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只愿君心似我心
若不是剛好被黎南正聽到她在打電話,黎晚澄本來是打算明天去找顧念慈的,不過,既然黎南正松了口,允許她去找顧念慈,她自然不會拒絕。
畢竟,她現在也很想她。
酒店離的不遠,大概步行五六分鐘就到,黎晚澄便順著顧念慈在電話里說的房間號尋了過去。
半夜十一點,酒店的走廊上只有三三兩兩的人,黎晚澄站在房間門前,抬手輕敲了敲。
幾秒后,沒有聽到任何動靜。
剛才顧念慈還在專心修照片的細節,突然聽到敲門聲,不免被嚇了一跳。
顧念慈慢慢走到門邊,趴到貓眼上往外看了眼,待看清門外站著的人時,她愣了下,有些不敢相信。
畢竟她剛剛才和黎晚澄通過電話,按理說,黎晚澄如今應該在醫院陪著林靜才是。
怎么會在這里?
縱然有所疑惑,但在看到黎晚澄的那刻,驚喜悄然爬上心頭,唇角也不自覺掛上笑。
黎晚澄看著眼前緊閉的門,微微蹙眉,這人是已經睡著了嗎?
下一秒,門突然”啪噠“一聲打開了,一個身姿綽約,長身玉立的女人就出現在黎晚澄的眼前。
顧念慈穿著睡袍,鼻梁上架著副銀邊框眼鏡,平白增添了分清冷感,她卸了妝,比白日時的模樣多了分柔軟。
站在門外,黎晚澄透過間隙,往她身后瞥了眼,屋里桌子上擺著的電腦還亮著光。
她回過頭,視線重新落在眼前的女人身上:“怎么這么晚還不睡?”看顧念慈這幅模樣,多半又是在熬夜工作了。
想到這,黎晚澄便有些氣惱,她以前就和顧念慈說過,除非是十分要緊的工作,不要總是熬夜去做,這人每次都答應的好好的,一轉眼就又繼續熬夜,半分都沒有將她的話聽進去。
顧念慈好似完全沒有聽見黎晚澄言語中的怨惱,兀自拉著她的手腕進了屋,關上門,欺身上前,手臂從腰側緩緩圈住女人柔軟的腰肢,一點點收緊。
她垂頭,埋在黎晚澄的發絲間,嗅著鼻尖縈繞的那抹熟悉香氣,聲音輕輕軟軟,仿若喟嘆:“你不在,我睡不著。”
其實離交片還有一周,時間并不緊迫,只是黎晚澄不在身邊,她難以入眠,于是才用工作來轉移注意力。
此刻軟玉溫在懷香,顧念慈不得不承認,習慣真的是個很可怕的東西。
這句撒嬌像一根細軟的羽毛,晃晃悠悠地飄進黎晚澄心間,她輕嘆,那絲輕微的氣惱也在無形間消弭。
事發突然,她這兩天確實無暇顧及顧念慈的情緒。
此時被顧念慈抱著,緊貼著的肌膚徐徐傳遞暖意,這兩天充斥心臟的恐懼與后怕,也漸漸被愛人的氣息撫平。
黎晚澄放松了一直緊繃著的身體,放任自己落入這個溫暖的懷抱。
兩道身影曲線契合,無聲的擁抱,好似寒冷冬日中互相依偎取暖的兩只小動物。
其實,不止顧念慈難以習慣睡覺時身旁沒有愛人的陪伴,黎晚澄亦是如此。
不知不覺間,她們早已在彼此的生活中占據了舉足輕重的位置。
房間內留了盞小夜燈,昏黃的光線籠罩在小小的一方天地,格外溫馨。
顧念慈和黎晚澄面對面躺著,兩道清淺的呼吸聲在靜寂的夜里相互糾纏。
“阿姨身體情況怎么樣?”顧念慈率先打破了沉默。
“精神挺不錯的,明天下午做手術。”
黎晚澄下午問過韓沖,他說病癥發現的早,不算很嚴重,做個支架手術就好,術后也不會影響之后的日常生活。
而且目前國家在這方面的技術已經較為成熟,成功率很高,所以不需要太過擔心。
見黎晚澄神色輕松,顧念慈也放心不少,指尖勾著她的發絲打圈,笑容中帶著點玩味:“不過……你這么晚過來找我,也是睡不著覺嗎?”
“我爸聽到我和你打電話了。”黎晚澄直直望入她的瞳孔,輕笑道,“我跟他說你是我女朋友,然后,他就讓我過來找你了。”
大概是這個消息的沖擊力太大,顧念慈手上的動作停了停,一時間有些愣住。
黎晚澄看她這幅呆滯的模樣,噗嗤笑出了聲,拍拍她的手背安慰:“別緊張,我爸脾氣很好的,肯定會認你這個兒媳婦。”
顧念慈在聽見兒媳婦三個字的時候,耳根倏地一熱,好在周圍很暗,看不清楚她臉上的紅暈。
出柜這件事并不容易,尤其是對于已經上了年紀的父母,更是急不得。
怕顧念慈多想,黎晚澄攥緊她的掌心,語氣堅定溫柔:“慢慢來,我相信,總有一天他們會接受我們的。”
——
第二天,吃過午飯,顧念慈就陪著黎晚澄回到了醫院。
雖然韓沖已經寬慰過她,告訴她這不過是一個小手術,但人總是會對未知的事物有天生的恐懼,看著林靜被推進手術室的那刻,黎晚澄的心臟仍是緊緊地揪了起來。
顧念慈牽著她的手,她默默地將黎晚澄的掌心握的緊了些。
手術很成功,黎晚澄緊繃的心弦也松懈下來。
林靜被轉移到icu,觀察期結束后轉回普通病房,黎晚澄怕黎南正太累,便讓他去休息,自己留在醫院守夜。
黎晚澄撐著頭思索,也不知韓沖和林靜說了什么,那天之后,林靜就沒有再提過撮合她和韓沖的事了,她也清閑了不少。
待林靜恢復的差不多了,黎晚澄領著顧念慈來看望她。
顧念慈提了個果籃,進門之后便乖乖的和林靜打招呼:“阿姨好,我是阿澄的朋友。”
她笑起來的時候顯乖,今天又特意穿了身白色的連衣裙,完完全全就是副長輩喜歡的打扮。
黎晚澄看著顧念慈脊背筆直,腳尖并攏的模樣,輕輕彎了彎眼角。
這么緊張的阿慈,倒還真是少見。
一旁,黎南正突然扯了扯女兒的袖子,黎晚澄回過頭,小聲問他:“爸,怎么了嗎?”
黎南正看了看門外,用眼神示意她去外面說,林靜有顧念慈陪著,黎晚澄便跟著父親出去了。
黎南正并肩和黎晚澄站著,扭頭看著她,語氣中帶著點請求的意味:“晚澄,留在家里吧。”
“我和你媽媽都老了,沒什么別的心愿,就希望一家人能團團圓圓的。”
這些年來,林靜總在家里念叨女兒,黎南正心里清楚,她就是嘴硬心軟,明明心里記掛著女兒,卻又不愿主動開口。
再加上生這一場病,兩人都切實感覺到時光流逝的無情,年紀一到,心里就格外記掛著闔家團圓這事。
黎晚澄斂下眉眼。是啊,父母都漸漸蒼老,她能陪在他們身邊的時間又能有多少呢?
怕的就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這些年她缺席了對于父母的陪伴,而且,林靜這次住院也算給了黎晚澄一次警醒。
提醒她,該多花些時間好好陪陪父母。
黎晚澄應聲:“好。”
回來后,黎晚澄便看見顧念慈坐在椅子上,手里拿著削皮刀在削蘋果,一旁,林靜和她聊得格外開心。
黎晚澄看著兩人相談甚歡的模樣,挑了挑眉,居然這么快就把自己媽媽拿下了?
之后的一段時間,顧念慈時不時便過來刷波好感,她性子溫柔,又耐心,十分受長輩喜愛。久而久之,林靜對顧念慈比對黎晚澄這個親女兒還要好上幾分。
“哎,晚澄要是能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林靜看著眼前的兩人,故作惆悵的嘆了口氣。
顧念慈剝著手里的橘子,輕笑道:“阿姨,你把我當女兒就好。”
黎晚澄之前和林靜講過顧念慈的身世,那之后,林靜便對顧念慈便多生了幾分憐愛。
一旁坐著的黎南正聽見這話,幫了句腔:“對啊,小顧這么懂事,讓她給你當女兒多好。”
黎晚澄看著忽略自己的親媽,語氣莫名有些酸:“是是是,阿慈最懂事了,我都還沒吃過她親手剝的橘子。”
話音剛落,一瓣涼涼的橘子就被人捏著遞到了唇邊。
林靜看著兩人之間的互動,笑彎了眼,她戳戳一旁的黎南正:“老黎,你看晚澄和小顧的感情多好。”
黎南正心臟猛地一顫,以為林靜看出什么了,見她只是單純的感慨,才放下心來。
林靜術后恢復的不錯,在各項檢查沒問題之后,十月底出院。
黎晚澄找了個時間,和林靜聊了聊自己不打算結婚的想法,許是在醫院待了這么一段時間,林靜看開了許多事。
之前她天天逼著黎晚澄,換來了什么?
她老了,這幅身子也不知還能撐幾年,和之前那樣,和女兒鬧的不愉快,最后女兒連著一兩年都不回家,何必呢?
“不結婚就不結吧。”
黎晚澄一愣,本以為又會迎來一場爭吵,沒想到林靜居然這么容易就松了口。
林靜看著她,輕輕嘆了口氣,說:“媽也不是非要逼著你去相親,只是想你身邊能有個人互相照顧著,媽也能放心一些。”
下一秒,她話音突然一轉:“所以,你什么時候談個戀愛,把人帶回來讓我看看?人家劉嬸的女兒去年都把男朋友帶回家了。”
說到最后一句,她瞥了眼自家女兒,言語中帶著點艷羨。
黎晚澄無奈,這下林靜倒是不催著她結婚了,反倒是催著她談戀愛。
她微微揚唇,眸底氤氳著淡淡的溫柔:“媽,我有喜歡的人了,以后有機會一定帶她來見您。”
聽見這話,林靜眼角才漸漸攀上笑意。
那次黎南正和黎晚澄說希望她留在國內之后,黎晚澄便開始著手聯系國內的設計公司,她問過顧念慈的意見,顧念慈表示她無所謂,黎晚澄去哪她就去哪。
確定好之后,黎晚澄正式向原先的公司遞了辭呈,只是她過兩天還要飛回去一趟,交接一下手頭上的工作。
待一切都安定下來之后,已然臨近新年。
念著顧念慈一人無處可去,林靜便主動邀請顧念慈留下一同過年。
黎南正悠然抿了口茶,看著林靜忙著給顧念慈夾菜的模樣,瞇了瞇眼睛:“既然你這么喜歡小顧,讓她住進咱們家,不就能天天見到了。”
林靜瞥了他一眼:“瞎說什么,人家小顧不要結婚的呀。”
一旁突然冒出道輕柔的女聲:“阿姨,我確實沒有結婚的打算。”
林靜冷不防聽見顧念慈這句話,怔了一下,倒也沒說什么。
大概是有自家女兒先前的那一遭,她現在對于不結婚的接受程度明顯提高了許多。
她垂下頭夾菜,心里還是沒忍住暗自嘀咕,怎么這年頭,年輕人一個兩個的都不想結婚。
——
林靜偶爾和小區里的幾個鄰居一起搓麻將,到了這個年紀,幾個老姐妹湊一塊,總免不了談論些東家長西家短的事。
那天,隔壁樓的王姨突然提起自家兒子的婚事,言語中是遮掩不住的喜氣。
她突然轉過頭,看著旁邊專注摸牌的林靜,開口說道:“哎,林姐啊,你家姑娘今年也快二十八了吧,這年紀呀,再不結婚恐怕就不好找了。”
林靜皺了皺眉,不太想談論這件事情,偏生旁邊坐著的劉嬸接過了話頭。
“我前兩天去超市買菜,好像看見你們家晚澄了,她身邊還跟了個蠻漂亮的姑娘,兩個人牽著手,親親熱熱的喲!”
她看向林靜,問:“是你們家的親戚嗎?”
林靜有些尷尬了笑了笑:“不是,是晚澄的朋友。”
那人似是有些失望,片刻后又朝她擠擠眼睛,說道:“對了,那小姑娘有沒有對象啊,沒有的話介紹和我兒子認識認識。”
林靜腦子里全是剛剛口中的親親熱熱幾個字,心里莫名打了個突,手里的麻將也打不下去了,隨口幾句搪塞過去,便借口有事先回家了。
回去路上,她越想越感覺這事不對勁。
林靜本來以為自家女兒和顧念慈就是關系好了些,但經旁人這么一說,平日里那些未曾注意的細節霎時間浮上心頭。
當時她做手術的時候,也是顧念慈陪著黎晚澄回來,后來顧念慈又這么盡心盡力的照顧她。試問,哪個好朋友能做到這種地步?
幾番分析下來,林靜心中已經隱隱有了一個猜想,只是不敢承認。她渾渾噩噩的回了家,腦子里像是翻江倒海的攪了一番似的,亂的很。
晚上睡覺,林靜輾轉反側,腦子里一直繞著這件事,她實在忍不了了,伸出手,將一旁還在打呼嚕的黎南正晃醒。
林靜皺著眉,猶豫著開口:“老黎,你覺不覺得……咱女兒和小顧的關系有點太好了?”
黎南正突然被她晃醒,眼神還是迷蒙的,嘟囔著回了一句:“她倆關系不是一直很好嗎。”
見他沒理解自己的話,林靜有些急:“哎,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咬了咬牙,干脆將話直接挑明說了出來:“老黎,你說咱女兒是不是同性戀啊?”
黎南正困的要命,聽見她這話下意識點了點頭。
兩秒后,他突然反應過來林靜剛才說的什么,猛地睜開眼,睡意頓時嚇跑了個干凈。
第102章 只愿君心似我心
林靜沒發現他的異常,皺著眉繼續嘟囔道:“晚澄前段時間和我說不想結婚,還說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但是……據她的觀察,黎晚澄身邊連個異性都見不著,再加上,這一天天又和顧念慈形影不離的。
林靜越想越心驚,心里的那點猜想也在一點點被證實。
上個月黎晚澄為了上班方便,在公司附近租了套房子,而且,她沒記錯的話,還是和顧念慈住在一起的,說是為了省房租。
林靜當時沒覺察出什么,還想著兩人住在一塊能互相幫襯一下,此時一細想,頓時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這兩人明擺著就是躲開他們同居。
想到這一層,林靜的心情頓時有些復雜。
黎南正此時已經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他悄悄看了眼身旁臉色幾度變換的老婆,默默低頭思索了會兒,然后,突然問了一句:“如果咱女兒真的是同性戀,你打算怎么辦?”
林靜聽見這話,哽了哽,有些不知該怎么回答。
是啊,就算黎晚澄真的喜歡女人又能怎么樣?她難道還要硬逼著她喜歡上男人嗎?
林靜對自己的女兒十分了解,黎晚澄性子倔得很,不撞南墻不回頭的那種倔。
而且,他們一家人好不容易才團圓,難不成,又要因為這件事,逼得黎晚澄再次離開這個家嗎?
說到底,林靜一直逼著黎晚澄相親,就是希望女兒能盡早有個歸宿,這樣她和黎南正百年之后也能放心一些。
只是……她怎么也沒想到,這歸宿居然是個女人。
其實,林靜對同性戀倒是沒什么看法,也理解這種性取向。但理解歸理解,這種事突然落在自家女兒身上,她一時間還是有點難以接受。
黎南正知道這事對林靜的沖擊太大,想讓她慢慢接受,任重而道遠。
他嘆口氣,拍了拍林靜的肩,寬慰她說:“老婆啊,你想想,咱倆這么多年見過的感情矛盾還少嗎?管他是男是女的,只要女兒幸福不就好了嗎?”
兩人都是律師,工作幾十年,處理過的案子堆一堆也有塊板磚那么厚了。
期間,他們碰到過不少此類事件,大多都是婚后產生的矛盾,家暴、出軌、財產分配種種。
黎南正悠悠道:“所以無論性別,主要的還是看人。”
聽到這句話,林靜突然想起自己曾經處理過的那起案件。
結婚兩年,妻子突然發現丈夫是同性戀。
起初,丈夫總是說工作忙碌,經常需要出差,很少待在家,就算在家時,也極少與她行夫妻之事,對她漠不關心。
妻子只以為丈夫是工作太過勞累,并沒有想太多,直到后來有一次,她不小心看到了丈夫手機里曖昧的聊天,才心生懷疑,開始著手調查。
這一查才知,原來當年丈夫為了應付父母的催婚,選擇了騙婚,而她就是那個被傻傻騙入坑里的人。男人表面上和她領了證,私底下卻一直在和原來的戀人聯系。
妻子在得知這件事時,滿心都是震驚和不可置信,一氣之下便去法院起訴了丈夫。
雖然最后成功離了婚,妻子也拿到了應得的賠償,卻也給她造成了不可磨滅的傷害。
其實這種事在社會上并不少見,而且一旦發生,必然會對兩個家庭造成巨大的傷害。
林靜垂著頭,沉默下來。黎南正見她聽進去了,繼續循循勸說:“而且,小顧這孩子,知根知底的,咱也放心把女兒交給她是不?”
這段時間的相處,兩人都看得出來,顧念慈是個善良實在的好孩子,而且林靜也是打心底里喜歡顧念慈的。
黎南正見她動搖,索性趁熱打鐵,上下嘴皮子一碰,持續輸出。
“你想啊,晚澄和小顧在一起的話,咱們就有了兩個女兒。你之前不是還說,想讓小顧給你當女兒的嗎?”
林靜依舊蹙著眉頭,不過神情比剛開始要放松的多,不知是不是那案子的影響,她竟覺得黎南正說的還挺有道理的。
現在想想,如果這個人是顧念慈,似乎也不是不行。
換個角度看,黎晚澄身邊有了一個能互相照顧的人,她也白撿了一個這么懂事的女兒,是件好事。
而且……最重要的是,林靜看得出來,黎晚澄和顧念慈在一起時的模樣,很幸福。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去親手破壞這份幸福呢?
想明白這點后,林靜心里壓著的那股子郁悶頓時消散了不少。
也罷,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們兩個已經半截入土的人,何必干涉那么多呢?
就像黎南正說的,只要女兒幸福就足夠了。
——
天氣漸漸熱了起來。
黎晚澄剛解決完手頭上的工作,一旁放著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瞥了眼,只見屏幕上顯示著三個大字——趙小青。
趙小青是她高中時的同班同學兼同桌,兩人當時關系好到無話不談。
只是趙小青這人對學習無甚興趣,最大的愛好就是吃瓜,上至娛樂圈哪位明星談了戀愛,下至校園里哪只貓懷了孕,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堪稱“八卦挖掘機”。
黎晚澄兀自盯著手機思索,趙小青這時候給她打電話,大概率又是要和她講自己失戀的心路過程,再者就是講什么奇葩的八卦。
任那鈴聲響到第三聲時,她才拿起來接聽。
“誒,小澄澄,你回國這么大的事,怎么都不告訴我一聲。”剛一接通,耳邊便傳來女人咋咋唬唬的聲音。
當年,黎晚澄只身到國外之時,就切斷了和所有人的聯系,還是前幾年回國的時候,碰巧遇到了趙小青,在她的一頓數落之后,兩人才將聯系方式重新加了回來。
趙小青也不管黎晚澄有沒有回答,繼續說:“對了,周日咱們班和三班有個同學聚會,老黃也在,你來不來?”
老黃全名黃剛,是她們的班主任,同時也負責帶三班和四班的數學課,所以這次的聚會也是兩個班一起。
想起從前的事,黎晚澄眉眼間帶了些懷念。
當初,還是老黃鼓勵她要勇敢去追求自己的夢想,如果沒有老黃的那番話,黎晚澄想,她現在大抵已經妥協了父母的安排,從事著自己不感興趣的法律行業。
只是她當時走的倉促,沒來得及和老黃道謝。
想到這,黎晚澄便答應了下來:“好,我會去的。”
“對了,聚會可以帶對象一起來。”趙小青突然說了這么一句。
第103章 只愿君心似我心
見對面的人不吭聲,趙小青笑了笑,語氣中是毫不掩飾的好奇:“你在國外這么久,就沒有跟什么前凸后翹的金發碧眼美女談戀愛?”
趙小青和黎晚澄相識多年,關系好的和親姐妹并無二般,自然知道她喜歡女人這件事。
哪怕隔著電話,黎晚澄都能想象到趙小青那副擠眉弄眼的八卦模樣。
她眼角輕彎,語氣玩味,略逗著對面的人:“金發碧眼沒有,不過,美女倒是有一個。”
說完,那邊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發出一句“臥槽!”。
“黎晚澄,你可以啊,什么時候瞞著姐們談的戀愛?”趙小青本意是開個玩笑,沒成想還真讓她吃到了個大瓜。
黎晚澄被她的反應逗樂,指尖點了點桌面,答道:“去年在一起的,周日帶過去給你看看。”
顧念慈是三班的,所以自然也在這場聚會的受邀人之中。
掛斷電話,黎晚澄看了眼屏幕上顯示的時間,距離下班還有半個多小時,等會兒正好順路去買點鹵牛肉,那人愛吃這個。
另一邊,顧念慈也收到了三班班長發來聚餐的消息,不過她并未立即回復,而是打算等黎晚澄回來后問一問。
如果黎晚澄不打算去的話,她想自己也沒有去的必要。
距父母去世那天已經過去了二十余年,顧念慈的自閉在這些年漸漸恢復,性格也比之前開朗許多,但她還是不喜歡太過熱鬧的場合,尤其是聚會此類的,應付起來很是麻煩。
大約六點一刻,顧念慈將最后一道糖醋鍋包肉端上桌,忽然聽見點鎖舌轉動的聲響。
她身上還系著圍裙,見黎晚澄回來,動作自然地接過女人肩上的包,而后掛在墻邊的衣帽架上。
顧念慈將那袋子鹵牛肉裝盤放到餐桌上,轉身去廚房盛粥。
想起班長發來的那條消息,她開口問:“阿澄,周日的同學聚會,你要去嗎?”
黎晚澄微微彎腰脫鞋,聞言點了點頭,“我想親自跟黃老師道個謝。”
許是聽出顧念慈言語間的糾結,她趿拉著拖鞋走到廚房門口,抬眼看向女人,“怎么了,你不想去嗎?”
顧念慈盛粥的動作頓了頓,輕輕嗯了一聲。
高中時候,她的性子有些孤僻,故而也沒幾個朋友,所以這類同學聚會什么的,于她來說,都是些可有可無的東西。
黎晚澄本來想同顧念慈說聚會那天帶她認識一下趙小青,復又想了想她方才的話,還是寬慰道:“如果不想去,可以不用勉強自己。”
鍋里的白粥還在冒著熱氣,米香味順著空氣鉆入鼻腔。
顧念慈突然說了句:“你去我就去。”她眼波流轉間盡是柔情,語氣也繾綣,像說情話似的。
黎晚澄愣了下,隨即輕笑出聲,心下暗想說,這人,未免也太黏自己了些。
吃過晚飯,兩人窩在沙發上看綜藝,茶幾上擱著一盤洗好的冰鎮葡萄。
黎晚澄被綜藝上嘉賓做數學題的環節逗得眉眼彎彎,突然想到些往事。
當時,顧念慈的數學成績是文科第一,極得老黃的喜愛,上課時總要夸上那么一兩句。
黎晚澄低下頭,從善如流地叼過女人手中剝好的葡萄,“你說,老黃要是看到我把他最寶貝的學生給拐走了,會是什么表情?”
她抬著眼,唇瓣因為沾了葡萄的汁液,晶晶亮亮的,讓人忍不住想蹂躪一番。
顧念慈眸子稍暗,沒抽開手,指腹微微用力,捻了捻愛人柔嫩的唇瓣,玩笑著應她。
“大概……會很欣慰吧。”
——
周日,臨要趕去飯店之前,顧念慈突然收到了一個客戶發來的消息,說是時間上出了些變動,急用照片。
她便只好先處理工作,好在之前已經修了一些圖,剩下的不多,耽誤不了多少工夫。
不過怕到晚了不好,顧念慈便讓黎晚澄先去飯店,自己稍后再去。
定的時間是下午六點半,黎晚澄到的早,此時包廂里只有零零散散幾個人。
因為人多,訂的是個大包廂,里面擺著兩張圓桌。
黎晚澄剛走進來的那刻,在沙發上坐著的趙小青就眼尖地看見了她,整個人猶如飛射的火箭一般躥了過來,緊緊拉著她的手臂。
見黎晚澄身旁空空蕩蕩,趙小青熊熊燃燒的八卦之火頓時被澆滅了一半,她努努嘴,語氣中滿是失望:“你不是說要帶美女給我看,美女呢?”
黎晚澄見她這幅蔫兒了一樣的表情,被逗笑了些,說:“她工作上有點事要解決,晚會兒過來。”
得知人會來,趙小青眼底的暗下的光倏地又亮了起來,下一秒,拉著黎晚澄往包廂的沙發走,嘴上還不忘八卦。
“來來來,快和我說說,你那女朋友是個什么樣的人?”
黎晚澄被趙小青拉著坐下,面對這人旺盛的八卦欲,十分無奈。
“她啊,是個很溫柔,也很認真的人。”
眼前慢慢浮現出那人摘下眼鏡,撲到她懷里撒嬌的模樣,黎晚澄彎起唇角,眸底是毫不掩飾的柔情蜜意,“不過有時候撒起嬌來倒像個小孩兒一樣,很可愛。”
工作時的顧念慈十分認真,尤其是戴著銀邊框眼鏡的時候,模樣清冷又禁欲,可一旦閑下來,整個人就和沒了骨頭似的,一個勁兒地往她身上貼。
黎晚澄有時候都懷疑,這人上輩子怕不是狗屁膏藥變的。
趙小青聽著黎晚澄的描述,眼睛亮了亮。
哦~聽這意思……是個甜妹啊!
臨近六點半,人已經陸陸續續到齊,也有帶著妻子孩子的,老黃一進來就被幾個男生領著坐到了主位。
畢竟這么多年過去,大家都有了各自的生活,有些人在外地工作,趕不回來,兩個班加起來攏共來了四十幾個人。
見人到的差不多了,三班班長便去叫了服務員上菜。
正在大家聊天之時,包廂門突然被推開,走進來個容貌艷麗的女人。
甫一進來,便吸引了不少視線。
她穿著件黑色長裙,身姿綽約,微卷的長發散在背后,腰線被勾勒的盈盈不堪一握,紅唇昳麗,低眸淺笑間,盡顯風情。
趙小青盯著走進包廂的人,微微睜大了眼睛,“咱們兩個班什么時候有這么漂亮的女人了?”
三班班長拍了拍手,站起身,拿了個干凈的酒杯,倒了些啤酒,走到新進來的女人面前,玩笑道:“顧念慈,來晚了,罰酒一杯啊。”
班長沒刻意為難她,只倒了小半杯的啤酒。
顧念慈也不惱,笑著接過班長遞過來的酒杯,微微仰頭喝了個干凈。
脖頸揚起的曲線格外好看。
顧念慈高中時候對外表不怎么上心,一心都撲在學習上,所以此時眾人見到她這幅模樣,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連趙小青也掩不住眼底的驚艷,“看不出來,顧念慈居然這么漂亮。”
因為到的晚,大家基本都已經坐滿了,顧念慈只好隨便撿了個空位坐,和黎晚澄中間隔了五六個人。
趙小青這才想起來自己忘了點什么,小聲問身邊的人:“誒,你女朋友呢?怎么還沒到?”
“她剛發消息和我說,手頭上的事沒解決完,來不了了。”黎晚澄臉不紅心不跳,隨口扯了個謊。
心下卻想,不知道趙小青知道顧念慈就是她女朋友的時候,會是什么表情。
黎晚澄承認,她有點壞心思。
一旁的手機振了振,黎晚澄低眸瞥了眼,是顧念慈發來的消息。
“想坐你旁邊。”后面還跟著一個委屈小貓的表情。
黎晚澄眼角染上點笑,回復她:“乖,少喝點酒。”
剛剛有不少男生過去跟顧念慈碰杯,出于同學情誼和禮貌,顧念慈沒拒絕。
一桌人邊吃邊聊,話題無非圍繞著工作和感情兩者。
在不知道第幾次看到顧念慈投過來的曖昧視線后,趙小青終于忍不住了,湊到黎晚澄耳側低聲說:“走,陪我上個廁所去。”
黎晚澄有些無奈,但還是跟著趙小青起了身,暗地里朝顧念慈遞了個眼色。
出門后,趙小青沒往衛生間的方向走,而是拉著黎晚澄到了走廊的拐角處,沒人的地方,小聲提醒:“哎,你小心點那個顧念慈。”
黎晚澄聽見趙小青這話,怔了一下,腦子突然有點轉不過來,“什么意思?”
另一邊,顧念慈跟著出了包廂,徑直朝黎晚澄走了過去。
只是剛靠近些,便聽到那兩人在小聲私語,話題似乎和她有關。
顧念慈敏銳察覺到危險,剛想開口阻止,誰知還是晚了一步,趙小青已經宛如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什么都說了出來。
“小澄澄啊,你不知道,當年你出國之后,顧念慈可是找遍了全班的人打聽你的消息。”
“我感覺,她對你好像有點那方面的意思。”
黎晚澄沒想到還有這么一段往事,登時挑了挑眉,帶著點揶揄看向不遠處的人。
哦?所以……原來早在那個時候,這個悶騷的家伙,就已經對她圖謀不軌了嗎?
顧念慈聽著當年的事被揭開,耳根漫上點意味不明的紅。算了,說便說吧,她本來也沒打算瞞著黎晚澄。
就是有點羞恥。
嗯,只是有一點點而已。
“小青……”黎晚澄張張唇,想打斷她。
但趙小青已經說的上了頭,完全無視了她的話。
“而且剛剛她一直在看你,憑我這么多年的八卦經驗,那眼神絕對不清白。”
“我跟你說,你現在可是有家室的人,別被外面的狐貍精迷了眼。”
黎晚澄聽見她對顧念慈的形容,有些忍俊不禁,眼見著人越走越近,還是提醒了一句:“她來了。”
“什么?”趙小青沒聽清,由于是背對著顧念慈的緣故,并沒有看見她。
只是見黎晚澄的視線直勾勾落在自己身后,趙小青愣了下,也順著那方向回頭看了眼。
這一看,便和她方才說的那狐貍精對上了視線。
趙小青頓時尷尬的快要鉆進地縫,勉強揚起唇和顧念慈打了個招呼:“顧學霸,好久不見啊。”
心下一萬只羊駝呼嘯而過。
也不知這人來了多久,有沒有聽到她方才說的那句狐貍精……
顧念慈朝趙小青點了點頭,“你好。”
黎晚澄瞥見這人薄紅的耳垂,稍稍斂下眉。雖然她確實好奇當年顧念慈為何會去打聽她的下落,卻也不想將這事放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
還是等回去之后,讓顧念慈親口講給她聽好了。
氣氛有些尷尬,黎晚澄理了理裙擺,而后上前兩步,輕輕牽住了顧念慈的手。
“介紹一下,這是我女朋友。”
第104章 只愿君心似我心
包廂里人多嘴雜,不好說這件事,所以在剛剛趙小青叫她出來的時候,她順勢把顧念慈也給叫了出來。
話音落下,空氣有一瞬間凝滯,趙小青臉上的笑容寸寸崩裂。
她看了看黎晚澄,又看了看黎晚澄身旁站著的顧念慈,嘴巴張得快能塞下一個雞蛋。
“不……不是,女朋友!?”
趙小青轉過頭,眼神中的茫然慢慢轉變為震驚,其間還夾雜著點生無可戀。
所以,黎晚澄和她說的那個甜妹,其實是顧念慈??
趙小青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清冷美人,雖是笑著的,卻也遮掩不了眸底的那分生人勿近的冷。
看上去倒是沒高中時候那么孤僻了,可還是有一種拒人千里的感覺。
想到黎晚澄的話,趙小青突然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顧念慈她……和溫柔可愛,到底哪沾上半點關系了?
飯局還未結束,離席時間長不大禮貌,所以沒在外面待太久,黎晚澄便拉著還沒完全從震驚中回過神的趙小青進了包廂。
想起這人先前騙她說女朋友有事來不了,趙小青略帶哀怨的瞪了黎晚澄一眼,“好啊你,居然還敢騙我。”
黎晚澄眼角掛著笑,毫無半分認錯的模樣,不過還是軟下聲音哄人:“我錯了,下次請你吃火鍋賠罪成嗎?”
趙小青哼了聲,沒答應,一副絕不為火鍋折腰的堅決模樣。
黎晚澄了解她的性子,下一秒,默默伸出兩根手指。
“成交。”
黎晚澄見她咧著嘴迅速答應的模樣,不禁失笑,果然,這家伙吃貨的性子還是一點沒變。
包廂內依舊熱火朝天,多年未見,黃剛被自己帶的這幫小崽子們灌了不少酒,好歹大家還都有點分寸,見他有了醉意便停了手。
酒足飯飽后已經將近九點,幾個愛玩的同學又約了第二場,準備去ktv繼續。黃剛婉拒說自己一把老骨頭折騰不動,就不和他們年輕人一起湊熱鬧了。
吃飯的時候黃剛身邊圍著人,黎晚澄沒找到機會,一直到臨近散場,才有機會和他說上話。
夏夜的風帶著微微的涼意,吹在身上格外舒適。
“黃老師。”黎晚澄叫住前方的人。
黃剛回過頭,看見并肩走過來的兩人,笑了笑:“是晚澄和念慈啊。”
剛剛有學生給他叫了代駕,此時車還沒來,他便站在路邊等著。
黎晚澄走到昔日的班主任面前,彎下腰,向黃剛鞠了個躬,“謝謝您當年鼓勵我的那番話。”
黃剛忙將她扶起來,“哎,干什么這是……”
時光催人,黃剛比起當年也老了許多,鬢角的白發向上延伸了不少,聊著聊著,總免不了談一些感情方面的問題。
“你們兩個,感情上有沒有著落啊?”黃剛盯著兩人的眼神透著慈愛。
這么些年過去,班上不少同學結了婚,有的已經生了孩子。
顧念慈偏頭看了眼黎晚澄,在征求她的意思。
見女人輕輕點了頭,顧念慈唇角勾起點笑,這才拉著黎晚澄的手,和面前的班主任說。
“黃老師,我和阿澄在一起了。”
黃剛愣了愣,似乎是在思考這個“在一起”和他所理解的那個“在一起”是不是一個意思。
過了小半晌,他笑了笑,眼角皺紋排成好幾條,“只要看見你們幸福,我啊,就放心了。”
車到了,黃剛大抵是真喝的醉了,臨走之時又拉著黎晚澄和顧念慈的手,讓她們要好好的,一直幸福下去。
——
回到家,黎晚澄才開始和顧念慈算下午的那筆帳。
兩人斜斜靠在床邊,小夜燈投出一小片暖黃的光暈,黎晚澄轉頭看她,“說說吧,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在英國?”
她在試探。
按趙小青所說,若顧念慈曾經刻意打聽過她的下落,又在兩年前放棄了國內大好的工作,轉而去英國留學。
這其中,難保不會有什么隱情。
下一秒,顧念慈點了點頭,往日里穩重自持的人,此刻竟帶了些無措和羞赧。
黎晚澄有些驚訝,不過很快便將這抹情緒壓了下去。
她抬眼看向女人,語氣平淡,此時卻偏生帶了些壓迫感,“從哪知道的?”
當年去留學之后,黎晚澄便切斷了所有聯系,除了父母,幾乎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所以,顧念慈絕不可能從同學那里打聽到她的下落。
“高中的時候,有次一起喂貓,我不小心看到了你微博賬號的名字。”
雖然高中明令禁止帶手機,但偷偷帶的人其實并不少,黎晚澄是因為父母經常不在家,所以平時帶著手機方便聯系一些。
黎晚澄眼睫顫了顫,她不喜歡被朋友或同事窺探到生活,所以很少在朋友圈發東西,這么多年來,一直都是在微博上記錄。
所以,從那時起,顧念慈就在一直關注她了嗎?
高考之后,黎晚澄那段時間心情郁結,微博一直沒有更新,顧念慈一下子失去了找尋的方向,只能和只無頭蒼蠅一樣到處打聽她的下落。
頓了頓,顧念慈繼續開口:“直到三年前,我看到你發了一條新的微博,定位在英國。”
其實顧念慈在看到定位的那刻,就有一瞬間沖動,想買機票飛過去找她。
可她在沖動過后,慢慢冷靜了下來,一是沒有足夠的錢,二是沒有正當的理由。
于是,顧念慈生出了留學的念頭。
那兩三年的時間,她一邊通過微博看著黎晚澄的生活,一邊在勤勤懇懇地賺錢,直到攢夠了所需的費用。
“后來,我攢夠了錢,打算辭職去進修攝影,所以就申請了離你最近的愛坦丁學院。”
黎晚澄聽著她的講述,腦子有些亂,呼吸也沉了沉。
她本以為和顧念慈的相遇相愛都是上天安排的緣分。
現在想想,命運哪可能會那么湊巧?
巧合的事,一件兩件可以說是天意,若是巧合的太多,必定是人為。
這樣一想,那么當時在畫展的相遇,似乎也有些巧的過分了。
“那天的畫展,我們并不是偶遇,對嗎?”黎晚澄盯著她,目光平靜。
顧念慈點了點頭,實話實話道:“我看到了你發的微博,然后特意買了同一天的票。”
黎晚澄喜歡在微博記錄生活中發生的點滴,自然也包括去看喜歡的畫展。
而為了和黎晚澄有共同話題,顧念慈在前一天還專門去了解了關于這個畫展和畫作的知識背景。
得到了答案。黎晚澄扯了扯唇角,笑容莫名有些冰冷。
還真是……好大的一出戲啊。
“我不是有意瞞著你這些的。”顧念慈看女人的表情,有些緊張,怕黎晚澄覺得自己對她的愛帶有太多算計。
“我知道。”
黎晚澄垂下眸子,輕聲道:“我沒有怪你。”
剛剛聽顧念慈說出這些時,她確實是震驚的,心情也格外復雜。
可無論顧念慈是否帶有算計和謀劃做出的這些事,唯一的理由,歸根結底還是愛。
正是因為顧念慈愛她,才會用盡一切方法,一步步靠近。
——
那晚林靜和黎南正談完心之后,兩人就在等黎晚澄和顧念慈坦白,誰知一晃兩三個月,也不見半點動靜。
直到中秋節,黎晚澄和顧念慈一起回家吃飯。
黎晚澄見時機差不多了,便和顧念慈商量了一下,決定趁著這趟回家,和父母坦白在一起的事。
這兩年,林靜儼然把顧念慈當成了親生女兒,逢年過節都讓黎晚澄帶著顧念慈一起回來,漸漸成了習慣。
電視上放著中秋晚會的直播,四個人圍坐在一起。
黎晚澄突然放下了筷子,盯著二老,十分認真:“爸媽,我想和你們說件事。”
聽見這話,林靜面上平靜,暗地里卻是十分激動,她憋了這么久忍住沒主動問,終于等到這一天了。
“我和阿慈在一起了,是愛人的那種。”黎晚澄看了眼身旁的人,語氣堅定,“我很愛她,也希望你們能接受我們的感情。”
飯桌陷入沉默,林靜臉上毫無波瀾,甚至還悠閑地夾了塊紅燒排骨。
黎晚澄正準備接受來自母親的盤問,看著這平和的氛圍,有些不明所以。
正打算開口,誰知下一秒,便看見林靜不知從哪摸出來一個小盒子,笑呵呵的從里面拿出個碧綠的玉鐲,不由分說地塞到了顧念慈手里。
“小顧啊,這是晚澄奶奶給我的手鐲,阿姨本來想等晚澄出嫁的時候給她當嫁妝的,剛好,現在可以傳給你了。”
黎晚澄和顧念慈對視一眼,從對方的表情中看出了驚訝,兩人顯然都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種局面。
顧念慈看著掌心的玉鐲,腦子有點轉不過來,“阿姨,這……”
“哎!東西都收了,還叫阿姨呀?”林靜瞥了她一眼。
顧念慈聽出林靜話里的暗示,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這意思是……認下她這個兒媳婦了?
黎南正咳嗽了一聲,笑瞇瞇說道:“收了鐲子,可就是我們老黎家的人了,不能反悔。”
掌心突然被人輕輕捏了捏,她轉頭,對上黎晚澄溫柔鼓勵的眼神。
顧念慈眼眶頓時有些酸,泛上淚光,看著面前慈愛的老人,張唇輕輕喊了一聲:“爸,媽。”
“哎!好,好……”黎南正和林靜眼眶也濕潤了,拉著顧念慈和黎晚澄的手,交疊在一起。
年輕人都有她們自己的人生,他們都老了,只要兩人幸福安穩,性別也不是那么重要的事。
顧念慈沒忍住落了淚,自從父母去世以后,這種親情的溫暖,她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感受到了。
因為時間太晚,林靜不放心,便讓兩人在這里住一晚,明早再回去。
躺在床上,愛人的懷抱格外溫暖。顧念慈眉眼溫軟,攬著黎晚澄的腰,在她耳際悄悄傾吐:“晚澄,謝謝你。”
謝謝你,給了我一個家。
中秋的月亮格外圓,高高懸掛在空中,照著團圓的人家。
秋色漸濃,樹葉由翠綠逐漸轉為枯黃,輕風拂過,飄落在寂靜的街道上,仿佛鋪開了一幅金黃的畫卷。
林靜說辦不了結婚證,但是婚禮要辦,這幾天一直都在忙著挑婚紗和選日子,把黎晚澄和顧念慈折騰的不輕。
想起這些,黎晚澄輕笑,眼底滿是幸福。
手術后林靜的身體恢復的很不錯,她和顧念慈也得到了父母的認可,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想起前兩天顧念慈說想吃街角的那家水煎包,黎晚澄拐了個方向。
信號燈變綠,黎晚澄剛走到馬路中間。
突然,一輛失控的貨車呼嘯而來,她根本來不及反應,便被巨大的沖撞力掀飛。
重重落在地上,眼前頓時被一片血色籠罩。
袋子里剛出爐還冒著熱氣的水煎包,也一個個散落在地上,被血染成紅色。
失去意識的前一秒,黎晚澄還在想,明天約好了和顧念慈去拍婚紗照。
她穿上婚紗的樣子肯定很好看。
第105章 定不負相思意
人生最大的悲哀莫過于,在好不容易得到幸福之時,上天卻又突然殘忍的將一切收回。
而你卻只能眼睜睜看著,無能為力。
回憶中的一切都太過真實,好似就在剛剛發生的一樣,黎晚澄甚至還能回想起被撞擊時,那一瞬間的疼痛。
女人躺在意識空間的地上,目光空洞,眼角的淚已然干涸,宛如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
系統和黎晚澄之間有契約連接,所以在黎晚澄恢復記憶的時候,他也看到了她的所有回憶。
“宿主,還剩最后一個世界。”系統看著明顯有些失神的女人,溫聲詢問,“需要我幫你降低情緒感知嗎?”
“不需要。”黎晚澄眨了眨因為長時間掙著而干澀的眼睛,“傳送下一個世界吧。”
最后死亡那刻的記憶固然是痛苦的。
可正因為記起了過往的這些美好幸福,所以,她才更加堅定的想要回去。
她要見顧念慈,也要帶著她一起回去。
——
金發女人立在宮殿中央,按照計算好的方位,將靈石擱在陣眼的位置上。
這里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窗邊的花依舊如初艷麗的綻放著,自栽來的那刻起,它便從未凋謝,卻也從未再次盛開。
利西亞站在宮殿的西南角,聽完塞倫的話后,面色凝重,“你的意思是,南桑打算毀了無虛之境?”
水面仿佛被冰凍住,不起一絲波瀾,周遭只有淺淺的呼吸聲,好似山雨欲來前的寧靜,靜到顯得有些可怖。
塞倫點了點頭,手上布陣的動作未停。
“可是,她為什么要這么做?”利西亞聲音微沉,他思來想去也沒想明白,毀掉無虛之境究竟對南桑有什么好處。
無虛之境是天道降臨時所創,包括他們三個所掌握的神明之力也是由天道賜予。可以說,天道才是這里的主宰。
如果南桑打算毀掉無虛之境,就是明擺著要與天道作對。
可是南桑當初,也是依靠天道的認可才坐到這個位置上的,那……她又為什么要反抗天道?
塞倫沒答,這也正是她疑惑的地方,以她對南桑的了解,那人絕不是如此莽撞沖動的性子。
而且,南桑甘愿花費百年時間一步步擴充自己力量,她的目的……真的只是毀掉無虛之境這么簡單嗎?
塞倫總感覺自己漏掉了什么重要的地方。她看著宮殿中已然成型的九煞陣,神色晦暗不明。
南桑,你究竟……做的什么打算?
另一邊,利西亞有些煩躁地撓了撓頭,“先不管南桑的目的是什么,我想知道,她如今的實力在什么程度?”
自從當年邪神一戰后,他就一直待在小世界養老,所以對于南桑目前的情況知之甚少。
聽到利西亞的問話,塞倫唇線緊繃,“很強,你我兩人加起來估計能在她手下撐十招左右。”
“而且,恐怕至少從一百年前起,她就已經開始吞噬靈魂了。”
那些失敗的任務者,一一都經由第三位面主神的手,被送往南桑的宮殿。
這百年來,南桑借休眠這個借口,吞噬了不下千個任務員的靈魂。
如今,他們和南桑之間的差距,恐怕已經超越了質。
而塞倫也是在得知這件事后,才明白了南桑當初為何要制定那些嚴苛的規則。
身為無虛之境的神明,南桑同樣受制于天道,這也導致她無法直接對任務員動手。
所以,她想到了一個絕佳的辦法,那便是利用規則。
在這種極端的情況下,任務員要么選擇在規則的控制下處處碰壁,躺平接受失敗。要么選擇違反規則,試圖拼出一個新的結果。
當然,這兩種選擇最終走向的,都是死路。
這是南桑從一開始就設下的棋局。
細節鋪展在眼前,一點點抽絲剝繭后,露出了最本質的核心,也正是塞倫一直沒有想明白的地方。
她猛地反應過來。
不,不對!南桑根本不是要毀了無虛之境,她分明是在利用無虛之境,作為她擴充力量的墊腳石!
如果將這些任務員看作是被圈養的羊,那無虛之境就是一個天然的溫室,南桑則是利用天道賦予她的權力,將無虛之境變成了一個為她源源不斷提供祭品的飼養場。
這樣一來,也就能解釋為什么當初南桑會提前結束休眠,并且對黎晚澄抱有那么重的殺意。
因為黎晚澄這只羊,意外成為了這場棋局中最大的變數,南桑害怕這道裂縫被撕的越來越大,被天道所察覺,所以才會急急想要抹殺掉黎晚澄。
可是……這么多人無緣無故的消失,天道不可能覺察不到。
南桑,她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瞞過天道的?
一旁,利西亞蹙了蹙眉,還停留在上個問題,他指了指地上已經隱匿的陣法,抬頭問:“既然南桑吞噬了這么多靈魂,以她的實力,那我們布的這個九煞陣還有用嗎?”
塞倫搖搖頭,回答的十分直白:“沒用。”
正當利西亞嘆氣之時,下一秒,她卻突然轉過來,對上男人的視線,目光堅定。
“但是只要能困住她片刻,我們就還有機會。”
目前,她和利西亞的行蹤都被南桑秘密監視著,一旦有任何風吹草動,必定會引起那人的懷疑。
塞倫眸子低了低,暗自攥緊指尖。
走到這般地步,一切,都只能靠伊恩了。
只有靠他從各個世界集聚來的那些力量,才有機會從南桑手下,奪回一線生機。
——
暈眩的感覺慢慢減輕,黎晚澄在睜開眼的那一瞬間有些怔愣。
她低下眸,看了眼自己被金屬鐐銬鎖住的手腳,神色復雜。
畢竟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的四肢被禁錮住了,而且還是被綁在床上,換做是誰都會有些難以接受。
黎晚澄嘴角不自覺躊躇了下,最后一個世界的開局……這么刺激的嗎?
她嘗試著動了動手腕,卻發現這鐐銬的質量極好,根本掙脫不了半分。
“別掙扎了,你被注射了麻醉劑。”耳邊響起熟悉的溫潤聲線,是系統。
黎晚澄闔上眸,放棄了試圖掙脫的想法。原來是麻醉劑,怪不得她覺得渾身酸軟,頭昏腦漲的。
大抵是因為麻醉,思緒也比平時要遲鈍了些,過了小半晌,黎晚澄才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不對勁。
等等,所以她為什么會被綁在這里,還被注射了麻醉藥?
黎晚澄眨了眨眼睛,面色平靜地發問:“小七子,這是哪啊?”
系統見她終于想起來關心自己目前的情況,悠悠嘆了口氣,“夏清秋的實驗室。”
實驗室?黎晚澄微愣,而后結合自己目前的狀況想了下。能被綁在實驗室床上的,不是被研究的對象,那就是被當作試驗品的小白鼠。
總之,無論是哪種情況都不太妙。
好歹是經歷過高級世界的人,黎晚澄在意識到這點后,固然心里有所害怕,卻也不似剛進入上一個世界時那般慌亂了。
畢竟鬼都見過了,人再可怕又能可怕到哪去?
反正也掙脫不開,趁著系統傳輸世界背景的間隙,她索性開始觀察房間的布置。
這是一個密閉的房間,四周的墻壁都用金屬加固過,里面擺放著各種精密的器械和藥劑,密密麻麻的幾乎占滿了整個房間。
黎晚澄此時剛剛接收完這個世界的故事背景,倏地想到到系統方才的那句話,腦子轟的一下炸開了。
等等,這個夏清秋,不就是這個世界的女主嗎?
這個世界的科技,比黎晚澄所處的現實世界先進了約三百多年。
不過,雖然科技已經發展到極高的水平,可人類依舊受到壽命的限制,所以為了打破這一限制,人類便開始追求延長壽命之法。
其實從很早的時候開始,永生就一直是一個亙古不變的話題,古代帝王醉心丹藥,追求長生不老。加之現代科技的高速發展,所以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追求永生。
后來人類通過研究發現,生活在深海中的一種生物——人魚,他們有著不同于人類的奇特生存方式,最重要的是,他們擁有比人類多上至少五倍的壽命。
于是一些秘密機構開始大肆捕捉人魚進行研究,試圖尋找到永生之法。
這個世界的女主夏清秋,是一個天才科學家,她研究出了一項名為細胞再生的技術,能讓那些先天殘疾或意外受傷截肢的人,重新生長出斷肢,擁有完整的身體。
結果這項技術意外被一些手握權勢的人得知,那些人為了獨吞技術,便找了殺手想要殺掉夏清秋。
危急之時,夏清秋的伴侶季遠突然出現,幫她擋下了致命一擊。
而季遠的死亡,直接促進了夏清秋的黑化。
天才與瘋子,往往一線之隔。
夏清秋在季遠死亡之后,情緒幾近崩潰,為了報仇,她用人魚血液作為樣本,制作了一種新型病毒,并且將這種病毒注射進了那幾個殺害了季遠的兇手的身體。
不料這種病毒擴散性極強,難以控制,后來病毒漸漸擴散至整個世界,直至將這個世界上的人全部感染。
至此,這個世界也就真正的變成了人間煉獄。
因為整個世界的生態都被破壞,最后的結局自然走向毀滅。
黎晚澄在看完原劇情后,第一反應就是這夏清秋絕對是個禍害,而且還是個精神不正常的禍害。
前幾個世界的主角好歹是禍害自己,她倒好,直接拉著整個世界陪葬。
黎晚澄瞇著眼睛,瞄了眼墻上的智能時鐘,上面顯示的日期是10月24日。
按劇情中的時間線看,現在是病毒擴散后的第五日,應該已經有不少感染者了。
在復仇成功之后,夏清秋就帶著季遠的尸體,躲到了這個偏僻的實驗室里。
想到人魚的特殊細胞結構,夏清秋便想嘗試通過移植人魚細胞這種方式讓季遠復活,于是她偷偷從原先工作的實驗室中帶出來一條人魚,開始進行研究。
可夏清秋很快就發現了最嚴重的一個問題,純種人魚的細胞,人體根本無法承受,她的研究也隨之陷入瓶頸。
直到她發現了黎晚澄。
黎晚澄是由人類和人魚結合所生,正是因為這種特殊的體質,所以她才會被夏清秋抓起來研究。
此刻,實驗室的床上。黎晚澄看了眼自己被銬的嚴嚴實實的四肢,闔上眸子,生無可戀地嘆了口氣。
所以,她現在和那案板上的魚有什么區別?
想到這些,黎晚澄默默咽了下口水,“小七子,我不會被她大卸八塊拿來試藥吧?”
系統十分真誠地點了點頭,“大概率會。”
黎晚澄:“……”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夸他真誠。
許是見黎晚澄情緒有些低迷,系統輕輕咳嗽了兩聲,“這個世界的任務依舊有兩個,第一個是阻止夏清秋毀滅世界,第二個依舊是治愈值達到百分之一百。”
“和上個世界一樣,完成第一個任務就算合格,完成兩個……”
系統突然止了聲,黎晚澄還在好奇他為什么話說一半不說了,下一秒便聽見他重新開了口。
語氣已經不同于方才的放松,顯得有些嚴肅。
“宿主小心,她要來了。”
第106章 定不負相思意
伊恩補充了一句:“我剛剛把你體內的麻醉藥排出去了。”
就算是他也不能罔顧規則,直接將黎晚澄放出來,他能做到的也就只有先讓黎晚澄的身體恢復到正常狀態。畢竟在人家小世界里,還是要稍微顧及一下世界意識的面子的。
聞言,黎晚澄動了動胳膊,方才那種虛軟的感覺不復存在,如此看來麻醉藥的藥效確實被消除掉了。
在剛剛接收到的資料中,提到了關于她的這具身體。這具身體是人類和人魚結合所生,因為有一半的人魚血統,所以也繼承了人魚的部分天賦,力量和速度是正常人的五六倍。
所以,掙脫這個鐐銬對于現在的黎晚澄來說,根本不成問題。
但黎晚澄并沒有選擇立即掙脫,而是將手銬拉的松動了些,再恢復成原來的樣子,爾后她閉上眼睛,裝出一副仍在昏迷狀態的模樣。
不出片刻,門被打開,耳邊隱約傳來些腳步聲,隨著聲音越來越近,黎晚澄的心緒也漸漸緊繃起來,那道聲音仿佛鐘表指針的滴答聲,有節奏的在耳邊跳動,幾秒后倏地停止,在她身邊站定。
黎晚澄稍稍睜開眼睛,透過縫隙去看身側的女人。
夏清秋穿著一身白大褂,扣子嚴絲合縫的扣到最上一顆,手上也套著雙白手套,渾身上下捂的嚴嚴實實,就露出來一個腦袋。
她先是仔仔細細地看了眼,確定黎晚澄沒醒來后,才拿出旁邊的針管,對準黎晚澄被捆綁住的胳膊,準備緩緩刺入血管。
在針尖即將扎入皮膚的前一瞬,被綁在床上的女人突然睜開眼,從事先松開的鐐銬中抽出手,速度極快地反過手攥住了夏清秋的手臂。
“抽血之前要先消毒,你老師沒教過你嗎?”黎晚澄鉗制著女人的手臂,望向她的眸子淬滿冷意。
不過夏清秋卻并未像她想象中那樣慌亂,反倒是輕輕笑了一下,似乎對自己被抓住這件事并不甚在意。
夏清秋見人突然醒來,眼底有點震驚劃過,卻不見慌亂,她似乎對黎晚澄能掙脫手銬并不感到意外,垂眸盯著她,兀自道:“我明明特意加大了麻醉的劑量,怎么藥效過的這么快。”
黎晚澄目睹她的反應后,微微皺起眉頭,等等,這女人怎么一點兒都不見慌的?
“摸夠了嗎?”夏清秋垂眸問她。
黎晚澄此刻才意識到不對勁,指腹觸碰到的皮膚有些涼,不似正常人的體溫,她感受著掌心不太一樣的觸感,心底突然有點兒發怵。
不對,這硬度……怎么不像是人的皮膚?
只是,還未等她反應過來,變數陡生。
手中攥著的那節手臂突然發出咔嗒一聲脆響,黎晚澄眼皮一跳,直覺感應到有危險逼近,于是迅速撐著床翻身跳了下去。
就在她跳下床的后一秒,一道激光倏然掃射過來。
黎晚澄眼睜睜看著自己方才躺過的鐵質床,中間被激光開出一個大洞,她瞳孔巨顫,連帶著唇色都白了幾分。
若是她剛剛躲的再慢一步,恐怕這個被開了洞的,就不是這個床了。
“跑什么?我又沒打算殺了你。”夏清秋唇角帶著點淺笑,一步步朝黎晚澄逼近。
黎晚澄看著眼前笑瞇瞇的女人,只覺得后背發涼,她咽了下口水,一步步向后倒退。
什么天才科學家,這分明就是個變態殺。人狂。
同一時間,伊恩對夏清秋的分析也得出了結果,解說及時跟上:“宿主,她把自己的身體全部改造成了機器,除了心臟和大腦。”
黎晚澄看著夏清秋露出的那半截機械手臂,又結合系統的話想了一想,心情頓時有些復雜。
合著就是在一堆破銅爛鐵上,架了個活人的腦袋?
她心里陡然升起一陣惡寒,果然天才科學家什么的,一個比一個瘋狂。
一道激光倏然掃了過來,黎晚澄條件發射地用手肘撐地,往側邊滾了一下,堪堪躲開那道激光。
她松了口氣,心底慶幸,多虧了前幾個世界訓練出來的反應能力。
“反應還挺快,可惜你跑不出去的。”夏清秋輕輕笑了一聲,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繼續朝著黎晚澄緩緩靠近
這實驗室是她一手建造,墻壁用的都是極高密度的金屬,就算是重武器都難以攻破,除非有她的指令,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
說著,夏清秋抬起了另一條手臂,隨著一聲清脆的咔嗒聲,機械手臂上緩緩探出幾個黑乎乎的洞口。
“臥槽!”黎晚澄下意識掀起旁邊的柜子擋在身前,但還是慢了一步,肩膀被飛過的子彈擦出一道血痕。
手臂能變激光炮就算了,怎么還能整出來這玩意?這和跟一個小型變形金剛打架有什么區別?
伊恩著實沒想到一上來就能碰到這種危險的事情,被這一片噼里啪啦的火花晃了眼,也怕那東西真傷到黎晚澄,便急急揮出一道神力,直接將她從實驗室帶了出來。
周圍的環境瞬間變換,黎晚澄看著突然出現在頭頂的藍天,目光呆滯,還有些驚魂未定。
她唇瓣顫了顫,“小七子,我不干了。”
這女主不是要命,她是索命啊……
伊恩也沒想到這個世界的主角居然瘋狂到這種地步,正欲安慰她兩句,卻突然察覺到神識烙印傳來一陣波動。
他面色一變:“宿主,顧念慈目前的情況不太好。”
自從上個世界顧念慈因為靈魂受損,意外進入了鬼魂的身體之后,系統便在顧念慈的靈魂上放了個神識烙印,能隨時感應到她的位置和狀態。
畢竟以他對黎晚澄的了解,若是找不到顧念慈,這人定會十分慌張。
聽見伊恩的話,黎晚澄霎時間恢復了清醒,掩不住擔憂的神色,急切問道:“她現在在哪?”
伊恩感應了一下位置,將路線說給黎晚澄。
黎晚澄掛念著顧念慈,不敢耽擱時間,確認好方向后就加速朝目的地趕了過去。
不過一路上的街道都空空蕩蕩,只能看見零星幾個人影,她怔了一下,而后才反應過來。也對,病毒爆發之后大家都待在家里,外面確實不會有什么人。
黎晚澄順著伊恩給的方向繼續趕路,中間途徑一個小型超市,正巧看見一名青年背了一個大旅行包,包里塞得滿滿當當,看模樣應該是出來找物資的。
誰知青年剛走出超市沒幾步,斜后方突然竄出來一個衣衫襤褸、滿身血跡的男人,沖上去一口咬住青年的脖頸。
頓時血光四濺,黎晚澄被這極具沖擊性的一幕嚇到,腳步不由得頓了頓。
青年拼命掙扎,想要從男人的口下逃脫,可是剛跑出去沒兩步便又被拉了回來。
伊恩嗓音低沉同她解釋:“這就是感染喪尸病毒變異后的人。”
黎晚澄看著那正在撕咬青年身體的男人,突然想到曾經看過的那些喪尸片,當初看的時候并沒有什么感覺,可如今電影里的血腥場景,卻是真真實實的出現在她眼前。
天空陰沉,烏云密布,整個城市像是被籠罩在黑幕之下,不見黎明。黎晚澄指尖發涼,呼吸急促幾分,心底陡然漫上來一股恐懼。
上個世界雖然恐怖,可畢竟是鬼魂之事,而現在在她眼前上演的,卻是真正的人吃人。
同類相殘,這才是真正的——人間煉獄。
終究是看不下去。黎晚澄咬咬牙,隨手抄起墻角的鐵鍬,以最快的速度朝著那兩人疾跑而去。
而后,她揚起鐵鍬,照著男人的后腦勺就是一鍬下去。
男人應聲倒地,青年仿佛看見救命稻草一般,捂著被咬傷的脖頸,伸出顫抖的指尖抓住黎晚澄的褲腳,滿眼懇求地看向她:“救救我……”
他面容扭曲,好似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用盡全力伸出手,希望黎晚澄能救他。
心臟好似被一只手緊緊攥住,黎晚澄突然有些喘不過來氣,她垂眼看著眼前的青年,神情復雜。
伊恩注意到青年逐漸發白的瞳孔,嘆了口氣:“宿主,沒用的,他已經被感染了。”
話音落下的同時,青年的瞳孔徹底變為白色,下一秒,張開嘴就要朝黎晚澄的小腿咬下去。
黎晚澄眼疾手快地躲開,青年見沒得逞,搖搖晃晃的爬起來。
此時,超市內剛好走出來一個女人,青年聞到了活人的味道,猛地轉身朝她撲去。
青年此時已經完全失去了人類的意識。
眼睜睜看著一個活生生的人變做一只沒有意識的怪物,黎晚澄眸底劃過一絲痛苦。
可是如果不殺了他,就會增加更多人被感染的風險。
黎晚澄心底權衡后,闔上眸子,舉起鐵鍬狠狠砸了下去。看著地上已經沒了氣息的人,她輕輕張了張唇:“對不起。”
再睜開眼,她已攥緊指尖,目光變得更為堅定。
必須盡快找到解決病毒的方法,否則,無辜犧牲的人會越來越多。
方才耽誤了些時間,黎晚澄提了速,只是越靠近系統口中的目的地,周圍集聚的喪尸就越來越多。
黎晚澄看著比剛才明顯多出兩三倍的喪尸,握緊了手里的鐵鍬,打趣著問了句:“小七子,你們這邊的高級世界都玩這么新潮?”
上個世界讓她玩倩女幽魂,這個世界又讓她感受喪尸圍城。
黎晚澄看著眼前密密麻麻的喪尸,猛地想到什么,有些僵硬地開口:“等等,你別告訴我,阿慈她也被感染了?”
伊恩見她的表情是真真切切的在擔心這件事,答道:“這個倒是沒有,你放心。”
吃了個定心丸,黎晚澄稍稍松了口氣,不敢耽擱,朝著伊恩指示的方位全速奔跑。
不過令她奇怪的是,這一路上遇到了不少感染者,卻沒有一個過來主動攻擊她的。
伊恩察覺到她的疑惑,解釋道:“可能因為你身體里流著一半人魚的血,所以那些喪尸沒把你當成人類。”
雖然沒把她當做人這句話聽得讓黎晚澄蹙了蹙眉頭,不過多虧了這一半的人魚血統,這一路上倒是為她省去了不少麻煩。
到達伊恩所說的目的地之后,黎晚澄看著建筑里面擠成一團的喪尸,眼角跳了跳。
等會兒……她這是來到喪尸老巢了嗎?
建筑外面的掛著的牌子搖搖欲墜,上面寫著“82號研究基地。”
黎晚澄緩了下呼吸,而后推開研究所的門,腐爛的臭味頓時直沖頭頂,她看著那一堆人頭攢動的喪尸,胃里一陣翻涌。
“大哥大姐們,讓一讓啊,都先別擠。”
好在那些喪尸并不攻擊她,黎晚澄得以順利擠了過去,雖然有些狼狽。
大多喪尸都圍在一個地方,黎晚澄猜顧念慈應該就在那,便順著往里擠了擠。
房間內,那些穿著白大褂躲在墻角瑟瑟發抖的一眾研究員,眼睜睜看著一個手里舉著鐵鍬的女人,跟早上趕菜市場買菜一樣,從那堆喪尸中擠了過來。
隨著她越靠越近,其中一個男人頓時捂著臉尖叫:“啊啊啊!別吃我!”
黎晚澄無奈,抬手指了指自己:“看清楚了,我是人。”
男人仔細看了看她的眼睛,黑色的瞳仁分明,確實是人,這才放下心來。
黎晚澄早在一群人中捕捉到了自己要找的人,女人的容貌和她記憶中的一模一樣,胸口前的工作證上印著三個字,顧念慈。
此刻,看著這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容真切的出現在眼前,黎晚澄頓時有些亂了心緒。
“小七子,這個世界她沒有占用別人的身體嗎?還是說,只是單純的巧合?”
伊恩點了點頭:“她靈魂受損,沒辦法像之前一樣寄宿在角色身上,所以傳送過來的時候,我順手給她捏了一個身體。”
因為契約的關系,伊恩同樣看到了黎晚澄的全部記憶,所以這副身體是系統特意按照她記憶中顧念慈的樣子捏的。
黎晚澄壓了壓心中的悸動,朝著地上坐著的女人走過去,方才被擋住了,此刻走近了才發現,顧念慈右腿的褲子上沾染了血跡,小腿的位置被兩塊木板簡易固定著。
黎晚澄看見顧念慈腿上的傷,臉色瞬間變了,她蹲下身,指尖在女人的右腿上停頓了下,微微抬頭看向她:“腿怎么回事?”
“被儀器砸到了,有點骨折。”顧念慈輕聲答道,怕她擔心又補充了一句,“不嚴重的。”
先前喪尸突然涌入,大家都只顧著逃命,實驗室的東西被弄的一團亂麻,顧念慈在往外跑的時候,不慎被架子上掉下來的儀器砸到了腿。
黎晚澄面上的擔心并未減少,她垂眸看著受傷的女人,似乎是在糾結要如何將她帶出去。
直接抱著顧念慈走的話,恐怕會碰到傷口,如果造成二次傷害反而得不償失。
“那……那邊有輛輪椅。”一個研究員指了指對面的房間,那里放著一個廢舊的輪椅,是之前有個同事腳腕受傷時用的,后來就一直放在那里沒拿走。
黎晚澄轉頭看了一眼,而后推開門,朝著對面的房間走了過去。
眾人也看出來兩人之間的熟稔,在黎晚澄離開去取輪椅時,有一個助理研究員耐不住好奇,大著膽子問顧念慈:“顧姐,那個姐姐是你的朋友嗎?”
“不是。”顧念慈搖了搖頭,下一秒莞爾道,“是我的愛人。”
不過幾分鐘時間,黎晚澄就推著那輛輪椅回來了,推開門進來的時候,有一只矮小的喪尸抓準時機,想從打開的門縫中溜進來,只是一只腳剛邁進門,便被黎晚澄一拳揍飛了出去。
屋內的眾人目睹了這一幕,頓時瞪大了眼睛,本以為黎晚澄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沒想到攻擊力居然如此驚人。
“顧……顧姐,你愛人好……”助理研究員喉嚨滑動力下,將彪悍兩個字咽回了肚子里,“厲害!”
在見識過黎晚澄拳頭的威力后,等她推著輪椅走到顧念慈身邊,研究員們都下意識往她那邊擠了擠。
黎晚澄倒是沒在意這些,滿心滿眼都是顧念慈,她彎下腰,手臂攬過女人的膝彎,另一只手護著她的腰背,小心翼翼地將人放在了輪椅上。
只是這輪椅因為放了太久時間,輪子出了些問題。
研究員們一時忘記了外面虎視眈眈的喪尸,都直愣愣地盯著黎晚澄和顧念慈。然后,他們便看見那個長得極為漂亮的女人,伸出手,抓住輪椅的兩端,下一秒,直接將連人帶輪椅一并扛了起來。
眾人:!!!
黎晚澄這邊扛了人就打算離開,卻忽的被人叫住。
她轉過頭,看向那個開口的年輕女孩,女孩似乎在糾結如何稱呼她,半晌憋出來一句:“那個……大俠,能不能帶著我們一起出去?”
聞言,黎晚澄默了默,沒立即答應。
她這次過來就是來救顧念慈的,雖然她不會被喪尸攻擊,也有能力保護顧念慈周全,但是這并不代表她能夠同時保護這么多人。
況且帶著這一行數十人一起跑,那不是明擺著給喪尸當活靶子?
若是放在平時,黎晚澄定會幫忙,但如今是末世,人人都自顧不暇,她并沒有絕對的把握能護得了這么多人,與其讓他們跟著一起面臨危險,倒不如先待在這里,等之后再想辦法來救援。
只是……黎晚澄回頭看了眼那群抖得跟剛出生的鵪鶉一樣的研究員們,還是妥協了,她垂頭思考了會兒,而后轉過身,把那窗戶的鐵欄桿從中間掰斷了兩根。
“我去吸引喪尸的注意力,你們等會兒從這跑出去,城東有一處安全點,要快。”
雖然她并不是什么救世主,但在這種情況下,能幫一把還是幫一把的好。
黎晚澄在確認所有人都跑出去之后,才重新將欄桿掰了回去,而后轉身打開房間的門。
“阿慈,坐穩了。”
黎晚澄提醒的話音剛落,下一秒,整個人便如同離弦之箭一般飛了出去,顧念慈還未反應過來,風已經在耳邊呼嘯而過,她看著周圍急速倒退的景色,突然感覺自己生平第一次,居然在一個輪椅上體會到了推背感。
黎晚澄的速度自然不是那些喪尸能追的上的,可憐那些喪尸,剛剛聞到了食物的味道,一眨眼的功夫,食物就跑的沒了影兒。
伊恩已經規劃好了喪尸數量最少的一條路:“宿主,走西南方那條小路。”
黎晚澄自然不會懷疑它的話,推著顧念慈果斷換了方向,這條路上只有零零散散幾只喪尸,她一鐵鍬拍過去就能搞定。
路過一家大型超市的時候,黎晚澄想起之前看過的那幾本末世文,突然間靈光一閃。
誒,末世是不是要囤物資來著?
思及此,黎晚澄便推著顧念慈慢悠悠地往超市的方向走,只是越往里走心底越疑惑,按理說這么大一個超市,里面的物資應該會吸引不少人來爭搶,怎么反而這么蕭瑟?
不過很快,黎晚澄就知道了原因。
她抬眼,只見一個女喪尸正隔著玻璃櫥窗與她深情對望,頓時有些后背發涼。
那女喪尸在看見黎晚澄和顧念慈時,嘴邊的口水已經止不住的往下流,可惜隔著一層玻璃,看得見吃不著,便只能無能狂怒的……啃玻璃。
黎晚澄收回視線,徑直走到超市的正門,應該是為了防止里面的喪尸跑出來,所以有人專門將大門鎖住了。
不過,這種普通的鎖對現在黎晚澄并不成問題,她雙手握住鎖鏈的兩端,用力一拽,手腕大小的鐵鏈從中間應聲而斷。
黎晚澄看著手中斷成兩截的鐵鏈,挑了挑眉,沒想到,這力量在末世還挺好使。
那喪尸嗅到了活人的味道,瞬間變得興奮,晃著腦袋就朝顧念慈跑了過來,只是還沒興奮多久,下一秒,就和黎晚澄手里的鐵鍬來了一個親密互動。
里面喪尸太多,黎晚澄怕顧念慈進去會碰到危險,便將她留在了外面,順帶讓伊恩也留了下來。
“小七子,幫我護好她,我馬上就出來。”
被當工具人使喚的空間之神怔了下,雖然心中無奈,卻也只能點點頭,接下了這一差事。
為了防止里面的喪尸跑出來,黎晚澄在進去之后,就從一旁的貨架上抽了個鋼板,將門嚴嚴實實的擋了起來。
走進超市內部,黎晚澄突然瞥見后門處停著一輛貨車,應該是超市平時用來運貨的,她走近了些,眼睛瞬間亮了亮。
這車如果還能開的話,能裝不少東西啊。
駕駛座的車門開著,黎晚澄便繞過去看了一眼,車鑰匙就插在鎖孔里,駕駛座上還有幾片明顯的血跡,已經被氧化成了暗褐色,也不知當時發生了什么,能讓司機嚇的連車鑰匙都插在上面沒拔,棄車逃跑。
黎晚澄索性直接坐到駕駛座上,扭動鑰匙嘗試發動,幸運的是,貨車的功能并未被損壞。
見車還能開,黎晚澄便開始往車上搬各種各樣的食品和生活用品,她力氣大,一次能搬不少東西。貨架上的各類東西,大到米面糧油,蔬菜肉類,小到各類方便食品,她將能拿的東西幾乎都搬進了貨車。
等到貨車全部塞滿,黎晚澄才滿意地拍了拍手上的灰。
看著那一貨車的東西,她忽然間有些感慨,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在現實世界感受一回,這種瘋狂買買買還不用付錢的感覺。
做完這一切也不過耗費了一個小時的時間,黎晚澄開著滿載而歸的貨車從后門出來。
伊恩確實講顧念慈保護的很好,壓根沒讓喪尸靠近她五米以內。
黎晚澄將顧念慈抱起來放在貨車的副駕駛座上,又細心地幫她把安全帶也系好。
這一套對待小孩兒一般的操作將顧念慈弄的有些哭笑不得:“我又不是小孩子。”
本是打趣的一句話,沒想到黎晚澄卻十分認真的盯著她,語調溫柔繾綣地答道:“你在我這里可以永遠是小孩子。”
顧念慈撞進她眸子的水波,心跳霎時亂了節奏。
恍然間已近黃昏,夕陽余暉斜斜落進車窗,黎晚澄本想著帶顧念慈回自己家,可是看著那一路上密密麻麻的喪尸,恐怕她家小區也已經淪陷了。
顧念慈大抵是看出她的疑慮,十分順暢的接道:“去我家吧。”
轉眼的功夫,她已經在導航中輸入了一個地址,貨車便按照設定好的路線自動行駛。
大約二十分鐘后,黎晚澄看著自己眼前那棟二層的小別墅,愣了一愣。
等等,她怎么突然有一種在末世傍上了富婆大腿的感覺?
門口的裝置是虹膜識別,顧念慈打開門后,在玄關的控制器上按了幾下,而后一旁的門打開,緩緩滑出來一輛輪椅。
輪椅用極為嚴固的材料制成,在保證了輕便的同時保證了絕對的安全性,一旁的扶手上還安有控制面板。
顧念慈平時除了研究員的工作,閑暇時間還喜歡擺弄一些機械之類的東西,這個輪椅本來是她當初為殘疾人士設計的,沒想到現在剛好派上用場了。
在黎晚澄還在四處好奇觀察的時候,顧念慈已經操控著輪椅,一邊往前走著,一邊和她介紹家里的布局。
“這里一共有四層,地上兩層是生活區,地下還有兩層。”
黎晚澄跟著顧念慈進了電梯,下行到地下一層。
地下一層是種植區,里面種植著各種蔬菜水果,由機器進行全自動養殖。當初是因為顧念慈忙于研究所的工作,很少有時間去購物買菜,于是索性在家里開辟了一塊地方專門來種些蔬菜。
而地下二層才是整座建筑最為重要的地方,也是顧念慈的私人實驗室。
黎晚澄看著眼前的實驗室,再和夏清秋那間寒酸的出租屋一對比,突然感覺世界主角似乎有點可憐。
“小七子,你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給她開外掛了。”
這也太離譜了。
伊恩訕訕笑了聲,畢竟這個世界的難度太高,為了黎晚澄能順利通關,他也只能在這些方面多動些手腳。
“我們需要去找夏清秋嗎?”一起走過四個世界,顧念慈大致猜到黎晚澄在每個世界都必須要完成一個任務,而這個任務一般都和主角有關。
她在進入這個世界的那一刻,頭腦中就自動出現了關于這個世界的資料。
黎晚澄沒想到顧念慈也知道這些,跟伊恩求證:“小七子,這也是你做的?”
伊恩點了點頭,因為顧念慈已經知道了有關無虛之境的事,所以他干脆也把世界資料給她傳輸了一份。
顧念慈知道世界資料,確實方便了不少,也省下了解釋的時間,黎晚澄接下她的話:“想要解決這場危機,最根本的方法還是消滅病毒。”
顧念慈點頭表示同意:“我可以試試研制出針對病毒的血清,不過要有病毒的樣本。”
也就是說,她們還是要去找夏清秋。
第107章 定不負相思意
在黎晚澄和顧念慈都已熟睡之后,房間內突然出現一個少年的身影,皎白月光透過窗子灑落在他的側臉,莫名顯出幾分孤寂。
少年輕手輕腳地出了門,而后七拐八拐到了一處隱蔽的小巷。
小巷深處有一戶人家,一位白發蒼蒼的耄耋老人正坐在門口,他似乎是料到今晚會有客來,早早便等在此處。
此刻聽見腳步聲,老人緩緩睜開眼,看向面前站著的少年,“神上此時前來,找老朽所謂何事啊?”
這位老人便是這個小世界的世界意識,一般來說,中級世界的世界意識就已經開啟了靈智,而高級世界的世界意識已經走向成熟。
伊恩并未托大,先是恭恭敬敬行了一禮,方道:“晚輩伊恩,見過前輩。”
無虛之境自天道降臨那日創立至今,不過八九百年光陰,而這個小世界已存在了上千年之久,所以他稱老人一句前輩,在情理之中。
“今日前來,有一不情之請。”伊恩站直身子,不卑不亢,言語間極為真誠,“無虛之境即將面臨一場浩劫,不知前輩可否借出愿力,助我們一臂之力。”
這些高級世界存在了千年之久,各類生物繁衍生息,長久下來,積攢的愿力也十分濃厚。
白發老人在聽完伊恩的話后,始終保持著笑容,連唇角上揚的弧度都不曾變過,只是卻一言不發。
伊恩本以為這一趟又要無功而返,誰知下一秒,老人竟點頭答應了下來。
不過,他下一句便說道:“我可以答應你所提之事,但你也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伊恩知曉想要拿到這份愿力并不容易,他點了點頭,“前輩請講。”
看著老人始終如一的平淡面容,他心里緊了緊,只希望這人不要提出什么難以完成的要求。
下一秒,老人忽地笑著朝屋內叫了一聲:“小白。”
不過片刻,從里面鉆出來一只白色的狗,大概是因為老了,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卻依舊用最快的速度過來,親昵地蹭著老人枯槁的手掌。
老人的目光倏地柔和下來,“我唯一的牽掛就是小白,勞煩神上離開這里的時候帶著它一起。”
那只被叫做小白的狗似是察覺到主人要將自己送走,垂下頭嗚咽了兩聲,像是在表達自己的不舍和抗拒。
伊恩沒想到老人提出的條件竟是這個,他愣了愣,剛想開口說些什么,卻被老人沙啞的聲音打斷了。
“你也看到了,這個世界氣運已盡,而我的力量也不足以支撐世界的運行。”老人看著伊恩,渾濁的眸子中似乎含了點名為不舍的情緒,他緩緩開口,“就算你們成功解決了這次危機,不過百年,這個世界依舊會走向衰亡。”
人有死亡,便有新生,小世界亦是如此。伊恩清楚這個道理,所以他選擇了沉默。
小世界衰亡,世界意識同樣會隨之消隕,這是既定的規律,無法改變。
老人如古井般平靜無波的眸子,也只有在看向腳邊的小白時,才會出現一絲不同的波動,“我存在了上千年,這人間世事看了太多,沒什么留戀的東西。”
他摸了摸小白的腦袋,輕笑了聲,語氣中帶著分懷念:“我當時撿到它的時候,它才那么大點,一晃眼,這小家伙已經陪了我十幾年嘍。”
小白似是聽懂了他的話,仰頭叫了一聲。
驟然,不知從哪傳來一聲尖叫,隨之飄來股極為濃重的血腥氣,老人唇角的笑容僵了一瞬。
他默默拿出兜里放好的狗繩,扣在小白的項圈上,語氣低沉:“這里被污染了,空氣中到處都是污濁和血腥。”
老人望著陰沉沉的天空,嘆了口氣,將繩子遞到伊恩手中,眸中隱約可見閃爍的淚光,“帶它走吧,去一個有花有草,安穩和平的地方。”
這個世界已經走向末日,他不想小白最后留下的記憶中滿是這些血腥以及黑暗。
說完后,老人便站起身,走回那個簡陋的小木屋,關門之前他朝伊恩擺了擺手。
或許也是在跟小白道別。
門徹底關上的那一瞬,伊恩感到手中猛地傳來一陣拉力,小白拼了命的想要沖向那扇門,可是它掙脫不了項圈,也掙脫不了主人為它親手扣上的繩索。
于是它開始高聲狂吠,想以這種方式引起門內主人的注意,可是那扇門始終嚴絲合縫的閉著。
伊恩帶不走它,沒辦法,只好蹲下身,嘗試著和它溝通:“小白,他希望我帶你走。”
他舉了舉手里的繩子,嘆了口氣,沒想到他一個神,居然有一天會對著一條狗說話,只是……也不知這小家伙能不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下一秒,繩子傳來的拉力倏地減輕了些。
小白似是聽懂了,低下頭嗚嗚地叫了兩聲,掙扎的動作也漸漸小了下來。
伊恩見它不再掙扎,便站起來,試探著往前走了兩步,小白的步子雖然邁的緩慢,但好歹是愿意跟著他一起走了。
他松了口氣,拉著繩子慢慢向前走著。
即將拐出巷口的時候,伊恩偏過眸子,看著跟在自己身后的小白,它不斷地回頭,望著那扇緊閉著的木門,似乎是在做最后的告別。
伊恩想,其實世界意識應該很寂寞的吧?或許正是因為沒有人陪伴,他才會選擇化作一位老者的模樣,在陋巷之中與一只白狗相伴數年。
雖然對于世界意識來說,這十幾年的光陰不過是彈指一揮間,但對于壽命僅有十幾年的狗狗來說,這已經是它生命中幾乎全部的時光。
待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清晨,黎晚澄正巧坐在客廳吃早飯,迎面碰上牽著一條白狗回來的伊恩。
其實昨晚她隱約看到少年化了實體出了門。
只是,這怎么出去一趟還牽了只狗回來?黎晚澄看了看面色平靜的少年,有些疑惑的問:“小七子,這狗是?”
“路上碰見的流浪狗,看著可憐,就順便帶回來了。”
黎晚澄微微蹙了眉頭,這狗吃的膘肥體壯,脖子上還掛著項圈,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流浪狗。
而且,以她對系統的了解,這人是個斷然不會主動給自己招惹麻煩的性子,像今日撿條流浪狗回來這件事,實在是奇怪。
黎晚澄思襯半晌,突然開了口:“小七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在瞞著我?”
這幾日,她總覺得系統奇奇怪怪的,經常找不到人不說,還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陰郁模樣,就跟誰欠了他八百萬似的。
伊恩聽見這話心尖一跳,下意識偏了偏視線。他怕被黎晚澄發覺,特意挑的晚上出門,只是沒想到她竟如此敏銳。
肩上忽地一重,黎晚澄伸手拍了拍伊恩的肩膀,言語玩笑,卻含著顯而易見的關心。
“有什么事就告訴我,別總是憋著,咱倆好歹算是一條船上的螞蚱。”
不知何時,她已經逐漸將系統當作一個朋友去看待,而不僅僅是一段冰冷的契約關系。
伊恩搓了搓指尖,看著眼前笑容溫暖的女人,猶豫片刻后,緩緩開了口:“圣瀾王想要毀掉無虛之境,我在找阻止她的辦法。”
什么?毀掉無虛之境?
黎晚澄腦子頓時有些混亂,這每個字她都聽得懂,怎么組合到一起就理解不了呢?
“阿澄。”旁邊突然傳來一聲輕喚。
黎晚澄回過頭,只見女人操控著輪椅慢慢過來,她身上還穿著白大褂,看模樣像是剛剛從實驗室出來。
將手里剛剛調配好的一小瓶藥劑遞給黎晚澄后,顧念慈瞇了瞇眸子,看向站在黎晚澄身旁的少年,“這位是?”
她的視線直直落在伊恩身上。
黎晚澄一怔,扭頭看了看顧念慈,又看了看系統,心中陡然生出些疑惑。
不對啊,顧念慈她之前不是看不到小七子的嗎?
伊恩在意識空間內同她解釋:“她體內有我的神識烙印,所以能看見我。”
聽了這句解釋,黎晚澄才恍然大悟,爾后轉過身同顧念慈介紹:“阿慈,他就是我和你說過的那個在背后幫助我的系統。”
伊恩笑了笑,先伸出手以示友好,“你好,我是伊恩。”
黎晚澄還在好奇這人什么時候給自己起了個洋名,下一秒,就看見顧念慈回握住他的手,笑著說了句:“空間之神,幸會。”
黎晚澄一愣,等等,顧念慈她剛才叫小七子……什么神?
看著相視而笑的兩人,黎晚澄本來就混亂的思緒這下變得更為混亂,感覺自己的認知在緩緩崩塌。
顧念慈輕笑著收回手,眼底清明。先前在上個世界,利西亞本著多了解一點總沒壞處的想法,將有關無虛之境的事告訴了她。
雖然那時利西亞并未言明空間之神的身份,但結合他文鄒鄒說的那句“有緣自會相會”。再加上黎晚澄說過有關系統的瞬移能力,不難猜出系統的真實身份。
至于當初利西亞沒有明面說出系統的身份,一是為了保護伊恩,少一個人知道就少一分風險,二就是為了如今做準備。
從塞倫察覺南桑有異心之時,便早早布下了這步棋。
顧念慈過來時聽到了二人的聊天,她看向伊恩,微微蹙眉問道:“你方才說,圣瀾王要毀掉無虛之境,可是她坐上神位不過一百多年時間,集你們三神之力,難道也阻止不了她嗎?”
伊恩心下有些驚詫她對無虛之境的了解,而后搖了搖頭,“如今圣瀾王吞噬了上千人的靈魂,實力已非昔日可比,要想破局,唯有借助外力這一個辦法。”
其實按理說,這件事也算得上是機密,本不該隨意告訴任何人。
不過事情發展到現在這種地步,倒也沒什么繼續隱瞞的必要了。
離開上個世界之前,利西亞將那個能用來通訊的玻璃球留給了伊恩。
而就在前幾天,塞倫通過玻璃球聯絡了伊恩,同他說明了南桑吞噬靈魂之力,意欲摧毀無虛之境一事。
身為曾經掌管無虛之境的三神,他們自然有責任保護無虛之境的安危,不過如今南桑的實力太強,他們若是選擇與之硬碰硬,恐怕連一分勝算都沒有。
后來,幾人商議之后,想出了一項策略。
因為南桑還不知道007號系統就是當年在邪神一戰中隕滅的空間之神,所以便由伊恩留在小世界內,去搜尋能夠與南桑對抗的世界愿力,而塞倫和利西亞則待在無虛之境中,盡量為伊恩爭取時間。
這策略極為冒險,一旦任何一步出了差池,結局就是全盤皆輸,但他們別無選擇。
黎晚澄和顧念慈在聽完伊恩講述的這一切后,都沉默了下來。
過了片刻,黎晚澄抬起眸子,神色認真,“我和阿慈能幫你點什么嗎?”
無虛之境出了這般亂子,若是真讓那圣瀾王得逞,恐怕她和顧念慈也要永生永世被困在這里。
“你們保護好自己就好。”
神明之間的爭斗,凡人就好比螻蟻一般。
伊恩眸子沉了沉,好在南桑目前沒有心思去察看小世界,所以還未察覺到他的存在。
不過,還是要抓緊時間,趕在南桑徹底毀了無虛之境之前積攢起足夠的愿力。
這些高級世界存在上千年,世界意識中蘊含的愿力經過長時間的沉淀積蓄,也是對抗南桑的最好武器。
難的是這些世界意識都生出了靈智。一旦有思想,便會有私心的產生。
伊恩這幾天馬不停蹄的到處叩門請求,也只求得了四五個愿意出借愿力的世界意識。
畢竟無虛之境只是一個將各類小世界溝通連接的樞紐,它的存亡本質上并不會對小世界有什么影響。
甚至于不乏有些強大的世界意識,反倒希望無虛之境盡早消失。
黎晚澄沉思片刻,抓住了一個重點,“那若是無虛之境被毀,會有什么后果?”
“無虛之境負責維護小世界之間的和平與能量平衡,使小世界之間互不侵擾,若是無虛之境被毀,那各個小世界的時空屏障也會消失。”伊恩沉聲答道。
若是無虛之境不復存在,小世界之間沒了屏障,時空交錯混亂無序,屆時所有的世界都會亂套。
如此一來,高級世界的生物就可以隨意入侵低級世界,甚至會為了擴張領土而挑動戰爭。
長此以往,整個宇宙都會被戰亂侵占,自然也包括黎晚澄和顧念慈所處的那個世界。
第108章 定不負相思意
伊恩本意是不告訴黎晚澄這些事的,畢竟說出來了也只會徒添煩惱,但是當黎晚澄同他說不要硬撐著的那一刻,他心中突然生出了點不一樣的情緒。
就好像他孤身一人在冰天雪地中踽踽獨行,在忍受著嚴寒的巨大壓力時,眼前卻突然灑下了一道春光,雖然沒有那么熱烈,卻足以帶給人莫大的撫慰與安心。
伊恩輕輕笑了笑,雖然黎晚澄無法給予他什么實質性的幫助,不過將事情說出來之后,心底的沉郁倒是減輕了不少。
而且,他也不用再躲躲藏藏的特意挑晚上出門。
畢竟時間緊迫,伊恩也沒耽誤時間,和兩人說了一聲便又奔赴至下個世界。
待人離開之后,顧念慈操控著輪椅向她靠近了些,“阿澄,你來看看這個。”
只見顧念慈拿出一個黑色的護腕,帶在手上,黎晚澄有些疑惑的抬眸,“這是?”
“能量盾,改造后的。”
上次她聽黎晚澄說,夏清秋將自己改造成了半機械之體,所以才針對這點,重新設計了這款能量盾。
顧念慈抬起指尖,輕輕按了下護腕上的按鈕,只見一個淺藍色的能量盾瞬間鋪展在空氣中,大小剛剛好遮擋住一個人。
爾后,顧念慈遞給黎晚澄一個迷你的激光發射器,朝她抬了抬手腕,“朝這里打。”
黎晚澄猜她大概是要測試能量盾的防御程度,于是便瞄準了那面盾,射出一道激光。
那束激光落在能量盾上,就好似一滴水落入海綿,能量盾的表面泛起層層波紋,將那束激光緩慢吸收,淺藍色護盾的顏色頓時變得深了一些。
顧念慈啟唇解釋道:“這個能量盾可以吸收外界的沖擊,并且把沖擊力轉化為能量存儲下來。”
她控制著輪椅轉了個方向,再次按了下護腕上的按鈕,而后對著一個廢棄的鐵柜子,輕飄飄揮出了一拳。
明明是不帶絲毫力氣的一拳,可下一秒,那鐵柜子卻猶如發射的火箭一般,發出一聲極沉重的悶響,倏地一下飛了數十米遠。
足見威力之大。
顧念慈收回手,轉頭輕笑道:“然后再將吸收的能量集中起來,重新打回去。”
物理版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看完這一套演示后,黎晚澄的眼睛霎時亮了亮。
這是個好東西啊!
只要有了這個,她就不用怕夏清秋變出來的那些武器,甚至還能借那些武器的力量,反過來打她。
剛到這個小世界的時候,黎晚澄就被夏清秋當作實驗的小白鼠綁起來過,所以知道實驗室的位置,正好為此時省去了不少麻煩。
再加上夏清秋想要復活愛人的心太過迫切,季遠的身體狀態又撐不了太久,所以她現在瘋了一樣的到處在搜尋黎晚澄的下落。
而且夏清秋的智商極高,對她來說,入侵幾個監控并不是什么難題,恐怕不出兩日,她就能找到這里。
顧念慈將護腕取下來收好,抬起眸淡聲安排,“明天,我們就去夏清秋的實驗室,到時我用能量盾牽制她,你進去找病毒原液。”
今早的時候,顧念慈通過監視器,發現街上游蕩的喪尸明顯比昨日多了許多,甚至還有零散的幾個摸到了別墅邊緣,不過這棟別墅里外都被她加固過,那些喪尸見攻破不開便悻悻離開了。
病毒擴散的太快,若是不快些研制出血清,距離這個城市徹底淪陷只是時間問題。
黎晚澄聽到她這句話,蹙了蹙眉,下意識道:“不行!你不能去。”
且不說顧念慈雙腿不便的問題,夏清秋那女人就是個瘋子,誰知道到時候會不會生出什么變故。
這種危險的事,她自然不愿意顧念慈跟著自己一起冒險。
顧念慈嘆了口氣,看向她的目光堅定,“阿澄,相信我,不會有事的。”
“不行。”黎晚澄依舊不同意。
前幾個世界發生的事太過記憶猶新,她沒有辦法接受顧念慈再次受到傷害,哪怕只有一絲一毫的可能性,她都不愿。
談話一時間陷入僵局,兩人都不愿意對方面臨危險。
黎晚澄皺起眉頭,“就沒有什么辦法能讓夏清秋失去活動能力嗎?”
說到底,夏清秋這個人并不危險,危險的是他那具改造后的半機械身體。若是讓她無法行動,那危險性便會減少許多。
顧念慈之前有設想到這一方面,她點了點頭,“辦法倒是有,只要摧毀機械的核心就行。”
機械核心是負責供給整個機械體的本源能量,只要摧毀核心,無論是多么龐大的機器,都會陷入癱瘓。
“但問題是,每個人的習慣不同,我們無法猜到她會將機械核心放在哪個位置。”
而且,核心是機械最為重要,也是最為脆弱的地方,一般來說那處的防御能力會更強,若是無法找到準確位置,集中力量一舉擊破,反而會讓自己處于劣勢。
恰巧此時,伊恩從另一個小世界趕了回來,他看著屋內非比尋常的氛圍,默默咽了下口水,“這是……怎么了?”
黎晚澄將事情簡單的和他解釋了一遍。
伊恩聽完后愣了一下,“機械核心?是那個一堆線連接的方塊嗎?”
片刻遲疑后,顧念慈點了點頭,仍是疑惑的問道:“你怎么知道的?”
伊恩已經懶懶地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嗓音透著掩不住的疲倦:“哦,我第一次看見這種半機械身體的設計,所以順便用透視看了一下結構。”
他本來想著等回到無虛之境,將這種技術告訴利西亞,看能不能利用這種技術建造一支新的護衛隊。
既然知道了機械核心的位置,難度就降低了許多,但黎晚澄還是不放心顧念慈和自己一同前去。
后來,還是在顧念慈的幾番保證下,黎晚澄才松了口。
“一起去可以。”黎晚澄嘆了口氣,看向坐在自己身邊的愛人,“但是必須我先進去,夏清秋想拿我的血液做實驗,定然會主動出現。”
其一,若是打草驚蛇,讓夏清秋跑了反倒得不償失。其二是,她不想顧念慈和那個瘋女人對上,太危險。
待商議好計劃后,兩人回過頭,看向癱軟在沙發上的伊恩,和方才出去的精致模樣截然相反,如今他身上的白衣服破破爛爛,發型也凌亂的和鳥窩一樣,整個人都狼狽不堪,哪還有半分光風霽月的少年模樣。
黎晚澄頓了頓,還是沒忍住笑意:“對了,我剛剛就想問,你這幅造型……是被炮彈轟了嗎?”
伊恩:……
想起方才的經歷,伊恩就忍不住頭大,還不如被炮彈轟了來得痛快。
他剛才去的那個高級世界,所有東西都是用五顏六色的糖果制成的,簡直就是一個巨大的糖果王國。
世界意識是個小女孩,誰料伊恩一句話還沒說,那小女孩就拉著他,非要他陪她玩躲貓貓。
躲貓貓這個游戲本身并不難,難的是他要面對的是世界意識。
世界意識能看到世界的每一處地方,無論他躲到哪里,在小女孩眼里根本就無所遁形。
無論他當老鼠還是當貓,都逃不開輸的結局。
而輸了的懲罰就是,他被當作炮彈,塞到一個巨大的炮筒里,去打遠處的那座糖果城堡。
現實版憤怒的小鳥。
一連輸了好幾局,輸到最后伊恩都已經麻木了,甚至主動走到炮筒里讓小女孩將自己發射出去。
好在最后小女孩玩得盡興了,他這才拿到世界愿力。
慘是慘,倒是讓緊張的氛圍變得輕松了不少。
是夜,柔軟的大床上灑下一片皎潔的月光,顯得有幾分惆悵。
不知是月光太過皎潔,還是對明天未知的恐懼占了大多,此時兩人都未睡著。
黎晚澄掩不住眉間的擔憂,望著女人在月光下有些蒼白的面容,兀自說道:“阿慈,明天會很危險。”
如果可以,她一點都不想將顧念慈卷入這場鬧劇之中。
“我知道。”顧念慈望著黎晚澄的眉眼,里面是化不開的濃濃繾綣,她的一只手輕搭在女人的腰側,掌心傳來的熱度真切。
“可是就算再危險,我也要和你一起面對。”
心底驟然劃過一股暖流。
黎晚澄在黑暗中摸索到女人的身軀,輕緩地抱了上去,把下頜抵在她的肩上,而后,她深深吸了口氣,闔上眸子,在顧念慈的耳邊輕聲說道。
“阿慈,回家之后,我們再去看一次海吧。”
宛如喟嘆。
月光隨著被風吹起的窗簾輕晃,藻黑的發絲也互相糾纏其間,不分你我,宛如她們這幾個世界的情緣。
懷中的身軀僵了一下,黎晚澄感覺自己耳邊的呼吸霎時間重了一些,隱約參雜著一點泣音。
她心尖猛地一酸,所以……阿慈她,心底還是希望自己能恢復這些記憶的吧?
哪怕顧念慈嘴上總是說著,想不起來也沒關系,我慢慢講給你聽就好。
可她心底,還是如此希望著,希望她能想起那些她們一起經歷的,幸福的時光。
黎晚澄小心翼翼捧起她的臉,月光下,那點點淚珠愈發晶瑩,也愈發的惹人愛憐。
“阿慈,我全都想起來了。”
黎晚澄輕笑著,一點點吻去她眼角的淚珠,動作極盡溫柔,宛如對待易碎的珍寶。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黎晚澄彎起眉眼,望向愛人裹挾著水霧的眸子,溫柔繾綣地輕念。
這句隱晦的表白,被藏在詞不達意的言語之下,又被藏在每一個世界,每一次愛的瞬間。
而她竟遲鈍至此,到如今才發現。
“這也是我的回答,阿慈,我愛你。”
第109章 定不負相思意
第二天一早,黎晚澄是被外面廣播的聲音吵醒的,電流聲交織著喋喋不休的救援播報,想來應該是聯邦聯通了各地的廣播。
“全體人民注意!針對近日的病毒感染現象,聯邦正在研制解藥,請不要驚慌,待在家中等待支援!請不要驚慌,待在家中等待支援!”
這下子睡意也被攪的沒了,黎晚澄坐起來,伸了個懶腰,唇角勾起點冷笑。
什么狗屁聯邦,說的倒是好聽,背地里全是些自私自利的一丘之貉。
原劇情中,聯邦也是如今日這般,發出廣播安撫民眾,說正在努力研制解藥,讓大家不要出門,等待支援。結果等到病毒蔓延了整個世界,這所謂的解藥也沒研制出來。
反倒是那些有權有勢的富人,早在病毒爆發之初,便已進入了之前建造好的方舟,而真正受到病毒侵害,自相殘殺的只有那些普通人。
在發現病毒無法抑制之后,聯邦甚至放棄了拯救幸存的民眾,而是直接封鎖城市,選擇全部滅殺。
好像那些普通民眾的生命在他們眼里,和螻蟻沒什么分別,可以隨意踐踏。
有時候,人心比那吃人的豺狼虎豹還要可怖。
走到街口的時候,顧念慈遞給黎晚澄一個隱形耳麥,語氣中是掩不住的擔心,“有危險不要硬撐,讓伊恩及時將你送出來。”
再次走到熟悉的門前,黎晚澄輕輕呼了口氣,下意識摸了摸衣領處的扣子,那扣子是顧念慈做的一個小型攝像頭。
大概是心底有了牽掛,在此刻面對危險時,倒失了幾分以往不管不顧的性子。
畢竟刀劍無眼,總歸還是怕的。
倒不是她太過謹慎,是有那半機械身體在,她真近不了夏清秋的身,到時候人還沒過去,命就先沒了。
黎晚澄扯了扯右手的衣袖,將那截黑色護腕嚴嚴實實的蓋在袖子下,而后才抬起手敲了敲面前的鐵門。
“開門。”她語氣淡定。
門前安的有監視器,黎晚澄知道夏清秋看得見她。
不多時,面前的鐵門緩緩打開,夏清秋依舊穿著一身白大褂,微微上揚著唇角看她,“沒想到我還沒去抓你,你竟自己送上門來了。”
上次她錯估了黎晚澄的身體強度,這才給了她逃跑的可乘之機。
不過,同樣的錯誤她可不會犯第二次。
在黎晚澄邁進門的那一刻,夏清秋唇角勾起抹不易察覺的淺笑。
不過瞬間,一個巨大的鐵籠子轟的一聲落了下來,將黎晚澄嚴嚴實實的困在了里面。
黎晚澄看著那和手臂一般粗的柱子,微微蹙眉,這女人莫非是怕打不過她,所以做了個籠子將她關起來?
夏清秋似是對目前的情況非常滿意,微仰著頭踱步朝她走來,“怎么樣,這籠子不錯吧?這可是我為你特意打造的。”
見黎晚澄要伸出手嘗試去掰那鐵籠子,伊恩及時出聲:“宿主別碰,這籠子通了高壓電。”
黎晚澄收回手,暗暗淬了一口,每次都用這些下三濫的小手段,還真是陰險。
她抬起眸,隔著籠子望向那個洋洋得意的女人,緩緩開口:“殺人犯法,你這么做就不怕遭報應嗎?”
夏清秋冷笑一聲,似是對她的話感到好笑,“現在聯邦那群人都自顧不暇,誰會關心普通人的死活。”
“再說,病毒爆發期間,死一個兩個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隨著她這兩句話落下,黎晚澄的眸子也越來越冷。
她本以為夏清秋是因為愛人身亡,受到的刺激太大,才會走上如此偏執的道路,心里至少還會存那么一絲良知。
現在看來,什么良心,怕是早就被狗啃干凈了。
既然如此,她也就不用再顧及其他了。
許是怕黎晚澄再搞出什么小動作,夏清秋便沒再靠近,而是將手里的針管直接扔了進去,“別做無謂的掙扎了,識相一點,自己抽管血扔出來。”
若不是為了保證血液活性,她早在黎晚澄走進門的那一刻就取了她的性命。
籠子內,黎晚澄老老實實地蹲低身體,撿起針管,半分反抗的意思都沒有,夏清秋看著她這般聽話的模樣,莫名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但卻抓不住那分不對勁的源頭。
于是夏清秋盯著里面的人看了半晌,只見黎晚澄已經掀起了左手的衣袖,將針尖抵在血管上,除此之外,并沒有其他的小動作。
夏清秋勾了勾唇,只當黎晚澄是被籠子困住,怕了自己,這么一想,便更為得意了幾分。
黎晚澄垂著頭,故而夏清秋沒有看見她唇角揚起的那一絲笑意。
在針尖接觸到皮膚的一瞬間,女人唇角輕輕動了動,“小七子,給她露一手。”
雖然知道了系統是空間之神,但她還是習慣了喊他小七子。
伊恩無奈,不過還是乖乖當起了工具人。
畢竟是在人家的地盤動用神力,多少有些不禮貌,所以,上次和世界意識見面的時候,伊恩提了一嘴之前動用神力的事。
本想著和老人好好道個歉,但大概是答應了幫忙照顧小白的緣故,老人只是笑了笑,并沒有介意這件事情。
不過,伊恩也只能動用小部分神力進行短距離傳送,若是動用大量神力,定然會被南桑察覺。
但就算是短距離的傳送,拿來對付夏清秋,也完全足夠了。
隨之,一道白色的光慢慢籠罩在黎晚澄的身上。
下一秒,夏清秋瞪大眼睛,再次見證了一次什么叫做大變活人。
不過一息之間的功夫,黎晚澄就已經從籠子內部倏地出現在夏清秋眼前。
夏清秋反應迅速,向后退了一步,機械手臂快速分解變形,一道激光直直朝著黎晚澄的要害之處射去。
不過,激光還未曾碰到黎晚澄一片衣角,便已被一面伸展開的淺藍色護盾擋住。
夏清秋不信邪的抬起另一條機械手臂,子彈猶如密集的雨點一般朝著黎晚澄連續射去,連地面都被這巨大的沖擊力震顫地晃動幾分。
實驗室內頓時掀起一片濃重的硝煙,看不清具體情況,過了半晌都沒有動靜,夏清秋松了口氣,以為黎晚澄死在了槍林彈雨之下。
一片寂靜中,突然傳來一聲輕笑,響在耳畔,極近,夏清秋渾身陡然一顫,冷汗霎時冒了下來。
“嘖,你就這點能耐嗎?”
她嗓音含著淺淡的笑意,卻好似封凍的冰一般寒冷,就像一條毒蛇,在不經意間便已將人緊緊纏住,毒牙已貼近最為脆弱的動脈,只消輕輕一咬。
“怎么可能……”夏清秋看著煙霧散去后緩緩出現在自己左側的那抹身影,表情一愣,顯然沒想到在那般密集的攻擊下,黎晚澄居然還能活下來。
“打完了?”黎晚澄勾起唇角,衣角雖然被炸的破破爛爛,但依舊掩蓋不住她唇角狂肆的笑意,“現在,該輪到我了。”
她抬起右手,方才能量盾吸取的能量開始慢慢積聚,表面泛著一層深藍色的流光。
系統及時出聲:“宿主,她身體的核心在腹部。”
黎晚澄唇角緩緩勾起絲笑,既然不能直接取了她的性命,那就讓她癱瘓好了。
身體的速度全面調動,黎晚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到夏清秋面前,對準伊恩所說的位置狠狠砸了下去,將方才夏清秋攻擊她的那些能量原封不動的還了回去,夏清秋頓時被這猛烈的沖擊力擊飛,狠狠撞擊到墻上。
力量大到整個實驗室都震顫了一下,不過該說不說,這墻的質量確實是好,在這般狠的撞擊之下,也只留下了一個淺淺的凹痕。
黎晚澄緩步上前,蹲下。身看著機器核心被廢,此刻癱軟在地上的女人,眼角笑意盎然。
若不是因為夏清秋是小世界主角,她還真想那一拳是揍在她的腦袋上。
黎晚澄淡然同夏清秋不甘怨恨的眼神對上,“病毒原液在哪?”
夏清秋緊緊咬著牙,一副誓死不說的模樣。
黎晚澄冷笑,拎著夏清秋的衣領將人提起來,不說是嗎?那她就自己去找。
她好歹也是在戰場上廝殺過的人,對付一個失去武器,手無縛雞之力的科學家,還是綽綽有余的。
早在進來之時,顧念慈便通過小型攝像頭分析了整個實驗室的結構,發現在實驗室的角落還有一處隱藏的暗門。
夏清秋想著她將病毒原液藏在暗門后面,這么隱蔽的地方定然不會被發現,殊不知,她的整個實驗室早已被顧念慈摸的清清楚楚。
“阿澄,東南角有處暗門,病毒原液有可能在那里。”耳麥內傳來女人輕柔的聲線。
夏清秋還在為自己的機智洋洋得意,結果下一秒,便見黎晚澄拽著她徑直朝著暗門的方向走。
等等,黎晚澄為什么會知道暗門的位置!
夏清秋臉色一白,頓時慌張起來,但是她的機械身體已經失去動力,渾身上下只有一個腦袋能動,再掙扎也是無用功。
黎晚澄順著顧念慈說的方向往前走,最后停在了東南角的位置,面前的墻壁呈暗銀色,外觀上幾乎看不出絲毫差別。
這暗門做的的確隱蔽,若不是顧念慈告訴了她具體方位,恐怕她在這里找上一整天也發現不了。
黎晚澄無視夏清秋的掙扎,拽著她通過了門前的虹膜識別,不過片刻,那扇隱藏的鐵門緩緩打開。
甫一進去,便有一股濃重的血腥氣撲面而來,黎晚澄下意識蹙了蹙眉。
這里面怎么會有這么濃重的血腥氣?
很快,她的疑惑便得到了解答。
暗室里面很黑,于是黎晚澄伸手在墻邊摸了摸,指尖觸及到一個開關,稍稍用力按了下去。
隨著啪嗒一聲,整個暗室霎時亮了起來,白熾光照亮了整個屋子,同時也照亮了墻邊那一堆血肉模糊,甚至看不出具體形狀的尸體。
黎晚澄呼吸一窒,被這極具刺激性的畫面攪的胃里一陣翻涌。
她緩了緩神,視線落到右邊巨大的玻璃缸,那里面放了近半缸的福爾馬林,密密麻麻浸泡著幾具尸體。
與隨意堆在墻邊那堆血肉模糊的尸體不同,玻璃缸里面的那些尸體隱約能看出人的四肢,但是都已經扭曲的不成樣子,每一具尸體都瞪大著眼睛,一看便知是在極度痛苦和驚恐中死去。
饒是伊恩看見這等場面,也不禁有些頭皮發麻,他也沒想到這個世界的主角竟瘋狂至此。
黎晚澄喉嚨有些滯澀,幾度呼吸后才開口說:“這些人……都是你殺的嗎?”
夏清秋點了點頭,眼底閃著激動興奮的光芒,看向黎晚澄,唇角顫動著。
“他們不過是人類進步的犧牲品,你身體里流著一半人魚的血,肯定能理解那種生命的美妙,所以我才要進行這項研究,幫助人類完成進化!”
夏清秋頓了頓,視線劃過那一堆血肉模糊、肢體殘缺的尸體,眼底輕蔑的意味明顯,“可惜,人類的身體還是太過脆弱了,藥劑不過剛剛注射進去,他們就承受不住爆體而亡。”
“但現在不一樣了,只要有了你,我一定能研制出最完美的藥劑!”
黎晚澄看著她這幅瘋癲的模樣,無數悲涼涌上心頭,她闔了闔眸子。
走到如今這般地步,她已經分不清,夏清秋這么做到底是為了拯救意外身死的愛人,還是……單純為了滿足她的私心。
又或許兩者皆有。
黎晚澄深深吸了口氣,緊攥著拳頭,才勉強忍住了想要立即送夏清秋歸西的沖動。
不管是什么理由,拿活人做實驗,這種草菅人命的惡魔,千刀萬剮都不足以償還她犯下的罪孽。
可偏偏,夏清秋身為主角,為了小世界的穩定,目前還不能殺了她。
黎晚澄繞過那堆尸體,走向角落那個明顯與這個房間格格不入的玻璃罐。玻璃罐周圍打掃的很干凈,沒有沾染丁點血污,里面浸泡著一個明顯失去了生機的男人。
想來,這就是夏清秋心心念念想要復活的愛人,季遠。
玻璃罐內,季遠眸子緊閉,整個身體因為長時間被營養液浸泡,泛著一層不正常的蒼白。
黎晚澄抬起手,指尖剛剛落在玻璃表面,一旁夏清秋突然大聲嘶吼:“滾開!別拿你的臟手碰他!”
黎晚澄看著里面被營養液泡得微微脹氣的男人,眸子一點點冷了下去。
看來,她還是沒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
“告訴我東西在哪,否則……”黎晚澄冷冷睨了夏清秋一眼,隨后按下能量盾的按鈕,掌心輕輕落在玻璃罐表面,“我現在就炸了它。”
夏清秋見識過那東西的威力,一擊下去,別說這玻璃罐,恐怕連季遠的身體都會被炸成碎片。
心里快速權衡利弊,她咬了咬牙,“別動他!我說!”
大概是怕黎晚澄真的動手,夏清秋怨恨地盯著她看了幾秒,還是不情不愿的說了出來:“在靠墻左邊柜子的第二層。”
黎晚澄順著她說的位置走過去,打開柜子,里面確實放著一小管淡藍色的液體。
她看著手里那管病毒原液,轉過頭看著夏清秋,“你最好別耍什么小心眼。”
夏清秋輕蔑一笑,“就算拿到了原液又如何?憑你,還是憑聯邦那些廢物的研究員?根本不可能有人研制出血清。”
倒不是她狂妄自大,這是對實力的絕對自信,如果說這世界上除了她,那便只有一人能研制出血清。
而那個人,恐怕早就死在了喪尸的口中。
“你未免也太自信了。”一道清冽的女聲倏地在身后響起。
夏清秋在看到進來的那人時,一雙眸子頓時被恨意侵占。
“顧念慈!你居然還活著!”
顧念慈控制著輪椅停在夏清秋面前,微微低著眸,看著這個將自己折騰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昔日同事,嗓音冷淡。
“你都還躲在這地方茍且偷生,我當然要好好活著。”
因為黎晚澄帶著隱形耳麥的緣故,方才兩人的談話都一字不落的進了她的耳朵里。
另一邊,黎晚澄眸子輕瞇,反復揣摩著夏清秋方才的那句話,聽這話的意思,怎么夏清秋好似很驚訝顧念慈還活著一樣?
據她目前掌握的資料,其實她們現在所處的這個城市,A市,并不是一開始病毒爆發的地點。可她當日去研究室救顧念慈的時候,卻在那里看到了近百名感染者,數量甚至遠超其他城市感染者的數量。
現在一想,恐怕這事也和夏清秋脫不了干系。
原劇情中,顧念慈和夏清秋出自同一個研究室,就是那個建在地下的“82號研究基地”,而季遠暗戀顧念慈多年,卻一直追求不得。后來,還是在一次意外的研究課題中,季遠和夏清秋產生了關聯,兩人感情慢慢升溫,這才在一起。
而顧念慈的雙腿殘疾也是夏清秋間接造成的。
黎晚澄當時知道這段劇情的時候,心里第一個想法就是世界意識怕不是看了什么狗血三角戀的泡沫劇,否則也寫不出來這么抓馬的劇情。
黎晚澄將病毒原液小心放進口袋里收好,在意識中和伊恩溝通。
“小七子,只要夏清秋活著,這個世界就不會毀滅,對嗎?”
這種為了一己私利就害人性命的人,實在是死有余辜。
伊恩左眼皮跳了跳,莫名對夏清秋的未來感到有點擔憂,“你想做什么?你不打算治愈她了嗎?”
“治愈?”黎晚澄冷笑一聲,“她都打算拉著全世界人去死了,我還治愈個屁。”
“小七子,告訴你一個道理,對于這種冥頑不靈的人呢,我們就應該放下助人情節,尊重他人命運。”
前面幾個世界的主角,一沒做違法犯罪的事,二沒有傷害他人。
既然夏清秋害了人,便該為她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夏清秋惡狠狠盯著她,笑容癲狂,“反正病毒已經擴散出去,不出半月,全世界的人都會變成沒有理智,只會吃人的怪物!”
黎晚澄斜斜睨了她一眼,眸子似淬了冰,“殺了你?那未免太便宜你了些。”
這種禍害人的東西,就應該讓她“好好活著”,用下半輩子來為之前犯下的惡贖罪。
反正夏清秋渾身都是機器,也不需要吃飯就能活下去。怕人咬舌自盡,黎晚澄撕了塊布,團吧團吧塞到了她的嘴里。
當然,在夏清秋接受法律的制裁之前,還是應該為她殘害的這些生命,付出些代價的。
黎晚澄看了眼夏清秋,而后指了指角落的玻璃罐,輕輕勾起唇角,“你不是很愛他嗎?那就和他永遠待在一起吧。”
“唔唔……”女人似乎察覺到她的意圖,開始瘋狂掙扎,可沒了機械身體的支撐,渾身上下也只有那一雙眼睛能動。
黎晚澄將夏清秋和泡著季遠的玻璃罐綁在了一起,又將繩索加固了一層,確保她不會跑出來,而后轉過身同顧念慈說:“走吧,先去解決病毒的問題。”
反正夏清秋成了這幅樣子,也翻不出什么波浪,等一切事情塵埃落定了,再來送她去該去的地方。
——
回到家之后,顧念慈就拿著病毒原液鉆進了實驗室開始研制血清,伊恩也忙著去各個小世界借愿力,一下子,黎晚澄反倒成為了最清閑的那個人。
此時,距離聯邦發出的救援播報已經過去了五日,感染者的人數每一天都在成倍的增長,而聯邦自那日播報之后,就遲遲沒有音信。
一開始還有直升機運送過來空投的物資,到現在,甚至連救援物資的影子都見不著半分。
黎晚澄望著窗外陰沉的天,眸子暗了暗,看來,聯邦那群家伙是打算放棄這些被病毒感染的城市了。
晚上,黎晚澄又做了那個夢,依舊是同樣的夕陽和大海,連光照的角度似乎都沒有變化,但不同的是,這次,她終于看清了女人的臉。
“不要!阿慈……不要,不要離開我……”
顧念慈被黎晚澄的手臂箍的生疼,一睜眼便看見她眼角墜著的淚珠,好像一只被拋棄后可憐兮兮的小獸。
是又做噩夢了嗎?
顧念慈抱緊她,不厭其煩地,一次次在她耳邊輕聲安撫:“沒事了阿澄,我在。”
懷中人的抽泣漸漸止住,睫羽輕輕顫動著睜開眼睛。
大概是因為剛從噩夢中醒來,黎晚澄眼神迷蒙,綴著水霧,好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嗓音微啞。
“阿慈,我夢到我們在海邊,你一直往海里走,一直走,可我怎么都抓不住你,只能眼睜睜看著你被浪潮吞沒。”
懷抱著她的人神情一僵,片刻后才輕輕拍著她的背溫聲安撫:“夢都是反的,別怕,我不會離開你的。”
待將黎晚澄重新哄睡著后,顧念慈望著空中那一輪皎潔的明月,卻是怎么都沒了睡意。
雖然不知道黎晚澄為何會做那個夢,但是她夢到的場景,的確是真實發生過的。
那日,黎晚澄出車禍后,在手術室搶救了近十小時,期間下了三次病危通知書,最后推出來的時候,身上插滿了管子,整個人猶如一個破碎的不成樣子的瓷娃娃。
顧念慈到現在都還忘不了,當時主刀醫生跟她說,病人肝臟多處破損衰竭,人可能留不住了,讓她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這話宛如一道晴天霹靂,狠狠地將顧念慈的心臟劈成兩半。
可當時黎南正和林靜都在醫院,林靜因為受到的打擊太大,暈倒了過去,所以顧念慈只能強忍著內心的悲痛欲絕,將兩位老人安頓好。
那晚,顧念慈駕車去了她們身心交付的海邊,看著層層海浪,無數往事涌上心頭,她終是忍不住的崩潰慟哭。
“阿澄,你怎么忍心呢……”
怎么忍心丟下我一個人。
海浪席卷過腳踝,留下一道冰冷的濕痕,顧念慈站起身,一步步朝著海的方向走去。
黃泉路那么冷,那么長,她的阿澄一個人去走,該多孤獨,多害怕啊。
冰冷的海水緩緩蔓延至脖頸,窒息感一點點襲來,恍惚間,顧念慈似乎看見了不遠處,那個笑容明艷的女孩,在向自己招手。
顧念慈癡癡地笑了,阿澄,我來找你了。
再醒來,鼻尖是濃重的消毒水的味道,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在她耳邊說些什么,朦朦朧朧的,聽不太真切。
醫生見她醒了,指了指旁邊坐著的中年男人,“是他找人把你救上來的。”
顧念慈眨了眨眼睛,撐著床坐起來,和那大哥道了聲謝。
那大哥也是爽朗,見她沒事,便揮了揮手,笑道:“沒事就成。”
臨走之前,大哥又苦口婆心的對著顧念慈勸說了一番,“妹子啊,雖然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困難,但人生總會有大大小小的坎,總會跨過去的,不管碰到了什么難事,都別再做傷害自己的事了,知道不?”
顧念慈點頭,笑了笑,“知道了,謝謝大哥。”
——
在顧念慈將自己關進實驗室的第八天,終于成功研制出了血清。
因為黎晚澄體內有一半的人魚血統,不會受到感染者攻擊,所以她便肩負著注射血清的重任,揣著一大袋子血清踏上了街道。
在注射過血清之后,感染者泛白的瞳孔緩慢變為黑色,漸漸恢復了清醒。
這些人有的是被感染者抓到了,而有一些人,則是被生生撕咬的連四肢都不全,面容殘缺,甚至還有內臟被掏食干凈的。
而那些受了致命傷的感染者,就算注射了血清,清除了體內的病毒,但因為受的傷太重,也只會變為尸體。
為了防止注射過血清的人再次被感染者傷到,黎晚澄先護送了一部分人去臨時建造的安全區。
恰好,那一批恢復正常的人中,有一位機械師,他制作了一款新型無人機,能用更少的人力成本去注射血清。
短短三天時間,整個城市的感染者人數已經全部清零,A市的病毒徹底宣告結束。
電力恢復,各生產崗位重新開始工作,城市漸漸恢復了運轉。
而就在前幾天,她們收到了臨近的兩個城市發來的救援信號,隨著時間流逝,感染者的數量愈來愈多。
這個世界一共八個城市,如今已經有近一半的城市淪陷。
只是,現在有一個更為嚴峻的問題,就是藥品短缺,她們儲備的血清數量不夠,要想拯救這么多被感染的民眾,必然需要大量的藥物資源。
看著屋子內圍成一圈的人們,顧念慈沉下聲:“要想辦法聯絡上聯邦負責人。”
事到如今,眾人都清楚,在聯邦那些人的眼中,他們恐怕已經成為了廢子。
可是看著這么多活生生的人命被困在這里,哪怕是廢子,她也要試試沖破這個棋局。
人群中,一個男人突然開了口:“我知道方舟的地址,之前建造方舟的時候,我是那里的工人。”
黎晚澄一喜,忙拿出一張地圖給他。
男人在地圖上標注了方舟的位置,鄭重交給黎晚澄,“恩人保重,一路平安!”
黎晚澄回了他個笑容,堅定道:“我們一定能成功擊敗病毒。”
機械師率領著一眾人在A市邊緣筑造起防護墻,抵御外面的感染者,與此同時,一輛裝甲車在茫茫夜色中朝著西方疾馳而去。
第110章 定不負相思意
無虛之境一如往常的平靜,看起來似乎和之前并無差別,偌大的宮殿內也只有書頁不斷翻動的聲響。
穿著水青色長袍的男人手里捏著本厚厚的卷宗,一目十行地劃過,緊蹙的眉峰昭示著他并不平靜的心情。
片刻后,他轉過頭,看向一旁潛心侍弄花草的金發女人,言語嚴肅:“小世界的崩塌數量一直在增加,已經遠遠超過了之前的平均值。”
利西亞指了指手里的卷宗,繼續道:“我查了近五百年的記錄,發現簽訂契約的任務員數量大幅增加,但是小世界的成功拯救率卻一直在下降。”
小世界崩塌的數量增多,同樣增加了對任務員的需求,這五百年來,無虛之境吸納的任務員數量也遠超往年。
可是,如此多任務員前仆后繼的進入小世界,卻依舊沒能減緩小世界崩塌的速度。
這點實在蹊蹺,契約的人數在增多,按理來說小世界的拯救率也該增長,可那些任務員卻好似泥牛入海一般,沒有激起半點波瀾。
就好像……有一雙無形的手在其中阻撓著一切一樣。
塞倫聽完男人的話,眸子漸漸晦暗下來,手里拎著的水壺也隨之一頓,水珠順著葉片滴落,不消片刻便湮沒在泥土中。
她垂眼看著手邊嬌艷盛開的蘭花,睫羽顫了顫。
說起來,這盆蘭花還是前段時間南桑命人送來她宮殿的,說是怕她在殿內悶得慌,特意尋了株上好的蘭花送來。
塞倫收回思緒,轉過頭看向利西亞,嗓音冷凝了幾分:“你的意思是有人在背后故意設計,致使小世界崩塌?”
利西亞點了點頭,面色難得嚴肅,“初步懷疑是這樣,但目前并沒有找到確切的證據。”
自五百年前一戰過后,他就離開了無虛之境。
若小世界崩塌是人為的話,恐怕至少從五百年前開始,無虛之境就已經出現裂痕了。
由于新規則的緣故,這五百年來小世界的拯救率極低,任務員不是葬身在小世界中,就是因違反規則而導致任務失敗。
這些年,塞倫一直在想辦法改變這種情況,所以在見到黎晚澄打破這一局面時,才會對她格外關注。
可是……如果這一切的背后都是有人在刻意推動。
塞倫想,或許她從一開始就想錯了方向,根源并不是這些規則,而是設定這些規則的人,這些規則不過是推動小世界持續崩塌的工具罷了。
——
順著先前畫好的路線,顧念慈和黎晚澄輪換著開了三日才趕到方舟,地圖標明的位置位于深山之中,道路陡峭,一般的車根本開不上去。
好在她們開的這輛裝甲車事先被顧念慈改造過,在這種陡峭山路上也能如履平地。
車開到大約到山腰的時候,已經能看見頂部有一座圓柱形建筑。它宛如一個巨大的鐵桶,佇立在山頂之上,
四周都設有鐵網,將其嚴嚴實實的包裹在里面。
按地圖上標明的位置,這座建筑便是她們要找的聯邦總部——零號方舟。
據那位工人所言,零號方舟是聯邦在三年前下令開展的一項保密工程。
黎晩澄手指搭在方向盤上,大致環顧了一下四周,而后輕輕嘖了一聲:“該說不說,聯邦倒是下了血本去建這個方舟。”
看樣子就知道聯邦沒少在建這東西上花錢。
再加上這里地形易守難攻,又有各種高精尖武器,就算是有十萬感染者同時進攻,恐怕也難以沖開這堡壘一般的防御。
從地理位置到防御措施,各方各面都可謂稱得上是十分完備。
顧念慈盯著窗外,瞇了瞇眸子,前方有近約幾十架無人機在周圍巡守,而且零號方舟的位置屬于聯邦機密,她們若是這樣貿然前往,恐怕會被當成入侵者攻擊。
她垂眸略思索了下,而后從包里找出一面聯邦的旗子,將它掛在車的后視鏡上,才轉過頭對黎晚澄說:“往前開吧。”
病毒爆發之后,國內有一些民眾不滿聯邦的做法,組成了反叛者聯盟,如今她們掛上聯邦的旗幟,起碼能表明立場,不至于讓方舟的人把她們當成反叛者對待。
黎晚澄點頭,踩了腳油門。只是她們的車剛靠近方舟三里的范圍,旁邊便飛出來幾架無人機,將她們團團包圍起來。
顧念慈抬眸瞄了一眼,便看出這些無人機都是經過特殊改造的,兩側安裝了激光,但凡她們有一點妄動,估計下一秒就會被射成篩子。
片刻后,無人機傳出一道男聲,聽起來像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放下武器,舉起雙手走出來!”
想來,控制這些無人機的應該就是負責方舟安保的人。
黎晚澄和顧念慈對視一眼,將手上的護腕取了下來。這東西是違規改造,違反聯邦法的,如今她們在聯邦的地盤,為了少些麻煩,還是取下來的好。
“防的還真是嚴實。”黎晚澄小聲嘟囔了句,但還是老老實實地舉起雙手,打開車門走了出去。
畢竟她們是來商議解決病毒問題的,和聯邦起沖突于她們來說并無益處。
“你們怎么找到這里的?”無人機再次發出聲音。
零號方舟的位置是機密,所以黎晚澄隨便找了個借口搪塞過去:“我們在路上遇到了感染者襲擊,順著山路逃到這里的,不知道能否讓我們進去暫時避避。”
下一秒,無人機飛到黎晚澄面前,將她全方位掃描了一遍。在確認她身上沒有任何危險武器后,男人才繼續開口:“此處是軍用重地,私人禁入,請你們速速離開,否則將采取強制措施。”
黎晚澄蹙了蹙眉,心里有些奇怪。按理說方舟是為了保護幸存者才建設的,如今外面病毒感染如此嚴重,為何在發現幸存的人類時,卻強制讓她們離開?
而且,從病毒爆發直至現在,聯邦對于零號方舟的存在只字未提。
黎晚澄暫且壓下心中的疑惑,盯著無人機攝像頭,一字一句說道:“我們手里有針對病毒感染的血清,還請您幫忙通報一下。”
對面沉默了一會兒,大抵是在思考她話中的可信度。
黎晩澄知道空口無憑難以令人信服,所以對此早有準備。她轉過身,打開車的后備箱,從中拎出一個被五花大綁的感染者。
這個感染者是名男性,大約四十歲左右,身體完整,只有肩膀上有一道咬痕。
無人機將這一幕拍攝了下來。
安保室內,幾個穿著制服的男人齊齊盯著屏幕,在看見黎晚澄輕輕松松將一個成年男人從后備箱里扛出來時,頓時瞪大了眼睛。
他們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本以為接下來會有什么血腥場面發生,誰知那感染者竟然沒有任何攻擊的行為。
而后,他們就看見黎晚澄從兜里拿出一管血清,給那個感染者注射進去,不消片刻,男人的瞳孔便恢復了黑色,漸漸清醒過來。
他看著眼前的景象有些茫然,“怎么回事,我不是在吃飯嗎,怎么到山里來了。”
“你被病毒感染,剛剛我給你注射了血清。”黎晚澄同他解釋。
男人反應了小半晌,后知后覺的才感覺到肩膀的疼痛,捂著傷口忙不迭的和黎晚澄道謝。
這一幕被完完整整的投在屏幕上,男人和黎晚澄交談的話也透過收音設備,清晰的傳送到安保室每個人耳中。
一個留著板寸的男人咋咋唬唬道:“林哥你看,她這東西真的能消滅病毒啊!”
被叫作林哥的就是剛才和黎晩澄對話的人,全名林海,是零號方舟安保部門的組長。
林海將方才發生的情景盡收眼底,他壓下心中的激動,湊到話筒邊開口,只是嗓音仍有些禁不住發顫:“稍等,我先和上面稟明情況。”
林海所在的城市是最先淪陷的一批,而他的父母也在這場災禍中喪生,至今尸骨未尋,所以在看到血清能消滅病毒的那刻,他心中的感觸自然要比別人更深。
若是這血清真的能殺死病毒,那么那些被感染的無辜民眾就不用再枉死。
這幾天,他們陸陸續續抵抗過幾波感染者的進攻,林海也曾親眼看過那些昔日同胞們,被病毒折磨成現在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如果可以,他無比希望這場災禍從未發生過。
時間分秒流逝,安保室的眾人都緊緊盯著桌上的電話,每個人心底都被喜悅和激動充斥。鈴聲剛響,林海便迅速接起電話,指節因為緊繃著顯得有些發白。
“上層已經派專家看過錄像了,她們手里的血清是假的,馬上把她們趕出去。”男人嗓音不緊不慢,極為平淡地說道。
這話一出,林海心頭頓時涼了半截,他急急開口想要辯解:“長官,可是……”
他明明親眼看到了,那血清的確能使感染病毒的人恢復正常。
“林海,這是命令!”電話那端的聲音陡然變得嚴肅,“這件事你不必管了,現在立刻把她們趕出警戒線。”
林海還想說些什么,可電話早已被掛斷,耳邊只剩下一堆忙音。
周圍的人見通話結束便都湊了上來,只是瞥見林海的臉色不太好,誰也不敢主動開口。
氣氛一下子陷入沉默,寸頭男人小心翼翼地問了句:“林哥,上面怎么說?”
林海咬著牙,攥緊拳頭,輕輕搖了搖頭。
另一個稍年輕些的人探出頭,說:“我們要不先把她們放進來,外面萬一有感染者會傷到她們。”
林海瞪了他一眼,“你難道忘記規則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