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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津液順著唇角滑出

    屋外淅瀝的水傾天而下, 雨幕中遠燈像是加上了模糊的拖影,忽明忽暗。

    房間里水聲重重砸向地板。

    池漾還在伸手試水溫,身上穿了一件真絲浴袍, 衣擺被水沾濕, 黏在纖細嫩白的大腿上。

    她頭發扎在腦后, 眼睫微微垂著,領口半敞, 浴袍衣帶松松垮垮系在腰間,雙腿修長, 赤腳踩在濺起的水珠里,指尖瑩潤漂亮。

    裴九遙推門進來, 穿著件跟池漾一模一樣的浴袍。

    “你怎么還買兩件?”她伸手過去試水溫。

    “你怎么進來了?”池漾微微一怔, 看了眼裴* 九遙說, “品牌方送的。”

    “品牌方送全球限量款兩件的睡衣?”裴九遙從背后攬住池漾的肩膀,將人往前推了一些,二人就穿過水霧靠在白瓷磚砌成的墻上。

    池漾假裝惱著說:“知道只有兩件,還淋水?”

    裴九遙低笑一聲,修長的食指勾開帶子,絲綢如水一樣從肩膀滑落,泛著波光的緞子浮在地上,很快便濕透了。

    她彎腰撿起來, 扔到一旁掛著, 輕聲說:“那就別穿了。”

    池漾背對著裴九遙站在墻邊,露出一整個雪白的背部。她抬起胳膊擋著自己, 靠在墻上, 也沒法去夠感應開關,只能輕聲說:“我馬上洗完了, 你先出去吧。”

    “又不是沒見過。”裴九遙依舊穿的整整齊齊,除了衣服已被水泡透外,對比起池漾簡直像個衣冠禽獸。

    “但畢竟……一年沒……”池漾偏著腦袋說,“我有些害羞,你得讓我適應適應。”

    裴九遙看著那對羞紅的耳尖,靠過去雙手搭在池漾肩膀上,慢慢靠緊,低頭吻了吻她的頭發。

    “擅作主張來幫我解決易感期的不是你嗎?”

    說到這里,池漾耳朵更紅。

    水溫升高,浴室里不斷蒸出白霧,玻璃門乳濛濛一片,不斷往下滑水珠。

    池漾的皮膚也因為氣溫升高慢慢泛出紅暈。

    “我還沒問你呢,你怎么會有我家別墅的鑰匙?還是我……已經賣出的那棟別墅。”裴九遙指尖沿著池漾的側臉劃過,湊到她耳邊說:“老、婆。”

    池漾感受到一陣大力將她壓在墻上,水珠混著指尖從她下頜滾落,最溫軟的地方被捏住,像是握住了什么命脈。

    身體靠著墻一下就軟了。

    池漾輕哼一聲,斷斷續續回:“當時,你不是,唔……急著要錢嗎?寶貝,先讓我洗完澡……”

    裴九遙輕哼一聲,聲音有些低啞:“我不是說不要你的錢嗎?”

    “別生氣了寶貝,反正這別墅地界也還不錯,”池漾去抓裴九遙的手,“我買跟別人買不一樣嗎?而且我喜歡這里。”

    “我以為你討厭這里。”裴九遙勾著池漾的手指,放在手心細細把玩。

    “你如果是指第一次……我被下藥,我已經查出來了,當初是莫天做的,你只是陰差陽錯才……”池漾微微轉頭,看向裴九遙,熱水順著發絲從鼻翼滑落。

    臉頰清透瑩亮,一雙眼睛滿是情 | 潮,裴九遙心尖忍不住震了震。

    池漾輕聲說:“那是我們的開始,我怎么會討厭呢?”

    “所以你就在衣柜里放滿了一模一樣兩件的衣服?所以你就在洗手臺上放一式兩份洗漱用品?”裴九遙黏黏糊糊低頭去吻池漾的臉頰,“為什么都放兩份呢?萬一我不……”

    “別說了,”池漾制止住她,嗓子有點哽,“你現在不是被我追回來了嗎?你現在是真實的,真實的站在我面前,對不對?”

    裴九遙捧起她的臉頰,怔怔看著她淺棕色的瞳孔,溫聲說:“我當然是真實的。”

    清冷的瞳孔化出了水。

    “一起洗吧。”裴九遙突然偏頭咬住池漾的耳朵,聲音含糊不清,“不想出去了。”

    浴室旁邊的置物架上放了一些清口的飲料和水果。裴九遙拿起一杯青汁喝了一口,推進池漾嘴里,輕輕攪動著她的舌尖,感受身體在自己懷中顫抖。

    是一些助興的東西,不過不會讓人失去理智。

    池漾滿臉羞赧,卻無法推拒,只能被困在墻和她之間。

    裴九遙伸手握著不遠處的軟桃,低頭咬了一口,水流就沿著桃芯滑到她嘴里,像桃子的汁水。

    池漾繃著脖子,慢慢顯出一點淡青色的筋脈,又很快被朱紅覆蓋,她微微張著嘴唇,雙手緊緊抓著墻縫,在空蕩的浴室中,呻吟甚至有回音。

    隨后她感覺有手指滑進了她的口口,攪動挑逗著她的舌頭。池漾一個不穩滑向地面,又被裴九遙撐著腰抱起來,捧起臉頰。

    淺棕色的瞳膜一緊一縮,身旁淋浴水聲也一緊一縮。

    頻率逐漸重合又蓋過。

    池漾雙手攀附在裴九遙脖子上,任由那只手指沿著舌尖滑到舌根,像刺一樣。

    津液順著唇角滑出,膩了裴九遙滿手。

    “還好嗎?”裴九遙聲音嘶啞吻著池漾的嘴角,單手將她掛在自己身上。

    池漾嗚咽一聲,靠在裴九遙肩窩咬著嘴。

    裴九遙便故意又將中指滑進唇里。

    懷中人急促一抖,膝蓋徹底彎了下去。

    ……

    半個小時后,浴室只剩下淅瀝瀝的水聲,從上而下,攪動翻涌著“噗嗤”,砸進地板。

    黏膩,潮濕,溫熱,夾雜著曖昧不清的接吻和喘息。

    裴九遙將池漾身上打上泡沫,潔白的雪沫跟皮膚融為一體,化進浴缸,飄了一層。

    青汁的火還沒壓下去,反而燃了起來。

    池漾扶在浴缸邊緣,抬著微醺的眼皮,眼白已被朱砂沾染,紅得透亮。

    “我沒力氣了,”池漾軟聲說,“你抱我回去。”

    “要不要在浴缸里?”裴九遙攪了攪那層泡沫,沾了一手,又伸手進去洗了洗。

    溫熱的水流讓池漾皮膚很舒適,信息素紊亂癥被治好后,她的身體已經許久沒有這么敏感,只是泡在水中都會輕微發抖。

    但她實在泡得有些乏。

    “回去吧。”池漾過去勾這位衣冠禽獸濕透的衣擺,上面還有斑駁的水漬,也不肯脫。

    就是故意讓她害羞。

    “那我抱你。”裴九遙扯了快浴巾包住池漾,將人擦干凈后抱回房間。

    這才肯將自己那塊限量版“斑點狗”浴袍扔掉。

    裴九遙幫她吹頭發時,池漾就抱著薄被坐在床上。

    這東西威力實在大,可裴九遙好像沒怎么受影響。難道只對Omega有用?

    池漾被燙得腦子亂糟糟的,頭有些發懵,眼前模糊不清,身體一點點往被子上落,又被裴九遙一把撈起來。

    “馬上好了,再撐一會。”裴九遙一手拿著吹風機,另一只手的手指從她頭發插進去,輕輕按在頭皮上。

    這么一件正常的事,弄得池漾色|情的不行。尤其是裴九遙手指從頭發插進去的動作。

    頭發上水珠滴下來,坐著的床單也被水浸透,池漾將薄被抱在懷里收緊。

    好不容易撐到裴九遙關掉吹風機,后背燙紅一大片,她立刻軟著倒在床上。

    “你怎么一點影響沒有?”她翻身看了眼裴九遙,面色不虞。

    裴九遙收好東西,輕笑著坐到床邊:“有反應,忍著呢。”

    池漾小聲嘟囔:“你可真能忍。”

    裴九遙咬破自己手指,低頭,一雙漆黑的眼眸盯著池漾,柔聲說:“所以只需要混著我的血液刺破你的腺體,就可以完全標記了嗎?”

    池漾點了點頭,迅速翻了個身,將頭發撥到一側。

    還是那個房間,她們第一次見面的房間。裴九遙甚至記得曾經那件被撕碎的白紗裙,沾著草莓味信息素,放到自己鼻尖時,堅硬凌厲的觸感。

    第一次標記,和第一次完全標記,都在這個房間發生。

    這棟別墅,是她們的初見,也是她們感情的至高點。

    裴九遙用混著血液的犬齒壓在池漾紅腫柔軟的腺體上。腺體中的閉合口已經完全敞開,迎接著來自一位暴君的標記。

    縱然會有漫長的臣服期和混亂無措的依賴,池漾依然義無反顧,甚至說求之不得。

    刺破腺體的一瞬間,信息素味道如往常一樣散在空氣中,可這次,裴九遙覺得有什么東西不太一樣了。

    池漾的信息素沿著犬齒溢滿口腔,漫灌進她的信息素,再鉆進她的腺體。無數擴大數倍的滿足和悸動的感覺穿破大腦皮層,極致的歡愉不斷擴散,在裴九遙腦海中爆破沖擊。

    她松開牙齒,盯著面前那塊柔軟的后頸,在池漾散發出的草莓味信息素中聞到了自己的味道。

    完全屬于和完全混合,裴九遙直到今天才真正理解標記的含義。

    不是生理結構上的占有,而是占有一顆心。

    一個Omega,她分明占據著感情弱勢的地位,可依然愿意將自己的心剜出來,送給她愛的人,讓裴九遙對這顆心為所欲為。

    這是專屬,是獨一無二,是絕對的依賴和信任。

    遠超過裴九遙能給她的信任。

    完全占有讓裴九遙衍生出巨大的滿足感,無論身心,她此刻滿心滿眼都是池漾。

    而池漾的身體還在因為被完全標記而慢慢痙攣,她在適應裴九遙的血液和信息素。

    漸漸適應后,她緩緩轉身,用潮濕的眼珠怔怔盯著裴九遙。

    “原來是這樣的……”她輕聲說。

    裴九遙忍不住低頭,去吻她眼角的淚。

    像是突然鏈接了池漾的情感,裴九遙看到那行清淚,心中就一陣刺痛。

    她聲音也有些黏,慌亂無措地問:“老婆,不開心嗎?”

    “很開心,只是有點……不真實。”池漾抬頭,摸了摸裴九遙的臉頰,“我已經完全屬于你了,以后,再也不能丟下我。”

    “當然,”裴九遙雙臂撐在池漾耳側,神態無限溫柔,“我也是完全屬于你的。”

    池漾眼皮一跳,神色完全軟下來。

    裴九遙低笑一聲,咬著池漾耳尖,又俯身親吻她的嘴。將舌頭伸進去攪逗了一會,青汁的功效又開始如烈火燎原般蔓延。

    半晌,裴九遙松開池漾,在她耳邊低笑道:“我能讓你更開心。”

    情緒的交融讓彼此能獲得雙份滿足。

    裴九遙拉開一旁的抽屜,從里面拿出一串鈴鐺。

    池漾思緒已經有些模糊,可看到那串東西還是忍不住一顫,問:“這是什么?”

    “不知道,”裴九遙確實不知道,可記憶里有一些印象,大概是原主留下來的,“可能是一些情 | 趣玩意?”

    池漾瞪她:“你的東西你怎么會不知道?”

    她雖然在這里住過一年,但沒怎么翻過裴九遙原來的東西。

    裴九遙將金鈴拆開,悶聲說:“不知道,是她的東西。”

    “她……?”池漾逐漸意會,“是原來那個……”

    “噓!”裴九遙輕輕比了個手勢,池漾便抿了抿嘴。

    裴九遙將鈴鐺初端系在池漾手腕上,換來池漾一句質疑:“你會不會玩?”

    “不太會。”裴九遙很誠實。

    池漾抬著胳膊由著她系,可嘴上還是忍不住說:“要不你查查攻略?”

    “那也太……”裴九遙捏住池漾腳腕,壓回去,“我覺得我查完都不想做了。”

    池漾想了想,說:“確實有點那什么,小裴同學,學習要趁早。”

    她抱著腿窩,看著裴九遙用金鈴線將手腕和腳腕系在一起。

    姿勢很怪,但架不住裴九遙愛玩,池漾只能由著裴九遙胡來。

    “還好我柔韌度不錯。”池漾輕嘆。

    那根細線就隨著裴九遙的動作沿著腿滑向身后,又把池漾四肢都捆在一起。

    分明只是這么一個小物件,卻讓她門戶大開,動彈不得。

    池漾就跟晨鐘暮鼓一般,一動就“叮鈴鈴”晃蕩。這東西折騰得她一動不敢動,一只手攬著腿一只手攥著床單,仿佛被施了定身咒。

    裴九遙攥著最后一個鈴鐺,不知道該往哪兒放,最后想了想,使壞放進池漾唇里:“咬著,別掉出來。”

    池漾皺了皺眉:“是這樣嗎?放這里也太……怪了。”

    “不知道,但我覺得……總得有點用吧?”

    裴九遙低頭試著與池漾接吻,靠近唇時,舌尖抵著鈴鐺壁往里壓了壓,池漾就忍不住“唔”了一聲,身上金鈴一陣晃蕩,她紅著臉攥緊床單,咬了咬后槽牙。

    “不舒服嗎?”裴九遙一臉無辜地抬頭。

    池漾咬牙:“你被捆成這樣會舒服?”她累得側身躺下去,動了動把鈴鐺吐出來。

    裴九遙笑得有些無奈,使壞拍了拍池漾屁股,“不是讓你咬著。”

    隨后又問:“我覺得就是這么玩的,你不喜歡嗎?”

    “喜歡是挺喜歡,就是有點……”池漾臉頰有點紅,“有點累。”

    “那算了。”裴九遙想了想,將線絲拆開了些,“換個別的。”

    她直接低頭含上池漾的唇。

    池漾全身一怔,下意識往上一爬,又被裴九遙拽回去。

    之前不是沒有過,只是喝了青汁加上鈴鐺的聲音,池漾覺得自己身體異常躁動,像噼里啪啦放煙花。

    聲音越來越輕,膩出糖水,池漾指尖輕顫,順帶著沒太解開的鈴鐺散落在身旁,一下一下地響。

    床單被汗濕,變成一汪海。海上風暴在肆無忌憚降臨。

    完全標記的雙重愉悅刺激著神經,讓二人無限沉迷在濕漉漉的吻中。

    ……

    直到浴室再次響起淅瀝瀝的水聲,裴九遙才發現自己的腺體已經被池漾的味道浸透。

    *

    #大滿貫影后池漾退圈后綜藝首秀

    【#咫池之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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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上你說什么?赤裸?是我想的那個赤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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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首先,據內部人士透露,Y才是top,其次,讀書人的事能叫草嗎?那叫特殊身體部位的激情對話。

    內部人士?哪個內部人士?[@九這漾吧]太太,你還認識內部人士?】

    風暴持續了三天。

    池漾軟著腰扶著墻從房間出來時,池樂雅正坐在沙發上刷手機,見人出來后立刻摁滅屏幕抬頭。“姐,你好些了?”

    “還好。”臣服期還沒徹底過去,池漾醒來沒看到裴九遙時,心里被巨大的空虛淹沒。

    但她想起今天裴九遙要去見海倫瓊恩,想打電話把人叫回來的手頓在手機屏幕上,最終沒把電話打出去。

    “好了就回公司嘛,你直接把公司扔給我算什么事?我天天邊寫論文邊操心一大攤子事,你好意思嘛?”池樂雅微微噘了噘嘴巴。

    池漾看起來特別好意思,“池青當年也是這么過來的。”

    “你是想徹底把公司扔給我不管咯?”池樂雅不滿,“明和可是你的。”

    “我的不就是你的?”池漾走過去,拍了拍池樂雅腦袋,眼角一彎,“我最近要出去拍婚紗照順便度蜜月,公司的事就麻煩你啦。”

    池樂雅一個激靈站起來,震驚道:“拍婚紗照?!度蜜月?!你,跟九遙姐?!”

    “當然不是,我們還沒求婚呢,拍什么婚紗照?”池漾拍了拍池樂雅肩膀,“好好干哦,姐姐看好你!”

    池漾走到餐桌旁,等阿姨將早餐拿出來,刷著信息,看應寧給她發:【你們還有多久過來?我和我姐已經開始試婚紗了。】

    池漾給裴九遙發信息:【你好了嗎?應寧催我們過去呢。】

    第72章 我想要你,就現在

    等裴九遙的中途, 池漾去了一趟星崇的大樓,坐私人電梯往上,被助理領到白芷的辦公室。

    大部分掌權者都喜歡把自己的辦公室安排在頂層, 視野開闊。從窗戶往下看時, 有一種將整個世界踩在腳下的感覺。

    讓她意外的是, 白芷的辦公室卻在樓層中間。

    沒等助理敲門,池漾就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坐到白芷對面,摘下口罩。

    她現在的狀態還有些虛弱, 所以特地涂了很深的口紅。白芷抬頭瞥了池漾黑紅色的嘴唇,低笑一聲放下手頭工作。

    “你這是來找茬的?”

    “那倒不至于, ”池漾靠在椅子上, 雙腿交疊, “又不是小孩子。”

    “確實,”白芷放下手上工作,“商人重利,池漾小姐這幾年終于學明白了。”

    池漾開門見山:“我當初讓你簽裴九遙時,給你不少好處,為什么還讓她簽那種合同?”

    白芷輕笑一聲:“看來還是沒學明白。”

    “平心而論,星崇走出過那么多影后和頂流,可沒一個比裴九遙更掙錢吧?”池漾冷聲道, “簽了她你根本就不虧, 不給她喂好資源,反倒是消耗她的靈氣, 你是故意跟我過不去嗎?”

    白芷沒生氣, 反倒是一個勁笑,“你怎么就知道是我不給她好資源?”

    “幫你帶新人炒CP就是好資源?”見白芷不著四六的模樣, 池漾愈發生氣。跟她論事真不如跟她妹妹來的痛快。

    怪不得之前白家一直是小的那位掌家。

    池漾繼續:“而且誰不知道,上綜藝就是在消耗演員的職業生涯。”

    白芷微微挑眉:“這我還真不知道,我又不是從娛樂圈出來的總裁。”

    這話明擺著嘲諷池漾不懂商場,池漾臉上的不快加深。

    白芷接著說:“這事還真不怪我,一年前你家裴九遙上趕著跟我簽了個賣身契。炒CP本來我另有人選,可惜那位是個倔脾氣,死活不上,才扔給她的。”

    “賣身契?什么意思?”池漾身體微微前傾,“什么賣身契?”

    白芷輕笑一聲:“想知道?那可是別的價錢。你還不如親自去問問你家“錢罐子”,為什么當年要跟我簽賣身契。”

    從星崇出來后,池漾滿臉的陰云依舊未散。

    當初將時年放在裴九遙身邊,一方面是為了保護裴九遙。

    可若是說沒起什么監視的心思,池漾自己都不信。

    但就算是放了個雇傭兵監視她,池漾都沒聽說裴九遙近一年出過什么事情,需要簽“賣身契”來賺錢。

    莫非又是莫天那邊敲詐勒索?

    池漾站在星崇大樓門口,心緒有些不寧。或許是因為臣服期,又或許是對自己Alpha的擔心。

    她總覺得就算問裴九遙,裴九遙也不會告訴她。就像林樂儀,就像楚司。

    剜腺體那件事,她本意是藏了些別的心思,想知道裴九遙究竟會對她容忍到什么地步。

    可誰知道,只要自己不提,裴九遙還真就不問。

    腦袋太亂了。池漾看著街對面不遠處的那家藥店,心想,要么去買點鎮定類的藥物好了。

    落地玻璃上遠遠印刻出池漾那張清冷中泛著點愁緒的臉。

    隨著一陣風吹過,玻璃中那張臉拉長又縮緊,慢慢皺起眉心,漸漸變成裴九遙的。

    她從海倫瓊恩的國際視頻中離開已經有一會。出去時經過一家藥店,突然想查查池漾吃的藥。

    查完后,有些煩心地站在外面,盯著手中藥片發呆。

    隨后輕嘆一聲,將那堆東西扔到專門處理過期藥物的垃圾桶中。

    她打開手機,看到池漾幾分鐘前催她過去的消息,戴好口罩后伸手攔了輛出租車。

    到店后,被工作人員領到樓上的VIP室,池漾正在一旁的沙發上坐著,看到裴九遙過來后招了招手。

    “這不是楊春花小姐嗎?”裴九遙笑道,“怎么一個人在這坐著?”

    “你別逗我了,買棟別墅被你一直調侃,”池漾一把挽住裴九遙的胳膊,“怎么樣?工作順利嗎?”

    “挺順利的,”裴九遙低笑一聲吻了吻池漾頭發,“她們倆人呢?”

    池漾靠在裴九遙肩膀上說:“里面試衣服呢。”

    Alpha在身邊讓池漾得到巨大的安撫,連臉上的表情都變得溫和舒展。

    “不過她倆進展怎么這么快?”裴九遙歪了歪腦袋,靠在池漾頭旁邊,“上次易感期她倆不是還沒公開嗎?這就要結婚了?”

    池漾輕“嘖”一聲搖了搖頭,“何止,她倆連證都領了,就差辦婚禮了。”

    “這么快!”裴九遙震驚。

    “之前溫姐一直不敢跟家里說,還是應寧逼她公開的,結果公開第二天就跑去領證了。”池漾捏著裴九遙手指把玩,“我之前一直覺得,她倆才是那種愛情長跑,憋好多年才能修成正果的情侶,結果還……真讓人意外。”

    裴九遙輕聲:“如果是真愛,不在于時間。”

    池漾抬頭,將下巴墊在裴九遙肩膀上,“你真這么想?”

    看著池漾眼中閃爍的光點,裴九遙總覺得,池漾可能也有這個想法。

    但想到7023說,只要女主求婚就算任務完成。

    裴九遙忙說:“但我覺得也應該兩個人提前商量一下,你說呢?”

    “可求婚這種事不應該算驚喜嗎?”池漾有些不解。

    裴九遙想了想,說:“對于尋常人來說是驚喜。”

    她點到為止,池漾就垂眸沉思了片刻。

    想了半天,只覺得是因為裴九遙現在還在吃流量,不能隨意公開。

    不過過段時間的金想獎,裴九遙憑借去年的一部文藝片,已經是影后的熱門人選。

    入圍的影片池漾都看過,其他演員跟裴九遙的競爭力不大。

    到時候徹底擺脫流量,應該就能公開了吧?

    正想著,試衣間被推開,應寧穿著一條白裙走了出來,頭發在腦后扎著,裙擺極長,腰后還有一個巨大的銀色蝴蝶結。

    池漾忍不住笑了一聲:“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能看見你這么穿,應醫生。”

    應寧依舊是往日那副平靜嚴肅的面孔,沒什么太多的話,抬起手指揉了揉鼻尖,有些尷尬地拉著裙擺走了出來,站在鏡子前。

    她一臉淡定地看了眼自己,轉身,掃了掃靠在一起的裴九遙和池漾。

    看著池漾下意識抓著裴九遙胳膊往她肩膀上蹭的動作,應寧無意識蹙了蹙眉心,問:“你們倆,你……被她完全標記了?”

    應寧為了確認,還特地摘下手環,彎腰聞了聞二人周身的味道。

    池漾便有些害羞地往裴九遙身上縮了縮。

    裴九遙一只胳膊攬著池漾,“你別嚇她。”

    “我哪有嚇她?”應寧直起腰來,“你們確實完全標記了。出于醫生的職業道德提醒你,你現在應該還在臣服期,不能隨便亂跑。”

    裴九遙抬頭:“可不是你喊我們來看你試婚紗嗎?”

    應寧怔了怔,隨后說:“哦……那沒事了,偶爾曬太陽有利于Omega健**長。”

    這時另外一間試衣間被推開,溫禮走了出來。

    她淺棕色的頭發新燙了卷,穿著一件絲綢鏤空魚尾婚紗,袖口是兩個巨大的蝴蝶結,前胸開叉,很好的勾勒出身體曲線。

    溫禮本就是混血,穿這件衣服居然漂亮得像個精靈。

    裴九遙看到應寧轉過去時,眼睛很明顯亮了一下,雙手無措地抓住裙擺。

    溫禮單手叉腰,對著應寧笑:“我就說你應該穿這件。”

    “太繁瑣了,”應寧扯了扯巨大的裙擺和上面的碎鉆,“我為什么不能和你一樣穿修身款?”

    “因為我身材好。”溫禮說話時故意托了托胸,把應寧眼睛都看直了。

    她微微偏頭:“我身材不好嗎?”

    溫禮嗤笑一聲,“你那么平,要不是我妹妹我肯定不要你。”

    應寧咬了咬唇,拽了把裙擺,有些不開心。溫禮瞥她一眼,只能走過去捏了捏應寧臉頰,哄道:“干嘛?開個玩笑而已,怎么還生氣了呢?”

    “沒有生氣。”應寧小聲嘟囔。

    “哼,你生沒生氣我還能不知道……”溫禮說話間一回頭,看到黏在一旁的裴九遙跟池漾,驚訝道,“哎,你倆完全標記了?”

    裴九遙一愣:“你怎么知道?你又聞不到信息素。”

    “我又不是傻子,要不是大庭廣眾你倆恨不得扒光衣服吻上去。”

    裴九遙:“……有那么嚴重嗎?”

    她低頭看看池漾,池漾就滿眼依賴地湊過來蹭了蹭裴九遙臉頰,“我也覺得沒有,肯定是應寧告訴她的。”

    裴九遙點了點頭。

    溫禮:“……”

    沒救了。

    “好不容易來了,你倆也試一件唄?”溫禮指著一旁的婚紗說。

    這句話讓裴九遙和池漾一齊回頭,下意識看向婚紗。

    有相愛到想要共度一生的人時,對于婚紗會突然產生向往之情。

    那件衣服好像并不是一個簡單的裁剪和設計,而是承載了對相守的承諾和對未來的祝愿。

    二人走過去。因為兩位大明星要來,溫禮沒在休息室留人。

    裴九遙挑了一件拿在手里,在一旁等池漾。

    池漾掃了一眼,轉頭對裴九遙說:“你先進去吧,我想自己挑。”

    裴九遙知道池漾想給自己一個驚喜,就伸手揉了揉她發絲,輕笑著走了進去。

    之前池漾還沒退圈時,再繁瑣漂亮的禮服裴九遙都見她穿過。

    她自以為自己閾值已經升高,池漾無論穿什么,裴九遙只會覺得漂亮,但不會有應寧看溫禮那種眼前一亮的感覺。

    換好裙子出去時,裴九遙卻微微怔了一下。

    并沒有什么繁瑣的禮服。

    池漾只挑了一件純白色的絲綢裙,整條裙子上,連褶皺這樣的裝飾都沒有,干干凈凈,簡單的像一條睡裙。

    發型也沒換,就在肩膀散著,妝容依舊是剛才那副妝容。

    可裴九遙的心臟卻無法抑制地顫抖一瞬,隨后激烈跳了起來。

    這是穿著婚紗的池漾。

    跟穿著西服的池漾有什么不同呢?裴九遙說不上來。

    但光是想想,就已經心動一萬次。

    原來重要的不是衣服,而是衣服里的人。

    裴九遙還沒回過神,池漾就走了過來,摸了摸裴九遙的領口,輕聲說:“好漂亮,寶貝。”

    她眼睛里甚至掛了些淚花,“你怎么總是無數次讓我心動呢?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宿命嗎?”

    裴九遙握上那只手,深情地看著池漾。

    這一刻,她比任何時候,都想跟眼前這個女人結婚。

    她甚至覺得此前,說溫禮應寧領證太快的那句話很荒唐。

    愛一個人,就是希望用無數卑劣的手段把她留在自己身邊,無論是手銬,還是鎖鏈,還是一紙不得不遵守的合約。

    *

    洛薇恩島是靠近赤道邊上的一個小島,四季如春,溫暖舒適,很多人來此度假,也尤其吸引很多情侶到此地拍攝婚紗照或舉辦婚禮。

    池漾申請了一條私人航線,但到達目的地后還是累得不行。

    她處理完最后一點工作后將電腦扔在一旁,裴九遙還在跟海倫瓊恩打視頻。

    池漾走過來摟著裴九遙的腰,跟海倫瓊恩打了聲招呼,就穿上拖鞋推開落地窗走了出去。

    迎面是一望無盡的大海,據說這片海域偶爾能看到鯨落的宏大景象。

    海風吹來時,柔軟的薄紗窗簾四處晃蕩。

    太陽距離地表很近,這個季節還沒那么燥熱,落下來時曬的人暖融融的。

    池漾忍不住迎著柔和的光閉上眼睛。

    視頻結束后,海倫瓊恩開玩笑說:“你和你女朋友感情可真好。”

    裴九遙便伸手向海倫瓊恩展示了一下手上的戒指。海倫驚訝地捂住嘴巴說了聲“恭喜”。

    分明沒影的事,裴九遙也說不上來自己向外人展示戒指的意義是什么。

    池漾身上曾經自己算不上多喜歡的偏執占有欲,仿佛也落了一點到裴九遙身上。

    那些若有似無的情緒總是牽扯著她的心緒,從見到穿著婚紗的池漾開始,她那天的樣子就像一張完整的照片留存在裴九遙記憶中。

    讓人欲罷不能。

    也讓她明白,占有大多數時候確實是最濃烈的情感。

    池漾看到了她的小動作,回頭笑著問:“你怎么又把戒指翻出來了?”

    “你送我的,當然要戴。”裴九遙合上平板,轉了轉戒指,“這可是我們在一起的見證。”

    池漾回頭時,清風吹起了她的長發和衣擺,背光時整個人很柔和。

    里面穿著一件黑色緊身吊帶,一塊銀紙的小圓牌掛在胸口。

    裴九遙雙手向后撐在床上,看著池漾說:“你不也把那條舊項鏈翻出來戴著了?”

    “我一直戴著,”池漾伸手去握了握圓牌,“只不過上綜藝怕弄丟。”

    “要是被媒體拍到,又是大新聞。”裴九遙輕笑。

    池漾放下手去,靠著欄桿問:“那你想讓媒體發現嗎?”

    裴九遙沉默一瞬,臉上還帶著笑意。

    她其實無所謂,就是不知道池漾怎么想的。

    或許她并不是很想公開自己分化成了Omega。

    不過裴九遙也不大在意這些,反正對于她來說,與Omega戀愛或是與Alpha戀愛,并沒有本質區別。

    戀愛而已,不如找個合適的時機公開好了——這樣池漾也會更安心吧。

    她沉默太久,池漾垂眸時肉眼可見眼神一暗,抿了抿唇,什么都沒說。

    走過去時,很自然跨坐在裴九遙身上,低頭吻了吻裴九遙的唇角,輕聲說:“你來決定。”

    裴九遙單手攬著池漾的腰,笑著點了點頭。

    既然她來決定,那不如,給池漾一個驚喜。

    池漾見裴九遙沒有應答,心里有些不適,暗自壓了下去。

    她知道要給裴九遙時間,但臣服期莫名其妙的心煩真是讓人不痛快。

    池漾抬頭輕輕撫摸著裴九遙頸側的筋脈紋路,感受她動脈傳來平穩有力的跳躍聲,與自己的心跳融為一體。

    隨后俯身,淺棕色的瞳孔輕輕瞇起,眼神炙熱。她舔了舔嘴唇,慢慢靠近,含著裴九遙下唇用力咬了下去,直到咬出血跡。

    裴九遙低聲笑了笑,池漾就有些不滿地坐起來看她:“怎么不疼?”

    “你想弄疼我?”裴九遙抬起頭,眼中帶著深情和專注,“是因為臣服期嗎?”

    池漾用指尖揉了揉裴九遙唇邊的血,就被裴九遙輕輕咬住手指。

    她含糊不清問:“又不舒服了?剛才就覺得你狀態不對。”

    “你看出來了?”池漾抽回手指,“那你還……”

    裴九遙歪了歪腦袋:“那我還怎么?”

    “那你還不抱我,跟海倫開視頻開那么長時間。”說完又俯身舔了舔裴九遙嘴唇,“我才不是吃醋,只是臣服期有點不適。”

    池漾沒說自己是因為沒得到裴九遙關于“公開”的回應,才會有些失落。裴九遙就真的以為她是因為長時間沒抱自己。

    裴九遙抬起另一只手,環住池漾,輕聲哄她:“我現在不是在抱你嗎?開心一點。”

    池漾眼皮一抖,“你今天……”

    “我今天怎么了?”裴九遙問。

    “你今天好順著我。”池漾輕聲。

    裴九遙* 將池漾往近拉了些,緩緩靠過去,吻著她的耳垂,聲音溫柔:“我哪天不順著你?”

    池漾有些癢,縮了縮脖子說:“之前。”

    “嗯,以后不會了。”裴九遙把腦袋埋在池漾脖子上。

    池漾心臟一顫。

    她此刻才覺得,那個真正無底線寵著她的裴九遙回到了她身邊。

    不知道為什么。

    但總歸很暖。

    池漾抬起裴九遙下巴,低頭與她接吻,舌尖纏繞時,暴烈的心動伴隨著臣服期的依賴,無法抑制。

    她聲音里沾染了情動:“我想要你,就現在。”

    第73章 “X我,求求你~”

    潮濕柔軟的唇在身上點火。

    海風吹來時, 帷幔輕輕晃蕩,柔和澄凈的陽光穿過巨大的玻璃門落在床上。

    池漾沿著脖側動脈,一點點啄吻舔舐, 偶爾拿齒尖用力碾一口, 知道自己做了壞事, 就趴在裴九遙肩窩顫著肩膀笑。

    隨后抬起頭來,眼神迷離, 指尖輕輕摸過咬痕,一眼就藏著壞心思地問:“寶貝, 疼不疼啊?”

    “小壞蛋,你就是想弄疼我。”裴九遙無奈地揉了揉池漾肩膀, 又懲罰般拍了拍她屁股。

    池漾抬頭, 滿眼含笑重復:“弄疼你。”

    裴九遙撐著微微起身, 咬了池漾下巴一口,翻身將她壓下去,輕聲說:“那這就是懲罰,弄疼我的懲罰。”

    她側身擋著陽光,細碎的光就穿過身體縫隙落下來,投下斑駁的光點和影子。

    池漾像被籠罩在半明半暗的神域,漂亮得驚人。

    裴九遙看的有些呆,低著頭一動不動。那雙瞳孔像兩團太陽, 忽明忽暗, 深邃明艷。

    她發絲落下來不停擺動,撓得池漾脖子癢癢的, 就往回縮了縮, 瞇著眼睛笑。

    “今天怎么這么喜歡弄疼我?”裴九遙指尖擦過池漾眼睫,本意是想碰一碰太陽, 又不敢真觸到那顆琉璃目,反倒是掃過睫毛。

    纖細濃密的睫毛沿著她指紋抖了抖,裴九遙就忍不住搓了搓手指。

    池漾便伸手勾了勾她的頭發,輕聲說:“因為,疼痛是最漫長深刻的情緒。”

    裴九遙握住池漾的指尖,低笑道:“你想讓我永遠記住你?”

    “你是我的Alpha,當然要永遠記住我。”池漾雙目含著淡淡的笑意,盯著裴九遙,“這就是完全標記的意義和承諾。”

    她又存了些試探的心思。

    池漾說出口的話總有意無意帶著試探。分明知道裴九遙愛她,離不開她,卻還是反復無常地告訴她,永遠不能逃脫自己的掌心。

    之前能忍,臣服期不能忍。

    裴九遙再次低笑一聲,“原來你是想用完全標記困住我。”

    就像她想用法律困住池漾,一樣卑劣的心思。盲目的愛情總是讓人卑劣,往上一步是互相喜歡,往下一步就是頂級罪犯。

    “可惜我不是Alpha,”池漾霎時間便有些失落,“只能期待,依賴,感知你的存在,在你離開時不斷地陷入落寞無助的情緒中,卻毫無辦法。”

    這種情緒,只會將池漾原本的不安放大數倍,將她的病情拖入深淵。

    落寞越說越落寞,害怕失去的情緒仿佛尖刺瘋狂生長,池漾的琉璃目越來越暗,越來越心酸,卻又強忍著帶著笑意抬起眼皮。

    不過還好,裴九遙是一個很溫柔的人,會小心翼翼把她從深淵拉出來。

    她俯身攬過池漾,很耐心地哄她,一寸寸揉開她緊繃的身體。

    “我曾經說過,合約困不住我,現在也是一樣的。”裴九遙輕輕點著池漾左胸的第三根肋骨,深深看向她的眼眸,“能困住我的是你的心臟,我自愿被囚禁在這里。”

    “那你會永遠愛我嗎?”池漾忍不住問。

    她沒想到自己終有一日會問出這么弱智且無用的問題:

    ——祈求另一個人永恒的愛情。

    這多蠢啊,可只要裴九遙應答,池漾就會相信,無條件地相信。

    但其實裴九遙就算不回答,池漾也已經聽過無數次,感知過無數次。

    她總是讓人安心,又讓人貪心。

    一如既往那樣,裴九遙捧起池漾的臉頰,眼神嚴肅中帶著些心疼:“當然,我會永遠愛你。”

    池漾睫毛一抖,大腦被滿足感一點點填補——縱然這點滿足感根本不夠,她瘋狂且毫無耐心地想要更多。

    裴九遙越是對她好,越是哄著她。池漾越是貪婪。

    她緩緩抬起手臂,穿過裴九遙的腰線,把人拽向自己。

    裴九遙一脫力便摔在床上,感受到衣角被撩開,一直手從她腰間滑到背上,用力撫摸。

    “要我。”池漾的聲音帶著命令。

    裴九遙靠在她身邊,輕輕啄吻池漾的唇角,聲音含糊:“老婆,這么急啊?……今天想讓我怎么對你?”

    聲線低沉帶著些蠱惑:“今天你要不要,自己來?”

    池漾睫毛一顫,順著腰線將手抽出,握住裴九遙的手腕。

    相比起裴九遙這個Alpha來說,池漾的身形甚至有些嬌小。

    常年減肥,體重和體脂都特別低,加上體質特殊,完全達不到溫禮那種微胖或豐腴美人的地步。

    可她勝在天生麗質,該有肉感的地方一點不輸,加上Omega天然柔軟的身體,就算是偶有觸碰,都會讓人食髓知味,欲罷不能。

    更別提現在真像只狐貍一樣勾著裴九遙,帶著她的手腕覆上自己的脖頸。

    跟自己去摸的感覺不一樣。

    裴九遙分明是主導方,但整個人的動作卻完全被池漾掌控。

    池漾讓她去哪兒,她就得去哪兒,這種無法預知的感覺,帶給裴九遙極大的刺激。

    沿著脖頸,觸摸到溫軟的皮膚和頸側跳動的脈搏,裴九遙的手指忍不住抖了抖。

    很明顯,池漾感覺到了她指尖的觸動。

    她微微抬著眼皮看著裴九遙笑,眼眸像蒙了一層紗。這個動作勾得裴九遙心癢,下意識湊過去吻她的眼睛。

    池漾就抬手擋住她的嘴唇,輕聲說:“不許親。”

    她順勢握住裴九遙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

    半晌,信息素的味道溢在半空,濃烈的草莓味在上次完全標記以后,已經沾染上裴九遙腺體中的雪松,混雜在空氣中。她們的信息素味道極其相似,如出一轍。

    池漾鮮紅的嘴唇微微張著。

    又故意咬著嘴唇滿目委屈地盯著裴九遙。

    然而面上柔弱無力,可握著她手腕的那只手依然死死扣著,沒松開分毫。

    實在懂得如何牽動人心。

    躺在一旁的裴九遙更像個衣冠禽獸了,可池漾就喜歡她這樣。

    從一開始認識,她們之間就是裴九遙主導,裴九遙掌控,池漾最多告訴她該怎么做。

    她幾乎不敢在裴九遙面前表現的太沉迷于此。就算是信息素紊亂期間,她也極盡克制。最開始是因為不信任,后來是因為害羞。

    可今日卻莫名放縱。

    面前的衣冠禽獸正輕佻地挑著眉,好像只是在觀看一部少兒不宜的電影。

    盡管雙手交握,十指勾纏,依舊裝的沒有任何參與感。

    可一想到扒開這副衣冠,正人君子的皮囊下早已是是同流合污的面孔,池漾就很期待,這副皮囊到底在什么時候能被徹底蛻下。

    而裴九遙只是在裝,沿著掌心的觸感早已讓她顫栗。

    就這樣摸索了十多分鐘,完全感知不到池漾想做什么,完全預判不出下一步要去哪兒。

    每一步都是新世界,對未知的期待是一場完全刺激大腦皮層的體驗。裴九遙并不是什么有耐力的人,尤其面對池漾。

    但她依舊沒表現出來,反而是單手撐著胳膊,饒有興趣地看池漾自娛自樂。

    池漾看似在掌控她自己,可裴九遙知道,這只狐貍內心深處更想掌控她。

    只不過是用另類的手段,看裴九遙究竟在什么時候丟盔棄甲。

    還沒來得及探查,池漾就又往裴九遙那邊靠了靠。

    在裴九遙感覺自己觸摸到腹部肌肉時。

    她勁瘦的腰身,因為常年鍛煉雖十分有力,卻無論如何都逃不過Omega獨有的柔韌。

    就像她的皮膚一樣滑膩瑩潤,是一塊脆弱的玻璃,輕輕一捏就碎成渣滓。

    裴九遙瞇了瞇眼睛,在池漾靠過來時低頭吻了吻她沒有閉合的嘴角,就聽見她帶著黏膩的喘息清柔地問:“寶貝,喜歡嗎?”

    “我比較期待下一步。”裴九遙十分誠懇。

    于是池漾十分大方地讓她體驗到下一步。

    比起十指相扣,指尖疊在指尖上的握手方法實在詭異,但現在卻疊的恰到好處。裴九遙甚至不需要動,只等著池漾按下她的手指就好。

    這個姿態,裴九遙覺得池漾是在教她彈鋼琴,并且實在是位極其有天賦的鋼琴老師,按鍵和滑音都水到渠成。

    混不吝的話就自然而然到了嘴邊。

    裴九遙微微挑了挑眉,輕笑著問:“你是不是很會彈鋼琴?”

    二人還在對視,池漾瞬間紅了臉頰。

    她知道裴九遙一向愛說些讓人頭腦漲熱的話,卻每次都招架不住,很快,眼眶也開始變得濕紅。

    這個時候的池漾最性感。

    鋼琴曲還在有一搭沒一搭彈著,裴九遙就低頭,含著池漾的嘴唇接吻,要接不接,池漾委屈地都要哭了。

    她等不到這位衣冠禽獸蛻皮,只能另一只胳膊勾著裴九遙脖子,聲音忽輕忽重:“遙遙,寶貝,快讓我親親你嘛……”

    裴九遙這才扣著池漾后頸,將舌尖探了進去,慢慢攪弄。

    順便佩服自己真能忍。

    但也不是那么能忍,至少在池漾將軟軟的舌尖抵上來,推著裴九遙的舌頭落回口腔時,裴九遙發出粗重的悶哼。

    池漾便翻身,壓下裴九遙,舔舐著她的唇瓣開始用力深吻。

    太陽距離地表越來越近,地面向蒸籠一樣,溫度不斷上升。

    一邊演奏的《夜曲》已經切換成了《歡樂頌》。

    池漾饒有興致地哼唧呻吟,另一只手的掌心撫摸著裴九遙胳膊,感受上面的肌肉放松再繃緊。

    她并不那么游刃有余,但她知道自己已經帶亂了裴九遙的節奏。

    此前池漾一直覺得自己沉溺于性的表情并不好看,聲音也軟得難聽。

    可今日,她完全成為了一個發泄者。

    真正的發泄者卻異常克制。不同于以往她們喜歡在拉著窗簾的晚上接吻做|愛。

    今日陽光正好,裴九遙一睜眼就能看到池漾漲紅的面孔。

    沾染著情動的瞳孔已經渙散不堪,裴九遙翻身將她放在床上,眼淚就被刺激得滴到床單上。

    睫毛上掛著水霧,一顫一顫,紅腫的嘴巴完全無法閉合,兩排細小的齒尖咬合又放松。

    聲音愈發尖軟,像配合著鋼琴曲直抒胸臆的女高音,每一個音符都從天靈蓋撞出去,散落在空氣四周。

    很快,池漾分泌過多的唾液打濕了唇角,手腕卻沒什么力氣。

    裴九遙被她這副模樣引誘得身體有些緊繃。

    眼神也越來越暗,最終有些克制不住,俯身去咬池漾的耳垂,碾著小聲說:“真是只狐貍。”

    這只狐貍就毫無意識地抬手,掐住裴九遙的后頸按向自己。

    “這就沒勁了?”裴九遙反手握住池漾的手指。

    池漾嗚咽幾聲,撒著嬌說:“有些累了,你快一點。”

    裴九遙攥著池漾的手指在發抖,可還是挑逗著說:“那你要怎么討我開心?”

    “唔……寶貝,”池漾喊完后看裴九遙反應,感應了幾秒沒動作,又說,“小狗~”

    這么甕聲甕氣的撒嬌音,裴九遙霎時間有些克制不住,正打算繼續,池漾又說:“主人,求求你~”

    說完后,這只狐貍故意挑眉笑了笑,用那雙滿是水霧根本看不清人的眼睛看向裴九遙。

    “……。你贏了。”

    裴九遙咬著牙,眼眸一暗,將鋼琴曲從《歡樂頌》又切換成《野蜂飛舞》。

    池漾忍不住笑了,總算是扒下了這層皮囊。

    可很快,笑聲就被喘息代替,又被接吻時黏膩的呻吟淹沒。

    *

    結束后,裴九遙抱著池漾洗了澡,回去裹著薄薄的被單擁在一起。

    下午陽光緩緩撒在雪白的床單,將床單映出淡淡的澄黃,加上一些樹葉的碎影,斑駁落在二人身上。

    池漾玉一般的長腿露在外面,腳腕交疊在一起,深深淺淺的指痕沿著往上,漫進深不見底的床單中。

    半個胸脯露在外面。

    裴九遙瞥了一眼,把手搭上去遮住。池漾便伸出腳尖,踩了踩裴九遙的腳背。

    池漾身體是軟的,心理上卻還是十分緊繃。臣服期并不好受,Alpha在身邊時只能緩解,并不能消除。

    應寧說過,這種時候,撒嬌,愛哭,沒有安全感,都是很正常的。

    池漾一度以為自己不會被激素打敗。可真正經歷的時候,才明白自己有多狼狽。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該不該矯情。

    這么大的人了,比裴九遙還大一些,又是明和的執行總裁。

    卻讓一個小孩哄自己。

    做|愛的時候撒嬌算是情趣,現在撒嬌賣乖,會不會有些太丟人了?

    池漾下意識回頭,看了眼裴九遙。裴九遙就笑了笑,輕聲問:“老婆,乏了吧?要不要我抱著你睡一會?”

    池漾就一點都不想忍了,畢竟自己面對的可是裴九遙啊。

    自己全心全意愛著的,如此溫柔的Alpha。

    她靠過去蹭了蹭裴九遙的脖子。

    聲音有些哽咽:“寶寶……我不太舒服。”

    裴九遙指尖一顫,摟著池漾的手臂收緊,“是因為臣服期嗎?”

    池漾很輕地“嗯”了一聲,順著自己的心意撒嬌道:“你哄哄我嘛。”

    裴九遙有些心疼。池漾一直都是情緒從不外露的人,都能軟著嗓子跟她撒嬌,說明真的很難受。

    她想了想,溫聲說:“小貍是全世界全可愛的小寶貝。”

    池漾輕“哼”一聲,“我才不是小寶貝。”

    “你就是小寶貝,我的寶貝。”裴九遙對著池漾耳朵柔聲說,“也是全世界最可愛的草莓小蛋糕,是特別甜的夾心奶糖,我全世界最喜歡小貍了。”

    “你全世界只喜歡小貍。”池漾說。

    裴九遙輕聲重復,“我全世界只喜歡小貍。小貍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小女孩。”

    “我剛剛,”池漾咬了咬手指,“是不是太……太浪蕩了?”

    她的尾音越來越低。

    是很怕裴九遙會不喜歡的池漾,連占有欲都藏的明明白白。

    “你是指這樣嗎?”裴九遙故意動了動覆在她身上的手,惹得池漾回頭瞪她一眼。

    “你還逗我。”池漾委屈巴巴。

    這副模樣,裴九遙心都快化了,她蹭了蹭池漾腦袋,語調溫柔得不像話:

    “我就喜歡你這樣,你什么樣子我都喜歡。”

    “真的嗎?”池漾悶聲問。

    得到裴九遙的確定答案后,池漾突然覺得心里有些酸酸的,鼻尖也有些酸,一行清淚控制不住往下落。

    她偏頭,迅速用手背擦過,又串珠一般掉下去。

    怎么也擦不干凈,池漾對自己有些生氣——果然Omega就是愛哭。

    她悶悶地窩在裴九遙懷里,小聲說:“我覺得這里好空。”

    她抬手指了指胸腔。

    裴九遙心都快碎了,捧起她的臉低哄:“小貍,我永遠在這里,我永遠都陪著你,好不好?”

    她幫池漾拭去淚水,“是不信任我嗎?”

    池漾搖了搖頭,“只是有點空。”

    裴九遙輕嘆一聲:“看到你難受,我甚至比你更痛苦。如果我能幫你承擔哪怕一半……看你這樣,我都有點后悔標記你了。”

    “不許說后悔!”池漾突然癟了癟嘴。

    “不后悔,我只是見不得你難受。”裴九遙抱住她,輕嘆一聲:“就算是世界毀滅,我也要陪你一起。所以,別再擔心我會離開了。以后不管多痛苦,都讓我和你一起承擔,無論是因為臣服,還是因為其他……別的。”

    “你今天好溫柔。”池漾頓了頓,又說,“你一直很溫柔。”

    “我以后只對你溫柔,”裴九遙撫摸著池漾的脊背,“我只哄你一個人。”

    一陣清風吹過,樹影晃晃蕩蕩。

    池漾終于覺得心中郁結慢慢被疏解。

    困頓時,她小聲說:“我好愛你。”

    裴九遙回:“我也愛你。”

    池漾就迷迷蒙蒙說:“永遠……不能分開。”

    第74章 袒露柔軟的腹部

    溫禮和應寧的婚禮在洛薇恩島上最大的星級酒店舉辦, 她們包下了整個酒店。

    婚禮現場是一個露天場地,當天氣候溫潤,陽光很好, 幾乎沒有風。

    淡粉色的玫瑰花擺了滿場, 薄薄的絲綢沿著場地晃蕩, 地上鋪了一層毯子,上頭是些金箔和百合碎葉。

    紅毯已經鋪好, 從婚禮臺一路蔓延到外面。

    外頭來了很多商政界的大人物。婚禮在中午十三點十四分舉行,十二點, 應寧還在休息室整理頭紗。

    “這樣會不會太奇怪了?”應寧拽著頭上的白紗,扶著椅子站起來, 差點不穩, 踩到裙擺摔倒。

    溫禮走過來扶了她一把, 盯著她笑:“五厘米的高跟鞋都穿不了?”

    應寧抿了抿唇:“我真沒穿過。”

    溫禮低笑道:“你就不能換一雙嗎?你個子這么高,穿平底鞋也是一樣的。”

    “不行,”應寧表情嚴肅,“萬一走路的時候露出來被人拍到怎么辦?我們的婚禮必須是完美的,不能有一點差錯。”

    “行行行,應醫生還是個完美主義者。”溫禮無奈地將她按回椅子上,“走不了就好好坐著,等會我扶著你過去。”

    溫禮站在一旁刷手機, 看起來毫不在意。要不是二人從小一起長大, 應寧都懷疑她結過八百次婚。

    怎么就自己一個人緊張呢?

    坐的有些無聊,應寧盯著鏡子里的自己, 悶聲問:“裙擺會不會太大了?”

    “不會, 挺好看的。”溫禮順手幫她整了整。

    應寧又問:“頭紗也好怪,等會如果起風會吹散的吧?”

    “今天沒有風, ”溫禮抬頭掃了她一眼,見應寧手足無措的,撫摸著她身后的頭紗輕聲問,“是不是緊張?”

    “我才沒有,”應寧立刻否認,“我做手術都沒緊張過。”

    溫禮忍不住笑了。她搬了椅子坐到應寧旁邊,附和道:“是是是,應醫生最厲害了。”

    應寧抿了抿唇,沉默了一會,又踢了踢腳尖。

    百無聊賴中,盯著鏡子里的自己,問溫禮:“我今天好看嗎?”

    “當然好看,”溫禮刷著手機,眼皮也沒抬,“給你化妝的可是池漾的私人化妝師,業內頂尖,能不好看嗎?”

    “你知道我不是在問這個。”應寧見溫禮沒抬頭,又有些不舒心。

    這個人怎么就這么淡定!

    分明當醫生大風大浪那么多年,生離死別都見過無數次,可偏偏結婚這么一件順其自然的事把她給絆住了,緊張到不行。

    應寧甚至手心都出了冷汗,心臟“砰砰”直跳,要不是裙擺太礙事,她能即刻站起來,在狹小的休息室跑個馬拉松冷靜冷靜。

    溫禮聽出她緊張,收起手機,抬頭與鏡子里的應寧對視,收起臉上懶散的笑意,認真說:“特別好看。”

    隨后又幫她轉移話題:“那我今天好看嗎?”

    “你每天都好看。”應寧說。

    在娛樂圈待久了,見慣了美女,尤其溫禮帶的還是裴九遙這種頂級美女,從來都沒把“好看”這種詞當回事。

    可今天被應寧一夸,溫禮居然還有點開心,故意用做好的美甲邊蹭了蹭應寧臉頰,撓得應寧皺了皺眉。

    應寧將她手拍下去,又說:“今天格外好看。”

    溫禮心臟一滯,靜默著,伸手輕輕揉了揉應寧的腦袋。“應醫生可真會夸人。”

    半晌,她看了眼時間,扶住應寧胳膊,說:“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走吧。”

    應寧就站起身,靠在溫禮身側,慢慢走出房間。

    *

    裴九遙與池漾到達婚禮現場時,人已經差不多到齊了。她倆作為雙方“親友”,坐在應寧兩位母親的旁邊一桌。

    看到池漾過來,一位看起來很嚴肅的女士起身沖她打了聲招呼。池漾給裴九遙介紹:“這位是應教授,應寧的Alpha母親,目前是明和生物研究科學院的院長。”

    又幫忙介紹旁邊一位溫柔如水的女士:“這位是應寧的Omega媽媽,杜女士。”

    裴九遙一一打過招呼,挽著池漾坐在一旁。

    裴九遙看到那桌除了兩位長輩,其余的都是小輩,好奇問:“溫姐的母親沒來嗎?”

    池漾愣了一下,緩緩說:“溫姐她……兩位母親很多年前就去世了,你不知道?”

    這下輪到裴九遙一怔,轉頭低聲說:“我只知道她不怎么提家里人,還以為是跟她們關系不太好。”

    “她家跟應家是世交,兩位母親是都是探險家,一次雪崩遇難去世的。母親去世后就一直被應教授養著。”池漾解釋。

    裴九遙歪了歪腦袋,握住池漾的手,“怪不得她一直喊應寧妹妹。”

    “她到應家時應寧才幾歲,幾乎是看著應寧長大的。”池漾指了指紅毯的另一側,“她們來了。”

    裴九遙一回頭,只見應寧搭在溫禮胳膊上,兩個人都穿著潔白的婚紗,一寬一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緩緩從長毯一側走向婚禮臺。

    應寧中途被絆了一下,溫禮就迅速扶著她的腰將人拽起。

    看向對方時,滿目柔情,恨不得膩出水來。

    裴九遙就忍不住跟著大眾一起鼓掌起哄。

    幸福近在眼前時,感知幸福是一件極其容易的事情。

    雖然是別人在結婚,裴九遙心里卻由衷地感到快樂。

    在經歷宣誓,擁抱,親吻過后,裴九遙莫名心潮澎湃。

    漫長生命中,那些宏大的敘事和刺激的體驗,裴九遙無一不和池漾經歷過。甚至這世界上大多數情侶都經歷過。

    但隨著時間,這些戀愛中的瘋狂終會變成過往。

    你迫切地想要跟一個人度過余生,不管大腦皮層產生的激素,也不管這個人的身份和“性別”。

    只要知道她存在,而你正好也存在,就算隔著一整個世界,也要義無反顧走過去,聲音跨過無數電波和頻次,只想問她——你此刻是不是也在和我想著同樣的事情。

    可在知道她的心意后呢?

    在知道她的心意后,你會從神境墜落,一腳踏入人間。

    那些繁碎的,人們常說的柴米油鹽,生計瑣事,甚至爭吵,這一生中都無可避免,是大部分人的人生常態。

    可正因為愛,再瑣碎的生活都會被賦予意義。

    那并不是值得逃避的事情,恰恰相反,在真正的愛情面前,那是一份渴望。

    正如裴九遙渴望池漾一樣。

    清澈的鋼琴曲響起時,應寧已經卸下了裙擺,跟溫禮在空地上跳舞,三三兩兩的人群站起來,走到場地中央。就連看著嚴肅的應教授都跟妻子跳起了交際舞。

    鋼琴曲是裴九遙熬了兩個大夜給溫禮寫的,彈鋼琴的那位是池漾的朋友。

    裴九遙在一旁欣賞了一會,等人都差不多站起來后,看向池漾。

    池漾先她一步起身,俯下身,伸出手問:“裴小姐,可以請你跳個舞嗎?”

    裴九遙笑著把手搭上去,另一只手撐了撐凳子,借了些力氣,就順勢被池漾一把拉了起來,往前走幾步,撞在池漾身上。

    池漾眼尾一勾,環上裴九遙的腰,沒有拉開距離,反而是貼了上去,人群中大大方方擁抱,轉圈。

    跳了有三分鐘,池漾突然問:“這里來了不少政商界的大人物,拍的照片和錄的視頻說不定會剪一剪放網上,你怕不怕?”

    “我怕什么?”裴九遙攬著池漾的腰轉了個圈,隨著舒緩的鋼琴曲,一步步踩進人群中。

    池漾再次靠近,在她耳邊低語:“你吸的都是女友粉,小心戀愛緋聞傳出去被反噬。”

    “是么?”裴九遙不置可否,“我覺得我CP粉也挺多的。而且現在她們應該都轉變成我的演技粉了。”

    池漾挑了挑眉,“怎么?看裴小姐的樣子,是想公開了?”

    裴九遙沒回答,笑著看向池漾,在池漾以為她不會回答的時候,低頭咬了一口池漾的下唇。

    一觸即逝,卻“咔嚓”一道白光閃過,被定格成剪影。

    池漾有些慌亂地朝那邊看去,只見手持相機的居然是溫禮。

    二人穿過人群走過去,站到溫禮面前,池漾忍不住說:“溫姐,怎么不提前說一聲,還以為是狗仔呢。”

    溫禮甩了甩拍立得的膠片,遞過去:“當然不能提前說,否則怎么拍出好看的照片?看,你倆的人生照片。”

    裴九遙接過去,照片上二人環抱著,裙擺飛揚,池漾背對著鏡頭,裴九遙低頭咬池漾的嘴唇,眼眸微微垂落。

    拍立得膠片的昏黃背影,仿佛二人的打光舞臺。

    其余的一切都成為幕布和背景,只有裴九遙和池漾在中央縱情燃燒。

    她忍不住淺淺地笑了。

    溫禮問:“小池總是還不打算公開嗎?”

    現在人人都喊池漾“池總”,也就溫禮還習慣性喊她“小池總”,裴九遙聽起來倒是覺得新鮮。

    池漾的成長從不在裴九遙這里。

    在裴九遙身邊,池漾常常是個會依賴,會撒嬌,會害怕,也會傾盡所有只為討她開心的“孩子”。

    她的成長在池家,在明和,甚至在媒體面前,在鏡頭之中。

    但一轉身,就把柔軟的腹部露出給裴九遙摸,還要問問她喜不喜歡現在的柔軟度。

    裴九遙但凡說一句喜歡,背地里池漾把那塊軟肉做成標本送給她都說不定。

    裴九遙替池漾回答:“她想公開,但怕影響我流量。”

    溫禮笑了笑:“那確實。”她隨手拽了個攝影師:“麻煩您,幫我們四個人拍張照片好嗎?”

    攝影師就接過拍立得,溫禮招呼著裴九遙池漾站過去,又把應寧拽到身旁。

    這人不愧是專業攝影師,將四人混亂中的每個動作都拍了下來,還拍的生動又得趣,溫禮恨不得立刻裱起來裝到新房里。

    她看了一會遞給裴九遙拿著。

    “對了,九遙。”溫禮說起之前的事,將人拉到一邊,“你不是賣了別墅,幫我還了違約金嗎?我沒買我之前那處房子,賣了錢換了棟離應寧醫院近的。反正我也不常回去,她上班方便些。”

    “這么說來我們新房算是你買的呢。”溫禮輕笑。

    裴九遙聽罷也笑了:“那可得讓我沾沾喜氣。”

    “沾沾喜氣,”溫禮湊過去,在裴九遙耳邊說,“也早日修成正果。”

    “不過說起來,”裴九遙握著一疊照片看向溫禮,背著池漾小聲,“我那棟別墅,后來池漾偷著買下來了。照這么說喜氣該是我們倆一起沾,肯定能修成正果。”

    “你已經決定公開了?”溫禮問。

    裴九遙就抿著唇點了點頭。

    等溫禮和應寧離開后,池漾走過來問:“你倆剛才聊什么呢?還背著我。”

    裴九遙將手上的照片遞給池漾:“溫姐問我羨不羨慕。”

    她點了點照片,“羨慕么?”

    池漾握著膠片愣了一下,抬頭說:“我嗎?”

    分明很羨慕,卻好像是不知道該不該說。

    怕說出來自己有壓力么?

    裴九遙揉了揉池漾腦袋,“我跟海倫合作的那首歌,MV你來演我的女主,好不好?”

    “可不是應該你們倆……”

    “她說她更希望扮演旁觀者。”裴九遙微微彎腰,捏了捏池漾臉頰肉,“上次你入鏡跟她打招呼,她就喜歡你了。而且,里面可是有穿婚紗的鏡頭哦。”

    “我們又不是不會結婚。”池漾小聲嘟囔。

    裴九遙歪了歪腦袋,笑著說:“我們當然會結婚,但我的MV,女主只能是你。”

    池漾這才點了點頭,在婚禮快要散場的時候,突然挽著裴九遙手臂說:“對了,我想到一家特別好吃的舒芙蕾,明天要不要一起去吃?”

    裴九遙捏了捏她鼻尖:“小饞鬼。”

    第75章 噴灑的溫熱觸感

    在婚禮結束后, 應寧和溫禮還被應教授拉去跟她好幾位老朋友吃了頓飯。結束后,又跟幾位聊了許久,回到酒店已經天黑。

    應寧一向不喜歡這種應酬的場合, 平日里都是能推則推。

    飯局上也不怎么說話。反倒是溫禮, 這種場合中從來游刃有余, 將幾位哄得服服帖帖,臨走時還特地奉承了應教授一通, 應教授笑得嘴角都快咧到天靈蓋上。

    她真是受不了她Alpha母親這副酒桌上的德行,被人奉承兩句就暈頭轉向。

    好不容易將人送走, 回到酒店已經天黑。

    應寧洗完澡后累癱在床上,等溫禮出來。

    等吹風機的聲音漸漸消散后, 溫禮穿著情路款紅色睡裙, 光著腳坐到床邊, 揉著自己的肩背:“結婚也太累人了,還好這輩子就這一次。”

    應寧原本在看書,聽見她這么說抬了抬眼皮,有些受用,將電子書扔到一旁,抓著溫禮手說:“我幫你捏捏?”

    溫禮就躺在她身邊,任由應寧揉捏她的肩膀和背部。

    “跟醫生談戀愛就是好……”溫禮翻了下腦袋,發出一聲舒適的感嘆, “不對, 我剛結婚了。”

    應寧低笑一聲。溫禮又問:“剛才看什么書呢?”

    “《征服Beta的一百種姿勢》。”

    “真的假的?”溫禮聞言去拿電子書,點開后才發現是自己看不懂的外文。

    她將電子書又扔到一旁:“哼, 學會騙人了。”

    “真沒騙你, ”應寧按摩力道加重,嘴上故意逗她, “外國人寫的,她們解鎖的姿勢更勁爆,你要不要試試?”

    “我要是說試試,你現在就該點開手機查攻略了。”溫禮被按得瞇了瞇眼睛,轉頭看向應寧,挑逗她,“說說,都學會什么姿勢了?”

    “學不學都不重要,畢竟我對人體結構可比你更了如指掌。”應寧微微垂眸,看著溫禮笑,眼下落下一點陰影。

    她可從來不是什么乖寶寶,這一點溫禮心中清楚的很。

    溫禮微微閉上眼睛,“那我下次也去學學征服Alpha的一百種姿勢。”

    “你還想攻我?”應寧捏了捏溫禮肩膀。

    溫禮輕嗤一聲,“我又不是殘廢,* 沒長手。只有Omega才喜歡當枕頭公主。”

    “不過姐姐,”應寧身體前傾,微微往下一點,自己的影子就籠罩在溫禮身上,“我昨天居然,聽到漾漾小聲喊裴九遙‘主人’。”

    “主人?”溫禮一抬眼皮,音調都升高了,“她倆玩這么野?”

    應寧挑了下眉,壓住溫禮肩膀,“別亂動。”

    溫禮就又趴回去。

    這小崽子,肯定不是無緣無故跟她說這件事。不過話說回來,池漾居然會私下里喊裴九遙‘主人’?

    這是什么狐貍飼養守則?嘖,還真把裴九遙給厲害到了。她倆放一塊,不管怎么看,該喊主人的都應該是裴九遙吧?

    莫非裴九遙是什么隱藏的很厲害的“馴獸師”?

    不過也有可能都是狐貍的引誘手段罷了……

    想遠了。

    說回應寧,她干嘛跟自己提這件事呢?莫非……她也想讓自己喊她……

    呵,踩到我頭上來了?

    溫禮腦子里想著那個場景,身體一哆嗦,迅速回頭故意問:“小貓咪,你也想喊我主人?”

    應寧臉頰一紅,悶聲說:“不是。”

    “別害羞啊,”溫禮挑眉,“主人今天就好好……嘶!疼,你別故意按我!”

    “這么按才有效果。”應寧用舌頭抵了抵齒尖。

    溫禮疼的要命,只能求饒:“應寧,姑奶奶,您是我主人……快快快,別按了。”

    應寧這才收手。溫禮坐起來,揉著背一臉扭曲,“你勁兒也太大了。”

    “不過你說起這個,我這里還有點好東西。”溫禮赤腳踩到地上,去外面客廳翻了一會,拿回來一包“道具”。

    應寧睫毛一抖:“這什么?”

    “我一個朋友送我的新婚禮物。”

    “誰家好人送這個啊?”應寧接過包,將里面東西倒出來,有些繩子,項圈,皮鞭,小玩具……甚至還有刺激Alpha發情的東西。

    她默默將“Alpha發情誘導劑”藏起來,心想,溫禮這朋友送她東西時,肯定沒想到這些東西是用在溫禮身上。

    “那誰家好人想用這個啊?”溫禮笑著湊應寧面前,“主、人?”

    應寧呼吸一滯,拿著繩索的手一抖。溫禮就順勢接過來,松松垮垮圈在手腕上,問:“是這樣嗎?”

    “我也不知道。”應寧沉默了幾秒,一不做二不休,拿起來在上頭系了個蝴蝶結。

    溫禮盯著蝴蝶結有些凌亂,“你真是……蠢得可愛。”

    她往開一撐手臂,系扣便迎刃而解。溫禮低笑著舉應寧面前:“大小姐,我記得裴九遙會攀巖,你要不要現在敲敲她房門,跟她學學怎么系扣?”

    “我瘋了吧?”應寧扯過繩子,有些不滿地收緊,打了個死結,然后又拴在床頭打了個死結。

    完全失去控制的束縛感讓溫禮忍不住掙了一下,聲音有些亂:“有必要鎖在床頭嗎?”

    “我看小說里都是這么寫的。”應寧拿起一旁的蕾絲choker,下面還掛了一個小鈴鐺。

    溫禮覺得自己在一個小屁孩面前慌亂實在丟人,她迅速壓下自己的失態情緒,盯著應寧的手說:“這種東西不應該戴在小貓咪脖子上嗎?”

    應寧靠過去,將choker戴到溫禮脖子上,一轉頭,溫熱的鼻息就噴灑在她臉側。

    溫禮忍不住縮了縮。

    應寧退回來,勾著絲帶將人拉進,在即將觸碰到溫禮嘴唇幾毫米的地方停下來,聲音暗沉:“今天你才是小貓咪。”

    “倒反天罡……”溫禮掙扎著抬起腿,又被應寧膝蓋抵著壓下去。

    應寧指尖抬起溫禮下巴,雙眸暗沉,有些不滿道:“是你先喊我‘主人’的,要反悔嗎?”

    她故意后退一步:“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溫禮最拿她沒辦法。應寧這招以退為進屢試不爽,每次都坐一旁淡淡看著她,不吵不鬧,不生氣也不委屈,但溫禮就是覺得渾身都不舒服,哪兒哪兒都不舒服。

    只能答應。

    應寧這才湊過去,真就像獎勵一樣低頭吻了吻溫禮的唇角,嘴角溢出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這樣才乖。”

    因為這個“乖”字,溫禮有些頭皮發麻。她尷尬著踢了踢別的東西,問:“這些你不拆嗎?”

    應寧瞥了一眼,一股腦收起來。溫禮立刻身下一涼,又見應寧全扔進包里,才松了口氣:“你不用?”

    “我說了,我比它更了解人體結構。”

    “那你還挺驕傲……”溫禮話沒說完,應寧就湊過來壓著她的嘴唇和她接吻,舌尖輕輕掃過唇縫,再撬開,將舌尖伸進去,故意退出再壓進。

    溫禮被捆綁的雙手用力抓著應寧的衣領。

    她覺得這個東西一點用處都沒有,又不是束著全身,只是被鎖在床頭。加了一個小貓項圈,有點怪怪的。

    但應該不影響,應寧想綁就讓她綁著吧,畢竟算小貓特權。

    直到應寧扣著她腳腕把人放在床上,在她背后墊了個軟枕。

    “姐姐,”應寧不滿地拍了拍她,“分開些。”

    溫禮只能照做。濕熱的舌尖滑過,不輕不重,溫禮紅唇微張低喘一聲,下意識動了動胳膊,才反應過來手腕被綁著。

    如此緩慢,像是勾引,又像是故意折磨她。溫禮這才知道束縛帶的麻煩。都怪池漾不分場合當著應寧的面跟裴九遙搞情趣。

    溫禮不上不下地拽了拽手腕上的帶子,實在解不開,只能用力踹了應寧一腳。

    她覺得是用力,其實踢到應寧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還惹得人低笑了一聲。混著灼熱的呼吸,溫度越來越燙。

    溫禮只能諷刺應寧:“這就是你說的了解?”

    這句話果然有效,應寧立刻認真起來,她甚至不需要抬頭,只需要憑借噴灑的溫熱觸感和溫禮壓抑的軟音,就知道溫禮現在是什么狀態。

    溫禮掙扎的手臂逐漸平緩,被束縛帶鎖在身前,隨著胸膛的呼吸一齊起伏。

    半晌,她感覺到伴隨著溫熱,舌尖緩緩泄出一句:“好乖,姐姐。”

    “好乖”就夠讓人受不住,一聽見應寧喊姐姐,溫禮直接丟盔棄甲。

    她如釋重負般喟嘆一聲,心想,跟醫生談戀愛就是爽。

    不對,她已經結婚了。

    這么想著,溫禮緩緩抬起眼皮,看到跪坐著的應寧脖子滾了一下。

    臉頰的燥熱瞬間蔓延至耳尖。

    *

    吃舒芙蕾原本是池漾提出來的,一起去也是她前一天晚上說好的,結果困得像冬眠了一樣,怎么喊都不愿意起來。

    只睜著兩雙水汪汪的狐貍眼,軟軟的手指捏著裴九遙的,低聲說:“你去幫我買回來嘛,買回來一起吃。”

    “這都中午了,起來吃飯嘛。”裴九遙握著她的手指搖了搖。

    “不要!”池漾滿臉堅定,“你去幫我買嘛,我只想吃舒芙蕾。”

    池漾越來越愛撒嬌了,自從那天哄完她后,就變成隨地大小撒嬌。

    偏偏裴九遙還就吃她這一套,真讓人沒辦法。

    洛薇恩島上沒有外賣,想吃什么只能去買。

    裴九遙借了輛車,沿著山頂開出去,看著導航上一個多小時的路程,忍不住想,自己究竟是怎么把一個霸總養成撒嬌精的?

    不過這樣也好,撒嬌精多可愛啊,她就愿意讓池漾當撒嬌精。她能選擇依賴自己,說明患得患失的情緒已經逐漸消弭。這是好事。

    到餐廳后,裴九遙幫池漾點好她喜歡的,又順拜年幫溫禮應寧買了一些。因為是現做,裴九遙順便點了些耗時的東西,等了許久。

    給池漾發消息說自己不回去吃午飯了,讓她跟應寧一起吃。

    池漾也就很干脆地回了個“好的”。

    裴九遙猜她還沒睡醒。

    回去時,太陽已經半落山,山頂距太陽很近,還能感受到久散不去的余熱在從地表一點點往上蒸騰。

    遠山變成灰藍調,上面落了一點淡黃和深紫,周圍是郁郁蔥蔥的深綠。裴九遙將車停在車庫,提著食物出來,走進泥白色的樓,沿著電梯上去,敲了敲門。

    沒人開,裴九遙以為池漾在應寧那里,掏出房卡“滴”一聲走了進去,關上門,太陽落的很快,房間里已經暗了。

    插好房卡,裴九遙按了下開關,居然沒電,她喊了一聲:“小貍?池漾?老婆?”

    沒人應答,裴九遙就突然想到上次池漾在酒店出事,手指一抖,幾乎要提不穩東西,才想到溫禮和應寧都在這里,而且已經將酒店包下來了。

    難道是停電了?雖然有點離譜,但有可能這個小島就喜歡停電。

    裴九遙將手里提的東西放在靠墻的位置,正打算掏出手機打光,腳上卻提到一個薄薄圓滾滾的東西。

    她又踢了一腳,那東西發出塑料薄膜輕微的“刺啦”聲,觸感很明顯是氣球。

    難道池漾是想求婚?

    說好了一起去買舒芙蕾,偏偏一向不怎么賴床的池漾耍賴撒嬌不愿意起。

    可是……不是說要提前商量嗎?

    但池漾也說過想給她驚喜。

    裴九遙腦子有點亂,她知道一旦被求婚就會離開這個世界。可能自己不應該一直拖著這件事,潛意識里太相信池漾,總覺得可以等她們至少度過臣服期,相處幾天讓她慢慢接受。

    她迅速冷靜下來,握著手機轉身,正要離開房間,卻提聽見不遠處輪子滑動的聲音。

    隨后有人唱著“祝你生日快樂”,一點燭火印在墻上。

    第76章 隨著指尖的動作狐貍尾巴一顫一顫。

    裴九遙一愣, 轉過身,看到池漾緩緩推著蛋糕走了出來,身后跟著溫禮和應寧。

    呼……還好不是求婚。

    又瞬間反應過來, 池漾是在, 給自己準備生日驚喜?

    溫禮和應寧的婚禮定在五月二十號, 自己的生日是五月二十一,只隔一天。

    去年星崇給裴九遙開過一個生日會。但這種場合只是為了回饋粉絲, 裴九遙本人對此并沒有什么興趣。

    一方面這里并不是裴九遙的世界,另一方面, 也沒什么相見的人。

    可裴九遙沒想到,在婚禮穿插的過程中, 在這件大事面前, 大家都亂作一團, 池漾卻還要給自己準備生日驚喜。

    心臟涌出一股暖意,裴九遙覺得鼻子一酸,有些感動。

    她握著手機轉身,等著池漾將蛋糕推到自己面前,將生日歌唱完。

    隨后溫禮笑著說:“吹蠟燭許愿啊,小裴同學傻眼了?”

    裴九遙眼眶有些濕,擦了擦眼角,輕聲問:“你們怎么, 想起來給我過生日啊?”

    “廢話, 生日哪有不過的道理?”溫禮笑著調侃。

    池漾挽住裴九遙胳膊靠過去,“快許愿吧。”

    裴九遙吸了一下鼻子, 低頭吹滅蠟燭, 雙手握在胸前,緩緩閉上眼。

    她想, 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幸福一生吧。

    所得皆所愿,絕不錯過彼此。

    睜開時,她與池漾對視一眼,眸中還隔著一層水汽。

    池漾便抬手笑著幫她揉了揉眼睛,輕聲問:“你許了什么愿望?”

    “這怎么能問呢?說出來就不靈了。”溫禮迅速制止二人,走到墻邊按了下開關,屋內布置的小燈就一盞盞亮開。

    裴九遙回頭,看到巨大的客廳內鋪滿氣球和玫瑰花瓣,墻上還有氣球擺成的“PJY生日快樂”圖案,旁邊畫了一幅狐貍依偎著小狗的簡筆畫,很可愛。

    像池漾本人一樣可愛。

    她忍不住勾唇笑了笑,鼻腔愈發酸澀,卻又被奶油味填滿。

    臉上一涼,裴九遙回頭,見池漾指尖沾著一點蛋糕往她臉上抹。

    她笑著問:“開心嗎?”

    “很開心。”裴九遙雙目深情地盯著池漾。

    池漾就不自覺靠近,炙熱的目光仿佛能勾出火來,她溫聲說:“那就祝你,所得皆所愿。”

    所得皆所愿。

    裴九遙心臟一顫,順帶著手指抖了抖。

    二人對視中,應寧已經將蛋糕放在桌子上切好,她先是給溫禮遞了一塊,又將剩下的遞給裴九遙和池漾。

    拿著蛋糕,溫禮撞了撞應寧說:“那我們先走啦,九遙,漾漾,你倆玩。”

    應寧嘴里含著叉子,含糊不清說:“我還沒吃完呢。”

    “吃什么!”溫禮一把拽起應寧,“讓她倆過二人世界,回去給你玩小貓項圈。”

    聽到小貓項圈,應寧眼睛一亮,拿起小盤子,嘴里還叼著叉子,迅速跟溫禮溜了出去。

    房間只剩下裴九遙池漾兩個人。

    墻上緩慢閃著的小夜燈昏黃明凈,外面月亮升了起來,澄澈的光撒在地上。

    “要不要開燈?”裴九遙問。

    池漾搖了搖頭,“讓她們把屋里的電切了,要明天才能開。”

    裴九遙輕哼一聲,笑著說:“故意把我趕出去買舒芙蕾,一個人背地里偷偷布置房間?”

    池漾吃完蛋糕,坐到裴九遙身邊,歪了歪腦袋靠在她身上,陪她看墻上的簡筆畫。

    “是我畫的,”池漾輕聲說,“布置的氣球,花瓣,蛋糕,都是我挑的。”

    “我很喜歡。”裴九遙將蛋糕推到一旁,揉了揉池漾腦袋,池漾就抬頭,慢慢跟裴九遙接吻。

    還能嘗到她唇上未融化的奶油,清甜好吃,就著池漾的嘴唇時最好吃。

    松開時,裴九遙又忍不住舔了舔池漾的舌尖,才發現自己居然又蘸著甜食吃池漾了。

    味道還不錯,而且這次不需要再克制。

    池漾睫毛一點點抖著,嗓音有些喑啞,靠在裴九遙懷里說:“我還給你準備了生日禮物呢,你等我拿出來。”

    裴九遙應了一聲,坐在沙發旁邊的地毯上,看著池漾走進臥室后,又拿起叉子又舔了舔奶油,細細回味剛才那個吻。

    沒一會,她聽見推門聲,很快池漾走了出來,站到她面前,膝蓋虛虛點地,雙手放下撐在地面。

    裴九遙扔下叉子,屏住呼吸,愣在不遠處,甚至忘了眨眼睛。

    池漾頭頂戴著一對狐耳,脖子后頸又系了一個巨大的明黃色蝴蝶結,身后還有一截毛茸茸的狐貍尾巴。

    池漾靠過來時,耳朵微微下垂,身后尾巴緩緩擺了擺。

    就像真的一樣。

    這就是真的吧!

    裴九遙看著她身后擺動的蓬松狐尾,呼吸一滯,低聲問:“我可以摸摸嗎?”

    沒等池漾回答,裴九遙就單手撐在地上,另一只手伸過去摸她頭上的狐耳。

    那對耳朵,甚至有溫熱的皮肉觸感,在裴九遙掌心微微動了動,又抖了抖。

    池漾就又歪頭,用狐耳蹭了蹭裴九遙掌心。  !

    好乖!

    裴九遙迅速爬過去,抓住兩只耳朵瘋狂揉捏。

    池漾甩了甩腦袋,不滿嘟囔:“你輕點,等會揉壞了。”

    裴九遙發愣道:“這是真的吧?你其實真的是一只狐貍吧?”

    池漾輕笑:“傻狗。”

    她又甩了甩尾巴,直接掃過裴九遙大腿,這個動作讓裴九遙忍不住一縮,將腿迅速收攏。

    “可是,好真實啊!”裴九遙又順著池漾屁股去摸她后面的尾巴。“怎么還會動?”

    “電子的。”池漾輕笑著往裴九遙懷里鉆了鉆,讓她摸自己方便些,“送你的生日禮物,你喜歡嗎?”

    裴九遙身體微微一顫,一手摸著尾巴,另一只手環著池漾的背將人壓到懷里,窩在池漾肩窩說:“我好喜歡,寶貝,那你這只狐貍,今天會完全屬于我嗎?”

    “我每天都屬于你,”池漾輕聲,“但今天,你可以對我為所欲為。”

    裴九遙徹底控制不住,信息素一瞬間溢了出來。

    她單手覆在池漾后頸的巨大蝴蝶結上慢慢摩挲,聽見池漾說:“狐耳和狐尾能感應到我的心跳和體溫。現在,還請裴老師拆你的禮物吧。”

    裴九遙被蠱惑的心跳加速,頭腦暈漲,她指尖用力一拽,鵝黃色的蝴蝶結變成絲綢散了滿地。裴九遙偏過頭,一點點啄吻著池漾后頸的腺體,感受她頸側動脈的跳動。

    池漾的手指沿著裴九遙脊柱一寸寸往上,用力抱住她。裴九遙就沿著池漾脊柱一寸寸往下,拍了拍池漾的尾巴,又落回腰上。

    她一手捏著池漾的腰,一手扣在她的后頸,偏頭舔舐著她的耳廓,聽到池漾淺淺的呻吟。

    又從側臉親吻到嘴角,猛地扣緊腰,把池漾往身上壓去。指尖從后頸收回,鼻息交錯間,沿著輪廓慢慢描摹,眼神晦暗,聲音低沉中帶著蠱惑:“我很喜歡,特別喜歡。”

    池漾便低喘一聲咬住裴九遙的手指,軟著倒在裴九遙懷里。她抬起頭,輕輕笑了一聲,臉上被薄光照得透亮,睫毛上仿佛都掛著碎鉆,一閃一閃。

    瞳孔明亮驚人。

    裴九遙將手指伸進池漾口腔,輕輕攪弄,聽著黏膩潮濕的水聲,身體溫度不斷升高。又將手指抽出,低頭和池漾接吻。

    池漾軟軟的手臂就攀到裴九遙脖子上,耳朵一抖一顫,落下時劃過裴九遙的額角。

    動物皮膚般真實的觸感激起一陣浪潮。

    這絕對是只真狐貍,裴九遙想。

    舌尖緩緩舔過唇角,齒尖細細碾磨著紅唇,感受池漾微微張開嘴唇迎合她,再把舌尖慢慢探進去。

    還未見底,池漾的舌頭就伸過來,勾著裴九遙的往里走。

    濃重的鼻息撞在一起,悶哼和粗喘此起彼伏,裴九遙微微抬了抬眼皮,就看到一張濃稠艷麗的臉。

    她輕輕將這只小狐貍抱起來,放到沙發上。

    俯身用力纏吻池漾,一只手慢慢插進池漾頭發里,小心揉搓。隨著指尖的動作,狐貍尾巴一顫一顫。

    池漾將腿搭在裴九遙胳膊上,配合著她的深吻侵占。

    半晌,分開后,池漾眼尾已經被紅潮浸透,腫脹的嘴唇微張著,露出一截舌尖。

    裴九遙又忍不住用另一只手去揉捏她的狐耳。

    耳朵顫個不停,胸口也顫個不停。尾巴狂躁的恨不得纏到裴九遙身上。

    回想起池漾說的狐尾和狐耳可以感知心跳脈搏,裴九遙眼眸一暗,再次回吻。

    一看就知道池漾此刻非常躁動。

    而裴九遙也特別躁動,隨著尾巴有一搭沒一搭地掃過自己,氣血瘋狂下涌。

    空氣中燥熱的溫度黏在一起,洶涌不休。

    ……

    她收回手,故意在池漾腰間擦了擦,不懷好意問:“要停嗎?”

    另一只手卻不停把玩著她的耳朵,完全沒有松開池漾的意思。

    尾巴已經徹底卷到裴九遙腿上,池漾抬著猩紅的眼眸,還在平復喘息,耳朵微微垂落,唇角帶笑,聲音斷斷續續:“我說了,你可以對我為所欲為。”

    裴九遙睫毛一抖,低頭吻上下唇。

    掌心中焚燒殆盡的火焰很快又燃了起來。

    這次狐尾也很快變得更加狂躁。

    狹窄的沙發盡管壓制著尾巴的動作,柔軟的皮毛觸感還是瘋狂甩在裴九遙身上,甚至發出沉悶的打擊聲。

    池漾指尖陷在沙發中,又忍不住插進裴九遙頭發里。尾音綿軟,又變成不規則的呼吸。

    連舌尖都在跳動。

    裴九遙剜了點奶油放進口腔,卷著一起吃掉,池漾就被燙得眼淚止不住往下落。

    她一點點喊著裴九遙的名字。

    后來,名字逐漸換成了“寶貝”。

    在一聲聲“寶貝”中,裴九遙掐著池漾的腰,感受她最真實的反饋。

    逐漸淪陷在深夜。

    第77章 迎接池漾的入侵和攪弄

    在洛薇恩島前后加起來待了有半個多月。

    回國時已經是六月份。裴九遙在度假時將demo做出來后, 跟海倫對了一下。回國后海倫就特地飛過來跟裴九遙錄制,帶了自己的團隊進行后期制作。

    一待就是一周。

    這首歌細說起來很有科幻色彩。她跟海倫寫歌的時候,私心想要加入一些自己的親身經歷, 沒想到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后, 二人居然一拍即合。

    后續包括MV的劇情設計, 海倫都在給裴九遙極大空間的基礎上,進行了改造升級, 甚至還請來了自己相熟的特效團隊。

    裴九遙說想拍一段MV之前的伴生劇情,海倫居然也覺得很有意思, 說從來沒有人想過在音樂MV前加劇情,她很期待最后的效果。

    回去后, 裴九遙就一直跟池漾住在她以“楊春花”的身份買下來的那棟別墅中。

    裴九遙后來好奇問過池漾, 為什么她可以用別的名字跟中介簽合同。

    池漾說其實正式的兩份合同都一直在自己手中。當年給裴九遙的是一份假合同, 只不過給了中介封口費。

    聽說封口費居然給了將近上百萬。裴九遙再次感嘆有錢就是順風順水。

    坐在客廳沙發上時,桌子上還放著那本《山海經校注》。

    一切擺設一如既往,除了某些隱秘角落,池漾的東西占據了一半。裴九遙第一次從沙發上醒來,看到的那塊酒紅色窗簾,依舊掛在落地窗上。

    如初見一樣,卻又不太一樣。

    這塊地段好,玻璃窗外燈火通明, 裴九遙坐在沙發上, 池漾坐在她懷里窩著吃舒芙蕾。

    想到舒芙蕾還是很氣。

    在洛薇恩島時,裴九遙將東西買回來后, 因為當晚“陰差陽錯”沒來得及吃, 池漾就慌亂中把它們塞進了冰箱里。

    結果腦子里塞滿的黃色垃圾早已讓她失智,忘記自己把電給切了。洛薇恩島氣溫又高, 第二天醒來后全部發酵壞掉。

    為此池漾還遺憾了許久。東西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可是裴九遙大老遠開車三個小時給自己買的。

    池漾只能偷偷用指尖點了一點奶油放進嘴里,再眼睜睜看著裴九遙扔掉。

    想到這里,池漾輕輕剜了一點奶油,遞到裴九遙唇邊,裴九遙就張開嘴,讓池漾喂了進去。

    她正在沙發上看電子版的MV之前的那段伴生劇情。一只手拿著平板,一只手摟著池漾的腰,池漾就乖順地靠在裴九遙身上,細軟的發絲在自己頸窩亂蹭。

    裴九遙將放在池漾腰間的手拿起來,插進池漾頭發里揉了揉,又放回去。

    “我吃好了。”池漾將空盤放回去,乖乖坐在裴九遙身邊,等她給自己講戲。

    雖說池漾已經提前了解過她們的MV概念,在錄制期間也一直陪著裴九遙,但她還挺期待裴九遙說給她聽。

    此前試鏡和拍戲時,一直是池漾給裴九遙當“老師”,引導她的情緒和對劇本的了解。

    一年時間,裴九遙已經蛻變到驚為天人的地步。

    她就不由得想起自己此前在公寓與裴九遙對《山海》戲份時,裴九遙無意中說出的那句“讓你驚為天人”。

    她好像說的每句話都成真了。所以池漾才覺得,“一生一世在一起”這句承諾,也終究會成真。

    她從來都很相信裴九遙。不是因為自己是一個輕易信任別的人,而是因為,裴九遙的存在,就總是讓人很安心。

    池漾很期待裴九遙能當她的“老師”。

    裴九遙同樣也很期待。

    一想到自己要給池漾講戲,她就很興奮。

    更何況這個故事是根據裴九遙的真實經歷改編。

    在很久遠的未來,女主打破空間壁壘,穿越時間限制,無意中進入另外一個世界。

    因為冗長的時空旅行,女主失去記憶,被原住民救下。她就以為這里是自己的家。

    和女二生活在一起的日子里,她們彼此相愛,一同成長。

    直到某一天,一顆來自外太空的隕石碎片的降落,女主出現了零星的記憶碎片。自此之后,她每次恢復原世界的記憶,都會出現昏睡癥狀,最長的一次,居然昏睡了三年。

    女二以為她只是生病了,衣不解帶照顧她。但只有女主知道,昏睡的那段時間里,她意識游離在時空縫隙中,窺探到了未來。

    因為有一些場景裴九遙想拍攝實體鏡頭,所以第二天領著池漾到棚里時已是黃昏。

    太陽將落不落時拍遠山,有一種生命逐漸消逝,大地重歸寂靜的荒涼感。

    裴九遙坐在以荒涼為背景的群山旁,在山與山的縫隙中露出一個純黑色的剪影。頭頂是一塊橙紅的落日。

    她在飾演女主最后一次醒來的狀態。

    此刻裴九遙已經在時空縫隙中看到了未來的全貌。作外旅行者,她一直留在這里,會導致這個世界的毀滅,而離開這里,就再也無法見到自己的愛人。

    最后一次,她看到了帶女二離開這個世界的方法,以為一切即將迎來轉機。

    結果女二從時空縫隙回去后,卻因為兩個世界時間流速不一樣,變成一個暮年老者。

    直到池漾入鏡,鏡頭才緩緩從遠處拉到二人身上。

    她覺得此時裴九遙就是女主,女主就是裴九遙。池漾入戲一向很快,情緒給的也好。

    但她此刻才覺得,天賦大抵就是如此。

    自己算是有天賦的人,可她從出道到拿影后,用了五年多。直到遇見裴九遙,她才發現自己身上的天賦,依舊依托于努力。有些人,什么都不學什么都不做,就足夠讓人驚嘆。

    而這個人是自己的,想想就很滿足。

    池漾開玩笑調侃:“不知道你下次暈倒又是幾年。”

    裴九遙就試探著,在大劇情中又編了個小故事,把自己在時空縫隙中看到的一切都講給池漾聽。

    聰明的女二很快就明白了女主的意思,她堅定地表達了自己要一起離開的想法。

    女主不理解。

    她現在還這么年輕,如果離開這個世界,她甚至可能,都沒有多長時間的壽命。

    可池漾這時站了起來,看著裴九遙,很認真地念出了那句臺詞。

    “在你之前我不信神佛。可在你昏迷的這段時間里,這世上叫得出名字的神我都拜了個遍,沒什么名字的寺廟大大小小幾百座,我甚至可以說出哪一座廟里供哪一位神仙。”

    夕陽最后一絲余暉落進池漾眼中,金光徹底消散,世界重歸寂靜,只剩蟲鳴。

    她一直說自己比起裴九遙沒什么天賦。

    但從影后走到大滿貫卻只用了三年,從未接觸過明和業務卻能在短短一年將莫氏這樣的大家族一擊斃命。

    在裴九遙看來,池漾的天賦遠比她展現的更多。

    就像現在,裴九遙自己寫下的臺詞,讀了無數遍的臺詞。

    從池漾嘴里緩緩流出時,裴九遙眼眶居然有些模糊。

    如果自己真的消失,她會瘋掉吧?裴九遙昏迷的那段時間,并不知道池漾是怎么過來的。但聽應寧說,她要應付家里,又要牽掛裴九遙的情況,那段時間狀態很差。

    應寧覺得,之后池漾非要把她關起來,可能也有那段時間的因素在。她害怕裴九遙再因為自己,淪落到被綁架的境地。

    劇情的最后,女二還是跟女主回到了她的世界。

    裴九遙不愿意把那個世界稱作現實,而把池漾的世界陳作虛擬。

    如果自己是人類,難道池漾就不是人類嗎?

    所謂人類,可能也只是高等造物者創造的一串代碼,所謂現實,也可能只是一個程序。

    在劇情里,裴九遙斟酌許久,還是沒做任何改動。她沒有改變世界,也沒有創造規則,而是設定女二在穿越時空縫隙后,真的到了暮年。

    所以有幸,裴九遙能看到池漾暮年的樣子。

    池漾換裝時,裴九遙就在休息室等著。她沒有看池漾,沒做任何心理建設,就那么坐著等待,時間一分一秒過,裴九遙仿佛能聽到那如水淌動的聲音。

    綠色幕布已經搭好,打光和設備已經就緒,穿過時空縫隙這段用的是特效。

    手心逐漸溢出細密的汗水,直到她看見一個白影從不遠處走出來,踩進綠幕里。

    是畫了妝,穿著婚紗的池漾。

    她特地買了上次池漾試過的那條裙子,為了不影響拍攝。裴九遙想,重新見到自己已經見過的東西,應該對調整心態有些作用。

    甚至在剛才,她都有點后悔自己編出這樣的劇情。

    后悔一直蔓延到抬頭看見池漾,裴九遙才發現,根本沒用,她的心態完全調整不過來。

    她給MV創造了這樣一個結局,是因為她在無主之地看到過,那里的時間流速和池漾世界的時間流速完全不一樣。

    那里的九個月,是現實中的十八年,甚至呈幾何倍數增長。

    所以裴九遙才會思考,萬一真的帶池漾回到自己的世界,而她變成垂暮之年,要怎么辦呢?

    池漾臉上的妝容十分真實,在裴九遙站起來,靠近時,甚至能看到她的毛孔,皮膚褶皺和斑紋。

    但她依舊風情萬種。

    裴九遙在那一刻想,時間到底會拿走她什么呢?

    除了偷走她的生命,她渾身上下散發的獨一無二的魅力,和臉上淡然的笑容融為一體,成為裴九遙靈魂里不滅的引路星。

    嗓子像被掐住般窒息,直到池漾伸手摸了摸裴九遙臉頰,笑著問:“怎么了?”

    裴九遙才從崩潰的狀態里回過神來,才發現看到自己愛人垂垂老去的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結束后,池漾在休息室卸妝,裴九遙就在沙發坐著,從鏡子里看她。

    池漾也從鏡子里回望,笑著說:“你今天很喜歡看我。”

    “我每天都很喜歡看你。”裴九遙回答。

    池漾低頭笑了一聲,等化妝師將最后一點卸完后,洗了臉出來,坐回凳子上,對著鏡子,沒有回頭。

    直到工作人員離開,池漾問:“我剛才的樣子是不是很丑?”

    裴九遙坐在遠處沒動,她還在平復心情,“很漂亮。”

    入戲太深走不出來一向是裴九遙的弱點,更何況她這場戲,可是關于自己的。

    若是池漾不在,裴九遙可能都得大哭一場發泄。但她不想讓池漾察覺到自己的異常,也不想讓她跟著一起難過。

    可池漾扯著嘴角笑了笑,說:“我滿臉皺紋,怎么會漂亮?”

    “人都會老,”裴九遙輕笑一聲,安撫道,“我也會老。”

    “那萬一……你還年輕,我卻老了?”池漾突然問。

    裴九遙愣了一下,走過去,坐到池漾對面的化妝臺上。

    她揉了揉池漾腦袋,柔聲說:“沒有這種可能。而且……就算你老了,我也會愛你,直到我們生命的盡頭。”

    池漾低哼一聲:“你現在這么說,我真的老了,恐怕會……”

    “喂,”裴九遙打斷池漾,掐著池漾下頜將她的頭強行抬起來,“我又不是見色起意,又不是只喜歡* 你這張臉。”

    池漾不滿地捏住裴九遙手腕:“你就是見色起意,你一見我就說喜歡我,如果我沒有這張臉,你喜歡我什么?”

    “原來池小姐這么記仇?”裴九遙松開下頜,雙手抱住池漾臉頰揉了揉,“小狐貍,你這小腦袋瓜里成天都在想什么啊?”

    “想怎么睡|你。”池漾很誠實。

    裴九遙手指一頓,“呵,你是想怎么被我|睡吧?”

    “那不一樣么?”

    池漾嘟了嘟臉頰,裴九遙就忍不住笑了一聲。

    “我喜歡的是池漾,不管池漾是什么樣子,人類也好,狐貍也好,我都喜歡。”裴九遙輕輕撫摸著池漾的臉頰說。

    池漾也笑了,清澈的瞳孔望向裴九遙,睫毛一扇一扇,“你分明更喜歡狐貍。”

    她們彼此好像都需要一個情緒出口,又不希望對方不快樂。

    所以情緒來的快,退的也快,最后都被慢慢壓下,成為體內郁結的一部分,和骨血混在一起,帶著愛意,埋藏在深不見底的腹部。

    在時空的盡頭相愛時,每往前走一步,都是罪孽。

    她們就真的像得罪了某位創世神一樣,像背負著石頭的西西弗斯,終其一生重復著永無止境的苦役。

    但還好,只要彼此相愛,裴九遙相信,她們終會找到合理的解法,能夠真正在一起的解法。

    裴九遙低頭,捧起池漾的臉頰,輕輕吻上池漾的唇角。

    池漾唇間微微發顫,用力抬頭迎合,脖頸繃起青筋。她舌尖緩緩舔舐著裴九遙的犬齒,雙手顫抖著扶住裴九遙胳膊,感知著裴九遙猛一下扣住自己后頸將她拉進。

    她突然想反制,于是站起來抱上裴九遙的脖子,低頭將人壓制在鏡子上,兇狠地吻了上去。

    唇齒貼合,鼻息交錯間,裴九遙感受到池漾軟滑的舌尖伸了進來。喘息已經不受控制,舌尖徹底勾纏在一起,裴九遙不得不張開嘴巴,迎接池漾的入侵和攪弄。

    身后的鏡子發出“咔嚓”的晃動聲。裴九遙的手從腰滑向后背,又捏住柔軟。

    池漾的喘息聲逐漸凌亂不堪,耳尖的紅色仿佛要燒透整個脖頸。

    幾近窒息時,她推開裴九遙,聲音又軟又低,帶著委屈和撒嬌,手指輕輕抓著裴九遙衣袖,輕聲說:“又欺負我。”

    裴九遙就湊過去又輕輕啄了啄她嘴角,笑著說:“你分明很喜歡。”

    看著池漾被灼燒的乖順模樣,裴九遙想。

    過幾天的金想獎頒獎,如果她拿到影后,就和池漾公開。

    但先不要告訴她,就當是,給她個驚喜。

    第78章 指尖摩挲,眼神繾綣。

    裴九遙和池漾在別墅膩了一段時間。

    因為金想獎影后大勢所趨, 業內十分看好裴九遙,她現在已經可以主動挑選劇本。

    溫禮還在度蜜月,前段時間讓姜甜往她家里送了一堆劇本。

    裴九遙也不急著挑, 就在書房扔著。

    她現在比較操心公開之后, 怎么跟池漾說自己的事。

    池漾看起來早有預感。

    尤其是上次錄制完MV的伴生劇情, 池漾不安了很長一段時間。

    這幾天裴九遙心都揪了起來,生怕她再做出什么不可控的事情。

    但好在池漾情緒一直穩定, 只是變得更黏人了些。

    在此期間,裴九遙和池漾一起參加了池樂雅的畢業典禮。

    自論文答辯之后, 池樂雅這是第一次回學校。在別人忙碌實習找工作的季節里,池樂雅已經完全熟悉公司的職務和流程。

    下放到華青一段時間后, 池漾就將她調回了明和。

    當然全部都是郵件任命。

    比起池樂雅第一次回學校還過分的是, 自從回來, 池漾一次都沒去過公司。

    在畢業典禮上見到池樂雅,這小姑娘還偷偷拉著裴九遙跟她訴苦,說公司的事池漾一點不摻和,全扔給了自己,她已經累得七葷八素人五人六,讓裴九遙抽時間管管池漾。

    裴九遙就問池漾為什么不回公司。

    反被她一句“我陪著你不好嗎”堵住了口。

    所以今早起來池漾說自己要去公司一趟,裴九遙還挺意外。

    幫池漾整好衣領后,裴九遙開車將池漾送到明和總部, 問要不要上去陪她。

    池漾笑著說:“你還是回去好好讀你的劇本吧, 溫姐連度蜜月都要操心你的工作。”

    說罷,她鉆進車窗, 當著公司來往員工的面, 跟裴九遙接了個吻。

    吻里還能嘗到清甜的薄荷味。

    她又低頭親了親裴九遙的額角,“晚上不用來接我, 我讓助理送我回去。”

    目送裴九遙離開后,池漾給林秘發消息:【拿著資料在辦公室等我。】

    踩著高跟鞋沿著私人電梯直接上了樓。

    坐在椅子里,池漾將單向玻璃的百葉窗都放了下來,整個室內黑漆漆的,只剩下電腦被調暗的光源。

    她將文件袋拆開,里面是一疊照片和文件,還有一只錄音筆。

    池漾將錄音筆打開,兩個女人的對話聲就無限回蕩在偌大的總裁辦公司,仿佛鬼魅。

    林秘注意到池漾的指尖在發抖,下頜線緊繃著,忍不住上前一步問:“您……沒事吧?”

    池漾用力揉了揉額角,雙臂撐在桌子上抵著額頭。在錄音結束后,她悶聲說:“叫沈心怡過來。”

    林秘小心推門出去,關門時看了池漾一眼,眼眸微微暗了一瞬,迅速到沈心怡辦公室把人帶來。

    再回來時,池漾已經調整好狀態。剛才頹廢感十足,頭發亂七八糟的池漾,已經整理好自己,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那疊資料就整整齊齊放在桌子一側。

    沈心怡早就知道池漾這一年在查什么,進來看到辦公室里氛圍有些凝重,就已經有了預感。

    她走過去問:“已經查到了?”

    說著拿起那疊照片,看了池漾一眼,插上耳機放了一遍錄音筆。

    池漾就抬頭淡淡看著她。沈心怡邊聽邊觀察了一下池漾的狀態,見沒什么異常,才暗自松了口氣。

    “這些證據足夠告她故意殺人了。”沈心怡拆開耳機將錄音筆放下,“我有認識這方面訴訟很厲害的律師,如果你的訴求是死刑……”

    “我當然要她死。”池漾聲音冷漠,帶著一點顫音,“那可是兩條人命。”

    沈心怡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池漾閉著眼睛,睫毛抖了抖,努力壓下自己的情緒,再次睜開眼眸時,瞳孔里徹底沾染上寒意。

    她抿了下唇,問:“最近池樂雅業務熟悉的怎么樣?”

    “還不錯,這孩子學習能力很強,其實不亞于當年……”沈心怡沒想到池漾會突然轉移話題,緊急將“池青”二字咽下去。

    池漾突然冷不丁問:“你說,我姐姐真的是正常死亡嗎?”

    沈心怡聽見“姐姐”,斟酌著回:“她在生病之前,很早就覺得自己身體不對勁了,雖說醫院沒查出來,但我覺得很可能是什么……基因疾病。如果是下毒之類的,不可能查不出來。”

    沈心怡生怕自己說出什么池漾不愛聽的,再引發她的病情。

    池漾點了點頭,“我知道。”

    她稍顯疲態地靠在椅子上,慢慢陷入沉思。

    “對了池總,之前你讓我查的關于裴九遙的事情,也有眉目了。”林秘說完,看向沈心怡,在征求沈心怡的意見。

    直到沈心怡點了點頭,才走上前去,說:“裴九遙確實在一年前跟星崇簽了對賭協議,但我聽說那份對賭上沒簽具體數額,有些奇怪,就深查了一下……”

    “發現曾經為明和出資的‘王秋水’女士,資金走的是白芷在國外的一個投資公司,而且……”

    林秘遞給池漾一張照片。“裴九遙和白芷一起出現在那里。”

    “這可能只是一個空殼公司,為明和注資用的。”

    池漾迅速從椅子上坐起來,手指撫上照片里裴九遙模糊的側影,蒼白的臉上逐漸浮現出一點笑容。

    在這張拍的還不如狗仔的照片里,裴九遙裹得嚴嚴實實,跟白芷站在一起,根本分不清誰是誰。

    這兩人身形極其相似,就算林秘和沈心怡見過那么多次裴九遙,又跟白芷十分相熟,都只是在拍攝者告知后,才勉強能分辨出來一點。

    但池漾在如此高強度與極端情緒對沖的狀態下,在剛剛還閉著眼睛靠在椅子上發抖的狀態下,只一眼就摸上了那抹身影。

    指尖摩挲,眼神繾綣。

    林秘驚訝地連眼皮都顫了一下。

    “原來真的是她。”池漾臉部肌肉微微抖動,輕輕咬了咬下唇。

    她不是沒有想過。

    那筆資金來的時間太過湊巧,又出自自己完全不認識且沒有業務往來的公司,網上還查不到這個人的任何信息。

    只是裴九遙就算把自己賣掉,也掙不到這么多錢。

    可池漾沒想到,她還真把自己給賣了。

    一滴淚從眼角滑落,正巧滴在裴九遙身上。

    池漾回過神來,緩緩抽出紙巾擦了擦眼角,又將照片放到口袋里。

    沈心怡注意到池漾的手臂在發抖,包括摸那照片的時候,手指居然有些僵直。

    她走上前問:“你最近病情還穩定嗎?”

    池漾握著紙巾,依舊有些控制不住手部肌肉,聲音卻很冷靜:“很穩定,除了偶爾情緒有點問題,其他一切正常。”

    “可你現在看起來就不像正常人。”沈心怡皺了皺眉,“要不還是去醫院復查一下吧?”

    池漾用力搖了搖頭,她覺得很用力,但也只是動了很小的幅度,“我現在跟遙遙住在一起,我們很好。”

    “裴九遙也未必是什么萬能解藥,”說到這里,沈心怡一頓,單手扶著桌子邊問,“你最近還在吃藥嗎?”

    池漾沒有回答,抬頭看沈心怡:“我覺得她就是我的萬能解藥。”

    “那她知道嗎?”沈心怡又問。

    池漾突然有些煩躁,揉了揉頭發說:“可能是今天堆積的事情太多,我自己消化消化就好了。”

    “你是不是停藥了?”

    池漾猛地站起來,厲聲說:“我說了我沒事!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夠了!”

    她將手邊東西用力推下去,紙張白茫茫散了一地。

    池漾扶著桌子低頭用力喘氣,指尖慢慢蜷縮起來,又狂躁地砸了一下桌面,混亂無措地揉了揉頭發。

    林秘急忙過來收拾東西。

    池漾克制著自己的狂躁,壓制了半分鐘,強裝冷靜地跟沈心怡道歉:“對不起,我是因為……”

    池漾使勁閉了閉眼睛,低著頭緩了緩,撐著起身經過沈心怡往外走去,沒走幾步,腿一軟差點摔倒,被沈心怡眼疾手快扶住。

    “你沒吃藥。”沈心怡聲音里帶著關切,“去醫院吧。”

    “我說了我只是因為……”

    池漾用力推開沈心怡,卻只是在自己的角度很用力。她的身體突然有些不受控制,腿一個勁往下陷,像片輕飄飄的葉子。

    “我該回去了,我跟她說晚上回去。”

    但池漾潛意識里依舊覺得自己沒什么問題。

    只有在沈心怡的角度才能看到,池漾腿軟的根本站不住,手指發著抖去扯領口,卻因為無法自控,連衣領的邊都沒摸到,呼吸也有些不順暢。

    半晌,眼淚落了下來。可池漾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落淚,雙瞳還是一片茫然失神。

    沈心怡不知道她意識是否清晰,在她耳邊說:“你能站起來,就不去醫院。”

    池漾聽到了,掙扎了一下,沒起來。

    這下她終于知道自己沒起來,可卻覺得,另一個自己像是從身體里鉆出來,正在往前走去。

    這種狀態沈心怡見的次數多了,處理起來也從容不少。她還記得池青第一次吐血時,自己在醫院爆哭的慘狀。

    現在已經游刃有余。她跟林秘二將池漾裹起來帶下樓,路上聯系醫生,開車到醫院,再把人背上樓。一氣呵成。

    這對姐妹,既不讓人省心,又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

    在醫生問到什么時候開始斷藥時,沈心怡回:“大概是四個月前,錄綜藝的時候。”

    用腳趾想想都知道,絕對是因為裴九遙。

    *

    看完劇本,太陽已經快要落山。

    記得池漾說晚上回來吃飯,裴九遙給池漾發消息問她晚餐想吃什么。

    過了許久都沒人回復。

    裴九遙將電話打過去,接的人是沈心怡。

    沈心怡聲音有些不太穩定,像是在找情緒。“池漾累了,在辦公室睡下了。”

    那邊環境聽起來十分安靜,裴九遙沒懷疑什么,問:“那她什么時候回來?”

    “呃……”沈心怡頓了一下,“可能晚一些吧。”

    “那我過去接她吧。”裴九遙拿起車鑰匙向外走去。

    沈心怡聽到了裴九遙那邊的開門聲,迅速打斷:“等一下!”

    “怎么了?”

    “我等會送她回去,你就不用過來了。”沈心怡說。

    裴九遙關門的手指一頓,還是輕輕甩上。

    奇怪,沈心怡并不喜歡管她和池漾之間的事情。之前聽到裴九遙去接池漾,早就躲這倆位虐狗人士遠遠的。

    現在為什么非要親自送池漾呢?

    很不對勁。

    “不用了,你女兒還在家等你吧?我也沒什么事,正好當遛彎了。”裴九遙腳步一滯,站在門邊故意試探。

    “沒關系,她有阿姨看著,而且我也可以讓林秘送。”沈心怡說這些話時,其實自己心里也虛的不行。

    上趕著送池漾,這種事自己此前完全沒做過。更何況,人家女朋友要來接人下班,自己非橫插一腳算什么呢?

    現在只能賭裴九遙壓根不知道池漾的身體狀況,并且還能把自己當成熱心市民看待。

    很顯然裴九遙沒有那么蠢。

    “池漾現在到底在哪兒?”

    電話那頭的聲音一瞬間變冷,沈心怡打了個哆嗦,依舊嘴硬:“在辦公室睡著呢。”

    裴九遙說:“那你把她叫醒。”

    “這……”

    裴九遙皺了皺眉,出去到車庫開車。“她今天去公司做什么了?公司事物不都交給池樂雅了嗎?”

    沈心怡被質問的有些說不出話來。她堂堂一個律師,辯論的一把好手,但面對這種感情問題,真是一句話插不上。早知道就交給林秘了。

    “只是一些私事……”沈心怡回答。

    裴九遙打開車門坐到駕駛座,壓著手機問:“她是不是……在醫院?”

    沈心怡表情一滯,沉默許久說:“你怎么知道?”

    “我查過她的藥。”裴九遙言簡意賅,“哪個醫院?應寧那家嗎?”

    半晌,沈心怡“嗯”了一聲。

    一個月前,跟海倫瓊恩打完國際視頻的那次,她在街邊隨意找了家小藥店,查了查池漾之前吃的藥。

    居然查出來那些藥一般用來治療抑郁和狂躁癥狀。

    之前拍戲的時候,裴九遙還旁敲側擊問過池漾,她有沒有這方面的病癥。池漾當時還調侃自己太過于冷血,就算母親去世時,都沒到需要接受心理治療的地步。

    可是短短一年,在自己離開的一年,她居然已經到了要吃藥的地步了么?

    裴九遙并不清楚池漾的病癥發展到什么程度,只知道如果需要長期吃藥緩解,應該已經比較嚴重。

    也不敢問池漾。既然池漾下定決心騙她,裴九遙不想說出來徒增煩惱。

    在那之后,裴九遙唯一能做的,就是小心翼翼照顧并且迎合池漾的情緒,讓她被自己澎湃洶涌的愛意填滿后,能緩解一些,沒心思想別的事情。

    通過日常觀察,裴九遙也發現池漾已經很久沒吃過她所謂的“維生素”。

    還以為在自己的努力下,池漾已經恢復了許多。

    不對,她就是恢復了許多。今天去明和,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私事——一些會讓她病情加重的私事。

    裴九遙極速飆車到醫院后,沈心怡在樓下等她。帶她上樓,停在病房門口,二人被醫生攔下。

    應寧還在休假。幫池漾進行心理治療的是一位十分嚴肅的醫生,年紀稍長,看起來十分權威,也不好開后門。

    沈心怡跟她解釋了許久關于裴九遙和池漾之間的特殊情況,醫生才答應讓她進去探視半個小時。

    在推門進去時,裴九遙手指一頓,將門闔上,掐著手心冷靜下來,轉身問沈心怡:“我需要了解一些情況,她到底怎么了?。”

    第79章 極其想親熱

    “吱呀”——

    門被推開, 池漾還在病床上躺著。

    聽沈心怡說,池漾剛來時被注射了一支鎮靜劑,現在可能還在昏睡。不過她手上插著輸液針, 滴著一些沒什么用的營養液, 看進度, 來醫院至少有三四個小時以上。

    縱然想見池漾的心情十分迫切,裴九遙還是在外面聽沈心怡講完了這一年發生的全部事情。

    她第一次發病是在一年前, 中彈之后。

    當時池漾從病床上醒來,突然將自己身上的檢測儀器全部取下, 離開了病房。再次被找到時是在醫院外面,彈孔滲出的血浸透了繃帶, 整個人一片茫然。

    沈心怡問她為什么出來, 池漾說自己好像看見了裴九遙的身影。

    問她怎么下樓的, 為什么監控沒拍到,池漾就搖了搖頭,說自己一睜眼就到這里了。

    她一直認為,那是池漾第一次出現幻覺,只有裴九遙知道不是。那個時候,她真的來醫院看過池漾,直到池漾脫離生命危險。

    所以池漾并沒有什么確切的生病時間。

    或許她心里早就埋下一團黑色的霧,隨著經年累月慢慢擴散, 生長, 在心理防線被一道道擊碎后,徹底入侵大腦。

    最嚴重的一次, 池漾甚至做了電擊休克。沈心怡說, 那次池漾突然出現幻覺,看到裴九遙在自己面前中彈身亡, 很長一段時間都處在記憶混亂的狀態下,以為裴九遙真的死了,甚至企圖自殺。

    而那段時間池樂雅原本想聯系裴九遙,裴九遙正好在國外拍戲,換了手機卡。

    她病情好轉,是裴九遙再次出現在熒幕面前。

    沈心怡說到這里,裴九遙想起,那時自己隨導演一起參加了電影的發布會。

    原本裴九遙檔期重合,是去不了的。但她覺得自己作為電影的主演之一,這樣很沒禮貌。那是她第一次跟白芷因為工作產生分歧,背著白芷推了其他行程。

    沈心怡說,一開始她們以為裴九遙不愿意接池漾電話,還去她家蹲過點,結果很長時間都沒見到人,跟業內人士打聽也都不知道她的消息,甚至一度懷疑池漾沒出現幻覺,裴九遙是真的“死掉”了。

    當時電影保密期,拍攝都是在海外,除了劇組確實沒人知道她上了那部戲。

    “還好你最后參加了那個發布會,要不然池總她恐怕……”

    沈心怡說到這里就沒繼續說下去。

    恐怕什么呢?像上一世那樣,終結自己的生命嗎?裴九遙甚至不敢想象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

    走過去時,池漾安安靜靜側爬在病床上,房間內開了一點冷氣。她蓋著被子,冷白的手掛在床邊,上面插著針頭,手背幾乎比繃帶還白凈。另一只手搭在枕頭邊。

    頭發散在背后,眼睛和嘴唇緊閉著,表情還算舒展。

    裴九遙走過去,坐到旁邊,伸手揉了揉池漾頭發,又將她落下去的那只手拿起來,輕輕放在床邊。

    只有半個小時,裴九遙其實想跟池漾說說話,問問她為什么要瞞自己那么多事——不過大概率裴九遙根本不會問她。

    這種事一揭開,就是傷疤。裴九遙不說,是因為她不在意池漾是什么樣的人,身上帶著什么樣的病。

    她只在意池漾當下是否開心。縱然一開始對池漾的判斷,還會被“原書”或“系統”影響,但走到今天,裴九遙更在意自己眼中對池漾的看法。

    她看到的池漾,不過是個可愛又壓抑的小瘋子,一個需要很多很多愛卻不肯說的小瘋子。

    就這么安安靜靜的也很好。

    裴九遙手指在池漾腕骨上輕輕摩挲。

    那里的血管被水滴浸透,摸上去有些涼。裴九遙就將手心放上去,將一整個手腕攥在手里。

    瘦瘦的,仿佛一折就斷,握起來時裴九遙手指都疊在一起。

    她沉默著看了一會,察覺到手心的骨骼動了動,抬起眼皮。

    只見池漾睫毛抖了抖,慢慢睜開眼睛。

    “你醒了?”裴九遙松開手,彎腰湊到她眼前問,“有哪里不舒服嗎?”

    池漾看著裴九遙,沒有說話,也沒什么表情,只是收回手,慢慢動了動身體。

    是鎮定劑的藥效還沒過嗎?

    “你……不想說話嗎?”裴九遙歪了歪腦袋,繼續湊過去,“那我跟你說?你想聽什么?我給你講個小故事好不好?”

    “不是,”池漾聲音有些喑啞,“我只是不想跟你說話。”

    裴九遙一時沒反應過來,她笑容一僵,眼皮跳了跳,問:“不想見我嗎?”

    池漾“嗯”了一聲。

    裴九遙霎時間有些落寞,整個人蔫了下去。如果頭頂真的有耳朵,此刻恐怕正耷拉著。

    為什么不想見呢?因為生病了不想把這幅樣子展露在自己面前?還是因為裴九遙不請自來,窺探到她的秘密。

    或者,池漾現在腦子很亂,還在想那件事。

    據沈心怡說,池漾徹底接手明和這一年,一直在暗中調查自己母親當年車禍的事情。

    雖然她母親當年確實疲勞駕駛,可池漾從小就對這件事疑點頗多。

    或許是母女之間的心靈感應,這么多年,她一直沒放棄過聯系當年的司機和祖母身邊那些早已不在池家的舊人。

    接手明和后,她能以一家之主的身份更容易去探查當年的事情。

    果不其然,還真收獲到一些蛛絲馬跡。

    而她今天,直接拿到了證據——密謀安排車禍的證據。

    做這件事的人,居然是已經被池漾送進牢里的池玥,和老三池姝——那位自己搞了個破公司,兩耳不聞池家事的浪子。

    多年來拿風月場偽裝自己,看似不爭不搶,實則早就站隊池玥,沆瀣一氣。

    這群雜碎里,最后最“干凈”的居然成了那個咋咋呼呼的池冉。

    裴九遙只是換位思考一下,都覺得憤怒。照池漾的說法,她母親當年在家族中根本沒有任何話語權,在祖母那里也不討喜。

    只因為妻妻二人孕育出兩個SS級Alpha,加之池青當時在國外的學業也蒸蒸日上,害怕她作為小一輩的長女會得勢,就要趕盡殺絕。

    或許池青能穿到這個世界,也是因為,原本的“池青”早被她們害死了。

    這群人,把對Alpha基因的盲目崇拜發揮到極致。

    而池漾依舊沉默著。無論是什么原因,裴九遙現在都不好問出口。既然她不想見自己,那裴九遙唯一能做的,就是先離開。

    給池漾留一個讓她能冷靜的空間。

    裴九遙起身的瞬間,池漾突然回頭,眼神直勾勾盯著她,一動不動。

    她身體一滯,下意識想再等等,看池漾還想說些什么。

    果然,半分鐘后,池漾聲音低啞:“你這次怎么走的這么早?”

    “你不是不想跟我說話嗎?”裴九遙走回去,“還是說只是不想說話,但想讓我在這里陪你?”

    “我只是不想跟你說話,”池漾伸出手,去抓她的衣袖,“我想跟遙遙說話。”

    這有什么不一樣嗎?

    裴九遙走過去,抓著池漾的手放回病床上,幫她掖了掖被子。

    “別亂動了,我就是遙遙。”裴九遙重新坐下去,“不想讓我走,我就在這里陪你。”

    “你不是遙遙,”池漾微微蹙了蹙眉心,“你只是我想象出來的,不許你說自己是遙遙。”

    想象出來的?

    裴九遙低笑一聲,“所以你覺得我是你的幻覺?”

    “你當然是我的幻覺。”池漾雙瞳還有些散,要努力聚焦才能看清裴九遙,“我不會認錯的。”

    她今天狀態不算太差,一點點身體僵直,是沈心怡大驚小怪。

    所以出現幻覺,自己也很意外。

    裴九遙有些好奇:“你是根據什么確定你不會認錯?”

    “如果她在這里,肯定要問我為什么會生病。你知道我病了,所以你是幻覺。”池漾雖然腦袋亂成一鍋粥,但邏輯卻異常清晰,不像個病人。

    “而且,我沒讓人告訴她我來醫院了,我等會就要回家。”

    池漾咬了咬指尖,裴九遙握著她手腕將指頭抽出來。

    “那你這次猜錯了,我是真的。”裴九遙拿起池漾手腕展示給她看,“我還能這樣。”

    “嗯,我知道,”池漾表情依舊淡淡的,“是我自己拿起手腕,為了說服自己你是真實存在的。你已經騙不了我了。”

    還真是不好騙。

    不對啊,自己就是真的!那池漾這算好騙還是不好騙?

    正當裴九遙不知道該怎么證明自己是裴九遙,護士推門走了進來,幫池漾拔針,裴九遙就順嘴說了聲“謝謝”。

    護士回了句“不客氣”,看了眼手表,對裴九遙說:“探視時間還有五分鐘。”

    她收好輸液管,池漾突然從病床上掙扎著爬起來,抓住護士的白大褂邊角,啞著嗓子問:“你看得見她?”

    “這么個大活人,我當然看得見。”護士說完推開門走出去。

    池漾胳膊一軟靠在病床上,盯著裴九遙,嘴唇囁嚅,遲遲未動。

    對視半晌,裴九遙終于忍不住,笑著揉了一把池漾頭發,“小貍跟幻覺聊了二十五分鐘,現在就剩下五分……哦,不對,四分鐘了。”

    池漾眸中波光一閃,癟了癟嘴角,軟著沒什么力氣的手心死死壓在床邊。

    裴九遙坐在床邊,還在幫她壓著針孔。池漾突然抽出手抱了上來。

    “小貍,還有血呢。”裴九遙慌忙張開雙臂抱住她。

    池漾聲音有些委屈:“沒血了,你不許動。”

    “好,我不動,”裴九遙一只手搭在池漾背上,一只手插進池漾頭發里輕輕揉著,“還有哪里不舒服嗎?”

    “我以為你是假的。”池漾埋在裴九遙頸窩,聲音有些哽咽,沉沉的,委屈的不行。

    所以之前她說過的那些,“我還以為你……”、“我怕是假的”、“你是真的嗎”……

    并不是隨口說說的一句撒嬌,而是真的在確認自己是不是真的。

    那么長時間,她都沒看出來池漾的異常。

    裴九遙胸腔突然有些空,忍不住將人再次往懷里壓了壓。

    她輕聲說:“以后都不會是假的了。”

    “你為什么不問我?”池漾蹭了蹭裴九遙脖子。

    “問你什么?為什么會生病,還是今天去明和做什么?”裴九遙輕聲安撫池漾,“反正不是找到證據了么?我們會親眼看到壞人被繩之以法的,所以,不要在因為那群人再傷害自己了。”

    “你都知道了。”池漾瞬間就卸了些力氣,靠在裴九遙懷里,“你會生氣我不告訴你嗎?我只是,覺得你會害怕……”

    “你只是生病了,我怕什么?”裴九遙將池漾扶起來,抵上她額頭說,“這次就不生氣了,只是以后要告訴我,明白嗎?”

    池漾僵硬地點了下頭。

    裴九遙又揉了揉她臉頰,“好了,我該走了,明天再來看你。”

    “不能走。”池漾聲音輕輕的,再次像一片葉子落回床上,但握著裴九遙衣服的手沒有松。

    “醫生說你需要休息,只能探視半個小時。”

    “聽她的做什么?”池漾有些不滿,“你就是我的藥,我跟你在一起,才會快快好起來。”

    裴九遙俯身捏了捏池漾鼻尖,“當然要聽醫生的。”

    這時二人聽到外面的敲門聲,冷冰冰的聲音從門板傳過來:“探視時間到了。”

    “乖乖的,我該走了,明天一早我就來看你。”

    “等一下,”池漾抓著裴九遙衣袖,“你帶手機了嗎?醫生把我手機沒收了。”

    這話聽著好委屈。裴九遙從口袋里解鎖手機遞給她,池漾就用僵直的手指迅速在上頭敲了一堆字。

    醫生再次進來警告,“家屬,探視時間到,請離開。”

    “再等一下……”池漾盯著手機,半晌,沖裴九遙招了招手,“應寧說可以。”

    她把手機放在裴九遙面前,聲音壓的極低:“那我把病房換到樓下,你偷偷溜進來吧,嗯?”

    池漾水汪汪的狐貍眼盯著裴九遙,生怕人走了,可還沒等裴九遙應聲,就被醫生強硬推了出去。

    樓下花壇旁,裴九遙已經遛了兩圈。她抿了抿唇,想自己要不要陪池漾胡鬧。

    但應寧又說可以。應寧比較了解她和池漾之間的狀況,那個醫生,可能就是公事公辦。

    ……不管了,既然應寧都說可以……

    裴九遙回頭,站在病房區,等一樓燈亮。等了許久,一樓一片寂靜,反而是二樓有一間病房先亮了。

    她仰著頭看樓上,不知道什么情況。

    過了一會,窗戶邊出現一個身影,沖裴九遙招了招手。

    二樓……也太高了吧!

    裴九遙甚至有扭頭就走的沖動。隨后還是嘆了口氣,觀察了一下周圍環境。還好二樓那間房旁邊有個矮房能墊一下腳,裴九遙就順著爬了上去。

    二樓區域只是普通病房,高度偏低,玻璃沒設置防護欄,裴九遙扒著窗戶邊艱難鉆了進去。

    跳下去時,池漾滿眼心疼地拿起她手指吹了吹,“都磨傷了,疼不疼啊?”

    “小壞蛋,說好的一樓,怎么讓我爬這么高?”裴九遙懲罰似的敲了敲池漾額頭,池漾就一把抱上去。

    “一樓病房滿了,我想和你在一起嘛。”池漾抬頭啄了啄裴九遙唇角,“你不想嗎?”

    她黏黏糊糊往過湊,手指往裴九遙背上亂摸,被裴九遙按住額頭。

    “我都為了你爬二樓了,還說我不想你?”裴九遙故意活躍氣氛,“是不是見風使舵?”

    “哼,那我獎勵你一個親親。”

    池漾看起來極其想親熱,聲音都變黏糊不少。

    裴九遙依舊擋著她:“醫院呢,而且你還沒好,只能……抱著睡覺。”

    “……好吧。”

    池漾看起來十分不樂意,但還是微微噘了噘嘴巴,爬回床上,拍了拍旁邊的空床,看向裴九遙,命令道:“上來。”

    第80章 品嘗她每一寸清甜的余味

    第二天清* 晨, “咚咚咚”敲門聲傳來時,池漾還在裴九遙懷里窩著。

    這倆人都沒脫衣服。一個穿著白T長褲,一個穿著病號服, 滾的皺皺巴巴, 頭發也亂糟糟纏在一起。

    聽到聲音時, 池漾不滿地皺了皺小臉,微微睜開一道縫隙, 瞳孔模糊,一看就是還沒睡醒, 一頭扎進裴九遙懷里,小聲嘟囔:“好煩。”

    裴九遙也沒怎么睡醒, 沉著腦袋拍了拍池漾的后背, 還以為是阿姨喊二人吃飯。她微微抬了抬眼皮, 正打算起床。

    卻看見一個完全“不應該屬于這里”的輸液架。

    裴九遙懵了兩秒迅速坐起來,一把將池漾從床上撈起來。池漾被晃了一下,整個人癡呆了一樣,怔怔盯著裴九遙。

    這時醫生又敲了一遍門,說:“池漾小姐,我進來了。”

    “等一下!”池漾跟裴九遙大眼瞪大眼,“我在穿衣服,馬上就好。”

    裴九遙立刻從床上爬下去, 看了眼窗戶外面。白天外頭人很多, 一秒放棄跳樓想法。

    她沖池漾指了指自己,池漾就揉了揉亂糟糟的頭發, 四處看了看, 撩起床單,用唇語說:“鉆進去。”

    裴九遙愣了一秒, 迅速彎腰滑了進去,側身蜷縮在病床底。

    池漾放下床單,又俯身拍了拍,徹底看不見裴九遙后她才清了清嗓子,把病號服扣子系到最上面,說了聲“請進”。

    醫生走進來,“池小姐今天看起來狀態還不錯。”

    一想到裴九遙蜷縮在下面看著醫生的腳尖發呆,池漾就忍不住勾起唇角。

    不過地上那么涼,應該給她拿個毯子的。

    “池漾小姐?”醫生在她面前晃了晃手。

    池漾迅速抬頭:“哦……狀態?我狀態挺好的,就是昨天受刺激了。目前已經完全恢復。”

    怕醫生不信,她還當場活動了一下筋骨,扯出一個職業性微笑。

    一晚上確實恢復的太快。

    分明昨天送過來時池漾已經有些軀體僵硬,原以為今天會更嚴重,卻沒想到……

    不過池漾屬于突然應激性發病,出現這種情況也算合理。

    “我什么時候可以出院呢?池漾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看似問病情,實則滿腦子都在想有沒有什么辦法能移形換影,將面前的被子塞給裴九遙墊著。

    “沒什么問題,今天就可以出院。不過池小姐如果病情反復,建議最好還是按時吃藥。”

    好不容易送走醫生,助理也跟著去辦理出院,池漾迅速從床上跳下來,掀開床單鉆進去,拉住裴九遙的衣袖說:“人走了,快出來。”

    二人對視幾秒,裴九遙突然想使壞。

    她一把將池漾拉了進去,單手護住腦袋,攬進懷里。

    “干嘛?”池漾輕聲問,“我可以回家啦。”

    “再待一會,讓你體驗一下。”裴九遙把池漾拉進懷里,翻了個身,讓她趴在自己身上。

    池漾慢慢抿著唇笑了一聲,翻下去,躺在裴九遙胳膊上,小聲說:“記仇鬼。”

    *

    裴九遙原本打算把池漾送回之前住的那棟別墅,畢竟二人待了一個月,早習慣了。生活用品、冰箱什么的好不容易填滿,剛有些煙火氣。

    半路上,池漾突然詢問能不能去蘭園住幾天。

    自裴九遙離開后,就再也沒有回過那里。上一次過來,還是因為白念貪玩。

    想到白念,裴九遙心中一直存疑,忍不住問:“上次我去幼兒園接白念,我們真的是偶遇嗎?”

    池漾原本靠在裴九遙肩膀上,握著她的手指纏來纏去。聞言突然一頓,又往裴九遙身上蹭了蹭,整個人冷下來。

    看這樣子,明顯不是偶遇。

    裴九遙輕嘆一聲,把手抽出來,攬住池漾肩膀輕輕揉了揉。

    “既然費盡心思想見我,為什么不早一點?”

    或許裴九遙更想問,為什么給你發邀請函卻從來不赴約。不過問出來也沒什么意義,反正池漾根本不知道那些晚宴的邀請函,是裴九遙經手送出去的。

    “剛開始是因為,不想把你卷進那些惡心的事里。”池漾扯了扯嘴角,低頭說,“后來是害怕,沒捅破的時候可以心存幻想,一旦捅破,萬一什么都沒了……”

    “但你還是故意偶遇,還把我和白念帶回到這里。”

    “就是覺得,如果你連這里都能接受的話,那別的應該……”池漾沉默幾秒,慢慢咬了咬下唇,抬起頭看了看裴九遙。

    她又自嘲地笑了笑,“算是想明白了吧,早晚有捅破的一天,大不了我死纏爛打。”

    裴九遙回看她,“你就不怕我介意的是別的事情,比如莫天,再比如……”

    車停下時,格擋也跟著慢慢降下。司機很識趣地離開,留下裴九遙和池漾二人坐在車里。

    在池漾縮在自己懷里的這段時間,裴九遙突然覺得,跟一個病人重溫過去那些繁瑣痛苦的回憶,或許是一件錯誤。

    她拍了拍池漾肩膀,溫聲道:“不說了,都過去了。”

    池漾卻挽住她胳膊,抬頭時,神色有點蔫,垂著睫毛,表情淡淡的,帶著一點悲慟。裴九遙剛有些心疼,她突然說:“我知道你介意什么。”

    她再次抿了抿唇,嘴角微微耷拉著,輕聲說:“你只是介意我們之間不平等。你覺得你愛我,但我對你可能只是純粹的占有欲,像占有一朵屬于我的花。”

    說到這里,她默默往窗外看去。車窗外,別墅里,大片山茶花開的濃艷。

    正是好時節。池漾將那捧脆弱至不堪一擊的花骨朵,養過了一整個冬天。

    不過大部分時間都是安在照料,她住在這里,幫池漾留存著塵封的記憶。

    “雖然我不會養花,但我請的來會養花的人,這也算優點吧?”池漾回頭,沖裴九遙笑了笑。

    隨后又說:“商場上大多如此。她們要爭一個項目,一塊地也就罷了,還要爭拍賣場上一件可有可無的、象征身份的藝術品。這在你眼中,都屬于占有,一些不太正常的占有。”

    裴九遙已經大概知道池漾想說些什么,但她依舊安安靜靜等著。

    等池漾把話說完。

    對于池漾來說,安靜地解釋和表白,也算是一場自我救贖。她后悔自己說過的話,卻沒有后悔自己做過的事。

    如果當時一定要打著保護她的名義,把裴九遙強行關起來,最后只會心累到兩敗俱傷。裴九遙雖然一直在縱容她,但池漾知道,她根本就不是一個軟弱可欺,喜歡依靠別人的人。

    正相反,裴九遙十分有脾氣,自己不過是仗著她的一點喜歡在胡作非為。

    正如她常說,“我想跟你一起承擔,而不是被關在這里”。可那時的池漾怎么舍得讓裴九遙承擔呢?

    如果當時沒把人趕走,那枚子彈,或許刺中的是裴九遙的眉心。

    但時至今日,池漾已經沒有辦法冠冕堂皇地把“為你好”這樣的話掛在嘴邊。或許一年前的自己可以,但今天不行。

    因為今天的池漾已經逐漸明白,愛從不是單方面的占有和付出,而是成為旗鼓相當的戰友。

    “我對你的占有欲,從來不是想占有一朵花,一件昂貴的藝術品。我給你的從來都是愛,只是我應該讓你自由。”

    池漾坐在裴九遙面前,眼神有些動容,一顫一閃。她說:“你要給我學會養花的時間。”

    裴九遙抿著唇低頭,又忍不住笑了笑。

    她抬起頭捏了捏池漾臉頰,溫聲說:“我早就給你了,學會養花的時間,沒有期限。”

    又歪了歪頭,問:“你這是在表白嗎?我以為我們早就在一起了。”

    “我們當然……”池漾眨了眨眼睛,生怕裴九遙收回那句話,“當然在一起了,但是,就是想跟你表白,每天都想。”

    裴九遙順毛似的摸了摸她腦袋,“那我接受你的表白,池漾小姐。但你也要按醫生說的,好好吃藥。”

    池漾含著淚珠瞇著眼睛笑了笑,又點了點頭。緩了半晌,她拉過裴九遙的手,拽著她上樓,停在關過裴九遙的那間房門口。

    “我要給你看些東西。”她長舒一口氣,像是在進行巨大的心理建設,輕輕握在把手上,慢慢將門推開。

    里面的陳設一如既往,裴九遙站在門口,甚至能聞到里面的氣息。草莓和雪松混雜,凜冽中帶著甜膩。她們在這里抱著睡覺,做丨愛,吵架,又和好。

    唯一不同的,是墻上貼滿了照片。

    池漾輕聲說:“這就是曾經的我。”

    裴九遙呼吸一滯,走進去。

    她沿著墻面,一張張劃過去,那些全部是裴九遙的照片。有些是路透圖,劇組照片,或是出席現場活動的自印圖。

    但這些只占極其小的一部分。絕大部分是非常私人的偷拍。包括裴九遙回家,回酒店和一些零零碎碎的私人行程。

    池漾關上門,靠在不遠處的墻上,手指拂過照片里裴九遙的身影,有些發抖。

    “真實的我,就是這樣的,一個陰暗的偷窺者。”

    聽到“偷窺者”這個稱呼,裴九遙停滯在照片上的手指輕輕顫了一下,收回去,插進口袋里。

    她面對著墻面,背對著池漾,池漾看不清裴九遙的表情,也不知道裴九遙現在是怎么想的。

    被母親的事攪得腦袋亂七八糟的,心痛地要死。昨晚窩在裴九遙懷里,全身骨骼都在疼,幾度崩潰又被自己強行壓下去。

    在最痛苦的時候,她只能依賴裴九遙,只能期待裴九遙無底線愛自己,才會讓池漾有一點向上生命力。

    所以今天池漾才想帶裴九遙來這里,跟她徹底攤牌。

    她不想心里一直藏著這些自己完全控制不住的事情。這種感覺讓她崩潰。

    可真正把裴九遙帶過來,池漾心里又有些慌,她怕裴九遙無法接受。

    但池漾知道,現在的她,可以藏起占有欲,可以裝乖,卻不可以再拿過去的任何一件事欺騙裴九遙。

    尤其是私拍她照片這件事。

    否則,帶著隔閡,怎樣都不算徹底相愛。

    “我答應你的事,都會做到。但我不想騙你,因為這就是曾經的我。”池漾看似坦然地站在那里,其實心早慌個不停,汗珠堆積在手心,最初還帶著熱氣,幾秒之后就冷了。

    “你一直說你愛我,一直說我對你的那些都只是心理問題作祟的占有欲。”池漾揉了揉手心,微微低頭,“我承認那是占有欲,可我從來不覺得我不愛你,甚至你抽身那么快,你的愛根本就不比我愛你更多。”

    “我其實比較好奇的是,”裴九遙轉身,靠在墻面看向池漾,“你怎么得到這些照片的?”

    池漾抬頭張了張嘴,最終泄了氣一般說:“時年,是雇傭兵。”

    裴九遙一滯,最終忍不住笑了一聲。

    “她是你安排的?所以進星崇,也是你安排的?你還瞞了我多少?”

    池漾有些不服氣:“那你呢?你瞞了我多少?”

    她朝裴九遙走過去,站定在她面前,怔怔看著裴九遙的眼睛,問:“為什么跟白芷簽‘賣身契’?”

    “你……”裴九遙低頭,微微蹙了蹙眉心。

    再解釋也沒有用,池漾會這么問,就是已經知道了。

    “你不能總說我騙你。”池漾一字一頓,“王秋水女士。”

    裴九遙低笑一聲。

    “我們這樣,偷偷摸摸地在背地里搞小動作,有必要嗎?”她扯下一個照片,拿在手心。

    池漾從她手心將照片抽過去,“那不正證明我們天生一對?”

    裴九遙手指落下去,抬起眼皮,“曾經那件事,我其實并不是很介意。我知道你說那些話只是為了逼我離開。當下是有點難聽,因為我并不確定你的心意。”

    “現在確定了嗎?”池漾問。

    “既然要藏,為什么不藏干凈?”裴九遙掐著池漾下頜問,“不怕我接受不了嗎?”

    “你說了會給我時間,給我學會養花的時間。”池漾往前一步,“以后,我不想當啞巴了,我會讓你一點點看到我是怎么學會養花的。我愛你,裴九遙,沒有人會比我更愛你。”

    裴九遙挑了挑眉,“那以后想要我的照片就直接告訴我,我會寄給你。”

    “不如親手給我。”池漾抬頭,湊到裴九遙唇邊。

    裴九遙掐著她下頜的手微微一松,池漾就吻了上來。她胸口一震,捧著池漾臉頰吻了上去,仔細品嘗她口腔里每一寸清甜的余味。

    松開時,二人抵著額頭凌亂喘息。池漾拽著裴九遙領口,聲音嘶啞:“每次都想問你,我們算不算重新開始,想問無數次,不知道什么時候才夠……”

    “傻瓜,”裴九遙扣上池漾后頸,“我們當然不算重新開始。”

    “因為我們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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