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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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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驀把沙發旁的高高孤立的臺燈抬手揮, 臺燈砸落下來。白譜看了一下白驀的神色,毫無讓他逞能的機會。

    白譜被趕出了他的房間。白譜眼睛掃過了淡淡低暗,哼出一聲。

    有什么了不起, 遲早暗地里都會是他的人。

    蘇擒這幾天都在家里養病, 請來了私人醫生。

    醫生處于退休的年齡,有著醫學成就的權威。

    去探熱的時候,蘇忱斂著眼色, 看去了蘇擒身上:“他還是反反復復低燒, 醫院說是沒有什么事情, 可他就是不愿意待醫院。”

    蘇擒軟軟哀哀地說了一句:“沒病誰愿意住醫院, 哥。”

    老醫生拿出了干凈的棉簽:“張口, 我看一下你的喉嚨, ”用細長的棉簽探他的喉嚨, 棉簽剛探進去壓下去了舌根一點,蘇擒就有反胃的沖動。

    蘇擒閉了一下眼,干嘔了一聲。臉色都不好了幾分。

    醫生把棉簽從他喉嚨里拿出來。他讓助理給他拿出了手電筒。

    想看一看他的嗓子, 深黝黑色的關節粗大的手,手指捏在了蘇擒的兩頰中。把蘇擒的薄白的小臉被捏出了嘟起的肉。

    蘇擒有些皺了皺眉。

    蘇寅看不過去, 眼色低低的, 看了一眼那位私人醫生, 他發出了不滿的聲音:“輕點, 別按這么大力。”

    醫生抬起眼, 看去蘇寅, 只見那人色若春花, 就是眉眼有些不悅, 此時那人的視線落在了這位病人身上。“行, 不過得他配合, ”可輕點捏,就怕他動。“你別動,”跟蘇擒說。

    看他的嗓子眼,發深紅腫,再探進了干凈的白色的棉簽進舌喉嚨根里。

    那個人皺起眉頭,強忍著沒有發聲,任棉簽壓著舌口,嗓子眼發癢和惡心。

    棉簽從舌口拿出來,松開了捏住那個人的臉的手。

    蘇擒張口又是想嘔。

    “喉嚨發炎了,伴隨著低燒一直不退。”私人醫生說,打算從醫用箱里拿出備用的針水,“我給他嗓子眼打一針。”

    蘇擒聽了,臉色不是很好,他看了一眼蘇忱,說,“這就不用了吧,我不想打針了。”

    醫生聽他話,忙找針水的手停了下來:“不打針,只開藥的話,效果沒有這么好。”

    “沒有那么快好,就沒那么快吧。”他寧愿晚兩天好。

    蘇忱對醫生說:“開點副作用少點的藥。”看蘇擒這幾天生病了,人都瘦了一點。

    醫生于是給蘇擒開藥。蘇寅問向蘇擒,看見蘇擒穿著的棉質感的睡衣,襯得他格外的病弱感:“頭還疼嗎?”

    蘇擒回答:“除了嗓子有點疼外,有些困,沒別的了。”

    蘇忱替他安排,這幾天家里的事全圍繞這個弟弟進行:“那就睡覺了,別多想了。”

    蘇擒躺回在了枕被里。醫生開好了藥,蘇寅哄他吃藥。

    喝完溫水兌過的沖劑后。蘇擒眨巴了一下舌頭,“這也……”看到了蘇忱投來的目光后,蘇擒就不開口了。

    蘇寅說:“我陪他一下。”

    于是蘇忱送醫生出去了。

    “哥,你不用陪我了。”蘇擒說,“我睡個覺就好了。”沒想到從醫院出來還有點低燒。按平時他都可以去蹦迪了。

    “別跟前幾天一樣又盜汗半夜發燒了。還是我陪著你點好。”蘇寅說著,他視線有些暗,伴隨著房間里調低了亮度的光線,“你怎么……”

    蘇擒以為他要說什么。結果蘇寅問他說:“你怎么喜歡翁裴啊?”

    蘇擒神色稍稍一怔,他想,這傳聞還沒有過去嗎。現在不該都圍繞著翁裴和白驀身上嗎?

    “沒有吧,”蘇擒解釋,實話實說的,“我不喜歡他。”

    他說話的時候,臉皮稍稍是溫白的,伴隨著他這幾天低落憔悴的病容。看上去,有些此地無銀的澄清。

    蘇寅不相信蘇擒說的話。他怎么可能對翁裴那小子一點感情都沒有?

    這幾年來蘇擒在同一個人身上傳緋聞沒有超過一個禮拜,蘇擒平時新寵很多,都是玩玩就過去了。這次不一樣,翁裴,圍繞著蘇擒這段時間里的傳聞只有翁裴一個人。

    “是嗎,”蘇寅看了他,興味在他的眼底,“他怎么來醫院看你了?”

    蘇擒恍然大悟,原來蘇寅誤會了他。蘇擒笑了一下,“哥你不懂了,我幫了他一件大事,心底很感激我呢。”

    蘇寅狐疑的目光游移在蘇擒臉上,眼色稍暗了一下:“什么,你幫他什么了?”

    無非就是撮合翁裴和白驀,可是蘇擒說,“很小的事情,可能對于他來說算大事。”

    “我也不能告訴?”蘇寅問他。

    “無非送了個人情給他。”蘇擒說,這下前一世命運和翁裴的陰差陽錯的恩怨羈絆估計就可以消除了。他這下只需要忙找出害蘇家的兇手和搞他的電競俱樂部就可以了。

    蘇寅見他懶起懶聲的說話語氣,見他心情似乎還可以。心里更像是被磨過了一顆尖銳的砂礫,讓他察覺不到,可有一時鉆心。

    “那你睡覺吧。”

    在臥室里,蘇寅看著他在睡覺,睫毛長長的,因為沒有閉闔上,一眨一撲的。皮膚暗白的顏色,帶了點水草浮在了白沫上的感覺。頭發柔軟地落在了枕頭上。

    “這么早,”蘇擒轉頭看了一下柜臺上的鐘表,蘇寅目光看過去,看見還是自己送他的那塊表,暗沉的目光被柔和了好一些。“才九點,”

    “你不睡覺,我就不出你的房間了。”蘇寅是要監督他到睡著吧,估計要看下他睡著后還有沒有低燒的狀況出現。

    “行。我睡了后,你早點休息。”蘇擒對他說,他調整了一下姿勢,閉闔了眼睛。

    時間像是游離在了天空的鯨魚,無聲地游動著。床上的人閉上眼睛,偶爾轉了一下睡姿。過了一段時間后,睡姿就不再反復調整了。

    氣息勻稱,看過去,他的眼睫非常安靜的,一動不動,在暗白的臉色細細地錯亂投放下淺淺的影子。蘇寅視線不再像是蘇忱還在的時候收斂,他看住蘇擒,一覽無余的面容出現在蘇寅眼底。

    因為吃下了助眠的藥,蘇擒很快就昏昏沉沉的。

    他的手放在了被子外。

    蘇寅拿起露在了被褥外的他的手腕,那只手腕很纖瘦,骨頭都凸顯了一些出來。象牙白色的,手腕肚上看出了一點紫色細長的血管。

    看著蘇擒的手腕好長一段時間,鐘表的秒針一針針地無聲劃動著,蘇寅將他的手腕抬起了一些,低頭,淺淺地親吻上去,在干燥的皮膚留下了一個無痕的、濕漉的吻。眼睛低沉的,看不出除此外的情感。

    半夜里,蘇擒醒來,他下意識地去摸身邊的鐘表和手機,給他最先摸到的是一部手機。手機上靜靜地躺著一條短信,白驀不知道怎么找到他的聯系方式,給他發來了短信:“你好點了嗎,白驀。”落款是名字。

    蘇擒看著短信的時間,是前幾分鐘發來的。于是回撥了一個電話過去。

    白驀沒想到他直接一個電話過來。接下了通話鍵。

    “水產庫上回真謝謝你。”

    白驀的聲音傳來,他連聲音都有些好聽,聲如其人:“你沒事吧?”

    蘇擒回答他的關心,“已經沒什么事了。”

    白驀點點頭,他在房間看出去皇后區,燈火稀疏,山風徐徐。“那就好,這么晚,你沒睡嗎?”

    蘇擒才看到時間,是夜里的三點多。因為短信是白驀前幾分鐘發的,他想著,不如直接電話打過去道謝。蘇擒恍然:“打擾你休息吧。”

    “不打擾。”電話傳來的那個人的聲音。

    蘇擒很直接大方的:“改天請你吃飯吧。”既然白驀不是那么難相處,自己也干脆大方些。

    白驀回答了:“好啊。”他此時的面容淡淡的喜悅,眼底映著或明或暗的隱隱華燈。

    掛了電話,蘇擒才再看了下時間,居然是夜里的將近四點了。蘇擒看見了稍倒在他床邊睡著,現在抬起頭睜開眼的蘇寅,他是一字不落地聽完。“你約了誰去吃飯。”

    “上次幫了我忙的一個朋友。”蘇擒實話說。

    蘇寅眼色隱晦不定:“誰啊。”

    “白驀。”不知道蘇寅聽過沒有。

    蘇寅聽到這個名字,不就是傳聞中翁裴的白月光嗎,他疑惑:“你怎么跟他關系很好?”

    蘇擒說:“一般吧,他幫了我。”這幫忙是有來有往的,是他撮合白驀和翁裴,白驀能不感謝他嗎。

    “你生病了,這幾天別往外跑,”蘇寅打破他想外出的想法。

    蘇擒:“……”

    “你還睡不睡,是不是短信吵醒你了,”白驀發的短信振動了一下,后來蘇擒再打回去,小小聲的,可是還是吵醒了蘇寅。

    “哥你回去睡吧,我不發燒了,再說也沒什么事。”

    手探在了他的額頭上,蘇寅沒有答應他的話:“別說了,你睡吧。”

    蘇擒躺下來,蘇寅守著他。

    明天再不出去玩,他可要都生銹了。天天在家里,就是夜里低燒,除了低燒就沒別的事情了。

    蘇寅還當他小孩,晚上還來陪他,看他沒有發燒。輪流幾個哥哥來敲他房間門,蘇擒不想再這樣了。

    于是他想了想,難得一回出去,約誰玩一下好呢。

    司綿吧,探一下他現在在那群紈绔中的口風和口碑。

    司綿坐在不再是毒藥超跑,而是凱迪拉克上。司綿聽聞了那件綁架后,小心地問他:“你好點了嗎,”

    蘇擒淡淡地掃了一眼他:“你覺得我還能出什么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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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42

    果然, 蘇擒很喜歡玩樂,回到了熟悉的戰場,讓他倍感精神。

    裘偉入獄, 孫祺沒有找到直接證據, 被軟禁在家。

    有些人怕他了,但是沒有直接證據說他吞錢。一個個心里想著:那個裘偉也太沖動了。

    紈绔怕他,可又不得不恭維他。

    “蘇少爺好精神。”

    “劫后余生必有喜事。”說這些話的人根本沒有考慮過裘偉的感受。當然見人說人話, 見鬼說鬼話, 是他們這個圈子里的風向標。

    蘇擒噙著淡淡的眼色掃了過去, 嘴上反諷說:“我們真的是兄弟, 都怪有些人, 挑撥兄弟離間。”

    紈绔聽著, 心里各懷心意:你別說, 誰特么不知道都是假話。

    蘇擒繼續笑笑,偽善著說:“等孫少從家里出來,我一定好好向他道歉。這次連累了他。”羽曦犢+。

    紈绔們的臉色, 一個個寫著“算了吧”。誰不知道蘇擒又得了名又得了利。

    表面上的恭維:“大度,蘇少爺大度!”

    可暗地里, 蘇擒怎么敢這么過分和囂張。

    簡直是不把他們放在眼里, 紈绔們現在只能依靠著杜恒。感覺在圈內, 只有杜恒能與蘇擒一比。與之對比蘇擒, 杜恒的心胸和眼界開闊多了去。

    桌席上的杜恒微微一笑, 沒有怎么理會蘇擒的這些虛與委蛇的話。

    “敬蘇少一杯。”杜恒不語, 幾個紈绔只好看蘇擒臉色。

    就在人們敬酒蘇擒的時候。杜恒說:“蘇少, 給你引薦一個人。”

    包廂里, 翁裴走出來了, 蘇擒表面噙著淡淡禮貌性的笑意, 可心里冷哼,即使那翁裴拉到這個圈子也于事無補,因為他和翁裴也不會是敵人了。他不是要白驀嗎,自己都給他了。

    蘇擒笑笑,表面上風輕云淡:“是翁總啊,”來誰他都不怕。哪怕杜恒拉攏翁裴。

    有人替他拉開了椅子,翁裴坐下來,他雙腿交疊,黑色的休閑裝襯托得他膚色如玉:“我也是路過,過來坐一坐的。”

    蘇擒說,“來得正好,我們圈子熱情友善。”紈绔幾個聽著蘇擒說這番話,簡直是在放屁。裘偉被他搞進了監獄,孫祺軟禁在家。蘇擒就幾乎是他們圈子話事人了。

    翁裴心說:我早看出來了。不是吃喝就是嫖賭。

    杜恒接話笑:“是,從蘇少身上就可以看出來了。”熱情,奔放,偽善,利益為上。

    蘇擒只淡淡一笑,他問向翁裴:“今天怎么沒見著白驀?”

    翁裴不言語,稍稍掀起了眼角,意思不言而喻:“你這么關心他,你自己找他。”

    蘇擒聽到陰陽怪氣的這句話,知道了兩個人估計是吵架了。正常情侶哪會是這個樣子。蘇擒笑笑,不再提白驀。

    杜恒三杯下肚。他面色表情看不出是什么意思,“湖岸區聽說也黃了,”

    蘇擒這時候眼睛淡淡掃過在場,有的人也參與了分羹了湖岸區的商業店鋪,有的人沒有參與。可是他一視同仁,聲音不高,可語氣掩藏不住張狂:“不知道是誰在搞這個湖岸區,到處散布和敗壞市長的名聲,被取締了也正常。”

    杜恒沒有怎么笑。

    在場的人也是默默無聲。

    蘇擒又一笑,“搞砸我的聲譽沒什么,我們是兄弟,我自然不計較。可是拿無關人等的清譽來攪亂亂了一缸的清水,那就過分了。”

    杜恒知道蘇擒指桑罵槐的是什么。他冷笑了一下,“蘇少爺士別多日,令我們刮目相看。”前幾天紈绔們找他,想要叫他主持公道,不能讓蘇擒白花花就這樣吞了他們的錢。杜恒罵了一句“蠢貨”。主持公道,還敢找蘇擒麻煩,腦子被驢踢了吧。

    蘇擒幽幽地笑了一下:“哪兒,人清醒下來了,也就不一樣了。”

    張鯨這幾天想明白了,擔心著蘇擒找他麻煩。

    很多事情都有他張鯨的參與。這時候,蘇擒的視線若有若無地游移在了張鯨身上,張鯨當即說,“之前真的圈子兄弟沒少給蘇少添麻煩,還是蘇少胸襟廣闊。”

    他這么一句,有些識趣的紈绔就會附和:“不像那裘偉,斤斤計較,”打水漂了五六億,就可是億億計較了。

    “沒關系,我心胸廣闊,過去的我都不計較,”這句話當然是假的,蘇擒在意,非常在意。“從現在開始,我們是兄弟,如果現在開始還把我當弟弟耍,那我就不高興了。”

    這意思,別想跟以往那樣當他冤大頭。

    立馬有人應和:“那是,那是,”

    “以后還得蘇少多多關照,”

    “跟著蘇少混,好過跟裘偉!”

    翁裴聽著桌上這番話里話外的龍虎爭斗,就清楚明了蘇擒是他們圈子的小霸王來的。

    想要制服蘇擒,不是那么容易的。

    才喝了兩輪酒,就有人提議去泡溫泉。

    蘇擒揚了一下下巴,他大病初愈,去泡溫泉熱出汗也好。“你晚上有沒有事情,翁總?”他不知道有沒有喝醉,才喝了三四杯,眼里就是綿里調情,噙著淡淡的溫和。

    翁裴想,如果自己不是翁家的身份,這個人會高看他一眼么?

    他這幾天新能源案都沒有怎么跟了,就是想跟蘇擒玩。“當然。”

    “那走吧。”蘇擒說道。

    日式屋建筑的度假地,溫泉連綿。夜色深濃,寒意四起。朦朧的月色下,溫泉云霧蒸騰的。

    蘇擒的身體赤果著上身,頭發有些濕地搭在了耳后。溫泉水是漂浮著白氣的渾白的顏色,周遭的假山和矮松營造的日本氛圍很濃重。

    不遠處就落有一盞小巧瑩白的四方燈,古色古香溢出。

    幾個溫泉坐落不一,隔著小巧的裝潢庭院的松樹和假山,就能走到另一所的溫泉里。紈绔盡情地泡著溫泉,畢竟好了傷疤很快的,因為還沒有徹底連根拔起他們。

    蘇擒坐在了一個低低的溫泉旁邊凸起的淺灘,水泡在了他的肩膀附近。司綿給他用日式的小長瓢勺,正在蘇擒的神色澆著熱水,他的汗水從額頭里出來了好一些。

    周圍的水汽看上去云蒸霧騰的,惹得那個人臉色有點稍稍的潤艷。周圍是日本低矮的木房,鵝卵石路,偶爾拉開的日式門,就有穿和服的女子送來了餐盤和啤酒冷飲。

    蘇擒稍稍闔住了眼睛,頭枕在了溫泉池沿邊。

    偶爾睜開,瞧著那個人的臉色不對,抓住司綿給他澆水的手。司綿一怔,發現蘇擒睜開了眼。他看著司綿的臉色不太對的樣子,“怎么又哭了。”

    司綿垂下了眼睛,張鯨把他剛才換衣服的時候,直接一耳光打在他臉上,訓斥他什么事情都做不好。為什么小島案沒有知會他們一聲,是不是合伙和蘇擒一起騙他們。

    以前蘇擒會給點津貼補助司綿,張鯨也會給。

    可是這段日子起,張鯨就沒有給了他津貼。

    司綿斂合著瀲滟的眸子,不說話。

    蘇擒噙著淡漠的眼色,掃去司綿泫然欲泣的臉,就知道怎么回事。這是司綿作繭自縛、反叛的下場。要么忠心一個,要么都別忠心。裝作的模樣是裝給誰看。

    可是蘇擒做做樣子地,手指輕輕地按在了司綿的帶有水珠,擦拭不知道是溫泉的水珠,還是他眼中的落下的珠液。

    “誰欺負你了。”低低地去哄著司綿。

    從換衣室出來的翁裴,接了一杯和服女人送來的日式清茶,他看到了蘇擒在溫泉中,去捧那個人的哭臉。

    像是鮫人流淚一樣,司綿長得好看,哭起來也讓蘇擒多欣賞地看了一下。“怎么了,越說越傷心了起來。”

    司綿聲音喑啞的,“是我不好,”

    “說什么話?”

    “我沒有看好你,讓你被綁架了,”司綿只能說出別的,他不會直接挑明是紈绔張鯨他們欺負了自己。怪自己沒有給情報他們,害他們的投資血虧了。

    而且司綿還擔心著蘇擒有可能會清楚他過去替張鯨他們坐的事,有一日會秋后算賬。

    蘇擒故意裝作了一副很寵他的模樣:“怎么關你的事情,誰想到呢。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司綿挨在了蘇擒懷中,臉頰摩擦這蘇擒后頸上的皮膚,抽泣著。

    蘇擒貼在了司綿的耳邊,任他抱住自己:“別哭了,改天陪你去買幾件你喜歡的衣服,你看看,你最近都沒有怎么打扮,看得我都心疼了。”

    司綿軟軟地“嗯”了一下。

    翁裴在他們不遠的溫泉水總,偏過了淡淡的眼色看來:“蘇少爺總是這么情誼深重,”

    司綿聽了有人看到他們這樣,從蘇擒懷里起了身,看見說話的人正是翁裴。

    蘇擒看見司綿離開了他,他淡淡地朝翁裴看去一眼,“沒有辦法,情深孽也重。”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樣,笑靨徐徐的。

    說著,安慰了司綿幾句:“別哭了,我本來今晚心情還不錯的。”

    “給您添煩惱了,少爺。”司綿低了一下眼色,聲音還夾雜著柔怯。

    翁裴視線無意或有意地落了過來。

    “蘇少,”

    蘇擒看他,笑一笑,看到他的齊整的平角肩,修長的脖子,如同黑玉般淡淡光澤的頭發,黑如同濃霧的眼睛,秾艷譎絕,骨相出眾。

    翁裴在溫泉池中的時候,也有紈绔多往翁裴的身上多看了兩眼。

    確實身材極好,皮囊是一流。

    蘇擒不是進了競標部嗎,探一下他的口風:“怎么,你也在競新能源,”

    蘇擒回答不漏山水:“也就是普通跟一下風。”他這話隨便起來,說得就跟他是蘇門老大一樣。

    面前的人,直接開門見山:“這個項目,不太適合你們蘇門。”

    “翁總有何高見?”

    “海洋滲透能,貴司從來沒有接觸,貴司只是個傳統且專一的地產公司,新型的能源開發怕不是你們可以接手得來,這方面如果頭起做,還要費下數十億,對于貴司來說彎路不少,風險極大。”

    蘇擒對新能源沒有任何想法:“你這個意思是想讓蘇門讓給你們翁豐?”

    翁裴說話的時候,眸子淡淡藏藏的,幾分真誠,且幾分看不透:“只是個建議,看你怎么覺得。”

    既然是競標部,也可以聽一下他的建議。忠告一下蘇門李宗,李宗很多選擇都是正確,唯獨這個新能源跟瘋了一樣,敢砸這么多錢。翁豐是新公司,產業多種,不止單單在地產業上有建樹。

    那個人不知道是什么想法,只見他稍稍地回答說:“我會好好考慮一下。”

    即便蘇擒不想競,可他在競標上沒有多大的話事權。

    風吹過來,遠處傳來了藝妓打扮的女人們的彈奏聲。

    蘇擒被扶起來,往屋子里去。他坐在輪椅上,錢立推著他。進了和屋里,換了一身衣服,是日本屋里的和服,剛好蘇擒穿得是緋色紅袍,辨認不出雄雌的衣服。

    叫他穿上去有些令人多看了兩眼。

    真爽啊,離開了哥哥們的生活。

    翁裴換過了衣服,是暗瀾色和白色的交織的衣服,他看上去那張臉令拿來衣服的和服女人都不禁多留意了一下。“您真好看。”

    一些紈绔在榻榻米的屋子里。

    杜恒也換過了灰色的服裝。“也就蘇少膽大,人好看,敢穿紅色。”

    蘇擒沒什么表示,淡淡自我吹捧說:“杜少說的是。”

    開始了新一輪的玩樂。

    司綿跪坐在旁邊,蘇擒有些倦累,搭在了司綿身上,偶爾笑眼,讓人看過去,又淡漠又多情的。黑新色的頭發稍濕的,沒有全干。

    撲克,搖骰,梭哈。

    蘇擒說累了,他要回去休息。

    司綿想進來,蘇擒說,“給你開了隔壁的房間。你好好休息,看你也瘦。”司綿蹲下來,在蘇擒的腿上掖了一點薄毯。“好的,少爺……”

    蘇擒解開了腰帶,和服有些長,質感稍厚,屋內開了一點窗,夜色濃厚,月色高掛。

    晚上,蘇寅回到了家中,發現蘇擒不在家里。“蘇擒什么時候出去的?”

    “下午時候出去的。”

    “誰跟著他?”

    “是錢立,三少爺。”

    電話馬上打來了,蘇擒接過了錢立遞來的電話,“是三少爺。”拿起來一聽,里面傳來了蘇寅的聲音:“你去哪兒了?”

    蘇擒接起來蘇寅的電話的時候,聲音都柔軟了一些,他有些散漫,這個點了玩累了:“也就在和朋友玩。”

    “回來睡覺嗎?”

    蘇擒看了下時間:“太晚了。”意思是不回來睡。

    蘇寅又問了一句:“你是跟翁裴在一起嗎?”

    蘇擒頓了一下,蘇寅是怎么知道的。他回答說:“杜恒他們也在。”

    蘇寅本來不悅的心,剛被撫平了一點皺褶的角。可是沒有完,“我來接你。”

    蘇擒再一次看了月色高懸、黑得透頂的窗外,外邊的鶯歌燕舞,還在玩樂的聲音遠遠地傳來:“不用了吧,我自己……”

    電話掛斷了。

    這時候外面有人敲了一下他的房間。

    錢立去拉開了房門,發現那位圈子內的第一大美人正站在外面的走廊。和服妥帖得穿在身上,猶如電影里的主角。

    蘇擒以為翁裴喝多了走錯房間:“是翁總,我讓錢立扶你回你的房間。”

    “不歡迎我?”那人走進來,腳步有些輕浮,可見他臉色不沾一點的酒色。

    “不是。”叫錢立退出了房間。

    翁裴想著,這個人送花了,表白了,得手了,新鮮感就全無。東撩西惹的,身邊還有司綿這些人,好不愜意。

    蘇擒看到了只有他和翁裴單獨在一起,便說聊一下私人的人情來往:“上回我哥說,翁總你也在水產庫,謝謝你了。”

    “就一句謝謝?”喝了點酒水,翁裴的眼色變得暗澹的,若即若離的淡漠感。

    蘇擒直接:“改日請你吃飯,”

    翁裴笑,掀起了眼皮:“哦,那白驀呢,你是怎么回報他的?”

    蘇擒當然哪哪都是請人吃飯。

    蘇擒想了一下,白驀是翁裴的人,可得小心回答這個問題。蘇擒說:“白少爺善心仁厚,我本想要答謝他,可他婉拒了。這不,還是翁總夠賞臉。”

    翁裴不相信蘇擒說的鬼話,白驀怎么會拒絕他呢。他嘲諷地說了一句:“蘇少的千金之軀,無價之寶,只值區區一頓飯?”

    蘇擒這下明白了,原來翁裴是想敲他一筆。

    可他心想:如果不是白驀去救我,翁裴怎么會去水產廠。翁裴就是擔心白驀才去的水產廠。

    蘇擒笑一下,淡淡地挑起了眼角:“翁總你想我怎么報答你?”

    “人命關天,一頓飯顯然不夠的。”蘇擒聽著,心中想:那你想怎么樣,白驀都沒有要求這么多。

    翁裴的眼如低澹,稍稍掀起了其中抑制的色澤:“我還沒有想好。”

    “……”蘇擒凝噎了一下,他大方地說,“那翁總什么時候想好,你就實話告訴我。我雖然無翁總的權勢滔天,可除了權,還是有點別的身長之物的。”

    對于曾經幫過他的人,蘇擒不會忘記和冷落的。

    “還是蘇少大方。”翁裴一笑,笑容說不上是明媚還是晦暗。

    蘇擒輕輕地點了一下頭,那當然。

    翁裴下一刻,實實在在地掀起眼色,“還是希望蘇少在我面前少提白驀。”

    蘇擒恍然大悟,他們吵架吵得很嚴重了?或許翁裴不想情敵嘴上天天掛著他老婆白驀。好說好說。蘇擒回答:“好的。”

    翁裴見他答應得這般干脆,有些對蘇擒刮目看來。

    你不喜歡我提,我就不提了。蘇擒秉著識時務者為俊杰的理念,既然人敬他一尺,他敬別人三丈。這點小要求沒有什么問題。

    翁裴眼色終于溫和了一點,可他還沒有再掀起,就垂著眼色,下一刻,枕倒在了蘇擒的結合日式的矮床上。

    蘇擒被他這么直栽地栽倒下去,心道,喝醉了。怪不得找他來說了這些話。

    雖然這些話不算什么,可是翁裴看他的眼神總是淡淡地抑制著另一種情感。

    蘇擒想了一會兒,終于想到那是看情敵的眼神。

    蘇擒還坐在了輪椅上,可是,倒在床上的那個人伸出了手來,將他拉下去。蘇擒倒落在他的肩臂旁邊的軟床上。

    蘇擒朝旁邊躺著的人投去一眼,那人閉著眼,發著混沌的聲音:“為什么這么朝秦暮楚?”

    蘇擒心想,這語氣,跟喜歡的人說話似的。估計翁裴誤會了白驀什么。

    蘇擒本不想理會翁裴這些酒后的囈語。可是轉念一想,白驀救了他的命,幫忙白驀解答一下夫妻的矛盾還是可以的。

    蘇擒翻了個身,看住了酒后稍稍皺起了眉毛,闔著眼睛的翁裴。他想象著白驀會用什么語氣和內容回答這個人的問題呢。

    揣測了一下,蘇擒憑著對白驀的認識,說著:“是我讓你傷心了嗎?”

    翁裴聽到了這句,冷笑了一聲,他稍稍地掀開了眼皮,看過來:“你認為呢?”

    看,看。這不是把他當做白驀還能是什么?

    蘇擒偏著頭,看去了躺在床上,一覽無遺地直視著他的翁裴,他的眼色淡淡地投落下去:“你可能誤會我了。”

    翁裴眼色淡淡的暗澹,臉上表情捉摸不定。他看著那張讓他如蟻附膻過的臉,靜靜地說出這句話。他覺得這一定是句謊言。

    “你身邊為什么總是圍繞這么多人,一個還不夠么?”

    蘇擒心想,哦,白驀有點本事。

    他緩和了一下,想著白驀會是這種朝三暮四的人嗎,可他憑著對白驀還不錯的印象,初步判斷,白驀估計還沒有名聲差到這種地步。

    “你想多了。我不是這樣的人。”既然那個人醉得糊涂,那么自己也就象征性回答一下。翁裴醒了也不會記得多少。

    翁裴拉開了他的手臂,將他再次拉過來,蘇擒被猝不及防倒在他的身上。身下的那個人睜開了酒色浸染過的眼睛,其中的波瀾稍稍暗涌。

    “你怎么證明?”那人問他。

    蘇擒心想,這讓人怎么證明。

    蘇擒看去那個人不沾酒氣的臉相,喝醉的翁裴雖然看上去有些許清冷,可是依舊秾艷光彩,五官里透著一絲冷峻,可掩飾不了他的秾麗和譎絕。

    第43章

    43

    怎么證明。蘇擒心想著, “不用證明了吧。”

    翁裴拉過他一只手,牽制在手掌里:“你是覺得,我沒有脾氣是嗎, ”

    蘇擒笑了一下, 白驀怎么你了,兄弟。“有,你可有呢。誰不知道你, 圈子的赫赫有名的翁總。誰敢得罪。”

    翁裴的眸子欺壓過來, 眼色喑啞的, 酒氣吐出:“你不是說喜歡我嗎, 怎么撩到手了, 你又去找別人了?”

    蘇擒想了一下, 那不是很正常嗎, 證明這個人可能只是玩玩而已。可白驀會是這樣的人嗎,蘇擒想象不出白驀到底是怎么性格的一個人。

    算了,亂講一通, 應付一下翁裴。蘇擒替白驀回答:“我不是這樣的人。”

    說著,結果身下的那個人將他拽落下來, 蘇擒猝不及防地跌落在他身上, 他抬起手, 固住了蘇擒的腦袋。

    蘇擒眨了一下眼睛, 對方將他壓倒翻側過來, 長親短咬的, 洶涌的帶著怒意的, 如同洪水猛獸地席卷而來, 攻池掠堡的。

    親吻地狂野, 邊親, 邊呢喃質問:“你心里有沒有一點我?”

    蘇擒被奪走了呼吸,他抬起眼皮去那個人,想起了翁裴極好的體力。蘇擒當場含糊地“嗯嗯”了幾聲,當做白驀答應翁裴了。

    翁裴把洶涌的、帶著輕輕的咬動的狂風暴雨的吻,變成了輕輕的吮吻,很輕的,放慢的,一口親在他嘴角,下巴和臉頰。“可以叫我名字?”

    “翁裴,你喝多了。我不是白驀。”蘇擒覺得這個時候得跟他澄清一下。

    翁裴扯動嘴角笑了一下,哦,他不是白驀。“連接吻你都要想著別人嗎?”再狠狠地親上去。

    蘇擒:算了吧。真喝多了。

    不知者無罪。喝大者算了。

    看著蘇擒穿的緋紅色的和服,開出的白色牡丹,如火如荼,非常的妖艷,看起來就像是浴火一樣,披著的紅袍,襯托得他皮膚如同了澡雪一般。

    蘇擒的身上還有淡淡的飯局上的煙酒氣息,很淡的,他本來就不怎么喝多少,抽煙幾天里偶爾抽一兩根,親吻他的耳后和嘴角,壓住了蘇擒的一只手,十指交纏著。

    蘇擒的臉頰因為被酒水點綴了,氤出了一點桃紅的色澤。看起來眼色因為房屋里的曖昧低沉的光線惹得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蘇擒發現兩個人的力量真的是懸殊,他身體殘疾,沒有力氣去推開那個人。雖然那個人喝醉了肉體沉甸甸的,可是雙眼灼燒出了一種暗紅色。

    那個人離開了他的臉,蘇擒擦了一下嘴巴,斜眼看去那個人,結果那個人偏著頭,偏執地看著他。

    ……很快,那個人徹底地從醉過去,腦袋落在了蘇擒的肩膀旁邊,壓著他整個人。蘇擒想推開翁裴,可是翁裴太沉了。蘇擒看見他的長睫毛不卷翹,但是非常的纖細烏墨色。

    用盡全力推開他,蘇擒翻過身來,身上被壓得呼吸都紊亂了一些。躺著的人穿著的湖瀾色的和服,襯托得翁裴面色如玉,郎獨艷絕,黑發輕輕地散擾在了白色的被褥上,看起來難得不像是平時的清冷高挑的感覺。

    過了一會兒,錢立敲了敲門:“三少爺來了。”

    蘇擒讓錢立進來,把他抱到了輪椅上。

    錢立看到了醉過去的翁裴,“他怎么了?”

    “喝多了。”蘇擒說,“回去吧,我哥都來接我了。”

    這幾天他表現得還可以,在家里,一個個都被他乖巧的錯覺過來。有一天,蘇擒剛好出門,x市的最高處繁華中心大廈的碩大的廣告牌,放了一個鉆石的商業廣告。

    廣告的一開始是兩個人赤身果體的在滾床單,顯得十足的香艷。畫面中的銀白的光線只照出了那個人的黑色的頭發,和朦朧的側顏,他的后肩和腰骨非常的漂亮,沒有一絲贅肉。

    而身下的人,雙手被紅綢交纏上,只見他的皮膚如病態白的。一時間,人們沒有分清楚這是男女還是男男的翻滾床單。

    關于這個片段只有不到十秒,很快廣告打出來了某個品牌的鉆石,耀眼絢麗,廣告語是極隱秘又香艷的一句臺詞。人們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剛才翻飛的兩人。

    那交纏的兩只手臂,紅綢扯住的粉藕般的修長的手臂,那個人因為吃疼地反手抓過紅綢。紅綢和纖白五指的交纏,錯落極致,被襯托得有種電影的美感。

    蘇擒臉沉了:“誰發的廣告?”

    蘇擒的人去調查那個鉆石品牌,品牌說全程是某個廣告公司包的。聽說是某位副總監的靈感,他得到了一個神秘郵件,郵件中附帶著的自薦者的錄像。因為他們打算搞一個素人投稿來的鉆石系列廣告,每個廣告在一星期里播放一天,一共七個素人廣告。

    蘇擒哼了一聲:“郵件查出來了嗎?”

    結果如他們的想象,并沒有找出郵件的發送者。聽說那個人連廣告的報酬都沒有要。

    蘇擒看著這個廣告,估計除了他和翁裴,還有郵件發送人,沒有人會認出廣告的主角是他們倆吧。還好他及時看到當即就下架了。

    中秋節那一天早上,看到了要出門的蘇擒,蘇忱說了一句:“今天別往外跑了,”

    蘇擒說:“好的,晚上我一定回來。”他們蘇家的飯宴是在晚上。

    蘇擒這幾天居然答應了翁裴,中秋去一趟他們翁家吃飯。這天也是翁家老爺爺的壽誕,而晚上他再回來陪幾個哥哥吃飯。

    既然翁裴這么熱情相邀,蘇擒在古玩那里挑了一份翡翠壽桃。不過落蘇家面子吧。

    衣香鬢影,比起往日,宴會來的都是翁家極好的朋友。名流上層,雅士權貴。蘇擒穿得單薄的格子金綠色的背心毛衣,里面套了一件淡金色的襯衫,袖口是鑲嵌了湖藍色的小寶石,襯托他的臉惹不住讓人多看了幾眼。

    目及之處,賓客滿座。蘇擒心想,估計沒人會怎么多留意他。

    因為翁蘇兩家來往不多。除了上次翁裴去了一趟蘇忱的就職慶功宴,其他的時候都沒有什么來往。

    翁裴看見蘇擒果然來了。

    遠遠的翁恕看見了輪椅上那個引人注目的人,說道:“那不是上次白驀說的那個人么。”

    翁饒哼笑了一下,目光收縮了一下,準備走過去調戲蘇擒:“就是他。”

    蘇擒看了一下,翁家是在臨近X市的另一個城市,有一座莊園,是翁老爺子的住宅。翁老爺子也就是翁裴的爺爺,有將近八十的高齡了。

    莊園處處是極低調的奢侈,寬敞,現代風的裝潢。

    正當翁饒準備過去時,見到了翁裴向輪椅上的那個人走過去:“今天比較忙,怠慢你了。”

    蘇擒笑一下,他大大方方的:“沒事,正常的。”

    翁裴和他交杯換盞。

    翁夫人白如蘭遠遠地看到翁裴和一個輪椅上的男子,親切地交談中。

    記起了上一次,有一回與翁裴的視頻電話,翁裴直接親在了一個人的臉上,光線太暗了,那人她瞧得出來,分明是個男生。難道是輪椅上的那個人么?

    “那人誰?”白如蘭問向了身邊的人。

    “太太,那人好像是蘇家的最小的兒子,叫蘇擒。”白如蘭這下知道了,外面傳翁裴和蘇擒的傳聞還多過和白驀的,甚至傳蘇擒和翁裴他們有過牢獄之交等等。

    白如蘭看到了宴席上的白驀:“小驀,可好久沒見著你,上次你剛回國來見了我一回,可姑母天天想你。”

    白如蘭是白驀的姑母,白翁聯姻也是近來十年來的事情,白如蘭算是飛上枝頭,第一批帶來白家吃螃蟹的人。

    白驀笑一笑,他向來討長輩歡心:“姑母近來怎么樣,身體還好嗎?”

    “好著呢,就盼著你嫁入翁家,”白如蘭想發展起自己的娘家,白驀是個聰明的人,外表很不錯,待人處事有著自己的一套。如果他嫁入翁家,白家的興起是多了一個不可或缺的力量。

    雖然侄子翁饒和翁恕對白驀有些心思,可怎么想,白如蘭都想讓翁裴和白驀在一起。

    白驀聽到這句,他只輕輕一笑,轉移了話題:“我給翁爺爺帶了一件禮物,不知道他喜歡不喜歡這種……”

    就在大廳賓客齊聚時。

    蘇擒把禮物送出去:“這是翡翠玉,晚輩不怎么懂玉,就讓人拿了最好的翡翠玉,還請翁爺爺幫晚生看看。”他說這么多話全因為是翁裴極力邀請他來吃午宴的。

    叔祖父翁都在旁邊姨母笑,瞇起眼睛欣賞地看去蘇擒。這翁裴可算把人請過來了。這小子,還算長進。他在一邊對翁老爺子說:“哥,這就是蘇擒,”

    翁老爺子微微一笑,看了來人,只見那個人坐在輪椅上,可是面容姣好,一看就是富貴人家里養大的小少爺:“聽說你和翁裴交情很好,”

    蘇擒笑一笑,這圈子,他和誰交情都還過得去。

    翁都又暗示翁老爺子:“翁裴可在我面前提了好幾次蘇擒,這擒擒是乖巧又懂事,這不趁著你生日專門過來給你祝壽。”

    翁老爺子笑,他明白翁都是什么意思。看著這個翁裴的緋聞戀人,笑一下,“翁裴這小子,粗心了點,你別在意。”

    蘇家再怎么樣,也比白家好。白家如同駐米蟲一樣,蠶食著他們。實際上,關鍵還要看翁裴到底喜歡誰。

    大家都在大廳,背后是屏幕,放著幻燈片,是翁家風風雨雨走過的很多年的恢弘偉業。

    賓客道喜,寒暄熱鬧的時候。

    大廳的兩面屏幕上突然播放了一段酒店的錄像,背景就是赤果的兩人,身下的一個人被紅綢縛手,面容有些像是蘇擒,這段錄像比鉆石廣告里的朦朧,要清晰很多。而身上的人不言而喻正是翁裴。

    很快這個畫面就閃過了,然后是兩個人在酒吧喝酒,在溫泉穿著紅藍和服,還有幾處他們在一起的照片。如果放在實際環境中,兩人的動作場景一點都不曖昧。可是這個鏡頭刁鉆的角度,看上去兩人就像很親近一樣。

    蘇擒眨了一下眼睛:“……錢立,我眼花了嗎。”

    錢立也傻了。

    翁裴最早反應過來,命人掐斷幻燈片的時候,短短十秒內已經播放完畢了那視頻和照片,視頻不算暴露,配合著照片,就像是一對新人的甜蜜照片,是送給翁老爺子祝壽的禮物。

    翁都看到大屏幕上兩人的“親密”照片,人都有些以為是老花。

    宴席上的賓客看到了這些照片,交談不一:

    “那人是誰啊?怎么和翁裴在一起?”

    “難道是翁老的新孫媳?”

    “怎么回事,怎么放這種相片?”白如蘭生氣地斥責了身邊的下人。

    翁老爺子的目光落在了翁裴身上:“裴裴,這是……”

    翁裴飛快地掩飾了自己錯愕和意外的神色,他神情自若,稍稍作出一笑:“爺爺,這是我和擒擒給你的驚喜。”他不能讓這個突發事件丟了翁家的面子,只能搶先一步這樣說,事后再跟他們解釋,自己和蘇擒分手。

    白如蘭聽了這個\"擒擒\"兩個字,叫得這么親密,楞了一下。

    白驀的目光暗沉了不少,他尋著人群中那個主角,只見看到那輛輪椅,輪椅上的人側顏,看不清楚此時此刻蘇擒的表情。

    翁都的反應和賓客一樣,一開始措手不及,可是看到照片的光線還不錯,就像是面前有人給他拍下的“浪漫合影”一樣。

    后來聽到翁裴這樣的解釋,翁都樂得飛起。我去,小子!幾日沒見,長進了!“好樣的,裴裴!你真沒讓叔祖父看錯人!”

    蘇擒受到了賓客各種目光的看來,酒店那個畫面不是很明顯,看起來就像是那種浪漫相冊里的短短幾秒鐘。

    錢立恍若做夢,他問:“……蘇擒,你來真的?”

    蘇擒:“…………”

    翁老爺子高興,叫蘇擒:“擒擒,是叫擒擒嗎,過來。”

    蘇擒莫名其妙被簇擁過去了,看見了翁裴看去他晦澀和暗示的目光,蘇擒只好硬著頭皮,聽到對方驚喜的語氣:“這么突然,爺爺都沒有給你準備禮物。”

    拉過了蘇擒的手。

    這突如其來的驚嚇蘇擒也沒想到。

    “去把我的龍虎雙玉拿出來,”拿過來,是兩塊拼在一起才會全的缺玉,如果不拼在一起,就是單獨的玉。一塊要遞給蘇擒,蘇擒目光這時候看了一眼翁裴,狐疑有,似乎在問翁裴,自己要不要收下。

    翁裴心里什么滋味都有一樣。

    翁海行叫翁裴:“愣著干嘛,還不給你的人拿上。”

    翁裴拿過了虎玉,交給蘇擒手里,蘇擒目光看他,翁裴眨了一下眼睛:“喜歡嗎,爺爺送你的,”假戲真做一樣地,哄著蘇擒。

    蘇擒怔怔地接過來,玉是好玉,拿到手里特別的涼和沉,翁裴說:“這是兩千年前戰國的孤品,湊全一對不簡單。”

    蘇擒心想,今天還真不簡單。他把虎玉拿好了,將來他得找機會還給翁裴。

    這時候,蘇擒似乎見到了人群白驀,白驀的眼神似有些低落,和灰暗。他感覺,似乎白驀才應該是拿這塊玉的人。算了,事后再解釋吧。

    白如蘭尷尬笑了一下,表面裝作和顏悅色:“擒擒,你和裴裴交往多久了,”這下全場的焦點從壽星公翁老爺子身上轉移到了輪椅上的蘇擒身上。

    蘇擒這下知道跳入黃河洗不清了,翁裴很自然地接過話來:“幾個月了,一直沒跟家里說,怕還沒有穩定下來。”

    聽到翁裴這樣說,蘇擒的目光就沒從翁裴的臉上離開。翁裴說假話真的好像說真話一樣,眼睛不眨,大氣不喘的。

    白如蘭心底嫌棄,她的目光打量在了蘇擒的腿上,“擒擒的腿,是怎么回事……”為什么偏偏要找一個坐輪椅的人?是白驀太健全了?還是翁裴太瞎了?

    當著眾人面前故意的說出來的。

    翁裴替蘇擒解答了,他溫和且從容:“擒擒小時候腿就不好了,可我會照顧好他的。

    蘇擒心里哼笑和無可奈何:他現在是成了別人家的上門女婿?

    翁老爺子又笑:“擒擒多大了?”

    蘇擒說了個年齡。

    “才二十出頭,會不會……”太小了。白如蘭又想找茬。

    翁都立刻說:“好啊,翁裴也是二十多,天作之合,天作之合。”高興得他見牙不見眼。恨不得當場去捧起蘇擒的臉,吧唧親一口,叫一聲“我的侄孫媳婦”。

    錢立的目光一直落在蘇擒身上,怎么回事,去別人家祝壽一趟,還領了個孫媳婦的稱號。這下,他們回去怎么跟蘇家交代。

    “晚上留下來吃飯吧,”翁海行說話了,作為翁裴的父親,兒子很少帶過男或女朋友回家,這是第一次。盡管是蘇家的小兒子,但是禮數還是有的。看老爺子心情還不錯,擔心了翁裴的幾年婚事現在可能是有著落了。

    小叔公翁都簡直樂到了沒邊:“今天中秋佳節,真是人月兩團圓,”

    蘇擒連忙說:“我,晚上要回去跟家人吃飯。”

    翁老爺子想了也是:“是,人家中午來陪我們,晚上肯定要回去吃飯。晚上翁裴把擒擒送回去吧。”

    翁都比翁裴還高興:“好勒,裴裴樂壞了。怎么沒提前跟家里人說一聲,真的驚喜!”高興死了。

    翁裴不知道是高興呢,還是有些隱隱擔心。他說:“之前怕家里擔心戀情,就一直沒告訴。緣分到了,時機也有。所以讓各位長輩知道一下。”

    白驀垂著眼色,他心情不是很好。白如蘭看到了白驀的神色,看見他的身影消失在賓客人群中。在心里暗罵了一聲,居然白白地讓白驀耗費了這么長時間。現在還傷了白驀的心。

    蘇擒想,等會兒得找個機會開溜。

    到底是誰把他和翁裴的視頻和照片放上去了,這樣做他們的好處有什么?

    “擒擒現在是在國內國外居住?”因為像他們這些年輕人,大部分留學在外,有可能中秋回來吃頓飯,改天又飛走了。翁老爺子問他說。

    蘇擒本來想回答的,可翁裴說:“就在X市。”

    翁老爺子看到了翁裴的神色比起平常,現在看去蘇擒的身上多了一分柔情,他說,“國內好,我們家的小驀,哦可能你不知道,他們都在國外留學。這不,今年剛回國,可讓我們這些長輩掛念,”

    蘇擒知道口中的小驀肯定是白驀了。

    他點頭。“平時喜歡吃什么,不愛吃什么,過幾天讓裴裴接你來家里吃飯,”翁老爺子問他。

    蘇擒想了一下,翁裴在水產廠里救過他一次,剛看翁裴的反應也似乎嚇了一跳,估計不是他的安排。這個壽誕沒必要掃別人的興。

    于是蘇擒說:“都可以,”

    錢立以為自己聽錯,怎么,怎么蘇擒難道真的跟翁裴在交往?可是他跟在蘇擒身邊這么久都沒有發現雙方有一些互動或者苗頭。難道自己是傳說中的鋼鐵直男嗎?

    翁裴目光落在他身上:“你說吧,怕做了你不喜歡吃的菜。”

    蘇擒抬眼,這假戲真做真的夠逼真。他說:“我對菇類過敏,其他都可以。”

    翁裴心中莫名有些愉快,雖然放廣告和幻燈片的突來的搗亂,可是他好像收獲了什么。

    翁都打包票地說:“放心,到時候那天桌上你絕對找不出一點蘑菇。”

    蘇擒假裝禮貌一笑,心里想,到時候,沒有到時候了吧。到時候就分手了。

    翁海行送給了蘇擒一個古玩的貔貅筆擱,一家都是玩古玩的。翁都封了個極大的紅包給他。連白如蘭送了極名貴的寶石袖扣。他翁老爺子開口了,“行了,我問夠了,”笑吟吟,“裴裴,你帶擒擒去看看,人家第一次來,別悶著人了。”

    蘇擒心想,終于可以走了。

    翁裴答應下來。

    兩人走在了莊園的外面,陰涼的花房里,錢立在不遠的花園門口等他。

    “不好意思,我當機立斷才說這樣的。我不知道那個幻燈片怎么回事,已經讓人去調監控查了。”翁裴向他解釋地說。

    第44章

    44

    蘇擒大方說, “救人勝過一級浮屠,我懂的。”此“救人”,是翁裴之前救他, 也是這次他幫翁裴挽回點面子。“什么時候‘分手’好?”誰讓翁裴救過他, 這種“誤會”,蘇擒倒不是很介意。

    翁裴:“這前幾天恐怕不能。”

    蘇擒也明白,一下子驚喜曝光, 一下子又分手了, 這不傷心壞老人家了。

    兩人在花房中, 周遭的月季, 蘭花, 薔薇, 不同的綠植, 空氣暗暗浮動著各種花混合的香氣,太陽暖洋洋地灑落在兩個人身上。

    “你不會介意吧。”半天蘇擒沒有說話,翁裴去打探他的心思。

    蘇擒比較關心的是幻燈片的事情, 他說:“是要查一下誰放的照片。我是沒有多大所謂。”

    翁裴聽了,心底有些高興。可面上維持著風輕云淡。

    蘇擒有些擔心:“可是白驀怎么辦?”

    翁裴目光開始暗澹:“是么, 影響到你和白驀了。”

    蘇擒怎么聽這話怪怪的, “白驀不是一直傾心與你嗎?”

    翁裴淡淡冷笑:“難道他的心思不放在你身上?”

    蘇擒:“?”

    翁裴說, “他喜歡著你, 如果你與他情投意合, ”他眼色有些消沉下去, 聲音故作自然, “我不阻攔。”既然如果他們互相喜歡著, 那就算了。

    蘇擒說:“你怕是誤會了,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難道白驀不愛他翁裴, 轉喜歡自己了?

    蘇擒看到翁裴失落的神色,心想,難道自己真的奪了翁裴之妻之好,連忙說:“我沒有想搶白驀的想法,”如果這樣是他做錯了,算了,男人就要扛下來。“翁總,我可對你的白驀一點覬覦之心都沒有。”

    翁裴抬起了眼,“你說的是真的?”

    蘇擒想,“真的。”

    想著,怪不得之前翁裴在日本屋這么傷心了,原來是白驀移情別戀了。好說好說,他比較仗義,如果白驀真是翁裴喜歡的,蘇擒一點都不會碰。

    這命運的白月光,誰碰誰難過啊。

    翁裴重新揚起了眼色:“是嗎,那我很高興。”

    蘇擒心笑,你當然高興。快點,到你來感謝我了。

    翁裴說:“那么,這幾天可能要委屈你當一下我的……‘男朋友’了,我會盡量處理好這件事情。”

    蘇擒點頭。

    遠遠的翁饒看到花房兩個人相談甚歡,今天這壽誕的曝光戀情,讓他沒想到,原來帶走白驀的人,是翁裴的姘頭。

    看到兩人在花房里的,不止翁饒。白驀往回走去廳。白譜伸出了一條胳膊,擋住了他的去路。在白驀面前奚落:“看看,這就是你看中的翁裴。人家和蘇家名當戶對,你算個什么?”

    “你在說你自己嗎?”白驀連與白譜說話的耐心都沒有,他轉身就繞過了白譜。

    等他準備過白譜的時候,白譜肆意地將他往自己身邊一拖,貼著白驀耳畔說:“白家不丟人,丟人的是你這種無權無勢的孤兒。”

    白驀隱忍著,隱忍的幾秒間,他腦海里動了一個念頭。看著眼前挑釁跋扈的白譜,白驀心中盤算了一個小鬧劇。

    大廳里的彈奏樂隊的音樂響起來,賓客翩翩起舞,男女交手,或者同性相邀的時候。

    翁裴目光落在了輪椅上的人,灰綠色格子的毛衫的人偶爾小口酌著飲料。

    偶爾有人到蘇擒面前和他交流著。

    抬起了淡漠的眼珠,他神態如同貴族般,淡淡地禮貌一笑,眼神疏離的。很快,專心致志又回到了手里,不知道在看什么。

    蘇擒把手里躺著的虎玉拿起來,沉甸甸的,放回了錦盒里。交代錢立:“好好保管。”

    錢立:“……”就這樣收了長輩的禮物,錢立可以想象出蘇擒的哥哥們是什么反應了。

    蘇擒想著,這東西原本估計是給白驀的。那他現在替白驀保管一會兒吧。

    這時候,有個陰影投落在了灰綠色豎四方格毛衫的身上。

    蘇擒抬起眼,同時那人好聽的聲音落下來:

    “想不到,蘇少爺會和翁裴在一起。”這句話聽不出喜怒,淡淡的,雖然透露著禮貌,眼底找不出一絲笑意。

    蘇擒當然還不能告訴那個人真相。莫名的,蘇擒覺得有些尷尬,可白驀說了:“希望是你最好的選擇,我會祝福你的。”

    蘇擒抬起眼,想去看那個人的神色,只見他淡漠得可以,很少見他這種不露禮貌微笑、冷艷得如同一株余燼里的霜花。

    蘇擒說了一句:“只是一時的。”

    “是嗎,”

    蘇擒聽到白驀說的這一句,不知道對方有沒有聽懂自己的話。只是認為自己有些不盡人情,“我和翁裴……”

    正想解釋。

    白譜過來,他身形高挑,繼承了白家的美貌,生得是英氣豐神。“小驀,你原來還認識翁裴的男朋友。”故作驚奇。

    蘇擒不知道白譜,從來沒有見過他,見他身穿白色的禮服,能進得來翁家壽誕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估計也是有身份的人,與翁裴、白驀關系還不疏遠。

    “你好,”白譜主動地遞過手來,“我叫白譜。”

    他沒有介紹自己是白驀的堂兄弟。

    而蘇擒握上去,那個人露出了微微一笑:“承蒙你對小驀的照顧。”眼色稍有些輕蔑而過。

    蘇擒抬起了淡漠的眼睛,聽他說話和白驀的關系有些曖昧的意思。蘇擒輕輕一笑,“你是白驀的?”

    主動問出來了。

    白譜笑,不怯場:“我和小驀從小一起長大,我父母也就是他父母。”

    這關系,你能明白?

    蘇擒恍惚明白地點頭,“哦。”

    白驀見白譜在場,他連話都不想說了。

    “對了,小驀,上回你在多倫多機場失蹤的事情,是和……”白譜明知故問,就想難為眼前輪椅上的人。

    白驀風輕云淡:“一場誤會,我都沒什么事,這件事情就過去。還提就顯得白家沒有點人情世故。”

    白譜連聲點點頭,笑:“是這么回事。我想說的是,真是不打不相識,你和蘇……少爺。”

    蘇擒抬起了笑眼,冷冷藏藏的眼色一閃而過:“你想說什么呢?”

    “緣分就是這么巧,不是么,”白譜眼色冷了一些,可是嘴角還是上揚著,“可沒想到,白驀喜歡的人被……”你搶去了。

    白驀打斷了白譜的話,“我喝得有些胃痛了,能不能幫我找一下藥。”

    白譜看了一眼白驀,只好作罷。

    白驀替白譜跟蘇擒說了一句,“不好意思。”

    蘇擒聽白譜剛才的話,他知道白譜沒有說出來的是什么了。就在白驀要走的時候,蘇擒想說一句抱歉。可是他有什么名義可以說這句話。

    他知道奪人心頭之好,實在卑微。叫得蘇擒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你想說什么?”白驀和他走到了一旁。一旁是由無數高腳杯堆疊起來兩米多高的金字塔,等著一會兒主人從頭澆落香檳酒水。

    白譜得逞一笑,他說,“你別這么害怕,我又沒有說什么,你處處逢源的人設當然不能崩塌。”

    白驀這時候語氣突然軟了下來:“你別再這樣了,好不好?”

    白譜被他求饒的語氣激得他得意一笑,以為就跟平時一樣,白驀不得不緊緊依偎著他。“你以前肯留在我身邊,不到處撩撥翁家兄弟,你有今天嗎?”

    白驀眼睛垂著,“兄弟就可以亂倫嗎,”

    白譜貼近在白驀的身邊,因為他們面前一個二米多高的高腳杯塔,擋住了一些賓客的視線。“蘇家兄弟都可以,我們怎么不行了?”

    高朋滿座的大廳,樂團的音樂剛停下來。

    晃當一聲巨響,高腳杯疊出兩米的山轟然倒塌了。白譜臉色有些意外和難看,他沒想到,那個人,那個人居然自己去撲倒了整座玻璃高腳杯堆疊起來的兩米多高的杯塔。

    賓客有人發出了意外的叫聲:“天哪——”

    “那邊是不是有人受傷了?”

    “怎么搞的?”

    只見玻璃碎落,晶瑩剔透間,還泛著鋒利的雪光。

    錢立推著蘇擒過去,他們遠遠看到了水晶杯倒塌中倒在碎片上的那個熟悉的身影。賓客還沒有反應過來,蘇擒去彎下腰,扶起了渾身有些血的白驀。蘇擒的眼里滿是意外:“白驀?”

    翁饒飛快地走過去,推開了蘇擒,搶過了白驀抱起來。“小驀,你怎么了?小驀。”

    翁恕過去,抓起了白譜的衣襟:“你他嗎的,”

    白譜也是猝不及防。

    蘇擒目光稍稍注意到白譜的身上。

    翁饒心疼不已地抱起了渾身有些血色的白驀,只見白驀的脖子染紅一片。他飛快地走出了庭院去。白譜被揍了幾拳,踉蹌下來。

    翁裴過去攔下了動手的翁恕,白譜摸了一下嘴角的血,抬起頭來,被徹底激怒了。先是白驀的心機,再則是翁恕的動手:“我還沒跟你們算賬,你翁裴了不起啊,把我弟弟白驀拋棄了,還在這里假惺惺。”

    當著大眾的面吵了起來。

    賓客不住地議論。“不是,翁裴的戀人不是蘇擒嗎,怎么又多出一位主角來?”

    “你對得起白驀嗎?”白譜不懷好意地盯著他看,“腳踏兩船你真是夠本事,拖著我弟弟,轉身就攀高枝了?”

    翁裴灰暗的視線落下來:“我和白驀有過任何關系。你在這兒自重點。”后半句聲音冷漠低沉下來了,礙于表兄弟關系沒有撕破臉。

    “你拋棄舊情人,一聲招呼沒跟我弟弟說,就立刻跟蘇家的人公開了,我哪點不能說了。”白譜叫囂和惡狠狠地復仇著。

    白如蘭當場氣得要死,不住地問:“安保怎么還不來,快來把白譜帶出去!”丟人,簡直是丟人到家了。

    白家的人怎么一個個這么沒有腦子的?

    白如蘭氣不過,沒等安保過來,就罵白譜:“你在這里放什么厥詞,白譜!”

    翁裴豐神俊逸,眼神冰冷:“拋棄你弟弟,你弟弟白驀喜歡我嗎?你弟弟難道不是一直暗戀蘇擒嗎?”

    白譜:“你?!”

    被點到名字的輪椅上的某人抬起了視線:“?”

    第45章

    45

    蘇擒有點懵然, 如果可以的話,他當然是不希望出現在現場的。

    錢立有一種能力,本來沒有的, 后來他跟得多蘇擒, 就擁有了起來。這能力就是替別人尷尬。

    賓客聽到翁裴口中的蘇擒,都知道不就是剛剛被翁老爺子拉著手叫孫媳的那個人蘇家少爺嗎?于是,或多或少的目光落在了輪椅的那個人身上。

    錢立想:這么多人, 這下, 在翁家這邊的圈子里要出名了。

    蘇擒眼神收回來, 主仆兩人心靈交流:出名非我意。

    白如蘭氣得半死, 而且聽到白驀心屬的人不是翁裴, 而是別人, 她的氣已經到了九霄云外。她不得不插上一句話:“裴裴說什么呢, 小驀心思你就明白?”

    翁裴冷哼一下,眼神淡漠如許,告訴白譜:“以后別拿我和白驀捆綁上了。”

    翁恕的目光從蘇擒的身上轉移了回來。

    白譜不相信, 嘴硬道:“說什么呢,你就是不敢承認、不敢背責任而已!”

    翁裴緩緩一笑, 他長相秾艷英氣, 身長如玉, “要不要找白驀回來和我對峙, 問問他對我感興趣呢, 還是對蘇擒更感興趣?”

    社會性死亡了, 這一下。蘇擒想著, 這唱的是哪一出。他今天本就不該來的。

    翁都在旁邊聽到侄孫翁裴這一擲地有聲的話, 高興起來, 可是看去人群中身上還沾有了白驀的血的蘇擒, 看到他有些意外和受到傷害似的樣子,隱隱心疼。

    白如蘭氣死了,白譜發什么瘋。逼得翁裴說了這么多。她很早之前就想白驀和翁裴在一起,即使翁裴不是很感興趣,可也沒有違背她的意思:主動澄清和白驀的緋聞。

    翁老爺子臉色不太好的感覺。正常不過了,換在誰的生日會上搞這么一出,誰都不好受。

    翁海行罵了白譜:“趕緊把白驀送去醫院,人沒事才好,不然饒不了你,白譜。”

    輪椅上的某人在想:自己是不是亂入了什么豪門恩怨的劇。

    翁都趁亂去找到蘇擒安慰說:“沒事的,擒擒。”這稱呼倒是熱情親昵地叫上了。

    蘇擒有些尷尬,看到了翁恕不懷好意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下。翁恕直接出門去。

    錢立也看到了那個人的眼神,心中腹誹:這是什么事情。蘇擒又做錯了什么?

    接下來的場子才開始了一點回暖,賓客言笑晏晏,對于剛才那一出,心里更是好奇極了。只能趁著宴會結束回去后,好好八卦一番。

    下午沒多久,翁裴就送蘇擒回去。

    “你說白驀喜歡我?”

    車上,蘇擒不得不問出一句他最想知道的。有可能翁裴在宴會是為了反駁白譜的話而亂說的。

    翁裴坐在后排,前面司機給他們開車。因為賓客都會喝了一點酒水。“你才知道嗎,”他翻起了暗澹的眸子,瞥了一下蘇擒。

    這句話,有點怨氣在里面。

    蘇擒心中訕訕,怎么辦,我把翁裴綠了。他也不知情的,蘇擒顯得有些不自然,“那個,其實我,我不知道。”

    怪不得翁裴喝醉了后在日本屋這么反常,看來原來翁裴口中說的白驀朝三暮四,原來就是白驀移情別戀了自己。

    蘇擒心中默念著,無知者無罪吧。

    翁裴發出“哦”了一下。

    眼色淡漠,似乎沒有什么好臉色。可似乎又像是沒有任何表情。

    蘇擒心念如電,眼前這個人肯定賴上自己了。上輩子是有這方面傳聞蘇擒追求白驀,可是他已經很努力地繞開了這個陷阱,可這是什么機緣巧合還是命中注定,還是給他繞回去了。

    “你很好,”蘇擒不知道說些什么安慰這個人。

    翁裴反問一句,“好什么,”他的沉色的眸子掃過來。

    蘇擒假裝大氣:“不要緊的,我對白驀一點想法都沒有。”真的,不會礙著兄弟你。

    翁裴的眸子閃過了一絲別樣的情緒,他親啟薄唇,“真的?”

    眼神熾熱地落在了蘇擒身上。

    蘇擒回看他,兄弟,你看我這么真誠的表情就知道。他點下頭,“那個,今天,我是不是打攪你們了?”給別人綠得徹徹底底的。

    翁裴不知道似笑非笑,他心底不知道冒出了滋滋的半甜半酸的感覺。比起以前的全數酸澀,感受要好多了。他說:“還好。”

    這個“還好”,就很模棱兩可。猜測不住翁裴此時此刻的語氣。

    蘇擒心想,還好,肯定不好。

    想著,蘇擒找出了錦盒,“這虎玉太珍貴了,還給你。”

    翁裴沒有伸手接,他只是眼低合著,掃了一眼過去,抬起眼色,沉的,澹的,“你替我保管。”

    蘇擒想著,這怎么保管。

    翁裴說,“保管幾天吧。”算是看穿蘇擒心里想法。把這句話再收攏一點,這樣拒絕的可能性也會降低一點。

    蘇擒笑了一下,默默收下了錦盒里的玉。

    兩人相對無言一會兒。

    翁裴問他說:“可能這幾天會安排個晚飯,你有時間嗎?”

    蘇擒心里想說,我可忙著呢。

    可是抬起頭,看見了翁裴的神色,蘇擒仿佛看到綠光后喑啞下的抑制的不滿,蘇擒還敢不答應嗎,怎么好端端地綠了翁裴呢?

    綠人非我意,但求常富貴。

    蘇擒外表爽快:“行。”

    翁裴看他像是有些內疚的,于是進一步地說,“好的。”

    蘇擒看到翁裴不是很好惹,當然答應下來了。

    行,陪翁裴演完這一出意外的戲,就離翁裴和白驀遠遠的。再也不私下見白驀和約白驀吃飯了。

    怪不得之前翁裴各種明示暗示提起了白驀。

    快開到蘇家的莊園了,蘇擒看著大門口。“這兒就可以了。”

    翁裴有些意猶未盡,原來旅途這么快。

    他回過頭來,視線下壓,澹色的眸子一掃,才看見蘇擒身上的薄毛衣上帶了些白驀的血。他說:“不好意思,還把你衣服弄臟。”

    蘇擒低頭看,血污已經變得暗下了很多,他是最早看到白驀摔在了玻璃塔里,過去將人摟起。

    “沒事,”車門被莊園前后面停下的轎車下來的錢立打開了,錢立抱出了蘇擒。

    翁裴看到了主仆的動作。

    他眼神一凝,視線稍稍移開到了蘇擒的身上,蘇擒坐上另一輛從莊園的轎車。只見他對翁裴揮揮手,然后坐進去。

    坐進去后的蘇擒長吁一口氣。怎么白月光緋聞這件事還沒過。

    翁裴目送蘇家的轎車將他開送往莊園的里面,直至轎車消失后,才回過頭來。

    司機調頭。

    翁裴眼簾輕輕地眨動了一下,浮想的全是蘇擒被告知白驀喜歡他時,那恍然和不可信的意外神情。

    蘇擒坐在了蘇家的轎車,正在莊園開進了別墅。

    蘇擒把沾了血的毛衣脫下來,錢立把自己的外套脫落后遞給了蘇擒。

    蘇擒穿上了。

    轎車停在了別墅前的庭院門口,蘇擒被傭人抱下車后,坐回了輪椅上。

    錢立推著他走在了曲徑專門給他設的輪椅行滑的道路上。“你不說,就沒人知道,懂嗎,錢立。”還在暗示錢立。

    錢立只能笑:“那希望消息別傳這么快。”

    蘇擒表情變得淡然,一如往常。

    錢立:在翻臉演戲上他還真不如蘇擒。

    進到了別墅大廳,蘇擒想著是上樓換衣服的。可是一進門,就看到了蘇忱坐在了沙發上。

    蘇摩坐在了單人沙發上,手里有個請柬。抬起了眼色,望向了入門的那個人:“怎么沒跟我們說,你今天出去吃飯原來是去岳父家吃?”

    錢立不知道是看什么場景的表情了。他幾乎可以淪為了蘇擒的這些幾個修羅場的絕佳背景。

    蘇擒笑了一聲,假裝沒有聽明白。“哥,你在說什么呢?”

    眼神瞟了一眼身后的錢立,錢立一臉無措。

    行了,蘇擒在心里暗嘆一聲。

    蘇摩把燙金的銀色請柬丟在了桌子上。

    請柬是寫著邀請蘇擒幾天后去翁家吃飯,蘇擒和翁裴還放在一起。

    愛婿,和愛媳兩個不知道怎么區分好,可用了斜杠。對蘇家起碼尊重都做到了。

    蘇擒想說,不就是中午公開,怎么下午還把請柬發到家里來,翁家人的速度都是這么快的嗎?

    蘇擒笑了一下,“不就是誤會嗎,真是好事不出門,誤會傳千里。”

    蘇摩眼睛抬起來,壓抑著情感的目光落在了蘇擒的臉上,“誤會,這誤會可真夠大的。”

    蘇擒目光落在了蘇忱身上,“二哥,你給大哥解釋一下,我就是去吃個飯,”說著,就讓錢立把自己推過來,想去撿桌上的那金銀色的請柬上面寫了什么曖昧的話。

    蘇擒連忙撿起了桌上的請柬,打開一看,上面的關于他的稱呼,“愛婿/愛媳”,蘇擒遞給錢立,臉上干笑,“哈哈,錢立,你說,這也太烏龍了是不是。”

    錢立默默地低頭,他連把請柬都不敢接過去,以及可一句話都不敢回。

    “你可真夠厲害的,”蘇摩嘲弄一笑,“你什么時候跟姓翁的談婚論嫁上了?”

    蘇擒訕笑,默默把遞給錢立的請柬又收了回來,他假裝認真地低頭琢磨這請柬上的幾個字,看能不能糊弄過去。

    可是這大寫的“蘇擒&翁裴松蘿共倚,共挽鹿車”,讓得蘇擒連不想回家的心都有了。

    蘇擒把請柬合上,“哪有的事,人家喜歡的是別人,”

    這一句,把一直不說話的蘇忱給惹出了話,“他喜歡別人,你還趕著送上?”

    蘇擒干笑,“這個,怎么解釋好呢,”

    “上面寫幾號去吃飯,”蘇摩這話問出來。

    蘇擒想打開請柬看看具體時間。

    可蘇忱都能倒背如流了,“八號。”

    蘇摩盯了蘇擒看,“你要是八號出門,你就不用回來了。”

    蘇擒笑了一下,“我不出門,我絕對不出門。”

    翁蘇兩家沒來往很多年了,沒來往自然是有原因的。

    蘇摩起身了,上了樓去。氣呼呼的,連走路帶的風都是帶有著燒了灰燼的干燥味道。

    蘇忱看了一下蘇擒,“你好自為之。擒擒。”

    蘇擒回頭看了一眼錢立,錢立早就在幾個大佬門前噤若寒蟬。這時候他的表情也是無奈,無奈中透著一絲看戲。

    蘇擒:“……”

    上樓后,蘇擒回到房間換了帶血的衣物,脫下了錢立的外套。泡在了溫熱的水浴缸里。霧氣蒸騰,真的是,翁家人辦事效率這么高,也太過了點,給沒有準備的人一點活路都沒有。

    男傭人敲了敲房門。

    “小少爺,晚飯準備好了。”

    “進來吧,扶一下我。”

    把他水里扶起來,貼著衣服抱出,抱到了浴室的座位上。幫忙著那個人穿戴完畢后,男傭人問他說:“是找錢立抱你下樓嗎?”

    “不用了,用輪椅吧。”錢立估計在挨訓呢。

    中秋佳節,晚宴極為豐盛。

    蘇擒不敢姍姍來遲,早早地坐在了飯桌的座位上,等著幾位大佬入座。

    幾位大佬有多慢,就多慢入席,最晚的是蘇摩。按理來說,今天蘇寅還有戲,可還是趕著晚飯時候請假回來了。

    蘇寅感覺今天的飯宴的氛圍有些古怪。

    飯桌人無人說話。

    蘇寅活躍氣氛,“怎么了,發生什么了,怎么大家都不說話,哇,這松鼠魚,做得很好,”勺了一勺給蘇擒。

    蘇擒禮貌地、小小聲說了聲“謝謝”。

    敵不動我不動,蘇擒要說話了,那么蘇摩必定會嘲諷一句:“是嗎,最近變得這么客氣了嗎?”

    蘇擒求救地看了一眼蘇忱。

    蘇忱難得地裝看不見。

    蘇寅笑了一下,“怎么了,氣氛怎么這么怪,擒擒你說,這怎么回事?”

    蘇擒笑一笑,他的笑和蘇寅是有區別的,訕訕然又有些心知肚明的不好意思。“那個,還是吃飯吧。你還請假回家吃飯,快吃菜。”

    蘇寅說,“這不是很正常嗎,”反倒是蘇擒,過年或者過節,愛回來就回來,不回來就電話含糊說一聲就掛斷了。

    蘇擒笑笑,是是。內心無力:你們都是哥哥。你們說了算。

    蘇摩喝著豬肚湯,眼簾淡漠地下垂。

    蘇擒以為這件事情就這么過去了。結果蘇摩曬了一聲:“這湯晚上的好喝,還是中午的好喝啊,擒擒?”

    蘇擒動作呆滯了一下,這是哪兒跟哪兒。

    蘇寅抬眼,“擒擒中午到哪兒吃飯了?”怎么桌上的話他都聽不懂了呢。

    蘇忱接過傭人替他盛來的一碗,他淡淡地用勺子勺了一下湯料,“估計還是外面的香。”接著殺人誅心的第二句是,“如果不是寅兒回來吃飯,他晚上都不回來了呢。”

    蘇擒干笑了一下。他投名狀一樣做出承諾,“以后過節我都在家吃飯。”別說了,幾位大佬。

    蘇忱倒是嘲諷力max,比起蘇摩的,蘇忱的是綿里藏針。輕飄飄的,一針致命。“這意思是以后在家吃飯的人會多一個。”

    “多一個人,什么意思?”蘇寅完全聽不懂這三人一來一回的話。他夾了一塊蝦仁給蘇擒,“擒擒你給哥哥說說,你們到底在說些什么?”

    吃飯的時候,手機響了。

    蘇摩視線一移,問了句:“誰給你發的短信?”

    蘇擒看到了短信后,不動聲色地合上了手機屏幕:“沒,也就是那些狐朋狗友。什么中秋快樂祝福一下。”

    拿過去一看,翁裴發的消息:“今天麻煩你了。”

    蘇摩拿到手后的幾秒,對方又發來了一條短信:“中秋快樂。”

    蘇摩看了眼睛暗沉了一下來。

    蘇擒這段時間裝傻和裝糊涂最會了。他立即拿回手機,吞吐著:“也就,也就那些人惡作劇我,亂發的。”

    “還真是中秋祝福。”蘇摩挪眼,氣出冷笑一句。

    蘇寅下了戲特意趕回來吃飯,可沒想到飯桌氣氛怪怪的。他已經不知道第幾次詢問了,“你們神神秘秘地都在說些什么呀?”

    蘇擒笑笑,“我餓了,三哥也餓了吧,快,吃飯。”

    說著,就去夾菜,給自己夾了一塊豆腐。埋頭要吃起來。只要低頭,就能起到把頭埋在碗里,聽不見外界聲音,也看不到外界反應的效果。

    第46章

    46

    只要吃飯吃得快, 嘲諷就趕不上我。

    蘇摩又懶聲懶氣地問了一句:“你怎么不給人家回一句啊?”

    蘇擒從吃飯中抽空說了一句:“這些短信,哪里比得上和哥哥們吃飯重要。”假裝嘴甜。

    “哦。”蘇摩哼笑了一下,“是嗎, 從來都沒有請柬回家過。”

    “請柬?”才捕捉到了一個線索的蘇寅, 又看了一下桌上有什么請柬之類的。

    該死的效率。老子最討厭效率高的辦事了。

    蘇擒緩和了一下,他點名了一下澳洲龍蝦,“這個有點清淡了。”清蒸澳龍。假裝聽不懂, 轉移話題。

    蘇忱和蘇摩對視一眼, 有人笑出一聲:“確實家里龍蝦比不上別人家的。”

    “誰呀, 到底說的是誰?”蘇寅還去嘗了一勺子蒸的芝士龍蝦肉, “是淡了點。”

    蘇擒干干一笑, 他不說話行了吧。

    只要不說話, 就沒有話題能攻擊得上他。

    飯吃得一半, 是開酒水的時候了。魚希讀伽

    傭人拿來了紅酒,蘇摩特意cue蘇擒,“品品, 咱家的酒跟你中午喝的有哪兒不同?”

    錢立遙遠地想著,蘇擒要是吃得下今晚中秋這頓晚宴的話, 確實是了不起啊。

    令人肅然起敬。了不起的蘇擒。了不起的不顧家族恩怨的朱麗葉。

    薄薄的紅酒倒在了玻璃高腳杯上, 泛出了搖晃的酒液的光芒。蘇擒本想說, 我剛病好, 就不喝酒了。可是想哥哥肯定有話來堵自己, 于是拿起酒杯準備要長飲一口。

    可是蘇摩沖蘇寅揚了一下下顎, 可目光看向的卻是蘇擒:“怎么中午那人不知道你剛病好, 沒攔你喝酒?”

    蘇寅本來眼疾手快拉過了蘇擒舉杯的手, 拿走了蘇擒的酒杯, 可聽到蘇摩這句蘇寅停了一下, 蘇寅回頭對傭人說:“怎么給他倒酒了?”

    傭人不知所措,連忙說:“三少爺,這,這,這杯是,是倒給您的。”

    蘇擒:“…………”

    我從來沒有受過這種委屈。

    醫院走廊。

    白譜的父親對白譜大罵:“在翁家的酒席上鬧什么,丟不丟人,而且丟的不是你自個,還是咱們白家的面。”

    白譜就沒想到白驀會來這一招,不知道他是故意的,還是無意地摔在那疊著成百上千的杯子高塔里。他忿忿不平:“行了,我做的我會跟翁家上門道歉。”

    白如蘭電話打來,把白譜的父親白如松罵得狗血淋頭,甚至指責他怎么教導兒子的。雖然白如蘭對白家的興起功不可沒,可怎么一個女人家就敢罵他白如松。

    白如松在電話里頭直接反罵回去,掛斷了電話,就來醫院看白驀,以及在醫院的走廊里痛罵白譜一頓。

    白如松的妻子宮凌綾勸了一下白如松,“別罵了,白譜肯定知道錯了。”

    宮凌綾眼神同時示意,讓白釉好好勸一下白如松。可白釉不為所動,她早就知道這個哥哥是個廢物,只會闖禍和惹事。她眼神飄去了醫院的走廊,白譜丟人的時候,她都想跟這個沒頭腦的撇清干系。

    白如松冷哼一聲,指著白譜鼻子:“等會兒進去,給白驀道歉。讓他跟翁家……”

    白譜倒是曬出了氣哼:“他自己撞倒的,關我什么事情,我不就當面罵了翁裴,可我罵錯了嗎?我又做錯什么了?”

    白驀和翁家關系好,讓白譜跟白驀道歉,可以讓白驀去修復白家和翁家的情感。

    白如松話放出來了:“你要是不跟白驀道歉,不把白驀哄好了,老子就打斷你的腿。”

    白譜想走,正當他大步流星地走出幾步后。

    背后傳來白如松的聲音:“你銀行卡明天開始會全部凍結,別想找家里要一分錢。”

    白譜停住了腳步,可他的大男子主義和愛面子不得不讓他負氣地離開了醫院。

    白釉睥了一眼她哥走的背影,哼了一聲:“闖禍倒是積極,擦屁股的永遠是我們。”

    宮凌綾太過寵愛了白譜了,聽到自己女兒說兒子不是,斥責了白釉一句:“你也少說點,他是你哥。”

    白釉笑一笑,心底就沒有認白譜這個哥。除了在利益關系上。

    白家有許多分支,而白如松和白如蘭是堂兄妹,白如松這一支分流,多得白如蘭的打點,才在白家的幾個分支里算站得比較穩。

    如果說翁家是大樹,那么他們白家就是樹上的蚍蜉。撼樹是不可能的,只能緊緊地依附著翁家,借助翁家的力量發展自己。

    病房的門被敲了敲,宮凌綾最早進去的,然后是白釉,再則是白如松。

    白驀倒在了高腳杯推成的小山塔里,玻璃扎上了他腿、手、脖子,以及一邊臉的下頜。還好傷及臉面的位置沒有太多,沒有到毀容那一步。

    宮凌綾說,“驀驀好點了嗎,看著,怪讓人……”說著說著,就忍不住用紙巾捂著眼。

    白釉看慣了宮凌綾的這種惺惺作態,讓她在那里干表演也不是,只好帶著不耐煩的語氣“安慰”也是“嫌棄”地說她一句:“你哭什么,白驀哥哥都沒哭。”

    宮凌綾只好抽泣著,捅了一下女兒,讓她去跟白驀解釋。“你跟小驀說一下,白譜真不是故意的。”

    白釉收到了白如蘭暗示和明示,其實她真的不想幫白譜說話的。她對在病床上掛著針水的白驀關心說道:“白驀哥哥你怎么樣了,你好點了嗎,醫生怎么說?其實,白譜已經剛給我爸臭罵了一頓,過幾天他會給你道歉的。”

    白驀就知道白譜不會這么快低下頭過來跟他道歉,他緩緩說:“沒什么,”

    “我聽剛才醫生說,你有手腕的地方玻璃扎太深了,是哪兒,是這兒嗎?”白釉關懷地對他手腕看去,只見白驀的右手厚厚地包扎起來。

    想著,不知道是真情還是假意地氣哼哼說:“我白驀哥哥以后還怎么拉提琴,”說著說著,就有些對白譜特別的不滿。

    白如松卻在這個時候發話了,他看了一下包扎了好幾處,連脖子都纏上了繃帶的白驀,傷不算輕。他問:“是白譜推的你嗎?”

    他想弄清楚,到底是白譜口中說的:是白驀自己撞的玻璃杯?還是白譜推的?

    白驀抬起了眼,他長得一張好皮囊。在尤其美貌強大基因的白家中,仍能佼佼脫穎而出。他回答說:“是我不小心的……”眼簾在說這話的同時輕輕地垂了一下,像是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不去責怪白譜的意思。

    這話聽起來就很有技巧和誤導性了。

    白如松這種經歷過世故沉浮的,自然有他自己一套。姜還是老的辣地問:“是你自己撞的玻璃杯是嗎?不關譜譜的事情?”

    這句話只要白驀敢答應了,敢說是他自己的責任,不關別人的事情,到時候傳去翁家就是另一個說法了。搗亂翁家的摔在水晶杯里的是白驀。不是白譜故意砸場子的。

    白驀怎么聽不出這個老狐貍的話外之音。他很巧妙地說了一句:“我相信白譜不是故意的,他也不愿意看到這種事情發生。”

    這句話換做是女生說出口,那就很白蓮了。

    可白驀說出來,那種年紀不大,不知道給人一種是耍心眼的感覺,還是委委屈屈無疑可靠的可憐形象感官?

    宮凌綾聽到這話,連忙替兒子辯解:“白譜肯定不是故意的,小驀,你跟白譜從小一起長大就知道白譜是怎么樣的人。”

    白如松沉思了一會兒,“這件事情我會了解好的。如果真是白譜對你的傷害,我會秉公處理。提著白譜跟你,跟翁家斟茶道歉。”可是話鋒一轉,“如果事情不是你說的這樣,小驀,那么叔叔可能真的會對你失望。”

    白譜性格是魯莽了點、好勝和霸道了些,可他向來是直腸子的人。如果是他的錯,他不會不認的。這是白如松對自己兒子的了解。

    白釉是事不關己,甚至即便是到了家人身上,她也是高高掛起。她對白譜早就倒胃口透了,他做出什么,可即使他白譜是被白驀冤枉的,她也不意外。那是白譜活該,丟了白家面,也是這個白家活該。

    白家關心了一下,走了后,徒留白驀一個人在病房。

    貴賓單人病房,即使設施條件都具全了,可是一個人躺在空蕩蕩的病房里,總是有些忍不住想法洋溢的。

    他側躺在病床上,看著手機。

    上回蘇擒已經有他手機聯系方式了,他左等右等,只想要一個人的短信或者電話關心。因為他倒在血泊的玻璃中,也是那個人第一時間地過來把他從玻璃碎片里抱起了半個身體。

    即使那個人是坐在輪椅上,可流露出來的不忍和關心比起他身邊的人要真實多了。

    白驀把手機再次按亮,沒有任何消息提示。他打開了短信收件箱,沒有新的短信。通話中也沒有未接電話。

    看著聯系人那一欄。他會給自己打電話嗎?

    他躺在病床上,外面就是陽臺,天空黑漆漆的,不用想,也知道現在的外面明月高懸,是人月兩團圓的日子。大概,大概他永遠只會是一個人。

    別人是家庭美滿,團圓和睦,真情實意的。或者打打鬧鬧,或者細水長流的。

    白驀自嘲地一笑。把手機放下來了。

    沒有期待,就不會有失望了。

    蘇擒回到了自己房間,重新地回憶了一下今天發生的事情。

    想著翁裴說白驀喜歡自己。而白驀又受傷了,整個人栽倒上千個玻璃杯里,估計有些嚴重。不知道翁裴今天有沒有去醫院陪白驀?

    想著,算了,即便和翁裴有些誤會。還是關心一下白驀,因為他曾在綁架案里救過自己。

    再怎么被翁裴誤會,這個恩情不能忘。

    電話的鈴聲響動著。

    蘇擒耐心地等待接通。一分鐘過去了。

    兩分鐘過去了。蘇擒想了一下,那邊的人會不會休息了,再打一個吧。

    白驀正在換著針水,護士看這個長得極為美艷的青年,眉目如畫般的臉容有些落寞。過節的日子孤身一人,也沒有親屬陪伴。是有些悲慘。

    “你手機響了,你要不要看下是誰。”

    如果沒有期待,就不會失望透頂了。對一切都沒有了期待和信心的白驀聽了護士這話,騰出的一只手,去摸了一下床頭柜的手機。

    在他摸到的時候,護士給他扎針,他皺了一下眉毛。

    傳來了護士的連聲道歉:“對不起,給你扎出血了,你血管太細了,不好找。對不起,”看見美人皺眉隱忍的模樣,護士姑娘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愧疚感更濃了。

    白驀忍受著,他體諒地說:“沒關系,你扎完我再聽電話吧。”

    “好,”護士給他換了根血管的位置,再扎下去。

    終于,換好了針水后。電話的鈴聲也弱了下去,最終電話一點聲音都沒有了。

    護士小姑娘臨走的時候,對他抱歉笑笑:“不好意思,你怎么不接電話了,萬一是中秋祝福呢?”

    白驀連去看手機來電的人是誰的沖動都沒有。他落寞一笑:“沒關系。”回答的不知道是護士姑娘的前半句,還是一整句。

    蘇擒第三次撥了出去。如果不接通,那就明天再打去吧。

    良久的鈴聲響動后,終于,那邊傳來了一個清晰的人聲:“喂,”

    “我以為你休息了,”電話里頭傳來了這么一聲。

    白驀以為自己聽錯了,幻聽來了。他拿開了手機,去看電話里的備注后,才把電話拿了回來:“沒……我剛才去換吊瓶了。”

    “打擾你了,”蘇擒淡淡一笑,“你好些了嗎,”

    “好,”白驀不知道怎么回答,突來的情感有些讓得他不知如何應對。

    “哦……”蘇擒想著,說些什么呢,接著問到一句,“你中秋是自己一個人嗎?”想知道翁裴有沒有去醫院陪白驀。

    蘇擒的來電,讓得白驀不知道是什么情感交替著,就像是低谷高潮都走過一遍。發現原來自己是幸運的。“我自己一個人。”

    “啊,”電話里的語氣有些錯愕,“那,明天后天這幾天你……”那人不知道怎么去措辭,怎么才能瞞著恩人的男朋友,去關心一下恩人呢?

    最后痛定思痛,干脆點。蘇擒不是那種會被外界干擾就不會去做的人。“后天可以嗎,我去看一下你。”

    白驀驚喜,又猶豫著是幻覺:“好,好,”語無倫次。

    蘇擒問,“今晚你自己一個人過,會不會太無聊了。”

    白驀躺在了病床上,眼色緩和了許多,比起剛才無人問津,雖然有翁饒和翁恕的關心,他們甚至說了來陪自己。可悲白驀婉拒了。這種日子,還來找他,怕是得罪翁家不夠多。

    “是有點無聊。”

    蘇擒又問:“你知道蘇寅嗎?”

    白驀怔了一下,他提起自己的哥哥干什么?

    “他最近有個電影出來了,你看看,特別好看。”就是上回他跟蘇寅一起在電影院看的,懸疑電影,蘇寅在電影里殺人,再被人殺死的那部電影。

    白驀被他逗了一下,“好的,”

    蘇擒說:“那你先休息,到時候我過來再聊。”

    “好,”白驀不知道這一通電話耗光了他多少運氣。

    蘇擒處理好白驀的事情后,才想起來了翁裴給他發過短信。現在已經是夜里的十一點多了,回幾個小時的短信,確實有些“漫不經心”的。

    蘇擒翻出來了翁裴那一條短信,這種短信,顯然太好回了。

    很快地編輯好幾個字,輕松地發送出去。

    “不客氣。同樂。”

    在處理人際關系里,他就是這么干凈利落且優秀的。

    第47章

    047

    蘇寅問向了一個傭人, “蘇擒是什么事?他昨天去哪兒了?”

    下人笑一笑,“聽說小少爺談戀愛了。”

    蘇寅眼睛暗色的,他說了一句, “他哪次不是玩玩而已, ”

    傭人如實地說:“這我就不知道,”笑一笑,小少爺這段時間看起來變得好很多。雖然那長相誰見了都會寵溺一番的。

    蘇寅又問, “他和誰談戀愛?”

    “聽說是翁家的少爺。”

    蘇寅眼睛凝了一下, 他頭輕輕偏側了一下, 想起了前天吃飯時候飯桌上只有他一個人聽不懂的對話, “我知道了。”

    傭人退下后。蘇寅坐回了靠椅上, 桌上他把其中一本書翻了雪白的扉頁, 如同落葉地輕輕翻動, 在某一個地方露出一張暗色的紙張。

    蘇寅把紙張抽了出來,是一張菲林拍的相片,沒有過膠。相片是彩色的, 帶有些過去的痕跡。

    他眼色漆黑,視線落在這張相片上。

    過了一會兒, 他打起了火, 嘴里叼了一根香煙。在電視上, 他是禁煙大使。可他手指修長, 如同瑩白的, 細長的黃色香煙落在他兩只之間。

    微紫色的火焰跳動在他暗澹的眼色里, 映照了他半張投在了陰影里的臉面。

    他像是仔細地端詳著這照片, 吐出來的煙霧如同了煢白的河水, 輕輕地吹拂過了周圍暗沉的光線。

    相片從他的手指, 相片的一角側落在了火焰的上端。

    就像是鬼魅一樣燒了起來, 相片的角變得卷起來了,因為沒有過膠,所以空氣里彌漫的不是塑膠的味道,而是淡淡的紙張被燒焦的氣味。

    空氣干燥的,帶著灰燼的氣息。

    灰色的相片三個角都燃燒起來,仿佛是熾熱的、熱烈的、又深沉的情感。三角蔓延到中心的位置,只見里面的人物因為灼燒的拉扯而變形。

    蘇寅手指輕輕一彈,將燃起來的相片扔在了煙灰缸上,只見相片中的人物,坐在輪椅上,在青色的細滿的葡萄藤下,仰著頭,眉毛輕輕地、似乎是長久來的習慣,一向是皺著的,也不笑。也許是拍攝的時候,輪椅上的人正對著陽光。

    過去的蘇擒,雖然不笑,可是眼底有種安靜的、有著他自己思考的平和。

    相片全部燃燒了起來,如同猙獰的精怪在空氣中一下子湮滅成灰。

    沒入在了黃昏的光線中,房間里窗簾半掩著,沒有設備的光線。那個人背對著窗戶坐著,整個人投入了陰暗中。一動不動,只有半晌,他手中的香煙透著殷紅的光點。

    “擒擒要去哪兒?”

    蘇擒準備出門的時候,被下樓的蘇寅叫住了。

    蘇擒問,“哥,你不用拍攝嗎?”

    他要去看白驀,此時,他坐在了蘇寅的轎車上。

    蘇寅坐在后排,打起了一根香煙,蘇擒看他一向不吸煙,“哥,你怎么也抽煙起來了?”

    他的尾指銜著細長的香煙,眼色稍稍被車窗外面投落的陰影持續地遮掩,顯得有些灰澹。蘇寅撣了一下煙灰在這輛轎車固有的香煙灰放落的缸里。

    “你不喜歡?”

    蘇寅的聲線有些隨著今天突然降溫的天氣變得淡冷。他也沒有怎么多看蘇擒,兀自地從手指里銜著放落回他珠紅色的唇中。

    “不是。”那個人回答。

    蘇寅抽了好幾根煙,一直沒有停下來過。神色一直藏在了后排的座椅的靠枕邊緣,以至于旁邊的光線很難照在了他的臉上。

    “你看的人是誰呀?”蘇寅在車上一共就跟他說了幾句話,這是第二句。

    “白驀。他受傷住院了,上回……綁架時是他救了我。”

    聽到不是自己以為的那個人,蘇寅放下煙,他低著頭,像是在摩挲著自己的鐵皮打火器一樣。上面的邊緣雕刻著一個半人半魔的黑天使一樣的東西,長著殘半的翅膀。小巧的雕像只有在打火機的側身。除了刻有他名字的地方外,其余的機身,都是光滑的。

    蘇寅不說話。

    蘇擒以為他最近拍攝不愉快,所以他也沒有說話了。蘇寅說把他送去醫院。

    到了醫院的時候,蘇寅的煙還沒有停下來。

    蘇擒準備出去,蘇寅才第一次抬起了依舊是澹色的眼色來,看去了那個也許是因為談戀愛了,所以這段時間才會變得不同,變得脾氣溫和了許多的蘇擒。

    “你幾點回來?”

    蘇寅問向他。

    蘇擒當然看不懂蘇寅此時的心思,他回答說:“我就看一下他,沒什么的。”以為蘇寅擔心他。

    “幾點?我來接你。”蘇寅目光沒有斷,落在了他那張人見了,都會疼惜的臉面上。

    蘇擒本來推開了車門一半了,聽了蘇寅的“關心”,他笑一笑:“不用了。”

    然后就被錢立扶下車了。

    蘇寅臉上一點緩和的笑容、或是輕松的神色都沒有。有著只是隱埋在了低沉光線里的陰郁的眼色。像是有什么人搶走了他從小珍愛著的玩具。

    直至蘇擒消失在了醫院的大堂,車內的人久久地才收回視線。

    彈了一下香煙的煙屁股,“少爺,送您去哪兒?”要不就是機場,去外地拍攝。要不就是蘇宅。

    可蘇寅的頭枕在了后排的座枕上,他手里的香煙一直蔓燒到了手指邊緣,他不是沒有感覺。只是任由著火勢的蔓延,眼神低暗。半邊臉隱藏在了非常差的車內光線里,讓人看不出表情。

    醫院里,蘇擒特意買了一束奶白色的洋桔梗,配合著灰色的裝飾報紙,看起來不艷也不素。

    他坐在輪椅走在了醫院的走廊里,不少人以為他是病人。連同醫生都向他側目一眼,黑色的頭發溫順地落在了耳后,可是看那個人的眼神卻不是低調的,是淡淡的冷漠和著一絲極不同旁人的欲望。

    敲了敲房門。

    病房里并沒有人。“是不是走錯了?”錢立以為是進錯病房了,推進去的蘇擒看著房間的整潔,可還有人住院的痕跡在。“等一下吧,可能去檢查去了。”

    蘇擒似乎是前些時候病房住多了,可他不感到熟悉。

    他把這里當做自己的房間一樣,找了其中的一本貴賓病房的醫學健康的雜志來隨便翻動了幾下。

    進來了一個人,聲音還帶著些許歡快:“是嗎,不會留疤,這一點是最好的。千萬不能留疤,”

    似乎在和護士交談著,走進來后,發現了病房里看雜志的輪椅上的人。

    那個人的目光一下子收斂起歡快,只留下了些許敵意:“蘇擒。”準確地叫出了輪椅上的人的名字。

    蘇擒聽到叫他后,才抬起了眼來,看到了一個身材頎長的男人。這個人似乎有些眼熟,在翁宅見過他。還有……在機場。

    “你來干什么?”情敵見面,分外眼紅,用這句話來形容翁饒一點都不過分。

    蘇擒把雜志再翻了一頁,低著頭,看著上面說防止過度泡水后的措施,“我來看下白驀。”

    “你也配來探望白驀?”那個人非常不滿蘇擒,可礙著病房內外還有蘇擒的好幾個保鏢。所以他一點都不能如他的愿。

    蘇擒看著頁碼上的不多的、不復雜的醫學文字:“我要是沒有資格的話,你更沒資格。”說著,就把輕蔑的眼色抬了起來,淡淡地冷笑了一下。

    講道理,蘇擒確實比翁饒有資格多了。在翁家的壽宴上,蘇擒經過了翁裴的親口“認證”他蘇擒是白驀的心上人。

    翁饒發現這個人和機場第一次見面一樣,伶牙俐齒。眼色看上去噙著淡淡的奚落,向來在話鋒上不饒人。

    “把他趕出去,”翁饒跟護士說,“這人是害病人受傷的人。”

    從進了病房開始,護士被這兩人一來一回的攻擊唬住了,這下聽翁饒這樣說,不知道該不該相信翁饒。

    蘇擒輕蔑一笑,對護士笑笑:“你去忙你的。”他隨后低下了頭顱,眼色斂合上,旁若無人地翻著雜志。

    護士當然也不是三歲小孩子了,看這病房的氣氛古怪,這兩個人從一見面就斗嘴,而自己身邊的翁饒這位男士,連說話內容都有些幼稚。不住地說:“我先去巡房了。”說完了就火速逃離了這個充滿著硝煙味的無形修羅場中。

    一出了病房,護士找到了護士長,說817的病房來了幾個人,看上去可能會吵架或者動手,讓大家多留意一下。

    翁饒進來這么久,他目光突然瞥到了蘇擒插在了病房花瓶里的洋桔梗,而換下來的有些枯萎的葉子的香檳玫瑰。這時候因為不夠插瓶,放落在了桌子上擺落著。

    因為葉子的枯萎,雖然花色延續著香檳的顏色,可看上去似朱顏辭鏡花辭樹一樣。

    翁饒一下子火了,那是他送的玫瑰。他上前把蘇擒的洋桔梗從花瓶里摘出來,扔在了地上。再把自己的玫瑰重新安置好擺放上。

    “什么破花。也想占我的位置?”

    蘇擒看見了被扔擲到了地上的洋桔梗,隨即他眼色只是輕輕地掃了一下,示意錢立別動手。花瓶里的桔梗是錢立放的,蘇擒沒有想把誰的花取而代之的意思。錢立看著那玫瑰都蔫了,所以才有想換花的想法。

    本來錢立想上前的,看到了蘇擒的眼神后,收斂住,只是撿起來了那束洋桔梗。

    第48章

    48

    在病房里待了一會兒, 看到蘇擒還在那兒翻雜志,更加不滿:“你什么時候滾蛋?”

    蘇擒脾氣不好不壞的,“白驀去哪兒了?”抬起了眼色, 問向了翁饒。

    翁饒當然不會說, “關你什么事?”

    蘇擒看了一下時間,“如果他今天做檢測去了,那我改天再來吧。”看著翁饒不好招惹, 時間過去了盡二十分鐘了。

    改天過來, 沒有翁饒這個人搗亂, 他跟白驀倒是能說上幾句話。今天有翁饒在場, 怕是話都不能說上好一句。

    蘇擒讓錢立把花放在了坐椅上, 推動著輪椅, 馳出了病房里。

    正巧, 蘇擒正在塔乘坐電梯的時候,門即刻要關上,有一個人衣衫革履的人, 按動了電梯。他神色淡漠,模樣生得是秾彩絕艷, 只是一眼, 便看到了輪椅上的蘇擒。

    “你來醫院看白驀?”翁裴看到了蘇擒出現在醫院的電梯里, 發出了不好的疑問。

    蘇擒看了一眼錢立, 錢立莫名其妙, 接下來就聽見蘇擒說:“他牙疼, 陪他來看看醫生。”

    翁裴不知道是心知肚明, 還是看破不說破地冷笑了一下。“是么, ”

    他按著電梯, 不一會兒, 翁都就來了,一看到侄孫媳婦,激動得連拍翁裴:“裴裴,你跟孫媳婦約好了來?”感覺這措辭哪兒不對,立刻改口,蘇擒都沒有答應是女婿還是媳婦呢,立刻改:“裴裴,你和擒擒約來一塊來醫院看白驀?”

    翁裴隨即笑了一笑,眼色沒有多少笑意,“是的。”

    蘇擒:“……”他低低了問了一句,“白驀不住817病房么?”

    翁裴就知道他是專門來看白驀的,嘴巴動了一下,輕蔑說:“別人今天換了病房還沒告訴你是嗎?”

    蘇擒只能訕訕地笑了一下,“那個,翁前輩你好,”既然都見過“親家”面了,打聲招呼不難吧。

    “你下午有事嗎,讓裴裴陪你買點腕表衣服什么的,上回我看見你那綠色的腕表,好像沒看見裴裴戴過,是不是情侶表?”說著,那姨母笑的臉朝翁裴看了一眼。

    翁裴當即不知道說什么表示了。

    蘇擒干干一笑:“我下午……”人沒看成了,反倒遇上翁家人了。

    翁裴接過隨時給翁老爺子匯報情況的翁都的話:“好的,我帶擒擒去選份禮物。”

    “這才對嘛,”上回見面禮大家都給了,就卻翁裴的了。

    蘇擒只能和翁裴一同走出醫院,翁都還送到倆人到轎車邊:“你們一定要玩的開心,多買點,”暗示翁裴,“別掩掩藏藏的,有什么大方點,情侶的東西多買點。”

    蘇擒心不在焉地笑了一下,和翁裴在一起上了轎車。

    心想,這個人又要質問自己為什么去看望白驀了。

    上了轎車,翁都目睹侄孫送走了蘇擒后,心滿意足地露出了姨母笑。

    在車上,可翁裴沒有提過一次白驀。他倒是說:“你想上哪兒逛?”

    蘇擒心想,還真逛啊?“哪兒近,”就地解決。估計翁裴是要給長輩完成任務和作業的,也有可能要拍照片給長輩。于是兩人隨便找了一家特別近的購物大廈。

    進了一個游戲玩具模型店,蘇擒看著琳瑯滿目的英雄聯盟的英雄人物模型,拿到手里看了又看,有些他自己拿不到的,翁裴代替了錢立的功能,替他拿下來。

    翁裴見到蘇擒挑起了一個男英雄看。發現蘇擒看的全是上單英雄,翁裴放下了一個美艷的女英雄,看到蘇擒津津樂道地在看男戰士。“你喜歡英雄聯盟?”

    翁裴打過lol,認識這些游戲人物的模型。

    蘇擒“嗯”了一下,想著,隨便挑一個吧。感覺還看得過去,他隨口說:“玩不多,我比較喜歡看比賽。”這話也是半真半假,他重生后才學著衛危去看點比賽。

    翁裴了然地一下,又問:“原來你看lpl。”

    蘇擒又搭了一句話:“我喜歡ww戰隊,”實則他只是沒話隨便找一句話來說。衛危的戰隊他欣賞,可稱不上是非常喜歡。

    翁裴并不了解哪個俱樂部,只有稍稍老牌的俱樂部他才耳熟一點。他只玩游戲,可也玩不多。這種玩家一般不怎么關心賽事。他念著,“ww戰隊?”悄悄地記下了這個戰隊名字。

    晚上的時候,蘇寅的電話打了過來。“擒擒,”

    在蘇宅的蘇擒聽著蘇寅的聲音,有些慵懶和散漫,已經是夜里的十一點多了,“你在哪兒,”蘇寅問他在哪里。

    蘇寅此時正在喝酒,剛才的招商老總被他打了,臉上破損,對著他惡狠狠可又不敢怎么著地說:“蘇寅你好樣的,”

    蘇寅看了看他,眼珠流轉一下,全是無情和玩一玩的神色。那個人氣沖沖地走了后,蘇寅深澹的眼色將他這張臉氤氳到了一種非常不滿的神色。屏幕的音樂無聲地播放著,身邊又幾個人陪著他,“別生氣,帥哥,”

    “你是電影上的蘇寅吧,百聞不如一見,你真的好帥,比熒屏上還帥一百倍。”

    “滾出去。”蘇寅用酒水潤了一下喉嚨。

    蘇擒正走在了包廂的外走廊里,有幾個人被那間包廂趕出來了。

    蘇擒進到去后,看到了一條棕色皮的長沙發上,側靠坐落著一個人,那人黑白剪裁的衣服,襯得他臉色如星玉。

    蘇寅眼神變化了,變得些許的溫和。“擒擒,”

    蘇擒看著一桌上酒水,還有亂的果盤,這包廂估計之前還有一些人在。

    “怎么了哥哥,是哪個導演還是哪個不如你的小演員惹你生氣了,”蘇擒笑一笑,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蘇寅看住他,視線又飄向了別去。悶悶不樂,仰頭就一杯酒水盡。

    蘇擒看了一下桌上喝過的空酒瓶子,紅酒居多,他哄了一聲蘇寅:“別喝這么多,等會兒我送你回家。”

    蘇寅心中哼想,翁裴有什么好,“你今天和誰出去了,”下午他在車上看得很清楚,蘇擒就是和翁裴出去。

    蘇擒還是很誠實,“我,我碰上翁裴了,哥,我”以為蘇寅知道了些什么,以為蘇寅知道蘇摩和蘇忱也知道的事情,說,“我,就是有一次誤會,讓大家都以為我們是情侶,你懂嗎,”

    蘇擒也就是蘇擒。跟誰都敷衍過去,可對蘇寅,老老實實的,一句假話不說。

    蘇寅看住他,想冷哼一聲。點起了香煙,旁邊的人嬉皮笑臉的,“蘇寅,抽煙又喝酒對身體不好,我陪你吧,”這句話也是好笑,難道陪著他抽煙喝酒蘇寅身體就會好了嗎。

    蘇寅“滾遠點。”

    蘇擒眼睛垂了一下,“哥,你喝多少,喝完我就接你回去。”

    蘇寅沒有理會他,倒酒,喝了喉嚨里,沒有上臉,也沒有酒量差。蘇家人抽煙喝酒不離身,酒量唯一最差的可能就是蘇擒了。

    包廂里連音樂在靜靜的播放著。

    蘇擒坐在了沙發上,偶爾看來一眼,蘇寅喝酒,不知道為什么發什么脾氣了,蘇寅站起來,對那個人又踢又罵:“你給我滾出去,”

    那個人挨了幾腳,有些對這個大紅的影帝感到匪夷所思和失望:“你干什么,滾就滾,”就出去了。

    錢立去扶搖搖欲墜的蘇寅,蘇寅站直了身體,眼色漆黑,“你怎么跟的蘇擒,錢立,”

    錢立一半知道蘇寅喝醉了,一半也知道自己有過錯。

    “你是不是嫌蘇擒不夠瘋?”對著錢立說。

    蘇擒知道蘇寅喝醉了,對錢立低聲說:“錢立,你在外面等。”錢立只能出去,出去的時候把包廂的門給關上了。

    蘇寅看到了錢立走了后,環顧包廂,留下了一個人,那個人在輪椅上,只見他探前了半個身體,自顧自地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蘇擒拿了酒杯,輕輕地咂了一口。感覺也就是稍微普通市場貴些的紅酒。可喝下去后,才覺得有些烈,后勁慢慢才會有。

    蘇擒看著酒杯,不說話,等蘇寅想喝酒,或者想罵人,等他發泄。

    上輩子的命運是,蘇寅一連串的緋聞丑聞被報道后,有些失意和不在意。雖然蘇家的勢力擺平了,可后來新上了一個新人,接著蘇寅的提拔,反手把蘇寅踩到了泥底里。

    命運線估計是蘇寅遇到了那位新人了吧。

    “你是不是在看我笑話,”喝醉了,蘇寅,對著蘇擒問。

    蘇擒才慢慢地抬起了眼色,他搖了一下手中的喝啤酒似的玻璃杯,上面是猩紅到黯淡的酒水。他說:“你要是不開心,我陪你喝酒。”

    蘇寅就像是一股力氣打在了棉花上,軟綿綿的,對方輕輕松松的一句話,就能擊倒拳擊手般的他。

    他哼了一聲,如同了春藏圖的臉,眼如黑桃,指如羊脂。手指碰了一下自己喝濕掉的衣襟。

    “你喝什么,你那點酒量,我不知道,”蘇寅的惱火消散了一半,他如同泄氣了一點坐下來,悶悶地拿起了酒瓶,倒在了自己的酒杯里。

    蘇擒說,“舍命陪君子。”

    蘇寅再看去一眼,蘇擒一沾酒就會上臉,此時的臉色浮現了點點的山石榴的色澤。他看到了蘇擒的啤酒杯里,一小半的紅酒,“我教你,酒不是這樣喝的,”

    過去,手捧起了玻璃杯,將杯里的酒液倒進了,蘇寅如同是開紅酒那樣,瓶身傾斜,瓶嘴下壓,壓著酒水慢慢地倒流在了杯子里。

    細水長流一般,倒了一整半杯。

    蘇擒拿起來,蘇寅看住他的臉色,拿著酒杯,遞到了蘇擒的嘴邊。蘇擒稍稍仰起頭了,喝下了第一口。只見他脖子長揚,如同修長細白的楊花。隨著酒液下喉,喉結小小地滾動了一下,再一下。

    他的衣服春秋季都是襯衫加毛衣,要不就是薄薄的背心毛衣,毛衣千篇一律是各種方格子不同色彩的薄或厚毛衣。有時候會外塔上一件外套,襯得蘇擒的臉色如同了他山攻玉般的玉一樣。

    眼睛在喝酒的時候,纖而密的睫毛是輕輕地下垂著,擋去了眼底的色彩。只留有了沾了一點酒液看上去更加濕潤的、薄色的唇。

    蘇擒長相不如蘇忱秾彩重艷,也不如自己的色是刮骨鋼刀,就是看上去貴族少爺、一開口大有脾氣所在的人。眼色里捉弄的色彩不一,有時候乖巧粘人,大多時候叛逆任性。

    “蘇擒,翁裴是你什么人?”看到了蘇擒喝完了大半杯的紅酒,蘇寅眼色薄涼,看去了那個人因為喝了酒,感覺到一點酒勁的臉色。

    蘇擒才感覺這酒后勁的薄薄的辛辣,不如白酒那樣猛烈刺激著喉嚨和肺腑,可是一點一點地燒在了頭腦中。

    他神志還是清醒的,“就能說上一兩句話的普通人關系,”

    蘇寅冷笑,這時候蘇擒還對他撒謊,明明下午的時候,蘇寅還看見他們在逛百貨大樓。“一兩句話你就頂著女婿身份到別人家吃飯了?”

    “……”蘇擒開口,誤會說太多次了,“哥,我和翁家沒有這么親密,”知道家里和翁家來往極少,一向不喜翁家人。

    蘇寅笑了一下,他吸了一口無名指和尾指銜著的細長香煙,站起來,把矮小的玻璃酒桌踹翻。

    玻璃應聲而碎,桌面翻側在了地上。光是玻璃碎片,肆意地飛躥到蘇擒的腳邊。

    聽聞包廂里的轟然聲響,外面的保鏢和錢立立馬開門而進,可見到看見了站著怒氣騰騰的蘇寅。還有坐在輪椅上面無驚瀾的蘇擒。

    “進來想干什么?”沖著錢立他們罵。

    蘇擒給了錢立吩咐:“出去。”

    錢立和幾名保鏢只好退出了包廂,把門再次關上。

    蘇寅踹翻了玻璃桌臺,眼色冰冷又漆黑。

    蘇擒以為是蘇寅很不爽自己和翁家人來往,可他靜觀其變中,想解釋,可想又有什么好解釋的。

    “如果知道你這段時間的快樂全是因為和翁裴在一起的緣故,我早就不會……”讓你和翁裴在一起了。哪怕你跟以前那個無情任性的蘇擒一樣。

    “對不起哥,我沒有……”想著解釋自己沒有和翁裴在一起。

    做弟弟的,發生什么事情先道歉,是蘇擒重生后的選擇的讓步。他唯一心愿只想蘇家人每個人好好的,每位哥哥快樂和平安。改變蘇家覆滅的結局之外,別的想法他一律都沒有。

    “蘇擒,是哥哥不夠寵你嗎,”蘇寅身長如玉,站著就有一米八多的身形,看去了輪椅上,矮小了他快一半的那個人的坐姿。

    蘇擒知道蘇寅喝醉了,才會這樣發脾氣。他本想解釋的,想著,人都喝醉了,就不費口舌了。他相信,這時候的蘇寅也聽不進去自己的話。

    “為什么不說話,哥哥對你好,還是那個認識了幾天的姓翁的對你好?”

    蘇擒看到了蘇寅的紀梵希打火機掉在了玻璃碎片底下,看過蘇寅在某些時候摩挲過這個打火機,于是彎腰的,腿和上半個身體折疊,伸長了手臂,掀開了壓在打火機上的一片長玻璃后,用手撥開了一些碎玻璃,揀起了那個打火機。

    打火機側面浮雕著一只半人半魔的地獄天使,蘇擒抬了一半身體起來,他用另一只干凈的手輕輕地撥了撥打火機浮雕上海殘余的一點玻璃細渣,放到了嘴邊吹了一下。

    蘇寅看到他沒有回應自己,而是彎腰去從一堆玻璃廢片中撿起了自己的打火機,隨即拍了一拍,又放在自己衣服的衣角料子上,用衣服包裹著,輕輕地揉搓了一下。

    再拿出來時,蘇擒抬起了噙著淡淡的、不知道是什么神色的眼,看向了自己:“這打火機好漂亮,可以幫我定制一個類似的嗎,我想要一個真天使的浮雕。”

    蘇寅聽他答非所問,一副臉,看起來一點動容都沒有,還有些像是蘇忱或者是蘇摩淡淡地噙著笑眼,看自己胡鬧的樣子。

    “你想要?”蘇寅抬起了不是那么好神色的眼神,上前走了兩步。

    蘇擒看蘇寅沒完沒了的樣子,他倒是平淡且完全像是一個長輩,更像是蘇寅的哥哥一樣,說:“惹到你生氣了,真的并非我原意。如果你想做點什么,你才能輕松些,你盡管可以做。”

    因為看出了蘇寅的想法,所以蘇擒才說出了這一番話。

    “即使打我。”蘇擒補充說。

    他倒是不害怕蘇寅會做出什么,小時候到長大后,沒少讓蘇寅幫他背鍋,連有一次他上學的時候離家出走,還是蘇寅主動承擔說是自己把蘇擒帶丟了。

    氣得蘇家人團團急,后來蘇擒被找回來了,倒是一點沒有怪責蘇擒,因為全是算在了蘇寅頭上。

    蘇寅走到了蘇擒的面前,手一翻,將蘇擒猛地從輪椅上提起來,抓住他的一條胳膊和一個肩膀,將他仍在了一邊的沙發上。

    然后在沙發上攥住了蘇擒的手腕,將他的衣袖撥開,可是蘇擒的袖口系著袖扣,蘇寅眼中出挑了怒火,將袖扣扯斷了線條,寶石的袖扣滾落在了玻璃碎片的腳下。

    蘇擒見他拽開了自己的袖扣,膝蓋壓在了自己身體的附近,兩只手一翻一抬地,將蘇擒的整個衣袖撕開,再向上翻起。

    露出了整一只細白單薄的手腕。上面毫無痕跡,不再像是機場那天。可蘇寅抬起了灰蒙的眼色,盯住蘇擒:“上回你到機場接我,是不是姓翁的把你綁了一晚上做的你?”

    蘇擒這才明白過來他為什么要翻自己的衣袖了,他避開了眼神,“哥,讓我起來,”蘇寅將他壓在了沙發邊上,蘇擒的頭抵在了沙發內里,手腕兩只被蘇寅牢牢攥住。

    膝蓋抵在了他的腰際邊,蘇擒抬了一下眼色。

    “說是不是啊?”蘇寅沖他狠狠地說道。

    蘇擒知道蘇寅是因為什么發火了,他猶豫了一下,只能撒謊說,“哥,你攥得我手疼,”

    可蘇寅不再像以前,眼中閃過了嘲弄:“我弄疼了你?比姓翁的對你還要過分嗎?”

    蘇擒徹徹底底知道蘇寅是因為這件事情生氣的,他和誰交往傳緋聞蘇寅估計都不會生氣,知道翁裴后,這下他明白了上回自己手上有淤傷全拜翁裴所賜,還不恨死了翁裴。

    蘇擒只能靠在了沙發的邊緣上,露出了淬玉略白的一張臉,黑色的頭發有些微微亂地散了在棕灰色沙發皮上,顯得他看上去有種脆弱感。

    蘇擒只能看了看他,想著蘇寅什么時候生完氣,酒后清醒點會好一些。

    可蘇寅卻是饒有興味地看住了沙發上,他身下的蘇擒:“說話呀,你原來喜歡那種凌虐呀,蘇擒?”

    蘇擒知道蘇寅惱火,他垂了一下眼睛,搖了搖頭。細而不翹的眼睫下垂著,在他羊脂玉色的臉頰上投下了淡淡的細密的陰影,讓得看上去顯得純良很多。

    蘇寅氣急反笑了一聲,“哦,你是為‘愛’甘當Masochism?”Masochism就是sm的受虐者。

    蘇擒任由著蘇寅把脾氣發泄,他再搖了搖頭,眼睛垂下的同時,閉了一下眼睛,像是難受地說道:“哥,我不會這樣做了。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說著的時候,他睜開了眼睛,有些楚楚地像只小鹿般地看了一下蘇寅。

    蘇寅松開了攥鉗住蘇擒的手,騰出了一只手,叼起了一根香煙,沙發底上的蘇擒才有機會抽空出了一只手,他手里握著蘇寅的黑天使的打火機,單指掀開了鐵皮的蓋,澹紫色的火苗跳動了出來。

    蘇寅嘴里的細長的黃色香煙在搖晃的瑩紫光澤的火苗中,慢慢地染出了嫣紅和灰白了一點。

    蘇寅長吸一口,吐出了不知道是來自地獄還是人間的渺渺白色的煙霧。蘇擒才把手里的打火機放下,他半躺在了沙發上,腿疾的腿腳無力地垂在了地上。

    神色平靜,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吸煙的、逐漸和靜了一些的蘇寅。

    蘇寅如同山中艷鬼的皮相,在淡白色的煙霧中若隱若現。他眉如秾鋒,又似盈盈遠山。鼻梁骨高挺,一張臉找不出一絲缺點,眼中的暗澹的色彩濃得化不開,看不清楚其中的神色。

    蘇擒酒水上頭,躺著使得他有一絲困倦襲來。

    他看住蘇寅,“給我來一口,”眼色有些呢喃著舊日的春風一樣,在這一點上,讓得蘇寅錯覺,蘇擒的性格其實并不和他相似,蘇擒反倒有一點像是蘇摩。

    蘇寅把嘴里的香煙手指銜下來,放在了蘇擒的口中。

    蘇擒也抽煙,不過他煙癮自然不夠蘇摩大。可他沒想到的是,蘇寅從二十歲就抽煙,有煩心事抽的煙比蘇摩還厲害。

    他將蘇寅雙唇浸濕過的香煙的煙嘴,毫不介意地放在了自己的口中,吸食了一口,因為平躺著,手指拿開了香煙,怕香煙的煙蒂落在了自己的臉上,手臂外搭在了沙發的邊緣,香煙在他的手指上徐徐地燃動著。

    尼古丁的氣息過濾在了肺間,一下子精神提了起來,這種感覺,又似從肺部傳遞到了四肢,使得身體的笨重放得輕盈而松懈了起來。

    蘇擒再把手的香煙拿了起來,再吸一口,因為這一口比起之前得沒那么輕,再加上是躺著抽的煙,使得他重重地咳嗽起來,那吸食上來的尼古丁在他肺部打了個腔一樣,在他胸肺中重重地踉蹌似一回,再從喉嚨半帶辛辣地吐出。眉毛皺起,整張小臉微微地變形。

    蘇寅接過了他手里的香煙,吸食了一口,像是喝醉的,也如意識清晰的,吐出了白色的煙霧,拿眼觀摩了一下躺在沙發上咳得身體隨著咳嗽聲而抖動了幾下。

    “你到底會不會抽煙?”

    蘇擒不服氣:“那你躺著抽,”

    蘇擒翻轉了半個身體,側在了沙發里,咳嗽了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蘇寅再把香煙煙嘴遞給了蘇擒,蘇擒想接過,可蘇寅躲開了他伸來的手。

    蘇寅把香煙放進了蘇擒的嘴里,“牙齒輕輕咬著,吸氣,抽到肺里,濾一遍。”

    蘇擒吐出了瑩白色的煙霧,煙霧如同春風拂面,撫平了一些蘇寅的臉上本來就躁動不安的情緒。蘇擒輕輕地闔了闔自己,神情稍稍舒展了一些。

    蘇寅看到他閉上眼睛,神情有些愉悅放輕松,他鬼迷心竅地用煙蒂反銜著在兩指之間,滅落在了自己的虎口上,蘇擒睜開眼,看住蘇寅低著眼,看自己的手。

    蘇擒想起來吧蘇寅手里的煙扔掉,可蘇寅的一條膝蓋壓在了他的胳膊上,使得他翻動不起上半個身體。蘇寅忘情地反捏著煙蒂,在自己的右手里燙下一個又一個的圓圓的、細小的燙痕。

    蘇擒瞪著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發生,他掙著要起來,“你干什么,”

    蘇寅燙了幾個后,煙蒂熄滅了,他從蘇擒剛才打火放在沙發邊的打火機拾了起來,打上了火,燙了足足兩三圈后。

    蘇擒目瞪口呆,說不上話來。

    蘇寅緩緩地笑動著,可眼底沒有笑的神情在。“你不要惹我傷心了,擒擒。”眼底是黑到了盡頭般,似乎吞噬了一切情感的麻木。

    轎車的后排,司機在前方開動著轎車。

    蘇擒坐落在后排,他神色淡漠,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在他旁邊側倒睡落、或者準確來說是醉死后的蘇寅,蘇寅的半張臉隱在了暗澹的光線中。

    因為蘇擒的要求,車內現在亮起了一盞車內燈。

    蘇擒眼色漆黑,尤其當他這個時候垂下了的眼簾,擋住一切光源進入他眼色中。他握著蘇寅的右手,看住上面一圈圈密麻的煙頭燙過皮膚發紅的小疤,甚至在手背這種皮膚薄的質地上起了一個小小的發黃發白的小泡。

    兩邊車窗漆黑一邊,飛快的風景如同倒流的電影。一幀幀地如同人的心情篇章倒放著,黑色的心情,偶爾出來了麻木的烏鴉的叫聲。

    蘇擒輕輕地不敢摩挲過燙下而留下來的圓圓的傷疤,偶爾放在了自己的衣服上,像是以前用衣服卷著心愛的玩具。可這不是玩具,是他心扯動過后脫落的一塊不輕不重不大不小的肉。

    結結實實的,有血有肉的,一塊肉。

    “喂,是柴高管嗎,”蘇擒撥通了一個電話,他禮貌地輕笑一聲,這一聲笑根本算不上笑,只是人情世故中的虛情假意的、冷冰冰的外表,“沒什么事,只是知道一下蘇寅在貴司的情況。……哦,原來是這樣,那你幫我查一下,是不是有一個叫做越弈的新人?”

    蘇擒聽了柴高管調出的資料說明后,蘇擒輕蔑笑一笑,“這種垃圾你也捧?”

    柴高管雖然知道蘇家的地位和勢力,可也不能這么恣意妄為、目中無人就隨隨便便奚落一個普通的藝人。“這話,也說得太難聽了吧,什么垃……”

    蘇擒說:“你別著急,兩小時后我會發一份擬定合同,只要你們不捧這個白眼狼,我就同意斥資半百億來給你們公司。”

    柴高管狐疑:“真的?”有這種好事誰不樂意做。

    可蘇擒就是蘇擒,重生后他那些欺瞞哄騙、鉆營漏洞、無所不干,極致骯臟的事情還沒完全施展開來。蘇擒不會為了打擊每一個人對蘇家人存在威脅的人而心慈手軟、秉持正義的。

    錢立將蘇寅扶回了二樓的房間,蘇擒推動著輪椅,走近了蘇寅的房里。

    他的窗簾這幾天一直拉著,偶爾有傭人進去打掃清潔,才幫蘇寅拉開了一些窗戶通風。可是今晚他出去的時候,傭人沒有打掃,房間里還漂浮著紙張被燒過的灰燼細粒和氣息。

    蘇擒掃了一眼就在床邊附近的辦公桌上,那煙灰缸的煙頭并不堆積如山,只是上面有著被燒過的紙片的灰燼落在了玻璃缸的里外和四周。

    蘇擒看了一眼殘余的一角紙片,他眼色輕垂,隨后用指腹揉碎了那一角的紙片。

    “找個醫生來,檢查下他手上的傷……”后半句話,蘇擒想,他身上別的地方還有沒有這樣的傷疤呢。不敢想象,他轉而抬起了眼色,看到了錢立有些意外:“三少爺受傷了?”

    蘇擒輕輕地點了下下巴,他眼色輕垂,直到錢立出去,他還是一動不動,目光落在了醉過去的蘇寅的手上。

    作者有話要說:

    彌補這幾天沒有更新。

    第49章

    49

    第二天, 柴高管打來了電話:“蘇擒,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蘇擒聽到了聲音,知道來電的主人, 他散漫地笑一笑:“越弈呢, 我怎么還看見他今天上節目了?”看著電視上播放的畫面,越弈雖然是個背景板,可是鏡頭多次轉給了他那張素有美顏的臉上。

    柴高管氣惱, 可還是耐著性子地說:“這節目是之前錄好的, 現在不過是正常流程播出。你讓國家稅收部門查我公司的賬, 你想干什么?”

    蘇擒之前說的半百億資助不過是說說笑而已, 他當然會用最不費吹灰之力的方法去達成目的的。“身正不怕影子斜, 柴高管, 你緊張什么?”

    “你別忘了, 你哥蘇寅也在我公司。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柴高管最后不得不置聲說。

    蘇擒冷笑一下,語氣慵懶卻帶有警告的:“你也知道公司和我哥哥是命運一體。再給我看見那個姓越的有任何活動, 我不保證下次只有稅收部來查你們的賬。”

    電話掛斷了,柴高管才知道, 昨天蘇擒說的半百億投資全是屁話。越弈這么一個新人, 到底得罪了他們什么, 非要封殺雪藏別人才罷休嗎?

    月底即將到來, 就在后天, 是各大競標公司送標價書給政府的日子, 在下午的三點準, 有著競標意愿的公司必須在這一個點準時送達, 逾期不候。

    蘇擒在競標部里, 他看了一下正在忙成一團的同事, 其實這段時間應該是最輕松的,只要把價格定好了,等著那一天一到送上去就可以了。

    可是公司高層非常看重這一次的能源案。還說了是這近十年來的最大宗的利益標書,整個競標部和相關決策和定價的人員都不敢怠慢。

    蘇擒看到了一個正在動筆抄寫著數據的女同事:“可以告訴我一下你在抄寫什么嗎?”

    按理來說是可以告訴蘇擒的,因為蘇擒也是競標部的一員。

    女同事看到了蘇擒那張錦衣玉食捧起來的臉后,猶豫了一會兒,終于說了:“就是市場上關于其他公司的競價可能性的數字,抄寫后再交數據同事分析。”

    蘇擒作恍然大悟狀,“那電腦上篩選抄送,不是更快嗎?”故意笑著問了這么一句。

    女同事知道蘇擒不學無術,來競標部也是上頭看他有這個興趣塞進來的。其實一點專業知識都沒有。女同事只能說:“聯網的電腦泄密可太多了,尤其是這種人人都想拿下的重大標案時期。”

    蘇擒“哦”了一下,笑了一下,眼睛里淡淡的光澤,“那別的同事是在斷網的電腦進行數據分析?”

    女同事點下頭。

    “那我可以看下你的抄寫的東西嗎,”蘇擒又問了這一句。可女同事知道是保密,有些同事是劃組區分工作,甚至相互的人都不知道對方在干什么,和一些資料只有某幾個人才知道。

    她有些難為情,蘇擒連忙明白,噙著淡淡的笑眼,回答說:“行,你忙吧。”

    見蘇擒終于放過她了,女同事立馬又去抄寫數據了。

    本來蘇擒想過,不去攪黃這個競標案,讓它自己發展。可是他可以利用這件事,和李宗做一個利益交換。這樣的話,他可以有更多的可能性,發展自我的同時,尋覓仇人。

    李宗在幾晚上的熬夜和揣摩著遞交上來的市場競價數據分析,他想,怎么以高出第二名一點的價格,以最效率的競價一舉拿下能源案。

    每個天才,人們都以為他是只靠天賦吃飯。往往看不到他們除了天賦后,還報以的努力。李宗是有這么一個競標天賦,可他還要通過大量分析市場和對手的資料,以及種種競價數字模擬盤才能最終反復定在某個數字附近。

    這個數字變幻萬千,缺之一厘差之千里。

    正在用電腦模擬數據,把這段時間聽到市場上的競價風聲變化,比如前幾天翁豐的競價金額是23.1億,這幾天又聽聞變動是25.6億,不同時期不同對手的價格進行數據分析。

    蘇擒側了一下脖子,他在競標部里無所事事,每個員工有都有著自己任務,井井有條地進行著。

    蘇擒看了下時間,他等下班就好了。在后天送標書的時候,他同去就可以了。

    所以他在會議上積極地爭取了這一個任務,他說:“我不比其他同事專業,可在護送標價上,我保鏢如云,專車不會遲到,我肯定會準時送達。”

    常暢三番五次地想婉拒,可蘇擒一副別的才能都沒有、只有在這一點上可以幫忙的模樣,后來,在他徹底拒絕了蘇擒后,田蔚然聽到了這件事后,找到了常暢說:“蘇擒這位同事有這份心是可嘉的,你必須要讓他試一試,不要扼殺別人想效勞的決心。”

    常暢聽著表面是連連附和,可心里想著:你田蔚然不就是看中別人是太子爺才這么狗腿嗎。

    后來這件事讓蘇擒和另外三位有經驗的同事一同送達標書。

    終于下班了,蘇擒在酒吧里。

    可等他喝了幾杯帶有酒精的冷飲后,回到了車上。可他似乎看見了一輛熟悉的跑車停在了自己毒藥旁邊,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如果不去敲一敲那個半開著的車窗,提醒車主人把車開一下,讓出位置給蘇擒的超跑,毒藥才能開出去,不然就一直被堵死在這里。

    這里一向路邊停滿了車,這種事情很經常有的。

    平日里蘇擒停車一般是叫個保鏢,給他開去停車場,方便走的時候高效率。不用像現在這樣讓別人挪車,自己才能開出去。

    保鏢去敲了一下那輛同樣是超跑的人車窗,只見那個人搖下了車窗,露出了一張秾絕的長相的上半張臉,剩下的藏在了光線低啞的陰影中。

    “叫蘇擒來。”

    保鏢莫名其妙地走了,跟錢立耳邊說了一下話。

    錢立本來想去看一下那輛超跑的主人是誰,可是看到了車身,感覺這車有些眼熟。于是看到了蘇擒在輪椅上稍稍抬起了眼:“怎么了,遇到熟人了嗎?”

    還真如蘇擒所說的。

    蘇擒看到了那個人枕在了雙排的駕駛座上,露出了一些他的衣著,像是參加了什么正式的場合一樣,套著西裝革履,只不過領帶不知道扔哪了去,只露出了淡色的襯衫衣領,西裝料的冰冷的質感的黑色外套,在他手腕邊剪裁著露出了一只搭在了方向盤上的修白的手面。

    蘇擒笑了一下,“怎么,是翁總。”抬起眼,“以后翁總的車,可得認識了。”保鏢說是。

    翁裴稍稍轉過頭來,他眼色如同了卷秋的夜空,看向了蘇擒:“上車,我車上還有瓶酒。”

    副駕駛上,蘇擒看著這光線散漫,遠處的霓虹如同星光點點,這里是非常繁榮的酒吧迪廳一條商業街,全是年輕人的豪車或者集中著不少的代駕。

    不遠處是江邊,有情侶或是晚飯后的中年夫妻在上面漫步著。偶爾還有著發光的氣球販賣著,偶爾傳來了輪船的汽笛聲,不過這聲音非常少。

    車內有著淡淡的睡蓮香氣,貼合著蘇擒身上的香水氣息。

    “你專門等我?”蘇擒想著,不會這么巧,故意截住自己的蘭博基尼毒藥來等自己吧。他笑一笑,看到了翁裴的正裝打扮。

    翁裴的正裝他不是沒有見過,只要正裝起來,是個人都會多看翁裴一眼。蘇擒也不例外,不過也就是一眼。

    “不是,”翁裴故意地說了,“也就剛從酒吧出來,看到你車停在這里。”這話是我可沒有等你。只是你車停這里了,我留意了一席。

    蘇擒聽不懂這些含蓄的話,在他理念中,這類人說一,他就信是一。絕對不會想去二和三身上的。

    “怎么了,”蘇擒看他不像是沒有喝過酒的模樣,雖然這里代駕一叫一大把,這座夜上海般的城市不知道養活了多少代駕。“有事要跟我說?”

    蘇擒看他半吐半掩的,開玩笑地問出了自己疑惑。

    翁裴不會說,我見你這幾天在忙競標一案。既然你似乎很在意這個新能源,我當是“上門”的見面禮物,送你好了。

    翁裴才發現,在面對蘇擒的時候,說某些話的時候是難以說出來的。是要再把原來就很委婉的話換一套說辭和語氣。“你在忙新能源競標吧,”

    蘇擒想著,自己有些什么事情,估計圈子早傳了個七八遍了。翁裴知道這事,他不奇怪。蘇擒“嗯”了一下,看著翁裴拿出了車內的一瓶白葡。

    這超跑上還有個小巧的冰箱,也不知道是后天鑲進去的,還是買車就連著車內的。

    還有兩個剔透的高腳杯,白葡透明的酒液細細地倒流在了玻璃杯上。

    “后天就是投標日了,”翁裴的翁豐當然也在忙這標價最后制定的活了。翁裴看著酒水在高腳杯中輕輕搖晃的旋轉的姿態,抬起了淡妍的眼色,“你們蘇門做準備怎么樣了,”

    蘇擒開玩笑:“你不會要從我這里套消息吧,”他還準備多說一句玩笑話,“我連上班的日子都沒上過幾天,真想賄賂我,翁總可真是找對人了。”這話當然是幽默的話。

    可翁裴不以為然,他那張靡艷的臉面低低地笑了一聲,“賄賂蘇少啊?蘇少想要些什么,我怕我都賄賂不起。”

    蘇擒知道翁裴同樣是開玩笑,他仰頭嘗了一點這白葡。果然很不錯,還特意拿起了杯子看了一下酒水的顏色。

    翁裴看他這樣,于是吐氣道:“八四年的。”

    這話,把蘇擒難得提起了眼色,在他心中更堅信翁裴喝醉了,用八四年的葡萄酒招待自己:“翁總大手筆,”

    翁裴再次喝了一口,酒液醇香入喉,如同了夜里的百合幽幽而凄冷的氣息,漫游在了鼻稍和發間。

    “既然蘇少看中這能源案,不如寶劍贈英雄,我讓給你了。”

    他喝了一口酒液,才穩定住了自己的心態,將這一句話聽起來已經修飾得不再露骨的話輕輕吐出。

    蘇擒:“?”

    他拿住的酒杯都有一些怔冷,蘇擒忍不住心中浮想連篇:怪不得都說在酒局上好辦事。喝多了,高興了,什么合同都簽,什么生意都能談。

    所以蘇擒在心中暗暗告訴自己,如果以后自己應酬,千萬千萬不要喝醉,醉得跟現在的翁裴這么糊涂。

    蘇擒笑了一句:“甭客氣了,我讓你,我絕對讓你。”豪氣地說。

    這次輪到翁裴抬起了“?”的目光,“你讓我?”

    蘇擒心想,可不止有你喝酒了闊氣,我更闊,好嗎?這一點蘇家不能輸了面子。蘇擒更加豪氣萬丈地說道:“何止,這點錢,在我蘇擒面前算什么,”吹牛,誰不會啊。“我身價的萬分之一都比不上,”使勁吹。

    翁裴有些猝不及防,被這一番話“打”了個措手不及。

    他眼色抬起,秾艷的臉面上被外面的散落的路燈光線落下,“我是認真的,”語氣收斂了幾分,望向了蘇擒。

    蘇擒笑,眼色故意要沉穩下來幾分,裝作肅穆的模樣:“我也是認真的。”

    翁裴:“……”

    翁裴靠在了座枕上,超跑什么都好,就是坐的空間不夠寬敞,蘇擒也學著他躺靠在了座椅上,偶爾左手捧起了酒杯,抿一口白葡。

    “怎么就突然讓給我呢,”雖然對方是喝醉了酒,愛讓就讓,但蘇擒也是沒話找話聊,問及了翁裴這個原因。

    翁裴悶悶沒有好氣,懷疑對方把他當喝醉了在放屁。

    我喜歡讓就讓。怎么了。可事實上,翁裴不會說出這么小家子的話。“交你這個朋友,不可以?”翁裴坐起來,等他看去蘇擒的時候,只見那個人把超跑的座椅斜放了,放到不能放的空間。

    超跑也沒有多少空間,擠仄的環境底下,只見蘇擒靠躺在了座位上,頭發在暗無光點的光線下顯得淡淡的啞光,如同了灰色一般。

    他像是當做自己車內,或者自己的家中,將身體盡量地舒適地靠躺在下放的座椅上。

    身上套著一件長袖的金碧色方格的毛衣,露出了里面一件淡顏色的襯衫,只見車內的暗啞的光線環境見他襯托得如同是個黑暗環境中的青年貴族。

    看去到了蘇擒的眼睛,只見他瞳色深溺,看上去亦正亦邪,看不懂他的一點心思想法。

    蘇擒躺靠在了座椅,側著臉,朝翁裴投來了淡淡的一笑,他這種歪頭的動作姿勢,這個淡淡的、自己沒有留意的笑靨,給了翁裴一種莫名的視線沖擊。

    悸動。

    不安。

    “翁裴好魄力,這朋友,我交定了。”那個人坐靠在了座椅上,稍稍在翁裴眼中看來是歪著的頭,向翁裴投來的噙著淡淡笑的眼神,如同一箭擊中了某顆怦然跳動的器官上。

    蘇擒回家后,收到了一通電話。

    是白驀打過來的電話。

    “你出院了是嗎,那天我送去的禮物,有收到嗎?”一副儼然花花公子的蘇擒的口吻。

    白驀已經出院快半個禮拜了,蘇擒那天送花白驀不在原來的病房,后來蘇擒讓人置辦了好些補品和禮物。白驀微微一笑:“收到了。”

    他試探性地問道:“你最近是在忙能源案一事嗎?”

    蘇擒淡淡地說:“怎么了?”以為什么事情。

    “我和孫祺他們聚會,沒見到你。就知道你一定還在忙公司的事情。”白驀這樣說的。

    “忙公司的事,”蘇擒重復了一句白驀的原話,他淡笑了一聲,“瞎忙。”客氣一下。事實也是蘇擒說的那樣。

    “能源案其實,我們總裁翁裴有想過低價棄權的意思,”翁裴當然沒用當眾說過,這完全是白驀聰明地猜出了翁裴的心意,所以才對蘇擒說出這樣的話。

    “哦,”蘇擒聽著電話,一邊和傭人合力地脫落了自己的晚上沾了酒水的金色和綠色交織著大方格的毛衣,一邊享受著暖氣在房間中的烘烤著,順手接過傭人雙手里的一杯醒酒的熱草莓牛奶,抿了一口。

    他不知道白驀想說什么,當然,蘇擒也不在意白驀會說什么。

    “我是負責定價的那一環節的,我會讓你們蘇門勝出。”這聲音說得有些低緩,像是想避開錄音,也更像是在誘引對方。

    可是電話那邊是短暫或許說是毫不在意的沉默。

    半晌,蘇擒問:“你今晚打電話就是跟我說這件事情嗎?”

    白驀以為自己哪個環節說錯了,他聰明地又多想到,是不是蘇擒以為自己在憐憫他,所以惱羞成怒了,于是想補救:“我不是……”

    蘇擒輕輕一笑:“不用了,”

    白驀猜想蘇擒肯定生氣了,他有些措手不及:“我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蘇擒。我只是……”

    電話那邊的人聲音淡冷的,帶著像是冷薄荷的氣息:“你不要浪費了翁裴的寄托。也許只是他煙霧彈罷了。”這句話表達的是為白驀和翁裴說話。蘇擒緩緩笑了一下,摸了一下喝了牛奶擦拭的毛巾,說:“謝謝你的好意。我并不是很需要。”

    對白驀,蘇擒也是真話不吐半句。

    白驀掛斷電話后,有些落寞。蘇擒這番話是什么意思?是他根本沒有想去競標的意思,還是說,蘇擒勢在必得?

    蘇擒不會為了別人好言勸說一句:不要競這個標。這個標是個坑。

    他只會為自己考慮。在名利場上,這是最尤為重要也是最冷漠無情的地方。只有這一招,才能長久穩固。在蘇擒自己的考慮中,他和翁裴的關系沒有好到那種程度上。不過只是虛名假利中的泛泛之交而已。甚至沒有利益了,朋友都談不上。

    這是蘇擒個人認為的,而蘇擒同時認定了翁裴也是這樣想法的。

    后天下午,兩點整,競標部的四名員工出發去往政府大樓遞交標書。

    標書在三點整的時刻集體遞交,逾期當做自動棄權。

    蘇擒對著這三位同事微微一笑,其中有個負責了好幾次重大遞交標書的老同事:“大家辛苦了,坐上我的專車,就鐵定會準時到達的。今天咱們一定要拿個滿堂彩。”

    老同事對于這種嘴巴輕巧一合一開凈說廢話的小油頭,沒有什么好的觀感。他哼了一聲:“滿堂彩,什么是滿堂彩?平平安安把標書送到政府的標廳才是要事。”

    兩名同事沒有這個老同事這么硬朗的語氣,可也不敢在蘇擒和老同事面前站隊出聲。

    蘇擒心有盤算,他輕輕一笑,立馬附和上:“是是是,你說得太對了。什么滿堂彩,去他的滿堂彩。”

    老同事沒想到蘇擒會這么順里順氣地附和自己的話,更對這個二世祖的酒馕廢物不屑一顧了。

    車到了政府廳,進入了相關的樓層和地點后。

    只見已經不少人集中在地點里了,環境肅穆,靜無一聲,也不許喧嘩。每個團隊隔離得遠遠的,只要時間一到,就分批上前去遞交標書。

    蘇門競標部商量好了,一會兒是叫解冬角的男同事上前交標書,蘇擒也當場笑瞇瞇地答應了。

    可三點一到,政府人員叫到了蘇門的名字。

    只見蘇門的團隊站起來了兩個人,可是一個坐在輪椅上的人,拿著另一本全新的標書,保鏢將三名同事圍在了座位上,蘇擒笑吟吟地拿著他自己造的標書,在投標箱中重重地投下去了。

    那三名同事的表情在蘇擒笑吟吟地看來:鐵青慘白!

    李宗氣得半死,在辦公室來回踱步,甚至在咬牙切齒,自問自話:“他在干什么,他想要做什么?!公司好好的標書不投,投他自己的,他是怎么想的?他想著他自己很厲害,一定很投下來嗎?!!”

    秘書見狀,都擔心地李宗隨時要爆發出來。“李總,消消氣。”想遞來一杯水,被李宗揮開了。

    “他到底在干什么,你能看懂他的做法嗎?”盯著秘書,可秘書也同樣看不懂這騷操作,只能連連搖頭。

    “我受夠了,我真的受夠了,”李宗氣得在自己的辦公室里跺腳,來回走,“到底是蘇摩不相信我,找個人來折磨我,還是說他蘇擒天生來搞破壞的?”

    怎么辦呢,一定要想辦法把蘇擒弄出去!

    一戰成名的蘇擒回到了競標部,競標部把他當做異類來看待。可蘇擒滿臉不在乎,甚至對著他的同事們笑一笑:“開心就好。”

    這些人怕了他了,干啥啥不行,壞事第一名。

    李宗找了個辦法,想把蘇擒弄出去,先問下蘇擒的意愿不意愿。

    這一天,李宗特意來巡視了競標部,競標部最近被蘇擒這么橫空出世搞得潰不成軍,到處是低沉的氣焰。唯獨蘇擒,正在搖頭晃腦地聽著耳機里的音樂。

    直到李宗走到他身邊,稍稍蹲下了身體,在他面前敲了一敲蘇擒的耳機,微笑示意自己有話和他說。蘇擒笑一下,他認出是李宗。摸下了耳機。

    李宗微微一笑,臉上是紳士的風度:“下班后有事嗎,喝一杯怎么樣?”

    蘇擒笑一下,“行。”

    李宗走后,競標部有些相反原來的氣場,有些人高興起來,李宗親自上門來找蘇擒,是不是說他要把蘇擒送走。如果是這樣,簡直太好了!趕緊把這個瘟神送走。

    “你去別的公司成不成?”酒過三巡,甚至更多。李宗喝得有些眼睛輕輕瞇了一瞇,可是臉上還是原本一表人才的模樣。

    蘇擒裝作好朋友說,故意哂出一聲:“李哥,我這是幫你。”同樣的,在李宗的一杯一杯下,蘇擒喝得也不少。可比起蘇擒,李宗的真假真心話可要多了多。

    李宗氣得笑出一聲:“怎么個幫法,蘇擒,你這是害死我,你就想蘇門不安定。”酒吧的環境不清凈也不過分喧嘩,在他們這么一個里面的卡座里,顯得兩人交談的聲音在卡座上就能聽得清楚。

    蘇擒笑了。他用沾了酒水的吸管在臺上畫了個圈,用吸管點著那個圈問:“看看,這是什么?”

    李宗橫豎看都是個圓圈,反問蘇擒:“什么東西?”

    蘇擒故意提高了一些聲量:“坑,你沒看見嗎?”

    李宗以為他在玩自己,沒什么好氣,蘇擒知道他不相信,又搭近了他的肩膀:“我跟你說,我得到了一個消息,知情人告訴我,這個能源案遲早出問題。”

    “怎么回事,”李宗被他唬得半信半疑,看著蘇擒喝了酒,眼睛稍稍垂靡起來,看上去有些啼笑皆非的游戲人間的錯覺。這種二世祖活著就是坑害別人的,怎么就能聽信他的鬼話呢?

    李宗自然不會被蘇擒唬住了:“老弟,按理說我是蘇門總裁,小道消息肯定要比你多,可我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風聲,”

    蘇擒笑一笑:“你以為你是蘇門的執行總裁,你就能知道多少了,別掙扎了,你現在可以不相信,過幾天,你就會知道。我來蘇門,不是什么原因,也不想砸你飯碗。你也是從低爬起來的,知道底層努力想實現上位的感受?”

    意思是蘇擒有上位的心,不會損害蘇門的利益。

    李宗將信將疑,第二日的高層會議上,有董事質問李宗:“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總裁,你一向不是自詡什么都能拿下來,對能源這標是勢在必得,為什么給一個實習期的員工去擬定價格、遞交標書?”

    千夫所指,也不為過。

    田蔚然內心笑瞇瞇,表面嚴肅地聽著這件事的處理。他就是要借蘇擒的手整垮李宗。

    又有一個副董事說,“今天必須給我們一個交代,之前到處游說我們贊成這個能源標書,可現在是竹籃打水呢,還是弄巧成拙?損失的利益你李宗一個人擔當得起?”

    其實這件事如果單獨追溯根源,應該是處理蘇擒這個員工。這個高層會議只不過是昔日就有些不滿、被田蔚然拉攏的高層對李宗發難而已。

    李宗面對著高強的壓力,他心中斟酌了許久,面色肅穆,他回答說:“是我臨時決定了,不向這個能源案競標。是我在競標前一天放棄了。”

    這樣說的唯一的利益是——如果蘇擒真說對了,那么功勞是李宗一個人。

    李宗除了這種說法,也沒有其他更能好的補救、減緩損失的話術。如果他要把責任推給蘇擒,或者隨便找個普通身份的員工來當替罪羊,到時候背雙層鍋的更是他李宗一個人了。

    這話一說,就像是激起了千層浪一樣。

    會議上瞬間震驚、錯愕和比起剛才更大的議論。

    “你提前一天放棄怎么不跟我們說?”

    “你自己一個人抉擇的,這是為什么?”

    田蔚然也萬萬沒想到李宗會這樣獨獨背下了整口黑鍋,他也不禁內心錯愕,臉上裝作關心:“李總,這可不是你一個人抉擇的事情,之前每個部門的心血,公司開會采集各種流程,以及蘇摩董事長的贊成,怎么就,你一個人決策中途棄權了呢?”

    李宗冷冷地看向了田蔚然一眼,他面上紳士一笑,“既然你提到了蘇摩董事長,不如我們現在連線一下蘇董,他為我這個臨時抉擇也抱有了贊許。”

    這時候,視頻會議在幾分鐘后經由蘇摩的秘書接聽,再轉給蘇摩。

    只見投幕上出現了一個深棕灰色的墻色背景,投幕布上的蘇摩緩緩一笑,對大家打了個招呼。

    高層會議上的人對蘇董打了招呼:“蘇董好,”“蘇董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怎么中途棄權了也沒跟大伙說一聲?”

    蘇摩看住了視頻里的灰白色的橢圓桌邊一個個嚴肅焦慮的高層的人臉,有些是他熟悉的,有些是他陌生的,熟悉是他見過,沒見過是由他手下或是手下的手下提拔起來的。

    “是李總裁臨時起意,告知我,我授權了李總裁才下達了這么一個棄權的指令。”蘇摩對各位高層和蘇門的董事說。

    李宗雖然是蘇門的執行總裁,表面上,蘇門重大決策由他一人決定的,實則還要經過多重會議,還有上達董事會議才能通過。

    蘇摩這么一說,會議這下有話不敢吐了,原本沸騰的,要借此機會找李宗麻煩的人也面面相覷。

    田蔚然腆著笑臉,問候蘇摩:“蘇董,未免太意外了,這個抉擇,也沒跟我們說一聲,”

    蘇摩笑了一下,他風光霽月,選的李宗也是一表人才,除了年輕有為,最重要是李宗的競標能力。蘇摩很看好李宗的未來發展。“我告訴你們了,消息走漏了,別的競爭商知道怎么辦?”別的競爭對手知道了,就會提前下調競價,或者會嗅到危險的氣息放棄競標。

    這下,會議上的人更是沒有話可說了。

    這話的意思,還有另一個意思:蘇摩更信任李宗是其中之一,其中之二是對于他們這些或精英或酒馕飯桶的人不屑和不信任。

    李宗有著蘇摩這一個靠山,非常穩固,這下會議上的七嘴八舌的聲音統一地消停了,只由他一人話事。于是李宗對蘇摩一笑:“打擾蘇董了,感謝蘇董替我澄清。”

    如果不是太子爺蘇擒拉來了蘇摩替李宗撒謊,今天會議李宗估計會被這么一群兇惡的鱷魚撕開七八段。

    蘇摩哼笑一聲,對著視頻各大高層似是而非地說道:“李宗總裁是我很好看的一位執行總裁,他的話,就是我的話。以后有什么,多聽聽你們李總的意見。知道了嗎?”

    這聲音慢慢悠悠的,卻是掐在了每個人的喉脖上,讓人不敢發出一聲質疑或者叫板的。

    “這靠山,了不得。”下了會議后,有董事走到了田蔚然身邊,對他無奈一笑,“小田啊,這回我幫不上你了。”還白白被蘇摩罵了。

    田蔚然重新腆著笑,“沒關系,謝謝吳董,已經很幫我了。”那個人拍拍他肩膀,走過去了。只留下田蔚然一個人。

    田蔚然可沒想到啊,居然能讓李宗拉來蘇摩。這到底打狗看主人,公司有不成文的規定,尤其是這種分支龐大、錯綜復雜的大公司,動一個人要看一看他背后的人際靠山。

    會議散了后,所有高層都離開了會議室,只留下了李宗和秘書兩個人。

    李宗在假借著收拾著資料和筆記本,所有人離開了會議室后,他轉身暴踹了一張椅子,椅子飛身撞到了投影臺邊,整個投影的幕布在搖搖欲晃。秘書陳曉潔嚇了一跳,可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這幫孫子,看我不順眼很久了吧。終于找著機會了!”李宗忍了一會議的氣,終于在此刻咬牙發泄。可總裁畢竟是總裁,有著非常人的心態和魄力。

    他扯了一下領帶,調整了呼吸,走過去,把椅子重新地擺正了回來。眼色恢復了常態,他知道,他要巴結和扶起蘇擒。

    蘇擒是他救星,也是他貴人。

    蘇門的競標這么一鬧劇,當然是傳了出來。翁裴是怎么也沒想到,蘇擒會來這么一出。在他對蘇擒的認識中,他知道蘇擒不是草包,這么做明顯有他自己的目標。

    難道真像他說的那樣“讓”給了自己。

    可是很快,翁裴就否認了。蘇擒絕對不會做出這種利不于己的事情。

    是什么可能呢?很快,有些公司嗅出這個滿城風雨欲來的危機。

    這個標本來蘇門最有機會和最有資格拿的,可這鬧劇只是表面修飾的,一定是他們提前得知了這個新能源藏有什么危機,所以才不下手競標。

    這下慘了,一向覺得自己有可能拿下標的公司一個個人心惶惶,以前都奢求著自己能競得下標,可現在一個個都唯恐著自己會拿下這個標案。

    求神求佛,都想著這個標案被別人拿下吧。

    第50章

    50

    蘇擒的俱樂部計劃也提上日程, 找了一些人來幫他打理。蘇擒跟他們說:“找選手,要找WW顧慮的這種標準。”

    幾個年紀不大的青年微微一笑,開玩笑說:“那不如去老冠軍戰隊挖好了。”蘇擒的這種想法無意是等于異想天開。不如去簽冠軍職業吧, 雖然蘇擒很有錢。可誰愿意來一個新的不能再新的沒有名氣的俱樂部。

    蘇擒卻冷著臉:“做不到就滾蛋。我不需要這樣的人在我團隊里。”

    幾個人面面相覷, 只能硬著頭皮上了。找職業,一般在國內這種電競還沒有發展到很成熟的階段,需要教練或者俱樂部的團隊的非常能看人的人員不停地觀摩著大賽的各種選手的表現。挑選出其中的金子選手。

    其實選人無非就是有幾種選人的渠道:一是青訓, 二是專門的探子, 挖新人和小將, 三是厲害點的俱樂部親自去簽選手。一簽一個準, 誰不愿意去冠軍俱樂部拿冠軍?

    青訓這種只適應厲害的、資歷深和有錢的俱樂部, 建立的培訓有潛力的、年齡小的電競選手, 將來進入自己俱樂部或者轉會換錢。

    在這個年代, 一般只能盯著賽事不停地觀看找人,或者聽別人推薦人。

    目前,衛危的戰隊早已經打完了小組賽, 最近是二分之一決賽,再之后勝出就是決賽或者輸掉會是三四名決賽。

    還是在響市的這個城市里。嶼汐獨家。

    他們二分之一決賽遇到了去年多項賽事的冠軍包攬者yuyo俱樂部。這無疑等于在他們想要進入決賽時被扼殺止步在半決賽里。

    可ww上下的風氣依舊是振奮的, 興奮的, 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因為顧慮的個人實力和隊長風范, 他們相信ww有可能會打敗yuyo, 踩著yuyo進入到下一輪決賽的。

    可是外界都不是這樣認為的, 他們一個個嬉嬉笑笑:“yuyo又遇到了一個不知名的磨刀石咯。等著成為yuyo的鬼女的精彩錦集里的慘案背景墻吧。”

    鬼女是yuyo的一個男隊員的名字, 他真名當然不叫鬼女。不知道當初是怎么選了個鬼女的名字, 后來這個鬼女在lpl國內賽事上甚至在國際上都聞風喪膽。

    粉絲簇擁著鬼女稱他為女神, 無數粉絲為他瘋狂。稍許耳熟一點lpl的lol玩家, 對這個鬼女也多少有些敬佩。剩下的大多是吹牛逼或者是少量的真不服氣鬼女。

    網上的知名男性游戲論壇中, 標題赫然。《當鬼女的yuyo遇上顧慮的ww,將會刀刃多少人頭來舔血呢》。下面跟帖回復:

    “ww是誰?顧慮又是哪個無名小卒?”

    “以后這些阿貓阿狗就別跟我女神同一個標題了。”這個說話的論壇留言者還是一名標注著男性別的玩家。

    “都散了吧,別搞這種噱頭了。不然到時候ww的擁躉又來喊‘莫欺少年窮’了。”

    “誰說ww沒有名氣的!明明是今年春季賽的冠軍好不啦!”

    “樓上說話的肯定是女粉絲。”對于這種性別歧視的男玩家的微惡臭言論還很多。

    “女玩家怎么了,樓上你他媽給老子滾出來solo。”然后又引發了一個熱門帖子,某男玩家和某女玩家單挑不過在論壇上掛足了三天三夜的對女玩家們的道歉帖。

    因為yuyo的賽事,連一向很少看比賽的lol玩家有耳聞了不少。

    剛好蘇擒這段時間難得有空,抽空去了一趟響市看WW打yuyo這場惡戰。所有人都認為yuyo拿下這場勝利是不費吹灰之力,根本就如平時那樣吃豆芽菜。

    yuyo也是這樣認為的。于是,有個選手在臨比賽的前幾天,在個人社交軟件上曬出了對ww不屑一顧以及侮辱ww粉絲的語言。

    令這場yuyo對ww的比賽更具有了滿滿的火藥味。

    蘇擒住進了ww戰隊下榻的酒店,這個酒店不止只招待ww,還招待其他的俱樂部,比如熱門戰隊yuyo。

    這幾天是選手們的心理訓練,ww有些隊員因為這一回面對的對面隊伍是yuyo,所以心理壓力增重了不少。

    運動員的心理素質訓練,有很多方法,主要是一冥想,二行程肌肉反應,就是平時多練習,遇到意外情況時也能由肌肉產生反應進行條件反射。三是比賽前幾天隊員們頭腦風暴,隊友們列舉各式各樣的突發事件,如突然前期崩了,上路被壓制,或者隊友狀態不對,壓力緊張等等,再一起給予接觸的措施,四是有一些平時可以幫助運動員改善心里素質的技巧,比如練習跳繩或者花式跳繩等等。

    當然電競選手是這一天會找來心理醫生來舒緩壓力,還會簡單地做個賽前會議,教練之前講解對于yuyo的戰術已經早說過了。這個小會議無非就是動員,減輕壓力。

    之前春季賽他們可沒遇到yuyo,yuyo遇到了別的戰隊,同樣跪在了半決賽中。所以他們僥幸也是不幸地避開了yuyo。不幸是他們沒有和yuyo交手過,缺失經驗。

    僥幸是因為yuyo實力非常強悍,春季賽和yuyo打的那支隊伍非常頑強,鏖戰數場、幾乎打得難舍難分,時間耗費巨長后才獲勝。

    剛巧,這幾天顧慮有些感冒。

    他提前回到了自己的休息房間里,可等一會兒有隊員回去的時候,立馬跑來說:“隊長好像發燒了。”所以這個會議室里的衛危抬起了眼:“你們繼續開,我們去看看顧慮。”于是找了個人和隊醫去看顧慮去了。

    會議室正在聽著原本教練和心理老師輕松互動的節目的蘇擒,稍稍留意了一下。

    錢立知道蘇擒愛才心切,于是也忍不住在蘇擒耳邊說:“可惜了。在這種時候生病。”

    身體健康對于一個運動員來說很重要,即使小病也非常影響他們的發揮。而且是電競選手,狀態肯定會受一部分的影響的。

    成為冠軍甚至是世界冠軍級別優秀的運動員,往往靠得不是最精湛的技術,而是還有最最強大的心態。越在大賽中沉穩得下心氣,才會是大將之才。有些優秀的運動員,可是前期發揮不利,心態崩裂或是一蹶不振這些是常事。

    電競來說也半是如此,隊員們一聽到隊長似乎生病了,原本顧慮就挑起了整個ww,他穩住,隊伍才會穩定下來。這下人心就有些浮躁和不安了。

    蘇擒為這個自己心儀的選手也感到了一絲的惋惜。ww最出色、水平最高,似乎連現在定心劑也是顧慮一個人了。這種難得一遇的隊員,居然在大賽之前身體掉鏈子,很是可惜的事情。

    酒店房間里。

    是標間,看到那個人躺在床上,衛危過去,伸手探了一下那個人的頭,發燙,只見他臉色燒得有些微潤了,顧慮稍稍地睜開了燒得有些朦朧的眼。“老板,”看見了衛危。

    “先讓隊醫看看。”衛危對他說道。

    顧慮似點了下頭,估計是燒得有些厲害了。白天的時候還跟普通狀態沒什么區別,以為這幾天只是感冒了。

    隊醫給他探了熱,問了點情況。按理來說不允許選手隱埋了自己的身體狀況,“你是今天才發燒的嗎,前幾天呢?”衛危問他說。

    顧慮搖搖頭,“就今天晚上,頭疼然后就發熱了。”

    隊醫看了溫度計,“四十度了,去趟醫院打個吊瓶快速處理一下,不要影響明晚的比賽了。”

    衛危叫了一聲顧慮,“顧慮,”顧慮才在朦朧中稍稍地轉過臉來。

    衛危看到了這個人窳白色的臉,有些疲倦的病弱感。“我送你醫院。”說著,就扶起了顧慮,隊醫連忙上去把顧慮的半邊肩膀扶起來,可衛危攔起了一條胳膊繞過了顧慮的腰。

    衛危說道:“我來。抱這些俱樂部的小孩,我還是有力氣的。”雖然他自己也才二十多歲。

    攔腰抱起了顧慮,衛危下樓去了,“找個人給我開車。”

    隊醫連忙把一件外套披上了顧慮的身上,幫忙扶著一點顧慮。隊醫當然這時候還沒有識破衛危和顧慮的關系,只是好心搭把手。

    蘇擒離開了ww戰隊的活動會議室,錢立推著他出去吹風。聽說是yuyo明晚比賽,所以來了幾個的明星來捧場。幾個明星只有個別一個說得上有點臉熟的,其他的藝人根本叫不上名字。

    不過也算是明星助陣。

    yuyo的粉絲遍布各行各業這句話還真沒錯。

    第二天中午,剩下的四支隊伍將有兩兩會在今晚和明晚半決賽,后天晚上將是正式的決賽。

    中午酒店的自助餐廳里。

    yuyo戰隊和ww戰隊剛巧飯點碰到了一次。

    顧慮昨天晚上臨時送去了醫院,打了三瓶吊針,半夜是衛危送他回房間休息的,早上再去醫院吊了吊針后,就回酒店繼續聽從戰術安排以及必要的訓練外,其他時候是休息的。

    他和著ww幾名隊友一起下了基礎訓練后,和ww的團隊一起去吃酒店的自助餐。原來比賽時在自助餐廳遇到別的戰隊并不少,大家畢竟舞臺上真刀真槍,在幕后見了面也不過有的點頭有的漠視走過,不會真的怎么樣。玩得好的話還會去拼桌吃飯。

    顧慮拿了個碗盛了點白粥,寧檬想著團隊給的建議,別吃生冷辛辣油炸海鮮等等的,挑了西紅柿炒雞蛋一些家常菜。按理說晚餐會在下午四點吃的,所以中午也沒必要吃得臺太過飽了。

    這時候,有個人上前,“你是ww的上單?”兩個高挑的少年,一個是身高稍微再出眾一些,長得眉開眼朗的少年。

    寧檬當做沒有看見,可身后的陳學業聽見了,上來,他最容易被人挑撥叫囂去了:“你誰啊,找我干什么?”

    那個長得有些豐神俊逸的少年叫做鬼女,鬼女開口了,滿是疑問:“你就是顧慮?”

    陳學業故意說:“是啊,是我沒錯,找我干嘛,你們是yuyo?”似乎他認出面前的鬼女。如果是lol玩家,多多少少都眼熟一點鬼女。鬼女是職業中長得稍微不錯、技術又精湛的選手了。

    鬼女笑一笑,又感覺面前這個浮躁的小毛孩不太像是顧慮,雖然顧慮的上單秀到天花繚亂。“我是鬼女。”也公開地跟他說明了自己身份。

    顧慮就在寧檬的旁邊,夾著小白菜。他很熟悉陳學業的性格,如果不發生矛盾也就讓他去。不過,他提前攥了一下寧檬,小聲說:“讓學業別鬧,去吃飯。”本想讓寧檬去叫一聲陳學業的。

    “鬼女?哦,”陳學業哼笑了一下,“洗干脖子等著我今晚的屠殺吧。”吹牛逼和不服輸也是這個年齡的一大特點。

    鬼女身邊的隊友笑了,識破了陳學業的身份:“你是顧慮,我把頭拿給你。”因為看文字簡短的采訪,顧慮說話好像沒這么囂張過。

    因為這邊他們攔截了ww的隊員,所以yuyo幾個路過夾菜的隊友不得不停了下來,聽眼前這個“顧慮”在吹牛叫囂。

    “鬼女,你跟妖月又在干什么?又逮住哪個小朋友捉弄了?”幾名yuyo隊友湊過去,看到了面前年輕氣盛的ww打野陳學業。

    鬼女回過頭,對隊友說:“沒什么,我聽說顧慮很厲害,就賽前想認識一下嘛。”

    有個口氣很輕狂的yuyo成員:“這種無名小卒認識什么,還不是你的錦集里的磨刀石。”說玩,幾個yuyo的隊友笑了。只有冠軍隊和強隊才會這么狂,也不怪他們。

    yuyo年年好戰績,不是拿冠軍就是在冠軍的道路上。近年輸出了不少人才,鬼女是他們輸出的天才中最盛名的一個。

    yuyo叫ww幾個人叫“無名小卒”。鬼女長得很年輕,聽說才十七歲,即將滿十八了。天資優越,他掃了一眼ww戰隊的三個人,估計在他們這些“天潢貴胄”的職業中,ww就像是玩泥巴的。

    他們也提前研究過ww的陣型和個人特點針對的戰術,不就是一支平平無奇、在春季賽沒有遇上他們yuyo而僥幸奪冠的無名之輩而已。

    鬼女拍了拍自己中單隊友的肩:“別這么說,惺惺相惜,大家都是職業。”這句話聽起來故作大氣。

    可中單隊友感覺聽到什么笑話一樣,轉而看向鬼女:“你明明昨晚不是這樣說的,鬼女,你可是說要把號稱本賽第一上單顧慮腰斬下馬的!你忘了?”

    當著這么多人,中單出賣了鬼女的“豪言壯志”,鬼女只能摸了摸鼻子。

    ww的打野陳學業不滿了,“還斬我們上單?我們顧慮你摸都摸不到。簡直是在這里放屁!”陳學業快言快語,也懟得隊友心里出了氣的爽。

    顧慮本來回頭想回去他們隊的餐桌吃飯的,可后來yuyo的隊友圍了上來,沖陳學業奚落的,于是顧慮走了過去,拍了拍有些不知所措的寧檬。

    寧檬讓開了一步,陳學業想口出狂言,只見顧慮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了自己的身邊。

    “開玩笑,”鬼女是習慣性地笑一下,看去了顧慮,只見這個人膚色有些病態的稍白,眉眼是少年感的初開。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可是目光蘊藏的力量不少。

    鬼女從未在現場看見過顧慮,他向來也不把這些小卒小兵放在眼里。可見到他們中的幾個人,其中一人黑發白膚的,氣質稍稍年少時少有的持重感。

    聽到自己提到了顧慮的名字,目光稍稍地望了過來。鬼女心想,這不會就是那個顧慮吧?于是看過去。

    鬼女的隊友幫腔說:“笑死,別到時候跪太慘了說我們不會做人。”有時候有些比賽懸殊太大了,對面贏率高的戰隊會悄悄放一點水,目的就是不讓輸方輸得太難看了。也算日后再交手的一點情面。

    而這種放水的情況只會出現在碰面多的強隊身上,強隊也有跪的時候嘛。而像是ww聽都沒聽過的戰隊,放水?當然,就算不是yuyo,換了別人都不會放水。他們只會在ww“魚腩”隊上痛虐,讓ww成為他們輝煌戰績的錦集背景之一。

    顧慮抬起了眼,他這幾天發燒,感覺臉容都有些淬白。只見他眉眼分明,很有少年長開的清峻感。“可別,用盡實力和我們打。放水了、輕視都是對我們的不尊重。”

    他說話比起鬼女的活潑大氣,要沉穩大方得多。而且語氣咬字要有力得多,目光堅定無畏,似乎是與對方是實力相當的強者。

    yuyo的幾名隊員向他看來,有人小小聲認出來了:“顧慮,他就是顧慮。”

    鬼女才知道自己放話的人是面前這個看上去還有些清秀的少年,聽聞顧慮二十歲,年紀在職業看來算是高齡了。可是看上去,顧慮只會往歲數小、而不會往二十歲想的。

    “聽說你這幾天生病了,”鬼女聽了一些采訪,知道了ww有病員。準備要說句類似什么關心的話。可這話本來不應該說的,所以ww一聽這話,知道有可能媒體走漏了關于戰前準備的安排。

    中單孟小恬也是出了名的會陰陽怪氣的,只要在合適的時候,他就會合適的“怪里怪氣”:“是嗎,怎么你們這些老牌‘強’隊總喜歡打聽和挖掘這些小道消息?不打聽會死?”

    寧檬聽得一邊覺得孟小恬說得有點過分,可一邊看來,yuyo本就不該知道他們內部的情況。不知道是誰傳了出去,或者yuyo為了戰前準備特意地挖了他們的料。

    yuyo有人哼聲:“誰想知道,還不是媒體……”媒體曝光了,原以為是ww放出來的煙霧彈,可沒想到真如了ww隊員反應是真的了。

    鬼女難得地沒有和人置氣,他對顧慮說,“那你多注意身體,我不會留情的。”這種話,也是很適宜他這種國內第一ad說出來的話。

    鬼女多秀,誰不知道。鬼女的ad天花板估計是國內歷史上無人能打破的記錄。這句話也是對隊友和比賽的尊重。

    顧慮淡淡地抬了下眼,道了聲“謝”,就轉身離開了這個自助餐的事物臺,幾名ww隊友也跟著顧慮離開,離開前不忘瞪了一眼鬼女,尤其是打野陳學業。

    陳學業回去就內部沖鬼女隔空放話,雖然對方肯定一點都收不到:“看我今晚比賽不抓死你,還國內第一射手。我讓你十分鐘內起飛了我就不姓陳了。”陳學業的flag還一套套的。

    隊友勸了一下陳學業,知道這人說狠話跟放屁一樣,勸也只是個做做樣子,是沒有卵用的。屁話又不傷人。倒不如多放松休息,準備晚上這一場的生死一戰。打敗yuyo,他們有著極大幾率能拿下夏季賽的冠軍,才真正具備拿下冠軍的能力。

    雖然是半決賽,可是其至關重要程度不輸決賽,甚至比決賽還要嚴肅。因為對手是yuyo,yuyo是他們拿冠道路上最大的勁敵。

    打敗yuyo,他們就有機會沖刺世界賽。那將會是他們第一次參加世界賽,不像yuyo,有過幾次進入世界賽的經驗。

    ww戰隊回到了訓練室,下午的安排是基礎訓練,然后重復戰術指令,再最后是放松休息和四點的晚飯。五點二十分進場,六點整正式二分之一決賽。

    顧慮在聽戰術最后的安排,他想擰開手邊上的一瓶新的礦泉水,可聽得有些入迷了,也有可能是礦泉水的瓶蓋擰得過死,他也沒有多用力。

    于是他輕輕地又準備放回椅子邊的腳下。可他剛放下去,坐在了他旁邊的衛危聽著教練的戰術安排,一邊很隨性地把自己的礦泉水瓶擰了擰蓋子,又輕輕地合了一點,蓋住水。把礦泉水瓶順手地遞給了旁邊還帶著降溫冰袋的顧慮手里。

    顧慮稍稍一怔,默默地接過了水瓶。他倒是沒有立即喝,而是拿著水瓶。

    而衛危至始至終視線也沒有落在他身上,倒是也在專注地看教練在畫板上畫的戰術路線和進攻防守的思路。

    等待大家似乎有些討論這個他們以前運用過多次的套路戰術的話題時,趁著大家注意力分散,顧慮打開了衛危給他擰的瓶蓋,喝了一大口水。

    視線往旁邊看去,只見射手薛豪和打野陳學業討論和爭得言語激烈。

    顧慮的心放心了一點,再仰起頭來,又喝了一口,也許是生病了,這幾天吃得也寡。連礦泉水都能嘗出一點甜絲絲的味道。

    顧慮身上還披著毛毯,聽著教練和隊友的再實踐的套路時,看到了孟小恬臉上出現了被逗笑的神情,教練也聽著隊員們的開懷討論如何更好實現他們抓單套路的方法時,露出了輕松愉悅。

    隊員的吱吱喳喳的聲音在午后流瀉進來的陽光中都顯得青春悅耳,團隊在背后付出的努力,每個日夜顛倒作息的日子,大家目標一致前進的方向。

    顧慮想,這樣的場景真好。就跟夢幻一樣。只要今晚贏了,這場夢就會更加真實,輸了只會打破這場夢,繼續灰頭土臉繼續當無名小卒。

    下午五點二十很快就到了,他們換上了二分之一決賽的黑金色的隊服,每個人的左胸上刺繡著左右水平交纏的雙w字母,其中交織出的V也是代表著 victory勝利和voyage航行。

    ww戰隊隊員青蔥卻不怎么畏戰,可能是掃下了春季賽冠軍,再加上他們實力斐然,是國內的一匹難得的黑馬。而且他們也充分對自己的實力的把握,全力以赴半決賽。

    yuyo的戰服是一如既往地繼承了紅白兩種顏色,每個人臉上更是勝利者長久的姿態。他們比起ww戰隊的成員,每個人的身價不低,光是鬼女一個人,在當時的年代就年薪接近百萬了。那是一筆國內電競做夢都想達到的巔峰高薪。

    雙方上臺握手,坐到了比賽專用的賽場桌椅上。

    剛坐下來的孟小恬往衣服悄悄地擦了擦手心的汗,今年春季賽都沒有今晚這么緊張。

    寧檬雖然是ww的老將了,當然經驗比其他幾位要多得多,而且他年齡也是最大的,位置是輔助,所以他會心態要沉穩一些。可他還是忍不住稍稍吞咽了唾沫,穩了一下表情管理。知道有些新上場的職業會因為表情管理的缺失成名后成了游戲論壇上各種鬼畜gif。雖然寧檬知道自己成名短時間是無多大可能的。

    陳學業不知道是不是年少者無知且無畏,上場就有些頭腦發熱地興奮。他知道,教練說過這種情況有好有壞,壞是沖昏了頭腦,好的是會狀態超常發揮。

    不過陳學業還是捏了捏自己的大腿,強行讓自己這興奮勁壓下來了一些。

    ww的射手薛豪要面對國內第一ad鬼女,他的壓力比起隊伍中的人只重不輕。他悄悄地深呼吸一口氣,不要被單殺就可以了。不丟人。一定要在前期穩住,一定要給隊長和ww爭氣,他會是今晚這幾場中爆炸輸出的關鍵。

    有時候,過分了解對手,過分去探知和研究對方的技術和習慣,越容易被帶進去。所以在賽事上,有些運動員喜歡去研究對手,而有些運動員特意和對手保持一定的距離獲知。他們不需要了解這么詳細,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一遛。

    可薛豪不一樣,在國內當職業射手,大部分的射手多多少少都會被鬼女影響,很多擅長射手的職業對鬼女有著一定的熟悉,也會觀摩了鬼女許多比賽和錦集。知道鬼女無所不能秀,沒有他秀不動的,只有他不想變著花樣殺死的。

    所以大家都知道,薛豪會是ww他們中壓力最大的人了。

    可沒有幾個人知道,隊長顧慮的壓力也不輕。他是帶病上陣的,狀態多多少少會被影響了。而且對面實力不容小覷,今晚不是他們ww慘敗,被打得滿地找牙,就是戰術成功和實力驚艷的拉鋸鏖戰。

    蘇擒坐在了底下臨近的ww團隊中,錢立貼近他耳邊跟他說了一些事情。

    蘇擒點了點頭,“看比賽吧,比賽結束后去看看。”

    錢立跟他說的是:他們新建的俱樂部是看中了夏季賽的兩名小將,小將的戰隊還沒有走,今晚還會在響市留一天,明天啟程。

    衛危內心多少有些緊張,原本僥幸覺得可以跟yuyo有一戰之力,可關鍵的上單顧慮生病。可是臉上還是故作一副老板穩定軍心的模樣。

    衛危喝了一口水,才發現他拿的今天遞給顧慮,顧慮喝了一半,放在了腳邊,準備帶走。結果被他錯手拿錯的礦泉水。

    “緊張吧,”蘇擒看出了衛危的幾乎微不可察的情緒。也難為他,一個二十多歲的人就要在一群比自己小不了幾歲的人和大不了多少歲的團隊人面前裝風輕云淡。

    衛危深呼出了一口氣,擰了一下瓶蓋,把水蓋旋上。他表情淡然的,眼神看去了臺上幾個戴好耳機了,正在調試著自己手上鍵盤鼠標的少年。“顧慮昨晚到今天嘔了六次,我都擔心他上場的發揮。”

    蘇擒這才了解到顧慮不是一般的狀態不好。

    “也勸過他要不要換人去打上單的位置,”衛危隨即再深吐出一口氣,如果現場可以抽煙的話,他幾乎現在是煙不離手。“他說會負責的。讓我不要告訴隊友們。”

    錢立在一旁聽了,想,如果有實力,這種必需自己的上的戰場,即使帶病帶傷自己能不上嗎?但是如果自己上了,狀態發揮失常葬送了一支隊伍可是要背負巨大和慘痛責任的。

    可如果上陣的不是顧慮,ww士氣就會弱了一大半。而且對方yuyo會更加有恃無恐,最厲害的王牌居然不應戰,這不是給他們yuyo機會亂殺嗎?

    讓人極度左右為難的決定。那顧慮可真是一個非常有勇氣的人了。

    蘇擒在衛危說完了這兩句話的時候,他對衛危說:“你也別把這場看得這么重要,輸了當經驗。贏了是你們WW時機到了。”

    衛危又背負著WW的職責和渴望榮譽,可又對顧慮擔心。讓得他左右為難,蘇擒這么一點,這讓他想通了好一些。蘇擒的話是通達剔透的,正常思維就應該按照蘇擒的說的心態對待。

    衛危自嘲了一句:“是我有點貪了。”是他過度急于求成了。這句話衛危如果是對別人說,可能是有些譏諷對方的意味在。可他是跟蘇擒說的,大有對老朋友敞開心扉的自我嘲解。

    蘇擒拍了拍衛危,兩人進去看比賽中。

    蘇擒卻心慢慢地飄向了一個方向,談戀愛真有這種魔力嗎?他認識的衛危可是無牽無掛、熱衷自己事業的風一樣的男人啊。如果自己談戀愛,又會是怎么樣呢?

    可腦海一出現了自己要談戀愛,立馬遭到了排斥。

    算了算了,大業未成,何以成家。他職責保護蘇家還沒完成呢。

    lpl的大賽事中,小組賽會比三輪,而淘汰賽是五輪,加上事關淘汰,耗費的時間和精力更多。所以是個極具考驗技術、耐力和持久精力的比賽。

    第一輪的比賽開始。

    第一輪果然如教練所說的一樣,對方會采取比較強勢的攻勢,因為WW經驗少、知名度低,yuyo實力雄厚,個人實力強勢,對于ww這種小戰隊就會采取第一輪強攻的態勢。

    只有兩方是實力差不多、名氣也持平、但從沒有多少雙方比賽過經驗的強勢戰隊,在關鍵又關鍵的淘汰賽上第一局會采取雙方試探的保守一點的打法。

    如果yuyo采取這樣強攻勢打ww這種小戰隊,yuyo可以說是奢憫ww了。

    ww第一輪采取半保守半突進的陣容,教練給顧慮安排的英雄是一個擅長抗壓的肉坦。顧慮在本次夏季賽是以花里胡哨的上單出名了,很多人不知道他還有肉坦這一手。

    肉坦,或者坦邊,顧名思義,打不動、肉得很的笨重坦克。專門是當前排,攻擊輸出低,也是戰術安排,保守起見。

    肉坦在賽事上沒有什么好觀摩的,贊譽多是集中在射手或者靈活的英雄上。一般肉坦和靈活不能沾邊,所以lpl上的“是人是馬都在秀,只有肉坦在挨揍”這話誠不欺眾。

    玩得好的肉坦也有的,只不過大家看到的功勞或者大家的目光都被更加花里胡哨的英雄吸引過去了。所以那些年里,往往出名的是射手、打野這些位置的選手們。

    這不怪選手個人實力發揮,而是上單,或者轉卻說坦邊這些,是由他們的英雄特質限制了。

    可除了顧慮肉坦,中單中規中矩外,其他三個位置選英雄上,采取非常具備選手個人能力考驗的英雄,用了輸出高、脆皮、容易被對面看出陣容所牽制的靈活英雄。

    這是個非常冒險的第一輪陣容。

    ww教練說了,不會有所保持體力,第一局就會讓yuyo吃到一點硬骨頭,他們ww不是一貫的開頭保守,中期被打垮的普通戰隊。要讓yuyo他們知道,前期單單第一局ww就難對付,要拿下第一局,必須要吃許多苦頭。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對lol和lpl熟悉不深,憑著自己理解和一點點資料結合起來寫的。如果有些寫錯的地方,多多海涵。爭取以后會寫得更嚴謹,更專業。謝謝大家。

    衛危和顧慮是副cp,不會在正文寫太多的。盡量安排一點戲份,為了帶動一下蘇擒的電競事業。顧慮以后會轉會到蘇擒的電競俱樂部的,所以對顧慮會描寫多一點點。謝謝大家的訂閱、灌溉、投雷和留言,非常愛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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