”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從兩人身邊跑過,后面跟著一個中年男子,男子面色紅潤,氣喘吁吁:“哎,你別跑這么快,等等爸爸!”

    男孩嘻笑著又往前躥了幾步:“爸爸快點!”

    中年男人大喘了幾口氣,緩了緩無奈地跟了上去,看他的后背已經濕了一片了。

    “小道長,我覺得這個山有古怪,怎么可能……阿嚏!這么冷……可能有妖怪,或者是座妖山。”方回吸了吸鼻子。

    “這里可是有道觀的,怎么可能是妖山。”寧鶴瀾說,“而且這山充滿仙氣,妖邪一般不能靠近,你覺得難受是因為你現在只是一縷魂魄,你又不是什么神仙靈獸的,那只能是……”

    “……行,把我當妖邪了?”方回無語地嘆口氣,“有我這么弱的妖邪嗎?”

    寧鶴瀾往階梯上看了看:“要不你就留在這里,越往上走,離道觀越近,你會越來越不舒服的。”

    方回撇撇嘴,還是站起身:“不行,我說好陪你去的,小道長,你有沒有什么緩解的辦法?”

    “如果你現在在容器里,就基本不會受到山里靈氣的影響。”

    “那,那趕緊找個容器吧!”

    “……我不會附魂之術。”

    “那怎么辦?”

    方回一把抱住旁邊在兩邊草地找蟲子的雞哥:“雞哥不然你帶我飛上去吧?”

    “咯噠!”雞哥明顯是不想,掙扎了兩下。

    寧鶴瀾從包里拿出兩張符紙,一張是防水標簽紙,一張是黃色的符紙。

    “將符紙貼在身上,起碼能保證你一段時間內不會難受了,這便簽容器你自己拿著,等到了道觀里,你自己找個道士把你的魂魄裝進去。”寧鶴瀾說。

    “……哦。”方回接過紙,“你說的一段時間是多長時間?”

    寧鶴瀾看了下手機:“從你貼上開始……還有二十分鐘吧。”

    方回看了下這高高的臺階:“二十分鐘我們能走到嗎?”

    “我可以,你不一定。”

    “瞧不起誰。”

    不過等方回爬到了道觀門口時,他覺得自己剩下的一魂一魄也要飛了,他從來沒想過爬山會這么累了,簡直要了老命了。

    雞哥氣定神閑地走到方回旁邊,轉了下眼珠表示鄙視,隨后自己走到旁邊捉蟲子去了。

    “不僅比不過小孩子,就連雞也比不過。”寧鶴瀾幽幽地來了一句,方回本想還嘴,要是他還活著,一口氣跑上來應該不成問題,可現在身為魂魄……他確實誰都比不過,不甘心也沒辦法。

    道觀門口一個二十來歲的道士正在給旁邊的幾個女孩子解簽,余光往這邊掃了一眼,先是看到地上的方回,他皺了皺沒,目光落在旁邊的少年身上。

    像是覺得寧鶴瀾有些眼熟,他瞇著眼睛仔細打量了一會兒,突然臉色一變。

    他著急忙慌地把簽塞給旁邊的道友:“你先給她們解,我有急事。”

    道友奇怪地看著他跑走:“哎?”

    道士一溜小跑進了一處袇房:“師父不好了!”

    屋內的道長正在點香,頭也沒回:“怎么了?”

    “師父,那個……那個寧鶴瀾回來了!”

    點香的道長動作一滯:“你說什么?”

    第112章 第 112 章 尋(三)

    道觀里人來人往, 經過前殿的時候,有幾個信眾正雙手合十地跪在神像前,眼里都是虔誠, 旁邊有個簽筒, 交點香火錢就能求簽并請道長解簽。

    方回看著這些人目光又移到那莊嚴的神像上:“真的會有神仙嗎?”

    寧鶴瀾也看著那尊神像, 目光微動, 許久他才張了張嘴:“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什么神明的。”

    方回聽到寧鶴瀾這話語氣不對,回頭看了他一眼, 可寧鶴瀾不再停留, 穿過大殿走到后面去了。

    后院有幾個小道士在偏殿誦經, 寧鶴瀾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 誦經結束,小道士們起身離開,寧鶴瀾問了最后出來的一個小道士:“請問一下, 徐清揚和趙放回來了嗎?”

    小道士剛要開口,目光落在寧鶴瀾身后, 他明顯是看到了方回, 表情變了下, 像是有些疑惑。

    寧鶴瀾又喚了他一聲, 小道士才回過神:“師兄他們還沒有回來,施主找他們是有什么事嗎?”

    “那請問他們的師父在嗎?”寧鶴瀾又問。

    小道士看了看他:“師叔應該是在的, 請問有什么事嗎?”

    寧鶴瀾說:“有很重要的事要見這位道長, 需要當面說。”

    說罷寧鶴瀾停頓了一下,用他的眼睛看著小道士,輕輕一笑:“還請小道長通融通融。”

    然后小道士就鬼使神差地給寧鶴瀾指了路,看著兩人離開之后才猛地回過神來:“……剛才我是看見鬼了吧?”

    從后院過去是一片蔥郁的竹林, 正值盛夏,綠竹長勢十分的好,微風吹過,竹葉飄落在地上,新葉落加舊葉枯,堆起了厚厚的一層。

    寧鶴瀾站在竹林外佇足,撿起了地上一根細長的竹竿,上面還有著綠油油的葉子,他摸了摸,看起來有些出神。

    忽然背后傳來一聲厲喝:“妖邪!站住!”

    劍聲帶著風聲襲來,寧鶴瀾下意識的往旁邊推了一步,避開了眼前的攻擊,沒想到來人要打的不是他,而是旁邊的方回。

    方回趕緊彎腰避開,抬頭一看竟然是剛才的那個小道士:“喂你干什么!”

    那小道士手拿桃木劍,一臉嚴肅地盯著方回:“妖邪!居然敢踏足道家清修之地!受死!”

    “哎不是……”方回正想解釋,可小道士根本不聽自己的,舉劍再次刺來,方回見他拿的是桃木劍便沒有太過放在心上,想著被木劍刺一下也不會有什么。

    就在他大意的時候,手臂被桃木劍給劃了個口子,一陣鉆心的劇痛從傷口處傳來,他大吃一驚,捂著手臂趕緊躲開小道士的下一步攻擊:“我去你真打啊!”

    “哼!”小道士見方回受傷,嘴里念念有詞,那桃木劍身竟然劃過一道流光,看起來比剛才還鋒利了。

    小道士踏著七星步瞬間沖到方回面前舉劍就砍,方回嚇得一把抱住頭,卻沒有意料當中的痛感,方回睜開眼,看寧鶴瀾拿竹竿擋住了小道士的劍。

    小道士顯然也有些意外,他往后退了一步:“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會就這么輕松的擋下我的劍。”

    寧鶴瀾微微一笑:“這位小道長,請問怎么稱呼?”

    “……叫我云言就行。”小道士頓了下才說,

    “云言道長。”寧鶴瀾鄭重地稱呼了一下。

    聽到被叫道長,云言慌忙擺手:“不敢當不敢當,就叫我云言就行。”

    “他是我帶來的,”寧鶴瀾看了眼方回,“不是什么妖邪。”

    “你帶來的?”云言難以置信地看了看方回,又看向寧鶴瀾,“你為什么要帶著個魂魄到處走?還是一縷孤魂?”

    聽到最后兩個字方回暗暗地翻了個白眼。

    “這個,說來話長,不過他不是什么妖邪,而且他才一魂一魄,只有妖邪吃他的份。”寧鶴瀾說。

    “好吧。”云言收起了桃木劍。

    “哎你劃傷我了,給我道歉。”方回捂著手臂說。

    “……”云言皺了皺眉頭,對于他這些修道之人來說,看到方回這種游魂野鬼不一劍砍死已經是自己慈悲了,居然還要自己向他道歉。

    方回可不管這么多:“我什么都沒做,還被你砍了一刀,你不該道歉嗎?”

    云言不理解:“你又不是活人,我砍你是怕你害人,為什么要跟你道歉?”

    “嘿你……”方回眼睛一瞪,本想與云言開撕,沒想到身子一怔,往后嘭地一下倒在了地上。

    “方回?”半天沒聽到方回說下一句話,寧鶴瀾回過頭,卻看到兩張符紙飄落了下來,方回身上的符紙脫落了,在寧鶴瀾的眼前空無一人。

    沒了顯形符,寧鶴瀾現在又看不見方回了。

    旁邊的云言看到寧鶴瀾站在原地沒有動也不說話,于是上前看了一眼方回,只見方回眉頭都打結了,他疼的嘴唇發抖:“寧鶴瀾,我手臂好痛啊!”

    寧鶴瀾?他是在叫這位施主吧?可他為什么不答話?云言疑惑地看向寧鶴瀾:“這位施主,你……”

    “剛才你砍方回的時候將他身上的符紙弄掉了,現在我看不見他了。”寧鶴瀾淡淡地說。

    云言有些吃驚,看不見?奇怪,連自己這種修行沒幾年的都能看清魂魄,這人的靈力指定比自己只高不低,怎么會連最基礎的這種都看不見?

    “云言,請你告訴我方回現在怎么樣了?”寧鶴瀾看向他。

    云言目光移到方回的手臂上,剛才被桃木劍砍傷的地方出現了一道很深的傷口,從里面不斷的冒出一些綠色黑色的氣體。

    云言托起了下巴:“奇怪,他傷口很深……然后有些黑綠色的氣體不斷從傷口處冒出來。”

    “方回現在是魂體,那桃木劍本來就是純陽之物,專門克他現在的陰寒狀態。”寧鶴瀾說。

    旁邊的云言連忙解釋說:“我剛才沒砍這么深的……”

    “你好大個臉說!嘶……”方回兇完云言后又疼成了苦瓜臉,“小道長,我不會要死了吧……我怎么……看我自己越來越透明啊……”

    云言又看向寧鶴瀾:“他問你他會不會要死了……不過我覺得這樣應該離神魂俱散不遠了。”

    “放你X的屁!老子才不會死!”方回大罵了一句。

    這句臟話氣勢十足,到把云言給嚇了一跳:“你這個人怎么說臟話?”

    “你把老子砍了還不準老子罵人了?!”

    寧鶴瀾輕嘆一口氣:“我估計能罵人的話方回你應該暫時不會死……”

    方回一聽趕緊抓住寧鶴瀾的袖子:“不不不,我有事,我傷口特別特別疼,救命啊小道長,我可是開了錢的……”

    云言又看向寧鶴瀾:“他說他開了錢的。”

    寧鶴瀾沉默了,旁邊的云言看了看方回又看了看寧鶴瀾:“你們……”

    這時候從一旁傳來一句渾厚的男聲:“云言。”

    云言立刻站起來朝來人作了揖:“師叔。”

    寧鶴瀾掀起眼簾看向來人,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道長,面容清瘦,眉毛粗而黑,雙目神遂明亮,一頭烏黑的頭發扎在道巾里,身上穿的正是辰玄宗的道袍。

    他與寧鶴瀾對視了一下,寧鶴瀾瞇了瞇眼睛,臉上的表情變得認真起來。

    “云言,將他們帶進來。”道長說完轉身進了房間。

    “是,師叔。”云言對寧鶴瀾做了個請的手勢,“二位請。”

    寧鶴瀾扶著方回進了屋子,方回的魂魄現在看起來更淡了,道長看了看他,伸手拿出方回握在手里的便簽紙,手一揮,方回身下頓時出現了一個陣法,他手里的便簽紙緩緩升起,方回的魂魄一點一點的被吸進了旁邊的紙條里。

    方回的魂魄進了容器里了。

    寧鶴瀾看方回高興地從地上跳起來:“哎我有容器了,哎我傷口不疼了!”

    旁邊的云言嘴巴都張大了:“哇……我還是第一次見……”

    方回興奮了一陣之后像模像樣地沖旁邊的道長行了個禮:“多謝道長。”

    “小事,施主不用放在心上。”道長說完看向寧鶴瀾,“貧道是明心。”

    明心?徐清揚和趙放的師父。寧鶴瀾眼眸一沉,看著他沒說話。

    明心道長示意兩人先坐下,又讓一旁的云言先給二人端了茶:“云言,你先下去吧。”

    “是。”云言退出屋子,關門前又再看了這兩人一眼。

    道長坐在正座上,端起茶吹了吹,隨后緩緩地喝下一口。

    方回不知道兩人要說什么,于是轉頭打量起屋子來,屋子不大,但是收拾得很干凈明亮,一張黃木床,一個褐色的木質衣櫥,旁邊是一個圓桌,桌上放著一方硯臺,桌上放著一張米白色的宣紙,紙上的字只寫了一半。

    桌臺角落燃著一尊香爐,飄出淡淡的檀木香。

    桌子緊靠著格子狀的窗戶,陽光透過紙窗照進來,屋內的光線柔和舒適。

    方回看向另一邊,卻看到了一個十分現代化的衛生間,里面有熱水器,智能馬桶,還有懸空的洗漱臺,一間屋內古代與現代的裝飾相撞,沒有割裂感,反而有一種別致的感覺。

    “我以前來道觀的時候沒見過你。”寧鶴瀾先開了口。

    明心道長緩緩地將茶杯放下:“我年輕的時候云游四方去了,在外面差不多二十年,前年才回到這里。”

    寧鶴瀾往后靠了靠,抱起了手臂:“為什么讓徐清揚和趙放困住我?”

    明心道長看了眼他:“我徒弟應該跟你說了,只是不想讓你來參加掌門候選而已。”

    “呵。”寧鶴瀾輕笑了一聲,“如果你不讓他們來找我,我還不知道這個事,就算知道了,我也不會來,不過你派他們來煩了我幾天,我忽然覺得……”

    他看向明心道長,眼眸里劃過一絲淡淡的嘲諷:“有興趣了。”

    第113章 第 113 章 尋(四)

    旁邊的方回十分好奇, 他可從來沒聽過這個小道長居然還有宗門這一出:“什么掌門候選?你要出家?不對……你不是已經出家了么,你都是道長了……”

    聽到寧鶴瀾的話,明心道長眸色一暗, 他表面不動聲色, 可放在膝上的手卻暗暗握緊, 他盯著寧鶴瀾語氣生硬:“寧鶴瀾,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當然知道,”寧鶴瀾勾起嘴角,“開個玩笑而已, 我又不是你們道門的弟子。”

    聽到后一句, 明心道長的神色明顯放松了不少, 他垂下眼簾, 隨后又看向寧鶴瀾:“那你來做什么?”

    “明心道長,你折磨了我那么些天,我當然要來討個說法, 還有,”寧鶴瀾從包里拿出一個東西, “我想來問問這個東西, 不知道明心道長眼熟嗎?”

    明心道長垂眼看了看寧鶴瀾手里的東西, 有些疑惑地開口:“看起來好像是燒焦的什么東西。”

    寧鶴瀾摸了摸手里的東西:“這是燒焦的樹皮。”

    明心道長看著寧鶴瀾手里的樹皮:“燒焦的樹皮?這個和貧道有什么關系嗎?”

    “這個我也想知道, 明心道長,我聽你的兩個徒弟說, 你會引天火?”寧鶴瀾問到。

    明心道長臉色又沉了下去。

    云言剛才從后院出來, 心里一直在想這寧鶴瀾的事,看起來奇奇怪怪的,還帶了一只雞和一縷孤魂,還說要找明心師叔?他們到底想做什么?

    越想心里越是好奇, 云言往前走了幾步又退回來,要不還是回去看看吧。

    就在他打定主意要往回走的時候,聽到背后有人叫自己。

    “云言師弟!”

    回過頭,看到徐清揚和趙放從外面走了過來。

    “徐師兄,趙師兄。”云言先行了禮。

    徐清揚過來拍了下云言的肩膀:“你在這里站著干什么?”

    “沒什么,就是剛才有人來找明心師叔了,所以我也想去看看他們在說什么。”云言老實地說。

    “有人來找師父?誰啊?”趙放眼睛一瞇。

    “我也不認識,好像叫什么寧……寧鶴瀾?”云言邊想邊說。

    沒想到徐清揚和趙放臉色一變:“寧鶴瀾?!”

    “……”云言剛想問兩人為什么這么大反應,沒想到身后傳來一聲巨響。

    他回過頭,竟然看到后院靜室的方向先是出現了沖天的火光,接著冒出了滾滾的黑煙。

    異常的動靜引起了道士們和來往游人們的注意。

    “怎么回事?”

    “好像是爆炸聲?”

    大家的注意力都被那黑煙給吸引了。

    云言眼睛不由得瞪大了,徐清揚最先反應過來:“不好!師父!”

    “師父!”趙放也大喊著跑了過去,云言趕緊跟在兩人后面。

    跑到地方一看,滾滾的煙塵遮住了幾人的視線,只能模糊地看到里面有兩個人影一左一右相對而站。

    “師父!”徐清揚大喊著,從懷里掏出一張符紙剛準備施法驅散濃煙,旁邊的趙放一把拉住了他:“師兄等等!”

    他們看到濃煙有人影拿著拂塵抬手一揮,一陣風從他周身掀起,很快就將四周彌漫的煙塵給吹散了,黑煙散去,視野也清晰了。

    等看清了前方的情況后幾人心里都一驚。

    只見旁邊的屋子門窗已經被破壞,就連墻壁也損毀了,隔壁的屋子玻璃和墻壁上也有不同程度的損毀。

    明心道長拿著拂塵站在對面,身上道袍飄飄,衣著整潔干凈,看起來一點事沒有。

    而對面的寧鶴瀾指尖夾著一張符紙,符紙前端已經點燃,現在已經燒了一半了。

    寧鶴瀾直起身,將手中燃了半張的符紙隨手一甩,燃燒的符紙在空中緩緩飄落,最后變成了風中的粉塵。

    方回抱著雞哥蹲在一旁的竹林后面,剛才寧鶴瀾突然發招,屋內突然刮起一道寒風,而明心道長抬手展開結界,裹挾著冰粒的大風與結界相撞,瞬間就產生了爆炸。

    屋內的東西幾乎都被氣流掀飛,方回本來好端端的坐在位置上喝茶,結果剛喝了兩口整個人就被爆炸的氣流給掀了起來,旁邊的雞哥失重后撲騰著過來一口叨住方回的衣領。

    就這樣連人帶雞都掉在了外面的竹林旁邊,好在竹葉堆得很厚,泥土也松軟,方回和雞哥都沒受傷。

    “寧鶴瀾你干什么啊?你要打也不先說一聲。”方回抱怨著從地上爬起來,看到旁邊的雞哥頭給扎在了泥里,又伸手將它給拔出來。

    “咯咯!”雞哥明顯頭有些暈,本就南轅北轍的兩只眼珠離得更遠了。

    明心道長表情嚴肅,瞪著雙眼看著前面的寧鶴瀾:“寧鶴瀾,你想做什么?!”

    寧鶴瀾站直身子,他眸底微微亮起,薄唇輕啟:“道長明知故問,你自己做了什么事心里不清楚嗎?”

    明心道長臉色一沉,眼睛一瞇,周身氣壓迅速下降,他重重地呼了一口氣,語氣隱有怒氣:“寧鶴瀾,你說的這話貧道就不懂了,貧道對你做過什么嗎?”

    “我還不確定。”寧鶴瀾說。

    “你不確定你就開打!”旁邊的方回忿忿地喊了一聲。

    寧鶴瀾從包里摸出幾張符紙,明心道長看著他的動作說:“你是想和貧道動手么?”

    “我只是想確認下。”寧鶴瀾往前踏了一步,將手中的符紙一甩,幾十張符紙都立在了半空之中,像是前方有扇透明的玻璃,符紙貼在玻璃上一樣。

    寧鶴瀾口中念念有詞,符紙震動了一下,方回看到符紙邊緣變得鋒利起來,劃破空氣沖向明心道長。

    明心道長不慌不忙,右手豎起雙指豎在眼前,左手拿著拂塵一揮,一道半透明的結局出現在身前,那些符紙像刀片一般紛紛撞到結界上,瞬間就被結界吸收了。

    徐清揚和趙放看到師父被攻擊,徐清揚急忙甩出一張符紙:“三清護佑,土靈匯聚,土蛇變幻之術!”

    隨著符紙發亮,徐清揚腳底的泥土變得松動,接著竟然像蛇一般動了起來。

    泥土變化成兩條細長的大蛇,在土里就跟水里似的,朝著寧鶴瀾的腳邊就游了過去。

    “寧鶴瀾小心你后面!”方回不由得大聲地喊了起來,寧鶴瀾一個翻身避開土蛇,兩條蛇扭動著身軀纏了上去,對著寧鶴瀾的雙腿就咬。

    寧鶴瀾抬起雙腳避開土蛇的攻擊,單手撐在地上往后一躍拉開了與土蛇的距離。

    一條土蛇掀起泥沙撒向寧鶴瀾的雙眼,另一條則潛入了泥地里,寧鶴瀾側身避開土蛇的攻擊,土蛇從地上彈起來朝著寧鶴瀾咬去,寧鶴瀾忙著擋掉這條土蛇攻擊,在連續的翻滾與躲避之后寧鶴瀾的一只腳剛落地,就被土里突然冒出的另一條土蛇猛地一口咬住。

    “呃!”土蛇尖長的獠牙緊緊地咬住寧鶴瀾小腿上的皮肉,寧鶴瀾身子一斜,反手一把掐住蛇的下顎,迫使土蛇松開口,隨后狠狠地將土蛇砸在地上,土蛇嘶了一聲被砸成了碎塊。

    “咯噠!”看到主人被打,雞哥不樂意了,它的雞冠高高立起,從方回懷里跳了出來,張開翅膀就沖了過去。

    “哎雞哥!”方回擔心地喊了一聲,那土蛇比雞哥大很多,這跑過去不就是送死嗎?

    另一條土蛇從地上嗖地竄到半空中,朝著寧鶴瀾的脖子就咬,“咯噠!”雞哥從旁邊飛撲過來,雞爪子對著土蛇就是猛地一踹,土蛇被迎面踢中,扭曲著身子飛了出去掉在旁邊的泥地上,。

    “咯噠!”雞哥飛過去,對著地上的土蛇連啄帶抓,那土蛇雖然比雞哥大很多,可速度沒有雞哥快,一時間竟被壓制得起不了身,只能不停地閃躲。

    旁邊的趙放看徐清揚的法術被壓制了,也從懷里掏出一張符紙來準備施法,方回注意到他的動作立刻站起來:“哎哎哎,你們要不要臉啊!三個打一個?!”

    趙放沒有理他,而是擺了個道士施法的姿勢,方回脾氣一上來,沖上去一把搶過趙放手里的符紙,趙放沒想到方回會直接上手搶,他瞪了方回一眼后又從懷里摸出另外一張符紙,方回又一把搶過,連著搶了兩三次后,趙放氣得一把揪住方回的衣領:“方回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們三個對付一個算什么英雄好漢?虧你們還是什么正宗的道門。要打就1V1。”

    “你懂個屁,我幫我師父怎么了?”

    趙放話音剛落,眼前就一黑,接著鼻子傳來一陣劇痛,接著有溫熱的液體流了出來,他伸出手指摸了摸,是鼻血。

    “啊!”趙放痛得捂住了鼻子,“方回你姥姥的居然敢打我?!”

    “打你又怎么樣?”方回轉了轉拳頭,他早就想打趙放了,畢竟自己可是被他的幻術折磨了好幾天,這口氣就沒消過。

    “你!”趙放也許是想罵臟話,可身為道士又不能罵人,可自己又咽不下這口氣,反手和方回扭打了起來。

    另一邊寧鶴瀾解決了那兩條土蛇,他側眸望了一眼那邊的徐清揚,沒有理他,而是朝著明心道長跑了過去。

    “寧鶴瀾你站住!”徐清揚隨即跟了上去,沒想到寧鶴瀾反手一甩,一張符紙極快地地貼在了他的胸口處,他幾乎都沒看清寧鶴瀾出手,接著徐清揚感覺自身就像被電流電過一般酥麻,全身動彈不得。

    “不好,是定身術!”徐清揚沒想到寧鶴瀾施法的速度這么快,而且他幾乎沒有看到嘴里有念咒語,符紙就飛過來了。

    徐清揚以一種別扭奇怪的姿勢定在原地,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寧鶴瀾朝著自己的師父跑過去:“寧鶴瀾我警告你別亂來!不然我饒不了你!”

    明心道長站在原地沒有動過分毫,他想看看眼前這個小子能耍出什么花來。

    寧鶴瀾將一張符紙貼在自己的拳頭上,他縱身高高躍起,握緊拳頭對著明心道長展開的結界就砸了下去。

    “!!”

    隨著沉悶的響聲,那半透明的結界像玻璃一般嘩啦地碎了。

    寧鶴瀾輕巧落地,緊接著對著明心道長揮拳打去,明心道長后退一步避開寧鶴瀾的攻擊,寧鶴瀾反手一個肘擊,明心道長微微側頭閃避開,接著舉起拂塵擋住下一次拳頭。

    寧鶴瀾速度很快,可明心道長站在原地就能將他的招式一一化解,幾個回合下來寧鶴瀾也不見氣喘,忽然間他的動作加快,剛才還游刃有余的明心道長也不得不加快了速度來防御,一套招式下來,明心道長竟然被硬生生地逼退了好幾步。

    明心道長站穩之后,注意到了寧鶴瀾的眼睛,雖然眼里有光,可是更像霧里的光一般,雖然亮,卻不清晰,不是正常人的雙眼。

    他心里疑慮:“你的眼睛……”

    第114章 第 114 章 尋(五)

    寧鶴瀾沒有答他的話, 只是忽然甩出許符紙朝著明心道長打去,飛出的符紙上瞬間裹了一層冰,就像冰刃一般, 明心道長雖然避開了其中一些, 可還是有幾張符紙割到了他的衣袖, 而且還留下了些許冰凝子。

    明心道長臉色一沉, 反手揮出一張符紙,符紙瞬間燃了起來,熊熊的火焰頓時將那些冰符全都燒得干干凈凈。

    “果然……”寧鶴瀾收了手, “那就是你做的。”

    明心道長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只憑一個火系法術就說是貧道做的?再說那座山周圍本就沒有什么結界, 能用火系的妖怪多得是, 就此判定是貧道所為, 小施主你也未免太武斷了點。”

    寧鶴瀾淡淡一笑:“如果不是道長做的,那我還沒說是什么事,怎么道長就自己承認了呢?”

    看著寧鶴瀾的樣子, 明心道長居然被這小輩擺了一道,他眼底閃過一絲兇狠, 不過還是帶著笑道:“那么, 你想做什么?”

    寧鶴瀾微微蹙了眉:“我想問道長為什么要這么做?我和你無冤無仇, 在今天見面之前我甚至不認識你, 你是和我父母有恩怨?”

    “……”明心道長揮了下拂塵,“我并不認識你父母, 也和你沒有仇怨。”

    寧鶴瀾瞇了瞇眼:“那你……”

    “我只是接人委托, 替人消災而已。”明心道長緩緩地說。

    寧鶴瀾并不相信明心道長的說法:“把我困在幻術里不讓我來辰玄宗也是替人消災?”

    “……你很聰明,這只是貧道的私心而已,”明心道長輕輕地夸了寧鶴瀾一句,“你從小靈根就是百年難遇, 天賦異稟,對周圍異常的感知遠遠超過同齡人,就算修行了一定年限的道士們都不如你。這次的掌門候選雖然是公開選舉,可我們都知道只要你在,下一任掌門一定是你。”

    寧鶴瀾沒吱聲,沉默地看著明心道長踱步到一旁:“雖然宗門里也有許多好苗子,可沒有一個比得上你,玄玉真人早就將掌門之位內定于你了,畢竟他在你小時候就很在意你。”

    寧鶴瀾聽笑了:“道長是在和我開玩笑嗎?”

    他的腦海里閃過那個電閃雷鳴的雨夜,被大雨淋濕的自己,還有屋檐下的玄玉真人,那是他十分不想回想起來的夜晚。

    明心道長搖搖頭:“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說著他轉過頭看著寧鶴瀾:“現在知道了,那你想怎么做?殺了貧道嗎?”

    “殺你不至于,不過也不能放過你……”寧鶴瀾眸色一沉,揮拳朝著明心道長打了過去。

    明心道長淡定地看著拳頭逼近自己,并沒有躲閃的意思。

    這倒是把旁邊動彈不得只能看戲的徐清揚嚇得夠嗆:“師父!”

    可是讓他意外的事,拳頭并沒有砸到明心道長的臉上,在距離明心道長鼻梁一厘米的地方,寧鶴瀾的拳頭停了下來。

    徐清揚還以為寧鶴瀾突發善心,沒想到他看到寧鶴瀾身子往旁邊的倒了下去,而自己身上貼的定身術符紙也掉落在了地上,身子 能動了。

    他趕緊跑過去,卻見寧鶴瀾雙眼緊閉,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這是……暈了?”徐清揚看了看寧鶴瀾,又轉頭看向師父,“師父您對他做什么了?”

    明心道長揮了揮拂塵:“為師什么都沒有做。”

    “那他……”徐清揚不明白,卻聽到后面咚地一聲,轉過頭看到方回也倒在了地上,“呃?”

    趙放剛才鼻子被打了兩拳,傷上加傷實在太痛了,他捂著鼻子恨恨地踢了方回兩腳:“這小子怎么回事,自己就昏倒了。”

    徐清揚回過頭看向明心道長:“師父……這,要拿他們怎么辦?”

    明心道長不帶感情地掃了一眼地上的寧鶴瀾:“關起來。”

    ————

    “方回!球傳過來!”

    “嘿喲,接著!”

    “這邊這邊!”

    “胡佑快斷他的球!”

    幾個小孩在小區里踢著球,玩得正高興,年幼的胡佑一腳將球踢到了旁邊的樹叢里,孩子們都哎呀了一聲。

    “胡佑,你看看,又踢遠了吧!”

    “方回你怎么不接球呀?”

    “現在誰去撿回來?我剛才去過了,現在可不去咯。”

    小區里都沒有完全開發完,撿球的話得爬上一個小坡,后面還有一片樹林,孩子們你推我攘的不想自己去,最后決定出剪刀石頭布。

    小方回出的布,其他全出的剪刀,沒辦法,只有他去撿球了。

    小方回哼哧哼哧地爬上小坡,左右看了看,沒有球:“咦,好奇怪,我看到是飛到這里的呀……”

    他往樹林里看了看,決定往里面再看看。

    不知不覺走了一段,前方有個圓圓的東西,小方回眼睛一亮:“球!”

    他趕緊跑過去將球撿起來,正要走的時候,卻看到地上出現了一個人影,人影很高,將他的身影都攏在了陰影里面。

    “……”小方回感受到了一股十分不舒服的氣息,他緩緩地回過頭,看到一個背著光的人。

    陽光刺眼,看不清眼前人的長相,此人沒說話也沒動,小方回下意識的想跑開,卻被這人叫住了:“小朋友等一下。”

    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小方回抱著球轉過頭,看到這個人垂著頭看著自己,可是五官依舊模糊不清。

    “小朋友,請問一下你知道這家人怎么走嗎?”這人拿出一張照片遞到小方回的面前,“伯伯來找他們玩,現在迷路了找不到,你能告訴我嗎?”

    小方回抬眼一看,照片上是一對年輕的夫婦,他哼了一聲:“我為什么要告訴你,我又不認識你!”

    說完小方回就要跑,可這人卻一個閃身到他的面前攔住了他:“小朋友,先別急著走,你如果告訴伯伯,伯伯就教你一個踢球百發百中的技巧。”

    一聽到有這種技巧,小方回一下子來了興趣:“真的嗎?”

    “真的,所以小朋友你先告訴我吧,他們家是住在哪里呢?”人影的語氣似笑非笑,聽起來卻十分不舒服。

    小方回又仔細地看了看照片上的兩人,這個叔叔很帥,阿姨很漂亮,自己是見過的。

    “就住那邊,那個墻上有樹葉的房子……”小方回指了指不遠處,可話音剛落,耳邊就刮起一陣風,再回頭看時,這個人已經不見了。

    “……騙子!”小方回大喊,“說好的教我踢球的!大騙子!”

    猛地從夢里醒來,方回才發現自己躺在冰涼的地上。

    環顧四周,光線很暗,幾乎看不清,他揉了揉胸口,有種惡心想吐的感覺,發生什么事了?

    對了,自己陪寧鶴瀾來調查墳墓被挖的事情,后來和那個道長的徒弟打了起來,奇怪,那道長的徒弟也不是自己對手啊,自己是被他打暈了嗎?

    他抬起手放在眼前才發現自己已經沾了滿手的灰,拍了拍手喊道:“小道長!小道長你在嗎!”

    一邊喊一邊站起身,腳下似乎踩到了什么東西,還沒看清是什么,就聽到“咯噠!”地一聲,結果自己的腳背就被狠狠地叨了一口。

    “哎喲!”方回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嘶……雞哥你下嘴這么狠啊?”

    “咯!”原來雞哥剛才在方回腳邊,方回那一腳結結實實的踩在了它的翅膀上。

    “雞哥你怎么在這里?”方回蹲下身揉著腳,余光注意到旁邊還有個人趴在地上,看衣著服飾,這不是寧鶴瀾嗎?

    方回趕緊跑過去,將人翻了過來,真的是寧鶴瀾:“小道長!醒醒!寧鶴瀾,寧鶴瀾!”

    寧鶴瀾雙眼緊閉,一點反應沒有。

    “雞哥你主人不會嗝屁了吧?”

    “咯噠!!”

    “哎哎我就是隨口說說……哎錯了錯了別打別打!”

    “咯!”

    方回伸手探了探寧鶴瀾的鼻息,還好,還有氣,不過他怎么也暈了?那個老道士這么厲害嗎?居然比寧鶴瀾厲害?

    他想不通,于是站起身環顧四周,稍微動一下空氣里的霉味就往鼻腔里鉆:“阿嚏!”

    四周一點聲音都沒有,暗得人心發慌,只有最上方有兩個小小的方形窗口,清冷的月光從外面照進來,雖然看不清,可方回發現這里很寬很高。

    角落里隨處可見層層疊疊的蜘蛛網,有的蛛網大得有一米多寬,中間的蜘蛛更是有拳頭大小,看著都滲人。

    方回捂著鼻子嫌棄地往旁邊走了走,這一走就掀起一地的灰塵,仔細看去,很多地方的墻皮都脫落了,露出里面粗糙的磚石,看起來年代久遠。

    走著走著方回發現了一個環形的樓梯,年久失修的階梯有些地方已經斷了,他試探著踩上去,老舊的木板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

    方回一手扶著樓梯滿滿地往樓上走,走到二樓的一處平臺他看到了墻上的書架,湊近看去,里面有很多的書,不過都堆了厚厚的灰塵。

    地上有一些散落的紙和竹簡,上面的字還依稀可見。

    方回隨手拿出一本書看了眼:“《混元妙法真經》……這是經書?”

    他往旁邊的書看了看,什么《九宮妙法陣》、《天罡經》、《三清渡厄經》,原來這里的全是道家的經書。

    方回后退了兩步往上看去,靠墻的書架幾乎延伸到天花板,上面還有兩層高,透過月光,他看到書架里面擺放的全是密密麻麻的經書。

    他明白了,這里應該是一座廢棄的經樓!

    “呃……”寧鶴瀾的手指動了動,隨后睜開了眼睛,他胸口悶得慌,感覺想吐,可剛呼吸了一口就被霉味和灰塵呼了口鼻,被嗆得連連咳嗽了起來,“咳咳咳!咳咳……”

    “你醒了?”旁邊的方回遞給寧鶴瀾一張紙巾,“你都昏了差不多兩個小時了。”

    “方回?”寧鶴瀾接過紙巾疑惑地喊了一聲。

    “是我,你是不認識我,還是覺得我不該在這里?”方回坐在旁邊說,他手里還拿著一本書。

    寧鶴瀾輕呼一口氣:“我就問一句你哪來這么多廢話。”

    “嘿你這家伙,要不是我在這里守著你,你早就被大蜘蛛吃掉了。”方回白了他一眼。

    聽到大蜘蛛,寧鶴瀾垂下視線看到身邊的地上,的確有很多死蜘蛛,而且看上去像是才被拍死不久。

    “我跟你說,這里的蜘蛛都跟成精了似的,剛才我就是去周圍轉轉,回來就看到你身上爬了好多只蜘蛛要吃你呢!最大的居然比我們拳頭還大……”方回說,“幸虧我把……”

    “咯噠!”

    “……幸虧我和雞哥把這些蜘蛛解決了,才保證你這細皮嫩肉的沒受到傷害。”方回說。

    “咯。”寧鶴瀾轉過頭,看到雞哥嘴里嚼著什么,嘴邊還掛著一只蜘蛛腿。

    寧鶴瀾瞇了瞇眼,他抬頭看到最上方的一縷月光,他本就夜盲,在這種光線下幾乎什么也看不見。

    “我開始想用你手機照明的,可惡翻了你身上和包里都沒有,你是不是沒帶出來?”方回晃了晃旁邊的燭臺,“還有我剛剛找了這個,可惜沒有打火機,所以沒辦法點亮。”

    “手機不在的話應該就是被他們給拿走了。”寧鶴瀾摸了摸身上,又從小包里拿出一張符紙,接著他閉上眼,那符紙中心呼地亮起了一簇小火苗。

    有了光源,周圍的光線也亮了許多,雖然不像燈泡一樣,至少手邊的環境是能看清了。

    “嘿,你這符紙還有這種用法?”方回好奇地湊過來,“神奇。”

    寧鶴瀾掃了周圍一圈:“我們這是在哪里……看起來像經樓?”

    “對,經樓,而且廢棄很久了,你看這一地的灰。”方回說。

    寧鶴瀾將點燃的符紙放到一旁邊,翻過手掌看到手也是臟的,身上也是臟的,他十分嫌棄地站起身拍著灰。

    “剛才在你昏迷的時候,我數了下,這里有一千八百多本經書,不過我都看不懂。”方回翻了翻手邊的經書。

    “經書叫卷,那是一千八百多卷。”寧鶴瀾糾正他,忽然注意到方回屁股下面有東西,“你屁股下墊著什么?”

    “啊,這個,經書啊。”方回歪了歪屁股,“這地上實在太臟了,而且又硬又糙,我可不想直接坐地上。”

    見寧鶴瀾不說話,方回又趕忙說:“你別告訴我這是對道家的不敬啊。”

    “給我兩本。”寧鶴瀾伸出手,方回機械地拿出兩本遞給寧鶴瀾,寧鶴瀾接過后也坐在上面。

    方回:……

    “咯咯。”雞哥在旁邊吃著蜘蛛,高蛋白,還新鮮,它吃得很開心。

    寧鶴瀾看了看周圍,又捂了捂心口,胸悶想吐的感覺現在消去了不少。

    “小道長,我們怎么會暈倒啊?那個明心道長有那么厲害嗎?”方回想不明白,“就算他厲害能一招打暈你,可我離他那么遠,也沒見他朝我出招啊。”

    寧鶴瀾垂眸想了想:“應該是中了什么毒。”

    第115章 第 115 章 尋(六)

    方回的聲音立刻拔高八尺:“中毒?!”

    “就是讓人昏迷的毒……”寧鶴瀾慢條斯理的說著, “我們在明心道長的房間吃了什么,還是喝了什么……”

    方回想起來了:“你是說那茶水有毒?”

    寧鶴瀾輕輕搖了搖頭:“不一定,我更傾向于那香有毒。”

    方回回想起明心道長的屋子里, 那桌上點燃的幽幽檀香自己還覺得好聞呢, 沒想到居然是迷香。

    “嘖, 這個老道士, 他幫我進了容器,虧我還以為他是好人呢……”方回暗罵了一句,“小道長, 你現在該把事情告訴我了吧, 你那什么燒焦的樹皮是什么?火系法術又是什么?”

    寧鶴瀾從包里拿出那片燒焦的樹皮看了看, 隨后遞給方回:“這個。”

    方回接過看了一眼, 沒看出什么:“這燒焦的樹皮有什么特別的嗎?”

    “這是我父母墳邊上發現的,而且上面還殘留了一些妖氣。”寧鶴瀾說,“我后來去你媽媽的墳上看過, 殘留的妖氣是一樣的。”

    “妖氣?”方回瞪著眼睛反反復復地看了半天都沒看出什么來,“你是怎么看出妖氣的?”

    寧鶴瀾說:“你雙手覆上去。”

    方回照做, 手心里越來越燙, 最后燙得他幾乎拿不穩, 他猛地抽回手, 樹皮掉在了地上。

    方回看了眼手心,皮膚竟然都發紅了:“我去, 這樹皮是暖寶寶啊, 越摸越燙。”

    寧鶴瀾撿起樹皮放在眼前:“這種感覺就是妖氣的一種。”

    方回搓著手,突然想想:“哎不對吧,那個明心道長他是道長誒,這樹皮上有妖氣和他有什么關系?”

    “……”寧鶴瀾現在不確定, 這個明心剛才他接觸的時候,身上并沒有妖氣,可是他最后使出的火系法術卻和這塊燒焦的樹皮上殘留的氣息很類似,怎么回事?

    方回見寧鶴瀾盯著樹皮發呆,自己也覺得無聊,隨手拿起手邊的一本經書翻了翻,翻著翻著他突然眼前一亮:“哎哎,寧鶴瀾……寧鶴瀾你看這個。”

    他將經書塞到寧鶴瀾眼前:“你看這里。”

    寧鶴瀾垂眸一瞥,上面寫著古代一些姓氏和分支,他目光掃到下面:“寧姓……原于姬姓?”

    只見經書上寫著:史籍《潛夫論》引《世本》記載:“寧氏出自衛武公子季亹,食采于寧,因以為氏。”

    寧鶴瀾沉默不語,方回則在旁邊有些激動:“看看,我就說我倆是親戚吧,你姓寧,我媽媽姓姬,咱們往上數幾代也是一家人哎,這樣看來,我可是你表哥。”

    真的有這么巧嗎?寧鶴瀾看到經書后面說姬姓往下分出八百多姓氏,那這樣的話是巧合就不稀奇了。

    “表弟啊,剛才我看了一圈,你猜怎么著,這個經樓竟然只有那上面的兩扇小窗戶,沒有大門,嘿,您說奇不奇怪?”方回背著手搖頭晃腦的說。

    寧鶴瀾微微蹙了眉:“我請你正常點。”

    方回哎呀了一聲:“小道長,我說真的,這經樓沒有門。”

    經樓約有四層樓高,周圍都用磚瓦水泥墻糊死,僅僅只有最上面有兩扇很小的窗戶,而且那窗戶連成年人的頭都伸不出去。

    既然沒有門,那他們是怎么把自己和方回扔進來的?

    寧鶴瀾拿著符紙當手電照明,圍著經樓走了一圈,他伸手摸著墻壁,發現了一些特別的地方:“這里以前是有門的,不過后來被封死了。”

    方回彎腰仔細一瞧,確實,這里的墻壁有明顯的凸出,周圍還有沒有摸勻的水泥,明顯是后面敷上去的:“這里以前是門?”

    “嗯。”寧鶴瀾轉身看向上方,“雖然不知道他們為什么將門封死,可能是不想讓人進來……”

    “不讓人進來就把大門鎖了就行,最多外面貼張封條,哪用著把門拆了灌水泥?”方回說,“這些道士的做法真是奇奇怪怪的。”

    方回說得對,這種專門把大門拆了的做法算得上多此一舉了,寧鶴瀾注視著這座寂靜的經樓,而且為什么明心要把他們兩個扔到這里來?似乎也沒有在外面布置結界?明心是不想他們逃出去,還是覺得他們逃不出去?

    旁邊有只小蜘蛛爬到方回的褲腿上,方回抖了抖腿,蜘蛛落了下去,旁邊的雞哥一口叨住,然后吞進了肚子里。

    方回失笑:“雞哥,把你關這里還讓你吃爽了吧?”

    雞哥晃了晃雞冠打了個響嗝:“嗝~”

    突然靜悄悄的經樓里響起了很輕微的一聲異響。

    兩人立刻閉了嘴,聲音又響了一下,兩人從朝著聲音的方向看去,一股濃烈的妖氣傳來。

    寧鶴瀾瞇著眼睛,他看不清上方有什么,旁邊的方回倒是往后退了一步,神色難看:“小道長,你說,這個經樓會不會并不是不想讓人進來,而是不想讓有些東西出去?”

    隨著方回的話音落下,寧鶴瀾看到上面出現了許多發光的紅點,接著紅點緩緩向下靠近他們,寧鶴瀾看清了,這是一只巨大的蜘蛛,那些紅點則是蜘蛛的眼珠!

    “嘶!”方回打了個寒顫往寧鶴瀾身邊縮了縮,“我好像看到蜘蛛精了。”

    “……蜘蛛妖,看這個體型,起碼得有幾百年的道行。”寧鶴瀾語氣倒是不急不緩。

    旁邊方回瞪圓了眼睛:“幾百年,媽耶……太可怕了……”

    “嘶嘶……”蜘蛛嘴里發出蛇一樣的嘶嘶聲,八只眼珠靈活地轉著,屁股后面牽著很長的一段蛛絲。

    一時間大蜘蛛沒動,寧鶴瀾和方回也站著沒動,可雞哥看到大蜘蛛靠近,抖了抖胸前的毛就撲騰了起來。

    “雞哥!”寧鶴瀾給嚇了一跳。

    “咯噠!”雞哥抬起雞爪對著蜘蛛的一只眼睛就抓了過去。

    “嘶嘶!”蜘蛛妖一只眼球被雞哥給抓傷,綠色的血濺了出來,它吃痛地狂甩頭想把雞哥甩下去。

    “快跑!”寧鶴瀾大喊一聲,上前一把抓住雞哥就往樓上跑,方回趕緊跟在后面。

    “雞大哥你也太猛了吧!”方回邊跑邊喊,這雞難道不知道什么叫體型差距,什么叫害怕嗎?

    “咯。”雞哥像是不明白它自己做了什么。

    方回邊跑邊回頭,那蜘蛛妖緊緊地跟在他們后面,八只步足爬在墻壁上跑得飛快,掀起陣陣嗆人的灰塵。

    “小道長這個玩意它追上來了!”

    “嘭!嘭!”大蜘蛛一邊追一邊用前面的兩只巨大的步足攻擊兩人,那步足一打地上就是一道裂痕,這要是打在人身上肯定皮開肉綻。

    “嘭!嘭!嘭!”

    兩人抱著雞已經跑到了第四層,這里是經樓頂層,上面沒路了。

    “小道長!”眼看著蜘蛛妖快要貼臉了,方回嚇得一個勁的喊寧鶴瀾。

    “拿著。”寧鶴瀾把雞哥塞進方回懷里,隨后迅速地推了一把方回,那蜘蛛的一只步足剛好從兩人中間的空隙刺了過來,差一點就將方回和雞哥給穿成了串。

    寧鶴瀾反身一個旋踢,踢開蜘蛛妖的這只步足,隨著疾跑上前,對著蜘蛛妖的頭就是一個飛膝踢,蜘蛛妖哀嚎一聲,竟然被踢得離開了地面,它龐大的身軀失去平衡往后一仰,咕嚕咕嚕地順著樓梯滾了下去。

    寧鶴瀾落地后趕緊找出口,可這兩扇小小的窗戶連雞哥都過不去,更別說人了。

    樓下傳來蜘蛛妖的嘶吼聲,而且越來越近,看來蜘蛛妖要爬上來了。

    寧鶴瀾蹲下身先是將兩張符紙貼在了樓梯口,隨后拿出一根粉筆在地上迅速地畫了一個陣法,方回抱著雞哥在后面看著寧鶴瀾的動作:“小道長,你要做什么?”

    “解決那只蜘蛛。”寧鶴瀾陣法剛剛畫完,蜘蛛妖就沖了上來,它揮舞著兩只前足撲向兩人,可剛到樓梯口結界突然亮了起來,“刺啦”一下蜘蛛妖像被電流纏身一般全身顫抖而動彈不得。

    “嘶嘶!”

    看著蜘蛛妖痛苦的樣子,寧鶴瀾往后退了一步,手里拿著一張符紙盯著那邊的蜘蛛妖。

    蜘蛛妖痛苦地掙扎著,它想破壞地上的符紙,可是步足剛碰到符紙就被一股力量給彈開,于是蜘蛛妖張大嘴噴出了一股粘液。

    方回看到那粘液粘到前方的結界上,結界一點一點的被腐蝕了,粘液滴落在地上,符紙很快就被腐蝕完了,結界也消失了。

    方回覺得牙齒發緊:“我去這噴的是硫酸吧?”

    “是蜘蛛的酸液。”寧鶴瀾說。

    “那你還不出手?你地上畫的粉筆畫應該受不了這個酸液的腐蝕吧?”方回說。

    寧鶴瀾看起來卻不著急,他看著蜘蛛妖從樓梯口那爬了過來,對著兩人就噴出了一股酸液。

    “小心!”寧鶴瀾一把將方回拉至身后,隨手甩出一張符紙,符紙飛出與酸液接觸,酸液爆炸一般地汽化了。

    蜘蛛妖大怒,搖晃著身子又接連噴出數道酸液,寧鶴瀾又扔出幾張符紙將它的攻擊化解,隨后一把將方回按在地上,一道酸液從兩人頭頂飛過,旁邊的墻壁頓時被酸液腐蝕了一個洞。

    “躲到后面去。”寧鶴瀾對方回說,方回趕緊從地上爬起來跑到書柜旁邊縮著,懷里的雞哥一直在掙扎,想要沖過去和蜘蛛妖干架。

    方回只得牢牢地將它按住:“雞大哥您老人家安分點行不行?那蜘蛛妖那么大你怎么打?過去就是個死啊……”

    “咯咯!咯噠!”雞哥可不聽方回說什么,撲扇著翅膀,搞得雞毛亂飛。

    蜘蛛妖看寧鶴瀾步步后退,于是嘶嘶叫著撲了過來,突然它身子一怔,原來剛好踏進了寧鶴瀾的陣法里。

    陣法頓時亮起了光,四周出現一圈半透明的結界將蜘蛛妖圍了起來。

    寧鶴瀾雙指豎在眼前,口中呼出一口白氣,眼底微微亮起,緩緩念出咒語:“玄冰凝氣,霜華聚靈,寒芒乍現,冰封萬千,寒冰術!”

    陣法周圍無風自起,溫度迅速下降,一陣氣流裹起了寒風,風中夾帶著鋒利的冰錐,像機關槍般對著蜘蛛妖發射出去。

    蜘蛛妖被冰錐打中發出陣陣的哀嚎聲,它試圖噴出酸液來抵擋冰錐的攻擊,可空中變出的冰錐越來越多,一頓突突之后蜘蛛妖龐大的身軀“轟隆”一下倒在了地上。

    寧鶴瀾收回姿勢,方回探出個頭來,看了看那邊沒了動靜的蜘蛛妖:“結束了?”

    可寧鶴瀾的表情看不出放松,他夾在指縫里的符紙也沒有要收起來的意思。

    突然那蜘蛛妖的一只步足動了下,方回赫然:“它還在動!”

    蜘蛛妖腹部蜷起,從尾部猛地噴出一股股白色的蛛絲,蛛絲一圈一圈地將它自己裹了起來。

    “這是要做什么?它要成繭了?”蜘蛛妖很快用蛛絲將自己裹成了一個繭,方回正奇怪,突然四周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方回驚愕地看到周圍冒出了無數的蜘蛛朝著這邊爬了過來。

    這些蜘蛛有大有小,速度極快,步足劃在墻壁和地面上摩擦出沙沙的聲響,讓人忍不住的起雞皮疙瘩。

    寧鶴瀾后退了一步,符紙一扔,一道半圓形的結界展開來將他和方回罩住,蜘蛛們一只一只地朝著結界爬來,很快結界外就爬滿了密密麻麻的一層。

    “咯噠!!”雞哥趁方回沒注意跳了出來,對著這些蜘蛛就是一頓啄,雖然它一口一只,可蜘蛛們實在太多,整個地面,墻上,甚至書柜上都爬滿了蜘蛛,方回這輩子沒有見過這么多的蜘蛛,他甚至覺得全世界的蜘蛛都在這兒了。

    第116章 第 116 章 尋(七)

    而那邊的蜘蛛妖在繭里發出了一閃一閃的亮光, 方回湊到寧鶴瀾旁邊:“小道長,那蜘蛛妖不會是要進化了吧?”

    “蟲子的適應能力很強,它剛才受了寒冰的攻擊, 現在在用蛛絲加強外殼的防御能力。”寧鶴瀾說。

    “那怎么辦?”

    “我現在開了結界不能動……”

    “我怎么把這茬忘了……”方回啪地拍了下額頭。

    突然他腦中閃過一個想法, 他回想起自己也能開結界啊, 雖然不知道是怎么開的, 可是上次開過之后他琢磨出了一點技巧,似乎能掌握那么一點點:“我來開。”

    寧鶴瀾看了眼方回,眼里是毫不掩飾的懷疑:“你能行?”

    “我不知道, 但是可以試試, 不然在這里就是等死了。”方回說著閉上了眼睛。

    寧鶴瀾看著他開結界, 可是方回眼睛越閉越緊, 連越憋越紅:“唔嗯嗯嗯!!”

    最后臉都憋成了豬肝,什么都沒開出來,方回彎腰大喘著氣:“呼……呼……”

    寧鶴瀾:……

    方回:“你先別說話!等我再試一次!”

    重復了剛才的過程, 方回還是什么都沒開出來,反而把自己累得夠嗆, 他感覺身子都在冒汗。

    “方回, 你這不叫開結界, 你這是便秘。”

    “……”

    方回瞅了寧鶴瀾一眼, 很想反駁,可是他說得又是對的, 自己也覺得奇怪, 怎么上次都能開出來,這次開不出來了呢?

    正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時候,寧鶴瀾轉身面朝他,隨后拉起他的一只手:“方回, 你先放松。”

    “……呼……”

    “閉上眼,全身放松,道法講究心靜自然,你越著急越用不了。”寧鶴瀾在旁邊輕聲說,“你想著結界的樣子,然后在腦中將它慢慢打開……成形。”

    隨著寧鶴瀾的循循善誘,方回的胸口亮了起來,接著光亮蔓延到自身,又順著雙腿朝下直到腳邊,最后唰地一下,從腳底展開了一個標準的透明半圓形結界。

    方回睜開眼看了看,結界成功展開:“成了……?”

    寧鶴瀾松開方回的手,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孺子可教。”

    寧鶴瀾隨即收了自己的結界,周圍的蜘蛛越來越多,足有成千上萬只,盡管方回現在展開結界,可是不能保證他能撐多久,還是速戰速決的好。

    他抬頭看了看天花板,外面的月光正好照到裹成繭的蜘蛛妖身上,那繭越長越大,只怕一會兒更難收拾。

    寧鶴瀾一個跨步跑出結界:“天地玄宗,驅邪逐妖,五方天雷!”

    一片烏云突然飄了過來將空中的月亮給遮住了,沒了明亮的月光,四周頓時暗了下來,原本無風無云的夜空中忽然電閃雷鳴,狂風大作,方回抬起手擋了些風,不然眼睛都睜不開,雞哥看著周圍被狂風吹飛的蜘蛛們,還想上前接著啄,被方回一把扯住了雞腿:“咯?”

    “雞哥你別亂動了!”

    一道天雷從窗口劈下,正中蜘蛛妖的繭中心,繭心的光暗了暗,接著急促地亮了起來,寧鶴瀾飛身上前一把按住蜘蛛妖,又是一道天雷從空中劈下,照得半邊天空都亮了起來。

    方回看到這天雷將穿透了蜘蛛妖的繭,周圍的小蜘蛛們都圍了上來,窸窸窣窣地吐絲或者噴出酸液想攻擊寧鶴瀾,寧鶴瀾半蹲在蜘蛛妖上方,頭發忽地散開,發絲在腦后飄浮著,他眼里發著寒光,朝周圍的蜘蛛冷眼一掃:“別來礙事!”

    隨著他的話語,他周身的風都帶了噼噼啪啪的雷電,電得小蜘蛛們都飛到了半空中,方回甚至聞到了蟲子被電烤糊了的味道。

    寧鶴瀾收回視線,那蜘蛛妖已經從繭里伸出了兩只步足,他手猛地向下一摁,空中再次一道天雷劈下,“轟隆!”

    雷電帶著巨響劈到蜘蛛妖繭上,地板承受不住這種攻擊,突然震動起來,接著從蜘蛛妖在的地方開始,猛地坍塌了下去。

    沒想到那蜘蛛妖還沒死,寧鶴瀾眼底的光更甚,手上用力:“妖邪受死!”

    隨著又一道驚雷,寧鶴瀾壓著蜘蛛妖掉了下去,方回來不及找地方抓住,只得一把拽住雞哥跟著往下掉。

    隨著嘭嘭嘭的連續幾聲悶響,他們連續砸穿下面幾樓的地板,竟然從四樓的地板直接墜到了一樓。

    就在蜘蛛妖帶著寧鶴瀾砸到一樓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地板年久失修,一樓的地板竟然也被砸出了個大坑,下面是黑漆漆的一片,兩人和蜘蛛妖都掉了進去,小蜘蛛們也跟著掉了下去,密密麻麻的跟下蜘蛛雨一樣,方回只求這些東西落下來的時候不要鉆到自己的衣服里。

    從空中墜進深坑里時方回緊緊閉著眼,差點沒把懷里抱著的雞哥給勒死。

    “我從這里掉下去會不會直接散架?我的魂魄會彈出來么……”這是方回在落地前想的最后一件事,可是意料之外他并沒有直接砸到地面上。

    蜘蛛妖正好充當了兩人的緩沖墊方回落在蜘蛛妖的肚子上被彈了一下才掉在了地上,雖然閃到了腰,好在骨頭沒散架。

    寧鶴瀾則穩穩地站在蜘蛛妖身上,他收了手,腳下的蜘蛛妖已經連妖帶繭被天雷劈糊了,白色的繭都燒成了黑色。

    那些跟著落下來的小蜘蛛也摔死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本身就沒什么重量的原因,落地后還有很多蜘蛛都還活著。

    方回本來在地上揉自己的腰,看到那些蜘蛛朝自己爬過來又急急忙忙爬到蜘蛛妖身上站著:“為什么它們老大死了,它們還要攻擊我們啊?”

    寧鶴瀾看著腳下黑乎乎的繭,一只腳往下踩了踩,能看到繭里有東西在動:“應該是沒死透。”

    “什么!都這樣了還沒死?”方回下意識地抱緊了懷里的雞哥,雞哥本就被他勒得難受,方回手臂再一收緊,雞哥被勒得“咔”了一聲,低頭對著方回的手臂就是發狠一啄。

    方回嗷地一聲連忙將雞哥松開,低頭一看手臂上立刻腫了個包:“雞哥你用不著每次都啄這么狠吧……”

    “咯!”

    旁邊寧鶴瀾蹲下身往摸了摸繭,忽然伸出手指往繭里一抓,扯出了一條足有人手臂粗的蜘蛛腿!

    方回撇著嘴往后退了一步,接著看寧鶴瀾抓著那蜘蛛腿站起身,然后往后用力一扯,竟然把蜘蛛妖的上半身從繭里扯了出來。

    “嘶嘶!”蜘蛛妖看起來和剛才不一樣了,就在繭里面的這一會兒功夫,外面竟然長出了一層褐色的外殼,看上去還挺堅硬的。

    寧鶴瀾一道掌心雷劈下,可蜘蛛妖毫發無損。

    “嘶嘶!”蜘蛛妖亂扭著,幾只腿一通亂蹬亂刺。

    方回看到它沒事很詫異:“它不怕雷電了?”

    “剛才在繭里面蜘蛛妖就已經變得免疫雷電了。”寧鶴瀾說,“果然適應得很快。”

    “那怎么辦?我記得你是不是能用火?”方回說。

    寧鶴瀾搖了下頭:“我們現在不知道在哪,用火的話容易引火燒身。”

    說完之后寧鶴瀾拿出一張符紙啪地貼在蜘蛛妖的胸口,眼眸亮起:“還是用冰直接凍了好。”

    只見從符紙貼的地方開始往周圍迅速地結冰,那蜘蛛妖一開始還拼命掙扎,等到冰層覆蓋了全身之后就徹底被凍住了,動彈不得。

    方回哇了一聲:“成冰雕了這是……”

    寧鶴瀾握緊拳頭,對著貼了符紙的地方狠狠一拳砸下,冰塊咔啦地一下裂開,隨著又嘭地一下分裂成了許多的小冰塊,而那蜘蛛妖的身體也跟著冰塊碎掉了。

    周圍的小蜘蛛大蜘蛛們察覺到了情況不妙,紛紛往后退去,剛才像潮水一般涌來的蜘蛛們現在又像退潮一樣很快就爬走了。

    看到周圍沒有了蜘蛛,方回緊繃的身子才放松下來:“他們就跑了?不救他們的老大了?”

    寧鶴瀾拍了拍手上的灰環視了一下四周,一點蜘蛛的影子都沒了:“它們只是普通的昆蟲,沒有人類的什么道義,察覺到危險時逃跑是本能。”

    方回點點頭,開始觀察起了四周,這里一點光源沒有,黑漆漆的一片,上方的月光光線更加微弱,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

    “小道長,快用你的符紙照明。”

    “……符紙用完了。”

    方回猛地回過頭看著寧鶴瀾:“用完了?!”

    寧鶴瀾被他的大嗓門震了下,捂著耳朵離方回遠了點:“剛才打蜘蛛妖的時候沒有收住勁。”

    說著他摸出一張符紙。

    方回趕緊說:“這不是還有一張嗎?”

    “這是最后一張了,等會兒不知道會出現什么情況,不能用它來點燈。”說完寧鶴瀾將符紙收了起來。

    方回嘆口氣:“如果是我要來這里找事,我肯定帶個千八百張的符紙,你每次都只帶一點點。”

    寧鶴瀾說:“符紙本是白紙,是死的,當你在上面寫了字之后就‘活’了,此時就算你不用符紙它也會慢慢消耗你的靈力,所以道士們都不會畫個千八百張來放著,而是估計要用多少才會畫多少。”

    寧鶴瀾被那明心陰了一道屬實是意料之外,后面被關到這個廢棄經樓還有遇到蜘蛛妖更是沒想到,他輕嘆一口氣:“輕敵了。”

    方回抱著手站在一旁,也是長長地嘆了口氣:“那現在怎么辦?你又夜盲,符紙又不夠,我記得寧爺爺說你沒有符紙用不了法術?那等會要是又冒出個什么蜈蚣精蟑螂精的,那怎么辦?”

    寧鶴瀾倒是不擔心:“要是真遇到了,船到橋頭自然直,肯定有辦法的。”

    方回:……

    寧鶴瀾說著看了看雞哥:“再說,這不是還有雞哥嗎?”

    方回抱著手斜睨了雞哥一眼:“……也是,雞哥可是重明鳥啊,這些小蟲子還不夠它打的。”

    雞哥歪了歪頭:“咯。”

    廢棄經樓外,辰玄宗靜室旁,明心看著弟子們來來回回的忙碌著,他們在修補白天被寧鶴瀾毀了的房間。

    明心神色平靜,徐清揚站在旁邊陪著師父,趙放走過來端上來,恭敬地遞給明心:“師父請喝茶。”

    明心隨手接過,瞥了一眼趙放的臉:“你鼻子怎么樣了?”

    “沒事!就是挨了一拳而已。”趙放的鼻子現在又腫又紅,看起來五官都像變了形,“那方回下手真狠,我就該用引魂幡將他的魂魄給收了,讓他囂張。”

    “趙師弟,不是我說你,你連一個普通人都打不過。”徐清揚嘲道。

    趙放面子上有些過不去,忙給自己找補:“我是,我是因為他是普通人才沒下死手的,再說他都只剩一魂一魄了,對一縷殘缺的魂魄我可是手下留情了。”

    第117章 第 117 章 尋(八)

    徐清揚覺得好笑, 趙放又接著說:“不然我能打不過他嗎?”

    這時候旁邊的明心道長開口了:“你還真以為方回就是一縷殘缺的魂魄嗎?”

    聽到師父這么說,趙放和徐清揚目光都落在了明心道長身上,明心接著說:“那不過是表象而已。”

    “師父, 您的意思我沒聽懂。”趙放搖搖頭, 可明心沒有再解釋, 只是一口一口慢慢抿起了清茶。

    徐清揚回頭看了看遠處在黑夜中的一處建筑, 回頭問明心:“師父,為什么把寧鶴瀾關在那?那里面可是有妖怪的。”

    “怎么,你怕他被妖怪吃了?”明心看了徐清揚一眼。

    徐清揚連連搖頭:“沒有沒有, 我只是覺得反正他們都被迷昏了, 那就把他們綁起來關在禁閉室里, 等掌門選舉結束了再放他們出來。”

    明心呵了一聲:“你覺得那樣能關住寧鶴瀾嗎?”

    那肯定是關不住的, 徐清揚是知道寧鶴瀾的能力的,可是扔在廢棄經樓里,那里面聽說可是有……師父是想讓寧鶴瀾死嗎?

    想到這里徐清揚連連搖頭, 不可能不可能,師父可是出家人, 慈悲為懷, 那寧鶴瀾只是來搗亂, 還不至于要殺了他吧。

    “清揚, 你看到寧鶴瀾的眼睛了嗎?”明心突然問徐清揚。

    徐清揚嗯了一聲:“看到了。”

    “你注意到有什么不同了嗎?”

    “……不同?”徐清揚仔細想了想,“他的眼睛不明亮, 像蒙了一層紗布一樣霧蒙蒙的。”

    “我也注意到了, 我還以為是他眼神不好,不是聽說他后來得了夜盲嗎?”趙放在旁邊說。

    像是被夜盲兩個字逗笑了,明心輕輕搖了搖頭:“不是夜盲,他這樣是因為眼里有封印。”

    “封印?”徐清揚和趙放異口同聲, “什么封印?”

    “他體內靈脈的封印。”明心說。

    人體內的靈脈是人體內靈力的來源,每個人的靈力程度不一樣,靈脈在人的體內與人共生,與人的其他經脈相輔相成,很多小時候靈脈過于明顯的孩子就會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比如陰陽眼,而妖邪知道你能看到它們之后就會不停的來找你,這樣會極大的消耗孩子的生命之力,導致孩子發燒或者生病。

    這時候長輩為了讓孩子茁壯成長于是會想辦法將靈脈封住,有種辦法就是在孩子的雙眼上涂上黑狗血,這樣孩子就再也看不見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了。

    趙放一想不對啊:“那寧鶴瀾不是還能用靈力嗎?”

    “那只是一部分而已。”明心將手中的茶杯放到旁邊的小桌上。

    徐清揚和趙放對視了一眼,都厲害成那樣了才只是他的一部分靈力嗎?那全解開得成什么樣啊?

    “寧鶴瀾的靈脈之罕見,可是千百年難遇的,不讓真人為什么要內定他為我們宗門下一任掌門……正是因為他天賦超群。”明心幽幽地說著,用茶杯蓋將茶葉扒到一旁。

    “那……那是誰封印了他的靈脈?”趙放問。

    明心道長揮了揮拂塵,往前走了一步:“是他自己。”

    此言一出,徐清揚和趙放眼睛都瞪大了,在他們的認知里,這靈脈可是許多人想有卻不能有的東西,就算有些有緣人入了道,可每個人的靈脈良莠不齊,像寧鶴瀾這種萬里挑一的居然自己給自己封了。

    一個道士從對面走過來對明心行了禮:“師叔,您的房間雖然現在打掃干凈了,可是破了的窗和墻現在剛修好,可為了您的安全,今晚還不能住在那。”

    明心微微點頭:“知道了。”

    他注意到兩個徒弟看自己的目光,于是接著說:“寧鶴瀾是心結未結解。”

    趙放立刻追問:“什么心結?”

    明心輕呼一口氣,仰頭望月,接著說起了當年的事。、

    十九年前,他還在外游歷,經過一家店門口時看到里面的電視新聞正在播報桐安市出現了滿天的霞瑞,空中還出現了許多的光點。

    這些光點晃眼一看像是一個個的人形,可仔細去看的時候卻怎么也看不清。

    那天桐安市的天空雖然艷陽高照,可今日的光芒卻比以往更盛,就連空中的云朵也似乎鑲了一層金邊,今日的空氣格外的清晰舒適,連吹的風都是那么怡人。

    后來明心聽道觀里的人說了才知道,寧國華的孫子出生了,甚至連辰玄宗的祖師爺都去看了。在辰玄宗代代相傳里,那祖師爺可是已經飛升成仙的人,一個孩子居然有這么大的面子能讓老神仙下凡。

    這一下道觀里可是炸開了鍋,紛紛討論這孩子不會是什么神仙轉世吧?

    明心也感到十分的好奇,于是去遠遠地看過那孩子一眼。

    這孩子生得十分漂亮,特別是那雙眼睛,又大又圓的眼珠里仿佛裝得下整片海洋。

    明心用了道法聽風觀瀾之術,這樣即使離得很遠也能看到清前方的東西。

    沒想到那孩子竟然發現了他,轉過頭朝他好奇地打量過來。

    明心一驚忙收了法術,他知道為什么在宗門里引起這么大的轟動了,這孩子靈力感知超乎常人,若是好好培養,可能現在的道家弟子里無人能出其右。

    回憶到這里,明心道長沉默了,旁邊聽故事聽得入神的徐清揚和趙放趕緊問:“師父,后來呢?”

    “后來……”明心頓了下才繼續說,“后來在寧鶴瀾五歲那年,家里突發意外,寧鶴瀾的父母因此身亡。”

    聽到這里,徐清揚和趙放的臉上都露出了遺憾同情的表情。

    徐清揚想起他們第一次見寧鶴瀾的時候,因為欺負了天狗被他好一頓揍,當時若不是玄玉真人出手,只怕他們可能會被失控的寧鶴瀾打死。

    不過他記得當時寧鶴瀾的眼睛都還是正常的,難道是因為父母沒了就自我封印了?

    “師父,您的意思是寧鶴瀾爸媽去世了,所以他把自己的靈脈封了?”趙放問到。

    “我聽說那一晚,寧鶴瀾一個人跑了幾天來到山腳,又冒著大雨跑到了我們道觀門口,只是為了求玄玉真人救救他的父母……”

    后面的話明心道長沒有說完,不過徐清揚和趙放已經猜到了后來的事,肯定不是往好的方向發展。

    趙放突然明白過來:“怪不得一提到我們道觀寧鶴瀾就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原來是記恨真人沒有救他父母?嘖。”

    徐清揚一手搭在唇邊:“我覺得不一定,真人不救肯定是有他的原因,要知道寧鶴瀾的爺爺寧國華我們看到都得叫一聲師伯,他的兒子兒媳出事,真人肯定不會放任不管的……除非……”

    趙放一臉天真的看著徐清揚:“師兄,除非什么?”

    徐清揚剛要說話,旁邊的明心出聲打斷了他:“現在很晚了,你們兩個該回去休息了。”

    徐清揚和趙放對視一眼,恭敬地朝明心道長行了禮:“徒弟告退。”

    明心道長看著兩人慢慢離開,他的面容在月色下忽明忽暗,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突然間空中烏云密布,周圍狂風大作,一道驚雷從空中劈下,震得樹林里鳥兒紛紛一陣亂飛。

    明心道長的視線落在遠處的廢棄經樓那,他瞇了瞇眼。

    “師父!”

    “師父!”

    徐清揚和趙放聽到雷聲都跑了回來,見明心道長站在原地望著遠處,便也停了腳步跟著看向那邊。

    趙放先喊了起來:“師父,是廢棄經樓那邊!”

    “這雷不對勁……”徐清揚略一思索,又抬頭看了看天,奇怪的是只有廢棄經樓的那個位置上空有著厚厚的烏云,而且就在他們說話的這一兩分鐘,又是一道雷從空中劈下,“這是天雷引!”

    趙放不敢相信:“這是寧鶴瀾使的法術?!怎么可能……”

    天雷引這種高級法術寧鶴瀾怎么可能會使得出來?別說寧鶴瀾才多大歲數,就說在整個宗門里能有道行達到使出這種法術的也不超過十個人,而且最年輕的都是三十來歲的師兄。

    隨著那邊一道又一道天雷落下,明心原本緊繃著的臉突然露出了一個笑容:“哈哈哈,看,這就是天賦異稟,就算自己把自己的靈脈封了,就算現在也只能用不到一半的法力,可依然能用出這種讓小輩們羨慕不已的高級道法。”

    明心說得沒錯,徐清揚和趙放在震驚之余確實很羨慕,先不說他們在同輩之中已經算是佼佼者,可依然被寧鶴瀾吊打,而且人家還只用了一半的力。

    隨著幾道連續的天雷劈下之后,空氣中安靜了下來,籠罩在經樓上方的烏云也漸漸散去,清涼的月光重新灑在了大地上,光線比之前明亮了不少。

    趙放拐了拐徐清揚,悄聲問到:“師兄,你說寧鶴瀾他們能不能從廢棄經樓里出來?”

    徐清揚看了他一眼:“如果他把經樓給毀了的話,肯定能出來的,那經樓的大門被水泥封死,而且窗子又僅僅能讓老鼠大小的動物進出……要是他走其他路的話……應該不太可能。”

    “沒有什么不可能的。”明心道長接話說,“那廢棄經樓里有不少暗道,就看寧鶴瀾有沒有沒事自己從那里走出來了,不過等他出來的時候,掌門候選就已經結束了。”

    趙放試探著上前問了一句:“師父,您讓我們牽制住寧鶴瀾,現在又把他關在廢棄經樓里,您僅僅只是不想讓他參加掌門候選嗎?”

    明心道長的表情意味深長,他看著趙放緩緩地反問:“你說呢?”

    第118章 第 118 章 尋(九)

    另一邊, 在廢棄經樓的地洞里,寧鶴瀾和方回正在地洞一邊摸索一邊走著,這里光線很弱, 通道逼仄。

    方回適應了一會兒之后光線之后, 發現自己也能看清, 不過寧鶴瀾還是幾乎等于半盲。

    “我以前都不知道我晚上能看得清這么黑的地方。”方回感慨。

    “魂魄的夜視能力一般都不錯。”寧鶴瀾說, “它們晚上的感知能力也比白天好。”

    “魂魄……”方回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腕,上面的數字是400,這個數字有一段時間沒變化了, 離1000遙遙無期的樣子, 自己還得維持魂魄的形態多久呢?

    雞哥大搖大擺的走在最前面, 一般來說雞的視力很差, 在晚上幾乎看不見,可雞哥卻走得很悠閑,它這里看看, 那里啄啄。

    方回想也許是它本體不是普通公雞的原因吧。

    不知道走了多久,起碼得有半個小時以上了, 剛才還十分狹窄的通道在這里寬了許多, 能容下兩個人并肩行走了。

    幽暗的通道里時不時有著“滴答, 滴答”, 的水聲,四周都是堅硬的巖石, 摸上去有些濕潤, 像是有水流過一般,還有一股陰濕的味道。

    在巖石的夾縫里動一簇西一捧地長著一些苔蘚,在黑暗里發著幽幽的熒光。

    “哇這東西居然能發光?”方回好奇地湊上去,看到苔蘚上有些銀色的粉末, 于是想伸手摸摸,沒想到剛伸出爪子手腕就被旁邊的寧鶴瀾一把抓住。

    方回:?

    “若是不想手指頭爛掉就別亂摸。”寧鶴瀾輕描淡寫的給了方回一個警告的眼神。

    方回忙心有余悸地收回手:“有毒?”

    寧鶴瀾彎下腰看了看這些苔蘚:“夜光蘚,多生長在陰暗潮濕的洞里,這完全算是植物,而是一種小妖怪。”

    “這東西是妖怪?”

    “妖鬼錄里面有記載,看來你沒翻完。”

    “那妖鬼錄快四百頁呢,你翻完了?”

    “翻了不止一遍。”

    方回撇撇嘴,看著眼前的夜光蘚和上面閃閃亮亮的銀粉,呼地吹了一口氣。

    夜光蘚上的銀粉像蒲公英一樣“呼”地一下四散開來,寧鶴瀾立刻扯住方回的衣領將他扯到后面。

    方回有些無語寧鶴瀾的動作,寧鶴瀾更無語方回:“你做什么?”

    方回一頭霧水:“啊?我就吹著好玩。”

    忽然其它安安靜靜的夜光蘚都像孢子噴發一樣噴出了無數的銀粉末,頓時身邊的空氣彌漫著點點銀粉,就像粉筆灰一樣,寧鶴瀾捂住嘴喊到:“快走!”

    方回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還是學著寧鶴瀾的樣子捂住口鼻跟著他狂奔起來。

    沒想到這夜光蘚在山洞里到處都是,好處是有它們在的地方視線更好些,壞處就是漫天的銀粉末,簡直迷得人連眼睛都睜不開……

    “屏住呼吸!”寧鶴瀾邊跑邊提醒方回。

    方回憋著一口氣跟著寧鶴瀾跑了好遠,一口氣沖了五六分鐘,最后下了一個坡再進到一個幽暗的洞里才停了下來。

    “呼……呼呼……”方回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哎,哎我就想問……為什么我都是魂魄了還能……還能缺氧憋死?”

    寧鶴瀾看了看四周,回頭沒好氣的對他說:“你不嘴賤我們也不用跑。”

    “咯噠!”雞哥在一旁表示贊同。

    “……”方回無話可說,剛才也只是他突然起了玩心,可是還想給自己狡辯幾句,“我怎么知道吹一個,其他的也會有連鎖反應……”

    “夜光蘚很弱小,所以當其中一只受到刺激,其他的夜光蘚也會感應到,噴出有毒的銀粉末,這種粉末一旦吸到鼻腔里,就會慢慢腐蝕你的內臟,到時候你會一天比一天虛弱,”寧鶴瀾說,“等你死的時候法醫來解剖,就會看到你的內臟一點不剩,只剩下一灘黑紅色的血水。”

    方回聽得頭皮發麻:“……我,我都死了還會成這樣嗎?”

    寧鶴瀾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會,我就是嚇嚇你。”

    方回:……

    寧鶴瀾掃了眼四周,沒有了那夜光蘚,于是放下捂住口鼻的袖子深呼吸了兩口氣才開始打量起這個地方。

    這里是一個開闊的山洞,頭頂很高,能看到有些礦石在其中,比如幽綠的翡翠,透明的瑪瑙,可是現在兩人都沒有心情去欣賞。

    在洞的中間有一片湖,湖水表面像面鏡子,湖面平靜得一絲波瀾也沒有,而且在湖水中心似乎有什么東西在發光,使得整片湖水都發出一種平靜卻詭異的光。

    “咯。”雞哥走到湖邊低頭飲水,順便梳理一下亂七八糟的羽毛。

    寧鶴瀾在湖邊蹲下,仔細地看著湖水里的東西,方回也蹲下身說:“小道長,這湖水里不會封印著什么東西吧?”

    雖然很想說方回是烏鴉嘴,可寧鶴瀾也覺得湖中心有東西,至于是妖怪還是其他的什么,暫時看不出來。

    方回蹲著看了一會兒沒看出什么,于是站起身看向四周,這里是個死路,上方雖然很高可是應該沒有出口,如果再倒回去的話,那些過道里現在全是夜光蘚的銀粉,只怕路才走一半內臟就全部爛完了。

    自己現在沒有手機,寧鶴瀾的手機也不見了,不知道幾點,也不知道他們在這里面呆了多久。

    寧鶴瀾坐在了地上,將身后的帽子一戴靠在洞壁上,接著閉上了眼。

    雞哥走過來趴在寧鶴瀾的腳邊,閉著眼睛開始打盹。

    方回訝異于寧鶴瀾的動作:“小道長,你不找出路了?”

    “哪里有路?”寧鶴瀾抱起手。

    “……”方回嘆口氣,也摸過去在寧鶴瀾旁邊坐下,“我們不會出不去吧?”

    “能出去。”寧鶴瀾說。

    “嗯?!”方回眼睛一亮,“你有辦法?”

    “……”寧鶴瀾沒應聲。

    方回搖了搖他的肩膀:“你是不是有辦法?跟我說說,哎,跟我說說唄。”

    寧鶴瀾被他搖得全身都在晃,他無奈地睜開眼睛:“我還沒想到。”

    方回頓時泄了氣:“你又是船到橋頭自然直吧?”

    寧鶴瀾淡淡一笑:“我靈力耗得差不多了,需要睡會覺才能恢復,明白嗎?”

    這么一說方回立刻有了底氣,他放開寧鶴瀾然后輕輕將他的衣服給整理好:“那您睡,我給您放哨。”

    寧鶴瀾不再看他,閉上眼睛,呼吸很快平穩下來,胸口輕輕的起伏著。

    周圍安靜得只有偶爾的滴答聲傳來,水滴的回聲在這個洞里顯得格外引人注意。

    方回睡不著,他望著熒熒的湖水發呆,視線落在湖中心那團發光的東西上。

    隔著湖水看不清,隱隱的那團東西似乎動了一下,方回眨了眨眼,探頭再看,那東西又沒了動靜,方回覺得剛才自己是眼花的可能性比較大。

    于是他打算閉上眼睛假寐一會兒,可就在眼皮合上的瞬間,那東西似乎又動了一下。

    方回猛地睜開眼,他沒有看錯,這東西的確動了。

    可是他睜開眼睛瞪著那東西好一會兒,那東西又沒動靜了。

    “嘖。”方回砸吧了下嘴,索性站起身走到湖邊蹲下,目不轉睛地盯著水中。

    可方回腿都蹲麻了,依然沒有見那東西動分毫。

    方回心里罵罵咧咧地站起身,可腳麻了之后他保持不了平衡,剛站起來就一個倒栽蔥撲進了湖水里。

    冰涼的湖水立刻往他的口鼻里灌去,方回掙扎了一下忙捏住鼻子,而在水里他看到了那團發光的東西,那東西呈現橢圓形,青黃色的,半透明,中間有一個圓形的黑色物體,整體看上去就像枚發光的卵。

    不過比起普通的卵,這發光的卵很大,方回冒出頭深呼吸了一口氣后又潛進水里,他實在按捺不住好奇心,于是慢慢地朝著卵游了過去。

    游到卵的跟前他才發現這東西無比巨大,先不說高度起碼有一兩層樓之高,就那寬度也足足要有四五個人合抱那么粗。

    方回湊得更近了些,看到里面黑色的物體上有蛇一般的鱗片覆蓋,鱗片泛著點點寒光,還時不時有流光劃過。

    這東西身軀又長又粗,像蛇一般盤在卵中,頭部有著寬吻,還有胡須,這胡須又細又長,在頭頂還長著兩只粗短的角。

    方回看清楚了,這東西竟然是一條大龍!

    “大龍”本來閉著眼睛在沉睡,像是感應到什么似的忽然睜開了眼睛,一雙金色的蛇眸很快就聚焦在了方回的臉上,方回冷不丁地與它一對視立刻感覺不好,好奇的小火苗瞬間掐滅,轉身就往水上浮。

    可他剛扒拉了兩下腳就被什么東西抓住,方回嗆了一口水低頭看去,原來是湖底的水草纏住了他的腳。

    方回憋著一口氣伸手去解水草,可這些水草像是突然活過來了似的全都動了起來,原本只有幾厘米的水草開始迅速的瘋漲,眨眼間就又好長了幾米長。

    方回剛解開纏住一條腿的水草,旁邊的水草又迅速纏了上來,方回快沒氧了,越是著急那些水草纏得越緊,不僅纏住了他的雙腿,還纏住了他的雙手。

    “咕嚕嚕……”方回口中噴出了一串氣泡,他拼命撲騰著想往上浮,可那些水草越纏越緊,很快就將他纏成了木乃伊,方回連掙扎都不行了。

    救命……救命寧鶴瀾!

    在方回快要失去意識前,聽到了有東西入水的聲音,接著他看到上方的寧鶴瀾朝著自己游了過來。

    寧鶴瀾手里不知道從哪里摸來一快很薄的石片當做匕首,幾下就將纏在方回身上的水草給割斷了。

    然而底下的水草又紛紛纏了上來,寧鶴瀾一把拉住方回就往上方游去。

    方回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離水面這么遠過,好在終于是游了上去,寧鶴瀾一手撐著自己爬到岸邊,一手抓著方回的衣領將他扯了上來。

    “啊呼呼……咳咳……”方回又是大喘氣又忙著咳出嗆在肺里的水,他跪在地上好半天都沒緩過勁來。

    “沒事吧?”寧鶴瀾看他的樣子給他拍了拍背順氣。

    方回搖搖頭,他現在話都說不出來,而且還從嘴里咳出一把水草,看著暗綠色的水草,方回覺得嘴里全是水腥味,不由得干嘔起來。

    寧鶴瀾站起身,他將上衣脫下擰著水:“你怎么在水里?”

    方回搖頭又擺手,好半天才能說出話:“我,我就是想看看那水里有什么。”

    寧鶴瀾將打濕的頭發放下,甩了甩之后問:“有什么?”

    方回深呼吸了一口氣之后回過頭,緊接著瞳孔一縮,他看到那卵里的“大龍”不知道什么時候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水面,剛好在兩人的身后,一雙金色的蛇眸正直勾勾地盯著兩人。

    第119章 第 119 章 尋(十)

    寧鶴瀾看方回臉色一變, 懷疑地轉過頭,只見背后的“大龍”嘶吼了一聲,張開長滿獠牙的血盆大口猛地咬了過來。

    寧鶴瀾一把拉住方回往旁邊一撲, 閃開了“大龍”的攻擊, 大龍咬在地上啃了滿口泥, 它瞪著冰冷的眼睛轉過頭來, 又朝著兩人再次咬了過來。

    寧鶴瀾一把推開方回,“大龍”的攻擊造成地面震動,兩人從地上滾到旁邊, “大龍”的攻擊又撲空了。

    “吼——!”“大龍”幾擊未中, 它眼神愈發狠厲, 又粗又長的尾巴從水里翹起, 朝著兩人狠狠地打了下去。

    “嘭!嘭!嘭!”

    寧鶴瀾趕緊圍著湖邊跑起來躲開“大龍”的攻擊,它的尾巴打在地上,那一塊地立刻裂開, 打在旁邊的巖石壁上就會出現一道裂縫,強勁的力量使得整個山洞都嗡嗡地震動起來, 上方開始不斷地掉下落石與灰塵。

    忽然“大龍”一用力, 尾巴帶著勁風砸向寧鶴瀾, “咚!”寧鶴瀾落腳的地方剛好被龍尾砸中, 寧鶴瀾被龍尾帶著的沖擊力給彈飛了出來,撞到后面的巖壁上后掉了下來。

    “大龍”的龍尾再次連續往下打去, 地上碎石飛濺, “咚咚咚”地擊打聲在整個山洞里圍繞。

    旁邊的方回聽得心驚肉跳,他看到寧鶴瀾從塵土中快速地沖出來,跑到“大龍”面前高高躍起,握緊拳頭對著大龍的頭就捶了下去。

    “咚!”

    “吼~”

    伴隨著沉悶的響聲, “大龍”的頭被打歪,它大吼著一個甩身,尾巴帶著呼嘯的風從寧鶴瀾背后接近,“啪”地一下寧鶴瀾被拍進了水里。

    “小道長!”方回嚇了一跳。

    只見“大龍”跟著鉆進了水里,方回站在原地不敢動彈,接著聽到“嘩啦”地一陣水聲,“大龍”鉆了出來,只是他的嘴里竟然叼著寧鶴瀾!

    寧鶴瀾全身濕透,雙目緊閉,四肢也無力地垂下,似乎是昏迷了。

    “咯噠!”雞哥見主人有難,大叫一聲飛身上前,想要啄“大龍”的眼珠,可龍尾帶著水流甩了過來,“咯!”雞哥被正面打中,咚地撞到了后面的石壁上。

    “雞哥!”方回趕緊跑過去查看雞哥的情況,可這一看讓他心都涼了一半,只見雞哥的頭及其不自然地歪在一旁,脖子上有一塊骨頭凸了出來,眼球也爆了,身子微微抽搐著。

    “雞哥……”方回手腳發軟,他顫抖著伸出手想去摸摸雞哥,雞哥嘔出一大口鮮血,眼睛失去了神采,“雞哥?”

    方回嚇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雞哥?雞哥?”

    他輕輕碰了碰雞哥的身子,原本溫柔軟的身子溫度迅速下降,□□也漸漸變得僵硬起來。

    方回咬著嘴唇抬起頭,沒想到下一秒他就兩眼一黑,只見“大龍”揚起脖子,將嘴里的寧鶴瀾給吞了下去。

    “寧……”方回感覺腦子像被人狠狠捶了一下,頭發暈,耳朵也開始耳鳴,眼前的景象變得模糊,他幾乎站不穩,那“大龍”吞下寧鶴瀾之后轉過頭,冰冷的視線掃向方回,隨后張開了血盆大口嗷地一聲撲了過來。

    ————

    “方回……”

    “方回……方回!”

    方回猛地睜開眼,他眼睛瞪的滾圓,胸膛劇烈地起伏著,呼吸急促,腦子一片混亂,甚至視線都沒有回恢復。

    等他眨了眨眼睛才看清眼前的場景,寧鶴瀾蹲在自己身邊,一只手抬起一副要扇他巴掌的架勢。

    “你別打……我現在頭好痛……嘶……”方回捂著頭偏了偏,他感覺頭發悶,“怎么了嗎……”

    “咯。”雞哥也站在一旁好奇地盯著他,寧鶴瀾說:“你做噩夢了,估計是剛才你吸入了一些夜光蘚的粉末,導致你出現了幻覺。”

    “幻覺……”方回現在都還心有余悸,他看向前方發著光的湖水,還有那湖中的陰影,他一下子坐起身來,“寧鶴瀾,我看到那湖水里有一條龍!”

    “龍?”寧鶴瀾回身朝湖水望去,湖面依舊毫無波瀾,若不是湖水發著淡淡的光,就像一潭死水一般,隔著湖水也看不清里面到底有什么。

    方回看寧鶴瀾站在湖邊做了個熱身運動,他心頭一驚:“等下寧鶴瀾,你要做什么?!”

    他跑過來扯住寧鶴瀾的衣袖:“你別告訴我你要下水。”

    “嗯,我去水里看看。”寧鶴瀾用他那雙比湖水還平靜的眸子看了方回一眼。

    方回連搖頭帶擺手:“不行不行,寧鶴瀾,你不能去。”

    寧鶴瀾將頭發扎好:“為什么?”

    “我……我剛才在幻覺里看到你被那龍吃了……”方回現在想起來都還后怕,他低著頭說,“我看到里面那條大龍把雞哥打死了,又把你給吞了然后它朝著我過來的時候,我才醒了。“

    寧鶴瀾聞言垂眸看了看腳邊的雞哥,他拍了下方回的肩膀:“放心。”

    “哎,哎寧鶴瀾!”方回看寧鶴瀾一個標準的入水姿勢跳進湖中,“撲通”一聲濺起一朵很可以打零分的水花,接著人在水下很快就沒影了。

    方回無奈地蹲下身看著湖水:“唉,要死你一會兒真被吞了該怎么辦?”

    “咯噠。”雞哥應了一聲。

    “我可沒咒你主人。”

    “咯。”

    湖水比寧鶴瀾想象的還要更冰冷一些,一開始皮膚接觸到湖水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現在倒是適應了 。

    湖水最深的地方差不多有七八米,水里那團發光的東西在最深的地方,比在岸邊看起來更亮些。

    等游近了寧鶴瀾才發現這是一個半透明的蛋,整個蛋呈橢圓形,外面的一圈被鐵鏈鎖著,鐵鏈固定在湖底,蛋殼外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寧鶴瀾湊近看了看這些文字:“天地自然,穢炁分散,洞中玄虛,光朗太元,靈符寶命,鎮于此地……”

    這是鎮妖的符咒,寧鶴瀾端詳起這個透明的蛋,在蛋中央有一團黑影,仔細瞧去能看到黑影長著蛇鱗一樣的外皮,在湖水中反著幽冷的光,黑影的身體像蛇一般盤著,能看出它的身體又長又粗。

    寧鶴瀾的視線落在它的頭部,它的頭很像蜥蜴,頭頂有一個像犀牛一樣短短的角,嘴邊有四根粗長的龍須。

    這是蛇?不對,這是……

    黑影本來一點動靜沒有,忽然像感應到了什么似的猛地睜開了眼睛,一雙暗紅色的蛇瞳死死地盯著寧鶴瀾。

    寧鶴瀾警覺地往后退了幾步,眼前的妖物和方回剛才說得很像,不過他認出這東西并不是龍,而是蛟。

    蛟,最接近龍的一種妖物,傳說中鯉魚躍龍門,成功則化龍,失敗則死亡,其中有很小一部分幸存的會變成妖物,也就是蛟。

    雖然古時候會有人將它們稱為蛟龍,可它們與龍還是有不小的差別。

    至于眼前的這一條,寧鶴瀾看到它褐色的鱗片和雙瞳,初步判斷可能是一只土蛟。

    不過他又立即否認了自己的想法,依據五行相生相克之法,土克水,水克火,怎么會把土系的蛟龍關在湖底?應該是關在森立里才是。

    在寧鶴瀾思索的時候,蛟龍動了動身子,它瞇著眼睛打量著寧鶴瀾,突然說話了:“寧家的人?”

    “……”能說話的妖物已經是修煉了不少年的了,寧鶴瀾沒回答它,蛟龍又問道:“寧國華是你什么人?”

    寧鶴瀾說:“他是我爺爺。”

    一聽到這話,蛟龍的眼睛瞪得極大,暗紅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眼里能看出它激動的情緒,它的身體在小小的透明蛋中掙扎起來,強烈的扭動使得外面捆蛋的鐵鏈都在水里嘩啦嘩啦地響。

    寧鶴瀾下意識的覺得不好,他不再看蛟龍,回身就往湖面游去,沒想到由于蛟龍的掙扎,湖底平靜的水突然形成了一股水流,卷著寧鶴瀾就往湖底帶。

    “呃!”寧鶴瀾現在氧氣不足,他咬著牙拼命往上游,可是水流卻將他帶得離蛟龍越來越近。

    方回蹲在湖邊看雞哥啄水邊的小蟲子,一只蟲子,兩只蟲子……

    忽然他注意到湖水變化了,原本平靜的湖面突然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水流都往漩渦里倒灌而去。

    他不由得站起了身子,盯著漩渦中心,突然看到湖底發出一陣明亮的紅光,接著是一陣巨響,湖水“嘭!”地炸開,半空中下起了一場大雨。

    方回抬手放在額前擋住水,接著聽到沉悶的一聲嘶吼,一條暗紅色的龍從湖底飛了出來。

    “……”方回嘴巴不自覺的地張大,下一秒他就看到龍的嘴里有東西,定睛一看,那不是寧鶴瀾嗎?!方回兩眼一黑差點倒在地上,這不是剛才他幻覺里的場景嗎?!

    “咯。”雞哥嘴里叼著蟲子往湖中心看去,湖面飄浮著一條紅色的龍。

    “雞哥,雞哥你別咯了!你主人要被吃了!”方回趕緊喊它。

    “咯咕?”雞哥將蟲子吞進去,它轉了轉眼珠才將視線聚焦到那紅龍的嘴邊,它口中含著的那個人好像自己主人。

    “什么好像!那就是你主人!”方回在旁邊急得不行,也沒多余的心思去吐槽自己怎么會知道雞哥在想什么了。

    “喔喔喔!”雞哥伸長脖子打了個鳴,隨著撲騰起翅膀飛了起來,對著大龍就撲了過去。

    大龍冷不防被雞哥啄到臉,疼得嗷了一聲,雞哥又連續攻擊了幾次,紅龍趕緊把頭左右搖擺著想避開它的攻擊。

    方回在旁邊加油打氣:“雞哥加油!雞哥上啊!”

    雞哥雖然能跑能撲騰,可終究不是鳥,不能在空中懸停,撲騰了幾下后就咚地掉進了水里,成了落湯雞。

    “咯!咯咯!咯噠咯噠!”雞哥開始在水里撲騰起來,雞的羽毛上沒有像鵝鴨一樣的油脂,沾水就濕透了,羽毛吸了水變得非常重,雞哥飛不起來了。

    方回在岸邊大喊:“雞哥你別著急,我來救你!”

    “咯噠咯噠!”雞哥繼續在水里撲騰。

    方回看岸邊有沒有什么長一點的樹枝能將雞哥從水里給挑起來,他看了兩眼就想給自己一巴掌,這里怎么可能有樹枝!

    怎么辦怎么辦……他轉過頭看雞哥嗆了好幾口水,眼看著體力不支要沉下去了,急得就想往水里沖去:“雞哥你快化形啊!你的重明鳥真身呢!你變身啊!”

    “咯咕嚕嚕……”

    那條紅龍見下方溺水的公雞,伸出爪子一把將它從水里抓了起來。

    “哎你!妖怪!你別動它們!”方回在岸邊喊道,“你趕緊放了他們!不然,不然我對你不客氣了!”

    第120章 第 120 章 尋(十一)

    紅龍聽到方回的話后將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俯身湊近了他,近距離的與這么大張怪物臉對視,紅龍的鼻息還噴在了方回的臉上。

    方回全身僵硬不敢動彈, 但嘴上還在放狠話:“你不把他們放了, 那小道長, 就你嘴里的那個, 等他的爺爺回來肯定滅了你!他,他爺爺是誰你知道嗎?就是大名鼎鼎的寧大師寧國華!還有,還有你嘴里的那雞, 它真身可是重明鳥, 那可是上古神獸!不把他們放了有你好果子吃!”

    方回巴拉巴拉說了一長串, 他也不知道這東西能不能聽懂, 可紅龍好像是理解了他的意思,它有些迷惑地低頭看了眼爪子里拎著的濕雞。

    接著它將雞放在了岸邊,又把嘴里的寧鶴瀾也輕輕地放在了雞的旁邊。

    “……”方回看不懂紅龍操作, 他看了看地上的寧鶴瀾又看了看紅龍。

    紅龍用鼻子噴出一大口氣:“還愣著干什么?還不過來看看他。”

    “我去你居然會說話?”方回大驚,紅龍皺了皺眉頭:“會說話有什么稀奇的。”

    方回有些怕它, 可是心里更擔心寧鶴瀾的情況, 于是一陣小跑到寧鶴瀾旁邊。

    寧鶴瀾濕濕的頭發貼在臉上, 眉頭微蹙, 摸起來倒是還熱乎。

    “他剛才嗆水了,你會急救嗎?”紅龍低下頭問方回, 方回搖搖頭, 可看到紅龍瞇了瞇眼睛又趕緊點點頭。

    不過方回哪會什么急救,他倒是想起電視上那些人救溺水的人要先按胸把水壓出來,于是他有樣學樣開始在寧鶴瀾胸口位置往下按,果然從寧鶴瀾的口中流出一些水。

    “哎, 下一步是不是要人工呼吸?”紅龍在旁邊看戲一樣的問方回。

    “……你還懂人工呼吸?”方回的表情很是滑稽。

    “這有什么,要不是我嘴太大我都給他人工呼吸了。”紅龍說。

    “……嘖。”方回有些無力吐槽,他看了眼寧鶴瀾,又對上紅龍的視線,突然反應過來,“你意思是讓我人工呼吸?!”

    紅龍呼出一口氣:“這有什么難理解的?”

    方回有些糾結,他對著手指:“我初吻還在呢……”

    “你人都死了還要初吻干嘛?”

    “……”

    好扎心的實話,方回咬了咬后槽牙,看了一眼昏迷的寧鶴瀾,閉著眼睛湊了上去,沒想到被一只手擋住了,他睜開眼剛好對上寧鶴瀾那雙波瀾不驚的眸子,寧鶴瀾開口:“你做什么?”

    “小道長你沒事了?”方回高興地伸出手將寧鶴瀾從地上扶起來,看寧鶴瀾咳嗽了幾聲又給他拍了拍背,“剛才嚇死我了。”

    沒想到旁邊的紅龍看到寧鶴瀾醒了比方回還高興,它一甩頭將方回撞到旁邊,湊上前與寧鶴瀾貼貼:“你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

    方回看著這紅龍的動作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寧鶴瀾,你和它是怎么回事?”

    “沒什么,就是它認識我爺爺。”寧鶴瀾拍了拍紅龍的頭,紅龍很高興地噴出一大口氣。

    “寧爺爺?”方回好奇心又上來了。

    “幾十年前我被寧國華給封印在了這里。”紅龍說,“當年我稱霸一方,方圓百里誰都怕我,可寧國華不僅不怕,反而一招就將我打趴下,后來將我封印在了水底。”

    “寧爺爺還能打龍?”方回對寧國華的敬佩又上了一層樓。

    “它不是龍。”寧鶴瀾擰著衣服上的水說,“它是蛟。”

    “蛟?”方回上下打量著眼前的“紅龍”,“我怎么看它都是龍啊,有什么不一樣?”

    “龍有雙角,蛟只有一個角,或者沒有,龍的爪子為五,而蛟為四。”寧鶴瀾解釋到,“虺五百年化為蛟,蛟千年化為龍。”

    方回本來抱著手認真地點著頭,直到聽到了一個很陌生的詞匯:“什么東西?”

    寧鶴瀾倒是耐心,又解釋了一遍:“虺,音同灰,就是一種蛇,蛇修煉五百年成為蛟,蛟修行五百年成為龍,不過,也有鯉魚躍龍門失敗變成了蛟,它們看著和龍一樣,其實區別很大的。”

    紅蛟聽到后也補充說:“我就是躍龍門失敗的,好在我幸運,沒被天雷劈死,成了蛟龍,等我再修煉五百年,我就能成為真正的龍,那時候就能飛升成仙了。”

    方回聽得一愣一愣的,他這段時間對這些神怪的姿勢確實漲了不少。

    “不過,”方回奇怪,“你說寧爺爺將你打敗,封印在了這里,為什么你看到他的孫子,你會這么興奮?你不是該恨他嗎”

    紅蛟說:“寧國華打敗我卻沒有殺我,這就是給我重生的機會,也就是我的恩人,既然是恩人,我看到他的孫子我高興還來不及呢,為什么要恨他?”

    說完紅蛟竟然像小狗一樣伸出舌頭哈氣,看起來倒是有點可愛起來,方回倒是不覺得這是對恩人的感覺,他湊到寧鶴瀾身邊低聲說:“我覺得它其實是斯德哥爾摩……”

    寧鶴瀾勾了勾嘴角,算是贊同方回的想法,他站起身看了看四周:“我很好奇,我第一眼看你的時候,你應該是土系的,可土克水,爺爺不會犯這種錯誤……”

    紅蛟搖了搖頭:“我可不是土系,我是火蛟。”

    說著還怕寧鶴瀾不信,它從嘴里吐出了一絲小火苗。

    寧鶴瀾抱起手,它怎么看這火蛟的外表,不太像火,起碼它身上的鱗片不是紅色的。

    “噢,你是覺得我看起來不像,我在這水底久了,暗無天日,沒有陽光照射,身上的鱗片都褪色了,等我出去曬曬太陽就會變成紅色了。”紅蛟說著還扭了扭身子。

    寧鶴瀾:……

    方回:……

    在辰玄宗道觀的主殿前有一大塊空地,今日是宗門的掌門候選日,由于是公開選舉,所以有很多好奇的游客信徒都來湊熱鬧觀看,一時間道觀里的人比平時多了三倍,哪里都站滿了人。

    現在候選已經接近尾聲,玄玉真人站在看臺上,一身白色的道袍,鶴發長須,仙風道骨,在人群中格外顯眼。

    “那就是這個宗門的現任掌門?看起來真的很像得道高人。”

    “我聽說他已經三百多歲了。”

    “三百多歲?騙人的吧?”

    “你不信?我一開始也不信,后來我聽我爺爺說,我爺爺的爺爺還活著時候就見過他了,所以我覺得三百多歲真的很有可能。”

    圍觀群眾們空地周圍議論著。

    經過一些道法比試之后,場上只剩下了一名身著灰袍的青年,青年身形挺拔,身后背著一把劍,劍鞘上鑲嵌著七顆寶石,是用北斗七星的形狀排列的。

    徐清揚和趙放坐在自己師父背后,場上剩下的人是他們的師兄,只要寧鶴瀾不在,這掌門之位非他們師兄莫屬。

    “真人,該宣布結果了。”玄玉真人旁邊的小道士悄聲提醒他。

    玄玉真人掃了一眼人群,緩緩走上前,剛要開口,忽然地面震動了起來。

    一開始震動得不明顯,很多人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可下一次震動力度卻大得多,震感也越來越強烈,人們站在地上東倒西歪,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空地中央地底下發出了一陣沉悶的響聲,在空地中央裂開了一道縫隙,裂縫越來越大,越來越寬,突然就變成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洞。

    接著人們聽到了一陣奇怪的嘶吼聲,一個龐大粗//長的黑影從地下飛了出來。

    等人們看清眼前是龍一樣的東西之后,紛紛瞪大了眼睛。

    坐在一旁的明心道長瞇著眼睛看著浮在半空中的紅蛟,眼底劃過一道冷光。

    “這是什么?”

    “全息投影吧?”

    “哎喲這道觀都幾百年了沒想到還這么與時俱進啊。”

    圍觀群眾被嚇了一跳之后漸漸回過神來,很多人開始掏出手機開始錄像。

    可道家的弟子們著實被嚇了一跳,他們知道這可不是什么全息投影,這是一條蛟龍!

    徐清揚立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這是封印在廢棄經樓底下的那條……”

    趙放也是眼睛瞪得滾圓:“是那條火蛟!”

    更讓他們吃驚的是,火蛟的頭上出現了一只雞,一只很丑,很丑的雞。

    “咯噠。”他們看到這雞抖了抖毛,隨后打了一聲高亢的鳴,“喔喔喔~”

    “師父!這是寧鶴瀾的那只丑雞……”徐清揚走到明心道長旁邊說,“這火蛟難道是寧鶴瀾放出來的?”

    “怎么……怎么這妖物沒有吃了寧鶴瀾?”旁邊的趙放不理解。

    明心道長輕笑一聲,語氣意味不明:“聽說這火蛟當年是寧國華封印的,在有些妖物看來,饒而不殺是為新生,寧國華就是它的恩人,那寧鶴瀾正是恩人的孫子,這火蛟又怎么會殺他呢?”

    “所以師父您是知道寧鶴瀾沒有生命危險才將它關在廢棄經樓里的?”趙放覺得自己師父真是菩薩心腸。

    在道士和圍觀群眾們議論紛紛的時候,他們驚訝地看到火蛟的頭上又出現了兩個人。

    一個長發的俊美小伙,一個短發的清秀男生。

    “哇現在的特技可以啊,吊威亞都看不到,人還能飛到半空中。”

    “說不定這兩人也是全息投影呢?”

    方回往下面的人群里掃視了一圈,突然看到了空地中央穿著道袍的一名年輕男子,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眨了眨眼睛蹲下身讓自己看得更仔細一些:“……胡佑?”

    下面的男子聽到方回的聲音隨著抬起了頭,這張臉,確實是胡佑。

    “胡佑!你怎么會在這里?還穿著道袍……”方回搞不懂了,“你居然是道士?”

    胡佑瞇著眼睛看了看上面的兩個人,明顯現在的方回他不認識,胡佑的視線落在了寧鶴瀾的身上,只聽他狐疑地喃喃自語著:“寧鶴瀾?”

    方回看向了寧鶴瀾:“小道長你們居然認識的嗎?”

    寧鶴瀾站在上方垂眸掃了一眼胡佑,他并不認識這個人,不過他又抬眼向看臺中央的那個人,那是玄玉真人。

    玄玉真人對上寧鶴瀾的視線,目光中百感交集:“……寧鶴瀾。”

    “……”寧鶴瀾表情微動,不過他并未在玄玉真人的臉上多做停留,而是將視線落在了另一邊的明心道長身上。

    只見寧鶴瀾眼眸一亮,那火蛟嘶吼了一聲,紅瞳發著光,身上原本紅褐色的暗沉鱗片在陽光的照耀下吸收了光似的一片一片地變成了火紅的顏色。

    “吼~”鱗片反著漂亮的紅光,火蛟張開大口對著明心道長坐的方向就咬了過去。

    “轟!”

    明心道長一個凌波微步閃到旁邊,原先坐著的地方被火蛟咬了一個大缺口,椅子都被火蛟給吃了。

    “放肆!寧鶴瀾你要做什么!”徐清揚拍桌而起,怒斥寧鶴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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