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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弄臟我

    謝海安輕輕關上了書房的門, 無力地靠躺著沙發上。

    “他比我聽話嗎?”

    凌新的話像一個魔咒,無限循環在謝海安的腦子里。

    咔嗒一聲,冉風推門而入, 看到坐在沙發上仰頭發呆的謝海安愣了一下。

    轉而笑道“睡醒了?感覺怎么樣, 身上還難受嗎?”

    謝海安微微回神,他坐正了身體看向冉風。

    冉風笑得溫柔, 像夏日里樹蔭下的一汪清澈透亮潭水。

    而他像一只貪涼的小狗不顧一切跳下去撒歡,到了潭水中央才發現,那竟是深不見底寒潭, 如今當他想苦苦掙扎游回岸邊時,卻發現越游越遠。

    他早已溺死在冉風的溫柔鄉里, 無法自拔。

    “去哪了?”

    “去工作室拿了你的病歷, 我想了下,治療并不一定去工作室, 在你熟悉的環境或許更好。”冉風換好拖鞋走過來,看到憔悴的謝海安眉眼間有些心疼, 他走過來抱住謝海安的頭,輕輕地撫摸他的發絲。

    “是我不好, 本想著在你睡醒前趕回來的,卻遇到了些事情耽擱了。讓你醒來沒找到我,抱歉。”

    謝海安微微側頭, 抱住了冉風的腰側,悶聲說了句“沒事。”

    冉風松開了謝海安, 垂眸看著情緒低落的謝海安溫聲道“現在可以告訴我, 你今天為什么失落了嗎?謝小狗。”

    謝海安的視線順著冉風的胳膊緩緩向下移動,落在了他的手上,他的手背與手指交接的骨節處有一片紅色的擦傷, 應該是重擊造成的。

    “下午遇到什么事情耽擱了?”

    “突然來了一個病人,我留在那幫著德清處理了一下。”

    謝海安仰頭看向冉風,他坦坦蕩蕩的眼眸干凈得沒有一絲塵埃。

    謝海安感到眼前的冉風越來越陌生,也越來越模糊,模糊到謝海安已經看不清他的五官,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輪廓。

    或許自己從來都沒有看清過冉風。

    “怎么了謝小狗。”

    冉風冰涼的手指觸碰到謝海安的眼角,謝海安才發現,原來不知道什么時候臉上已經潮濕一片。

    冉風低頭吻去了謝海安眼角滑落的淚,他的嗓子有些緊,心止不住地發疼,輕聲哄著謝海安“海安,不哭了好不好,別讓我疼了。”

    疼嗎?

    好疼

    謝海安的心也縮成一團,疼得他喘不上氣。

    眼角的淚順著他消瘦的臉龐滑落,怎么都止不住。

    冉風捧著他的臉,如獲至寶般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吻去了他臉上的淚珠。

    最終冉風冰涼的薄唇落在了謝海安干涸的唇上,他輕輕地舔著謝海安唇上的紋路。

    謝海安呆呆地望著冉風,一股松木香鋪天蓋地地襲來,浸得謝海安喘不上氣。

    要溺死了。

    要溺死在冉風身上了。

    那個深潭中掙扎的小狗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張開雙臂任由重力失控,沉在潭水的最深處,即便那里永遠漆黑,不見天日。

    冉風捧著謝海安的頭,他的唇角帶著些濕潤,謝海安仰著頭,他的視線逐漸地清晰了,眼前的冉風眼角泛著紅,眼中滿是愧疚。

    “是我的錯,再也不把你一個人丟在家了。”

    未等謝海安反應,一陣黑色蒙住了謝海安的眼睛,冉風將謝海安推靠在沙發的靠背上,雙腿半跨在謝海安身上,跪坐在沙發上。

    黑暗中的謝海安感受到冉風的下巴抵著謝海安的肩胛骨的空隙里,尖細的下巴,咯的謝海安肩膀生疼。

    謝海安感到肩膀有些濕,許久他聽到冉風將頭枕在謝海安耳邊,破碎的聲音順著謝海安的耳廓飄進他的耳朵里。

    “別那樣看著我,我受不住。”冉風的手一直捂住謝海安的眼睛,將頭埋進謝海安的脖頸。

    這個姿勢之前他們常做,謝海安總愛把頭埋進冉風的脖頸中,只不過如今換個位置。

    謝海安感到脖頸處冰涼潮濕,冉風是在哭嗎?

    他的心像被挖空了一塊,冷風呼呼地灌進來,讓謝海安瑟瑟發抖,他抱了抱身上的冉風,讓他坐在自己身上。

    冉風全部的重量壓在謝海安身上,才讓謝海安稍稍寬心,有了一種活著的感覺。

    謝海安張了張嘴,心縮成一團,是自己讓他傷心了,謝海安的聲音帶著些無力,“冉風,別哭。要是”

    還未等謝海安說完,冉風捂住了他的嘴,痛苦的哀求“不要,求你不要。”

    冉風無力地跪坐在謝海安身上,剛剛謝海安的眼神,是放棄。

    他要放棄什么,是放棄他自己,還是放棄自己。

    謝海安聽到冉風細微地抽泣,那聲音在他耳側震得他耳膜隱隱作痛。

    啪嗒,一滴淚珠順著謝海安的鎖骨劃到了他的胸口,像鋒利的刀片帶來絲絲縷縷的疼痛。

    謝海安一把握住捂在自己眼睛上冉風的手掌,驟然獲得光明讓他有些不適應,他坐起身。

    冉風的臉上還帶著淚痕,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破碎的冉風。

    他輕輕用大拇指拂去了冉風臉上的痕跡,粗糙的指腹滑過光滑的皮膚,帶來的觸感讓謝海安剛剛那瞬間的絕望煙消云散。

    “別再離開我了,好不好,謝海安。”冉風摟住謝海安的脖頸,他的額頭抵著謝海安的額頭,謝海安的額頭滾燙,燙得他的心跟著翻滾起來。

    “好。”謝海安沙啞地開口。

    還沒有說完剩下的,只聽到一個好字,冉風瞬間堵上了謝海安滾燙的唇,吞沒了他后面想說的話。

    和剛剛如毛筆筆尖般溫柔描繪不同,現在的冉風像一只發了瘋的小狐貍,登堂入室掠奪著謝海安的每一寸氣息。

    謝海安的呼吸急促起來,鋪天蓋地清冽的松木香氣彌散在謝海安的鼻腔,也沖散了謝海安的靈魂。

    謝海安是一座孤島,可冉風就如孤島旁邊洶涌的拍擊著礁石的海浪,舌尖的每一次觸碰都激起層層情感的浪花,那浪花一層接著一層,勢必要把海島淹沒。

    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只有彼此的存在是最清晰而強烈的感知。

    冉風的呼吸逐漸沉重,瀕臨在窒息的邊緣,海浪拍打沒過礁石后,逐漸失去了力量,慢慢向著大海褪去。

    謝海安一只手托住冉風的后腰,另一只手按住了冉風的后腦,像是寒冷中的鳥,下意識地往最溫暖的地方鉆,而世界上最溫暖的地方,就是冉風身上。

    這個吻是爆發,是愛與欲望的交織,讓謝海安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冉風無力地癱軟在謝海安的肩膀上,嘴角泛著紅,大口大口地喘息著,沉重的呼吸聲噴灑在謝海安的耳廓,剛才的吻讓他沒有一絲力氣。

    他的手指伸進了謝海安的衣服里,又碰到了謝海安胸口的那塊疤,那塊疤像滾燙的烙鐵,灼燒著冉風的指尖。

    冉風湊到謝海安的脖頸處,順著謝海安脖頸上的青筋慢慢地吻上了他紅得不成樣子的耳廓。

    謝海安感到柔軟濕潤的觸感在描繪自己耳垂的形狀,他的胸膛起起伏伏,心臟像充滿了氣體的氣球,在爆炸的邊緣。

    “安安。”冉風的聲音像深夜里的吟唱,勾住了謝海安游蕩的靈魂“想要我嗎?”

    砰的一聲,氣球爆開,里面落下的絲絲縷縷謝海安是對冉風的愛。

    謝海安咽了咽口水,被冉風壓著的地方隱隱作痛,他仰起頭看著冉風,隔著衣服按住了胸口冉風的手掌。

    冉風狹長的眼尾卷著風情萬種,眼中洶涌的情意要把謝海安吞沒,若有若無的松木香勾的謝海安靈魂打顫。

    他緩緩垂下眸子,不敢再看冉風,生怕下一秒就失去理智,他用盡全力從靈魂深處擠出幾個字“我害怕。”

    冉風捧著他的頭,強迫他抬頭看著自己,謝海安微長的頭發遮住些許視線,在發絲之間,謝海安看到冉風的唇瓣輕啟。

    “告訴我,你在怕什么?”

    “我怕把你弄臟。”謝海安閉上雙眼不敢再看冉風,生怕多看一眼都是對月亮的玷污。

    他那么普通平凡,從骯臟泥濘的角落里爬出來,他的靈魂都是臟的,像他這樣的人原本該一輩子在陰暗的角落窺探別人,又怎么配得上冉風樣清冷矜貴的君子。

    緊閉著雙眼的謝海安,聽到了冉風的輕笑聲,他的心臟漏掉了一拍,冉風狠狠咬上了他的下唇,謝海安疼得嘶的一聲睜開了雙眼。

    這一下冉風用了十足的力氣,謝海安的嘴唇滲出鮮紅的血漬。

    冉風笑得像風中搖晃的罌粟花,危險又美麗,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沾著的謝海安的血,殷紅的薄唇輕啟“謝海安,把我弄臟。”

    見謝海安沒有動,冉風的手指掐住了謝海安的脖子,窒息感瞬間席卷了謝海安,趁著謝海安換氣的間隙,冉風俯身狠狠地堵住了謝海安的嘴。

    稀薄的空氣,讓謝海安的呼吸十分困難,冉風還在掠奪的他口腔中微薄的空氣,快感摻雜著瀕臨死亡的痛苦讓謝海安瞬間達到了高潮。

    謝海安身體因著生死交疊的快感止不住地顫抖痙攣,冉風松開了他,在他耳邊像惡魔地低語“謝小狗,我命令你,弄臟我。”

    第62章 弄臟他【補】

    謝海安是神明最虔誠的信徒, 如今他的神明走下了神壇,只屬于他一個人。

    謝海安俯身咬住了冉風的脖頸,破皮的嘴唇上還沾著血, 蹭在冉風白皙的皮膚上, 留下不深不淺的紅色痕跡。

    “去臥室,床頭抽屜里有潤滑油。”冉風的聲音帶著笑, 不輕透。

    “怎么會有那個。”謝海安沙啞的嗓子,舔著冉風脖頸淺淺的青筋。

    怪不得中世紀的吸血鬼會無法抵抗人類的脖頸,若是自己是吸血鬼, 那冉風的青筋里包裹的一定是最甜美的血液,自己一定會吸干他。

    “為你準備的。”

    冉風的手指插進了謝海安的頭頂, 扯著謝海安半長的發絲不輕不重地拽了一下, 把謝海安從肩上拽了起來。

    兩個人滾燙的嘴唇又貼在一起,津液粘在破皮的嘴上讓謝海安有些沙痛。

    謝海安將冉風從沙發上抱了起來, 一只手托住冉風的臀,另一只手摟住他纖細的腰身。

    冉風掛在謝海安身上, 襯衣很緊這個姿勢并不舒服,他全部的重量都壓在他的臂彎上, 頭磕在他的肩膀。

    現在的謝海安往上掂了掂,讓冉風靠的更舒服,有些急不可耐地往臥室走, 粗重的呼吸糊在耳側混著冉風不清爽的笑。

    這個壞心眼的小狐貍。

    砰的一聲,被丟在床上的冉風仰頭看著已經失去的理智的謝海安, 他笑得燦爛, 眉眼彎彎。

    謝海安火急火燎地拉開了床頭的抽屜,是滿滿一床頭的粉色瓶子和避孕套。

    “這么多?什么時候放的?”

    “這個時候要說這些嗎?”仰躺著的冉風用一只手撐著頭,沖謝海安勾勾修長的手指。

    砰的一聲謝海安跳到床上, 堅固的床左右晃動了一下。

    冉風笑著低頭看自己襯衫扣子上笨拙的手指,關鍵的時候卻異常的緊,難以解開。

    謝小狗滿頭大汗幾分鐘過去了只解開了兩個。

    他似乎沒耐心了。

    撕拉一聲,錦帛斷裂的聲音響起。

    冉風笑著撥弄著謝海安的耳垂“謝小狗,這件衣服可是定制的。”

    “賠你。”謝海安堵住了那張故意挑逗卻又故意不解風情的嘴。

    濃烈的松木氣息鋪天蓋地地席卷而來。

    緩陽西沉,暮色彌散,房中氤氳著暖情的氣味

    冉風在清醒過來的時候房中已經暗了下來,身上有些酸痛感但好在干爽,應該是洗了澡。

    床單也已經換了干凈的。

    他想坐起身卻沒有力氣,頭也暈得很,嗓子有些干啞“海安?”

    聽到動靜的謝海安,匆忙從臥室外趕進來,他手里端著杯溫水,把冉風扶坐起來,一點一點喂給他。

    溫熱的水順著喉嚨流下冉風感覺舒服了不少。

    謝海安看到冉風身上青青紫紫自己留下的痕跡,可想而知剛才他們之間有多激烈,他吞了吞口水,眼神從冉風滿是牙印的鎖骨上移開,不敢再看。

    “醒了?你發燒了,我煮了瘦肉粥,一會你吃點之后再吃藥。”

    “嗯。”冉風沒有力氣地靠在謝海安身上,闔目養神。

    謝海安自然地按著冉風的腰側,給他按摩,他的力氣不大不小,倒是讓冉風舒服地哼出聲,身上的酸痛感緩解了不少。

    “謝小狗!”閉著雙眼的冉風嘴角勾起。

    謝海安咽了咽口水,冉風這個語氣,他知道冉風要說什么,剛剛冉風沒有力氣反抗,他做得太過分,向來睚眥必報的小狐貍要秋后算賬了。

    他小聲開口道“錯了,不敢了。”

    “不敢了?”冉風輕笑一聲,緩緩睜開眼,手指插進謝海安的頭發里狠狠一拽“我看你敢得很。”

    “疼,都要把我拽禿了。”謝海安揉揉頭皮,心想著合計冉風讓他留長頭發就是為了拽他,等他有空了就剃成板寸。

    “現在知道疼了?”冉風勾著笑,心下的氣散了不少“剛剛怎么不知道疼,越拽你越用力,一直不停?”

    謝海安小聲地嘟囔“你拽的越用力,說明你還有力氣,還有力氣就不用停”

    呵,冉風被謝海安氣笑,謝海安知道把人欺負狠了,把冉風圈在懷里,頭埋進他的脖頸里撒嬌“真的知道錯了,下次你說停就停,別生氣了冉風哥哥。”

    冉風闔上了眸子,靠在謝海安懷里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這樣躺著倒也覺得舒服。

    “你剛剛睡著的時候,冉姨給你打了個電話,我怕吵醒你,給靜音了。”

    “嗯。”冉風沒有睜眼,看起來似乎并不關心。

    “小時候爸爸和爺爺奶奶還活著的時候,當時我們住在一個大別墅里。”

    “嗯?”謝海安看了看懷中閉著眼睛說話的冉風,他看起來很疲憊。

    “當時爸爸的朋友住在隔壁,我們兩家關系很好,我和那家的小孩就順理成章地成為好朋友。”

    “是凌新嗎?”

    “嗯。后面我家出現變故,從那搬走了,大學的時候又碰到了他,他一直追求我,我沒同意。”

    “他就是那個糾纏了你三年的學弟?”

    冉風輕笑“張德清這個大嘴巴,什么都說。”

    謝海安抿了抿嘴,猶猶豫豫地終于開口問道“你們在一起過嗎?”

    “沒有。”冉風回答得干脆利落。

    “那他問你,我有沒有他聽話。”

    冉風緩緩睜開眼眸,轉頭面向謝海安盤腿坐著“他胡說八道的,不必在意。”

    謝海安的視線順著冉風的胳膊又移到了他手背骨節處的擦傷“這是怎么弄的。”

    冉風順著他的視線看去,轉而笑道“這個呀,今天下午工作室有個狂躁癥的患者失控了,我幫著德清控制了一下,應該是當時弄傷的。你不說我都沒注意。”

    謝海安的喉嚨緊了緊,無數疑問卡在喉嚨卻又不知道從何問起,他笑了一下“原來是這樣。”

    “今天就因著這個事跟我鬧脾氣?”冉風含著笑湊過去親了一下已經結痂了嘴角。

    “我沒有。”謝海安別扭地梗著脖子,原本擰成一團的心結雖然沒有全部解開,但是謝海安卻下決心剪斷這個結。

    冉風輕笑著,眼中滿是揶揄。

    謝海安輕輕推了他一把,飛速逃離了他戲謔的眼神“快起來吃飯吧,吃完飯吃藥。”

    謝海安的手藝還不錯煮了粥,炒了幾個小菜,兩個人折騰了一天都餓了,都吃得很香。

    吃完飯,冉風給冉妍打回去電話,謝海安下意識地想回避離開,卻被冉風拉住按著他坐在自己身邊。

    兩個人靠得很近,近到謝海安能清晰地聽到冉妍的聲音從話筒的另一側傳來。

    他聽到冉妍讓冉風周末把他帶到老宅一起吃飯,冉風抬頭看向謝海安,眼神里帶著些許詢問。

    一時間謝海安又有些緊張糾結,冉風看出了他的窘迫,笑著回復冉妍可以。

    掛了電話的冉風看到謝海安有些局促“怎么,緊張嗎?”

    “嗯,你怎么答應冉姨了。”

    “我以為你想去。”

    對上冉風溫柔的眼眸,謝海安撇過頭沒有作聲,果然自己在想什么冉風一眼就看出來。

    “你不想去,我給她打電話說我們不回去了。”冉風作勢要舉起電話,卻被謝海安攔住。

    “別,別啊。”

    冉風笑著逗他,謝海安假裝生氣地站起身“真煩人,遛狗去了,你再躺一會。”

    “我和你一起去。”冉風站起身,被謝海安按住。

    “你發著燒呢,我很快就上來。你再睡一會兒。”

    吃飽喝足,再加上半日荒唐,冉風確實有些困倦了,他沒再強求沖謝海安點了點頭。

    謝海安給小冉和平安拴上狗繩,一左一右地牽著下了樓。

    現在快九點了,冉風家的小區里沒什么人,夜風吹過卻不燥人,讓謝海安心情很好。

    謝海安的手機在口袋中震了震,他有些疑惑這么晚了會是誰。

    看到凌新兩個字出現在屏幕里,原本被烘得滾燙的心,瞬間又冷了下來。

    【凌新:謝海安,我們見一面?】

    謝海安深吸了一口氣,終于回復了他。

    【謝海安:什么事?】

    【凌新:關于我和學長的過去,我想和你聊聊。】

    【謝海安:不必了。】

    【凌新:他是如何引誘我,操控我,讓我瘋狂地愛上他,在丟棄我。】

    【凌新:不想知道嗎?】

    【凌新:謝海安,你只是第二個我罷了。】

    【凌新:他膩了,也會丟棄你。】

    謝海安的手指抖了抖,他強壓下顫抖的手指,飛速地在凌新的消息發過來之前點擊了刪除好友。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把胸腔里面的濁氣排出。

    晚上冉風沒有和他說實話,冉風對他有所隱瞞,他知道。

    每個人都有想要隱瞞的不想為人所知的過往,如今他已經完完全全擁有了冉風,從今往后,冉風是他一個人的。

    這些過往冉風既然不愿意告訴他,他又何苦去探尋那段或許會令兩個人難堪的往事。

    尤其是從另外一個人的嘴里聽到冉風不好的一面,他不愿意。

    他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冉風。

    兩只小狗在外面上了廁所,謝海安又尋了個安靜沒人的地方,縱著兩只小狗撒歡地玩了一會兒。

    剛剛不覺得,看了凌新的信息,他的心底思念的種子如同爬山虎一般蔓延到每一個角落,他迫不及待想快點回去把他抱在懷里。

    冉風像罌粟花,他早已吸食成癮,戒不掉了。

    第63章 謝小狗,一輩子很長

    謝海安帶著小冉和平安回到家的時候, 屋內靜悄悄的,他給小狗擦了腳解開了繩子,躡手躡腳地走到臥室。

    臥室里點著盞小燈, 正溫柔地打在冉風睡顏上。

    冉風睡得很熟, 他累壞了。

    謝海安的嘴角微微勾起,他又想到了這個瘋狂的下午, 這個下午他把他的神明從天上拉下來,讓他成為自己的專屬。

    他故意弄在冉風胸口,腰側, 還有他把他弄得很臟,很臟, 臟到完完全全從里到外都沾上了自己的氣味。

    “回來了?”冉風不知道什么時候轉醒了, 睡了一覺身上發了不少汗黏糊糊的。

    謝海安摸了摸冉風的額頭,不燙了, 把體溫計塞到他腋下“身上難受嗎?”

    “不難受,想洗澡, 睡衣濕了。”冉風的聲音黏黏糊糊,像只小貓爪勾著謝海安。

    “別洗了, 消消汗換件睡衣,明天再洗澡。”

    “嗯。”

    冉風乖得不成樣子,謝海安的心也化得不成樣子。

    謝海安把溫度計抽出來, 退燒了,他把燈打開, 起身去找干凈的睡衣, 卻想起來兩人前兩天的衣服還沒洗。

    “沒有干凈的睡衣了,上次換的還沒洗,不然你先穿我的?”

    冉風從床上起來, 精神好了許多,汗水打濕的衣服粘在身上屬實并不舒服“穿你的吧。”

    謝海安從衣柜的角落里拿出之前在陽鵬家打包的自己的衣物。

    冉風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溫水,站在謝海安身側看他整理自己的東西。

    謝海安的東西不多,但是一件一件的衣服塞進冉風的衣柜里還是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歸屬感。

    突然黑色行李包里的一抹熟悉的綠色沖進了冉風的視線里,冉風走過去伸手把綠色的半袖拽出來。

    “這個衣服?”

    “那個。”謝海安有些不好意思把那件綠色的半袖搶過來,藏到身后“你還認得。”

    冉風的嘴角勾起一抹調笑,他挑挑眉“我的衣服能不認識嗎?”

    “當時,當時就拿走了,忘記還給你了。”

    “哦?”冉風的眼中含著戲謔地笑,故意逗著謝小狗玩。

    謝海安不會撒謊,冉風調笑的目光下,他心里一橫“我,我就是故意拿走的,怎么著吧!”

    冉風沒說話,只是笑著看著他。

    謝海安找出了自己的睡衣塞進冉風的懷里,齜牙露出一個假裝兇狠的表情“快去換衣服。”

    冉風笑了一下,轉身去了浴室。

    謝海安從身后拿出了那只綠色的半袖,謝海安永遠記得高中那天,那天他在冉風家小區門口等他。

    那天流云緩動,夕陽余暉中冉風穿著這件墨綠色的半袖和淺藍的牛仔褲,白色的球鞋。

    當時他的頭發還半濕著,滴著水珠,向他跑過來,微微泛紅的臉頰和運動后的喘息。

    每每想到那個場景,謝海安的心頭總是抑制不住瘋狂的悸動,往事歷歷在目,少年情意震耳欲聾。

    冉風從浴室走出來,謝海安的睡衣他穿著有些大,有些溜肩,卻也能穿。他看到謝海安正坐在床邊,手里還拿著那只綠色的半袖傻笑,輕聲地走過去。

    “思什么春呢?”

    “除了思你還能思什么?”謝海安將手里的半袖小心翼翼地疊好,放進冉風衣柜的最里面。

    冉風輕笑一聲,從后面摟住謝海安的腰,手指靈活地從睡衣底下伸進去,撥弄著小珠子“嗯?本人在你面前,你對著一件破衣服思春?”

    謝海安攥住了冉風亂摸的手,從衣服里拿出來,吻了吻他的手指,神色暗了暗“別鬧我了!”

    “嗯哼。”冉風的視線在謝海安腰腹處掃了掃,輕笑一聲“去洗澡,然后過來睡覺。”

    謝小狗乖乖去沖了個涼,翻身滾進了冉風的被窩里。

    謝海安身上帶著一股濕氣,潮乎乎熱騰騰貼在冉風身上。

    冉風推了推他,身上本身就因著剛剛出了一身薄汗,如今謝海安滾燙的身子貼上來熱的冉風又要出汗“熱。”

    “不熱。”謝海安緊緊摟著冉風的脖頸,兩人嚴絲合縫的帖在一起讓他感覺無比心安。

    冉風無奈地推了推粘在自己身上的熱情小狗,見推不動只得作罷,靠在床頭看著平板。

    “這么晚了還工作呀。”

    “看一看后續瑞明的節目策劃和人員詳情。”

    謝海安揚起頭,昏黃的燈光下,冉風戴著眼鏡看得認真,一股子禁欲的勁兒,勾得他心癢。

    “是我姐那個綜藝下一期的策劃嗎?”

    “那個綜藝后續我不會去了。”

    謝海安有些詫異“工作室那邊太忙了嗎?”

    冉風推了推眼鏡,低下頭對上了謝海安的眼眸。

    他剛洗過澡眼睛也濕漉漉的,看起來真像一只惹人憐愛的小狗,冉風低頭吻了吻謝海安的眉眼。

    “和你說正經的事呢!”

    小狗炸毛了,冉風輕拂謝海安的發絲笑道“工作室之后也很少會去了,今天去工作室就是去交接一下之前的工作,還有幾個病人后續的治療方案,之后工作室都交給德清了。”

    “為什么啊?”謝海安的眉頭不知不覺地團成一團“因為凌新嗎?”

    冉風愣了一下,隨即拍了拍謝海安的頭“在胡思亂想些什么呢。我答應了遲叔,接管瑞明的工作,我的時間精力有限沒辦法兼顧工作室和瑞明。”

    “這么突然嗎?你不是不喜歡娛樂圈嗎?怎么突然答應他了。我以為你只是錄這一個綜藝。”

    冉風看著謝海安的神色暗了暗,笑道“遲早要答應。”

    “那我姐那個綜藝你下期會回歸嗎?”謝海安有些心不在焉。

    “那個綜藝后續我不會去了,已經有了新的嘉賓接替了我的位置。”

    “哦,這樣。”謝海安放開摟著冉風腰的手,仰頭平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上的花紋發呆。

    “新嘉賓你認識。”

    “我認識?”謝海安翻了個身,又翻到冉風身邊,眼中滿是好奇他認識的明星不多,前段時間還很愛刷刷微博,最近微博也很少刷了。

    “誰啊!”謝海安在腦中想了許久也沒想出來到底是誰。

    “柯之杭。”

    “柯之杭?居然是他!”謝海安有些吃驚,隨即又想到了陽鵬,煩心的情緒又纏上來,他又平躺到床上。

    “他最近正當紅,又是唱跳愛豆出身的,他比我更適合做評委。”

    “哦。”謝海安拿出手機,凌新申請好友的消息彈出來,謝海安沒有絲毫猶豫關了微信的頁面,百無聊賴地打開微博。

    柯之杭接替冉風的消息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也引發了熱議。

    一部分網友猜測是冉風和謝海寧在一塊了,為了避嫌。

    另一部分人認為是柯之杭看節目火,用家里的關系強塞到節目組把冉風擠走。

    網友吵得如火如荼,謝海安卻沒什么心思吃瓜。

    “安安。”

    謝海安的心頭一顫,這是冉風第二次這樣叫他。

    謝海安關了手機坐起身,對上了冉風認真的眼眸。

    “你很介意凌新嗎?”

    聽到凌新的名字,謝海安的眼眸顫了顫,他的心又擰成一團,他想知道冉風過去的一切,又害怕那段沒有他的故事里所發生的事是他不能承受的。

    謝海安向冉風蹭了蹭,肩并肩地坐在他身旁,把頭靠在他肩膀上,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會膩嗎?”

    “嗯?”冉風微微偏頭,看到了謝海安的發璇。

    “有一天,你會膩了我嗎?然后把我丟掉。”

    謝海安聽到耳側冉風的笑聲,像雨后春風一樣潮濕溫熱。

    冉風把眼鏡摘下來放在床頭,翻身跨坐在謝海安身上,他捧起謝海安的臉頰對著他已經結痂的下唇狠狠咬下去。

    鮮血順著謝海安的嘴唇流到下巴,嘴唇很疼,謝海安卻沒有推開冉風。

    冉風慢慢舔著謝海安流血的嘴唇,舌頭碰到破了皮的嬌嫩皮膚,讓謝海安感到傷口又疼又麻。

    突然帶著血舌頭伸進了謝海安的口腔,血腥味瞬間蔓延四散,很腥,但是里面混雜著冉風的津液。

    又腥又甜,腥的是自己,甜的是冉風。

    謝海安閉上眼,他想回應冉風的吻,冉風卻突然松開了他。

    謝海安疑惑地睜開眼,冉風的眼中翻滾著層層洶涌的浪花,似是要把他吞沒。

    “謝小狗,一輩子很長。”

    謝海安咽了咽口水,心中的酸澀一瞬間爆開,他假裝不在意地眨眨眼發酸的眼,開口道“一輩子很長,所以我們能走到哪,誰也不能確定,就算有一天你膩了,也沒關系。我”

    啪的一聲,打斷了謝海安的話。

    謝海安微微偏頭,冉風打了他一巴掌,那一巴掌很重,卻打散了謝海安心中彌漫的酸澀。

    被冉風的打過的臉瞬間腫了起來,泛起火辣辣的滾燙,還微微發麻。

    謝海安輕笑了,握住冉風剛剛打他的手,像捧著珍稀的寶貝一樣舒展開,輕輕地摩挲冉風有些泛紅的手心“疼嗎?我揉揉。你別生氣,是我不好。”

    冉風垂著眸,看著對著自己手心呼氣的謝小狗,心下又酸又軟被揪著一樣疼,這個謝小狗是知道怎么惹他生氣,又怎么讓他心疼的。

    他抽回手掌,攥著謝海安的衣領強迫他看自己“謝海安,我的意思是一輩子很長,我不知道該怎么才讓你相信,我永遠都不會放開你。”

    冉風頓了頓,他用指腹擦掉了謝海安嘴角的血漬,白皙的指尖沾著血被他舔干凈。

    轉而謝海安看到冉風笑了,笑得如此陌生,他咧開殷紅的唇,深邃的眼眸中混雜著偏執的貪婪和瘋狂的占有欲“謝海安,如何有一天你要從我身邊逃走,我會毫不猶豫地把你鎖在籠子里,把你永遠禁錮在我身旁,讓你永遠只屬于我一個人。”

    第64章 過錯

    謝海安舔了舔發痛的下唇, 他仰著頭看著冉風,心中大霧四起,他身處霧中其中失了方向。

    “為什么?”謝海安沙啞地開口。

    “什么為什么。”冉風摸了摸謝海安發腫的臉頰, 有些心疼, 懊悔自己剛剛失了分寸下手那么重。

    “你為什么會愛我?我那么普通,哪里值得?”

    平凡的我根本配不上如此矜貴的你。

    冉風剛剛偏執的笑已經消失, 又恢復了往日那般謙和溫潤。

    他的眼中滿是愛意,輕輕地落在謝海安唇角一個吻“謝小狗,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好。”

    你擁有這個世界上最干凈的靈魂。

    純凈, 善良,晶瑩剔透, 一絲不染。

    這樣的純良的靈魂, 無論是誰都會一眼淪陷,都想將這樣干凈善良的謝海安占為己有, 而自己才是那個陰暗骯臟的靈魂,等待著他的救贖。

    “謝海安, 別再說分開的話了,我們不會再分開, 我已經弄丟了你一次,絕不會再弄丟你第二次了。”

    “好。”

    謝海安心中的大霧消散,陽光曬裂了包裹著他的殼, 那個殼瞬間碎成粉末,被風吹散在空氣中, 他就這樣赤裸裸地坦誠地出現在冉風面前。

    “明天我想去看看我媽。”謝海安摟住了冉風的脖子, 把頭靠在他的胸口。

    “好。”

    “之后我們去買些東西,后天冉姨讓我們回老宅,第一次拜訪冉姨不能空著手過去。”

    “好。”

    “還要去一趟寵物店, 給風信子挑一個大的貓爬架,之前答應了迎春。”

    “好。”

    “還要”

    “以后無論什么事,我都陪你一起。”

    “好。”謝海安靠在冉風肩上釋懷地笑了。

    一夜繾綣,兩人抵足而眠,親密無間。

    翌日,謝海安早早地起床遛了小冉和平安,帶了早餐上來,給小狗喂了糧。

    冉風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襯衫和黑色的西服褲,很襯他修長的身材。袖口和胸口處佩戴了同一系列的袖扣和胸針,看起來整個搭配倒是也不單調。

    謝海安靠在門檻看著冉風,不禁感嘆真是行走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在鏡子前的冉風看到了身后的謝小狗,嘴角不禁微微勾起,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地解開了襯衣的前兩個扣子,露出白皙的鎖骨。

    謝海安像聞著肉骨頭香味的小狗,被美色勾著從后面抱住了冉風。

    冉風眼中一絲得逞的笑意一閃而過,他整了整袖口的,拍拍謝小狗的頭“去吃飯吧。”

    兩人吃了早飯,去了花店買了一束白色的百合,百合開得含蓄美麗,那是張蘭生前最愛的花。

    張蘭的墓地在郊區,不遠不近,開車卻也要好一會兒,一路上謝海安很沉默,安靜地看著路邊飛速倒退的樹木。

    “自從她去世,我一直沒敢去看她,我怕她不愿意見我。”謝海安閉了閉眼睛,母親溫和的記憶早已模糊,腦中能回想起來的只是她崩潰的情緒和難以入耳的辱罵。

    謝海安的心口又開始發堵,愧疚感漲得他發疼“我好想她。”

    “海安,天下沒有不愛子女的父母。”

    謝海安搖搖頭,苦笑道“原就是我不配得到她的愛。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媽,是我們倆把她逼上了死路。”

    冉風側目看了看陷在痛苦中的謝海安,知道他鉆了牛角尖,沒再開口。

    兩人很快到了陵園,這片陵園很大,分東西兩個區,張蘭的墓碑在東區,位置又在近郊,人煙稀少,今天又是工作日,陵園基本沒見到什么人。

    一踏入墓地謝海安的心情便止不住地失落,巨大的恐懼和愧疚混雜著思念籠罩著他。

    他的腳步有些沉重,臨近張蘭的墓碑他更是有些踟躕地停下了腳步,不敢上前。

    謝海安又變成了那個膽小鬼,他很害怕,他怕母親不想見到他,他不想母親到了地下還恨著他。

    冉風拍了拍謝海安的肩膀,溫聲勸慰“海安,去看看阿姨吧,你是她的孩子,她也是想你的。”

    謝海安的眼神黯淡,嘴角微微下垂“她會想我嗎?”

    “會的,沒有一個母親是不愛自己孩子的。”

    謝海安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一股風順著不遠處吹來帶著一股淡淡的花香,是百合的香氣,像少時母親的懷抱一樣,讓他安心。

    謝海安鼓足了勇氣走過去,卻發現張蘭的墓碑前已經放了一束百合,百合的花葉有些被曬得微微發黃卷曲,卻還發著幽香,應該是放了一兩天了。

    墓碑上張蘭的照片溫婉柔和地笑著,眉眼中盡是平和,讓謝海安的眼眶止不住地發酸。

    已經很久沒有看過母親這樣的笑容了,準確地說自從那件事情之后,母親再也沒有對自己笑過。

    謝海安把花束放在母親的前碑,俯身跪在前側,他垂下頭,母親溫柔的目光讓他的羞愧無處安放。

    “媽,對不起。”謝海安不敢再看母親的眼睛,回憶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母親溫柔的笑刺得他眼睛發痛“別恨我了,媽媽,我好想你。”

    謝海安的聲音扎的冉風喘不上氣,他看著墓碑上的張蘭和記憶中他在謝海安家見到的張蘭一模一樣。

    之前他從謝海安的只言片語中他大概了解過一些張蘭和謝飛之間的恩怨。

    只是兩個人之間的愛恨糾葛,張蘭是無辜的那個,謝海安又何嘗不是無辜的那個呢。

    謝飛犯下的錯,卻讓兩個無辜的人,一個在生無可戀中結束了自己的生命,一個把自己困在痛苦的泥潭里難以自拔。

    冉風深深吸了口氣,這世間真不公平。

    心頭壓抑得很,冉風轉身離開了墓地,墓地不遠處有一個小房子,是管理員的休息室和廁所。

    冉風靠在房子的墻壁上,仰頭看了看和煦的日光,有些刺眼。

    不遠處的謝海安垂著頭,看起來那么落寞,落寞得讓冉風心疼,他點了一支煙。

    他現在很少吸煙,前幾年找不到謝海安的日子里,他常吸,尼古丁的味道能緩解他心中的焦慮。

    如今一股煙草的霧氣充滿了肺腔讓他的心情稍微好了一點,他把肺中的濁氣混著煙霧吐出,在空中化成了一個一個煙圈,在日光變成光怪陸離的光圈。

    “西區那片墓地巡查了嗎?前兩天下暴雨,要是有開裂的墓碑一定要及時維護。”

    “老謝去看西區了,還沒回來,應該快回來了。”

    一個大嗓門的聲音,讓出神的冉風微微側目,他看過去是兩個墓地的管理員,應該是在說墓地日常維護的工作。

    “老謝去西區了?他平日不是一直在東區,守著他老婆的墓?”

    “這不是小張請假了,西區那邊實在沒人才去的,看這個點應該快回來了。”

    “這個老謝,真是個深情的人啊。”那個大嗓門的管理員咂咂嘴“你說他年紀也不大,也不再找一個老伴兒,就這樣守著亡妻的墓,隔一天就買一束百合放到他老婆墳前,自己卻舍不得吃舍不得喝的。也真是個可憐人。”

    冉風皺了皺眉,心里疑問悄悄萌生,他掐斷了手中的香煙,漫不經心地靠近了兩個閑話的管理員,假裝熟絡地開口“現在還有這么癡情的人?也是咱們墓地的管理員嗎?”

    那個年紀大的管理員看到冉風一臉的好奇,滿是熱情地開口“是呀,就我們東區一個管理員,老婆死了天天在她墓地前面守著,現在可很少見這么癡情的男人咯。”

    冉風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我剛剛去掃墓,看到有一個墓碑前放著一束百合,是不是你們那個管理員的老婆的墓,好像姓,姓什么來著。”

    那個管理員一拍手掌“姓張,沒錯,就是那個墓。”

    冉風的眸色暗了暗,臉上的笑消失無蹤,沒再理那兩個管理員在說什么,快步向謝海安那邊走過去。

    謝海安見他匆匆過來,緩緩地站起身,他的眼眶發紅,嗓子有些干啞,應當是和張蘭說了不少話。

    “海安,時間不早了,我們下次再來看伯母吧。”

    謝海安看出了冉風的異常,他點點頭,又轉頭看了一眼母親的墓碑,喑啞著聲音開口“走吧,回去吧。”

    冉風拉著謝海安匆匆地往陵園口走,謝海安看著一反常態的冉風有些不解“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嗎?”

    “沒事。就是時間不早了,該回去了。”冉風放緩了腳步,怕謝海安發現什么異常,他握住了謝海安的手掌“不是還要去給我媽買東西嗎,我們去商場逛逛,在外面吃了飯再回去。”

    謝海安聞到了冉風身上淡淡的煙味“怎么抽煙了?”

    冉風笑笑“之前也抽,后來抽得少了,剛剛就抽了一根,你不喜歡這個味兒,下次不抽了。”

    “嗯。”謝海安點點頭,他的心情實在是低落,也沒有什么精神,也沒什么胃口。

    路過了那個管理站,冉風輕輕側目看去,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窗前。

    他看到了一個佝僂的中年男人的身影,五十多歲的年紀已經兩鬢發白,頭發如雜草般蓬亂夾雜著灰塵,身上穿著管理員的衣服被洗得發白。

    他的皮膚黝黑,看樣子是長期在外面風吹日曬,臉上也說不出的粗糙,他也看到了冉風和身側的謝海安,見到謝海安的男人眼中閃爍著激動的淚花。

    冉風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他瞇起眼看了那男人一眼。

    兩人視線交疊的瞬間,冉風眼中的警告不言而喻。

    第65章 圓房

    冉風回過頭摟過謝海安的肩膀, 失落的謝海安精神有些恍惚,并沒有看到冉風的異常,也沒發現管理站緊盯著他的男人。

    “別想了海安, 之前的事情結局都已經定下來了, 我們無力改變,只能向前看。”冉風又輕輕側目看了一眼那個男人, 他還在看這邊,卻沒有要過來的意思,讓冉風心中松了口氣。

    “她最喜歡百合了, 生前的時候我卻從沒有送給她過。”兩個人上了車,謝海安把頭靠在座椅上。

    “應該是陽鵬來看過她吧, 給她帶了百合花。她生病那三年, 是陽鵬一直在照顧她。”謝海安自嘲一笑“我從來沒有盡到過一個孩子應盡的職責,有什么理由祈求她原諒呢。”

    冉風擰擰眉, 他想和謝海安說你根本沒做錯什么,這些都不是你的錯, 他的話卡在喉嚨咽了下去。

    “你有苦衷,海安, 這不怪你。”

    謝海安沒再說話,盯著窗外發呆。

    “這不是去商場的路嗎?”謝海安有些疑惑。

    “看你精神狀態不好,我們先回家?”冉風溫柔地詢問道。

    謝海安搖搖頭“得去給冉姨買點東西, 第一次去男朋友家不能空著手。”

    “呵。”冉風輕笑“怎么害怕婆婆嗎?”

    “嗯。”謝海安點點頭。

    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冉風眼中的笑意更濃“你沒聽過, 天下所有不好的婆媳關系都是因為兒子在中間不作為嗎?你放心, 有我在你們中間,不會讓你這個“小媳婦”受委屈的。更何況”

    冉風賣了個關子,不肯再說下去。

    謝海安被冉風輕佻的語氣逗笑, 心中的失落消散了些“更何況什么?”

    “更何況你那個婆婆,對你是一萬個滿意,還怕我欺負了你呢。”冉風側目看到謝海安心情好了一些,嘴角也勾起一抹笑意。

    “怎么會!之前是冉姨誤會了。”謝海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隨即他反應過來“怎么是婆婆呢?不應該是女婿拜訪丈母娘嗎?”

    “哦?”冉風挑挑眉“要是女婿的話,那就是另外的方式進門。”

    謝海安被冉風轉移了話題,心中的陰云暫且消散,隨即問道“女婿的話要怎么進門。你跟我說說,我好準備準備明天怎么應對冉姨的盤問。”

    冉風學著冉妍的樣子假裝一本正經地說道“你要是女婿進門想娶我們冉風,我自然是要好好考驗考驗你,看看你有沒有誠心。”

    謝海安配合地拍拍胸脯“阿姨你放心,我肯定有百分百的誠心。”

    冉風笑道“財力夠不夠,我的寶貝兒子可不能跟著你吃苦。”

    “自然夠,阿姨我的寵物店收入穩定,店面是我自己的沒有貸款。明天就都過繼到冉風名下,工資卡上交,我吃糠冉風吃面,絕對不讓冉風跟著我受一點委屈。”

    冉風忍著笑,又說道“那你人品怎么樣,抽煙不,喝酒不,有沒有暴力傾向?”

    謝海安笑道“阿姨你放心,我不僅滴酒不沾,還要管著冉風不讓他抽煙喝酒,只是”

    謝海安學著冉風的樣子賣起關子,也不肯再說下去,只是笑著看著冉風。

    “只是什么?”

    “只是我總是挨冉風的打,阿姨您管不管。”

    “那這個阿姨管不了。”冉風忍不住笑出聲,謝海安也跟著笑起來。

    兩個人在商場里逛了一個下午,給冉妍挑了一條漂亮的絲巾,又買了些營養品,還給自己買了身新衣服。

    臨近傍晚,兩人才回了家,兩個人吃了飯遛了狗,冉風靠在沙發上工作,謝海安卻閑不下來了。

    在房間里走來走去,沒有一刻安生,一會怕冉妍不喜歡他帶的東西,一會又怕他嘴笨不能討冉妍開心。

    小冉和平安以為謝海安在和他們玩,也跟在謝海安的身后,在房間里走來走去。

    一人兩狗就這樣在冉風面前亂晃,晃得冉風也沒有了工作的興致。

    “有這么緊張嗎?我媽你都見過兩次了。”

    謝海安見冉風不工作了,一下跳上了沙發,小平安也學著謝海安的樣子嗖地從地上跳到沙發上,小冉又胖腿又短,跳不上來只能用兩只前腳把著沙發邊,吐著舌頭沖冉風笑。

    冉風看著三只“小狗”水汪汪的大眼睛都看著自己,嘴角勾起一個弧度。

    他摸了摸謝小狗的頭“沒事,別緊張。”

    謝海安翻身躺在他腿上,仰頭看著他“丑媳婦見公婆,這種心情你理解不了。”

    “不是要做女婿嗎?現在又是丑媳婦了?”

    “哎呀!”謝海安的頭在冉風的腹部亂蹭“孩子都緊張成這樣了,你還挑刺。”

    冉風把手指插入謝海安的發絲中,撥弄著他柔軟的頭發“既然這么緊張,我們做點別的事,放松放松。”

    “什么事?”謝海安從冉風身上起來,盤腿坐在沙發上。

    冉風把謝海安推倒在沙發上,整個人壓在他身上,雖然冉風不胖,但是一個成年男子的重量壓在謝海安的身上還是讓他有些喘不上氣。

    謝海安眨眨眼,仰頭看著眼中含笑的冉風“要做什么?”

    冉風靈活的手指順著謝海安的腰側向上撥弄著那顆小珠子,薄唇輕吐出兩個字“圓房。”

    謝海安猛地推開冉風,掙脫冉風的禁錮坐起身。

    冉風坐在沙發上茫然地看著站起身的謝海安。

    “圓什么房!”謝海安用手背拍拍手掌,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婆婆都還沒同意我們的事!你還有心思圓房?!”

    冉風的笑僵在臉上,一臉無奈地看著不解風情的謝海安在地上亂晃。

    “你說我明天穿那件紫色的會不會太不莊重了,我要不要再買件正裝。”

    冉風無語地從沙發上站起身,向臥室走去。

    “你幫我出出主意唄,我明天穿什么呀。”謝海安跟在冉風身后,像一條大狗一樣賴賴唧唧。

    冉風回頭,淡淡一笑“光著。”

    隨即進了臥室,砰的一聲關上了臥室的門。

    “怎么能光著呢,你一點都不莊重。”

    冉風在臥室里聽到謝海安的聲音,被氣得笑了一下,轉身躺在床上看手機。

    快半個多小時,冉風聽到謝海安開門的聲音,悄悄地把手機熄滅。

    謝海安躡手躡腳地走進來,輕輕掀開被子的一角,鉆了進來,他身上濕乎乎的,應該是剛洗完澡。

    謝海安用一只手臂輕輕地把冉風的頭扶起來,把他摟進自己的懷里。

    冉風閉著眼睛,聽著謝海安的心臟跳動的聲音,嘴角微微揚起。

    第二天一大早,冉風在睡夢中翻了個身,一伸手沒有往日那個溫暖的懷抱,身側的床鋪上冷冰冰的,他睡眼惺忪地看了看空蕩蕩的床鋪,從夢中猛地驚醒。

    謝海安不在,冉風看了一眼墻上掛著的時鐘才四點半,外面的天空還是漆黑一片。

    冉風起身走出臥室,發現客房衛生間發出微弱的燈光,冉風疑惑地走過去。

    有些無奈地看著對著鏡子瞎倒騰的謝海安,他在往自己頭上倒騰發膠,想把碎發固定住,卻沒有把控好用量,看起來整個頭像被牛舔了一樣亮。

    冉風輕笑一聲“在頭上倒那么多油,要炒幾盤菜?”

    謝海安被嚇得一激靈,轉身看到冉風含著笑看著他“我把你吵醒了嗎?”

    冉風挑挑眉,指了指時鐘“這才四點半。”

    謝海安訕訕一笑“我這不是先提前準備著,怕來不及。”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們是中午回去吃午飯。”

    “我睡不著。”謝海安垂著頭,看著滿手的油有些喪氣。

    冉風輕笑一聲“過來。”

    謝海安乖巧地跟在冉風身后,冉風調整了客廳衛生間的水溫,給謝海安洗了頭發,把一頭的發膠洗掉之后,冉風幫他吹干了頭發。

    不知道為什么,冉風很喜歡擺弄謝海安的頭發,尤其是給他洗頭吹頭,謝海安每次都嫌吹頭麻煩,冉風卻總是樂此不疲。

    謝海安的頭發吹得差不多,冉風不知道從哪弄出來一個黑色的小皮套,把他上半部分的頭發扎了一個小揪,剩下的隨意地披在肩上。

    謝海安對著鏡子看了看,這樣看起來是干爽了不少,比剛剛自己抹的那一頭油好看。

    “別臭美了,穿衣服吧。”冉風穿了套黑白搭配的運動衣,給謝海安也找了同款,兩人的運動衣顏色都是黑白交叉的,款式卻不同。

    “這會不會太簡單了呀。”謝海安看了看身上的運動衣,又看了看昨天自己買的那件紫色的西裝外套。

    “這樣就很好,走吧。”

    謝海安寬肩腰細腿長,穿運動服看起來整個人又陽光又帥氣,再搭配上冉風給他扎的小揪,看著像個沒被社會氣沾染的大學生。

    “去哪呀?”謝海安疑惑地看著冉風。

    “回老宅,吃早飯。”

    “啊!這么早嗎?”謝海安看了看,現在才五點“會不會打擾阿姨休息呀。”

    “開車過去差不多就到七點了,正好趕上他們吃早飯,走吧。”

    老宅在郊區的一片別墅區,離市區不算遠,再加上清晨沒什么車,兩個人一個多小時就到了。

    謝海安拎著東西亦步亦趨跟在冉風身后,活像一個見家長的小媳婦。

    冉風按了按門鈴,是遲暮強來開的門,他身上穿了件家居服,看到冉風和身后的謝海安,他笑道“這么早就來了。”

    冉風淡淡點點頭,隨后叫了聲“遲叔。”

    跟在后面的謝海安也乖巧地叫了聲“遲叔。”

    遲暮強點點頭,讓他們進來。

    此刻冉妍正端坐在沙發上,穿了一套高定的香奈兒套裝,妝發精致,戴著配套的珍珠項鏈和耳環,見到謝海安和冉風,她把咖啡杯優雅地放在桌上起身,溫柔開口道“海安來了呀,快坐。”

    冉風無奈地看著一身珠光寶氣的冉妍,又看了看手表,才六點多“要不要這么夸張,媽?”

    冉妍熱情地拉過謝海安,不動聲色地白了冉風一眼。

    冉風看向遲暮強,遲暮強聳聳肩,悄悄地在冉風耳側說“昨天折騰到大半夜才睡,今天一大早就起來折騰,幸虧你們就來一天,要是天天來,我得被你媽折騰死。”

    冉風笑著給了遲暮強一個我理解你的表情。

    “餓了嗎海安?等會就吃飯,冉姨不知道你愛吃什么,就叫阿姨都準備了點。”冉妍拉著謝海安坐下,相比冉妍的熱情,謝海安有些局促。

    “還不餓阿姨,來這么早打擾你了。這是我和冉風給你挑的絲巾,不知道你喜不喜歡。”謝海安將小方盒子遞給冉妍。

    冉妍有些愛不釋手地打開方盒,看著謝海安期待的眼神,冉妍心里著實喜歡這孩子,溫溫柔柔地把它搭放在頸側“好看嗎?”

    謝海安緊忙點點頭“阿姨,好看。”

    這小孩,真乖嘴又甜,冉妍心下很喜歡謝海安,把絲巾遞給他“你給阿姨戴上。”

    謝海安舉著絲巾有些不知所措“阿姨,我不會。”

    “就這樣系上就行。”

    謝海安拿著絲巾,輕輕的系在冉妍的脖頸上,兩個人靠的近了些。

    冉妍看到了謝海安微微紅腫的臉頰,和結了痂的下嘴唇,臉色突然冷了下來。

    “冉風!你給我過來!”

    第66章 他很溫柔

    “冉姨。”謝海安小聲喚道, 他順著冉妍的慍怒的視線下意識地摸了摸嘴唇結的痂。

    謝海安嘴唇不厚,當時冉風咬得不是很重卻流了不少血,結了痂看起來倒是有些嚇人。

    “這是我自己不小心咬破的, 不關冉風的事。”

    冉風走過來, 看到了帶著怒氣的冉妍和有些慌亂的謝海安。

    “怎么了,媽?”

    冉妍沉了沉聲“老公, 你帶海安四處轉轉。冉風你坐下。”

    遲暮強點點頭,示意謝海安和他上樓。

    謝海安仰頭看向冉風,冉風笑著, 輕輕拍了拍謝海安的肩膀示意他安心,沖他點了點頭。

    謝海安起身跟著遲暮強上了二樓, 常年在商場浸染的遲暮強穿著家居服身上雖然少了些雷厲風行但言行舉止間卻依舊帶著些不容置疑的強勢。

    “現在在做什么工作?”

    “開了一家寵物店。”謝海安跟在遲暮強身后參觀這個別墅, 看著豪華的裝修他有些震撼。

    遲暮強點點頭“這個別墅一共有五層,第一層是會客廳和廚房, 第二層是書房和客房,三層是我和阿妍的臥室, 小風的房間也在三層,四層是健身房和休閑房, 頂層是泳池。”

    謝海安安靜地聽著遲暮強說話,他知道娛樂圈有多掙錢,親眼看到卻還是有被震撼到。

    “那邊是電梯。”遲暮強指了指, 帶著謝海安去了書房。

    謝海安點了點頭,跟在遲暮強身后。

    “坐。”遲暮強坐在書房的檀木書桌后的真皮老板椅上, 指了指前面的沙發。

    謝海安坐在沙發上, 遲暮強的氣場很強,兩人也不熟,他少時雖然和遲暮強也一起住了幾天, 但那幾天基本也沒什么交流。

    氣氛有些尷尬。

    “抽什么牌子的煙?”

    謝海安搖了搖頭“不抽煙。”

    “介意我抽根煙嗎?”遲暮強從抽屜里拿出一根雪茄,雪茄屁股在書桌上磕了磕。

    “您請便。”

    遲暮強點燃了手中的雪茄,瞇起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慢慢吐出一個煙圈。

    煙霧繚繞在他身邊,謝海安感覺到了他的銳利的視線一直在自己身上,燒得他有些坐立難安,那眼神帶著探究,試探和一絲精明。

    整個書房的布局很考究,謝海安卻沒什么興趣,書房的桌子上放了兩張照片吸引了他,一張是冉妍的單人照,另一張是三人的合照。

    合照中謝海安隱約認出那是年輕時候的冉妍和遲暮強。兩個人中間是一個陌生的少年,三個人靠在一起,看起來十分親密。

    “有考慮過進娛樂圈嗎?”遲暮強點了點雪茄上的煙灰,開口問道。

    謝海安收回落在合照上的視線,有些疑惑地看向遲暮強,他緩緩搖了搖頭“沒想過。”

    遲暮強的眼中帶著精明的算計,眼神銳利好像可以精準地窺探人心底的每一個角落,他夾著雪茄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可以考慮考慮,你外形條件不錯。”

    謝海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現在就挺好的,不想進娛樂圈。”

    “不進娛樂圈,進瑞明也行,大學讀的什么專業?讓小風給你在瑞明安排個崗位。”

    謝海安微微垂下頭,發絲無力地垂在他肩側“我沒念過大學。”

    看出謝海安的窘迫,遲暮強沒再聊這個事。

    見到謝海安的視線落在書桌上的相片上笑道“這是小風的父親。”

    “冉風的父親?”

    照片中冉宇站在最中間,他笑得爽朗,一只手臂摟著遲暮強,冉妍靠在冉宇懷中,三個人都笑得開懷。

    “我和小風的父親是很要好的朋友,后來冉家發生了變故。”

    “聽冉風說過。”

    “哦?”遲暮強挑挑眉,沒想到冉風會和謝海安說這個事,他示意謝海安說下去。

    “當時冉家發生了車禍,一家人都在那場車禍中喪生了,只有冉姨被護在冉叔叔身下活了下來。”

    遲暮強嗤笑一聲,嘴角勾著些嘲弄,猛地吸了口煙,輕輕吐出來“小風是這樣和你說的?”

    謝海安的視線穿過煙霧看向遲暮強,他的眼中晦暗不明深不見底。

    隨即他把雪茄按滅在玻璃盞中笑道“我還要謝謝你。”

    謝海安一頭疑云“謝我什么?”

    遲暮強靠在皮椅上,眼中的笑晦暗不明。

    “考慮考慮進娛樂圈吧,或者來瑞明上班,之后小風完全接管了瑞明,你也能幫幫他。”

    謝海安抿了抿唇,沒有回復。

    沉默半晌,遲暮強淡淡開口“阿妍很喜歡你。”

    謝海安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也很喜歡冉姨。”

    提到冉妍,遲暮強的銳利的眉眼柔軟了一些“小風那個孩子性格像我比較強勢,控制欲也很強,平日里你受些委屈,多包容他點。”

    “啊?冉風強勢?”謝海安疑惑地笑道“遲叔是不是有些誤會,冉風是個很溫柔的人。”

    遲暮強挑挑眉,眼神落在他發腫的臉上和結痂的嘴唇上。

    謝海安下意識地碰了碰臉頰,垂眸不好意思地笑道“你們誤會了,不是冉風的原因,是我自己弄的。”

    他的解釋沒什么說服力,反而像是在欲蓋彌彰。

    遲暮強意味深長地看著他,淡淡開口道“阿妍最近因為這件事很憂心,她怕小風的個性會”

    遲暮強頓了頓,似乎是在想合適的措辭“小妍怕你被欺負。但是年輕人談戀愛,你來我往,多少都有受委屈的時候。”

    “冉姨錯怪冉風了,冉風從沒有欺負過我,等會兒我和冉姨解釋清楚。”

    遲暮強輕笑一聲,眼中卻沒有笑意,像鉤子一樣盯著謝海安“不用,阿妍那邊我會和她說清楚,勸她安心。”

    “只是之后如果你們感情出現任何問題,我希望你能來找我,我會幫助你,我不想阿妍因著這個事煩心。”

    “我知道了遲叔。”遲暮強的話說得很怪,但他城府極深,謝海安聽不出他說這些話背后的真實目的是什么。

    遲暮強站起身走到謝海安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海安,你能和小風在一起,我很開心。”

    謝海安仰頭對上了遲暮強深邃的眼睛,隨后他又聽到遲暮強說道“你放心,之前的事不會輕易算了,從今往后沒有人能動你。”

    “遲叔?什么之前的事?”謝海安的眼眸顫了顫,他心里猜測遲暮強說的是倉北的事,之前冉姨提過他的病,想必遲暮強也知道他的遭遇。

    遲暮強沒有回答他,只是沖他笑笑。

    “進瑞明的事我希望你好好考慮,你和小風能感情穩定一直在一起,是我和阿妍最大的愿望。”

    “好。”謝海安的嘴巴張了張,擠出一個聲音。

    “走吧,下去吧,這會兒早飯阿姨應該已經做好了。”

    謝海安和遲暮強下樓后,冉風不知道怎么哄的冉妍,她的眉頭已經舒展了,靜靜地聽冉風再說什么。

    見謝海安下來,冉妍站起身,眼中滿是心疼“叫幾個阿姨過去給海安調理調理身子,怎么這么瘦。”

    “叫了媽,已經在調理了。”冉風的眼神在謝海安和遲暮強之間掃了掃,看向遲暮強的眼神帶了些戒備。

    遲暮強像是沒看到冉風帶著些敵意的眼神,溫聲對冉妍開口道“阿妍,不早了,先吃飯吧。”

    冉妍點點頭,拉著謝海安坐在她身邊,時不時地就往謝海安的碗里夾東西。

    謝海安的眼眶有些發酸,冉妍對他的關心讓他的心口暖暖地發酸,對張蘭的思念一瞬間爬上了整個心房。

    “謝謝冉姨。”謝海安平日不吃那么多,冉妍給他夾了許多,他卯足了勁,想把東西都吃了。

    “給我撥一點,別吃那么多,小心積食了。”

    “沒事。”謝海安沖冉風一笑“我愛吃。”

    吃過飯,冉風和遲暮強去了書房,謝海安陪著冉妍在花房侍弄她養的花。

    “冉姨,冉風對我很好,他沒有欺負我。”謝海安有些局促地笑笑“他很溫柔也有耐心。”

    聽了謝海安的話,冉妍拿著剪刀的手停在了花稈上,她側對著謝海安,垂著眼眸,一片睫毛的陰影打在她臉上,看起來有些落寞。

    “海安,小風有在好好治你的病嗎?”冉妍手中的剪刀刷地一下,利落地剪斷了月季花長出多余的枝杈,輕聲問道。

    “有的,冉姨。”謝海安不知道冉妍說的好好治是指如何治,他的病之前也在別的心理醫生那治過,基本所有的心理醫生都說過很難痊愈,只能干預。

    “冉姨,我對冉風不是病人對醫生的依賴,我是真的很愛他。”對著長輩說如此煽情的話讓謝海安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耳廓。

    冉妍嘆了口氣輕聲道“阿姨當然希望你們在一起能幸福。只是小風他太聰明了,又學了那么多年心理,你在他面前像一張白紙,他想要控制你的感情太容易了。”

    “冉風不是那樣的人,他是一個很好的醫生,也是一個很好的愛人。”

    “前段時間暮強又把瑞明給了他,你們還那么年輕,若是哪一天你們的感情變了質,我怕小風對你做出極端的事情。”

    謝海安笑笑,拿著小水壺給冉妍修剪好的花澆水“不會有那一天的,我不會離開冉風,他也不會放開我。”

    冉妍搖搖頭,眼中滿是擔憂與猶豫。

    半晌,她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溫聲開口道“海安,你是個善良的孩子。”

    “所以,我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你。”

    第67章 淪陷

    “媽。”

    冉風的聲音冷冷的在兩人身側響起, 他嘴角噙著笑,眼神卻淡淡地落在冉妍身上,縈繞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要告訴海安什么?”

    冉妍握著剪刀的指尖輕顫, 她垂眸看向開的嬌艷的月季, 目光有些凝滯,轉而艱難地笑著開口道“告訴海安怎么調理脾胃, 去年給我調理身子的中醫,我覺得不錯,想著有機會帶海安也去看看。”

    “是嗎?”冉風輕笑一聲, 眼中卻沒有笑意。

    冉妍隨即看向謝海安溫柔一笑,眼中卻帶了些求助的意味。

    “是啊!冉姨剛剛說有空帶我去看一看中醫。”謝海安撓撓頭, 沖冉風笑笑。

    冉風熟稔自然地握住謝海安的手指, 謝海安卻有些不好意思在長輩面前如此親密,微微掙脫卻被冉風握得更緊。

    “媽, 海安的身體我會給他調理,你不用操心了。”冉風淡淡地開口道。

    “冉姨也是好心嘛。”縱然謝海安頓感力再強, 也知道冉妍想和他說的另有其事,而這件事冉風并不想他知道。

    感受到冉風異樣的情緒, 謝海安握著冉風的手指泄了力,大拇指指腹輕輕摩挲著冉風的虎口,岔開話題企圖緩解氣氛“你和遲叔談完正事了?”

    “嗯。”冉風的眉宇間的冷意消散了些“昨天晚上沒睡好, 媽,我們上樓再睡一會兒。”

    冉風的語氣不是商量, 帶著強勢和不容置疑, 還未等冉妍回答,就拽著謝海安想離開。

    謝海安沖冉妍有些尷尬地笑笑,怕冉風的態度讓冉妍心里不舒服, 立馬附和道“是啊冉姨,昨天確實沒休息好,我們去睡一會兒哈。”

    冉妍默默地看著被冉風強行拉走的謝海安,她的眼中盡是擔憂,而更多的是無奈。

    尤其是看到謝海安對冉風無條件的縱容,她不敢細想。

    她不知道淪陷在這段畸形關系中無法自拔的究竟是謝海安還是冉風。

    若是有一天謝海安他清醒過來,他想和新的人過新的人生,她不敢想冉風會做出多么極端的舉動。

    作為母親,她私心還是傾斜在自己兒子那端的,她也曾自私地想過,就算有一天謝海安不再想繼續這段感情,冉風把謝海安永遠囚在他身邊,遲暮強也可以解決后續的麻煩,這不是一件難事。

    可當她對上謝海安善良清澈的眼眸,她的良心惴惴不安,她怎么能讓冉風毀了一個善良的普通人原本平坦安穩的一生呢。

    冉風拉著謝海安等電梯,沉默縈繞在兩人之中,看著冷著臉的冉風,謝海安知道他心情不好。

    “怎么了?因為工作嗎?”謝海安小心翼翼地問道,冉風漆黑的眼睛洶涌著莫名的情緒,讓謝海安有些不安。

    電梯門緩緩打開,冉風一把扯過謝海安,把他堵在電梯的角落,謝海安的背靠在冰涼的電梯壁上,絲絲涼意順著脊梁傳來。

    謝海安微微垂頭,低頭看著冉風。

    冉風的眸底帶著些戾氣,兩個人靠得很近,本是極其曖昧的姿勢,此刻的氣氛卻降到了冰點。

    “又生氣了,也不告訴我發生了什么事。”謝海安率先破冰,這樣降到冰點的氣氛刺得他渾身難受,他俯身摟住冉風,將他摟進懷里,頭埋進了冉風后頸。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冉風卻沒有動。

    “他和你說什么了?”冉風清冷的聲音沒有一絲感情從謝海安耳側傳來。

    “嗯?誰?”謝海安松開冉風,隨即笑道“就說了看中醫的事情。”

    “遲暮強。”冉風打斷了謝海安。

    謝海安有些錯愕,抿了抿唇,像是在思索。

    “謝海安。”冉風的語氣淡淡的,眸色漆黑倒映著謝海安的身影。

    “就閑聊了幾句,遲叔想讓我考慮考慮進娛樂圈和瑞明。”

    冉風沒有開口,只是緊盯著謝海安。

    謝海安嘆了口氣,溫聲道“遲叔說之前的事不會輕易算了,之后沒人會欺負我了。”

    “沒了嗎?”

    “沒了。”

    呵,冉風嘴角扯出一抹嗤笑,眼中不經意閃過偏執的光。

    薄唇冷冷地開口“你撒謊我一眼就能看出來,所以別對我撒謊。”

    “你想聽什么呢。”謝海安垂下眸子,認真地盯著冉風,輕聲開口道。

    “想聽實話。”

    謝海安輕笑一聲,反問道“實話?冉風,你對我說過實話嗎?”

    冉風的眼中出現一抹裂痕,心中升起一股恐懼,他轉身想逃避謝海安的話,卻被謝海安死死拽住手腕。

    謝海安用力一扯,兩個人的位置調換,冉風被謝海安堵在電梯的角落。

    咚的一聲,電梯門緩緩關上。

    因著身高差,加上狹小逼仄的空間,無形中壓迫感緊逼著冉風。

    “你什么意思?”冉風將頭微微偏過去不敢看謝海安的眼睛。

    謝海安用手指掐住冉風的下巴,強迫他看著自己,強勁的手力在冉風白皙的臉龐上留下一道紅色的掐痕。

    “我們就這樣若無其事地裝下去不好嗎?冉風。”

    冉風被謝海安強迫仰著頭,下顎的強控讓他無法完全閉合嘴巴,聽了謝海安的話,他瞪大了雙眼,原本清冷的眸子止不住地顫抖。

    “你想聽什么實話?那么冉風你告訴我。”

    “你為什么接管瑞明?”

    “當年冉家變故的真相是什么?”

    “你書房抽屜里的鎮定劑是給誰用的?”

    “還有。”

    謝海安笑了笑,那笑容如此陌生可怕。

    “你和凌新到底什么關系?”

    長時間無法閉合的嘴巴有些發麻,一絲津液順著冉風的嘴角無意識地流下。

    謝海安松開了冉風的下顎,得到自由的冉風沉重地呼吸著,胸膛上下起伏,他想伸手擦去嘴角流下的津液,卻被謝海安擒住了手掌。

    十指相扣的瞬間,謝海安堵住了冉風的唇,這是謝海安第一次主動吻冉風。

    冉風有些錯愕地看著在眼前無限放大的謝海安,呆滯了一會兒,隨即閉上了眼眸。

    與想象中不同,謝海安的吻并不強烈也沒有攻擊性,反而溫柔如水,他似乎怕弄疼了冉風,舌尖帶著小心翼翼地珍視,柔軟的唇舌仿佛在摩挲世間最珍貴的獨一無二的寶物。

    這個吻溫柔中帶著些酸澀,像一顆未成熟的果實,一口咬下去爆在唇齒間,微微苦澀,卻又帶著些清甜。

    許久謝海安放開冉風,輕輕吻去冉風嘴角濕潤的津液,結著痂的唇在冉風的唇瓣上蹭了蹭。

    他的指尖蹭了蹭冉風因吻得缺氧而泛紅的眼角,指尖有淺淺的濕意。

    “冉風,我不在乎。”

    “我不在乎你對我說了多少謊。”

    “不在乎你究竟想隱藏什么過去。”

    “不在乎你的心里之前裝沒裝過別人。”

    “更不在乎別人口中的你是什么樣的。”

    “無論遲叔說了什么,都不會改變我對你的愛,無論冉姨說什么,都不會讓我離開你。”

    謝海安輕輕地吻在冉風耳側,輕輕□□著他柔軟的耳垂,語氣里滿滿的憐惜和愛意“為什么要害怕?”

    柔軟潮濕的觸感從耳側傳來,謝海安的撩撥帶著情欲,熱氣浸染著他敏感的耳側,讓冉風身上止不住地顫抖。

    “應該害怕的不應該是我嗎?你是瑞明高高在上的太子爺,長得比狐貍還誘人,還有一個優秀的前任時不時出來晃一下對你死纏爛打,身邊數不盡的爛桃花。”謝海安的吻順著冉風已經漲紅的耳側舔到他的脖頸。

    “有多少人想爬你的床,嗯?”謝海安的一條腿岔開冉風的腿,他與電梯之間的縫隙更加的小,狹小的空間使得冉風連低頭都沒辦法做了,只能仰著頭承受謝海安的撩撥。

    “不,不是前任。”冉風的腿有些發軟,握住了謝海安的腰側才穩住身形。

    謝海安輕笑一聲,笑得不清澈,他盯著冉風白里透紅的脖頸,淡青色的血管如此的扎眼,他順著血管舔著冉風的脖頸“真想咬破這根血管,吸干你的血,這樣你就永遠屬于我。”

    冉風摟住了謝海安的脖子,閉上了眼睛,謝海安反手摟住了他的腰,將他圈在懷內。

    謝海安的話就像催情的藥,緩緩注入了他的體內,讓他身上的火瞬間燃了起來。

    “謝海安,不用咬破我的脖子,我也屬于你。”冉風的嗓子有些啞,他的身上確實沒什么力氣,將重量都壓在謝海安身上。

    謝海安已經解開了他運動服的拉鎖,運動服里穿了一件運動背心,冉風穿的是黑色的,謝海安穿的是白色的。

    如今謝海安衣著整齊,冉風的運動衣卻半掛在胳膊上,黑色的背心襯得露出了半截肩膀和精致的鎖骨更加白皙。

    謝海安像小狗一樣,一口咬在了冉風圓滑的肩膀上,他聽到冉風輕唔的聲音,又不敢咬得太狠,只留下一圈牙印便松開了嘴。

    “嬌氣。”謝海安輕笑一聲,一圈一圈舔著自己剛剛留下的牙印。

    “冉風,無論是陷阱也好,騙局也罷,我都是心甘情愿淪陷。”

    “一輩子很長,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證明,我會永遠做你的小狗。”

    “只有主人會拋棄小狗,沒有小狗會離開主人。”

    “謝小狗。”冉風的手指下意識地插進謝海安的發絲,黑色的皮筋斷開,謝海安的頭發垂落在冉風指尖。

    “我們缺席了彼此七年的人生,盡管我不在乎,我還是想知道你的全部,只是我想從你的口中聽到,而不是其他人。”

    謝海安沉重的呼吸打在冉風耳側,低沉隱忍的聲音有些沙啞壓抑著不斷翻滾的欲望。

    “等你想的時候,告訴我好嗎,老公。”

    熱氣噴灑在冉風耳側,沖擊著冉風的理智。

    聽到謝海安叫他老公的瞬間,冉風的血液翻滾沸騰,心臟瘋狂地跳動,想要得到他的念頭在那一刻快要破體而出,他拽住謝海安的頭發,猛地吻上謝海安的唇。

    “安安,要我。”

    第68章 美人計

    謝海安的喉結滾了滾, 呼吸急促而紊亂,他向來無法拒絕冉風的任何請求,更何況是這種時候“你房間在哪?”

    “三樓盡頭。”

    謝海安把冉風垂在肩膀的衣服拉好, 兩個人緊貼在一起, 電梯里的空氣都變得稀薄黏稠。

    “還能走嗎?”謝海安的聲音撩撥著冉風最敏感的神經,溫熱的氣息噴灑在他的耳側。

    “你抱我。”冉風緊緊鎖著謝海安的脖頸, 身上的火燥的難受,他一點都不想動,只想無理取鬧地讓謝海安在縱他一點。

    “碰上冉姨和遲叔怎么辦。”謝海安輕笑著看著懷中耍賴的冉風, 手上卻下意識地縮緊,讓兩個人貼得更緊。

    “不想動。”冉風的頭靠在謝海安的脖頸處, 聲音酥酥麻麻地傳進謝海安的耳朵里, 愛人的呢喃細語,讓謝海安的心都顫了。

    他摟住冉風的腰, 單手把冉風打橫抱起來,另一只手按開了電梯門。

    幸好, 外面是空蕩蕩的走廊,沒有人。

    謝海安抱著冉風快步走到了走廊盡頭的房間, 房間的裝潢十分簡潔,是冉風喜歡的風格,一貫的單調無味。

    謝海安把冉風壓在床上, 扯掉了冉風身上的運動服,冉風肩膀的牙印已經消失了, 只能看到淺淺的紅。

    冉風的眼中盡是情欲, 像一團炙熱的火焰,燒向謝海安。

    “潤滑劑在哪?”謝海安脫掉了身上的運動服,露出了和冉風身上穿的同款的運動背心。

    謝海安的膚色的健康的小麥色, 兩人的手臂交纏在一起,倒是更襯得冉風白皙。

    “這里沒有,不用也行。”冉風修長的手指順著謝海安的背心,手指尖輕輕劃過他的腰側,描繪著他腹部的線條。

    謝海安微微蹙眉,汗水順著他的額頭滲出,他咽了咽口水,最后一絲理智壓下了洶涌的欲望“不行,會受傷。”

    “沒事的安安。”滾燙的身體貼在一起,冉風的雙唇微微開啟,像是在邀請,又像是在試探,若有若無的松木氣息在空氣中彌散。

    讓謝海安沉淪其中,無法自拔,他俯身穩住冉風的唇角,輕聲哄著“不行,你會疼,會受傷,我舍不得。”

    謝海安吻著冉風的眉眼,一路旖旎吻著他,溫柔卻帶著些強硬“聽話,乖。”

    冉風無力地喘息,腥甜的氣息彌散在謝海安口中。

    謝海安吻了吻冉風被汗水打濕的額角的碎發。

    冉風的眼眸中帶了些余韻過后的顫抖和繾綣,他伸手修長的手指想順著謝海安的腰側鉆進去,卻被謝海安一把攥住。

    “不用。”

    謝海安給他蓋好了被子,轉身去浴室沖冷水澡。

    冰冷的水珠從花灑中打下來,貼在謝海安滾燙的皮膚上,有些刺痛,卻逐漸沖散了謝海安腦中神志不清的欲望,讓他從冉風勾人的眼眸中清醒過來。

    他知道冉風不安心,正如自己一樣。

    冷水順著謝海安的發絲流淌在他的臉上,他閉上了眼,想了許久,冷水抽走他身體里最后一絲熱度的時候,他才關閉了花灑。

    因著沒有帶睡衣進來,謝海安又套上了運動褲,光著上身,水珠順著他的發絲流下來,打濕了他的褲腰。

    冉風騎趴在被子上,身著未縷的他,整個光滑的后背順著被子的曲線勾出一個完美的弧度,半截圓潤白嫩的屁股露在外面。

    他的半張臉埋在被子里,另外一只眼露在外面,眼中滿是繾綣和滿足,他沖剛從浴室走出來的謝海安勾勾手指。

    謝海安的眸色沉了沉,嘴角列出一個弧度,快步走過來把被子蓋在他身上,遮住了風光。

    冉風輕笑一聲,嗓子有些嘶啞“不解風情。”

    “就知道你是故意的。”謝海安把擦頭發的毛巾隨意丟在床頭柜上,脫了運動褲鉆進了冉風的被窩里,把他摟進懷里。

    “故意的有什么用,美人計也不好使。”冉風不安分的手指在謝海安胸前打轉,被謝海安握住拉到唇邊吻了一下他的指尖。

    “好使。”謝海安沙啞著聲音“別鬧我了,不然又要去沖涼水澡了。”

    哼,冉風輕笑一聲,沒再戲弄謝海安。

    “睡一會兒吧,昨天沒睡幾個小時,今天又折騰一上午,累了吧。”

    “嗯哼。”冉風沒回答他,只是在他懷中輕哼了一聲。

    謝海安是被敲門聲吵醒的,他迷迷糊糊睜開眼,才意識到這不是自己平時的房間,他看了看懷里的冉風。

    冉風還在睡夢中,皺了皺眉,似乎不滿意被他擾。

    謝海安輕輕從床上翻身下來,火速套好衣服,去開門。

    打開門看到冉妍站在外面,冉妍的視線穿過謝海安肩膀看向在身后正睡著的冉風。

    她輕聲說道“還在睡嗎?快吃飯了。”

    謝海安回頭看了一眼,笑笑壓低了聲音“我叫他下樓。”

    冉妍猶豫了一下,沖謝海安擺擺手,示意他跟自己出來。

    謝海安頓了頓,嘴角的笑意消失了,回頭看了看似乎沒有醒過來的冉風,還是跟著冉妍出了房門,悄悄關上了門。

    “冉姨,有事找我嗎?”

    看著局促的冉妍,謝海安溫聲勸慰她。

    冉妍抿了抿唇猶豫了一會,才開口道“就是剛剛,我想和你說。”

    “冉姨。”謝海安笑著打斷了冉妍的話“剛剛外面不是說找時間去看中醫嗎,您什么時間有空直接打電話叫我就行。”

    “不是的,海安”

    “冉姨,你知道冉風的脾氣的,他一會醒了看不到我,會不開心的,我得回去了。”謝海安打斷了冉妍的話,他笑著看著冉妍,眼中滿是真誠和坦蕩。

    半晌,冉妍無奈地嘆了口氣,溫聲道“去叫小風下來吃飯吧。”

    謝海安回到房間的時候,冉風已經醒了,他穿戴整齊光著腳坐在床邊,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下垂的睫毛在他臉上落下一片陰影,看起來有些落寞,聽到謝海安進來,他并沒有抬頭,似乎是還沒睡醒,也似乎是在專注地想什么事情。

    謝海安走過來,半蹲在地上,給冉風穿上鞋“什么時候醒的,地上涼怎么不穿鞋。”

    “去哪了?”

    “冉姨剛剛叫我們出去吃飯,怕吵醒你,在門口說了兩句話。”

    謝海安給冉風穿好了鞋子,抬頭撞上了他晦暗不明的眼眸,他抿著唇,欲言又止的模樣很勾人。

    “下樓吃飯?”

    “嗯。”冉風緩緩地站起身,想說的話最終沒有開口,跟著謝海安下了樓。

    冉妍和遲暮強已經在餐桌旁等著兩個人,謝海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貪睡了,等久了。”

    “沒事,快過來坐。”冉妍熱情地招呼謝海安和冉風坐下。

    遲暮強的視線從手機上移開,神情有些嚴肅,淡淡地對冉風說道“明天什么安排和我一起去瑞明?”

    冉風似乎還在狀況外,他頓了頓,沒有應聲。

    謝海安開口道“我能一起去嗎?”

    冉風轉頭看向謝海安,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遲暮強挑挑眉,眼中的情緒意味不明。

    “當然,叫小風帶你逛逛,好好熟悉一下環境。”

    “可以嗎?”謝海安碰了碰冉風的指尖,冉風回過神,輕輕點了點頭。

    幾個人吃了飯,謝海安又陪冉妍說了好一會兒話,才和冉風從老宅出來。

    “累了嗎?怎么心不在焉的。”

    冉風似乎在專注開車,握著方向盤的手指下意識地縮緊,看似漫不經心地回到“沒有,你怎么突然想去瑞明?”

    “遲叔說我外形條件不錯,能近娛樂圈,你覺得呢,冉風哥哥。”謝海安湊過來,沖冉風眨眨眼。

    賤兮兮的聲音和表情沖散了冉風不少陰郁的情緒。

    冉風的嘴角微微彎起一個弧度“怎么,你想進娛樂圈?”

    “我要是進了娛樂圈,那你豈不是就變成我的金主了,我是不是就算被你包養了?”

    冉風輕笑出聲,眉宇間的愁終于被謝海安逗弄得盡數消散“那你可得學學怎么討金主歡心。”

    “哎!”謝海安長長地舒了口氣,感嘆道“金主心,海底針啊!”

    “真想進娛樂圈?”

    “沒!”謝海安笑道“逗逗你。”

    “海安。”冉風的聲音沉了沉,打破了空氣中原本活躍的分子,氣氛緩緩降了下來。

    “嗯?”冉風的話揪起了謝海安的心。

    “你的病例我看完了,下午我們聊一聊治療的事情吧。”

    謝海安的心落了下來,他笑道“聽你的。”

    “對于你的病,知道最好的干預方法是什么嗎?”

    “暴露療法?”謝海安的眸色暗了暗,扭頭看向窗外。

    “對。”冉風頓了頓“你的案例我已經看得差不多了。這幾天我做了一個詳細的治療方案,雖然之前你的治療過程中有其他的醫生用過暴露療法,效果甚微,但是我想了很久,還是覺得暴露療法是最好的干預手段。”

    謝海安有些詫異,這幾天他無時無刻基本都和冉風在一起。

    冉風側目看到謝海安的表情,輕笑“你當真以為我會在家處理瑞明的工作?”

    “你這幾天一直對著平板是在研究我的病例?”謝海安的心里流出一股暖流。

    “不過,這種脫敏療法很痛苦,海安。”

    謝海安故作輕松地笑道“沒什么,又不是沒經歷過,況且有小冉醫生在我身邊,沒什么好怕的。”

    第69章 起因

    冉風把車停在地下車庫, 謝海安下了車,盡管謝海安一路上說說笑笑,冉風明顯感覺到了謝海安情緒的異常。

    這樣的謝海安讓冉風有些心疼“海安, 如果你不想, 我們就”

    就這樣生活一輩子,我一直跟在你身邊, 永遠地看著你,照顧你。

    謝海安咧嘴笑笑,打斷了冉風, 他搖了搖頭“如果是之前,我可能就這樣渾渾噩噩地過下去, 本身這日子對我來說就索然無味。但是人真是一個奇怪的生物, 嘗到一點甜就再也吃不下去苦。”

    “現在的我渴望可以自由自在地走在大街上,也想睡個安穩的覺, 不想總在午夜中從噩夢中驚醒,更不想那些骯臟的回憶時不時沖進我的腦中, 讓我陷在痛苦中難以自拔。”

    “最重要的是。”

    謝海安頓了頓,他看向冉風“我不想成為你的負擔。你的愛人, 不應該是陰溝里的老鼠,我想堂堂正正地出現在你身側。”

    冉風皺了眉,他不喜歡謝海安這樣形容自己, 用力抱住了謝海安的腰,頭埋進謝海安的胸口, 把謝海安推靠在車上。

    謝海安聽到冉風的聲音從他胸口傳來“別胡說。”

    “小冉醫生, 治好我吧,我想做一個正常人。”謝海安也抱住冉風,他的下巴抵在冉風的頭頂, 冉風柔軟的發絲搔著他的下巴,有些癢。

    見冉風埋在自己胸口許久沒說話,像個沒安全感的小孩,謝海安輕笑“怎么了,小冉醫生。”

    “我好害怕,海安。”

    “嗯?”謝海安摩挲著冉風的后背,他垂下頭,視線順著冉風的衣領,看到了他白皙的后頸,他又想到午后冉風趴在床上后背那條光滑的曲線,謝海安咽了咽口水。

    “我要是治不好你怎么辦。”

    “那我只好賴你一輩子了。”

    呵,冉風被謝海安逗笑,頭從謝海安的懷中探出,仰著頭看向謝海安“聽起來是筆不錯的買賣。”

    “包賺不賠的。”謝海安松開了冉風,撫了撫他的發絲,拉著冉風的手一同上了樓。

    一打開門,就看到家里一片狼藉,垃圾桶被推倒在地,桌子上的紙巾被撕碎,衛生紙到處都是,地板上有幾攤黃色的水漬,有的水漬已經干涸粘在地上。

    小冉無精打采地趴在客廳角落,黑色透亮的大眼睛滴溜溜圓地轉,小平安在地上和沙發之間來回跑酷。

    聞到客廳的味道,冉風不自覺地皺了皺眉“怎么回事?”

    “小冉?平安?”謝海安擰著眉,厲聲呵道。

    小平安見到謝海安和冉風,有些害怕地耷拉著耳朵趴在沙發上,謝海安走過去,站在小平安面前“怎么回事,是你倆誰弄的?”

    小冉這個時候才從角落里慢悠悠地走過來,趴在謝海安旁邊,拱了拱黑色的小鼻子,好像示意謝海安和她沒關。

    小平安知道自己犯了錯,耳朵緊緊地貼著腦袋,后腿止不住地顫抖,突然他尿在了沙發上。

    謝海安兩眼一黑,拎著后頸把平安拎起來,關到了籠子里。

    “怎么了平安這是。”

    “應該是到發情期了。你先去臥室換衣服吧,我來收拾。”謝海安深深吸了口氣,去籠子前教育平安。

    冉風點點頭,回了臥室。

    謝海安口頭教育了籠子里的小平安,又安撫了看起來情緒不高的小冉,開始收拾房間,把小平安搗亂弄撒的垃圾和尿了的沙發清理干凈。

    進了臥室看到冉風已經換了睡衣,正戴著眼鏡,垂著頭看著平板。

    他神情認真,清冷的眸子微垂,發絲乖巧地搭在耳側,圓領的墨綠色睡衣偏在一側,正好勾勒出他鎖骨的曲線,露出一點肩膀,正是上午謝海安咬過的那一側。

    肩膀上已經沒有任何的痕跡了,謝海安的喉嚨滾了滾,想要重新留個牙印在上面的想法一瞬間沖上神經。

    冉風的雙腿交疊坐在床邊,一股子禁欲的味道,修長的指尖時不時地點了點屏幕,手指像點在謝海安的心上,讓謝海安的心尖又酥又麻。

    原本上午被冷水沖掉的欲望,又悄悄地爬上了謝海安的身體。

    “在那發什么呆呢?”冉風沒有抬頭,嘴角卻勾起一個弧度。

    謝海安走過來滾燙的手掌握住他修長的指尖,卻被冉風輕輕掙脫,冉風鏡片下的眼眸中含著戲謔地笑,似是無意地掃了眼謝海安腿間“平靜了之后來書房。”

    勾起手指拉起睡衣的領子,轉而起身毫不留情地轉身離開了臥室。

    謝海安盯著冉風的背影無奈地笑了,這個記仇的小狐貍,是在故意勾起他的欲望,報復自己上午怕他受傷不肯要他。

    謝海安坐在床上慢慢緩許久,等著身上異樣的東西緩緩平靜下來才起身去了書房。

    書房里冉風點了熏香,淡淡的檀香很好聞,冉風坐在書桌后面,看到謝海安進來,原本清冷的臉上掛上了似有若無的笑意“這么快?”

    “故意的?”

    冉風輕笑,沒有回答謝海安的問題,揚揚下巴點了點書桌前面的座椅“坐吧。”

    謝海安靠坐在椅子上,剛剛沒感覺,一坐上椅子反而心里升出了一股緊張感,端坐得像個小學生。

    “別緊張,海安。”冉風溫柔地笑笑,走到他身側給他調整了一下椅背,讓他坐得更舒服。

    “你之前對你的病人也這樣溫柔嗎?”謝海安仰靠在椅背上,仰頭望著冉風。

    “我對病人一向溫柔,只不過你不是我的病人。”冉風俯身在謝海安的唇瓣上碰了一下,淺嘗輒止。

    謝海安舔了舔剛剛被冉風唇瓣碰過的地方,將嘴里分泌的津液咽了下去。

    “照理說這個時候我應該向你介紹暴露療法的原理,過程和預期效果,這樣會讓你有充分的了解和心理準備。”

    “但是海安,我們之間已經建立起足夠的信任,我不想給你心理壓力,也不想制定預期的效果和治療的周期。因為我們的時間很長,長到無論如何我都會治好你,而你要做的只需要跟著我的引導,放寬心。”

    冉風溫聲道“你面對的不是未知的治療,只是我。所以海安,無條件地信任我,好嗎?”

    謝海安笑了,剛剛那股緊張的情緒逐漸消散,他點點頭。

    冉風溫柔的聲音響起來“跟我講講事情的起因吧,海安。”

    謝海安垂下眸子,盯著書桌上冉風握著鋼筆的手指,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卻很清晰,關節處帶著些淺淺的粉色。

    沉默許久謝海安終于開口。

    “起因,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算起因。”

    謝海安靠在椅背上,緩緩閉上了眼。

    當時謝海安的父母鬧離婚,一大早就在家吵起來了,陽鵬的爸媽來勸架,強行讓謝海安跟著陽鵬去了他家住了幾天。

    在陽鵬的口中得知,是謝飛要鬧離婚,可是謝海安百思不得其解,明明爸媽的感情一直都很好,甚至都很少吵架,怎么會突然要離婚。

    那幾天謝海安的精神萎靡不振,父母的事情他千頭萬緒,他和冉風還因著情書的事情冷戰,陽鵬不知道怎么回事對他的態度十分怪異似乎是在處處回避他,蔣旭真又生病了沒來上學。

    當時謝海安感覺自己好像一只孤鳥,他覺得那是他人生中的至暗時刻,后來再想到那段時光卻是他可望而不可得的最后的溫情。

    周一碰上了期中考試,謝海安的情緒并不高,但是因著前段時間拼了命地學習,謝海安還是考出了他有史以來最好的成績。

    考完試謝海安終于決定主動和冉風破冰,卻發現情書消失了。

    盡管如此,謝海安還是決定和冉風表達自己的心意。

    那節體育課前謝海安約了冉風在體育課上去操場后面那片楊樹林,他有話對冉風說。

    冉風同意了,但是謝海安卻沒等來冉風,等來的卻是陽鵬。

    謝海安緩緩地睜開眼,看向冉風,冉風微微蹙眉,確實有這回事。

    當時兩個人冷戰,他習慣了每次都是謝海安過來哄他,平日里他一生氣,謝海安總是馬上過來死皮賴臉地纏著他,可是那幾日謝海安反常得很,一連幾日兩人都在沉默中度過。

    當時謝海安來找他,說有事和他說,他的心里歡喜得很,卻在上體育課之前被物理老師叫走,讓他為了物理競賽去訓練營參加封閉訓練,他趕到楊樹林的時候,看到謝海安和陽鵬親昵的靠在一起,不知道在說什么。

    陽鵬對謝海安什么心思,冉風一清二楚。

    看著謝海安沖著陽鵬那樣溫暖的笑,可是兩人已經好幾日一句話都沒說了,冉風的嫉妒從心里升起,隨之而來的是一股陰暗想法,他想沖過去撕碎那個笑,把謝海安關進地下室,讓他只對著自己笑。

    他怕自己失控,所以匆匆地逃離了學校直接回了家。

    冉風深深吸了口氣,心口郁結得很,他強壓下心中的難受開口道“我當時被李老師叫走,后面在到樹林的時候看到你和陽鵬在一塊,就離開了去參加了物理訓練營,訓練營一個月,我回來的時候,你已經退學了。”

    “是啊,沒想到那是我們當年的最后一面。”謝海安苦笑道。

    “抱歉,海安。”

    謝海安打斷冉風的話“與你無關,都是命運弄人。”

    “陽鵬當時把我堵在小樹林,和我說了我爸為什么要離婚。”

    謝海安的嘴角扯出一抹嗤笑“他和一個男人搞在了一起,那個男人我還見過。”

    “誰?”

    第70章 老三是他

    “謝海安, 你在這兒干什么呢?怎么不去打球?”

    謝海安正在心中反復練習想要和冉風說的話,精神處在高度緊張之中,驟然聽到有人叫他, 他被嚇得縮了一下, 猛地回過頭,卻發現是陽鵬。

    謝海安的心中竟然莫名地松了口氣。

    “我今天不打球了, 你們去吧。”

    “你這次考得挺好,之后想報哪個大學?”

    謝海安撓撓頭,沖陽鵬笑了笑“海城那邊的大學吧。”

    陽鵬皺了皺眉“怎么那么遠?宣城那么多好大學為什么去那么遠。”

    謝海安沒有說話, 他低下頭,看到地上有一條枯黃的毛毛蟲, 正一點一點蠕動著干癟的身軀, 慢慢向前爬,它看起來很吃力似乎是已經快走到生命的盡頭。

    陽鵬突然湊近有些愣神的謝海安, 臉色有些陰沉問道“因為冉風?”

    謝海安把頭偏過去,陽鵬靠得這么近, 再加上他比自己高半個頭,讓謝海安感覺一股壓迫感, 他吞了吞口水“我,我想出去南方看看。”

    謝海安推了推陽鵬,讓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更寬了些, 假裝自然地靠在樹上“你最近怎么回事,我哪惹著你了?你怎么好像躲著我。”

    陽鵬把頭撇過去, 梗著脖子有些僵硬地開口“沒有。”

    撇轉過頭的陽鵬, 余光中卻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冉風,不知道冉風在想什么,冷冷地盯著兩人卻沒有過來。

    陽鵬轉過身, 和謝海安肩并肩靠在同一棵樹上,他淡淡開口“你在這等冉風嗎?”

    “嗯,我有事和他說。”

    謝海安又看到那條毛毛蟲趴在原地不動了,似乎在休息,也似乎是死了

    半晌,陽鵬自嘲一笑,沉著眸子轉過頭把他抵在樹上,沉聲說“我知道謝叔為什么離婚了。”

    謝海安的視線從毛毛蟲身上轉移過來,抬頭對上靠近的陽鵬,兩個人靠得極近的距離讓他不適地微微皺眉“因為什么?”

    陽鵬緊盯著謝海安,眼中猶豫片刻,他抿了抿唇緩緩開口“謝叔他出軌了。”

    “怎么可能!”謝海安詫異地瞪大眼睛,眸底止不住地顫抖,他情緒有些激動猛地一把推開了陽鵬。

    陽鵬被謝海安推得重心不穩向后退了幾步,一腳踩到了那只發黃的毛毛蟲身上,輕微的爆裂聲隱沒在陽鵬的聲音里。

    “今天我爸和謝叔還有那個人都在我家。”

    “在你家!為什么會在你家?”

    “因為那個人是我爸和謝叔的大學室友。我爸約了他倆好好談談,勸他們分開,不要沖動。”

    謝海安的手指止不住地顫抖,聲音提高了幾度“你在胡說八道些什么!大學室友那不是個男的?”

    謝海安的聲音逐漸縮小,兩個男的

    “你胡說,我不相信。”謝海安推開陽鵬,瘋了一樣往大門口跑,這是他第一次逃課。

    炙熱的日光像一把利劍刺向他,恐懼和迷茫如影隨形,他不斷小聲安慰自己,假的,肯定都是假的,小腿卻因驟然劇烈的奔跑和恐懼有些發抖。

    謝海安跑到陽鵬家,汗水順著他的額頭流下來,流到他的眼睛里火辣辣地疼。他感到眼前發白,有些頭暈目眩。

    站在陽鵬家好一會兒,他扶著門把手緩了又緩,終于按響了門鈴。

    開門的人他不認識,卻見過。

    是那天在單元樓下抽煙的那個男人,還是那頭干凈利落的黑色短發,還是那身簡單的黑色休閑運動裝,看到謝海安他挑了挑眉似乎沒有意外。

    “你是誰!?”

    那男人沒有理謝海安直接轉身走到客廳的沙發坐下。

    謝海安跟著快步走進來,看到謝飛和男人共同坐在沙發的兩側,陽強彪坐在一旁餐桌的椅子上。

    見到謝海安,兩人都很詫異。

    謝飛的面色有些蒼白,看到謝海安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海安?你不上學來做什么?”

    陽強彪站起身,看了看坐在沙發上的兩個人,臉上硬擠出一抹難看的笑“海安怎么回來了?這個點不是在上學嗎?”

    “你為什么和我媽離婚!”謝海安一步一步走到謝飛前面不遠處,氣憤和痛苦纏繞著他,顫抖的手緊緊地握拳,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

    “回去上課,大人的事情你別管。”謝飛的面色蒼白,眼下烏青看起來十分疲憊,語氣里卻是很少見的嚴肅。

    “是不是因為他!”謝海安感到無比的憤怒,怒火混雜著痛苦讓他瀕臨在失控的邊緣,他指向坐在沙發上看戲的男人。

    “回去上課!”謝飛冷著臉,沉聲呵到。

    謝飛的態度讓謝海安更加確信陽鵬的話,他發出尖銳的爆鳴聲“你是個同性戀?你出軌了?”

    “海安,你先去上課,大人的事讓大人來解決好嗎。”陽強彪走過來摟著謝海安因嘶喊而不斷發抖的肩膀,想把他往外推推到門口。

    謝海安瘋了一樣猛地掙脫,沖到謝飛面前指著他“為什么!爸,你為什么要這么做,你要為了他拋妻棄子?你有沒有想過媽媽的感受?有沒有想過我和姐姐?你怎么能那么自私。”

    眼淚在謝海安的眼眶打轉,他的嘴唇顫抖,倔強地強忍著不肯讓淚水落下來。

    謝飛沉默了,他沉默地垂下頭,似乎是不知道如何面對謝海安的指責。

    “為什么不說話!爸!這個家對你來說究竟意味著什么!你怎么可以那么自私地拋棄我們!”

    “你說話啊!給我一個解釋!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啊!”憤怒,痛苦,失望裹挾著謝海安,讓他處在瀕臨崩潰的邊緣。

    此刻坐在沙發角落的男人卻突然笑了一聲,在突然寂靜的空間里格外清晰。

    那個男人的嘴唇動了動“對,沒錯,你爸媽離婚因為我。”

    他抬著頭看向謝海安,毫無波瀾的眼底,淡淡地望著謝海安。

    “你不要臉!”

    謝海安的情緒失控了,他沖過去狠狠給這個男人一拳,那是他第一次打人,拳頭的骨節因猛烈的碰撞處隱隱發痛。

    男人被一拳打倒在沙發上,右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高高腫起。

    謝海安的第二拳還沒落下,在一旁默不作聲的謝飛突然沖過來狠狠給了他一巴掌。

    “鬧夠了沒有!滾回去上學。”

    “喬濟白,你閉嘴。”陽強彪厲聲斥責,過來摟住了謝海安的腰,就把他往外帶。

    陽強彪的力氣很大把掙扎的謝海安推搡著帶出了門口。

    他砰地關上了門“我送你回學校。”

    謝海安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噴涌而出模糊了視線,他想掙脫陽強彪的束縛再沖進屋里去“我不去,我打死那個破壞別人家庭的小三。”

    “海安!”陽強彪攥住謝海安的肩膀,盡量放柔了聲音“你在這只能添亂,我們會解決好的,你要做的事情是回去好好上課。”

    “你等等我去拿車鑰匙,我送你回學校。”陽強彪穩住謝海安的身子,閃了一個小縫隙進去,像是怕謝海安跟進來。

    門砰地一聲再次關上,謝海安卻沒有等陽強彪出來,渾渾噩噩地離開了陽鵬家。

    殘酷的真相如同一道驚雷,劈碎了謝海安多年以來心中父親高大的形象,隨之支離破碎的還有他的信仰。

    腦中曾經一家四口的回憶不斷地涌上,刺痛著謝海安心中最柔軟的地方,心像是被一只大手死死攥著,疼得幾乎無法呼吸,眼淚像是崩了線的珠子糊在臉上,滾過謝飛打過的地方,火辣辣地疼。

    謝海安還是難以置信那樣溫柔疼愛他和姐姐的父親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他渾渾噩噩地走到了媽媽工作的醫院。

    卻在醫院樓下陷入了踟躕,他不知道怎么去問母親這件事,也知道母親此刻應該比自己痛苦萬倍,深深地絕望籠罩著他。

    謝海安坐在醫院樓下的長椅上,此時正是午后,地面被烤得滾燙,散發著令人窒息的熱氣,樹葉被曬得微微卷曲,邊緣有些發黃,看起來沒有生機。

    陽光曬得謝海安的皮膚有些發燙,他的眼前有些發白,耳鳴得厲害。

    旁邊就是樹蔭,謝海安卻渾身無力,心情落到了深淵,再沒有絲毫的力氣能移過去。

    不知道什么時候,兩個小護士似乎剛吃完飯回來在謝海安旁邊的樹蔭下休息,兩個小姑娘的聲音很輕,卻還是清晰地傳到了謝海安的耳朵里,因為他聽到了那個人的名字。

    “是醫院從國外借調來咱們醫院的那個喬主任嗎?”

    “對啊,就是那個喬濟白,當時宣傳了他好久呢,說是美國高校進修過的精英人才。”

    “天啊,他怎么會是那種人啊,太惡心了吧。”

    “就前兩天那個心外的講座,兩個人在會客廳,那個男的好像還是咱們單位一個護士長的老公。”

    “是誰啊,那么倒霉。”

    “具體不知道是誰,聽說當時好多人看到了,那個護士長也在現場。”

    “親眼抓奸,老公還是個基佬,這要是我根本就活不下去。”

    “就是呢,要我說”

    “你們在說什么?”謝海安猛地從長椅上站起來,沖到兩個小護士面前,聲音有些大,像是在給自己壯膽,卻止不住地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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