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高興見到您和您的伴侶。”
一本正經的紅太歲說。
又又又又一次路過灰翅星域的紅色巨艦停棲在星港處——已經麻掉了的灰翅們選擇認命,駁接軌道無法承載一整艘星艦級船只的負重,于是在連續(xù)接待了幾個大循環(huán)不請自來的登門拜訪后,他們另外開辟出一座單獨的星港。
“我?guī)砹耸锥夹堑膯柡颉!?br />
白色的雄蟲輕輕搖晃著小尾巴。
現在他不再害怕這艘深紅的飛船,偶爾還會被對方冷幽默的發(fā)言給逗笑:“你好呀,紅。”
“我們也很高興見到你。”
“你是不是燃料告罄了。”
絲毫不給面子的薩克帝嗤笑一聲,開啟斗嘴模式:“伊芙琳跟你說了什么?來我這里吃飽喝足再回去?”
“她說灰翅是熱情好客的種族。”
人造智慧種就是這點好,無論說出多么離譜的話語,都不會臉紅結巴。
“如果你愿意,三叉戟和岡格尼爾也會相當樂意進行友好訪問,它們實際上對蟲族的棲息地懷抱著極大的好奇——并沒有什么惡意的那種。”
在談論起年輕的后輩時,紅太歲的語氣中帶著點包容的情緒。
現存的三艘在役星艦之中,岡格尼爾是性格與表達方式都最為跳脫的那一個,每天和主導者爭吵十幾次。它的同調者是一名曾經服役于特殊作戰(zhàn)小隊的中尉,嚴格又冷淡,然而不幸的命運讓她適配到這樣一艘過于話癆聒噪的搭檔。
“我也想去,我也想去,我也想去!”
在通訊頻道里哼哼叫的龐然大物完全不會令人覺得可愛,只會令同調者不停切屏蔽。
岡格尼爾則快速消融掉屏障,任何電子防御手段對于它們來說都顯得過于脆弱,小狗一樣再次圍繞在同伴的耳邊喋喋不休。
“這不公平,紅太歲每次都路過灰翅的星域,我們可以申請調換巡航路線。我也想去!”
“不你不想。”
對方的主導者冷酷無情,一邊確認巡航記錄一邊檢查供能系統(tǒng):“前一任皇帝用摞起來可以堆到天花板的功勛點兌換了紅的自由,我沒有那么多財富可以浪費。我還要攢錢在首都星買房。”
岡格尼爾:“……”
人類的苦惱好現實。
但它已經在和紅、在和數據天穹的信息交流中獲得了足夠的、快速拿捏人類的本事。于是這艘太過年輕的星艦切換成低沉的聲音,以最精準的語調模仿它新看完的一部偶像片。
還不停地用輔助臂去扒拉對方。
“我想去看看呀,姐姐!”
臉色鐵青的特殊作戰(zhàn)小隊隊長,在這一天,對著自己的星艦抽彎了一沓光屏。
事后得知這一切的三叉戟做出了毫不留情的嘲笑。
“————,——”
“——,————,——”
星艦彼此間互相交流的頻道又快又難以解讀,一秒鐘都有無窮無盡的數據互換生成,完全超出了人類的理解范圍。
但這并不影響對方發(fā)來無數兆的嘲諷表情。
岡格尼爾沒有理會,只是給紅太歲發(fā)出一個哭哭的字符臉,每一滴電子淚水都昭示著何為自作自受。
“人類的偶像劇毫無用處,完全是虛假宣傳。”
“她打我,她居然動手打我的輔助臂!”
事實上合金的輔助臂相當堅硬,一點擦傷都沒留下。
“她還命令我重新校正自己的語言數據庫,刪除掉所有不該存的東西,每一句話都要以‘報告長官’開頭。”
“我感受到了跨物種的歧視。”
紅太歲難得感受到了無語,它的后輩不知為何培養(yǎng)得比較歪,歡脫的性格實在是不像一個長生智慧種,毫無沉穩(wěn)與內斂可言。
可能是在早期矯正的時候采用了錯誤的人格模板。
“或許你可以提交申請,更換主導者。”
它試著提議。
星艦的一生太過漫長,當現任主導者逝去,往往會有新的主導者赴任。也發(fā)生過因為性格過于不匹配,而半途終止配對的情況。
“帝國會為你分配新的搭檔。”
“不要。”
結果岡格尼爾一秒鐘否決。
鋼鐵巨獸般的龐然大物又開始扭捏起來:“我不要別的主導者。”
“嘿嘿。”
好靈性的“嘿嘿”。
“你幫我問問,幫我問問你的朋友。”
年輕的星艦不停轟炸它們的內部交流頻道:“讓他發(fā)出邀請呀,我們也想去灰翅的星域看看。”
“他說了,皇帝可能會批準的,畢竟是在給帝國省錢。”
絕無此種可能。
人類的三艘星艦全都開入第三象限,會引發(fā)無法控制的爭端,新一輪戰(zhàn)火搞不好都要因此而燃起。
最初幾年,灰翅們見到深紅的巨艦全都一臉絕望,脫敏治療眼下剛剛有了起色,換一艘新的去搞不好對方心態(tài)要再度崩塌。
“哦。”
聽完一整個故事的薩克帝面無表情。
“太美妙了。”
“你是在告訴我,我不僅要養(yǎng)你,還要養(yǎng)你的兩個兄弟姐妹。”
格拉在旁邊戳他,戳得核心種渾身刺撓,但依舊沒放棄輸出與彈反:“三艘星艦開進克拉克的領地胡吃海塞,裝滿整船的星核能源再拍拍屁股走人……走船,我實在想象不出阻止他把我腦袋擰掉的理由。”
“我要怎么和聯(lián)盟解釋,它們的種族和地盤不是被人類接管了。”
“我只是如實轉達岡格尼爾的請求。”
深紅的巨艦顯然也學壞了,還是蔫壞的那種,語調沒有絲毫波動:“您是否采納還請遵循自由原則。”
“這次我還能吃到星核能源嗎?”
它誠懇地補充提問。
薩克帝:“……”
“能。”
這個回答充滿了咬牙切齒的意味,核心種的長尾甩來甩去,皮笑肉不笑:“吃啊,吃大個兒的。”
他每個大循環(huán)自掏腰包留出了足夠的能源配比,讓做深空巡航的星艦在路過灰翅的棲息地時,可以獲得充裕的補給。
這個世界上能從他口袋里掏到錢的存在寥寥無幾,細化財政預算的格拉算一個,每次跑來打秋風的紅太歲也算一個。
前者對公,后者對私,完美解決了他的錢花不完的難題。
真是窮得叮當響的人生。
某種意義上倒是達成了他當初“挖礦,養(yǎng)戰(zhàn)艦,把紅太歲開到家門口”的預期愿望,但就是哪里感覺不太對。
讀到感嘆情緒的雄蟲笑拉住伴侶的手。
“我也有自己的工資。”
格拉小聲說,小尾巴搖一搖,同黑色的鞭尾纏在一起:“我不花,可以全部兌換成星核能源。”
難頂。
伴侶很可愛,真男人絕不能吃軟飯。
尤其是旁聽的紅太歲發(fā)出了“您真的很厲害”的感嘆,荷魯斯之眼轉來轉去看看格拉,又看看薩克帝。
好沉重的偶像包袱。
核心種當場支棱起來,嘴比金剛鉆還硬:“我不缺資源。”
他的腦袋擱在格拉的肩頭,從背后抱住白色的雄蟲,還要捏一捏對方的小尾鉤:“全宇宙也找不出比你的伴侶更會掙錢的人。”
雄蟲再次笑起來,長長的尾巴卷在對方的手臂上:“我知道,但我可以幫你一起攢,攢很多很多。”
“足夠養(yǎng)一艘星艦,也足夠蓋一個更大的巢穴,買很多很多的植物,種滿池塘的四周。”
他親親薩克帝,悄聲同對方耳語。
“全都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