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點,岑尤尤睜開眼睛,喊道:“小左。”
沒有人應聲,岑尤尤抬起左手,用右手戳閉合的眼睛。那里只有一條淺淺的印記,像是早已愈合的傷疤。
薄薄的眼皮被指甲掀開,細長的眼鏡不得不睜開。白色的眼珠子死死地岑尤尤,說道:“干什么?”
岑尤尤打著哈欠說:“我叫你你要答應啊,小左。”
“你可以叫我寄生蟲。”
“好的,小左。”
“喂……”
岑尤尤語氣驟變,冷聲說:“我勸你和我說話客氣一點,身為副人格要表現出足夠的存在價值,我才會留下你。否則,你將會消失。”
一股涼意系上寄生蟲的心頭,那是對死亡的恐懼。
“異能者,你需要我做什么?”
寄生蟲忽然覺得,這個異能者不一定瘋癲……
“我本來就沒瘋,”岑尤尤辯解道:“我只是腦子生病,可以治療的。還有,不要叫我異能者,你可以稱呼我為主人。”
寄生蟲早已發現異能者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聲,它不敢在心里罵人,只能憋屈喊道:“主人……”
岑尤尤跳下床,叉著腰“嘎嘎嘎”大笑三聲,中二病爆發。
“請叫我女王大人。”
寄生蟲:“……”
它收回剛剛的話,這貨還是瘋的。
岑尤尤聽到它罵自己,但特別大度的沒有在意。她從衣柜里拿出一套舊衣服,換上之后說:“體現你價值大的時刻已經來臨,不要辜負我的期望喲,小左。”
寄生蟲口器蠕動,嚴陣以待。
它完全看不透這名異能者,她會去獵殺污染源嗎?
還是要依靠異能掠奪一些人類社會的財富?
畢竟,她居住的地方實在有些糟糕……
十分鐘后,寄生蟲坐在矮凳上,雙腿自然分開,彎下腰,面前擺著一個圓盆。雙手放在飄滿泡沫的圓盆里,努力控制著契合度不高的身體。動作輕柔而小心地搓洗著床單上血跡,從不熟練的動作可以看出來,它是真沒做過家務。
它以一種完全想象不到的方式得到身體的控制權,異能者主動把身體讓給它的。
異能者不想做家務……
果然是個瘋子,區區家務……哼,你會為此失去身體的控制權,意識被關進軀體的牢籠里,我等著你徹底崩潰的那一刻!
那家伙不會真以為它是什么副人格吧。
它拿到身體的控制權,還能還回去。
占據身體越久,它和身體越契合,那家伙想拿都拿不回去……這樣想著,寄生蟲越發認真仔細,它不能搞砸任何事情讓異能者提前拿回身體的控制權。
岑尤尤渾身輕飄飄的如同靈魂已脫離身軀,視覺上她也的確是居高臨下的在俯視自己。這樣的她感受不到身體的狀態,不管是疲憊、困乏、酸痛、辛苦都不會有,反而自在又舒服,如同靈魂在舒展它的筋骨一樣,一具身體多個人格真是一種奇異的狀態。
即使如此,岑尤尤依舊可以明晰小左的一切想法,她不是第一次經歷人格分裂,能夠妥善處理好和副人格之前的關系。
副人格借住在她的身體里,理應提供勞動價值換取房租。老板難道不知道員工會在心里罵自己?只要員工有能力,好的老板就應該唾面自干。
這個小左做事是慢吞吞的,可是動作仔細,還是有培養價值的。
“乖寶,這么早就起床了?”
大門打開,僵尸新娘打扮的郝伊人走進來。她身后還跟著一個氣質儒雅的高挑男人,身高超過一米八,大約三十五六歲,頭發二八偏分,用啫喱水之類的定型劑梳理得油光水滑。哪怕是螞蟻不慎爬上去,都會滑落下來。
岑尤尤說:“趕緊應聲。”
小左聽到腦中響起的聲音,手上力道加重,床單撕開一條口子。
“啊啊啊,這條是我最喜歡的床單……”
小左沒想到岑尤尤還能說話,它以為自己控制身體的時候,對方應該在沉睡。從前的經驗看來對異能者并不適用,它趕緊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岑尤尤倒也不是什么刻薄的老板,“算了。你先應聲吧。”
小左站起來,從衛生間里走出去。
“媽媽……”
郝伊人點點頭,把買回來的早餐放在桌上,再請站在門口的男人進來。
那人從褲兜里摸出一次性的鞋套,與小左四目相對,微微一愣。接著,他的目光向上方移動少許,說道:“岑女士,早上好。我是小區物業經理甄樹,上來看一些您家被破壞的情況,好安排工程部的工作人員過來進行修繕。”
岑尤尤莫名產生一種他是在和自己說話的感覺,但沒可能發生的事情無需在意。不過,他的聲音有點耳熟,好像是昨天接電話的那位物業的工作人員。
小左說:“你好。”
甄經理越過它走向陽臺,拿出手機拍照。
岑尤尤感覺他挺專業的樣子,心念一動,便回到身體里。她在心里說:“早飯就不用你幫我吃了。”
小左:“……”
郝伊人知道她的口味,買回來的是她最喜歡的一家湯包。皮薄肉鮮,咬開湯汁迸發。最特別的是皮不失韌性,肉不失q彈。
這時,甄經理準備告辭,路過餐廳的時候,特地對岑尤尤說:“我先走了。這幢樓最近大概只有您一家業主居住,有什么需要可以撥打物業電話。”
岑尤尤燙得張不開嘴,只比劃一個ok的動作。
甄經理在門口脫下鞋套,迎面撞上一位警/官。
甄經理堵在門口問道:“您是?”
警/官亮出工作證,說道:“我來找401的岑先生做個筆錄。”
甄經理說:“下次請通知一下物業,我們可以派人帶您過來。”
岑尤尤覺得甄經理還怪負責任的,警/官先生走進來,得知岑峰還在睡覺。他簡單向郝伊人詢問昨天的遭遇,然后說:“我能到處看看嗎?”
郝伊人點頭。
這位警/官先生快步走進岑尤尤的房間,蹲下來查看床底,然后打開衣柜。比起做筆錄,他更像是來找人的。
不等郝伊人阻止,他已經把能藏大件物品的東西找遍。然后,迅速提出告辭,和守在門口的甄經理一起下樓。
岑尤尤往嘴里塞進一個湯包,含糊不清地說道:“搞什么嘛……”
……
甄經理和警/官先生一前一后下樓,他問道:“昨晚已經鬧騰一夜。您剛才又是找什么?”
警/官先生說:“確認一下還有沒有留下毒蘑菇。”
知道自己的答案太過蒼白無力,警/官先生快步拉開和物業經理的距離,騎著警用摩托車離開小區。他在距離小區五百米左右的公共停車場停下來,敲響一輛商務車的車門,車窗搖下來,他說:“報告,沒有發現柯隊的蹤跡。岑家一切如常。”
車內坐著的韓序廟易香,兩人對視一眼,韓序說:“任務結束,讓突擊隊解散吧。”
車窗重新搖起來。
韓序若有所思道:“柯隊進小區之后,岑尤尤臥室的燈亮過一會兒……”
輕佻的聲音在駕駛座響起:“那也不能證明什么。現在老柯是失蹤了,岑家從晚上到白天風平浪靜,像是完全沒有發現老柯來過一樣。要不,你直接詢問岑尤尤?”
韓序說:“不行,她沒辦法溝通。至少我做不到。”
“你不行,那就只能找行的人。”
廟易香輕笑一聲說:“總部招募到一位讀心者。這件事你知道嗎?”
韓序問:“你難道……”
“我已經向總部求援,并得到確切的回復。讀心者明天就能到達海市。”
廟易香略顯激動地說:“我觀察岑尤尤四年,總是不停地根據她的行為模擬她的內心世界,卻往往得到矛盾的結果。終于,能直接看到她的內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