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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1  ? 第 41 章

    ◎又多了個小舅子◎

    葉歡的耳朵好使, 雖然那邊說話的聲音不大,她還是聽出來了,說話的那兩人, 一個是胡冬雷, 一個是連艷梅。

    她朝顧程噓了一下, 然后拉著顧程,輕手輕腳的走了。

    胡冬雷昨天才從省城回來,這次拉的這批貨,比較緊俏,都沒到青石鎮(zhèn),在江平就全都處理掉了。

    趙成把他送到青石鎮(zhèn), 就開車回去了。

    雖然是一夜沒睡,可胡冬雷這會兒覺得特別精神, 想到葉歡說過的話, 他就想把連艷梅再約出來談?wù)劇?br />
    他沒敢直接去知青點找連艷梅。

    他的名聲不大好, 他如果直接去找連艷梅,對連艷梅的影響不好。

    他去了柳水芹家, 想叫鐵牛幫他去知青點喊下連艷梅。

    鐵牛正拿著瓢給那幾棵絲瓜澆水。

    胡冬雷聽著屋子里柳水芹象是在跟人說話, 聽著也不象是葉歡的聲音。

    他在柵欄后邊吹了聲口哨, 鐵牛都沒朝這邊看, 拿著水瓢就直接過來了,“冬雷哥。”

    胡冬雷朝著正屋呶了呶嘴,“你家來人了?”

    鐵牛,“是農(nóng)場的人,跟我娘在說事。”

    胡冬雷想著農(nóng)場的人跟柳水芹能說啥事, 還特意找到家里來說?

    不過他也沒多問, 從兜晨掏出一把牛奶糖, 塞到鐵牛兜里,“去給我跑個腿,你去知青點幫我把連艷梅喊出來,就說我在農(nóng)場后門那邊兒等她。”

    這事兒以前鐵牛沒少干,把水瓢放回去就輕車熟路的去知青點喊人了。

    胡冬雷就去農(nóng)場后門等人。

    不大會兒,人是等來了,卻不是連艷梅。

    鐵牛是一路小跑過來的,“連隊長不在知青點,他們說她去小西山了。”

    胡冬雷一聽連艷梅去小西山了,就知道她干啥去了。

    八成是又去撿地木耳給那幫子知青加餐。

    就對鐵牛說,“你跟我一塊兒去趟小西山。”

    鐵牛,“你是去找連隊長,我跟過去干啥?”

    胡冬雷,“前兩天剛下過雨,肯定到處都是地木耳,你正好撿些回家吃。”

    鐵牛想起葉歡喜歡吃地木耳,正好撿點回去給歡歡姐吃,就“哦”了一聲,跟著胡冬雷去了小西山。

    胡冬雷猜著連艷梅應(yīng)該是在南坡那一片兒撿,那兒植被密,地木耳比別處要多些。

    帶著鐵牛過去一看,正好看到連艷梅挎著個籃子從一片灌木叢里鉆出來,看到胡冬雷跟鐵牛,就是一愣,“你倆咋來這兒了?”

    胡冬雷直接道,“我是過來找你的。”

    說完扭頭對鐵牛說,“你先回家吧,一會兒我撿點給你送家去。”

    剛才非要叫他跟著過來,這會兒又趕他走。

    鐵牛白了他一眼,然后走了。

    連艷梅不想跟胡冬雷單獨相處,挎著籃子也想走,胡冬雷攔住了她,“你能不能聽我說幾句話,就幾句,不耽誤你多少時間。”

    連艷梅,“我都已經(jīng)跟你說清楚了,咱倆不可能,還有啥好說的?”

    胡冬雷,“我知道你想回去,所以不考慮在這兒找對象,那萬一你一直回不去,你就一直不找對象了?”

    連艷梅,“你就咒我吧!”

    “我沒咒你,你看看這幾年,你們農(nóng)場,包括其他大隊,來的知青,有幾個回去的?”

    確實是這樣。

    這幾年,知青是來的多,走的少。

    極個別知青,可能確實是奔著支援農(nóng)村建設(shè)來的,想在農(nóng)村這片廣闊的天地干出一番事業(yè),所以沒考慮過回去的事。

    可是大多數(shù),都是被迫無奈才來的,從來的那一天起,就無時無刻不想著回去。

    可回去哪有那么容易。

    這幾年凡是回去的,基本上都是得了病,申請回家看病,才給批了返城。

    或是在勞動中突發(fā)意外致殘了,不得不回去。

    其他的只能抱著回城的念頭,日復(fù)一日的在地里勞作。

    有些年齡大的,好些都在當(dāng)?shù)亟Y(jié)婚成家了,都是看不到希望了,年齡又大了,總不能一直不成家吧,索性認(rèn)命了,成了家生了娃,是準(zhǔn)備一輩子扎根農(nóng)村了。

    ……

    胡冬雷,“能不能回,啥時候回,這都是不確定的事,你就怕我拖你后腿……”

    連艷梅,“我不是怕你拖我后腿。”

    “我知道,怕到時候跟我難舍難分唄。”

    連艷梅沒胡冬雷那么厚臉皮,這種話都是張口即來。

    可事實確實是象胡冬雷說的那樣,怕到時候陷入兩難的境地。

    胡冬雷,“我說對了吧?其實你要這么想,哪天你真有機(jī)會回去了,你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你,你又舍不得你爸媽,那大不了,我跟你一塊兒走……你不用這么看著我,我是說真的,反正就我一個人,在哪兒不能生活?”

    連艷梅,“你以為是那么容易的?”

    “容易不容易總得試試才知道,活人總不能叫尿憋死,實在不行,到時候把你爸媽接過來,反正我沒爹又沒媽,我把他們當(dāng)親爹娘養(yǎng),給他們養(yǎng)老送終我又不是養(yǎng)不起,別說是養(yǎng)倆老人,就是養(yǎng)媳婦然后再加上一群娃兒,我也養(yǎng)得起。”

    連艷梅臉有點紅,扭過頭去,“又信口開河。”

    胡冬雷急了,“我說到做到,真的,你去村里打聽打聽,我什么時候說話不算數(shù)。”

    連艷梅低下了頭,腳無意識地踢著一個小石子。

    半天才對胡冬雷說,“你叫我再想想。”

    “還想啥呀,直接……”,想說直接結(jié)婚得了,被連艷梅瞪了一眼,“結(jié)婚”倆字又給咽回去了,“行行行,我給你時間考慮,反正我這邊也要時間做準(zhǔn)備。”

    連艷梅,“你準(zhǔn)備啥?”

    胡冬雷掰著手指頭,一樣一樣的給她數(shù),“首先屋子得翻蓋一下,我家那兩間屋子,還是我爹跟我娘結(jié)婚的時候蓋的,都快不能住人了,我總不能叫你跟著我還住那兩間破屋兒,肯定得蓋新屋,另外還得打幾樣家具,大衣柜,五斗櫥,碗柜,臉盆架……誒大衣柜你是喜歡帶兩面鏡子的還是喜歡一面鏡子的……”

    連艷梅聽他越扯越遠(yuǎn),扭頭就走,胡冬雷在后面咧著嘴,“你不說,我就當(dāng)你是喜歡兩面鏡子的了,男左女右,到時候你照右邊,我照左邊,兩人往一塊兒一站,嚯,一對璧人。”

    連艷梅走的更快了。

    胡冬雷笑的越發(fā)開心,正想跟在連艷梅后邊兒往外走,走了兩步又停下了,彎腰從地上撿起一小塊土坷垃,朝著不遠(yuǎn)的一叢灌木叢扔了過去。

    鐵牛捂著頭從里面跳了出來。

    胡冬雷,“當(dāng)我不知道你又繞回來躲那后面去了。”

    鐵牛揉了揉額頭,“因為我猜到你不會幫我撿地木耳。”

    胡冬雷,“誰說不幫你撿?”

    見鐵牛也沒拿籃子,就折了柳條編了一個。

    鐵牛想起剛才胡冬雷說的話,問他,“冬雷哥你家要蓋新屋子了?”

    胡冬雷,“那必須的,誰家娶媳婦不蓋新屋子,總不能把新媳婦娶到小破屋里去。”

    “那你蓋屋子的時候跟我說一聲,提泥,搬磚我都會。”

    胡冬雷本想說你會也輪不到你個小屁孩。

    再說你娘現(xiàn)在光做糕點都能養(yǎng)活你了,你還去搬的哪門子的磚?

    不過話到嘴邊又改了:這娃年紀(jì)不大,自尊卻強(qiáng)的很,最煩拿他當(dāng)小孩看。

    “行,蓋屋子的時候我喊你。”

    因為剛下過雨,地上到處都是地木耳,不大功夫,兩人就撿了一籃子。

    胡冬雷直起腰,“夠你們仨吃了,不撿了。”

    提著籃子往外走,鐵牛跟在后面問他,“冬雷哥,顧營長跟歡歡姐結(jié)婚的時候,是不是也要蓋新屋子?”

    胡冬雷,“誰跟誰結(jié)婚?”

    “顧營長跟歡歡姐。”

    鐵牛是聽胡冬雷說娶新媳婦要蓋新屋子,就有點為顧營長發(fā)愁。

    顧營長家又不是這兒的,又不能蓋新屋子,到時候咋娶歡歡姐?

    他就把自己的顧慮說出來了,然后又說,“要不然叫顧營長在我家蓋吧,這樣歡歡姐以后就還跟我們住一塊兒。”

    胡冬雷只知道葉歡有對象,但沒問她對象是誰,這會兒才知道葉歡的對象竟然是顧程。

    顧程他當(dāng)然知道啊,部隊里的大名人。

    就彈了鐵牛一個腦嘣兒,“咸吃蘿卜淡操心,人顧營長用得著蓋新屋?人家住的是樓房,上廁所都不用下樓,不比蹲到大茅缸上拉屎強(qiáng)?”

    鐵牛有點想不通,“不拉到茅缸里拉哪兒?”

    拉到茅缸里到時候還能挑到地里上糞呢。

    莊稼一枝花,全靠糞當(dāng)家,一滴都不能浪費。

    “等你歡歡姐跟顧營長結(jié)婚的時候,你跟過去看看就知道了。”

    鐵牛提著一籃子地木耳回了家。

    他跟葉歡是前后腳進(jìn)的家門。

    葉歡是顧程給送回來的,把葉歡送回來了,卻沒立刻走,循循善誘的問葉歡,“你學(xué)習(xí)上有沒有遇到什么難題?”

    暗示葉歡,如果遇到難題了,可以問他。

    這樣他就可以順理成章的跟葉歡再多待一會兒。

    葉歡還真有。

    原主初中畢業(yè)就不再上學(xué)了,一直在家待業(yè)。

    不過原主在學(xué)校的時候,學(xué)習(xí)應(yīng)該還是不錯的,而且丟的時間也不算太長,葉歡有她的記憶,看那些高中課本,不算太吃力。

    但也有看不懂的地方,尤其是物理,化學(xué),應(yīng)該是原主的短板,現(xiàn)在也成了葉歡的短板。

    葉歡老實承認(rèn),“物理化學(xué),有些地方看不太懂。”

    顧程,“哪里不懂,給我看看。”

    不懂的地方葉歡都做了標(biāo)記,就拿給顧程看。

    顧程前后略翻了翻,就知道了葉歡是哪個知識點沒吃透,便拿過一張紙給她講題。

    不光講題,還舉一反三,講完了還給葉歡出了道同類型的題。

    出題的時候都不帶打哏的,提筆就寫。

    周嘉麗說顧程是以總分第一的成績從軍校畢業(yè)的,現(xiàn)在葉歡信了。

    他第一的成績,絕對沒有摻一點水分。

    她這不光是找了個對象,還找了個老師,還是那種學(xué)霸老師。

    顧程,“現(xiàn)在會了嗎?”

    葉歡使勁點頭,“會了。”

    顧程摸了摸她的頭,“以后不會的就先記下來,有時間了我就過來給你講。”

    看外面天快要黑了,想起晚上營里還要開展思想學(xué)習(xí),便站了起來,對葉歡說,“晚上營里還有事,我先回去了。”

    葉歡把他送到門口,顧程就不叫再送了,跟柳水芹說了一聲就走了。

    鐵牛正在跟柳水芹摘地木耳,顧程一走,他把手里的地木耳往盆里一扔,撒腿就跑了。

    葉歡過去坐到剛才鐵牛坐的位置,撿起地木耳,問柳水芹,“鐵牛干啥去了?”

    柳水芹,“不管他,反正也丟不了。”

    鐵牛一溜小跑追上了顧程,“程哥!”

    顧程還以為是葉歡有事讓鐵牛過來喊他,“你歡歡姐讓你喊我?”

    一邊說一邊就要往回走,給鐵牛攔住了,“歡歡姐沒讓我喊你,是我要跟你說件事兒。”

    顧程停下了,“什么事?”

    鐵牛小臉很是嚴(yán)肅,“你跟歡歡姐結(jié)婚的時候,在我家結(jié)吧。”

    顧程,“?”

    鐵牛,“冬雷哥說娶媳婦得蓋新屋子,你又沒地兒蓋,你在我家蓋吧,不用你出錢,我掙錢給你們蓋新房子,到時候你們就在新房子里結(jié)婚。”

    鐵牛一開始是為顧程發(fā)愁,怕顧程沒新房子娶葉歡。

    后來聽胡冬雷說,顧程是住樓房,到時候會把葉歡娶走住樓房。

    他就不高興了。

    狗娃他姐就是被他姐夫娶走了,現(xiàn)在狗娃一年都見不了他姐幾面。

    顧營長如果把歡歡姐娶走了,他是不是也一年都見不了歡歡姐的面?

    鐵牛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

    經(jīng)過一番思考,他想出了一個主意,他掙錢蓋新房子,然后叫顧營長和歡歡姐住進(jìn)去,這樣他就能跟現(xiàn)在一樣,天天都能見到歡歡姐了。

    所以他特地跑過來跟顧程說一聲。

    顧程,“……”

    鐵牛把自己的意思?xì)w納總結(jié)為一句話,“總之,不許你把歡歡姐娶走!”

    說完,就昂著小腦袋走了。

    顧程:他這是又多了個小舅子?

    葉歡下工回來,看到一院子的人,唬了一跳,嚯,咋這么多人?

    一院子的婦女,跟要召開婦女大會似的。

    看到她回來了,都熱情地跟她打招呼,“葉知青回來了!”

    “累著了吧,趕緊坐下歇會兒。”

    自己站著,把小板凳讓給了葉歡,然后硬拉著葉歡坐下了。

    “我閨女咋兒個來看我,給我拿了一把梨膏糖,她自己熬的,我給你抓了一把過來,啥時候咳嗽了,吃一塊就好了。”

    一把黑不溜丟的梨膏糖就被塞到了葉歡手里。

    “梨膏糖有啥稀罕的,還不如我這柿餅好吃,葉知青,你嘗嘗這柿餅,甜的跟蜜似的。”

    ……

    一個個的爭先恐后的給葉歡塞吃食。

    生怕塞的慢了,葉歡就注意不到她了。

    葉歡一下成了香餑餑,簡直有點“受寵若驚”。

    事情還得回到徐國超跟婦女主任孫愛芳來找柳水芹這件事上。

    農(nóng)展會上,陳彩霞不是跟徐國超談了做糕點的事嘛。

    徐國超本來就對這件事有點動心,只是因為要準(zhǔn)備農(nóng)展會的事,所以還沒顧上好好考慮考慮。

    不過這會兒見陳彩霞插手了,而且還把后續(xù)銷售的事都給安排妥當(dāng)了,他自然是滿口答應(yīng)了。

    從省城回來以后,徐國超立馬召集人開了個會,然后就達(dá)成了一致意見,決定在農(nóng)場再成立個食品部。

    徐國超掛個食品部主任的名號,組長的不二人選,自然是柳水芹。

    柳水芹做糕點的手藝好,她還主動找過徐國超。

    這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還是因為葉歡現(xiàn)在就在柳水芹家住著,葉歡又認(rèn)識陳彩霞,看樣子跟陳彩霞還挺熟,陳彩霞呢,又管著食品這一塊……

    這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的,所以組長這個位置,非柳水芹莫屬。

    徐國超就喊上孫愛芳,去柳水芹家跟她商量這事兒去了。

    柳水芹家沒個男人,徐國超是為了避嫌,所以才喊上了孫愛芳。

    再者說,叫柳水芹去食品部當(dāng)組長,這也屬于是婦女工作,自然是需要婦女主任也參與進(jìn)來,萬一柳水芹不答應(yīng),孫愛芳也能幫著做做思想工作。

    徐國超他們?nèi)⒓愚r(nóng)展會前,柳水芹確實是因為這事兒去找過他,不過她當(dāng)時就想著做個糕點師傅,可沒想過當(dāng)組長。

    下意識的就想推脫。

    孫愛芳,“主席都說了,婦女能頂半邊天,咱們女同志可一點兒都不比男同志差,咋就不能當(dāng)組長了?你只管領(lǐng)著人好好干,真有啥事,不還有徐主任他們給你兜著。”

    徐國超心說你這口夸的可是有點大,我就是個農(nóng)場主任,農(nóng)場范圍的我還能兜著點,出了農(nóng)場,我可就沒這個能耐了。

    不過這不還有陳彩霞呢嘛,他沒有那個能耐,陳彩霞有。

    就沒駁孫愛芳的話。

    柳水芹被孫愛芳說的有點動心。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是不敢接,不過這段時間,她做糕點生意,膽子也有點練出來了,就有點躍躍欲試,想看看自己到底有多大本事。

    就對徐國超和孫愛芳說,“既然徐主任和孫主任信任我,那我就干著試試,你們這邊也再尋摸尋摸,要是有更合適的,再把我替換下來。”

    這算是答應(yīng)了。

    徐主任,“那行,那明天,你找個時間去趟農(nóng)場,咱坐一塊兒再好好合計合計。”

    這事兒就算是初步定下來了。

    就跟孫愛芳走了。

    孫愛芳有個親戚是后胡村的,徐國超跟孫愛芳從柳水芹家出來,剛好碰到了她這個親戚,親戚就問她咋到后胡村來了。

    孫愛芳也沒瞞著,主要也是不想給柳水芹招惹是非。

    要知道,人民群眾的想象力可是非常豐富的,尤其是村子里的婦女同志。

    柳水芹男人不在家,她一個搞婦女工作的,帶著農(nóng)場主任來柳水芹家,不說清楚,指不定會編排出啥離譜的故事。

    孫愛芳就把農(nóng)場要成立食品部,請柳水芹去當(dāng)組長的事跟這個親戚說了。

    很快的,她這個親戚就把這話給傳出去了,一傳丙傳的,現(xiàn)在整個后胡村的人都知道了,農(nóng)場要成立食品部,農(nóng)場徐主任親自過來請柳水芹去食品部當(dāng)組長。

    怕是食品部的成員也是叫柳水芹來定。

    眼紅柳水芹的肯定是有的,這不一朝升天嘛。

    但大多數(shù)人,就動了小心思。

    只要柳水芹點頭,就能進(jìn)食品部。

    只要能去食品部,就有工資拿,還給記工分,可比下地干活強(qiáng)多了。

    柳水芹一下成了香餑餑,這不一個個都跑過來找柳水芹了。

    柳水芹看著性子和軟,其實心里頭主意正的很,她是應(yīng)下當(dāng)組長了,可也只是領(lǐng)著做糕點,其他的,她都不插手。

    葉歡也提醒過她,到時候她怕是也沒那么多精力管其他的事。

    所以不管這些人說的有多好聽,又許了多大的好處,她都給拒了,只說自己過去就是去做糕點,別的她也做不了主。

    這些人見柳水芹油鹽不進(jìn),就又把主意打到了葉歡身上。

    他們可是聽說了,葉歡認(rèn)識上頭一個領(lǐng)導(dǎo),這次農(nóng)場成立食品部,這個領(lǐng)導(dǎo)看在葉歡的面子上,出了不少力。

    葉歡說句話,肯定是要比柳水芹管用的多。

    這不一個個的又都來討好葉歡了。

    推銷起人也是口若生花。

    就是總是被旁人揭短。

    “葉知青,我兒媳婦打小學(xué)東西就快,不管學(xué)啥,都是一點都透,她人也勤快,從嫁過來就沒一天閑過,坐月子她都不愿意坐,頭天生娃,第二天就下地干活了。”

    “當(dāng)我們都不知道啊,是你不叫人家坐,嫌棄人家生了個閨女,剛生下娃就趕人下地干活。”

    “就是,你那兒媳婦,叫你拿捏的跟個木頭似的,還學(xué)啥一點就透,蒙誰呢,她怕是連我老婆子都不如,我好歹以前還在食堂干過……”

    你可拉倒吧,就做了兩年大鍋飯,做的跟豬食似的,也敢說自個兒在食堂干過。”

    “葉知青,我家三閨女是高小畢業(yè),上學(xué)的時候老師都夸她機(jī)靈。”

    ……

    柳水芹看不下去,往外轟人,“你們也別在這兒歪纏歡歡了,她都不管這事兒……”

    “誰說葉知青不管這事兒,我可是聽說了,葉知青可是食品部的顧問!”

    葉歡,“……”這都聽說了,消息可真夠靈通的。

    徐國超確實是跟她說過,想叫她在食品部掛個名,當(dāng)食品部的顧問。

    徐國超怕她不答應(yīng),還跟她這么說,“不用你管具體的事,你就掛個名,畢竟這件事也是你間接促成的,為食品部的成立也是做了貢獻(xiàn)的。”

    當(dāng)然了,掛名也不是白掛,每個月額外給10塊錢的津貼。

    顧問顧問,顧上了就問問,顧不上了就不問。

    當(dāng)然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顧不上問,所以顧問約等于是個閑職。

    閑職還有錢拿,葉歡自然是立馬答應(yīng)了。

    她當(dāng)然知道徐國超為啥非要讓她掛個顧問的名頭。

    因為陳彩霞唄。

    她掛不掛這個顧問的名頭,都改變不了她跟陳彩霞認(rèn)識的事實。

    既然這樣,掛就掛唄。

    誰會跟錢過不去!

    半下午徐國超跟她談的話,這才多大會兒,就已經(jīng)傳開了!

    柳水芹好歹是把人都給趕走了。

    人是走了,東西卻都硬塞給了葉歡。

    除了吃食,竟然還有一雙鞋墊,鞋墊上繡的還是鴛鴦戲水。

    怕不是把閨女結(jié)婚的嫁妝都拿過來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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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2  ? 第42章(收藏滿5000萬更)

    ◎咣當(dāng)一下,下巴掉地上了◎

    柳水芹幫著葉歡把塞到她懷里的東西都拿走了, 對她說,“我聽徐主任說,這次農(nóng)展會, 咱們農(nóng)場被上級表揚了, 農(nóng)場也要開表彰大會, 這次你們?nèi)ナ〕堑模家吓_戴大紅花呢。”

    開表彰大會不光是要表彰去省城參加農(nóng)展會的人員,也是借機(jī)正式宣布一下,農(nóng)場新成立了食品部。

    這些葉歡也都聽胡春生說了。

    表彰大會就在農(nóng)場的大禮堂舉行。

    那個大禮堂能容納千人,農(nóng)場所有的人員到場。

    大禮堂外面,一早就被插滿了彩旗, 在陽光下隨風(fēng)招展。

    大喇叭里正放著激昂的歌曲,簡直響砌云霄。

    葉歡剛過去就被孫愛芳往大禮堂的后臺拉, “快快快, 葉知青, 就等你了。”

    葉歡一臉懵,“等我干啥, 表彰會不是還沒開始嗎?”

    葉歡看過大會流程, 先開始是領(lǐng)導(dǎo)講話, 縣宣傳部的領(lǐng)導(dǎo), 鎮(zhèn)長,主管農(nóng)業(yè)的副鎮(zhèn)長,然后是徐主任,胡老師……

    都講完了才輪到他們上臺。

    孫愛芳一邊拉著她去后臺一邊給她解釋,“這次的表彰大會, 縣宣傳部和省日報社的記者不都過來了, 要給你們拍照, 還要上報紙呢,我聽我閨女說,如果不化個妝,上了舞臺,燈光一照,顯得臉煞白,我就尋思著,那拍照的時候得多難看,我閨女不是部隊文工團(tuán)的嗎,我就把她給喊過來了,叫她給你們都化個妝,一會兒上了臺也好看,拍照也好看。”

    兩人已經(jīng)到了禮堂后臺,孫愛芳推開一扇小門,沖著里面喊了聲,“文靜,葉知青來了,你趕緊給她化化。”

    鄭文靜就是孫愛芳閨女,孫愛芳特邀過來的化妝師。

    鄭文靜在里面應(yīng)了一聲,孫愛芳把葉歡往里一推,“快去吧,表彰會馬上就開始了,我還得去趟前面,今兒個來的人多,可別出了亂子。”

    孫愛芳把葉歡帶過來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后臺亂嘈嘈的都是人,葉歡勾頭朝里看,一張涂了紅臉蛋的大臉驀然出現(xiàn)在眼前。

    葉歡認(rèn)了一會兒才認(rèn)出來是徐國超,震驚道,“徐主任?”

    臉上擦了粉,描了眉,還抹了個紅臉蛋,雖說不是很濃,可打眼一看,還是能看出來。

    這是要鬧哪樣?

    不光是徐國超,還有胡春生,王群山……

    好幾個紅臉蛋一下出現(xiàn)在眼前,這視覺沖擊著實有點大。

    葉歡想憋住笑,可把傷心事都想了一個遍,也還是沒憋住,噗嗤一聲笑了。

    徐國超眼一瞪,“笑啥笑,就差你了,趕緊去。”

    幾個人大約也是覺得這個樣子,誰見了都得笑,想著鄭文靜說的,坐到臺上,燈光一照,就看不出來了。

    幾人都趕緊去前面臺子上了。

    葉歡驚恐,不會是把她也化成這樣吧?

    鄭文靜已經(jīng)過來了,手里拿著粉盒子,“葉知青是吧,過來坐這邊兒。”

    葉歡想抗拒一下,“我就別化了吧?”

    鄭文靜不由分說把她按坐到了旁邊一張凳子上,“我先看看。”

    端詳了一會兒葉歡的臉,夸贊道,“你的皮膚真好,五官也漂亮,不過還是得化一下,舞臺上跟下面不一樣,在下面看著再漂亮的人,不化妝的話往舞臺上一站,燈光一打,臉就跟白板一樣,所以必須得上個妝,你長的好,我就簡單給你加深下五官的輪廓,到時候照相也好看。”

    嘴上說著,手上已經(jīng)動作了起來。

    葉歡,“……”來都來了,化吧。

    就是香粉味有點嗆人。

    葉歡只得屏住吸引,好在鄭文靜動作很快,很快就給她化好了,然后把一面鏡子塞到了她手里,滿意道,“你自己照照,多漂亮。”

    葉歡接過鏡子一看,比徐國超他們的稍好點,可一樣給抹了個紅臉蛋。

    不光是她,整個后臺這會兒都是紅臉蛋。

    倒是誰也別笑話誰了。

    前面的表彰大會已經(jīng)開始了,葉歡和孫志銘他們幾個躲在幕布后面偷偷朝外面看。

    葉歡早就知道表彰大會的主持人是姚玉娟和柳全貴。

    主要他倆說話聲音都特別宏亮,尤其是姚玉娟,說話都是鏗鏘有力,情緒激昂,讓她當(dāng)這個主持人,還真合適。

    孫志銘在旁邊小聲說,“看到?jīng)],下面拿著照相機(jī)那個,就是省日報來的記者。”

    舞臺下果然有個戴著眼鏡的男同志,胸前掛著個照相機(jī),在舞臺下來來回回的走動找角度,不時端起相機(jī)照上一張。

    正看著,聽到外面姚玉娟念她的名字,孫志銘推了推她,示意她趕緊上臺。

    上了臺就給別上了一朵大紅花,然后是縣宣傳部的領(lǐng)導(dǎo)給她頒獎,一個大搪瓷缸子加一個筆記本。

    搪瓷缸上印著五個紅色的大字:為人民服務(wù)。

    姚玉娟,“在這個特殊的時刻,讓我們向葉歡同志致以崇高的敬意,她的精神將永遠(yuǎn)激勵我們青年人奮勇向前,為我們國家的四個現(xiàn)代化建設(shè)做出自己應(yīng)有的貢獻(xiàn),請大家為葉歡同志鼓掌!”

    臺下登時掌聲雷動。

    葉永珍覺得她家歡歡今天是格外漂亮,鼓掌鼓得手心都紅了,驕傲的對旁邊的婦女說,“這可都是我家歡歡自個兒掙來的,你見過哪家姑娘象我家歡歡這樣,要相貌有相貌,要本事有本事,合農(nóng)場你怕是找不出第二個。”

    旁邊的婦女想反駁她,可思來想去,還真找不出葉歡這樣的。

    葉永珍得意道,“找不出吧,我們老葉家的閨女,就是這么有能耐。”

    另一邊,王桂英也正跟馮勝利咬耳朵。

    “你瞅瞅這姑娘多體面,長的好又有本事,你要有能耐,你就把她娶進(jìn)門,咱馮家臉上都有光。”

    王桂英是越看越滿意,恨不得現(xiàn)在就叫葉歡跟馮勝利結(jié)婚。

    馮勝利卻是愁眉苦臉,他也想娶葉歡啊,可是葉歡可比白茵難追多了。

    白茵吧,看著清高,其實只要給她一點小恩小惠就能把她弄到手了。

    葉歡不行,葉歡不稀罕那些。

    而且葉歡還總是不按常理出牌,上次他只不過說了句“坐辦公室的比較輕閑”,她就非拉著他去找徐國超,質(zhì)問徐國超是不是只會虛喊口號。

    嚇得他好幾天都沒敢在徐國超跟前晃,生怕葉歡真跟徐國超告狀,他再挨徐國超一頓罵。

    挨徐國超罵不說,八成他爸也要揍他一頓。

    他都被葉歡給嚇出陰影了,已經(jīng)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敢去找葉歡說話了。

    他就沒接他媽的話。

    王桂英小聲罵他,“你不會是還惦記著那個白茵吧,我勸你趁早死了這條心,你如果是娶葉歡,我把咱家的家底都拿出來給你辦婚禮,你如果是娶白茵,那你就從家里搬出來,你倆愿意咋過咋過,就是有一點,往后別想從家里拿走一分錢。”

    馮勝利,“那我也想娶她,就是她對我,沒那個意思。”

    “你咋就知道她對你沒那個意思?姑娘家臉皮都薄,你不試試,你咋就知道她看不上你?”

    見馮勝利蔫頭耷腦的,就有點恨鐵不成鋼,“你當(dāng)初追白茵的勁頭都哪兒去了?”

    馮勝利嘀咕道,“她倆不一樣。”

    王桂英,“有啥不一樣的,我看還是你的魂被那個狐貍精給勾走了。”

    心里有了念頭,王桂英就有點坐不住 。

    她相中葉歡了,旁人肯定也有人相中葉歡。

    萬一有人搶到她前頭,把葉歡給搶走了,那她可是虧大了。

    她從屋里出來,問正坐在沙發(fā)上看報紙的馮廣義,“上星期玲秀給你提的那兩瓶酒,你放哪兒了?”

    玲秀是王桂英閨女,已經(jīng)嫁人了,嫁到了鎮(zhèn)上,夫家家境不錯,上星期回娘家,給馮廣義提過來兩瓶好酒,說是女婿孝敬他的。

    馮廣義不舍得喝,把酒放起來了,說是等到過年的時候,喊上徐國超幾個場部領(lǐng)導(dǎo)一起喝。

    這會兒聽王桂英問那兩瓶酒,隨口道,“你問那兩瓶酒干啥?”

    王桂英,“我有用,你放哪兒了,我咋沒找到?”

    馮廣義警惕道,“你不會是想拿給你爸吧?那可不成,那可是我閨女孝敬我的,再說過年的時候我還有用呢。”

    王桂英,“過年的時候再說過年的時候,這會兒我有急用,趕緊的給我拿出來。”

    “你到底想干啥?”

    “肯定是好事,回頭辦成了再跟你說。”

    馮廣義拗不過王桂英,不情不愿的把那兩瓶酒找出來給了王桂英。

    王桂英又翻箱倒柜的找出來一包水果糖,一包柿餅。

    又找了個網(wǎng)兜把這些東西都放進(jìn)去了,拎起來看了看,覺得這份禮已經(jīng)是相當(dāng)體面了,就提著出門了。

    她提著去了葉永珍家。

    葉永珍是葉歡堂姑姑,葉歡年紀(jì)小,身邊又沒別的親人,肯定啥事都聽葉永珍的。

    有葉永珍幫著說話,到馮勝利在葉歡跟前再使把勁,不怕葉歡不答應(yīng)。

    葉永珍正在家里洗衣服,聽到外面有人喊她,“永珍在家的吧?”

    聽著象是王桂英,葉永珍就有點納悶,她跟王桂英不大對付,平時基本上不來往。

    而且上次因為葉歡幫著白茵說話,王桂英遷怒葉歡,她還罵過王桂英。

    打那兒以后,倆人就是見面,也不說話。

    王桂英咋突然來找她?

    葉永珍擦了擦手,過去把門打開了。

    還真是王桂英,手上還提著個網(wǎng)兜。

    葉永珍掃了一眼,有糖,柿餅,還有兩瓶酒。

    還帶著禮,王桂英這是唱的哪一出?

    王桂英一看到她,臉上就堆著笑,“在家洗衣裳呢?”

    上門就是客,葉永珍再跟王桂英不對付,也不會不讓她進(jìn)門,便讓開了身子,讓王桂英進(jìn)去了,“進(jìn)屋坐。”

    王桂英進(jìn)了屋,把網(wǎng)兜放到了桌子上。

    葉永珍瞥了一眼,“你這是干啥?”

    王桂英笑著說,“這不老馮得了兩瓶酒,他又不好這口,他記得賀教導(dǎo)員沒事的時候,喜歡抿上一口,就叫我把酒給賀教導(dǎo)員拿過來了,他又不喝,在家里放著也是放著,給賀教導(dǎo)員,也是物盡其用。”

    葉永珍才不信她的鬼話。

    先不說馮廣義跟賀世強(qiáng),平時就沒啥來往,就算馮廣義不喝酒,把酒送人,也不可能送到賀世強(qiáng)頭上。

    場部那么多領(lǐng)導(dǎo)他不送,他送給賀世強(qiáng)這個八桿子打不著的人?

    再者說,王桂英是個啥樣的人,她能不知道?就算是馮廣義不知道哪根筋抽了,真想把酒給賀世強(qiáng),王桂英也不可能答應(yīng)。

    如果不是有事求人,她怕是把酒放壞了,也不可能拿去送人。

    葉永珍淡淡道,“我這人性子急,所以你也別跟我在這兒繞圈子,你就直說吧,找我干啥來了?”

    王桂英也知道葉永珍是個直性子,她也沒打算一直跟葉永珍兜圈子,既然葉永珍先把話挑開了,她也就就直奔主題了。

    “那我就直說了,這不我家勝利相中你堂侄女葉歡了,那我跟老馮呢,對葉歡也很滿意,覺得她配得上當(dāng)我們老馮家的兒媳婦,你不是葉歡姑姑嘛,所以我過來跟你說一聲,也是全個禮數(shù),老馮的意思是讓他倆先處處,我呢也是這個意思,不過如果你們想早點結(jié)婚也行,反正家里啥都是現(xiàn)成的,我不是夸,你今兒個點頭,明兒個葉歡就能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進(jìn)我們馮家的門,后兒個老馮就能給她調(diào)到場部坐辦公室,一個姑娘家,坐辦公室可比下地干活強(qiáng)。”

    王桂英說話的語氣,帶著股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倨傲。

    在旁人聽來,那這話段的意思就是,葉歡運氣好,被他家馮勝利看上了,他們覺得葉歡還不錯,夠格進(jìn)他們家的門,所以就同意了馮勝利跟葉歡處對象,葉永珍是葉歡的姑姑,所以她才給個面子過來通知一聲。

    她這么說,主要也是她覺得自己有這個底氣,畢竟她家的家境,可在農(nóng)場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好。

    馮廣義是后勤科長,也確實有能力把葉歡調(diào)去坐辦公室。

    葉永珍都要驚呆了。

    她還真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

    什么叫配得上當(dāng)她家兒媳婦!就馮勝利那個扶不上墻的爛泥樣,給他家當(dāng)兒媳婦,很榮光嗎?

    還明兒個就結(jié)婚,這是想屁吃呢!

    想屁吃也得看給不給她吃!

    別說葉歡沒看上馮勝利,就算是真看上了,她也得想辦法給攪和散。

    再說了,葉歡現(xiàn)在可是在跟顧程談對象,就馮勝利那條件,給人顧程提鞋都不配。

    葉永珍一點兒面子都沒給,毫不客氣地對王桂英說,“那是你家一廂情愿,白日做夢,我家歡歡還真看不上你家勝利,而且我家歡歡已經(jīng)有對象了,我也不是夸,歡歡對象可比你家勝利強(qiáng)的多。”

    王桂英登時就不高興了。

    “我家勝利要長相有長相,工作也體面,不是我夸,就我們家這條件,整個農(nóng)場也挑不出幾個,我還不信了,誰能強(qiáng)過我家勝利,你跟我說說,葉歡對象是誰,你說他比勝利強(qiáng)的多,我倒要看看,他比我家勝利強(qiáng)到哪兒了!”

    葉歡是在跟顧程處對象不錯,但葉永珍有點吃不準(zhǔn),眼下他倆愿不愿意把這事兒公開。

    就有些猶豫該不該跟王桂英說。

    王桂英都看在眼里,撇了撇嘴對葉永珍說,“你說葉歡談了個對象,還說比我家勝利強(qiáng),這問你是誰,你又不說,我咋覺得你就是故意拿話堵我?就算是你對我有成見,也不能拿孩子的親事撒氣吧?都覺得葉歡能配得上我家勝利,就你覺得配不上?要么就是你不是真心疼這個侄女,不想她嫁個好人家。”

    葉永珍想罵人,不過不等她開口,就聽到有人上樓。

    王桂英進(jìn)來后,葉永珍也沒關(guān)門,所以聽到動靜,兩人都一齊扭頭朝著門口看,看到是顧程上來了,還搬著一車橙色的自行車。

    還是一輛女式自行車,看樣子是新買的,嶄新嶄新的鳳凰牌自行車。

    這年頭,自行車可是個奢侈品,象顧程手里推的這個牌子的自行車,一輛至少得一百八十多塊,還得要自行車票。

    而且誰家買自行車會買這種女式的?買車也是買那種二八杠,馱個上百斤都不在話下。

    象這種女式車,騎著輕快是輕快,可載不了重物,也就女同志自個兒騎騎。

    等于是花一百八十多塊錢,給女同志買了個大玩具。

    除非是家里錢多的沒地兒花了,要不然,誰會干這傻事。

    反正這會兒顧程在王桂英眼里,就是那個干傻事的傻子。

    葉永珍見顧程來了,就沒再理王桂英,站起來去了門口,問顧程,“啥時候買了輛自行車?”

    心里已經(jīng)猜到是給誰買的了。

    顧程,“托朋友在省城買的,今天剛捎過來,給歡歡騎的。”

    說完瞥了一眼王桂英,然后對葉永珍說,“姑,我先回屋給車子上點油,一會兒給歡歡送過去。”

    葉永珍,“行,你去吧。”

    顧程推著車子回屋了。

    王桂英的下巴,咣當(dāng)一下掉到地上了。

    她影影綽綽的聽人說,葉歡和顧程在談對象。

    她聽了還不大信,就顧程那家世,咋會看上葉歡。

    哪知道竟然是真的!

    葉永珍覺得顧程應(yīng)該是聽到了王桂英的話,要不然,也不會刻意喊她一聲“姑”。

    她心里就有了數(shù),對王桂英說,“我家歡歡對象是誰,不用我再說了吧?”

    王桂英哪還有不明白的,其實顧程說第一句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聽出來了,更何況后面顧程還喊了葉永珍一聲“姑”。

    心里再不情愿,她也不得不承認(rèn),顧程的條件,是要比馮勝利強(qiáng)。

    可嘴上她是不會這樣說的,就不高興的站起來,“人顧營長條件是好,可我們勝利條件也不差,再說了,談對象就談對象,還遮遮掩掩的,問還不說。”

    葉永珍冷笑道,“是,我們遮遮掩掩的,不象你家勝利,追人白知青追的整個農(nóng)場都知道,不過我覺得,你以后還是好好勸勸你家勝利,下回別送白知青禮物了,直接給錢多省事,省得白知青還得費勁巴力的把禮物賣了換錢。”

    王桂英臉一下子漲得通紅。

    雖說這事兒在農(nóng)場早就傳開了,可大家伙兒也就是背地里當(dāng)個笑話說上幾句,可沒人敢當(dāng)著王桂英的面說。

    可葉永珍就這么大喇喇的說出來了,這是一點兒都不把她放在眼里。

    換了別人,她立馬就跳起來罵人了。

    可葉永珍,她可沒膽子罵。

    王桂英黑著臉,抓起剛才放到桌上的網(wǎng)兜都往外走。

    葉永珍跟在她后面,故意寒磣她,“不是說特意拿過來給我家老賀喝的,咋又拿走了?”

    王桂英一聲不吭,拉著個臉走了。

    回到家,看到馮勝利歪在沙發(fā)上嗑瓜子,在葉永珍那兒受的氣就撒到了馮勝利身上,“媳婦都沒了,還在這兒吃吃吃。”

    好好的就挨了頓罵,馮勝利也不高興了,不過他也知道王桂英的脾氣,這時候如果跟她頂嘴,頂一句她能罵十句。

    把手里的瓜子往盒子里一扔,站起來走了。

    王桂英其實就是有氣兒沒地兒撒,馮勝利正好撞到槍口上罷了。

    就是罵了馮勝利,她也覺得不解氣。

    她在農(nóng)場橫行慣了,基本上沒人敢當(dāng)面落她面子。

    可葉永珍卻是根本就不拿她當(dāng)一回事,不止一次當(dāng)面落她面子。

    就象這次,葉歡談對象就談對象吧,好好跟她說不就行了,至于拿白茵的事陰陽怪氣她?

    不就覺得葉歡攀上了顧程,飛上了枝頭變鳳凰。

    說不定哪天被人給糟蹋了,看顧程還要不要她!

    柳水芹正在院子里撿花瓣,劉彩鳳和胡婆子在一旁幫她一塊兒挑。

    以前村里人都嫌柳水芹晦氣,都沒人到她家里來。

    現(xiàn)在她成了個香餑餑,但凡她在家,家里就沒斷過人。

    趕也趕不走,柳水芹也不好跟人撕破臉,只好隨他們?nèi)チ恕?br />
    反正不管他們說啥,她都是左耳朵進(jìn)右耳朵出。

    胡婆子,“這幾天你們?nèi)タ催^沒,冬雷那幾間屋已經(jīng)蓋的差不多了,明兒個就差不多收尾了。”

    劉彩鳳,“嘖,他這一口氣就蓋了五間,還都是磚瓦房。”

    胡婆子,“這可不老少錢,他哪兒來這么多錢?”

    壓低了聲音,“他不會是投機(jī)倒把吧?”

    劉彩鳳,“胡嬸子,這話可不能亂說,人家既然敢花,那說明錢的來路正,咱背地里當(dāng)閑話扯幾句,但不能胡亂給人安帽子,投機(jī)倒把可是犯法的,你當(dāng)是鬧著玩的嗎?”

    胡婆子有些悻悻的,轉(zhuǎn)了話題,“他這好好的,咋突然翻蓋屋子了,他那兩間破屋,都住了多少年了,也沒見他翻蓋。”

    “還能因為啥,八成是要娶媳婦吧?”

    胡婆子更吃驚了,“他啥時候說上媳婦了,我咋一點動靜都沒聽到?”

    胡婆子就住胡冬雷家隔壁,胡冬雷說上媳婦了,她竟然一點兒都不知道,她覺得這是奇恥大辱!

    劉彩鳳嗤了一聲,“胡嬸子,人家冬雷跟你又不沾親又不帶故,就是個隔壁鄰居,人家說上媳婦了還得向你打個報告?”

    柳水芹卻是擔(dān)心別的,問胡婆子,“冬雷蓋屋,他那兩個叔叔,沒去鬧騰吧?”

    胡婆子,“他倆早就被冬雷嚇破膽了,哪敢去鬧騰,雖說眼下是不敢去鬧騰,不過等到冬雷結(jié)婚的時候,這兩個叔叔,怕是也不會出頭露面,到時候,他這邊連個長輩都沒有。”

    “苦了那姑娘了,也不知道他說的是哪家的姑娘,咋一點風(fēng)聲都沒到。”

    ……

    連艷梅跟葉歡在屋里,外面的話一字不拉的都聽到了耳朵里。

    葉歡推了推連艷梅,“快出去給她們看看胡冬雷娶的是哪家姑娘。”

    連艷梅紅著臉拍開了葉歡的手。

    連艷梅是過來請葉歡幫忙的。

    她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跟胡冬雷結(jié)婚。

    原本她還想再考慮考慮,畢竟這是一輩子的大事,而且還關(guān)系著她爸媽還有她下面的弟弟妹妹。

    她放不下身上的擔(dān)子,可也不想拖累了胡冬雷。

    心里裝著事,干活的時候就有點走神,鋤地的時候鋤頭一下鋤到了腳趾頭上,血咕咕的就往外冒。

    也是巧,高清桂扶著她去衛(wèi)生室包扎的時候,正好碰到胡冬雷,胡冬雷看到她腳趾頭上的血,臉都黑了,不由分說就把她背到了衛(wèi)生室。

    包扎好后又把她背到了知青點。

    腳趾頭受了傷,暫時沒法干活了,有時間思考了,可她卻咋也定不下心,滿腦子都是胡冬雷的那張黑臉。

    也可能是受傷了,人就有點脆弱,等到胡冬雷來看她的時候,她就答應(yīng)胡冬雷了。

    胡冬雷說的也有道理,誰也無法預(yù)測以后會發(fā)生啥事,目前這種情況下,活在當(dāng)下也沒錯。

    胡冬雷的意思是馬上結(jié)婚,她也答應(yīng)了,畢竟他倆的年齡也確實都不小了。

    其實從小西山回去后,胡冬雷就著手開始翻蓋屋子,至多再有一個星期,屋子就蓋好了。

    家俱是請了鎮(zhèn)上一個木匠打的,基本上也都已經(jīng)打好了。

    屋子再稍微收拾一下就能結(jié)婚了。

    買結(jié)婚用品的事就提上了日程。

    因為胡冬雷經(jīng)常不在家,前幾年他都是湊和著過,不光屋子破,家里也是啥都沒有,用家徒四壁形容也不為過。

    所以到時候里里外外都得添置新的。

    連艷梅的意思是,在鎮(zhèn)子上買就行了,胡冬雷卻不愿意,嫌棄鎮(zhèn)上的東西不好。

    縣里的他都看不上,非要去省城買。

    好說歹說的,最后兩人定下來去江平市里買。

    連艷梅在這邊也沒個親戚朋友,她也就跟葉歡還能說到一起,就想叫葉歡一起過去,幫著參考參考。

    胡冬雷,“喊上她也行,反正她也快用上了,先提前熟悉熟悉。”

    連艷梅還不知道葉歡跟顧程在談對象,驚訝地問胡冬雷,“她有對象了?”

    胡冬雷,“嗯。”

    連艷梅想了想,笑道,“我知道她跟誰談對象了,顧營長是吧?我早就看出來了,還想著他倆啥時候挑明呢。”

    連艷梅就過來找葉歡了。

    前幾天葉歡就聽柳水芹說,胡冬雷在蓋新房子,就想著肯定是連艷梅同意跟他結(jié)婚了。

    果不其然。

    葉歡,“艷梅姐,你倆日子定在了哪天?”

    連艷梅,“這個月二十八。”

    葉歡算了算時間,還有一個多星期,就問連艷梅,“時間這么急,東西準(zhǔn)備的咋樣了?”

    連艷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冬雷說大件不用我管,我只負(fù)責(zé)小件,這次去江平,該買的想一起買過來,我這人眼光糙,也看不出來個好壞,有時候還拿不定主意,所以想請你跟我一塊兒過去給我參謀參謀。”

    葉歡爽快答應(yīng)了,“行,來農(nóng)場的時候,我就是在江平下的火車,不過下了火車就立馬去汽車站坐車了,正好借這個機(jī)會去逛逛。”

    “一天怕是回不來,估計得在江平住一晚,不過你請假的損失我跟冬雷給你補(bǔ)上。”

    他們是坐汽車過去,先步行到鎮(zhèn)上,然后從鎮(zhèn)上坐車去江平,到江平都中午了,再買買東西,一個下午就過去了,回青石鎮(zhèn)肯定是沒車了,只能在江平住一晚上,第二天再坐車回來。

    葉歡樂呵呵道,“不用補(bǔ),等你倆結(jié)婚的時候,讓我坐到娘家那一桌就行了。”

    “那沒得說。”

    兩人正說笑著,柳水芹在外面喊她,“歡歡,顧營長來了。”

    連艷梅笑著推了推她,“來找你了,快去吧,看樣子,你們也快了吧。”

    葉歡跟連艷梅從屋里出來,看到顧程推著輛自行車,劉彩鳳和胡婆子圍著車子品頭論足。

    “這車子看著是好看,就是不扎實,怕是50斤都馱不了,也就能帶個娃。”

    “怕是也不便宜,二成媳婦不是在鎮(zhèn)上教書,去年秋天的時候買了一輛,沒這個好看,也要一百五十塊錢,還得要自行車票。”

    “她那輛車子大,馱100斤都不在話下。”

    ……

    兩人都覺得顧程這車子買虧了。

    顧程看到葉歡出來,對葉歡說,“一會兒你騎上試試,哪不合適我再給調(diào)調(diào)。”

    葉歡早就想買自行車了。

    上下工還好說,也就20來分鐘的路程。

    可每次去鎮(zhèn)上,走路都得一個多小時。

    農(nóng)場雖說有牛車,可一個星期就那么一趟,而且車子慢的跟蝸牛似的。

    而且來回還得卡著時間,不方便。

    不過一輛自行車最便宜的也要150來塊錢,而且還要自行車票。

    錢她有,可她沒自行車票。

    聽趙平濤說,自行車票特別難搞,象他們農(nóng)場,5,6百人呢,一年也才分過來兩三張自行車票,搶破頭,場領(lǐng)導(dǎo)實在沒辦法了,都是叫大家抽,誰抽中了就是誰的。

    當(dāng)然,如果有門路,也可以在黑市上買,不過價格就貴多了,楊家集大隊長就托關(guān)系從黑市買了一輛,公家賣150,黑市價是220,就這還得托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一樣買不到。

    要不然趙平濤早買了,他不差錢,但他差自行車票。

    葉歡還想著怎么弄張自行車票,沒想到顧程直接把車子給買過來了。

    連艷梅笑著推了推她,“快去騎著試試,我也該回去了,后天一早我跟冬雷過來接你。”

    連艷梅走了,葉歡過去推著車子,橙色的車身,還是斜梁的,越看越喜歡。

    葉歡推著車子出了院子。

    胡婆子勾頭朝著外面看了看,然后小聲問柳水芹,“他倆是在談對象吧?”

    陳彩鳳先接了話,“這不明擺著呢嗎,你沒看出來車子就是給葉知青買的。”

    胡婆子只砸舌,“年輕人就是不知道心疼錢,花這么多錢買個花架子。”

    陳彩鳳,“人家有這個閑錢,也樂意給對象花,要是結(jié)婚前二柱也給我買一輛,我不得高興死。”

    ……

    顧程跟在葉歡后面,見她要騎車,怕她摔著,趕緊扶住了后座。

    葉歡,“我會騎,我爸有一輛,就是比這輛大。”

    葉勇國有一輛,葉明亮也有一輛,就是個個都寶貝得很。

    葉明亮那輛是跟孫麗紅結(jié)婚的時候買的,就是這種女式車,是買來給孫麗紅騎的,不過那輛是黑色的,輕易不讓別人騎,有一回周末他跟孫麗紅過來吃飯,葉明強(qiáng)把他的車子偷偷騎出去了,葉明亮知道后,當(dāng)場就黑了臉,出去把葉明強(qiáng)找回來罵了一頓。

    孫麗紅也很不高興,當(dāng)著李秀芬的面說葉明強(qiáng)沒教好,不懂事。

    后來兩口子飯都沒吃就走了。

    得虧葉明強(qiáng)跟他不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要不然,一頓揍是少不了的。

    打那兒以后,葉明亮輕易不再騎車回家。

    就是騎回去了,李秀芬也要再三叮囑葉明強(qiáng),千萬不要再去碰他那輛車。

    葉歡騎了幾個來回,覺得比葉勇國那倆28杠好騎多了。

    過了癮,她才停在了顧程跟前,拍拍后座,“上來,我?guī)恪!?br />
    顧程,“……”

    女式車車架子底,他坐上去,怕是腳都要拖地上了。

    葉歡也后知后覺的想到了這一點,把車子往顧程跟前一推,“那你帶我。”

    語氣里不自覺的帶了幾分撒嬌的意味。

    顧程接過車子,先跨了上去,然后對葉歡說,“上來。”

    葉歡坐上去,顧程騎著車子,穩(wěn)穩(wěn)的向小西山的方向騎去。

    剛開始的時候,葉歡沒好意思摟他的腰,等出了村,路上基本沒人了,就摟住了他的腰。

    她一樓,顧程覺得整個身子都酥麻了,一下失了神,車把一歪,車子就往路邊拐去。

    倒是讓他回過來神了,趕緊把車把又正了回來。

    葉歡在后面問他,“咋了?”

    顧程穩(wěn)了穩(wěn)心神,“沒看清,有個小坑。”

    葉歡也沒多想,又摟住了他。

    顧程只覺馨香襲人,也不知道葉歡用的是啥雪花膏,咋這么好聞。

    香味雖說不是很濃,可他聞了,整個人都有點暈暈乎乎的。

    還讓人有一種沖動。

    好歹把這股沖動壓制住了。

    顧程騎到了小西山腳下。

    把車子停好,找了個平整的地方,跟葉歡坐下了,才顧上問葉歡,“你要跟連艷梅去哪里?”

    跟連艷梅出去沒什么,但連艷梅說還有胡冬雷,他就不能不問問了。

    葉歡,“艷梅姐跟胡冬雷姐要結(jié)婚了,要去江平買結(jié)婚的東西,她想叫我跟她一塊兒過去,我答應(yīng)了,所以后天她跟胡冬雷過來接我。”

    顧程,“坐汽車過去?”

    “嗯,當(dāng)天肯定回不來,要在江平住一晚,第二天再坐車回來。”

    顧程想了想,“后天我跟你一起去。”

    “你能走的開?”

    “能。”

    葉歡也想顧程一起去,連艷梅和胡冬雷現(xiàn)在是情侶關(guān)系,雖說過去是幫著連艷梅買結(jié)婚的東西,可她夾在中間,總感覺自己有些多余。

    如果顧程跟著一起去,那他們就是兩對情侶,那誰也別嫌誰多余。

    顧程這邊,是想跟著看看胡冬雷結(jié)婚的時候都買什么,他和葉歡結(jié)婚的時候,也是個參考。

    再一個,他也說不清是因為什么,總覺得有胡冬雷在,他心里有點不舒服,他不跟著一塊兒過去,不踏實。

    不管怎么說,在一起去江平市這件事上,葉歡和顧程算是達(dá)成了共識。

    顧程把葉歡送回去后就去找他們團(tuán)長了,“團(tuán)長,后天我請一天假。”

    大后天是星期天,所以只用請后天一天就行了。

    李團(tuán)長稀罕道,“你還有請假的時候?請假干啥?”

    顧程,“追媳婦。”

    李團(tuán)長,“……”

    這假必須得準(zhǔn)!

    李團(tuán)長手一揮,“準(zhǔn)了準(zhǔn)了,一天假夠不夠,不夠就多請幾天。”

    顧程,“一天夠了。”

    給李團(tuán)長請了個禮,然后走了。

    李團(tuán)長在后面搔頭,心說這是看上哪個姑娘了,咋都沒聽說?

    從團(tuán)部出來,正好看到方輝,想著這小子成天跟著顧程,他肯定知道顧程對象是誰,就喊住了方輝,“小方,你過來下。”

    方輝跑了過來,給李團(tuán)長敬了個禮,“團(tuán)長,啥事?”

    李團(tuán)長,“小方,你們營長看上哪個姑娘了?”

    一聽李團(tuán)長是問他這個,方輝嚇得趕緊擺手。

    上次他亂點鴛鴦譜,還以為他們營長喜歡的是連艷梅,結(jié)果被他們營長熊了一頓。

    他才知道,他們營長喜歡的其實是葉知青。

    就算是他現(xiàn)在知道他們營長喜歡的是葉知青,他也不敢亂說了,他決定以后再不碎嘴子了。

    “團(tuán)長,你別問我,我啥也不知道,你還是去問我們營長吧,團(tuán)長,你還有別的事沒有,沒有的話我走了。”

    李團(tuán)長,“……沒別的事了。”

    方輝又給李團(tuán)長敬了個禮,然后撒丫子跑了。

    李團(tuán)長:這小子咋跟以前不一樣了,他以前話不是挺多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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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3  ? 第 43 章

    ◎弟弟很委屈◎

    第二天連艷梅和胡冬雷過來接葉歡的時候, 就看到柳水芹家門口停了輛吉普車。

    連艷梅看出來,是顧程常開的那輛車。

    連艷梅跟胡冬雷說,“這輛車是顧營長常開的那輛, 他咋這么早就來找葉歡了?不會是有什么事吧?”

    正想過去問問, 副駕駛室的車窗搖下來了, 葉歡在車?yán)餂_她擺手,“艷梅姐,上來。”

    連艷梅和胡冬雷上了車,葉歡不等他們問,就對他們說,“顧程跟咱們一塊兒去。”

    連艷梅和胡冬雷都奇怪, 顧程咋突然有這個閑情跟著他們一塊去買東西?

    不過也沒多問,反正坐顧程車去, 他們能省不少力氣, 胡冬雷和連艷梅都向顧程道謝。

    顧程, “沒事,我正好帶歡歡去江平轉(zhuǎn)轉(zhuǎn)。”

    原來是趁機(jī)帶葉歡去江平玩。

    農(nóng)場到青石鎮(zhèn)的路不大好, 顧程開的很慢, 過了青石鎮(zhèn), 是新鋪的柏油路, 顧程就開的快了,不到10點就到了江平。

    先拿著介紹信去招待所辦了入住手續(xù)。

    住的是市委招待所,市委招待所條件最好,房間里有獨立衛(wèi)生間,24小時供熱水, 還能洗熱水澡。

    就是價格貴, 住一晚要8塊錢。

    顧程和胡冬雷都是不差錢的主, 路上兩人就定下來在這兒住一晚上了。

    市委招待所在江平市政府邊上,屬于江平市最繁華熱鬧的地段,離市百貨大樓也就五六百米的距離。

    倒是方便了去百貨大樓買東西。

    一共開了兩間房,顧程和胡冬雷一間,連艷梅和葉歡一間。

    辦好入住手續(xù),把隨身行李放到房間里,四個人便去了百貨大樓。

    連艷梅早就列好了清單,來了就直奔目標(biāo),倒是省了很多事。

    買的時候有拿不準(zhǔn)的,連艷梅就跟葉歡商量。

    比如買結(jié)婚當(dāng)天穿的衣服,連艷梅就拿不準(zhǔn)是買那件全紅的,還是買那件紅格子的。

    胡冬雷是想讓她買那件全紅的,可連艷梅覺得全紅的平時穿不出去,就結(jié)婚當(dāng)天穿一天就壓箱底了,怪浪費的。

    紅格子的沒那么艷,平時也能穿,可紅格子的確實沒全紅的那件好看。

    連艷梅就有點拿不定主意到底買哪件。

    別的事兒上,她向來都是很果決的,可一到花錢上,她就有點舉棋不定,可能跟她過慣了苦日子有關(guān),明明心里很喜歡,可就是舍不得。

    胡冬雷,“那就兩件都買了。”

    連艷梅瞪了他一眼,然后問葉歡,“你說買哪件?”

    葉歡看連艷梅心里還是喜歡那件全紅的,只不過她節(jié)儉習(xí)慣了,總覺得全紅的就穿一次,不劃算,所以才猶豫,就對她說,“一輩子就這么一次,肯定是要買一件自己喜歡的,我覺得這件大紅的就挺好,顯得喜慶,而且上身也比那件格子的好看。”

    連艷梅本來就相中了那件全紅的,被葉歡這么一說,立馬就買了那件大紅的。

    買手表的時候,連艷梅和胡冬雷又起了分歧。

    連艷梅的意思是買個便宜點的就行了,但胡冬雷非要□□花牌的,春花牌女式表是好看,可價格也貴,一塊要160,還要手表票,連艷梅不舍得,跟胡冬雷就小聲爭論了起來。

    這個忙葉歡幫不上,就站一邊兒等,結(jié)果就看到顧程叫售貨員把那塊春花牌女式表拿出來,就要往葉歡手上戴。

    葉歡小聲道,“他倆結(jié)婚,你湊啥熱鬧。”

    顧程表示不理解,“又不是結(jié)婚才能戴,結(jié)婚的時候再買新的。”

    葉歡,“……”

    售貨員是個四十來歲的大姐,笑著對葉歡說,“這位解放軍同志說的對,這表平時就能戴,你皮膚白,手腕又細(xì),戴上肯定好看,你可以戴上試試。”

    顧程不由分說把手表就給葉歡戴到了手腕上。

    這款女式表款式很簡單,黑色的表帶,黑色的表盤,其他也沒有多余的裝飾。

    越簡單的款式看著越大方。

    葉歡還是很喜歡這款手表的,她皮膚本來就白,手表往手腕上一戴,更襯得膚白如雪,連手表都給襯得高級了很多。

    大姐,“看,戴著多好看。”

    顧程,“同志,給開張票,我去付錢。”

    葉歡拉住他,小聲提醒他,“大姐說了,要手表票的。”

    顧程,“我有手表票。”

    從衣兜里拿出錢包,就是葉歡送他的那個,把錢包打開,從里面拿出一沓子票,手表票,肉票,糧票,布票……

    該有的票他基本上都有,顯然是有備而來。

    部隊上每年都發(fā)票,他平時也用不著,發(fā)了都是隨手放到抽屜里了,這次來江平,他就都拿上了。

    葉歡的注意力卻不在他拿出的那一堆票上,剛才顧程打開錢包,往外拿票的時候,她好象看到錢包的夾層里放了兩張照片,一張是她的,一張是顧程的。

    是當(dāng)初她跟顧程在照相館照的,當(dāng)時她一共照了三張,一張7寸的,一張5寸的,一張2寸的。

    顧程照了一張2寸的。

    后來顧程去把照片拿過來了,卻只給了她一張5寸的,當(dāng)時她還問他,另外兩張哪去了,顧程說他放到他房間了。

    葉歡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不過也沒問他要。

    今天才發(fā)現(xiàn),他把他倆照的2寸的放他錢包里了,而且還放到了一塊兒,打眼一看,就跟結(jié)婚證似的。

    葉歡臉都紅了,大庭廣眾之下,她也不好意思讓顧程把錢包打開,讓她再看看,只能裝啥也沒看見。

    售貨員已經(jīng)開了票,顧程去付錢了。

    胡冬雷一看,顧程都不跟葉歡結(jié)婚,都給葉歡買了這款春花表,他都要結(jié)婚了,更得買,就不再聽連艷梅的了,直接對售貨員說,“同志,麻煩再開一張票。”

    一下賣出了兩塊春花表,售貨員也很高興,立馬又開了一張票。

    連艷梅也不好再攔著不讓他買,就由著胡冬雷去付錢了。

    顧程付過錢回來,眼光一斜,看到了柜臺里的各款雪花膏。

    上次他去供銷社,他就想給葉歡買雪花膏,后來嫌供銷社賣的雪花膏不好,就沒有買。

    不過一直記著這事兒。

    所以來之前,他就想好了,趁著這次來市里,給葉歡買幾款好的雪花膏。

    市里賣的,應(yīng)該比供銷社賣的好。

    就把葉歡拉過來,“你看看哪個好?”

    葉歡,“我不買雪花膏。”

    再好的雪花膏,她都覺得味兒有點沖,所以她從來不用。

    顧程覺得葉歡可能是不好意思,就象剛才買那塊表一樣。

    他偷偷派人去衛(wèi)生隊做過調(diào)查,調(diào)查的結(jié)果就是,女同志最喜歡的就是雪花膏。

    青石鎮(zhèn)供銷社的營業(yè)員也是這么說的。

    而且他記得每次他媽跟他姑,還有他奶,仨人湊到一塊兒,就愛討論哪個雪花膏好用。

    不過那時候,他不關(guān)心這些,所以她們說的那些他都沒仔細(xì)聽,要不然,就直接按她們說的買就好了。

    他奶,他媽,他姑都還用雪花膏呢,葉歡比她們小的多,怎么可能不用?

    葉歡不選 ,他又不知道哪個好,看那些瓶瓶罐罐的都挺精致的,想來應(yīng)該都不差,就對營業(yè)員說,“同志,這幾樣我都要了。”

    葉歡,“……”

    正要攔他,就聽到旁邊一個吃驚的聲音,“顧營長?!”

    顧程扭頭一看,是他們營的文書,叫汪建設(shè)。

    汪建設(shè)家是江平的,他回家探親,被他媽拉出來逛百貨大樓,逛完了一樓逛二樓……他正逛的生不如死,突然看到他們營長跟個女同志,正站在賣雪花膏的柜臺前。

    這個女同志,汪建設(shè)認(rèn)識,葉歡,今年農(nóng)場新來的知青。

    他還以為自己看花眼了,還揉了揉眼,結(jié)果發(fā)現(xiàn)確實是他們營長。

    他們營長竟然陪著女同志買雪花膏!

    還對營業(yè)員說,柜臺里的幾款雪花膏,他全都要了。

    他們部隊誰不知道,顧營長最討厭的就是女同志擦雪花膏。

    可現(xiàn)在他不光給女同志買雪花膏,還要把人家的雪花膏都包圓了。

    顧程看是汪建設(shè),很自然地跟他打了個招呼,“汪文書。”

    汪建設(shè)腦子一抽,一句話脫口而出,“營長,你咋在這兒?”

    顧程,“給對象買雪花膏。”

    拉著葉歡的手給汪建設(shè)介紹,“我對象,葉歡。”又對葉歡說,“汪建設(shè),我們營文書。”

    汪建設(shè)這會兒已經(jīng)回過神了,趕緊喊了聲,“嫂子好。”

    葉歡被他喊的有點臉紅,“汪同志好。”

    葉歡和汪建設(shè)打招呼這點功夫,顧程已經(jīng)讓營業(yè)員開好了票,然后拿去付錢了。

    葉歡,“……”這人是不是花錢上癮?

    汪建設(shè)不好在這兒當(dāng)電燈泡,等顧程付完錢回來,跟顧程說了一聲,就趕緊走了。

    連艷梅這邊又買了些零碎東西,百貨大樓都要關(guān)門了,四個人才從里面出來。

    把買好的東西放回招待所,又出去吃了飯,天黑了才回到了招待所。

    連艷梅一進(jìn)房間的門就躺倒在了床上,嘆道,“結(jié)婚真累人啊。”

    她這邊沒有親朋,胡冬雷那邊沒爹沒媽,就兩個叔叔,還已經(jīng)鬧僵了,所以大大小小的事都是靠他倆。

    連艷梅既要上工,還要忙結(jié)婚的事,已經(jīng)忙活了好幾天了,今天又在百貨大樓里轉(zhuǎn)了整整一下午,饒是她體格好,這會兒也覺得有點吃不消。

    反觀葉歡,雖然看著文弱,可這會兒看上去倒比連艷梅還精神。

    下午買的東西都堆在床上,葉歡見連艷梅癱在床上不想動,就幫她疊放好,問她,“艷梅姐,你結(jié)婚的時候,你家里來人嗎?”

    連艷梅搖了搖頭,“我給他們寫信了,我還沒有收到回信,不知道他們來不來,不過大概率是來不了。”

    她家是湖省的,離這里將近兩千里地,坐火車就要三天兩夜。

    而且她家境不太好,爸媽身體也不是很好,下面弟弟妹妹年紀(jì)又小,所以估計是來不了了。

    不過胡冬雷跟她說了,等結(jié)了婚,就找個時間跟她回家一趟,叫她爸媽見見他這個女婿,也是叫她爸媽放心。

    說完了自己,又問葉歡,“你跟顧營長談對象的事,你爸媽知道嗎?”

    葉歡,“我還沒跟我媽說。”

    下鄉(xiāng)前,李秀芬一再叮囑她,不叫她在這邊談對象。

    說是談了對象就回不去了。

    后來在信里又再三強(qiáng)調(diào),讓她忍兩年,然后就想辦法把她辦回去。

    “我怕我媽生氣,不敢跟她說。”

    因為她下鄉(xiāng)的事,李秀芬費了好大的勁,而且還在費勁巴力的想把她辦回去,萬一給李秀芬知道了,她沒聽她的話,在這兒談了個對象,李秀芬肯定都要氣死了。

    所以她一直不知道咋跟李秀芬說。

    連艷梅,“我覺得你還是要盡早跟你爸媽說一聲,畢竟早晚都得告訴他們。”

    葉歡隨口回了一句,“不急,還早著呢。”

    說完她又笑著道,“你是不急,可我看顧營長怕是等不得,我看他怕是現(xiàn)在就想跟你結(jié)婚。”

    還真讓連艷梅說中了。

    他們在江平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吃過早飯就返程回農(nóng)場。

    因為胡冬雷那邊新房子剛蓋好,還沒收拾出來,所以連艷梅買的結(jié)婚用品,就先拉到了知青點。

    因為是星期天,趙平濤他們都在,看連艷梅買的東西多,都過來幫著一起搬東西。

    都過來幫著連艷梅搬東西,白茵也不好不過來。

    在最初得知連艷梅要和胡冬雷結(jié)婚的時候,她是震驚的。

    她明明記得,上輩子連艷梅77年底就回去了,78年還是79年胡冬雷因為投機(jī)倒把坐了牢,出監(jiān)獄出來后,他還是繼續(xù)倒騰生意,后來就成了江平市首富。

    沒聽說他結(jié)婚。

    當(dāng)然了,以她,還有馮勝利當(dāng)時的身份地位,跟胡冬雷這個江平首富是搭不上話的,所以就算是他結(jié)婚,也不可能跟她說。

    不過白茵覺得,就算是胡冬雷后來結(jié)婚了,也不可能是跟連艷梅。

    如果連艷梅真嫁給胡冬雷了,連艷梅能不回農(nóng)場顯擺?

    那可是嫁給了江平市首富,是個人都會忍不住顯擺吧?

    如果她肯定,胡冬雷跟連艷梅,上輩子沒有結(jié)婚。

    可這輩子跟上輩子完全不一樣了,他倆竟然結(jié)婚了,還結(jié)的這么早!

    更讓她吃驚的是葉歡和顧程,雖然倆人沒有明說,可他倆肯定是正在談對象,要不然,連艷梅和胡冬雷去買結(jié)婚用品,葉歡和顧程怎么可能一塊兒跟著去。

    葉歡跟著去還說得過去,畢竟葉歡以前跟連艷梅住一個屋,而且她倆一向說得來。

    可顧程也跟著一塊兒去,就說不過去了,除非他是因為葉歡,所以才跟著一塊兒去了。

    上輩子的顧程,她記得不是很清楚,畢竟這個人對她來說,太高不可攀了,他最后是跟誰結(jié)婚了,她真不清楚,但絕對不會是葉歡。

    她上輩子都不記得還有葉歡這么個人。

    如果是葉歡嫁給了顧程,她對葉歡應(yīng)該是印象深刻,不可能這輩子一點兒印想都沒有。

    上輩子的好多事情,這輩子都改變了。

    難道是因為她重生的緣故?就象是那只著名的蝴蝶,翅膀輕輕一扇,就改變了很多事情?

    說不嫉妒是假的。

    畢竟她了解顧程和胡冬雷的未來,一個是上將,一個是江平首富。

    所以是個人都會嫉妒的吧。

    她現(xiàn)在甚至希望能回到上輩子的進(jìn)程,除了她,其他都不要改變,連艷梅77年底回去,胡冬雷坐牢,沒有葉歡這個人……

    葉歡和顧程把連艷梅買的結(jié)婚用品,放到知青點后便離開了。

    顧程開車送葉歡回去。

    開出農(nóng)場,顧程便問葉歡,“咱倆啥時候結(jié)婚?”

    今天看著連艷梅和胡冬雷買結(jié)婚用品,他很是羨慕,就想到了這個問題。

    他也想跟葉歡結(jié)婚了。

    葉歡,“……”還真讓連艷梅說中了。

    葉歡只好老實跟他說,“咱倆的事,我還沒跟我媽說。”

    對葉歡的回答,顧程顯然有些不滿,目光灼灼地看著她,“那你準(zhǔn)備什么時間跟你媽說?”

    見葉歡沒回他,便提醒她,“強(qiáng)強(qiáng)早就喊過我姐夫了。”

    意思很明顯,你弟弟早就認(rèn)可我的身份了,你總不能耍賴不承認(rèn)吧?

    葉歡,“……”這個茬是過不去了嗎!

    顧程,“不結(jié)婚也行,先訂婚。”

    葉歡,“我還沒跟我媽說呢……”

    “所以現(xiàn)在就去打電話吧,我辦公室就能打。”

    方向盤一打,就想開去部隊。

    葉歡趕緊攔住他了,“電話里說不清,我給我媽寫信。”

    如果電話里跟李秀芬說,她在這兒談了個對象,李秀芬怕是當(dāng)場就炸了,還是寫信安全些,畢竟文字的表現(xiàn)力比語言要和緩些。

    顧程,“回去了就寫。”

    “回去了就寫。”

    顧程這才滿意了,開著車去了后胡村。

    顧程走后,葉歡就趴到桌上給家里寫信。

    其實她早就想寫了,畢竟這事兒不可能一直瞞著家里。

    只是不知道怎么寫才能不傷李秀芬的心。

    但該寫還是要寫的。

    葉歡打開了信紙。

    南州,李秀芬正在水池邊洗菜,池子媽手里拿著份報紙過來了,老遠(yuǎn)就沖著李秀芬喊,“秀芬,你快看,你家歡歡上報紙了!”

    李秀芬頭都沒有抬,“你就蒙我吧。”

    池子媽把報紙杵到了她眼前,“我蒙你干什么,你仔細(xì)看看這報紙上,是不是你家葉歡?”

    李秀芬還是不信,隨意瞟了一眼,然后就愣住了。

    自己她還能不認(rèn)識?

    照片上那個胸前戴朵大紅花,手上還拿著茶缸子和筆記本的姑娘,可不就是歡歡!

    這看著象是上臺領(lǐng)獎的時候拍下來的。

    李秀芬趕緊把濕手在圍裙上擦了擦,怕擦不干凈,又在衣服上抹了幾下,這才從池子媽手上接過報紙,驚喜道,“還真是我家歡歡。”

    她不識字,也不知道報紙上寫的是啥,就問池子媽他們,你們幫我瞅瞅,這上頭都寫了啥。”

    鳳嫂子她們幾個都圍過來看,就是沒一個識字的。

    鳳嫂子倒是上過掃盲班,可上了也是白上,壓根兒就沒學(xué),老師在上面講,她在下面納鞋底,學(xué)了一年,也就馬馬虎虎能認(rèn)識自己名字,其他的都不認(rèn)識。

    還是池子媽說,“我聽池子說,是表彰你家歡歡在一個什么會上表現(xiàn)好,做出了貢獻(xiàn),那個會名字太長,我也沒記住,反正就是在他們省城開的,全國各地的人都去了,連外國人都去了。”

    鳳嫂子問她,“你這報紙是哪兒來的?”

    葉歡是去了西省,按理來說,西省的報紙到不了他們這邊兒。

    池子媽,“池子這不去西省出差,正好看到了這張報紙,他一看,嚯,這不葉歡嘛,就跟人家說了一聲,把這張報紙拿回來了,這不想叫秀芬和葉師傅高興高興嘛。”

    這就說得過去了。

    都紛紛夸葉歡,“歡歡真是出息了,才去了幾天就上報紙了。”

    “這就叫真金不怕火煉,自己有本事,到哪兒都能顯出來。”

    ……

    也有眼紅的,不合時宜的插嘴,“豆腐塊兒一樣,還在犄角旮旯里。”

    池子媽,“池子說這是西省的省報,別說是個豆腐塊兒,就是一條縫,也不是誰想上就能上的。”

    “就是,有本事,叫你閨女也上一個。”

    ……

    李秀芬可不管是豆腐塊兒還是一條縫,她就知道閨女有出息了,上報紙了。

    喜得眼睛都成了一條縫,問池子媽,“這報紙能不能給我?”

    池子媽,“可不就是給你的,要不池子也不會大老遠(yuǎn)的拿回來。”

    李秀芬向池子媽道了謝,菜也不洗了,寶貝一樣拿著報紙回家了,放哪兒都怕丟了,干脆把相框從墻上摘下來,然后把報紙疊巴疊巴,只露出葉歡的那張照片,然后放到了相框里,壓上玻璃板,然后掛到了墻上。

    葉勇國下班路過傳達(dá)室,李大爺喊住了他,“葉師傅,你家葉歡又給你寄信了。”

    葉勇國接過信放到了衣兜里。

    李大爺趴在窗口問他,“你不看看你閨女信里都寫了啥?”

    葉勇國,“回家叫她媽看。”

    心里卻說,有啥看的,反正信上也不會提他。

    一個字兒都不會提。

    葉歡打電話回來,也不叫他接,每次都是點名叫李秀芬接。

    現(xiàn)在弄的機(jī)械廠的人都知道了,二閨女不待見他,都不叫他接電話。

    連廠長見了他都要調(diào)侃上兩句,說他不招二閨女待見。

    也不知道這孩子咋就這么不待見他。

    還是大閨女好,隔三差五的還知道過來看看自己。

    二閨女,真是白養(yǎng)了。

    葉勇國回到家,見飯還沒有做好,就把信往桌上一放,然后找人下棋去了。

    他也沒別的愛好,就喜歡下棋,棋癮還大,得點空就想找人下兩把。

    而且因為葉明亮兩口子想搬回來這事兒,葉明亮埋怨他,李秀芬更是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脾氣也比以前大了,動不動就給他幾句。

    他現(xiàn)在是里外不是人。

    所以他現(xiàn)在都不想在家待。

    葉勇國把信拿回來,也沒給李秀芬說,把信往桌上一放就出去了。

    李秀芬進(jìn)屋才看到。

    她不識字,只能等葉明強(qiáng)放學(xué)回來給她念。

    等了一會兒,葉明強(qiáng)放學(xué)回來了,滿頭大汗的跑進(jìn)來,把書包往地上一扔,端起桌上放涼的一碗水,咕嘟咕嘟就是一通灌,灌完了就要往外跑,李秀芬揪住了他,“你二姐來信了,你給媽念念信里都寫了啥?”

    葉明強(qiáng)眼睛就是一亮,“先給我看看,我二姐這次又給我寄的啥郵票?”

    李秀芬拍了他一巴掌,“先給媽念信。”

    葉明強(qiáng)只好接過了信。

    他急著出去玩,不耐煩一行一行的給李秀芬念,先囫圇看了一遍,然后對李秀芬說,“我二姐說她談了個對象,那個人叫顧程,就是上次來咱家送綠挎包的那個解放軍。”

    外面有人喊葉明強(qiáng),葉明強(qiáng)答應(yīng)了一聲,“來了”,放下信就往外跑。

    跑到門口,一琢磨不對,又回來了,拿起信又看了一遍,確定自己沒看錯,這才沖著李秀芬嚷嚷了起來,“上次來送綠挎包的那個解放軍叔叔,是二姐的對象,不就是我姐夫,我又沒喊錯,你還打我!”

    他明明沒喊錯,還挨了他媽一頓揍,他媽還在給他二姐的信里,說他是個傻瓜蛋子,他好委屈!

    李秀芬這會兒整個人都是懵的,葉明強(qiáng)沖她嚷嚷,她才回過神,拿起信問葉明強(qiáng),“你二姐信里真是這么寫的?說她談了個對象,就是上次來咱家送挎包,還幫咱家修屋頂?shù)哪莻顧營長?你沒有蒙我吧?你再仔細(xì)看看,是不是看錯了?”

    葉明強(qiáng),“二姐就是這么寫的,不信你自己看。”

    李秀芬,“不知道你媽不識字。”

    葉明強(qiáng)不服氣道,“你不識字,又不是我不識字,二姐信里確實就是這么寫的,不信你叫我爸看。”

    現(xiàn)在一提到葉勇國,李秀芬就來氣,“不叫你爸看。”

    葉明強(qiáng),“二姐又不會瞎寫,我就說顧營長是我姐夫,你還不信,還打我,我屁股到現(xiàn)在還疼呢,你得給我煎兩條小黃魚補(bǔ)補(bǔ)。”

    李秀芬,“都八輩子的事了,還疼,去玩去吧,別在這兒礙我的眼。”

    葉明強(qiáng)跑到門口,李秀芬又把他喊住了,“這事兒別跟你爸說。”

    想了想,又補(bǔ)了一句,“也別給你大哥大姐說,亂說還叫你屁股疼。”

    葉明強(qiáng),“知道了,別忘了給我煎小黃魚。”

    說完跑了。

    李秀芬心里裝著事,做飯就有點不應(yīng)心,胡亂做了一頓,一家人湊和著吃了。

    等葉勇國和葉明強(qiáng)上班的上班,上學(xué)的上學(xué),她才去找鳳嫂子。

    這個大雜院里,她跟鳳嫂子最說的來,有了拿不定的事,也都是跟鳳嫂子商量。

    鳳嫂子正在家里納鞋底,看見她來了,給她搬了個凳子過來。

    因為倆人關(guān)系好,李秀芬也沒兜圈子,直接跟鳳嫂子說了,“今兒個我信到歡歡的信了,說是談了個對象……”

    鳳嫂子怔了怔,然后問李秀芬,“是上次那個顧營長吧?”

    李秀芬愁容滿面的點了點頭。

    鳳嫂子一拍大腿,“當(dāng)初我是咋說的,說顧營長肯定是看上葉歡了,你還不信,這下相信了吧?這多好的一樁親事,你咋還愁眉不展了,你該不會是不同意這門親吧?”

    李秀芬,“人家顧營長一看就不是一般的人家,人家條件太好,這差距著實有點大,這門不當(dāng)戶不對的,歡歡嫁過去,萬一人家再看不起……”

    她是真沒想過叫閨女嫁高門大戶,她家里雖說不是多富裕,可閨女也是嬌養(yǎng)著長大的,除了下鄉(xiāng)這事兒,別的事上,可是從小到大都沒受過委屈,萬一嫁過去了,婆家看不起,再給她氣受……還不如嫁個門當(dāng)戶對的,嫁過去起碼不用看婆家人臉色。

    還有一點,就是兩個人長大的環(huán)境不一樣,生活習(xí)慣肯定也不一樣。

    談對象的時候覺得這都是小事,等到以后結(jié)婚了,在一塊兒生活的久了,難保不會因為這些小事鬧矛盾。

    但顧程那孩子,她又確實喜歡。

    個子高,長的又好,還是個解放軍,而且還勤快,屋頂是說上就上,給屋頂換瓦抹泥,一點兒都不含糊。

    她就有點矛盾,既不想叫葉歡嫁過去,又舍不得顧程這個人。

    心里又存了點僥幸,萬一顧家不是那種勢利眼呢?如果是這樣,閨女嫁給顧程,不是掉到福窩里了?

    她自己有點拿不定主意,所以過來聽聽鳳嫂子的意見。

    鳳嫂子,“你就是想的多,閨女如果是嫁個窮光蛋,你不愿意還說的過去,這閨女嫁個條件好的,你又擔(dān)心閨女嫁過去受氣,要照你這樣,閨女可別嫁人了。”

    李秀芬,“如果是你閨女,你不擔(dān)心?”

    鳳嫂子,“那倒也是,不過我看顧營長人不錯,能養(yǎng)出這種孩子的人家,家風(fēng)肯定正,他爸媽肯定也錯不了。”

    又給李秀芬出主意,“顧營長不也是咱南州的?要不然,咱托個人,去打聽打聽,他家人到底咋樣……”

    鳳嫂子說著說著就不說了,自己也覺得這主意行不通。

    他們只知道顧程是南州的,可他家住在哪兒,父母又是干啥的,他們統(tǒng)統(tǒng)都不知道,打聽都沒地兒打聽。

    退一步講,就算是他們知道顧程家住哪兒,爸媽是干啥工作的,他們跟顧家,那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他們就是想打聽,也找不到人打聽。

    鳳嫂子,“實在不行,兩家人先見個面,看看人家是啥態(tài)度。”

    李秀芬,“那可不行,他倆剛開始處對象,又不是訂親,現(xiàn)在就見面,早了點,說不定人家還以為咱是上趕著要嫁閨女呢。”

    鳳嫂子想想也是,又給她出主意,“你要不先給歡歡打個電話,問問她情況,你不是一直擔(dān)心歡歡在那邊過的咋樣嘛,要我說,你干脆過去一趟,跟歡歡姑姑姑父也見個面,歡歡姑父跟顧營長不是在一塊兒工作,顧營長家的情況,他多少都應(yīng)該了解點,你跟他打聽打聽,他可是歡歡姑父,有啥事,肯定不會瞞著你。”

    李秀芬被鳳嫂子說的有點心動。

    閨女長這么大,還是頭一回離開她這么久,她早想閨女了,總擔(dān)心她在那邊吃不好穿不暖。

    雖說葉歡每次寫信回來,都說她過的很好,上次還寄過來一張照片。

    看照片象是沒遭啥罪,笑盈盈的。

    可她總怕葉歡是報喜不報憂。

    也不怪她這么想,隔壁大雜院也有個下鄉(xiāng)的知青,每次往家里寫信,他媽看了都要哭一場,說是孩子在鄉(xiāng)下每天干活能累死,就這樣還天天吃不飽飯。

    所以她總擔(dān)心葉歡也跟那個知青一樣,只是怕她擔(dān)心,所以瞞著她。

    除非她親眼看到閨女在農(nóng)場是過的啥日子,她才能放心。

    正好趁著這個機(jī)會,跟葉歡堂姑見個面,也了解了解顧程家里的情況。

    不過,去看葉歡也不是說走就能走。

    路費倒是其次,這點錢她還是拿得出來的。

    主要是她走了,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回來的,到時候葉明強(qiáng)和葉勇國吃飯就成了問題。

    她就把自己的顧慮跟鳳嫂子說了。

    鳳嫂子,“強(qiáng)強(qiáng)你不用管,到時候叫他來我家吃飯,老葉你也別管他,叫他去廠里吃幾天食堂,他那么大的人了,餓不死他。”

    機(jī)械廠有食堂,就是都是大鍋飯,做的不好吃。

    葉勇國前妻在世的時候,他偶爾還在廠食堂吃上一頓,自打跟李秀芬結(jié)婚,他就沒再去吃過食堂。

    李秀芬廚藝好,鳳嫂子總說她把葉勇國的嘴都養(yǎng)刁了,“慣的他。”

    給鳳嫂子這么一說,李秀芬就下定了決心,“那就這么定了,一會兒先去給歡歡打個電話,我也不跟她說談對象的事,就說想她了,想去看看她,左右我在家也沒啥要緊事,把家安頓好了我就過去。”

    閨女的終身大事,她必須得好好把把關(guān),對方家世再好,她也不能兩眼一抹黑的把閨女嫁過去。

    如果顧家都是勢利眼,就算顧程再好,也不能答應(yīng)這門親事。

    結(jié)婚可不光是兩個人的事,關(guān)乎著兩家呢,攤上個不講理看不起人的婆家,一輩子都有得受的。

    所以如果打聽到顧家人品不行,趁著那倆人感情還不深,叫他倆趁早斷了,她這邊多求求楊勝兵,叫他想辦法早點把葉歡辦回來。

    鳳嫂子想起一件事,擔(dān)心地問她,“明亮兩口子搬過來的事,最后是咋說的?他倆會不會趁你不在家……”

    李秀芬冷冷道,“他敢!我不松口,那間房誰也別想占,趁著我不在家搬回來也行,那時候誰叫他倆搬回來的,誰就去伺候他倆,反正我是不伺候,這個家我也不要了,我領(lǐng)著強(qiáng)強(qiáng)去找歡歡去。”

    這次李秀芬是前所未的強(qiáng)硬,葉勇國雖然心里惱火,可也不敢跟李秀芬硬碰硬。

    萬一李秀芬真的領(lǐng)著葉明強(qiáng)走了,別說葉明亮兩口子,就是他,都要衣食無著了。

    李秀芬也不知道葉勇國是咋回葉明亮的,反正這段時間是不再提這件事了。

    不過葉明亮兩口子,以前休息天都回過來吃飯,現(xiàn)在休息天也不回來了。

    不回來就不回來,她樂得輕松還省錢。

    省了錢,她還能多給閨女寄點。

    鳳嫂子,“你就該支棱起來,不然拿你當(dāng)保姆使喚呢,用得著了是‘媽’,洗衣服做飯的伺候他們,把他們拉扯大了,還得再幫他們拉扯娃兒,等把他們娃也拉扯大了,你沒用了,就把你扔一邊兒了,就他們這樣的,你也別指望他們孝順你,指望他們,還不如指望自己。”

    李秀想說,媽也沒喊過。

    葉明亮跟葉青,小的時候還喊她一聲“媽”,長大后,葉青當(dāng)著外人的面,還喊一聲裝裝樣子,葉明亮是完全不喊。

    好歹是她拉扯大的,連聲媽都應(yīng)不上,李秀芬心里多少有點不舒坦,可也沒太介意。

    她確實也不是他倆的親媽。

    她介意的是葉明亮和葉青對葉歡的態(tài)度。

    她不是親媽,葉歡總是他倆的親妹妹吧,可他倆誰拿葉歡當(dāng)親妹妹了?

    這才是讓她心寒的地方,要不然,這次她對葉明亮,也不會這么強(qiáng)硬。

    李秀芬瞅了瞅日頭,站起來對鳳嫂子說,“我估摸著這會兒歡歡已經(jīng)上工了,我去給她打個電話。”

    說完往外走,走到門口又停下了,對鳳嫂子說,“歡歡談對象的事,你別在老葉和明亮,還有葉青跟前說漏了嘴,這事兒還沒定下來,先不跟他們說,如果歡歡跟顧營長真成了,我想等到他們結(jié)婚的時候再給老葉他們爺兒仨說。”

    鳳嫂子秒懂,“你放心,我誰都不說。”

    葉勇國還好,葉歡是他親閨女,就算他再偏心,他也不會去破壞親閨女的好姻緣。

    葉明亮和葉青可就不好說了。

    尤其是葉青,八百個心眼子,沒一個是為葉歡好的,如果叫她知道葉歡找了個好人家,指不定又會動啥心思呢。

    以前李秀芬覺得是一家人,對誰都不設(shè)防,現(xiàn)在是吃的虧多了,有事也學(xué)會藏著掖著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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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4  ? 第 44 章

    ◎你知道我知道他也知道,就是不能說◎

    李秀芬回家拿了錢, 就去郵電局給葉歡打電話了。

    葉歡在信里給她寫了電話號碼,是場部的。

    整個農(nóng)場就這么一部電話。

    徐國超正好在辦公室,一聽是找葉歡的, 就讓李秀芬先把電話給掛了, 然后喊李四海, “葉知青她媽打過來的,我讓她先掛了,一會兒再打過來,你趕緊去喊葉知青過來接電話。”

    李四海就跑去三組喊葉歡了。

    葉歡正跟胡春生在苗圃看一批繡球小苗,李四海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跑了過來,看到葉歡, 老遠(yuǎn)就喊,“葉知青, 你媽打電話過來了, 徐主任叫你趕緊去接電話。”

    胡春生接過葉歡手里的小苗, “趕緊去吧。”

    葉歡算了算時間,她給家里寫的那封信, 李秀芬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收到了, 給她打電話, 肯定就是問她跟顧程談對象的事的。

    她跟著李四海去場部, 路上還在琢磨一會兒咋跟李秀芬說。

    下鄉(xiāng)的時候,李秀芬一再的叮囑她,千萬不能在這兒談對象,談了對象就回不去了。

    結(jié)果她過來不到半年,就談了個對象。

    也不知道李秀芬會不會生她的氣。

    而且她前腳給家里寫信, 說葉明強(qiáng)亂喊, 后腳顧程就真成了葉明強(qiáng)“姐夫”。

    讓葉明強(qiáng)白挨了一頓打。

    ……

    一路都想著咋跟李秀芬說這件事。

    電話機(jī)在徐國超的辦公桌上。

    徐國超現(xiàn)在見了葉歡, 跟見到財神爺一樣。

    食品部已經(jīng)成立了,做的幾批糕點也已經(jīng)拿到副食品店去賣了,賣的是出奇的好。

    農(nóng)場增加了收益倒是其次,關(guān)鍵是受到了各方的表揚。

    因為安置了不少隨軍家屬,受到了部隊的表揚。

    部隊向鎮(zhèn)府發(fā)了表揚信,昨天他去鎮(zhèn)上開會,又當(dāng)眾被鎮(zhèn)長表揚了,還叫他站起來讓大家認(rèn)識認(rèn)識。

    當(dāng)時全場都是掌聲,他別提有多風(fēng)光了。

    這些可都是葉歡帶來的,如果沒有葉歡,陳彩霞大概率不會插手這種小事,陳彩霞不插手,他們往外銷售就不會這么順利。

    這擱以前,葉歡可不就是財神爺。

    當(dāng)然了,現(xiàn)在是不興叫財神爺了,只能心里頭叫一叫。

    徐國超甚至覺得一個月給葉歡10塊錢的補(bǔ)貼都有點少了,他已經(jīng)在考慮要不要再給葉歡加點。

    見葉歡來了,徐國超把自己的位置都讓出來了,熱情道,“我正好出去辦點事,你先在這兒坐坐,一會兒你媽就打過來了,你也來咱農(nóng)場好長時間了,家里肯定也很擔(dān)心,你好好跟你媽嘮嘮,跟你媽介紹下咱農(nóng)場的情況,叫她放心。”

    徐國超說完就出去了,還把門給葉歡關(guān)上了。

    葉歡也沒等多久,電話就響了,葉歡拿起話筒,就聽到李秀芬在那頭問,“是歡歡吧?”

    葉歡,“媽是我。”

    李秀芬,“歡歡,媽打電話是跟你說件事,就是媽想你了,想過去看看你,也跟你姑見個面兒,你姑一直照應(yīng)你,媽想當(dāng)面謝謝人家。”

    葉歡,“啊?”

    李秀芬還以為葉歡不愿意叫她去,又趕緊說,“媽過去了不耽誤你干活,待一兩天就回來了。”

    葉歡一路上都想著咋跟李秀芬說她跟顧程的事,結(jié)果白想了,李秀芬提都沒提。

    這是還沒有收到信?

    要不然,依李秀芬的性子,不可能一個字兒都不提。

    李秀芬不提,她也不好主動開口。

    她之所以先給李秀芬寫信,就是怕李秀芬一下接受不了。

    寫信是讓她先有個心理準(zhǔn)備。

    她不提,葉歡心里就沒底兒。

    既然李秀芬要過來,那就等她過來了,當(dāng)面再說吧。

    葉歡,“媽你啥時候來,我到時候去接你。”

    李秀芬,“我把家里安排好了我就過去,估計也就是這幾天,你也不用去接我,你只管干你的活,我又不是沒長嘴,路上我多問問就過去了。”

    葉歡,“行,你來之前給我發(fā)個電報。”

    李秀芬應(yīng)了聲,然后說,“掛了吧,過兩天媽就過去了,有啥話見了面再說。”

    葉歡掛了電話,心里更沒底了。

    她沒想到李秀芬會突然要過來。

    也可能是真想她了,畢竟李秀芬是真疼愛這個閨女。

    打小就沒離開過身邊,一走就是這么遠(yuǎn),她心里肯定放不下,想來看看也說的通。

    不過還是要跟顧程說一聲,叫他有個心理準(zhǔn)備。

    她跟顧程談對象的事,早晚都是要告訴李秀芬的。

    就把李秀芬要來的事跟顧程說了,“我媽今天給我打電話,說要過來看我。”

    顧程,“什么時間來,我開車去接她。”

    “說是定下了時間了就給我發(fā)電報。”

    說完搖著顧程的手臂,聲音帶著少女特有的嬌憨,“我上次給家里寫信,說了咱倆的事,可我媽在電話里提都沒有提,你說我媽是不是還沒有收到信啊?”

    還是已經(jīng)收到了,見她不聽話,索性自己跑過來,準(zhǔn)備棒打鴛鴦?

    顧程摸了摸她的頭,“沒收到信也沒關(guān)系,等阿姨來了,我去跟阿姨說。”

    雖然葉歡沒有明說,可顧程看出來了,她是擔(dān)心李秀芬不同意他倆的事。

    他聽葉歡說過,李秀芬想讓她回去,所以不希望她在這邊找對象。

    他是男人,有事肯定不能讓自己的女人去抗,所以等李秀芬來了,他親自去請求李秀芬同意他追求葉歡。

    顧程做事向來靠譜,有了他這句話,葉歡安心了不少。

    顧程剛到辦公室,電話就響了,拿起話筒剛“喂”了一聲,對方就聽出是他了,“顧程。”

    顧程看了看墻上的掛鐘,上午10點,一般這個時間,他媽正忙著給人看病,如果不是有要緊事,不會這個時間給他打電話。

    “媽,什么事?”

    程美云怕耽誤他工作,問他,“你這會兒方便不方便接電話?”

    “方便,你說。”

    “是這樣,你爺爺跟你奶奶要去北省旅游,這不正好路過江平,你奶奶叫我打電話問問你,這段時間你在不在部隊,在的話,他倆想拐過去看看你。”

    前不久,顧爺爺跟顧奶奶都退居二線了。

    以前天天忙工作,總覺得太忙了,也沒個休息的時間。

    現(xiàn)在退下來了,又覺得太閑了。

    顧爺爺還好些,找老戰(zhàn)友下下棋,或者去釣釣魚,一天時間也就打發(fā)過去了。

    顧奶奶給人看了大半輩子的病,這輩子只會給人看病,她也沒別的愛好,這一閑下來,心里就沒著沒落的。

    老伴過的不舒坦,顧爺爺下棋都下的不安心,就想著帶老伴四處轉(zhuǎn)轉(zhuǎn),散散心。

    顧奶奶倒也樂意,趁著還能走的動,去看看祖國的大好河山,要不然等老了,想看都看不成了。

    倆人這第一站,就是去北省。

    去北省正好路過江平,顧奶奶就想拐個彎兒,去看看顧程。

    其實主要還是想順道去見見葉歡,要不這第一站選去北省呢。

    給葉歡準(zhǔn)備的見面禮,顧奶奶都帶在身上了。

    然后叫程美云給顧程打電話說一聲,也不說是想去見見葉歡,就說是順道拐過去看顧程。

    程?云也知道倆老人那點心思,不過也沒跟顧程說破,只問顧程在不在。

    顧程,“在。”

    程美云,“那行,你爺爺跟你奶奶去之前,我再跟你打個電話,跟你說下他倆坐的是哪趟車,方便的話你叫人去江平接接他倆。”

    顧程,“歡歡她媽要來看她。”

    顧程冷不丁的來了一句,程美云愣了愣才反應(yīng)過來,“葉媽媽也要去啊,什么時候啊?”

    “時間還沒定,應(yīng)該也是這兩天,歡歡說來之前她媽會給她發(fā)電報。”

    程美云笑了,“如果能趕到一塊兒正好,兩家大人見個面,你跟歡歡的事,趁著這個機(jī)會先定下來,我跟你爸去不了,你爺跟你奶就代表我們了。”

    顧程,“先不急。”

    程美云“啊”了一聲,以她對顧程的了解,她還以為顧程會急著跟葉歡定親呢。

    這突然不急了,倆人該不會是鬧矛盾了吧?

    聲音就嚴(yán)肅了起來,“顧程,歡歡是姑娘家,你又比她大了幾歲,遇事你要多為她著想,要讓著她點,你可不能對人家三心二意,今天好明天歹的,不如你的意了就鬧分手啥的,咱家可不興這個。”

    顧程無奈道,“你想哪兒去了,是她媽還不知道我跟她的事。”

    潛臺詞就是,兩家大人見啥見啊,李秀芬還不一定同意他跟葉歡談對象呢。

    程美云一聽樂了,“那你可得加把勁,你爸對歡歡可是贊不絕口,這么好的姑娘,萬一人家媽不同意,你哭都沒地兒哭去,我們更幫不了你。”

    調(diào)侃過自家兒子,又對顧程說,“我還是跟你爺爺你奶奶說一聲,萬一跟歡歡媽媽趕到了一塊兒,他倆也有個思想準(zhǔn)備。”

    剛掛了顧程的電話,又給顧奶奶打了過去,“媽,我剛給顧程打過電話,把你跟我爸要去的事兒跟他說了……嗯,這段時間他不外出,一直在部隊,還有件事,我得給你提前說一聲,就是葉媽媽可能要過去看葉歡……什么時間還沒定,大約也就是這兩天,說是去之前會給葉歡發(fā)電報……顧程說葉媽媽還不知道他倆談對象的事,所以你們也別急著跟葉媽媽見面,咱們還是要尊重葉媽媽的意思,到時候看情況再說吧。”

    顧奶奶掛了電話,就把這事兒跟顧爺爺說了,“雖說不一定能見面,但咱們該準(zhǔn)備的還是要準(zhǔn)備。”

    顧奶奶自然是想跟李秀芬見面的,不過如果人家不愿意見,他們也不會勉強(qiáng)。

    但該準(zhǔn)備的還是要準(zhǔn)備起來,萬一見著了呢?

    頭一回見親家,肯定得備一份禮。

    至于準(zhǔn)備什么禮物,也得好好斟酌斟酌。

    禮既不能太輕,顯得不重視,又不能太厚,讓人家有心理負(fù)擔(dān)。

    所以這份禮,可得好好挑選挑選。

    程美云這邊叫人給顧爺爺和顧奶奶買票,顧爺爺和顧奶奶則是叫警務(wù)員開著車,樂滋滋的去百貨商店買禮物去了。

    李秀芬這邊,把家里都安頓好了,才跟葉勇國說了,她要去農(nóng)場看葉歡。

    理由自然是想閨女了,想過去看看閨女在那邊過的到底咋樣。

    葉歡跟顧程談對象的事,只字沒提。

    葉勇國一聽就不樂意了,李秀芬走了,他吃飯咋辦?

    不光吃飯是個問題,衣服也沒人洗了。

    他的還好說,身上這身衣裳,穿的時候注意點,湊和著穿到李秀芬回來應(yīng)該不成問題。

    關(guān)鍵是葉明強(qiáng),地上滾泥里鉆,天天玩的跟個泥猴似的,衣裳天天都得換洗,要不然,怕是都進(jìn)不了學(xué)校的大門,在校門口就被檢查衛(wèi)生的給攔住了。

    所以他不同意李秀芬去農(nóng)場,但理由卻不是他心里想的那些,“歡歡下鄉(xiāng)是去支援農(nóng)村建設(shè)的,她過去還不到半年,你就跟過去了,叫她領(lǐng)導(dǎo)知道了,不得說歡歡嬌氣?這對她的影響總歸不大好,你如果真想她,平時你多給她寫幾封信,打電話也行,至于大老遠(yuǎn)的跑過去?”

    循循善誘,試圖勸說李秀芬改變主意。

    李秀芬卻無情的揭穿了他,“說的那么好聽,你不就怕我走了,沒人給你洗衣裳做飯了,咋著,我嫁給你連門兒都不能出了?只能在家給你當(dāng)牛做馬?”

    葉勇國被揭了老底,登時有些悻悻的,“你瞎說啥,我這不也是為歡歡好……”

    李秀芬,“你放屁!”

    葉勇國,“咋還學(xué)會罵人了,叫強(qiáng)強(qiáng)聽見了,象啥樣!”

    李秀芬懶得再跟他扯,“我就是跟你說一聲,反正介紹信我已經(jīng)開好了,火車票也買好了,明兒個一早就走,啥時候回來還沒定,我想多陪歡歡幾天,我就在那邊多住幾天,不想住我就回來。”

    葉勇國傻眼了:感情啥都準(zhǔn)備好了,就是通知他一聲!

    葉勇國急了,“這么大的事,你咋不提前跟我說一聲?再說了,你一個婦道人家,又沒出過遠(yuǎn)門……”

    “歡歡一個姑娘家,也沒出過遠(yuǎn)門,她下鄉(xiāng)的時候,你可啥也沒說,不照樣叫她走了。”

    葉勇國一下被堵了嘴,哼哼唧唧的接不上話。

    心里卻說,他也是不想閨女下鄉(xiāng)的,可政策在那兒放著,他能咋辦?

    見李秀芬是鐵了心要去看葉歡,想起葉青跟他說的話,對李秀芬說,“你要去也行,你給我留點錢。”

    李秀芬想了想,覺得他這要求也合理,錢都在她手里,她不在家,總得給他留點錢,就問他,“你要多少?”

    葉勇國一咬牙,“50。”

    他不是為自己要的,他是為葉青要的。

    下午他去上班,在廠門口看到了葉青。

    葉勇國奇怪道,“你咋沒上班?”

    葉青,“我下午調(diào)班,爸我找你有點事。”

    葉勇國急著上班,對她說,“急不急,不急的話回家跟你媽說。”

    葉青眼眶一紅,低頭小聲道,“我媽早不在了。”

    葉勇國心里就是一堵,嘆了口氣問,葉青,“啥事你說吧。”

    葉青,“爸,永康談了個對象,兩家人定下來這個星期五見面,我們手里的錢不湊手,想跟你借50塊錢,下個月發(fā)了工資再還你。”

    葉勇國,“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的錢都在你媽手里,我身上頂多有塊兒八毛的,你要這么多,肯定得回家問你媽要。”

    葉青苦笑了一聲,“爸你覺得我媽會給我?”

    葉勇國,“……”以前他覺得李秀芬肯定會給,可現(xiàn)在,他還真不確定。

    現(xiàn)在他總覺得李秀芬跟以前不一樣了。

    葉青,“我跟我哥畢竟不是她親生的,有啥好處,她能想到我倆?我聽說我嫂子懷孕了,想搬回去住,她都不讓搬,這如果是親媽,她能不讓搬?我說句不中聽的,爸,現(xiàn)在你掙的錢都在她手里,以后怕是都沒我跟我哥的份,我吧,嫁出去的閨女,沒有就沒有了,那我哥呢,他就不是你親兒子了?那也是他的家吧,憑啥就沒他的份兒了?就說現(xiàn)在,家是你倆的,錢是你掙的,咋就她一人說了算呢?”

    葉勇國沒接她的話。

    葉青就是過來給葉勇國上眼藥,也沒想叫葉勇國回她,所以見好就收,對葉勇國說,“爸你也別為難了,我跟永慶再問別人借借。”

    說完就走了。

    這會兒葉勇國想起了葉青的話,就想著趁機(jī)問李秀芬要錢。

    陳永康是陳永慶弟弟,訂婚是大事,他能拿出來這50塊錢,葉青就不用再去問別人借了。

    李秀芬,“你要那么多錢干啥?”

    葉勇國哼哼,“放身上,萬一有個急用呢。”

    跟葉勇國生活了幾十年了,李秀芬還能不了解他,“葉勇國,你就跟我耍心眼子吧,你如果真能說出個道道兒,別說50,100我也給你,你如果非要跟我耍心眼,一分都沒有。”

    葉勇國哪敢跟李秀芬說實話,說實話李秀芬更不會給,便咬死了就是怕有急用。

    李秀芬懶得再理他,進(jìn)屋收拾行李去了。

    葉勇國見李秀芬越來越不把他當(dāng)回事,氣得背著手走了。

    氣歸氣,第二天一早,還是找了輛平板車,和葉明強(qiáng)一塊兒把李秀芬送到了火車站。

    到了火車站,把平板車停到廣場上,對葉明強(qiáng)說,“你在這兒看著車,我把你媽送進(jìn)去。”

    葉明強(qiáng),“媽你見了二姐,你千萬記得跟她說一聲,我不是傻瓜蛋子,我沒喊錯……”

    李秀芬兜頭給了他一巴掌,“屁股又癢了是吧,媽是咋跟你說的?”

    葉明強(qiáng)摸了摸屁股,趕緊閉了嘴,從兜里掏出兩顆玻璃球,趴地上玩了起來。

    葉勇國看得一陣心梗,罵他,“多大的人了,還動不動就趴地上,趕緊起來。”

    趴地上弄臟了衣裳,還得他洗。

    葉明強(qiáng)裝聽不見,只管玩自己的。

    葉勇國都想揍他,好歹忍住了,拎起李秀芬的行李,對李秀芬說,“趕緊進(jìn)去吧,別誤了車。”

    這次過去,李秀芬沒帶多少東西,就一個提包,一個籃子。

    籃子里是雞蛋,她跟鳳嫂子兩個人排隊搶的,一共搶了30個雞蛋,又去木材廠找了些鋸末,把雞蛋都埋到鋸末里,路上當(dāng)心點,應(yīng)該能撐到農(nóng)場。

    就因為這籃雞蛋,別的也沒敢多拿。

    提包里是給葉歡帶的吃的,除了這些吃食,還有兩塊碎花布。

    碎花布是早就扯好的,原本是打算給葉歡寄過去,叫她做兩身夏天穿的衣裳。

    這次過去,正好捎過去。

    上車的時候,又是一陣兵慌馬亂。

    李秀芬怕那籃子雞蛋再給擠破,就把手里的籃子遞給葉勇國,對他說,“我先上去,一會兒你在窗戶那兒遞給我。”

    把籃子遞給了葉勇國,她一身輕,很快就擠上了車,找到自己的座位,也沒顧上看同座的是誰,就趴到窗戶那兒朝著葉勇國喊,“我座兒在這兒,把行李給我。”

    葉勇國過來,從窗戶那兒把提包和籃子都遞給了她。

    李秀芬把提包先放到地上,籃子沒敢放,就摟在懷里,對葉勇國說,“你回去吧。”

    葉勇國扒著窗戶,“路上當(dāng)心點,夜里別睡的太死,行李再叫人給偷走了,到了地兒想辦法給我打個電話,啥時候回來也提前說一聲,我過來接你。”

    平時李秀芬在家,葉勇國沒覺得有啥,這冷不丁人要走了,雖說很快就回來了,可一想到這幾天家里都是冷鍋冷灶的,他心里突然就有點不好受,跟李秀芬說話,就有點絮叨。

    倒是李秀芬,沒那么大的離情別緒,對葉勇國說,“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葉勇國還沒走,她又對葉勇國說,“你等等,我咋覺得我象是忘了件事。”

    葉勇國,“你忘了啥了?”

    李秀芬總覺得自己好象忘了啥,可一時之間,咋也想不起來。

    火車已經(jīng)拉笛了,就是想起來,怕是也來不及去辦了,就對葉勇國說,“算了,估計也不是多重要的事,你回吧。”

    葉勇國又叮囑了她一番,看火車已經(jīng)緩緩啟動了,這才走了。

    李秀芬轉(zhuǎn)過身,才看清跟她同座的是個三十來歲的男同志,看衣著打扮應(yīng)該是個知識分子,懷里抱著個黑皮包,一上車就從皮包里拿出一本書,車廂里人聲嘈雜,他絲毫不被影響,看的津津有味。

    看李秀芬看他,禮貌的對李秀芬點了點頭,然后又埋頭看了起來。

    那書跟塊大磚頭一樣厚,李秀芬不識字,也不知道他看的是啥書,就看到上面畫的都是植物。

    坐他倆對面的,是兩個頭發(fā)花白的老人,看著是對夫妻。

    男的看著不茍言笑,老太太卻是一臉慈愛,皮膚白皙,能看得出年輕的時候肯定是個美人。

    兩人雖說都上了年紀(jì),可都是身姿挺拔,就算是坐著,腰板也是挺的直直的。

    雖然兩人都穿著普通,可李秀芬還是能看出來,兩人應(yīng)該都不是一般人。

    氣質(zhì)都跟別人不一樣。

    這兩人是顧爺爺和顧奶奶。

    他倆因為買票買的比較急,買的時候已經(jīng)沒有臥鋪票了。

    路途遠(yuǎn),兩人又都上了年紀(jì),依程美云的意思,還是等等有臥鋪票了再過去。

    可倆人不愿意等,跟顧美云說,“別人能坐硬坐,我跟你爸怎么就不能坐了?”

    不愿搞特殊是一方面,主要還是想早點見準(zhǔn)孫媳婦。

    也是怕跟李秀芬錯開時間,見不著面。

    程?云原本還想讓保健醫(yī)生跟著,他倆也不讓。

    顧奶奶,“還跟什么保健醫(yī)生,我不就是個醫(yī)生。”

    這倒也是,顧奶奶跟程美云一樣都是軍醫(yī),大半輩子都在行醫(yī)治病,醫(yī)術(shù)可比保健醫(yī)生高的多。

    其實還是怕李秀芬見了,有思想壓力。

    這次他們的身份,不是副司令,也不是醫(yī)學(xué)專家,只是顧程的爺爺奶奶,去見孫子喜歡的姑娘,然后誠心誠意的跟親家見個面。

    所以他們這次既沒有帶警務(wù)員,也沒有帶保健醫(yī)生,連軍裝也沒穿,就是倆普普通通的老人。

    程美云拗不過,只能叫人把他倆送上了車,又給顧程打了個電話,跟他說了倆老人坐的車次,又問顧程,“葉媽媽的時間定了沒有?”

    顧程,“還沒說,歡歡一直在等她的電報。”

    程美云就寬慰他,“她晚兩天去也沒事,左右你爺爺跟你奶奶就是去北省玩,別的也沒什么要緊事,在那兒多住兩天也不要緊,到時候叫他倆等等葉媽媽。”

    顧爺爺跟顧奶奶就坐了普通硬座。

    這會兒顧奶奶見李秀芬只有一個人,就讓顧爺爺幫李秀芬的提包放到了貨架上。

    放好提包,顧爺爺問李秀芬,她手里那個籃子要不要也放上去,李秀芬說,“謝謝老同志,這個不能放,里面都是雞蛋,我拿著就行了。”

    顧奶奶見李秀芬面善,就跟她搭話,“你這是去哪兒啊?”

    李秀芬,“去江平。”

    顧奶奶笑道,“巧了,我們也是去江平,我們是去江平看孫子。”

    李秀芬,“我是去看閨女,這雞蛋就是給她拿去補(bǔ)身子的。”

    一般都是閨女坐月子,當(dāng)媽的才會拿著雞蛋去看閨女,所以顧奶奶就問李秀芬,“閨女正坐月子呢?”

    李秀芬笑了,“不是,閨女才18,還沒嫁人呢。”

    顧奶奶趕緊道歉,“真是對不住,是我先入為主了。”

    李秀芬,“沒事,你又不知情,我閨女是在那邊兒插隊,都去了小半年了,我心里放不下,想過去看看她,別的也沒啥帶的,就給她拿過去幾個雞蛋,好歹能補(bǔ)補(bǔ)身子。”

    顧奶奶,“兒行千里母擔(dān)憂,孩子一個人跑到那么遠(yuǎn)的地方,怎么會不掛心呢?我們也是一樣,就一個孫子,一個人跑到江平去了,一年到頭也不回趟家,想見一面都難,這不也是放不下他,所以過去看看他。”

    李秀芬問她,“你孫子多大了?”

    “說起來也不小了,都25了。”

    25是不小了,就問顧奶奶,“孩子已經(jīng)成家了吧?”

    “還沒呢,不過應(yīng)該也快了。”

    “有對象了?”

    “喜歡上了一個姑娘,也是咱南州的,是去那邊兒插隊的,是今年剛?cè)サ模瑐z人正處對象呢,上次他爸過去,見了那姑娘,說姑娘好著呢,眉清目秀的,要不說我孫子眼光好呢,他看上的姑娘,肯定也錯不了。”

    跟天下所有當(dāng)奶奶的一個樣,顧程就是顧奶奶的驕傲,所以一提到顧程,就忍不住的夸贊。

    孫子喜歡的,肯定也錯不了,所以順帶著也夸了姑娘。

    李秀芬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就是一咯噔,就試探著問顧奶奶,“你孫子在江平是干啥工作的?”

    “他不在江平,他是在青石鎮(zhèn),就是江平下面的一個鎮(zhèn)子上當(dāng)兵。”

    李秀芬,“你孫子姓啥呀?”

    “姓顧,叫顧程。”

    李秀芬,“……”

    顧奶奶又問她,“你閨女是在哪兒插隊?”

    李秀芬都不知道咋回她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會有這么巧的事,她去看閨女,顧程的爺爺奶奶正好去看顧程。

    而且還好巧不巧的,他們仨坐到了一塊兒。

    聽顧奶奶的口氣,顧程家里已經(jīng)知道他跟葉歡在談對象了,而且顧程爸爸已經(jīng)見過葉歡了,對葉歡還挺滿意的。

    對葉歡滿意那也是意料之中,她閨女又漂亮又有出息,誰會不喜歡?

    而且她也看出來了,顧爺爺和顧奶奶都很平易近人。

    顧爺爺雖說不怎么說話,可很照顧顧奶奶,顧奶奶只是咳嗽了一聲,他就把他們那邊的窗戶給關(guān)小了點,還從水壺里倒了杯水給顧奶奶喝。

    就象鳳嫂子說的那樣,能養(yǎng)出顧程那樣的孩子,家里大人肯定也錯不了。

    那她要不要跟顧奶奶挑明,她是葉歡的媽媽?

    就是現(xiàn)在不說,等到了農(nóng)場,他們也會知道。

    那還不如現(xiàn)在就說了。

    李秀芬其實也不是那種拖泥帶水的性子,就對顧奶奶說,“我閨女叫葉歡,在紅星農(nóng)場插隊,也是今年剛?cè)サ摹!?br />
    顧爺爺,“……”

    顧奶奶,“……”

    顧奶奶也沒想到會這么巧,竟然跟李秀芬坐一塊兒了。

    顧奶奶聽程美云說,葉媽媽還不知道葉歡跟顧程談對象的事兒呢。

    可剛才她卻跟葉媽媽說,顧程正在談對象,而且顧程爸爸已經(jīng)見過那姑娘了。

    如果她這會兒照實說,顧程談的那個對象,就是葉歡。

    葉媽媽會不會生葉歡的氣?回頭見了葉歡,再吵葉歡。

    這還沒見到孫媳婦的面呢,就叫孫媳婦挨了親媽一頓吵!

    孫媳婦會生氣的吧?

    戰(zhàn)場上殺伐果決的顧將軍,和面對疑難雜癥都從容不迫的顧奶奶,這會兒都有點不知所措。

    李秀芬,“說起來也是巧,我以前見過顧營長,他去過我家。”

    顧奶奶驚訝道,“都去過你家了,都沒聽他說。”

    李秀芬,“他是順便去的,歡歡姑姑給了她一個綠挎包,歡歡想給她弟弟用,正好顧營長去南州接新兵,歡歡就托顧營長給我們捎過去了。”

    見顧爺爺和顧奶奶愣怔,李秀芬又趕緊解釋道,“歡歡走的時候,我送她上火車,還是顧營長幫遞的行李,后來歡歡信里跟我說,她去農(nóng)場的時候,還是搭的顧營長的車呢,我才知道,顧營長的部隊跟農(nóng)場都在一塊兒。”

    顧奶奶聽李秀芬一句一個“顧營長”,看樣子,是真不知道葉歡跟顧程談對象的事。

    好在她剛才也沒說顧程是跟誰談對象,為了避免葉歡挨吵,眼下她只能揣著明白裝糊涂,對李秀芬說道,“原來我孫子跟你閨女早就認(rèn)識了,要不叫緣分呢,你說咱們事先也沒商量,結(jié)果趕兒都坐了這一趟車,還好巧不巧的坐到了一塊兒。”

    李秀芬也笑了,“誰說不是呢。”

    兩人都笑了起來。

    沒見面之前,李秀芬這邊是擔(dān)心顧程家世太好,他們家人看不起人。

    怕葉歡嫁過去了被婆家輕看,所以才大老遠(yuǎn)的跑過去,想跟賀世強(qiáng)了解了解顧家是個啥情況。

    現(xiàn)在倒是多少放了點心。

    雖說顧爺爺跟顧奶奶看著都不是一般人,可他們倆看著都不是那種盛氣凌人的人。

    尤其是顧奶奶,看面相就是個慈愛的人。

    那顧程的爸媽應(yīng)該也都不難相處。

    顧奶奶這邊,沒見李秀芬之前,心里也是有點忐忑的,不知道李秀芬是個啥樣的人。

    怕萬一是個不好說話的,或者是個性子古怪的。

    他們雖然不干涉孩子的戀愛自由,可也希望跟個開明,性子好的人結(jié)親家。

    結(jié)果一看,李秀芬性子平和,舉止大方,一看就是那種通情達(dá)理的人。

    想想也是,顧程看上的姑娘,肯定錯不了。

    能養(yǎng)出那種好姑娘的人家,肯定也不是那種蠻橫不講理的。

    所以彼此都不能再滿意了。

    只是都沒有說破。

    顧爺爺和顧奶奶坐的這趟車,是上午10點到的江平。

    顧程早早的就開著車過來了,他把車停在火車站廣場,然后站在出站口等顧爺爺和顧奶奶出來。

    一趟列車到站了,很快的,從火車上下來的人都朝著出站口這邊過來了。

    顧爺爺身材高大,在人群中很是顯眼,顧程老遠(yuǎn)就看到了,朝著顧爺爺招了招手。

    顧爺爺也看到顧程了,低頭跟顧奶奶說了一聲。

    顧奶奶就對李秀芬說,“顧程來接我們了,你跟我們一塊兒坐車過去。”

    顧奶奶這么一說,李秀芬才想起來她忘了啥了,她忘了給葉歡發(fā)電報了。

    李秀芬,“唉喲喂,我之前給歡歡打電話,說來之前給她發(fā)封電報,結(jié)果竟把這事兒給忘了。”

    這兩天她光顧著去給葉歡買東西,搶雞蛋了,把給葉歡發(fā)電報的事,忘了個一干二凈。

    葉歡肯定還不知道她已經(jīng)過來了,估計還在等她的電報呢。

    顧奶奶心說怪不得顧程沒跟他們說,葉媽媽也坐這一趟車呢。

    就笑著對李秀芬說,“忘了也不要緊,正好給歡歡一個驚喜,你想啊,孩子心里正想著媽呢,結(jié)果一抬頭,媽已經(jīng)站在跟前了,你說孩子該有多高興。”

    李秀芬,“說的也是。”

    兩人說說笑笑的走過來了。

    顧程也已經(jīng)看到李秀芬了,人就是一怔。

    葉歡跟他說,李秀芬來之前會給她發(fā)電報,葉歡這幾天一直在等李秀芬的電報。

    電報沒等來,把給人給等來了。

    是葉歡已經(jīng)收到了電報,忘了跟他說,還是跟他說了,他一緊張給忘了?

    葉歡說李秀芬還不知道他倆在談對象,也不知道他爺爺他奶奶有沒有說漏嘴。

    顧爺爺他們已經(jīng)到跟前了,顧程已經(jīng)顧不上細(xì)琢磨,趕緊迎了上去。

    他上次給葉明強(qiáng)送挎包,見過李秀芬。

    不過上次見的時候,他在李秀芬跟前,只是一個普通的解放軍戰(zhàn)士。

    這次不一樣,現(xiàn)在李秀芬是他的準(zhǔn)丈母娘。

    他的表現(xiàn),關(guān)系著準(zhǔn)丈母娘能不能看上他,然后同意他跟葉歡交往。

    人就有點緊張,深吸了一口氣,還沒開口,顧奶奶搶了先,“你說巧不巧,葉媽媽來看閨女,我們剛好坐一塊兒,一嘮起來,才知道你跟她閨女早就認(rèn)識,你還去過人家家里。”

    這是在告訴顧程,她跟顧爺爺沒說漏嘴,李秀芬還不知道他跟葉歡處對象的事呢。

    你還沒有得到官方的認(rèn)可,要加把勁哦。

    顧程,“是早就認(rèn)識。”

    把顧爺爺手里的兩個提包接過去了。

    就站在一邊不說話了。

    肉眼可見的緊繃。

    李秀芬心里也是感慨萬千。

    第一次見顧程的時候,她因為顧程長的精神,多看了兩眼,張嫂子就笑話她,說這個高枝她攀不上。

    她當(dāng)時也確實覺得自己攀不上。

    當(dāng)然了,她也沒想過去攀這個高枝。

    誰能想到,這還不到半年,歡歡跟他,就談上對象了。

    李秀芬覺得就跟做夢似的。

    顧奶奶拍了拍她,“顧程說把車子停在車站廣場了,咱過去吧。”

    三人跟著顧程出了火車站。

    上車的時候,顧奶奶非讓李秀芬坐副駕駛位兒上,“你拿著雞蛋,前面沒那么顛,你坐前面,我跟老顧坐后面。”

    李秀芬推脫不過,只好坐到了副駕駛。

    顧程穩(wěn)穩(wěn)的開著車向前駛?cè)ァ?br />
    開到青石鎮(zhèn)的時候,李秀芬對他說,“顧營長,麻煩你在郵電局停下車。”

    顧程想著應(yīng)該是給葉歡爸爸打平安電話,便在郵電局跟前停下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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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5  ? 第 45 章

    ◎不是一家人,不進(jìn)一家門◎

    已經(jīng)平安到達(dá)了, 李秀芬覺得還是要跟葉勇國說一聲的。

    不過不是打電話。

    打電話多浪費錢啊,葉勇國不值當(dāng)她花這個錢,所以她進(jìn)了郵局, 把葉明強(qiáng)事先寫的地址遞給工作人員, “同志, 我發(fā)個電報。”

    工作人員拿出紙和筆,“發(fā)啥內(nèi)容?”

    “到。”

    發(fā)電報一個字是7分錢,再加上地址和收電人姓名,這一封電報就要7毛多錢呢。

    不過比起打電話,還是要便宜多了。

    工作人員心說,好嘛, 還真是會省錢。

    工作人員又問她,“加急的還是普通的?”

    李秀芬, “就普通的就行了。”

    加急的是一會兒就到, 普通的是明天到, 就是加急的還得另加錢,比普通的要貴一倍, 李秀芬覺得沒那個必要, 能省一個是一個。

    發(fā)好電報, 付了錢, 李秀芬從郵電局出來,又上了顧程的車。

    顧程對她說,“還有大概半個多小時就到了。”

    顧奶奶笑著對她說,“一會兒就能見到閨女了。”

    李秀芬心里也激動,葉歡談對象啥的她已經(jīng)顧不上去想了, 就想早點見到閨女, 看她過的好不好, 干活累不累,曬黑了沒有,瘦了沒有,在這兒受沒受委屈……

    都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到閨女身邊。

    葉歡正準(zhǔn)備回去吃飯,剛出三組,就看到顧程大步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葉歡迎上去,“咦,你咋這個時候過來了?”

    顧程,“你媽來了!”

    葉歡一聽怔住了,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急道,“她已經(jīng)來了?她現(xiàn)在在哪兒呢?”

    “在場部徐主任那里。”

    部隊是有招待所的。

    因為事先知道顧爺爺跟顧奶奶要來,顧程早就給招待所打了招呼,顧爺爺和顧奶奶來了就能直接入住。

    李秀芬雖說是意料之外,不過只要顧程說一聲,馬上就住進(jìn)去也沒問題。

    所以顧程的意思是先把他們安排到招待所,然后再讓葉歡過來,吃飯就在部隊食堂吃。

    部隊食堂里有個小食堂,是專門用來招待來訪人員的。

    可李秀芬沒答應(yīng),說是想先去看葉歡。

    葉歡是和顧程在談對象,可在別人眼里,她現(xiàn)在還是被蒙在鼓里的那個,所以跟顧家三口太親近了,不合適。

    再一個是她想早一點見到葉歡,這會兒覺得遲一步都受不了。

    所以讓顧程把她放到農(nóng)場門口,她一個人去找葉歡。

    顧程拗不過,想把車直接開到三組,哪知剛進(jìn)農(nóng)場,就碰到了徐國超。

    徐國超看到是顧程,就跟顧程打招呼,一聽是葉歡媽媽過來看葉歡,說什么也要讓李秀芬去場部坐會兒。

    顧程就把車開到了場部,讓顧爺爺他們?nèi)齻在場部坐著,他來三組找葉歡。

    葉歡跟胡春生說了一聲,然后趕緊跟著顧程去場部了。

    徐國超剛從食品部回來。

    糕點銷量太好,可以說是供不應(yīng)求,食品站就給他打電話,問他們能不能提高產(chǎn)量。

    徐國超去食品部,就是跟柳水芹他們幾個負(fù)責(zé)人商量這事兒的。

    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磨練,柳水芹跟以前又不一樣了,她現(xiàn)在堅毅又自信。

    以前說話是溫溫柔柔的,聲音又小,不仔細(xì)聽都聽不清她在說啥。

    可現(xiàn)在不管跟誰說話,都是聲音清亮,而且說起話來也是條理清晰,“按現(xiàn)在的人手,就只能做這么多,要想提高,就得招人進(jìn)來,新人進(jìn)來要培訓(xùn),起碼得一個月才能上手,所以至少要一個月以后,才能把產(chǎn)量提上去,除非是把品質(zhì)降下來。”

    降低糕點品質(zhì),她這一關(guān)就通不過。

    如果非要通過降低品質(zhì)提高產(chǎn)量,那這個組長她就不干了。

    幸好徐國超跟她是一個看法,“糕點品質(zhì)可不能降,這可是咱們的招牌,以后還想做大呢,那就先招人,你們根據(jù)現(xiàn)有的條件,合計一下,看要招幾個人,然后報到場部。”

    徐國超又在食品部轉(zhuǎn)了一圈才回場部。

    還沒到場部就碰到了顧程。

    一聽葉財神的媽來了,不得趕緊把人請到場部!

    給三個人倒了水,徐國超對李秀芬說,“葉知青可是個好同志,聰明,能干,人也機(jī)靈,我們農(nóng)場新成立的食品部,就是在葉知青的提議下成立的,葉知青對食品部的發(fā)展,可是出了大力啊。”

    全然忘了葉歡剛來的時候,他有多嫌棄,都恨不得把葉歡打包退回去。

    當(dāng)然,這些他是不會往外說的。

    “現(xiàn)在我們食品部做的糕點,供不應(yīng)求,拿到副食品店,就被一搶而空”,說到這兒,走到門口喊李四海,“四海,你去趟食品部,把他們新做的糕點,還有新出的鮮花餅,每樣都拿過來一些。”

    李四海答應(yīng)著去了。

    不大功夫,提著幾個紙包過來了。

    徐國超現(xiàn)在也算是半個行家了,聞味兒就能聞出來是啥糕點,給李秀芬他們?nèi)齻介紹,“這是荷花糕,這是雞蛋花糕,這是茉莉花糕,這一包里是新出的鮮花餅,里面的餡都是用時令鮮花做的,咱們農(nóng)場不是有個園藝部,最不缺的就是花花草草,這邊剛摘下來,那邊就做成了糕點,新鮮著呢。”

    拿著糕點,熱情的讓李秀芬他們品嘗。

    只要是跟葉歡有關(guān)的,李秀芬一準(zhǔn)兒會說好。

    就算不是葉歡做的,那也是好。

    更何況,這些糕點也確實好吃。

    饒是顧爺爺和顧奶奶,他們也算吃過不少好吃的,也覺得這些糕點甜而不膩,又喧又軟,最重要的是特別新鮮,吃起來還有股淡淡的花香。

    顧奶奶,“口感是好,而且鮮花還有食療的效果,吃了對身體好。”

    連首長都說好,徐國超更是與有榮焉。

    幾人正品嘗著糕點,葉歡和顧程來了。

    李秀芬思女心切,聽到有腳步聲過來,就站起來去門口了,葉歡看到她,小跑著過來,然后就抱住了她,嬌嗔道,“媽,你不說給我發(fā)電報嘛,我一直等著呢,你咋沒有發(fā)啊?”

    李秀芬輕輕拍了拍她,“媽給忘了,下火車了才想起來。”

    然后拉著葉歡,“叫媽看看,曬黑了點,倒是沒瘦,看著比在家里的時候還胖了一點。”

    “我現(xiàn)在吃的多。”

    “吃個飯跟個貓一樣,多能多到哪兒去?”

    ……

    母女倆親親熱熱的說話,顧奶奶看的眼熱。

    這姑娘是真俊啊。

    她也想有個這么俊俏的小姑娘,扎她懷里跟她撒嬌。

    她也有閨女,就是那個閨女跟兒子沒啥兩樣,打小就只愛武裝不愛紅裝,跟她說話都是一板一眼的,從小到大都沒在她跟前撒過一次嬌。

    徐國超,“葉知青跟你媽進(jìn)來說話吧。”

    李秀芬這才拉著葉歡進(jìn)屋了。

    顧爺爺顧奶奶已經(jīng)站起來了,顧奶奶,“這孩子長的可真俊。”

    不光是俊,精氣神也好,笑盈盈的,一看就是個特別招人喜歡的孩子。

    葉歡臉有點紅,“顧爺爺好,顧奶奶好。”

    顧奶奶登時就笑瞇了眼,是越看葉歡越喜歡,差點就把給葉歡準(zhǔn)備的見面禮拿出來了。

    顧奶奶,“咱也別在這兒耽誤徐主任工作了,去招待所吧,你們娘兒倆也好長時間不見了,去招待所了好好說說話。”

    李秀芬,“不用去招待所,歡歡現(xiàn)在不是在外面住嘛,我跟她一塊兒住就行了。”

    葉歡也說,“我媽跟我一塊兒住,我現(xiàn)在睡那張床還挺寬的,能睡下我們兩個。”

    顧奶奶,“那也行,顧程,我跟你爺爺去招待所,你去送歡歡和葉媽媽……”

    李秀芬趕緊說,“聽歡歡說她住的也不遠(yuǎn),沒幾步路就到了,哪里就用送了,我們兩個走著就過去了。”

    顧奶奶,“你就別推了,不瞞你說,顧程他爺爺以前在這支部隊待過,這次過來,算是故地重游,他想四下里看看呢。”

    說完,不等李秀芬再說出拒絕的話,就拉著顧爺爺走了。

    顧奶奶倒也沒說謊,顧爺爺年輕的時候,確實是在這支部隊待過。

    當(dāng)初顧爺爺聽說顧程被分到了這支部隊,還高興了好大一陣子呢。

    不過當(dāng)時這支部隊不是駐扎在這里,而且已經(jīng)是50多年前的事了。

    旁觀的徐國超象是看出了點什么,當(dāng)然,這可是好事,就對李秀芬說,“那我也不留你們了,坐了那么長時間的火車,跟葉知青回去了好好歇歇。”

    把李四海拿過來的那幾包糕點,包好遞給了葉歡,“這是咱們食品部新出的,你拿回去,叫你媽嘗嘗。”

    顧程已經(jīng)提起了李秀芬的提包,李秀芬推脫不過,只好跟著顧程和葉歡走了。

    步行也就20來分鐘,開著車,幾分鐘就到了。

    家里沒人,柳水芹這段時間一直都在食品部忙。

    顧程把車子停在門口,葉歡先下了車,然后把李秀芬從車上扶下來了,“媽,這就是水芹嫂子家,這些糕點,就是她做的,她還有一個兒子,叫鐵牛,這會兒也不知道跑哪兒玩去了。”

    葉歡推開柵欄門,讓李秀芬和顧程進(jìn)去了。

    然后拿出鑰匙,把屋門打開了。

    李秀芬進(jìn)去一看,雖說陳設(shè)簡單,可屋子里干干凈凈的。

    葉歡過來的時候,因為怕她拿不動,只帶了一卷鋪蓋,李秀芬還叮囑她,來了再買一床新的。

    這會兒李秀芬看,葉歡床上放了兩床鋪蓋,有一床就是新的,應(yīng)該是來了以后又買了一床。

    其實這床新的是顧程拿過來的,顧程覺得她鋪的褥子有點薄,所以又買了一床新的拿過來了。

    新里新表新棉花,睡上去又松又軟。

    不過李秀芬沒問,葉歡也就沒說。

    閨女在這邊住的好,吃的好,干活也算是輕松,領(lǐng)導(dǎo)又器重她,李秀芬算是放了心。

    李秀芬對顧程說,“謝謝顧營長送我跟歡歡過來,你爺爺奶奶過來一趟不容易,你趕緊去陪陪他們吧。”

    顧程把提包放到了地上,卻沒有走,而是過去拉住了葉歡的手,然后跟葉歡一塊兒站到了李秀芬跟前,“李阿姨,我喜歡歡歡,我請求您同意我追求歡歡。”

    李秀芬沒想到顧程會直接跟她說,就算是已經(jīng)知道他倆在處對象,一時之間,她也不知道咋接話了。

    顧程還以為她不同意,更緊的握住了葉歡的手,“我家里的情況,我奶奶估計已經(jīng)跟您說了,他們都是很開明的人,我的事,他們不會干涉,而且我爸之前已經(jīng)見過歡歡,他也很喜歡葉歡,我爺爺跟我奶奶也一樣,我能看出來,我奶奶從來都沒象今天這么高興,阿姨,我是奔著結(jié)婚的念頭跟歡歡交往的,歡歡以后跟著我,可能不會大富大貴,但我可以向您保證,我會一輩子都愛護(hù)她,珍惜她,不會叫她受任何委屈,所以請求您同意我跟歡歡處對象。”

    顧程站的筆直筆直的,神情認(rèn)真又嚴(yán)肅。

    不過葉歡能感覺出來,他有點緊張,握著葉歡的手特別緊,而且手心里都是汗。

    不過緊張歸緊張,人卻很堅定地看著李秀芬。

    李秀芬沒說話,顧程就一直站著。

    葉歡輕輕喊了聲,“媽。”

    李秀芬,“你剛跟歡歡相處,我們家的情況,歡歡不知道有沒有對你說過。”

    李秀芬說的是她跟葉勇國是二婚,有些講究的人家,介意這個。

    跟顧程說到前面,也是怕顧程不知道他們這樣的家庭。

    既然顧程把家庭情況都交了底,她也不能有所欺瞞。

    顧程,“說過。”

    說是說過,不過他完全沒放在心上,他覺得他家人也不會在意這個。

    李秀芬繼續(xù)往下說,“我們家雖說不是多富裕,可歡歡也是我嬌養(yǎng)著長大的,她從小就不會做飯……”

    顧程,“我奶跟我媽都不會,我們家祖?zhèn)髂腥俗鲲垺!?br />
    他說的坦然,好象覺得這很正常。

    在他家里,也確實很正常,他們家一直都是男人做飯。

    李秀芬卻是聽樂了,“要不說不是一家人,不進(jìn)一家門呢。”

    顧程說顧奶奶不會做飯,李秀芬信。

    路上她就已經(jīng)看出來了,顧奶奶一看就是被顧爺爺寵了一輩子。

    一輩子都沒受過委屈的人,就算是老了,眼睛都是亮的。

    這世上哪個女人不想象顧奶奶那樣,被自家男人疼愛一輩子。

    她這輩子是沒指望了,可她想讓閨女成為顧奶奶那樣的人。

    李秀芬沒見過顧爸爸跟顧媽媽,但想來也差不到哪兒去。

    上梁正,下梁肯定也歪不了。

    沒成想顧程立馬就抓住了她這句話,朝著李秀芬就鞠了一躬,“謝謝李阿姨。”

    李秀芬,“……”

    這孩子,倒是會抓人話把子。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再不點頭,那就矯情了。

    更何況,她本來就中意顧程。

    就對顧程說,“我也答應(yīng)你倆談對象了,你也別在這兒干站著了,你爺跟你奶還在招待所等著你呢,你趕緊過去吧,別的事,咱回頭再說。”

    心愿已經(jīng)達(dá)成,顧程一直懸著的心算是放下了。

    也是時候回去給顧爺爺顧奶奶說一聲了。

    顧程,“那您歇著,我先過去。”

    葉歡搖了搖他的手,“我送你。”

    拉著顧程的手出去了。

    李秀芬看著倆人手拉著手出去了,嘆了口氣,心里又欣慰又有點心酸,閨女大了,留不住嘍。

    葉歡等顧程開車走了,才回了屋。

    李秀芬坐在床上發(fā)呆,葉歡喊了聲“媽。”

    李秀芬回過神,把葉歡拉到身邊坐下了,“其實你給家里寫的那封信,媽已經(jīng)收到了,媽跟你說實話,媽開始是不大同意,顧家門第太高,媽怕你嫁過去了受委屈,可又覺得顧程是個好孩子,一直矛盾來著,是你鳳嫂子跟我說,叫我過來問問你姑父,顧程家里是啥樣子,所以我就過來了,看這樣子,也不用去問了,他們家看著都是明事理的,你嫁過去了,媽也不擔(dān)心你會受氣了,我也不是成心刁難顧程,我就是想叫他在我跟前表個態(tài),以后你嫁過去了,媽才能放心。”

    葉歡撒嬌道,“誰說我要嫁人了?”

    李秀芬覺得這個閨女是越來越愛撒嬌了,不過她還是很受用的。

    便點了點她的額頭,“孩子話,哪個姑娘大了不嫁人。”

    想了想,又對葉歡說,“你跟顧程的事,我沒對你爸說,你大哥跟你大姐,我也沒說,想等到你們倆結(jié)婚的時候再跟他們說,你也注意點,可別在他們跟前說漏嘴了。”

    葉歡,“知道,我又見不著他們。”

    其實就算是李秀芬不叮囑她,她也不會跟葉勇國還有葉明亮葉青說。

    因為在她的意識里,這仨人根本就不算是她的親人。

    她一向是誰對她好,她就對誰好。

    所以他們仨在她心里的地位,甚至還不如鳳嫂子這個外人。

    既然不算是親人,那就沒說的必要。

    娘兒倆又絮絮叨叨的說了會兒話。

    李秀芬問葉歡,“你姑是啥時候下工,等她下工了,你領(lǐng)著我去看看她。”

    葉歡看了看手表,“快了。”

    李秀芬早就注意到她手上戴的表了,不過一直沒顧上問,便拉住了葉歡的手,問她,“你自個兒買的?你哪兒來的手表票?”

    葉歡,“是顧程買的。”

    便把陪著連艷梅去江平市買結(jié)婚用品,顧程非要湊熱鬧給她買手表的事跟李秀芬說了。

    葉歡說到顧程從錢包里掏出一大堆票,什么肉票,布票,副食品票……應(yīng)有盡有。

    李秀芬樂了,“倒是個細(xì)心的。”

    還舍得給閨女花錢。

    跟這么個人處對象,李秀芬還有啥不放心的。

    李秀芬把她來時拿的提包提到跟前,拉開拉鏈,把里面的東西一樣一樣都拿了出來。

    “這包里是煎的小黃魚,強(qiáng)強(qiáng)說他被冤枉了,挨了打,要吃小黃魚補(bǔ)補(bǔ),我就多買了幾條給你帶過來了。”

    葉歡一想到葉明強(qiáng)被李秀芬摁著揍屁股的樣子,就忍不住直樂,“他挨打也不冤枉,那時候我又沒跟顧程處對象。”

    李秀芬也笑了,“當(dāng)初顧程去咱家送綠挎包,你鳳嫂子還說他肯定是看上你了,我還不信,誰能相信,你倆還真處上對象了。”

    李秀芬把給葉歡的都拿出來了,其他的都是給葉永珍的。

    “媽也想不起來給你姑帶啥,聽你說她有個小閨女,就叫你喜萍姐幫著給她挑了一條裙子,你看看能拿得出手不?”

    裙子用玻璃紙包著,李秀芬拿出來給葉歡看。

    是一條粉色的泡泡袖連衣裙。

    喜萍是鳳嫂子的妹妹,在市百貨大樓上班,以前葉青和原主用的雪花膏,李秀芬就是托她買的。

    “你喜萍姐說是這從滬市進(jìn)過來的,小姑娘都喜歡穿,賣的可快了,要不是她就站那個柜臺,怕是都搶不到。”

    “慶梅肯定喜歡,今兒個給她,她明兒就得穿著去學(xué)校。”

    “那可不成,還不到穿裙子的時候。”

    ……

    李秀芬把給葉永珍的禮物裝回提包里,葉歡提上,娘兒倆剛出門,就看到鐵牛回來了。

    葉歡喊了他一聲,“鐵牛!”

    李秀芬,“這就是鐵牛啊,這孩子長的可真精神。”

    葉歡摸了摸鐵牛的小腦袋,“我媽給你帶了吃的,都在飯桌上放著,一會兒你媽來了,你跟她說一聲,我跟我媽去我姑家了,晚上不用給我做飯了。”

    鐵牛“嗯”了一聲,葉歡又呼嚕了下他頭發(fā),便跟著李秀芬出去了。

    李秀芬,“鐵牛他爸就一直沒個信兒?”

    柳水芹家的情況,李秀芬是知道的,所以才這以問葉歡。

    葉歡,“沒有,八成已經(jīng)死在外面了。”

    死了倒還好,就怕他還活著,哪一天再突然跑過來給柳水芹添堵。

    李秀芬嘆了口氣,“男人靠不住,女人跟著遭罪。”

    突然想起來一個人,問葉歡,“跟你一塊兒來的那個李明杰,他現(xiàn)在咋樣?”

    “不咋樣。”

    她前幾天倒是見過一次李明杰,以前頭發(fā)是梳的一絲不亂,現(xiàn)在成了雞窩頭。

    以前的白襯衣,現(xiàn)在成了灰襯衣,還皺巴巴的。

    反正整個人就是灰頭土臉的。

    聽趙平濤說被借去鷂子溝那邊挖河渠去了。

    葉歡聽葉永珍說過鷂子溝,那是農(nóng)場最大的一條溝渠,年年春天都得清瘀。

    站在齊腰深的水里往外挖淤泥,一挖就是一天。

    身強(qiáng)體壯的還有點吃不消,更何況李明杰那小身板。

    八成是方樹林公報私仇,所以把他給借出去了。

    不過那也是他活該。

    就把李明杰的所做所為跟李秀芬說了,李秀芬聽了都有點后怕,幸虧閨女是個主意正的,沒上李明杰的當(dāng)。

    娘兒兩個一路說著話去葉永珍家。

    賀慶梅正在樓下跟人跳皮筋,看到葉歡和李秀芬來了,撒丫子就往樓上跑,“媽,歡歡姐跟她媽來了。”

    葉永珍從屋子里出來,拍了賀慶梅一巴掌,“這孩子,不是跟你說過了,叫舅媽。”

    賀慶梅已經(jīng)又跑下去了,朝著李秀芬喊了聲“舅媽”,然后又親親熱熱地挽著葉歡的胳膊。

    葉永珍也迎了下來,“我剛聽老賀說嫂子來了,還想著過去看看呢,快進(jìn)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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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6  ? 第 46 章

    ◎人就怕比較◎

    葉歡和李秀芬進(jìn)了屋, 葉永珍又張羅著倒水,拿點心。

    她是見過葉勇國前妻的,雖說時間有點久了, 不過現(xiàn)在多少還有點印象。

    這會兒見了李秀芬, 就忍不住拿兩人比較, 覺得李秀芬要比葉勇國前妻高一些,長的也比那個好。

    她記得葉勇國前妻比李秀芬能矮半個頭,眉眼也沒李秀芬精致。

    雖說李秀芬上了年紀(jì),可能看出來,年輕的時候肯定也是個標(biāo)致的姑娘。

    葉歡長的象她媽,不過她比李秀芬還要更標(biāo)致些。

    葉永珍親親熱熱的跟李秀芬坐一塊兒說話。

    李秀芬, “這孩子沒出過遠(yuǎn)門,她到這兒插隊, 我們是真放心不下, 自打知道你在這兒, 我們別提多安心了,歡歡跟我說, 自打她過來, 都是你一直照應(yīng)著, ”

    李秀芬拍了拍葉永珍的手, 真心誠意地向葉永珍表示感謝,“我跟老葉,我們心里頭感激呢。”

    葉永珍爽朗地笑道,“我也沒幫她啥,是歡歡自個兒爭氣, 我也不是特意跟你夸, 他們知青點那幾個知青, 哪一個都沒咱歡歡有出息,我這當(dāng)姑的,臉上也有光。”

    葉歡把提包打開,把李秀芬給賀慶梅買的裙子拿出來,招手叫賀慶梅過去,“這是給你的,看喜歡不喜歡?”

    姑娘家哪有不喜歡裙子的,即使是這個愛爬樹的假小子也不例外,抱著就愛不釋手,還不知道穿上合不合適呢,就對葉永珍說,“媽,我明天穿這條裙子上學(xué)。”

    葉永珍,“你是狗窩里存不住剩饃,這天能穿裙子啊,把你腿凍掉。”

    葉歡,“現(xiàn)在穿著上學(xué)肯定不行,不過可以先去試試合不合適。”

    拉著她去里間試裙子了。

    葉歡幫她試裙子,她扒著葉歡耳朵跟葉歡說悄悄話,“歡歡姐,我今天看到顧叔叔領(lǐng)著老爺爺老奶奶去招待所了,我媽說老爺爺老奶奶過來,是要給你和顧叔叔定親,歡歡姐,定親是干啥,是你要跟顧叔叔結(jié)婚了嗎?張慶峰說結(jié)了婚就要生娃娃了,歡歡姐,你跟顧叔叔啥時候生娃娃啊?你是生女娃娃還是男娃娃?要不然你給我生個小妹妹吧,我喜歡小妹妹,不喜歡小弟弟,小弟弟沒有小妹妹香。”

    她喊顧程叔叔喊習(xí)慣了,葉永珍糾正過好幾次,也沒糾正過來,喊著喊著就又喊回去了,時間長了,葉永珍也就隨她去了。

    葉歡被她說的有點臉熱,沒接她的話,拍了拍她,“背過身去站好,我給你把拉鏈拉上。”

    剛把拉鏈拉上,葉永珍就在外面喊,“歡歡,顧程來了。”

    顧程是來喊葉歡去吃飯的。

    他先去了柳水芹家,撲了個空,鐵牛說是來葉永珍這兒了,他就過來了。

    葉歡出來,就看到顧程端正襟危坐,兩手也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放在腿上。

    看來就算是李秀芬已經(jīng)答應(yīng)他倆了,他在李秀芬跟前,也還是放不開。

    看到葉歡出來了,顧程站了起來,臉上也浮起一抹笑,“歡歡。”

    他一喊,葉歡耳邊開始自動回放,剛才賀慶梅趴她耳邊說的那些話,臉上就熱了起來,都有點不好意思看顧程了,扭過頭對葉永珍說,“那條裙子梅梅試了,挺合適的,我去叫她把衣服再換回來。”

    說完又跑到了里間。

    葉永珍跟進(jìn)來,小聲問她,“你跟顧程的事,你媽已經(jīng)知道了吧。”

    “知道了。”

    “那就行,顧程是來喊咱們?nèi)コ燥埖模麪敻桃呀?jīng)在小食堂等著了,咱們趕緊過去吧。”

    葉永珍原本是不想過去的,人家兩親家在一起吃飯,他們一家三口跟過去算咋回事。

    可顧程非要讓他們一起過去。

    過去就過去吧,怎么說她也算是葉歡的娘家人不是?

    葉歡對葉永珍說,“我給梅梅把衣服換了。”

    賀慶梅卻死活不愿意脫,緊緊地抱著胳膊,“我就穿這件。”

    然后開始在屋子里跟葉歡兜圈子。

    葉永珍抓住她然后給了她一巴掌,“天黑了就冷了,凍不死你,趕緊脫了,不脫你就別去小食堂吃飯了。”

    賀慶梅噘著嘴,這才不情不愿的把裙子脫了。

    賀世強(qiáng)也回來了,一行人下了樓,去小食堂。

    小食堂就在大食堂隔壁,隔成了一個個包間,顧程領(lǐng)著他們?nèi)チ似渲械囊粋包間。

    顧爺爺顧奶奶已經(jīng)在里面等著了,看到葉歡,顧奶奶慈愛的向她招手,“歡歡跟你媽還有你姑過來坐,咱們坐一塊兒。”

    葉歡和李秀芬剛坐過去,顧奶奶就拉住了李秀芬的手,“顧程都跟我說了,謝謝你親家,我還真怕你看不上我家這小子。”

    顧程回來跟他們說的時候,臉上的笑藏都藏不住,顧奶奶跟顧爺爺從來都沒見他高興成這樣。

    這說明孩子是真的喜歡葉歡。

    他們也一樣喜歡,那孩子,誰會不喜歡呢?

    顧奶奶說完,從隨身的包里拿出來兩個厚厚的紅紙包,遞給了葉歡,“這是我跟你爺爺?shù)囊娒娑Y,拿著。”

    李秀芬趕緊攔,“這太多了……”

    南州的規(guī)矩,長輩頭一次見是要給見面禮,可基本上都是給個5塊6塊,家境好的人家給個10塊20塊已經(jīng)是頂天了,哪有給這么多的。

    顧奶奶拍了拍她的手,“不多,我們頭一回見曉雪她對象,就是顧程他姑姑家孩子,也是這么多,家里孩子都一個樣,不能厚此薄彼。”

    顧奶奶這么說,李秀芬也不好再推讓,讓葉歡把錢收下了。

    葉永珍看的只咂舌,看紅包的厚度,如果都是大團(tuán)結(jié)的話,一個紅包怕是得有200塊錢。

    兩個紅包就是400塊。

    賀世強(qiáng)一個月的工資,所有補(bǔ)貼都加起來,也將將80多塊錢,倆老人一出手,就是賀世強(qiáng)5個月的工資,看來是真的待見葉歡啊。

    顧程點了一桌子的菜,賀世強(qiáng)愛喝酒,還給賀世強(qiáng)拿了一瓶國酒。

    他原本是滴酒不沾的,不過今兒個心里高興,就陪著賀世強(qiáng)喝了點。

    吃飯的時候,顧奶奶先提起兩人定親的事,“下午我給顧程爸媽打了個電話,他們的意思是想叫兩個孩子把親定了,不過還是要征求一下你們的意見,按理兒來說,這么大的事兒,顧程爸媽是該過來,不過他倆確實忙,顧程他爸去了云省,顧程他媽有個研討會要開,倆人確實都走不開,所以這事兒還是聽聽你們的意見,你們?nèi)绻X得不合適,那咱們再往后推推,看歡歡和顧程能不能請個假回去,等回南州了再定。”

    顧程和葉歡是坐一塊兒的,他手放在桌子下面,悄悄握住了葉歡的手,在她手心里輕輕搔了搔。

    葉歡扭頭看他,顧程喝了點酒,灼熱的眼神毫不掩飾地看著她。

    葉歡被他看得有點不好意思,把頭扭到了一邊。

    桌底下,顧程把她的手拉過去,握到了掌心里。

    李秀芬坦率的對顧奶奶說,“我不是那種死板的人,再者說,顧程這孩子,我也確實喜歡,所以現(xiàn)在叫他倆定親,我沒啥意見,但有一點,我不想叫歡歡這么早結(jié)婚,而且就算日后要結(jié)婚,也要回南州結(jié)。”

    不想叫葉歡這么早結(jié)婚,是覺得葉歡還小,結(jié)了婚,雜七雜八的事就多了,尤其是有了娃,更是被娃纏得脫不開身,她是想叫葉歡多過幾年自在日子。

    想讓他倆回南州結(jié)婚,是想叫葉歡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從家里嫁出去,讓親戚好友都來見證她閨女的幸福。

    也是想叫大家都看看,雖說她閨女下鄉(xiāng)了,可因禍得福,找了個這么好的人家,看以后誰還敢再笑話她閨女運氣不好。

    顧奶奶越來越覺得李秀芬對她的脾氣,有啥話都直說,不藏著掖著。

    這樣的親家相處起來輕松,不會有那么多亂七八糟的事。

    就對李秀芬說,“結(jié)婚肯定是回南州結(jié),至于啥時候結(jié)婚,到時候兩家再商量,也征求下兩個孩子的意見,一切以歡歡的意見為主。”

    這事兒就算是定下來了。

    吃好飯,顧爺爺顧奶奶不讓顧程送他倆,“你去送送你姑父,我看他喝的有點高。”

    葉永珍樂道,“他是高興過頭了,就把不住量了,顧程你不用管他,他自己能回去,你去送送歡歡她們娘兒倆,天黑,你去借個手電筒,路上照著點。”

    顧程問小食堂的工作人員借了個手電筒,然后送葉歡和李秀芬回去。

    柳水芹家里還亮著燈,聽到動靜,從屋里出來了,對李秀芬說,“我聽鐵牛說你來了,偏巧今兒個我一直忙,天黑才回來。”

    兩人拉著手去屋里說話。

    顧程握著葉歡的手,“你送送我。”

    葉歡,“你不是都不叫我送嗎?”

    顧程低聲說,“今天想叫你送我。”

    聲音低沉,葉歡聽得有點耳熱,掩飾地扯著他往外走,“走吧走吧。”

    顧程今天喝了點酒。

    他其實喝的不多,頂多一兩酒。

    他雖然不大喝酒,不過這點酒還是能喝的,如果換了平時,這點酒是沒啥感覺的。

    可今天,他覺得自己有點喝醉了。

    也可能不是喝醉了,而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心愛的姑娘就在身邊,他覺得象是墜入了一片花海,陣陣花香在鼻息間縈繞,心里也是一陣陣的悸動,喊了聲,“歡歡。”

    葉歡剛回了一個“嗯”,就被顧程噙住了唇……

    顧程覺得要溺死在花香里了。

    他拉開了跟葉歡的距離,以平復(fù)身心的躁動。

    半天,才用額頭抵著葉歡的額頭,輕聲道,“回去吧,不然阿姨該擔(dān)心了。”

    葉歡飛快地在他臉上啄了一下,“那你路上當(dāng)心點。”

    顧程又握了握她的手,“嗯。”

    打開手電筒,給葉歡照著路,等葉歡進(jìn)了院子,把柵欄關(guān)上了才走了。

    李秀芬已經(jīng)回了葉歡屋子里,在看顧爺爺顧奶奶給的禮。

    有麥乳精,罐頭,酒,煙,糖……

    都是市面上常見的禮物,就是貴重的很。

    比如酒,就是兩瓶國酒。

    煙是兩條華煙。

    怪不得看顧程提著那么沉。

    這些東西,鎮(zhèn)子上肯定是買不到,怕是從南州帶過來的。

    看來是有備而來。

    不過這也說明人家確實重視,怕鎮(zhèn)子上買不到好東西,所以大老遠(yuǎn)的從南州帶過來了。

    葉歡把顧奶奶給的那兩個紅紙包拿出來,遞給李秀芬。

    李秀芬笑道,“這是給你的見面禮,你給我干啥?回頭得了空,你去趟銀行存起來,說起來是媽忽視了,都沒想著給顧程個見面禮。”

    葉歡把紅紙包又收了起來,隨口接了一句,“等結(jié)婚的時候一起給吧。”

    李秀芬笑著拍了她一巴掌,“還沒嫁出去呢,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葉歡摟著她嘿嘿笑。

    娘兒倆笑了一陣子,李秀芬對她說,“后兒個我就回去吧。”

    葉歡不舍得她走,“再多住兩天嘛。”

    李秀芬,“強(qiáng)強(qiáng)在家呢,你爸管不住他。”

    手心手背都是肉,閨女在跟前了,又開始牽掛家里那個小的。

    就是顧家送的這些禮,她不知道咋處置。

    她給葉勇國說她是來看葉歡的,如果把這些禮都拿回去,葉勇國問她是哪兒來的,她都不知道咋回。

    總不能說是葉歡買的。

    就算說是葉歡買的,葉勇國也不會信,這些禮物都太貴重了,葉歡哪有錢和門路買這些。

    而且這些禮拿回去了,大概率也進(jìn)不了葉勇國的嘴,最后不是被葉明亮拿走,就是被葉青拿走。

    想了想,對葉歡說,“麥乳精和罐頭我拿走一半,回去給強(qiáng)強(qiáng)吃,省得他天天喊著他多委屈,剩下的麥乳精和罐頭,你留著跟鐵牛吃,我看你姑父喜歡喝兩口,煙酒在這邊也不方便買,你給他拿過去,你姑這么照顧你,我都不知道咋謝他,這些酒和煙,就當(dāng)是借花獻(xiàn)佛了。”

    葉歡,“媽……”

    李秀芬拍了拍她的手,“媽不稀罕東西,媽稀罕的是有人能好好照顧你。”

    葉歡眼睛有點熱,偎在了李秀芬懷里。

    李秀芬摟了她一會兒,然后笑著推開了她,“都快嫁人了,還動不動就扎媽懷里,趕緊起開。”

    葉歡,“你剛才還說不想我這么早嫁人。”

    李秀芬,“遲早都要嫁。”

    ……

    李秀芬又在這兒待了一天。

    也沒閑著,葉歡去上工,顧奶奶就拉著她在軍營里看解放軍訓(xùn)練。

    顧奶奶是見慣了的,可李秀芬沒見過。

    這些解放軍戰(zhàn)士,一個個精神抖擻,走的整齊劃一,喊聲震天,李秀芬一個婦道人家看著都覺得熱血沸騰。

    顧奶奶指給她看,“你看站最頭那個,是顧程。”

    李秀芬也認(rèn)出來了,穿著一身綠軍裝,腰上扎著武裝帶,身姿挺拔,不怒自威。

    一個女婿半個兒,李秀芬是真為這半個兒驕傲。

    李秀芬和顧爺爺顧奶奶是一天走的,李秀芬回南州,顧爺爺和顧奶奶按原計劃去北省。

    顧程開車把他們送到了江平,都親自送上車了才回來。

    葉歡把煙和酒給賀世強(qiáng)送了過去。

    葉永珍不要,嗔怪道,“這是顧家送的定親禮,你咋沒讓你媽拿走?”

    葉歡,“我媽說姑父喜歡喝兩口,在這邊又不方便買,所以叫我拿過來給姑父喝,這些煙讓姑父應(yīng)酬用。”

    李秀芬心里還是高興的,“一會兒你姑父看見了,嘴巴不得咧到后腦勺。”

    心里卻感慨,葉勇國這倆媳婦,還是李秀芬更明事理,會做人。

    葉勇國他爹死的時候,葉勇國帶著前妻和兒子回家奔喪,孩子夜里發(fā)高燒,葉勇國那個前妻,只會抱著孩子哭,她怕孩子燒出個好歹,抱著孩子去衛(wèi)生院給孩子打針,又陪著孩子熬了一宿。

    她當(dāng)時也就十四五,熬得坐在凳子上直打盹,后半夜的時候,瞌睡勁兒上來了,差點一頭從凳子上栽下去。

    可就是這樣,也愣是沒得到葉勇國和他前妻一個謝字。

    當(dāng)時因為葉勇國他爹的喪事,兵慌馬亂的,倆人可能都沒想起來,她能理解。

    可事后葉勇國跟他前妻,抱著個健健康康的孩子要回去了,也沒想起來給她說個謝字。

    她也不是說圖他們那一個謝字,就是覺得自己也算是幫了他們一個大忙,一個病蔫蔫的孩子,在她的幫助下,又變的活蹦亂跳,再加上當(dāng)時她也沒多大,就想要一個表揚,哪怕是一個謝字也行。

    可那兩口子到走,都愣是一個字兒都沒提。

    更別說給她買禮物謝她了。

    這件事,雖然在誰跟前她都沒提過,不過卻是記在了心里的。

    再看李秀芬,她只不過多照應(yīng)了葉歡,就給她送過來這么厚的禮。

    也可能出于某種她也不清楚的原因,這些煙酒,李秀芬不方便往家里拿。

    不過這些好煙好酒,拿到黑市上或是私底下轉(zhuǎn)手賣了,至少能賣30多塊錢。

    李秀芬說送就送給賀世強(qiáng)了。

    這說明人家心里確實是感激她,重視她。

    葉勇國這兩個媳婦這么一比較,孰優(yōu)孰劣,一下就比出來了。

    要不人家能養(yǎng)出葉歡這么個好閨女呢。

    合該人家能跟顧家結(jié)親,得了顧程這么個好女婿。

    李秀芬走之前,又給葉勇國發(fā)了個電話,跟她說了她哪天回去,坐的是哪一趟車。

    她回來的時候,葉勇國就請了假,過來接她。

    見到李秀芬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回來了。”

    他吃了幾天食堂,實在是難以下咽。

    葉青她媽還活著的時候,他有時候也吃食堂,那時候覺得吃著還行。

    可現(xiàn)在,完全吃不下去,如果不是因為肚子餓,他是一口都不想吃。

    可鳳嫂子只把葉明強(qiáng)接到家里吃飯,也沒喊他過去,他也不好意思厚著臉皮跟過去,只能吃食堂。

    而且李秀芬不在家,下班回到家,家里冷鍋冷灶的。

    這簡直不是人過的日子。

    他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盼李秀芬回來。

    把李秀芬接回家,還向李秀芬邀功,“你不在家的時候,明亮兩口子說要搬回來,我都沒答應(yīng)。”

    李秀芬前腳走,后腳葉青和葉明亮就過來了。

    葉明亮還是那個意思,想跟孫麗紅搬回來住。

    大約是聽說李秀芬去看葉歡了,所以喊上葉青一塊兒過來了。

    估計打的主意是生米先做成熟飯,真搬進(jìn)來了,李秀芬總不可能把他們趕出去。

    要按以往,葉勇國肯定二話不說就答應(yīng)了。

    可現(xiàn)在,他沒那么大底氣了,對葉明亮說,“眼下這間屋是空著,可如果你們搬進(jìn)來 ,哪天歡歡回來了,可就沒地方住了,總不能叫她去睡大街吧?”

    葉青,“歡歡她能回來嗎?你見過哪個去插隊的知青又回來了……”

    葉勇國,“當(dāng)著你媽的面,你可不能這樣說,我就說了一句,她就跟我吵了一架。”

    葉青,“我說的是實話,我們也想歡歡回來,可這不是不現(xiàn)實嘛,要不回頭我再尋摸尋摸,看能不能給她說個對象,我聽說知青要想回城,走結(jié)婚這條路也行,不過眼下她在農(nóng)村插隊,就是回來了也沒個工作,條件好的怕是也看不上她,所以到時候你們也別太挑,能說得過去就行了。”

    葉勇國還是很信任這個大閨女的,而且因為葉歡下鄉(xiāng)的事,到現(xiàn)在李秀芬都惱恨他,動轍就給他甩臉子,他也是怕了。

    如果葉青能給葉歡說個對象,把葉歡辦回來,李秀芬就沒那么惱恨他了。

    而且葉歡嫁出去了,她住那間屋,李秀芬也沒理由再給她留了,到時候葉明亮兩口子就能搬回來了。

    他們這一家子,就還能跟以前一樣和和美美的。

    葉勇國就對葉青說,“那你以后替歡歡多留點心,眼下歡歡這條件,也確實沒資格挑,大體上能說的過去就行了。”

    跟葉歡說對象的事,葉勇國答應(yīng)的挺爽快,就是葉明亮兩口子想搬回來,他到底是沒敢松口。

    這不李秀芬一回來,就向李秀芬邀功,還跟李秀芬說,“青青說知青回城,走結(jié)婚這條路也行,她以后多留意點,有合適的就介紹給歡歡,歡歡結(jié)了婚,就能回來了。”

    李秀芬冷笑道,“歡歡下鄉(xiāng)的時候,你們可沒一個人操心,現(xiàn)在又上趕著要給她介紹對象,我就明著給你說吧,現(xiàn)在我還真不稀罕。”

    也幸好那時候給葉歡介紹的都是歪瓜裂棗,要不然,歡歡能遇到顧程?

    她閨女,命中注定是富貴命!

    葉勇國被李秀芬說的訕訕的,“合適的,也不是說有就有,那不得尋摸……”

    李秀芬都沒聽他說完,就自顧忙自己的去了。

    葉勇國討了個沒趣,心說看樣子還真得叫葉青趕緊給葉歡介紹個對象,早點把葉歡辦回來,要不然,李秀芬怕不是要給自己甩一輩子的臉子。

    【📢作者有話說】

    根據(jù)小可愛的點評,上一章末尾加了幾句,對劇情沒什么影響。

    感謝在2024-04-29 17:36:35~2024-04-30 17:34:4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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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7  ? 第 47 章

    ◎興奮的有點太早了◎

    二十八, 連艷梅和胡冬雷結(jié)婚。

    連艷梅是從知青點出嫁的。

    連艷梅住的這間屋,門口掛了塊紅布,是柳水芹叫葉歡掛上的, “閨女出嫁, 娘家屋門口都要掛紅布, 她娘家離的遠(yuǎn),她從知青點出嫁,那知青點就是她娘家,該有的都得有。”

    葉歡就把紅布拿過來掛上了,看著一下子喜慶了很多。

    連艷梅已經(jīng)換上了在江平市買的那身紅衣服,鄭文靜正在給她化妝。

    鄭文靜是孫愛芳喊過來的。

    嚴(yán)格來說, 是鄭文靜自告奮勇過來的。

    她是聽孫愛芳說連艷梅要結(jié)婚了,娘家遠(yuǎn), 也沒來個人, 一輩子的大事, 身邊連個親人都沒有,說起來怪可憐的。

    鄭文靜就過來找連艷梅了, “你如果愿意, 等你結(jié)婚那天, 我過來給你化個妝, 保準(zhǔn)讓你漂漂亮亮的出嫁,新郎官見了,眼都移不開。”

    連艷梅從小到大都沒化過妝,她連雪花膏都很少擦。

    不過,就算是鐵姑娘, 在結(jié)婚這天, 也抵擋不了“漂亮”這個詞的誘惑。

    哪個姑娘在結(jié)婚這天, 不想當(dāng)個美美的新娘子呢?

    就答應(yīng)了,這不她結(jié)婚這天,鄭文靜就拿著化妝品來了。

    葉歡在一旁看著她給連艷梅化妝,很是擔(dān)心她象上次那樣,再給連艷梅涂個紅臉蛋。

    胡冬雷來接新娘子的時候,看到連艷梅那個紅臉蛋,不得笑出來。

    所以她決定了,要一直守著連艷梅,如果發(fā)現(xiàn)勢頭不對,就趕緊制止鄭文靜。

    一輩子就這一次,她可不能看著連艷梅被人笑話。

    鄭文靜象是看出了她在擔(dān)心啥,笑道,“上次那是舞臺妝,得化的稍微濃一點,不然上了舞臺,燈光一打,臉煞白,這次我給她化的是日常妝,稍微涂個粉,描下眉,再涂點口紅,人看著就精神,你如果不信,一會兒我畫好了你看看,如果你們覺得不好看,我立馬給她擦掉。”

    葉歡也不懂這些,就看著鄭文靜在連艷梅臉上又是涂又是畫,一邊畫一邊還在遺憾,“你的臉圓,把頭發(fā)盤起來好看,就是你的頭發(fā)太短了,要是再長一點就好了。”

    連艷梅圖方便,一年四季都是齊耳短發(fā),還是叫高清桂剪的。

    剪的也不整齊,不過連艷梅也不大在意。

    鄭文靜試了幾次,想把她的頭發(fā)盤起來,結(jié)果怎么都盤不起來,只好作罷。

    給連艷梅化好妝,鄭文靜叫她轉(zhuǎn)過身,朝著葉歡,“你看看咋樣,是不是比沒化的時候精神多了。”

    連艷梅因為經(jīng)常在地里干活,皮膚曬的有點黑,鄭文靜在她臉上薄薄的涂了一層粉,顯得臉白凈了很多,又修了眉,涂了點口紅,頭發(fā)雖沒有盤起來,不過用發(fā)卡別起來了,發(fā)卡是鄭文靜送的,紅色的有機(jī)玻璃發(fā)卡,確實顯得精神。

    連艷梅其實長的不難看,只是她平時不怎么打扮,再加上天天在地里干活,風(fēng)吹日曬的,顯得又黑又糙。

    今天鄭文靜簡單的給她化了個妝,眉眼也修飾了下,底子就出來了,再加上穿著一身紅衣服,就是一個又漂亮又喜慶的新娘子。

    葉歡,“艷梅姐你今天真漂亮。”

    鄭文靜打趣她,“你和顧營長結(jié)婚的時候,我也給你化這么漂亮。”

    葉歡心說那怕是實現(xiàn)不了,她和顧程是要回南州結(jié)婚的,鄭文靜總不能跑到南州去給她化妝吧。

    高清桂跑進(jìn)來,大聲喊著,“來了來了。”

    葉歡,“誰來了?”

    高清桂,“接親的來了。”

    就聽到外面一陣噼哩啪啦的鞭炮聲。

    葉歡跑出去看熱鬧。

    胡冬雷今天也是打扮的格外精神,穿著一套嶄新的中山裝,頭發(fā)估計是上了頭油,一絲不亂,胸口還別著朵小紅花,笑得見牙不見眼的。

    他在前面推著自行車,后面跟著好幾個跟他差不多大小的年輕小伙,葉歡只認(rèn)出了趙成,其他看著都眼生。

    院子里都是人,小孩子吵吵嚷嚷的要喜糖,趙成從包里抓了一把灑了出去。

    “搶喜糖嘍!”

    大人小孩都搶了起來,院子里登時笑鬧聲一片。

    連艷梅娘家沒來人,不過給連艷梅打過來20塊錢。

    葉歡聽連艷梅說過,她爸媽身體不好,下面還有弟弟妹妹,家里經(jīng)濟(jì)條件不好。

    這點錢想必也是牙縫里擠出來的。

    她家里經(jīng)濟(jì)條件這么差,知道連艷梅結(jié)婚,還給連艷梅打錢,而且還是20塊錢,想來連艷梅的爸媽也是疼愛這個女兒的,只是因為路途太遠(yuǎn)了,再加上家里沒那么多錢,所以才沒過來參加連艷梅的婚禮,把省下的錢給連艷梅寄過來了。

    孫愛芳作為婦女主任,當(dāng)仁不讓的成了連艷梅的娘家人,跑前跑后的張羅。

    用她的話說,“一輩子就這么一次,不能叫艷梅留下遺憾,她娘家沒來人,婦委會就是她的娘家人。”

    趙成領(lǐng)著頭,在知青點鬧騰了一陣子,胡冬雷就把連艷梅接走了。

    連艷梅是知青隊長,她結(jié)婚,把知青點的知青都請過去吃飯了。

    白茵上次想跟著胡冬雷做生意,來過胡冬雷家。

    那時候胡冬雷家還是兩間小破屋,院墻都塌了。

    可今兒個跟過來一看,截然不一樣了,一溜五間青磚大瓦房,院墻也是新拉的,用的都是青磚。

    屋子里就更別提了,全是新添置的,安了兩面鏡子的大衣柜,五斗櫥,床頭柜,臉盆架……

    床上也是一水的新鋪蓋,印著富貴花的床單,枕巾上印的是鴛鴦戲水……

    鍋碗瓢盆也都全是新的。

    里里外外全是新的,還都是一下子添置齊的,這得花多少錢!

    看來胡冬雷確實是賺到錢了。

    只是,他那些賺錢的門路,在這個年代,可是屬于投機(jī)倒把,他以前不張揚,誰都不知道他在外面干啥,更不知道他賺了多少錢。

    上輩子,他是78年左右被揪出來的,白茵記得他好象也是因為出風(fēng)頭,被人給舉報了,然后查出來他是投機(jī)倒把,坐了一年的牢。

    她聽馮勝利說過,胡冬雷涉及的金額挺大的,不過他走了門路,所以才判了一年。

    這段經(jīng)歷,不但沒有成為他的恥辱,還成了他精彩人生中最濃墨亮彩的一筆。

    這輩子,結(jié)個婚他就這么張揚,說不定他要提前去坐牢了。

    如果連艷梅剛嫁給他,他就被查出來投機(jī)倒把,然后就去坐牢,那可就好看了。

    那連艷梅今天有多風(fēng)光,胡冬雷坐牢的時候,她就有多凄慘。

    雖說她知道胡冬雷日后會發(fā)達(dá),可連艷梅不知道啊,胡冬雷坐牢了,她在家肯定惶惶不可終日,還要被人指指點點。

    指不定胡冬雷前腳坐牢,后腳她就跟胡冬雷離婚,然后跟胡冬雷劃清界限。

    那等到胡冬雷從牢里出來,也肯定不會要她了。

    到手的富貴,就這么跑了,日后連艷梅不得后悔死。

    白茵正想的出神,就聽到前面一陣哄笑聲。

    抬頭一看,胡冬雷和連艷梅被簇?fù)碇驹谇懊妫粋小伙兒正起哄讓他倆講戀愛經(jīng)過。

    胡冬雷,“我對連艷梅同志是一見鐘情……”

    下面不知誰喊了一句,“都結(jié)婚了,還連艷梅同志。”

    胡冬雷從善如流的改了口,“我對媳婦是一見鐘情……”

    底下一陣哄笑聲。

    饒是連艷梅這個出了名的鐵姑娘,也羞紅了臉。

    正哄笑著,聽到門口有人問,“請問誰是胡冬雷?”

    大家扭頭一看,是三個穿著公家制服的人,領(lǐng)頭的一個戴著眼鏡,胳膊下夾著個公文包,一臉嚴(yán)肅。

    大家都愣住了。

    為首的那個見沒人答話,又問了一句,“請問哪位是胡冬雷?”

    胡冬雷跟連艷梅對視了一眼,然后走過去了,“我是胡冬雷,請問有什么事?”

    為首的那個見他穿著一身新,胸口還別著一朵紅花,顯然是正在辦婚禮,有點不忍心說明來意。

    不過職責(zé)所在,他還是嚴(yán)肅地對胡冬雷說道,“我們是工商管理所的,接到舉報,你涉嫌投機(jī)倒把,請你跟我們走一趟,配合調(diào)查。”

    為首的這人叫陳輝,是青石鎮(zhèn)工商管理所的。

    工商管理所接到舉報,說后胡村胡冬雷錢來路不正,涉嫌投機(jī)倒把,還點明讓他們今天來抓人,因為平時胡冬雷都不在家,不一定能抓到他,今天他家里有事,他肯定在家。

    所長就派陳輝和另外兩個工作人員過來了。

    陳輝實在是沒想到,今天是胡冬雷辦婚禮的日子。

    看來那個舉報人是知道胡冬雷今天辦婚禮,所以特地讓他們今天過來,就是想讓他當(dāng)眾出丑。

    這人跟胡冬雷得有多大仇恨。

    胡冬雷聽了陳輝的話,回頭朝院子里飛快地掃了一眼,他兩個叔叔本來正伸長了脖子朝著這邊兒看,看胡冬雷朝著他倆看,心虛地把頭扭到了一邊。

    胡冬雷心里冷笑了一聲。

    事出反常必有妖,還真是一點兒都不假。

    他跟連艷梅結(jié)婚,原本是沒通知他兩個叔叔的。

    早在他爹娘剛離世的時候,他就因為拿刀砍這兩個叔,跟這兩個叔撕破了臉,后來也一直是老死不相來往。

    所以就算是結(jié)婚,他也沒打算喊他倆過來參加他的婚禮。

    不過他倆倒是自己找上門了,說是他爹娘不在了,他倆就是他唯一的長輩,他結(jié)婚的時候,如果他倆不露面,會被村里人說閑話,所以他結(jié)婚的時候,他倆會過來參加他的婚禮。

    他倆來不來,胡冬雷自己是不在乎,不過他怕連艷梅日后被人說閑話。

    一輩子的大事,結(jié)果娘家沒來人,婆家也不來人。

    而且如果他拒絕了,以后他兩個叔叔就有話說了,說不是他們不來,是他不叫他們來。

    那他倆來就來唄。

    不過他也跟他倆說了,人來可以,禮就不用拿了。

    他還真不稀罕他倆那點禮。

    今天他那倆叔來的還挺早,還幫著他張羅。

    他還以為他倆突然改性了,原來是在這兒等著他。

    就等著他在一輩子最風(fēng)光的這一天出丑呢。

    胡冬雷對陳輝說,“同志,舉報我投機(jī)倒把,也得有證據(jù),不能說抓人就抓人吧?”

    陳輝,“舉報人說你不務(wù)工業(yè),從來就沒見你下地干過活,卻有能力一口氣蓋了五間青磚大瓦房,所以懷疑你的錢是投機(jī)倒把掙來的,我們也不是來抓你,抓人是公安局的事,我們只是請你去趟工商管理所,配合我們調(diào)查。”

    陳輝也看到了,胡冬雷家的房子是新蓋的,一水的青磚大瓦房。

    如果真象舉報人說的那樣,胡冬雷從不下地干活,卻有能力蓋這么好的房子,那胡冬雷的錢,可能確實來路不正。

    就算是下地干活,再拼死拼活的干,也掙不來5間青磚瓦房。

    所以,他立馬就斷定,這個胡冬雷肯定有問題。

    白茵沒想到胡冬雷被人舉報,比上輩子提前了這么多。

    不知道怎么的,她心里有點隱隱的興奮,下意識的朝著連艷梅看了過去。

    葉歡沒跟知青點其他人坐在一起,其他人都坐在白茵那一桌,她被安排跟連艷梅坐到了一塊兒。

    剛才連艷梅和胡冬雷因為被人起哄,叫他倆講戀愛經(jīng)過,所以都是站在最前面的。

    這會兒葉歡已經(jīng)過去跟連艷梅站在了一塊兒。

    白茵看到她倆聽了陳輝的話,只是互相看了一眼,看著竟然是一點兒都不慌張。

    她突然覺得,也許她興奮的有點太早了,胡冬雷和連艷梅象是早有準(zhǔn)備,所以不管是胡冬雷,還是連艷梅,才一點都不慌張。

    果然,都不等胡冬雷開口,就有人幫著他說話了。

    趙成過來,對陳輝說,“同志,你弄錯了吧,胡冬雷是江平市運輸隊的司機(jī),我跟他是一個大隊的,他的錢都是開車掙來的,他以前都是一個人,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他也不亂花錢,掙的錢都存起來了,這不結(jié)婚嘛,都拿出來了,一輩子的事呢,人家想體體面面的,也沒錯吧?”

    來吃席的都驚訝的張大了嘴,因為他們從來沒聽說胡冬雷竟然是運輸隊的司機(jī)。

    白茵更是震驚,因為這跟上輩子完全不一樣。

    上輩子,她可沒聽說胡冬雷是江平市運輸隊的司機(jī)。

    到底是哪里出錯了?為什么重活一世,很多事情跟上輩子都不一樣了?

    聽診器,方向盤,金不換的營業(yè)員。

    可見這年代司機(jī)有多吃香。

    而且還是市運輸隊的,開幾年車,掙的錢足夠蓋起這5間大瓦房了。

    不過慎重起見,陳輝還是對胡冬雷說,“能不能給我看下你的工作證?”

    胡冬雷,“可以。”

    說完回屋了,不大功夫,拿著個紅色的小本本出來了,遞給了陳輝。

    陳輝打開看了看,上面寫著江平市第二運輸隊工作證,照片也是胡冬雷的,上面還蓋著江平市第二運輸隊的鋼印。

    陳輝抬頭看胡冬雷,胡冬雷坦然地任他看。

    陳輝很快把工作證還給了胡冬雷,“我們會再跟市運輸隊做個核實……”

    趙文軍站了起來,“不用核實了,我是第二運輸隊的大隊長,我叫趙文軍,這是我的工作證,我可以證明,胡冬雷就是我們運輸隊的。”

    陳輝又檢查了趙文軍的工作證,然后對胡冬雷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確鑿證據(jù)證明對你的舉報不實,回去后我會向所里做個說明。”

    剛才還嚴(yán)肅的臉上浮上笑容,朝著胡冬雷伸出手,“胡冬雷同志,祝你新婚快樂。”

    胡冬雷伸手跟他握了握,“謝謝。”

    趙成,“既然來了,就入席吧,大家一塊兒熱鬧熱鬧。”

    陳輝,“我們還要回去向領(lǐng)導(dǎo)匯報,就不打擾了。”

    趙成,“怎么著也得喝杯喜酒吧。”

    說著跟另外一個小伙兒,一人拿著酒,一人拿著酒杯就過來了。

    陳輝也痛快,一杯酒一口給悶了。

    趙成又給另外兩個人倒了酒,那倆人也都喝了,然后三人才走了。

    回去的時候,跟陳輝一起來的那兩人一路上都在說胡冬雷。

    “瞧人家結(jié)婚,辦的叫一個體面。”

    “人家是市運輸隊的司機(jī),工資加補(bǔ)助,一個月至少7,80塊錢,他又是一個人,幾年攢下來,你想得攢多少錢。”

    “到底是誰舉報他的,你聽說是誰舉報的嗎?”

    “沒聽說,八成是他們一個村的,還點明叫咱們今天過來,肯定是眼氣人家,想給人家找點晦氣。”

    ……

    陳輝沒參與兩人的討論。

    剛才胡冬雷的工作證,他看了,鋼印,照片都沒問題,可發(fā)證時間卻是76年5月15日。

    這個工作證是剛發(fā)的。

    也就是說,胡冬雷是剛剛才成為江平市第二運輸大隊的司機(jī)。

    就算是司機(jī)工資再高,一個月的工資也蓋不起來這5間大瓦房,更何況,他到運輸隊還不到一個月。

    這里面肯定有問題,他完全可以因為這個疑問繼續(xù)往下查……

    但沒必要,既然運輸隊的大隊長都出面證明,胡冬雷就是他們運輸隊的司機(jī),他如果揪著不放,非要一查到底,勢必會得罪許多人。

    趙文軍能來參加胡冬雷的婚禮,說明這兩個關(guān)系匪淺,萬一到時候趙文軍說,胡冬雷蓋房子的這些錢,是他借給胡冬雷的怎么辦?

    趙文軍是大隊長,下屬要蓋新房娶媳婦,手上沒錢,趙文軍就把錢借給他了,等胡冬雷發(fā)工資了再慢慢還。

    這完全說的過去。

    所以工作證上那個發(fā)證日期,陳輝就選擇性的給忽略了。

    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嘛。

    來吃席的人都走了,趙成和趙文軍也要趕回江平,兩人走的時候,拍了拍胡冬雷。

    啥都沒說,但彼此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胡冬雷的工作證確實是新辦的。

    還是因為葉歡的提醒 。

    他跟連艷梅去江平市買結(jié)婚用品前一天,連艷梅來找葉歡,想讓葉歡陪著她一起去江平。

    當(dāng)時胡婆子和劉彩鳳在院子里跟柳水芹一起挑花瓣,說起胡冬雷新蓋了5間大瓦房,胡婆子懷疑胡冬雷是投機(jī)倒把。

    葉歡和連艷梅在屋子里聽見了,葉歡就對連艷梅說,“胡大哥一下蓋5間新房,村子里肯定有人眼紅,保不準(zhǔn)會有人暗中使壞,你們留點神。”

    葉歡雖然不知道胡冬雷的錢是怎么來的,不過她猜他賺的那些錢,按照現(xiàn)在的說法,來路應(yīng)該不是很正。

    私人是不允許做生意的,柳水芹賣個糕點,都得打著大隊的名義。

    所以她才提醒連艷梅。

    胡冬雷早就跟連艷梅交了底,連艷梅知道他的錢是咋來的,葉歡這么一說,她就有點擔(dān)心,就把葉歡的話轉(zhuǎn)述給了胡冬雷。

    胡冬雷以前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所以他啥都敢干,無所畏懼。

    可現(xiàn)在不一樣了,他有了牽掛,做事就謹(jǐn)慎了些。

    葉歡的話提醒了他,眼紅他的肯定不少,別的不說,就他那倆叔,看他一口氣蓋了5間新房,怕是都眼氣的慌。

    胡冬雷先把這事兒跟趙成說了。

    趙成給他出主意,“我聽我叔說,有幾個上了年紀(jì)的退休了,隊里就空出來幾個名額,所以要招工,借著這個機(jī)會,干脆叫我叔把你招進(jìn)去,叫我叔把咱倆排一塊兒,以后你就是拿工資的工人,誰還會說閑話。”

    胡冬雷,“進(jìn)去當(dāng)司機(jī),怕是不容易。”

    趙成的叔叔叫趙文軍,江平市第二運輸大隊的大隊長。

    趙成是運輸隊的司機(jī),他不是,他只是跟著趙成,借著拉貨的便利夾帶私貨倒騰生意。

    這事兒趙文軍也知道,他也得了不少好處,所以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只不過,讓趙文軍把他招到運輸隊,怕是沒那么容易。

    畢竟司機(jī)是香餑餑,空出來的那幾個名額,不知道有多少個關(guān)系戶盯著呢。

    趙成不在意道,“我叔是大隊長,能不能進(jìn)去,還不是他說了算,實在不行,我叫我爸給他打個電話。”

    趙成也是因為這兩年跟胡冬雷合作愉快,再者說,如果胡冬雷跟他拆伙兒了,他還得再費勁巴力的找新搭檔,所以他才盡心盡力的幫胡冬雷。

    胡冬雷,“既然這樣,你就幫我多費點心,事成之后,我請你和趙隊長去玉香樓吃飯。”

    趙成拍著胸脯,“包在我身上,你就等著我消息吧。”

    趙成辦事還挺利索,也就兩天時間,就把胡冬雷進(jìn)運輸隊的事情搞定了。

    胡冬雷抽空去了趟江平,請趙文軍和趙成吃了頓飯,順便辦了張工作證。

    不過工作證畢竟是新辦的,發(fā)證時間上都能看出來。

    胡冬雷知道陳輝看出了這個問題。

    所以陳輝拿著工作證看的時候,胡冬雷都想好說辭了,如果陳輝還質(zhì)疑他錢的來路,他就說是趙文軍借給他的。

    不過陳輝也是個人精,明明是看出了點啥,可愣是一句話都沒說,就把證還給他了。

    這個人情,他記下了。

    葉歡的那個人情,他也記下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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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8  ? 第 48 章

    ◎顧叔叔有點不對勁◎

    胡冬雷跟連艷梅結(jié)婚的第三天就走了, 說是去連艷梅娘家。

    跟連艷梅結(jié)婚前,胡冬雷就跟她說了,會陪著她回家一趟。

    反正他不缺那點路費。

    一般來說, 知青是很難請到這么長的假的, 不過因為連艷梅平時表現(xiàn)特別好, 再加上胡冬雷又給方樹林塞了兩盒煙,所以就請到假回家了。

    他倆剛走,胡冬雷那兩個叔叔家就出事了。

    他大叔夜里跟人喝酒,喝醉了,回家的時候不知道被啥拌了一下,摔的頭破血流, 去衛(wèi)生院縫了好幾針。

    他二叔家三只正下蛋的老母雞,一夜之間都被偷走了, 胡冬雷二嬸抱著雞窩, 哭了一個上午, 一邊哭一邊罵,“肯定是冬雷這個王八糕子干的。”

    旁人聽不下去, 懟她道, “這也能往人冬雷身上賴, 人冬雷都不在家。”

    “不是他干的, 你說還能是誰?”

    “那誰知道呢,你們仔細(xì)想想,都得罪誰了。”

    再仔細(xì)想也想不出,除了胡冬雷還會是誰。

    可偏偏胡冬雷又不在家,他們再惱恨胡冬雷, 也只能吃了這個悶虧。

    李秀芬拿過來的那兩塊布, 一塊大的, 一塊小的。

    大的那塊是藍(lán)底白碎花的,葉歡挺喜歡,想做一條連衣裙,就是不知道布料夠不夠。

    吳嬸跟她說,“你去找全貴他媽,她是咱們農(nóng)場的裁縫,農(nóng)場誰做衣裳都是去找她,你如果嫌她做的不好,去鎮(zhèn)上也行,大慶街上也有個裁縫,那個歲數(shù)大了點,手藝還行,就是做的衣服款式有點老氣,全貴他媽做的要時興一些。”

    葉歡,“那我叫柳全貴他媽做吧,他家住哪兒?”

    吳嬸,“咱們農(nóng)場家屬院,進(jìn)去一直往里走,最后一排右邊第一家,你如果記不住路,你到家屬院了以后問問,就說找崔紅英,家屬院的人都知道她。”

    葉歡就趁了個休息天去找崔紅英做裙子。

    他們農(nóng)場面積大,家屬院又在農(nóng)場最北邊,從后胡村過去,走路怕是得半個多小時。

    葉歡就打算騎車過去。

    車子她基本上沒騎過,主要是上工離的近,沒必要騎車。

    平時沒事她也很少去鎮(zhèn)上,所以車子一直在屋子里放著。

    她剛把車子推出來,就聽到外面有人喊她,“葉知青!”

    她抬頭一看,是胡婆子,身邊還跟著個10來歲的男娃,是她孫子二蛋。

    胡婆子經(jīng)常來找柳水芹,葉歡以為她又是來找柳水芹的,就對她說,“水芹嫂子不在家,她去農(nóng)場了。”

    胡婆子已經(jīng)拉著二蛋進(jìn)來了,“我不找她,我就是路過,葉知青,你要騎車出去啊?”

    “嗯。”

    葉歡把那塊花布放到了布兜里,把布兜掛在了車把上。

    車子一直停在屋子里,上面落了一層灰,葉歡找了塊破布,打算把車子擦一擦。

    二蛋盯著車把上的布兜,眼珠子滴溜溜的轉(zhuǎn),趁著葉歡跟胡婆子說話,手一下伸了進(jìn)去。

    他以為里面裝的是吃的,結(jié)果抓出來一看,是塊花布,甩手就想扔掉。

    葉歡正好看見了,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他一疼,松開了手,葉歡眼疾手快的把布接住了。

    二蛋捂著手背咧著嘴,嗷的一聲哭了起來,胡婆子扯開他手一看,手背上一個醒目的紅手印,心疼道,“葉知青,你打他干啥?”

    “你沒看見他亂動我東西。”

    胡婆子不在意道,“一塊布,又摸不壞。”

    葉歡把布杵到她跟前,“你看看這是啥,你賠?”

    花布上一個醒目的黑手印子,可不就是二蛋剛才印上去的!

    胡婆子本想說,“又不是洗不掉,你至于打他嗎,還下手那么狠。”

    不過想到有求于葉歡,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賠是肯定不會賠的,她也賠不起,這么一大塊花的確良,就是把她賣了,也買不起。

    這些城里來的娃,咋都這么有錢!

    胡婆子轉(zhuǎn)身朝著二蛋背上拍了一巴掌,“叫你亂動葉知青東西,看回去不把你爪子剁掉。”

    巴掌揚的高,落到二蛋身上,卻是不疼不癢的拍了一下。

    饒是這樣,二蛋也不干了,撲上去就去打胡婆子,朝著胡婆子的臉就來了一巴掌,可比胡婆子打他狠多了。

    葉歡還在跟前呢,胡婆子臉上就有點掛不住,朝著二蛋的背來了一下,“我看你是皮癢了,連你奶都打!”

    這一下比剛才那一巴掌用勁要大,二蛋登時不干了,往地上一躺,開始打著滾哭。

    葉歡被他嚎的腦仁疼,也不擦車了,繞開他,推著車往外走,胡婆子也顧不上管她孫子,跟在葉歡身后,“葉知青,我聽說農(nóng)場食品部又招人,你給說說,叫我家秀貞也進(jìn)去學(xué)門手藝唄。”

    葉歡聽柳水芹說過,胡婆子最是重男輕女。

    整個后胡村,找不出第二個比她更重男輕女的。

    胡婆子一共四個兒子,就一個閨女,叫胡秀貞。

    四個兒子一個閨女,閨女又是最小,按理來說,應(yīng)該是最疼這個小閨女。

    可事實卻是恰恰相反,她這個小閨女,最不招她待見。

    她對兒媳婦都比對自己親閨女好,因為在她看來,兒媳婦是嫁到自己家,以后就是自己家人。

    而閨女嫁了人,就是別人家的人了,指望不上。

    她閨女是被她苛待著長大的,學(xué)是一天都沒上過,而且很小就開始給家里做飯洗衣裳。

    胡婆子還在村里說,她養(yǎng)大閨女不容易,誰想娶她閨女,彩禮至少得20塊錢。

    總之就是這個閨女,在她心里沒一點兒地位:小的時候是個干活的,長大了收一筆彩禮錢把她嫁出去,以后就跟娘家沒瓜葛了。

    所以她今兒個竟然是想叫她小閨女去食品部學(xué)手藝,這怕不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葉歡問她,“你叫你閨女去,就不怕你四個媳婦跟你鬧?”

    “她們自己沒本事,進(jìn)不去,還不能叫秀貞進(jìn)去學(xué)個手藝?閨女有個手藝,能掙錢,就是日后去了婆家,也有底氣不是?”

    胡婆子知道這些城里來的年輕人,就愛講個男女平等。

    男女咋可能平等,男人能延續(xù)香火,女人能嗎?

    也不知道這些城里來的年輕人,心里都是咋想的。

    不過在葉歡跟前,她還是要投其所好,顯得她都是為閨女考慮。

    其實她哪里是想叫閨女掙個底氣,她就是想叫閨女去掙錢。

    食品部招人,她叫4個兒媳婦去報名,誰知道這4個兒媳婦都是窩里橫,在家是條龍,出門是條蟲,害怕,說啥都不去。

    她閨女倒是去報名了,就是沒選上。

    她就想讓葉歡給走個后門,把閨女安排進(jìn)去。

    她閨女才15,如果養(yǎng)到20多歲嫁人,還能給家里掙好幾年的錢呢。

    葉歡,“我不管這事兒,如果她想去,你叫她去食品部報名。”

    葉歡抬腿騎上車子走了。

    胡婆子離她近,她上車的時候,還差點踢到胡婆子,嚇得胡婆子往后退了好幾步。

    葉歡沒踢著她,不過腳上帶的灰揚了她一臉,眼都迷住了,趁她揉眼的功夫,葉歡騎著車子走了。

    二蛋見沒人理他,就一直打滾,從院子里滾到胡婆子腳邊,整個人已經(jīng)滾成了只泥猴子。

    胡婆子氣得想揍他,到底沒舍得,把他從地上拉了起來,心疼地問他,“手還疼不疼了?”

    二蛋抽抽噎噎道,“疼。”

    胡婆子拉過來他的手,都是土,看都看不清。

    朝著二蛋手背上吐了幾口唾沫,然后用手擦了擦,見還紅著,小聲罵道,“爛心爛肺的,下手可真狠。”

    又哄著二蛋,“回家叫你姑把你衣裳換洗一下,奶出來的時候,看見那只花母雞鉆到雞窩里了,怕是下了個蛋,回去了奶給你煮雞蛋吃。”

    二蛋這才不哭了,還跟胡婆子講條件,“我要吃兩個雞蛋。”

    胡婆子,“吃倆就吃倆,你吃的時候躲著點三妮子,省得她又犯饞跟你要。”

    三妮子是她三兒子家的小閨女,她不待見女娃,自家閨女都看不上,更別提這個孫女了。

    二蛋這才高興了,扯著胡婆子回家了。

    葉歡這邊,騎車去了農(nóng)場家屬院。

    農(nóng)場家屬院的房子,跟部隊家屬不一樣,部隊家屬院基本上都是樓房,這邊都是平房,帶個小院,都蓋的一模一樣。

    因為是休息天,孩子不上學(xué),都在外面玩,你追我趕,一個男娃差點撞到葉歡車上,葉歡怕撞到人,趕緊從車上下來了。

    那娃沖著葉歡做了個鬼臉,跑開了。

    陳鳳娥從院子里出來,正好看到,抬手給了那娃一巴掌,罵道,“走路不長眼睛,盡往往車上撞!”

    又跟葉歡打招呼,“葉知青咋到這邊來了?”

    葉歡,“我找崔師傅做衣裳。”

    家屬院就柳全貴他媽一個人姓崔,陳鳳娥就對葉歡說,“你去吧,我剛才看見她了,她剛回家。”

    葉歡按吳嬸指的路,找到了柳全貴家。

    大門虛掩著,葉歡把車子停在外面,上前敲了敲門,“崔師傅在家嗎?”

    門里一個聲音,“在家,進(jìn)來吧!”

    葉歡聽出是柳全貴的聲音。

    推門進(jìn)去,看到柳全貴正在拌煤粉準(zhǔn)備打煤餅。

    穿著個背心,還熱的滿頭大汗。

    柳全貴看見是她,沖著屋里喊了聲,“媽,葉知青找你。”

    崔紅英從屋里出來,熱情地招呼葉歡,“外面都是煤灰,葉知青快進(jìn)來說話。”

    崔紅英把她引到了里間,進(jìn)門葉歡先看到一臺縫紉機(jī),旁邊是個大平板,平板上放了好些布料。

    葉歡,“崔師傅我想請你做條連衣裙,你給看看這塊料子夠不夠?”

    葉歡把那塊布拿給崔紅英看。

    崔紅英抖開后用手大概量了量,“夠,我給你做個泡泡袖的,領(lǐng)子上我再給你縫個花邊,城里正時興這種樣式,你穿上保準(zhǔn)好看。”

    葉歡都聽她的,“行。”

    崔紅英把手里的布放到臺子上,隔著窗戶朝外看了看,見柳全貴還在院子里拌煤灰,便對葉歡說,“葉知青,嬸子跟你打聽個人。”

    葉歡有點懵,還有跟她打聽人的?

    農(nóng)場里多的是大喇叭,隨便拉一個都比她知道的多。

    問趙平濤都比問她強(qiáng)。

    但還是對崔紅英說,“嬸子你說。”

    “就是今年跟你一塊兒來的那個姚玉娟,姚知青,你覺得她這個人咋樣?嬸子也不瞞你,全貴看上她了。”

    葉歡一整個震驚了。

    柳全貴竟然看上姚玉娟了?!

    葉歡記得,姚玉娟剛來的時候,因為不肯坐柳全貴的拖拉機(jī),非要自己走路過來,結(jié)果迷了路,后來柳全貴又開著拖拉機(jī)去找她。

    因為這個,柳全貴沒少埋汰姚玉娟,說她思想僵化,一根筋。

    咋一轉(zhuǎn)臉,又看上人姚玉娟了?

    這也太魔幻了。

    崔紅英,“我成天窩在家里做衣裳,很少出門,也不知道這姑娘是個啥樣的人,就聽人說這姑娘人不壞,就是有點實心眼,我就琢磨著,實心眼總比一肚子心眼的人強(qiáng),我這人就沒那么多心眼,挑媳婦肯定是要挑個實在的,要不然,以后肯定合不來,這不正好你來了,你跟姚知青是一塊兒來的,又在一個屋子里住過,就想著跟你打聽打聽。”

    葉歡,“姚知青人挺好,性子直,勤快,干活踏實。”

    哪兒都好,就是有一點,愛跟人上思想教育課,所以知青點的人都怕她。

    不過,這一點就沒必要說出來了。

    柳全貴肯定也知道,知道還喜歡,那說明人柳全貴不在乎。

    萬一柳全貴就愛聽姚玉娟的思想教育課呢?

    崔紅英,“你這么一說,我就放心了。”

    葉歡,“我跟她一個屋住的時間也不長,我倆上工也不在一個地方,我對她了解的可能也不全面,嬸子你再跟別人打聽一下。”

    其實崔紅英已經(jīng)跟好些人打聽過了,但挑媳婦是大事,肯定要慎重,這不正好葉歡來了,就順便再問問。

    崔紅英送葉歡出來,葉歡想到崔紅英說他喜歡姚玉娟,就忍不住看他。

    柳全貴擦了下額頭上的汗,見葉歡看他,奇怪道,“咋了?”

    “沒事,嬸子我走了,你不用送了。”

    葉歡推著車子正要走,余光看到最里面那個院子,有個人一閃身進(jìn)去了,看背影,有點象馮勝利。

    馮勝利家也住這兒?

    回自己家還鬼鬼崇崇的,一幅見不得光的樣子。

    騎上車子走了,路過代銷點,進(jìn)去買了一包果丹皮。

    農(nóng)場人多,鎮(zhèn)供銷社就在這兒設(shè)了個代銷點,就是賣的東西有點少,賣的基本上都是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東西,油鹽醬醋,牙膏,牙刷啥的。

    也賣些小孩吃的零嘴。

    葉歡掀簾子進(jìn)去,一個婆子正說到興處,葉歡進(jìn)來也沒剎住話,“誰不知道她就是個破鞋,不知道跟多少男人睡過了,反正她男人也不在家……”

    旁邊推了推她,提醒她,“葉知青來了。”

    婆子們扎堆的地方,葷話伴著唾沫星子滿天飛,不過在沒出嫁的姑娘跟前,她們多少還會收斂些,所以給人一提醒,婆子立馬剎住了話頭,滿臉堆笑,“葉知青來買東西啊。”

    葉歡“嗯”了聲,要了一包果丹皮就出去了。

    一掀簾子,跟賀慶梅撞個滿懷。

    葉歡見她手里捏了一分錢,這是又來買零嘴吃,就把那包果丹皮塞她手上,“別買了,這個就是給你的。”

    又省了一分錢,賀慶梅高興的把那一分錢裝回兜里。

    賀慶梅,“歡歡姐,我看到顧叔叔了。”

    葉歡一愣,“你啥時候看見他了?”

    前天顧程他們營出去拉練,說是至少要一個星期,咋今天就回來了?

    賀慶梅撕開果丹皮的袋子,拿出個果丹卷添了一口,“我下樓的時候看到他了,還喊了他一聲顧叔叔,他還回我了,肯定是他呀。”

    葉歡不放心,對賀慶梅說,“你回不回家,回家就上來,我?guī)慊厝ァ!?br />
    “我回家。”

    賀慶梅把整個果丹卷塞到了嘴里,然后爬到了車后座上。

    顧程上樓的時候碰到二營營長,跟他說了下拉練的情況,然后就上樓了。

    三天沒洗澡,一身的汗味不說,還滿身的泥巴,想著先沖個澡再去找葉歡。

    三天沒見葉歡,他想她了。

    剛把上衣脫了,就聽到有人敲門,他隨手抓了件背心套到身上,然后過去把門打開了。

    葉歡站在門口,后面跟著賀慶梅,賀慶梅小嘴得吧得吧,“看吧,我就說顧叔叔回來了,這下你信了吧?”

    顧程把葉歡拉進(jìn)來,然后一下把門關(guān)上了。

    賀慶梅,“……”

    咋感覺顧叔叔有點不對勁,象要吃了歡歡姐,她上前就拍門,“顧叔叔你干嘛呢?”

    葉永珍在隔壁聽見了,出來把她拉走了,小聲罵她,“這孩子咋沒一點兒眼力見。”

    門剛關(guān)上,葉歡就被顧程拉到懷里吻了下去。

    確實象是要吃了她。

    ……

    良久才松開了葉歡,把葉歡摟在懷里,平復(fù)心里的悸動。

    葉歡摟著他的腰,仰臉問他,“不是說要一個星期,咋今天就回來了?”

    顧程親了她一下,柔軟的觸感,甜絲絲的香,簡直不舍得離開,“那邊下大暴雨,怕有突發(fā)情況,所以提前回來了。”

    想起自己的衣服上全是泥巴,松開了葉歡,“我身上都是泥,你坐一會兒,我先去沖個澡。”

    籃球比賽的時候,顧程就是穿著背心上場的,不過那時候她跟顧程還沒有確定關(guān)系,對顧程的好身材只能遠(yuǎn)觀,其實心里還是挺眼饞的。

    現(xiàn)在不一樣了,現(xiàn)在顧程是她對象,所以是可以摸一摸的吧?

    身隨心動,葉歡就伸手摸了摸 。

    顧程只覺整個身子過了電一般一陣顫栗,他一把拉住了葉歡的手。

    葉歡無辜道,“我想看看你這一身肌肉手感咋樣。”

    顧程深吸了幾口氣,才把那股躁動壓下去,把她的手拉到嘴邊狠狠親了一口,又伸手撫了撫她的頭,對她說,“床頭柜子里有吃的,你自己拿,我去沖個澡,很快就好。”

    顧程給她倒了杯水,然后拿了換洗衣服,端著盆出去沖澡了。

    房子里有廚房卻沒有衛(wèi)生間,洗澡洗衣服都是去外面公共洗漱間。

    不過就是這樣,也比農(nóng)場家屬院強(qiáng)多了,農(nóng)場家屬院的廁所也是公共廁所,還都是那種大茅缸,夏天能臭死人。

    其實顧程住的這套房子,葉歡還是第一次來。

    這套房子跟葉永珍他們住的那套,格局基本上一樣。

    只不過,葉永珍是一大家子住,家里人多東西也多,塞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模伎鞗]有下腳的地方了。

    顧程是一個人住,東西就少的多,除了幾樣必需的,象柜子,椅子,桌子,衣帽架,床……別的都沒了。

    簡單,整潔,連床上的被子都是疊的豆腐塊,書,和紙筆也都放的整整齊齊,很有軍人的風(fēng)格。

    但又顯得太過冷淡了,沒有一點兒煙火氣。

    葉歡就想著,如果她跟顧程結(jié)婚了,要怎么布置這個家。

    顧程這里的家具太少了,他的衣服少,用品也少,所以用不了那么多家俱。

    等他倆結(jié)婚了,她的東西都搬過來,別的不說,光衣服啥的,顧程現(xiàn)在那個雙開門的大衣柜都放不下。

    所以肯定得打新的。

    連艷梅跟胡冬雷結(jié)婚的時候,家具都是請鎮(zhèn)上一個木匠打的,葉歡覺得那些家俱的款式還怪好看的,她跟顧程結(jié)婚的時候,也請那個木匠打一套?

    ……

    這么想著,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了,有點臉紅。

    幸好顧程不在這兒,要不然肯定會懷疑她發(fā)燒了。

    她沒好意思去顧程臥室,趴外面的桌上,往桌子上倒了點水,然后用手指頭蘸著水在桌上涂畫。

    畫了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手拉手,然后在旁邊寫上顧程,葉歡。

    畫完左看右看,覺得自己畫的還不錯。

    正欣賞著,顧程洗好澡回來了,一進(jìn)門就看到了她在桌子上畫的畫。

    他把手里的盆放下,過去一手撐著桌面,另一只手圈著葉歡,看完低頭親了葉歡一下,“畫的不錯。”

    葉歡,“小時候在少年宮學(xué)過。”

    要說李秀芬是真疼愛這個閨女,市少年宮離機(jī)械廠家屬院多遠(yuǎn)呢,10來站路呢,還要轉(zhuǎn)兩趟公交車,她也不嫌麻煩,每星期都送原主去少年宮學(xué)畫畫。

    其實最開始葉青也跟著一塊兒去的,跟原主還是一個班學(xué),只不過因為教畫畫的老師總夸原主畫的好,很少夸葉青,葉青聽著不受用,后來就說什么都不去學(xué)了。

    倒是原主,一直堅持到小學(xué)畢業(yè)。

    所以原主的繪畫基礎(chǔ)還是很好的。

    顧程站起來,從墻邊拖過來一個大包裹,“爺爺奶奶從北省寄過來的,昨天到的,方輝幫我領(lǐng)過來的。”

    葉歡摸著包裹軟軟的,也摸不出來里面是啥,問顧程,“還怪軟的,奶奶寄的啥啊?”

    顧程,“不知道,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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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9  ? 第49章(收藏滿6000萬更)

    ◎我象你這么大的時候……◎

    顧程這里連把剪刀都沒有, 便去隔壁問葉永珍要了一把,然后把包裹剪開了,拿出來一看, 竟然是一件棕色的貂皮大衣!

    怪不得摸著軟軟的。

    看長短, 肯定是給葉歡的。

    顧程拎著大衣, “穿上試試。”

    幫葉歡穿上了,葉歡低頭一看,自己都忍不住樂了,“象棕熊。”

    不過等到天冷的時候,穿上肯定很暖和。

    顧程揉了揉她的頭,“不象棕熊, 穿著好看。”

    對象長的好看,就是披個麻袋也是美的。

    6月天已經(jīng)很熱了, 剛穿上就捂出一身汗, 葉歡趕緊脫下來了, 顧程接過來掛到了柜子里,“先放到我這里, 等到天冷了你再拿走。”

    頓了頓, 又對葉歡說, “如果結(jié)婚了, 就不用拿了。”

    結(jié)婚了就住一塊兒了,當(dāng)然是不用再拿走了。

    他聲音低沉,葉歡聽得有點耳熱,低聲咕噥道,“我媽說不想讓我這么早結(jié)婚。”

    李秀芬說結(jié)了婚就沒這么自由了, 如果有了孩子, 就更不自由了, 趁著還小,想讓她多過幾年自在日子。

    顧程跟她額頭抵著額頭,然后跟她談條件,“那明年結(jié)婚行不行?”

    葉歡被美色迷惑,決定退一步,“后年吧……”

    顧程,“各退一步,明年年底結(jié)婚。”

    顧程剛洗過澡,身上還有股香皂的清香。

    剛才許是急著出來,頭發(fā)也沒擦干,有水珠從頭發(fā)上淌下來,一路下滑,滑過鎖骨,最后沒入到了背心里。

    葉歡看著就有點犯迷糊,糊里糊涂的就點了頭。

    點過頭才回過味兒來,哪里就各退一步了,分明是她中了美男計,全線潰敗了。

    就瞪了顧程一眼,但看在顧程眼里,沒有一點威懾力,卻勾得人心里癢癢的。

    想快點娶進(jìn)門。

    顧程捏了捏她的鼻子,嘴角向上彎起,“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有人敲門,顧程松開葉歡,過去打了門,賀慶梅,“我媽讓喊你們?nèi)コ燥垺!?br />
    說完就趕緊跑了。

    她媽剛才說了,歡歡姐和顧叔叔在談對象,以后不許她去他倆中間瞎摻和。

    賀慶梅就問葉永珍,“那歡歡姐啥時候給我生個小妹妹?”

    葉永珍,“啥時候你有個姐樣了,你歡歡姐啥時候給你生小妹妹。”

    心里卻想著,看顧程的勁頭,怕是等不了多久,倆人就得結(jié)婚。

    一晃眼就到6月中了。

    6月的大地一片金黃,田間地頭人歡馬叫,一個個鐮刀舞的飛快,刷刷刷的,一片小麥就倒下了,后面的人立馬把麥桿扎成捆,然后抱到架子車上。

    趙五吆喝著老黃牛,把一車車的麥子拉到打麥場上。

    柳全貴開著拖拉機(jī),拖拉機(jī)后面綴著個石磙,一遍一遍地碾著麥子,連飯都顧不上吃。

    今年收成好,等到分了糧,家里的娃就能多吃上幾個大白饅頭,人人臉上都笑開了花。

    李明杰除外。

    他從麥田里直起身,用手捶著仿佛已經(jīng)僵掉的腰。

    以前他讀書的時候,課本上老是描寫太陽,說太陽象個大火球。

    他當(dāng)時還不理解。

    現(xiàn)在他徹底理解了,太陽確實是個大火球,一個懸在頭頂上的大火球,毒辣辣地烘烤著,汗跟不要錢似的直往下淌,蟄的眼睛疼。

    胳膊腿被麥芒劃拉的疼。

    腰彎的疼。

    渾身都疼。

    而且早上天還不亮就出門,晚上天黑透了才能回去。

    去鷂子溝挖溝渠都沒這么遭罪,這誰能受得了!

    他剛直起身扯過脖子上的毛巾擦把汗,齊洪海就看見了,隔老遠(yuǎn)就吆喝他,“趕緊割,別偷懶,這么多人都等著你呢,你看看人姚知青,人家一個女同志,都要把你甩出二里地了,你一個爺們兒,咋還不如人家女同志。”

    李明杰都想懟他一句,“姚玉娟都不是人,誰能跟她比!”

    姚玉娟現(xiàn)在可是鐵姑娘第二。

    第一是連艷梅。

    倆傻子拉高了其他人對知青的期待值!

    當(dāng)然,這話他也就心里想想,他沒膽往外說。

    李明杰現(xiàn)在嚴(yán)重懷疑,齊洪海是得了方樹林和羅貴生的指示,對他公報私仇,故意針對他。

    要不然,別人都能拿著草帽扇風(fēng),甚至借著喝水偷會兒懶,他直下腰擦把汗,齊洪海都吆喝他,說他偷懶。

    他現(xiàn)在都要后悔死了,當(dāng)初干啥去招惹方玉梅和羅寶蓮!

    他又低頭割了一陣子,只覺得頭發(fā)暈,眼發(fā)花。

    他是真干不動了。

    也一點兒都不想干了。

    他記得聽趙平濤說過,孫家溝有個知青,干活的時候摔斷了胳膊,鎮(zhèn)醫(yī)院治不好,只好把他送回去了,然后他走了就沒再回來,聽說是辦了回城。

    斷胳膊斷腿太厲害,他有點怕,萬一治不好,可就殘廢了。

    不過如果沒當(dāng)心,鐮刀割破了胳膊腿,養(yǎng)上個把月,夏收就正好過去……

    就是有一點,這個夏收,他就拿不到多少工分了。

    拿不到工分就分不了多少糧食。

    沒工分就沒工分,他現(xiàn)在寧愿餓著,也不愿意大毒日頭底下?lián)屖整溩印?br />
    李明杰又擦了把汗,覺得實在是吃不消了,牙一咬,眼一閉,手里的鐮刀朝著腿上就砍了下去。

    一鐮刀下去,疼的他就是嗷的一聲,低頭一看,血咕咕的往外冒,褲腿很快就被染成了紅褲腿。

    他本來就被曬得頭暈?zāi)X漲,被流出的血一刺激,噗通,人就倒在了地上。

    他旁邊一個大嬸,聽到動靜,探過頭一看,見李明杰一身血的躺在地上,眼睛閉著,臉白的跟死人臉一樣,嚇得扯著嗓子就喊了起來,“快來人呢,李知青死了!”

    地里都是人,她這么一喊,人立馬都圍過來了。

    齊洪海也聽見了,嚇的手就是一哆嗦,把鐮刀往地上一扔就跑過來了,擠進(jìn)去一看,被李明杰的樣子給嚇著了,哆嗦著手過去,探了探李明杰的鼻息,還有氣,而且呼吸還算正常。

    氣的他站起來就罵,“他活的好好的,你瞎嚷嚷啥?”

    剛才那一嗓子,嚇得他心臟病差點犯了。

    大嬸拍著胸口,“這不能怨我,你瞅瞅他那臉,白的跟死人似的,還一身血。”

    幸好人沒死,不然冷不丁的有人死在身邊了,還一身血,她不得做好幾天的噩夢。

    人雖然沒死,不過他這樣子,也確實不能含糊,齊洪海站起來喊道,“栓成,天亮你們幾個趕緊把他抬到衛(wèi)生室……”

    又想到衛(wèi)生室的赤腳醫(yī)生,只會治個頭疼腦熱,便又改了口,“抬到部隊醫(yī)院,趕緊的。”

    部隊醫(yī)院基本不對外接診,不過象這種緊急情況,他們也會救治。

    栓成他們幾個把李明杰抬走了,齊洪海不放心,地里這一攤子也顧不上管了,也跟著一塊兒去了。

    把人抬到了急診上,醫(yī)生把他褲子卷到大腿根,然后用鑷子夾著酒精給他擦拭傷口。

    李明杰生生給疼醒了,睜開眼一看,腿上都是血,他心里登時一涼,哆嗦著問醫(yī)生,“醫(yī)生,我腿還能保住嗎?”

    醫(yī)生把手拿開,給他看腿上的傷口。

    看著嚇人,傷口其實也就寸把長,而且還是破外傷,都不用縫針,就上了點藥,然后用紗布包起來了。

    齊洪海氣得差點心梗,問李明杰,“拿鐮刀砍自己,你想干啥?”

    李明杰,“我割麥子的時候,不小心砍到的。”

    齊洪海,“你下來給我試試,你割麥子咋能砍到大腿?”

    李明杰,“……”

    他就是覺得大腿肉多,砍一下傷不著筋脈。

    地里一攤子事,齊洪海都恨不得長出三頭六臂。

    李明杰還沒事給他找事,齊洪海火了,指著李明杰,“不想干活是吧,那你就一直給我歇著吧。”

    以后他要再給李明杰派活,他就是孫子!

    齊洪海帶著栓成他們心急火燎的走了。

    一直歇著?這是以后都不給他派活的意思?

    那以后他吃啥?

    李明杰傻眼了。

    趙平濤剛過來,聽到外面有人喊,“冰棍!”

    趙平濤忙不迭的跑了出去,“買冰棍。”

    賣冰棍的是個大叔,背著個泡沫箱,箱子上還捂著條棉被,聽到趙平濤喊他,停下了,把箱子放到了地上。

    趙平濤走過去,“我要三根冰棍。”

    大叔,“只有綠豆的了。”

    “就要綠豆的。”

    大叔掀開箱子上的棉被,一股冰涼,香甜的水汽冒出,趙平濤把頭湊了過去,“真涼快呀,我要是能鉆到你這冰棍箱子里就好了。”

    大叔給逗樂了,“那你去冰棍廠工作,三伏天他們還穿棉衣。”

    趙平濤頓時一臉向往。

    大叔給他拿了三根綠豆冰棍。

    一根4分錢,三根就是1毛2,趙平濤付了錢,撕開其中一根的包裝紙,然后迫不及待的放到嘴里添了一口,冰冰涼涼,滿足的長嘆了口氣。

    另外兩根給吳嬸和葉歡拿過去了,豪爽道,“不用給錢,我請客。”

    吳嬸,“老吃小趙的冰棍。”

    趙平濤很是大方,“一根冰棍,不值啥。”

    三人就在樹蔭下,一人嗦著個冰棍。

    天兒太熱了,嗦的慢一點,冰棍上的水就直往下滴。

    趙平濤一邊嗦冰棍,一邊繪聲繪色的跟葉歡和吳嬸講李明杰的事,“你們是沒看見,他腿上砍了個大窟窿,血是嘩嘩往外流,可把他們組長給嚇壞了,怕衛(wèi)生室看不好,找人直接給抬到部隊醫(yī)院了,這會兒還沒回來呢,他可真能下得去手,嘖,換我都沒這個膽兒。”

    趙平濤剛聽說這事兒,就迫不及待的跑過來跟吳嬸和葉歡分享了。

    夏收是一年中最忙的時候,不光農(nóng)業(yè)部的人忙,園藝部這邊也抽調(diào)過去不少勞力去農(nóng)業(yè)部支援夏收。

    趙平濤給孫國慶塞了兩包大前門,孫國慶才沒把他調(diào)過去。

    要不然……要不然他也沒這個膽兒,把自己的腿砍個大窟窿。

    他才不相信李明杰是不當(dāng)心砍到的。

    李明杰前兩天還向他打聽,孫家溝摔斷胳膊那個知青的事。

    今天他就把腿砍了個大窟窿。

    這還不是故意的是啥?

    他是真沒想到,李明杰為了逃避勞動,竟然這么能豁得出去。

    以前他看不起李明杰,不過現(xiàn)在,還挺佩服他的。

    反正他是沒這個膽兒。

    趙平濤說話一向夸張,葉歡覺得李明杰的腿,頂多是割破個口子,然后借機(jī)躲過夏收。

    就問趙平濤,“你親眼看見他腿上砍了個大窟窿?”

    趙平濤理直氣壯道,“我沒親眼看見,不過外邊的人都這么說,反正今年夏收,他是逃過去了。”

    吳嬸,“那還是孫家溝那個知青狠,爬樹上摘果子的時候,不知咋著從樹上摔下來了,胳膊都摔斷了,鎮(zhèn)衛(wèi)生院說治不好,給送回去了,回去就再沒回來,說是辦了回城了,大家都說他是故意從樹上掉下來的,要不然他那么大一個人,咋能從樹上掉下來?這么小的娃爬樹都不會從樹上摔下來。”

    吳嬸用手比劃了一下,然后又感嘆了一句,“要不說這些知青心眼多呢。”

    趙平濤,“我可沒啥心眼,我跟葉歡可都是實在人。”

    這段兒時間,趙平濤怕在孫國慶跟前晃悠,再被孫國慶抓勞力,到農(nóng)業(yè)部參加夏收,所以點過卯,就躲到這邊兒來了。

    反正天熱,地里也沒什么活兒,孫國慶正忙著,也沒空整天盯著他。

    吳嬸天天跟他和葉歡嘮嗑,都忘了他倆也是知青了。

    吳嬸不好意思道,“瞧我這嘴,我是說有些知青,心眼就是多。”

    趙平濤的腦子早跑到別處去了,開始八卦,“我咋聽說孫家溝挖出個古墓?”

    吳嬸,“我也聽說了,說是他們村有片荒地,今年開荒的時候,挖出好些碎瓷碗,不敢再往下挖了,報公安了,后來省里的專家都來了,說是下頭是個古墓,怪不得他們村里人說,以前去那片兒挖野菜,老是能撿到碎瓷片,這不解放軍都過去保護(hù)了,歡歡,顧營長是不是也去了?”

    葉歡,“是派了他們營過去。”

    吳嬸,“等顧營長回來,你問問他,那墓里埋的是誰,叫咱也長長見識。”

    葉歡還沒回吳嬸,就聽到楊成仁喊她,“葉知青,太陽太大了,你把暖房這邊的草簾子都放下來,遮一下光,不然靠窗的這些都要曬干了。”

    他這話,吳嬸有些不樂意聽。

    仨人正嘮嗑嘮的好好的,你這橫插一杠子把人喊走算咋回事?

    再者說,這么大的太陽,你一個大男人不去放草簾子,叫人家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去放,虧你也說得出口!

    吳嬸是不大怕楊成仁的,就對楊成仁說,“楊老師,你也是,你就在暖房跟前兒站著呢,隨手就把簾子放下了,你非要葉知青頂著大太陽過去,再說,李衛(wèi)兵不就在暖房后面蔭涼地兒涼快呢,我看你剛從那邊兒過來,你如果不想動,你喊他過來,叫他放。”

    說完又嘀咕了一句,“倆爺們兒不干,非得欺負(fù)人家一個女同志,也不嫌臊的慌。”

    趙平濤嗦了一口冰棍,一開口,嘴里就只冒白氣兒,幫腔道,“楊老師,你如果不想動,你跟我說一聲,我過去放,不就放個草簾子,多大點兒事。”

    嘴里說著去放草簾子,人卻坐在馬扎上一動也沒動,咝咝哈哈的嗦著冰棍。

    葉歡更是窩在竹篾躺椅上,老神在在的,嗦冰棍比趙平濤嗦的還起勁,看都沒朝楊成仁看一眼。

    胡春生不在組里,楊成仁就想稱霸王,她又不歸楊成仁管,為啥要聽他的?

    而且李衛(wèi)兵明明就在邊兒上,他不讓李衛(wèi)兵干,偏讓她干。

    她才不干。

    楊成仁覺得他就是喊破天,葉歡也不可能過來。

    而且他還要被吳嬸說上一句欺負(fù)女同志。

    登時氣得七竅生煙,也不喊李衛(wèi)兵了,自己氣沖沖的把草簾子放下了。

    趙平濤,“多簡單的事,非得給自己添堵,大熱的天還這么想不開。”

    說完又對吳嬸說,“吳嬸你剛說到那個古墓,解放軍都過去保護(hù)了。”

    提醒吳嬸繼續(xù)往下說。

    吳嬸,“聽說以前給盜墓賊挖過,所以才叫解放軍過去了,聽說挖出來很多好東西,都送到省城了,我可不是瞎說,我娘家就是那邊兒的,我娘家侄子昨兒個過來看我,我都是聽他說的,他都跑過去看了,就是那一片都讓解放軍圍起來了,不相干的人進(jìn)不去,葉歡,等回頭見了顧營長,你問問他,那里面都挖出啥寶貝了。”

    正說著,看到外面好些人從門口跑過去,趙平濤也不嫌熱了,跑過去拉著一個婆子問,“咋了,出啥事了?”

    如果是別人,耽誤她去看熱鬧,婆子多半是要發(fā)脾氣的,不過她一看是趙平濤,那脾氣就沒了。

    畢竟趙平濤跟她們一樣,也是八卦愛好者,而且她在趙平濤這兒,可沒少吃花生瓜子。

    就對趙平濤神秘地一笑,“家屬院那邊出事了,快去看吧。”

    趙平濤一看她這表情,秒懂,出的事十有八九,是桃色事件。

    再沒有比桃色事件更讓這些婆子們興奮的了。

    吳嬸也過來了,興致勃勃地對趙平濤說,“小趙,咱也過去看看。”

    趙平濤就回頭喊葉歡,“你去不去?”

    葉歡,“我不去!”

    這大熱的天,誰高興頂著大太陽跑那么遠(yuǎn)去看熱鬧。

    等趙平濤和吳嬸回來,聽他倆說就行了。

    他倆說的保準(zhǔn)比她親眼看到的還要精彩。

    葉歡繼續(xù)窩在躺椅上嗦冰棍。

    有腳步聲過來,腳步聲還很熟悉,葉歡就從躺椅上跳下來,把手里的冰棍棒子一扔,跑到了顧程身邊,“你回來了。”

    顧程拉著她的手輕輕捏了捏,又很快松開了。

    看到楊成仁朝著這邊看,顧程對楊成仁說,“楊老師,葉歡請個假。”

    楊成仁,“……”上午剛上工,仨人就躲在蔭涼地兒扯閑篇兒,扯了大半個上午了。

    趙平濤和吳嬸走了,她又請假。

    還是顧程幫著請,他還不能不答應(yīng)。

    這是趁著胡春生不在,要上天呢!

    楊成仁心里腹誹,嘴上卻只能答應(yīng),“行,去吧。”

    顧程拉著葉歡往外走,葉歡問他,“去哪兒?”

    顧程,“去鎮(zhèn)上買點菜。”

    葉歡,“我姑回老家了。”

    葉永珍家里給她發(fā)了封電報,說她媽身體不大好了,想叫她回去一趟。

    所以昨兒個葉永珍回老家了,賀世強(qiáng)和賀慶梅都請了假,跟著一塊兒回去了。

    顧程,“我做給你吃。”

    顧程說他會做飯,實際上葉歡還沒有吃過。

    所以顧程這么一說,葉歡登時來了精神,對顧程說,“我能點菜嗎?”

    顧程,“能。”

    葉歡想了想,“我想吃魚丸子,還有地三鮮。”

    葉歡跟原主一樣,喜歡吃魚,但又嫌剔魚刺麻煩,而且一不小心,就被魚刺卡了喉嚨。

    所以在家的時候,李秀芬都是做成魚丸給她吃。

    來這兒之后,葉永珍和柳水芹都不知道她有這個喜好,她也不好意思跟她倆說,我愛吃魚丸,給我做魚丸吃吧。

    主要也是做魚丸麻煩,她不好意思麻煩她倆。

    不過顧程是她對象,她覺得在他那兒,她是有點菜的特權(quán)的。

    顧程都不帶猶豫的,一口答應(yīng),“行。”

    顧程的車就停在外面,兩人上了車,葉歡看四下沒人,湊過去在顧程臉上親了一下,然后又迅速退回去坐到了位置上。

    見顧程要過來,伸手擋住了他,警惕道,“你別過來。”

    她哪敢讓顧程過來,她親顧程能做到蜻蜓點水,顧程親她,卻做不到速戰(zhàn)速決。

    哪回都親得她腿軟。

    這大白天的,人來人往,萬一再給人看見。

    她臉皮還沒有厚到被人圍觀的地步。

    顧程伸手在她頭上揉了揉,然后發(fā)動了車子。

    葉歡問他,“不是讓你們?nèi)ケWo(hù)古墓,你咋回來了?”

    顧程,“那邊已經(jīng)安排好了值守人員,我就回來了。”

    葉歡好奇道,“吳嬸說挖出了很多好東西,是不是真的?”

    “應(yīng)該是,不過我們在外圍,沒看到。”

    ……

    兩人說著話,很快到了鎮(zhèn)上。

    直接去了菜店。

    顧程還從車后座拿了個菜籃子,然后挎著菜籃子,坦然地進(jìn)了菜店。

    菜店的營業(yè)員震驚了一下,然后又熱情地問他,“同志想買點啥菜?”

    這個季節(jié)的菜品還是很豐富的,顧程按他平時觀察到的葉歡的喜好,挑了幾樣葉歡愛吃的,然后到賣魚的地方,對營業(yè)員說,“給我挑一條最大的。”

    如果換了旁人,營業(yè)員肯定都不愿意多說話,隨便挑一條過下秤就完事。

    不過她看眼前這兩人,男的帥,女的俊,往一塊兒一站,實在是養(yǎng)眼,而且男同志還是個解放軍,就熱情的對顧程說,“這是草魚,太大了肉柴不好吃,4斤左右的最好,我給你挑一條4斤左右的吧。”

    顧程,“行,那麻煩挑個4斤左右的。”

    “好嘞。”

    營業(yè)員動作麻利,眼光也準(zhǔn),看著是隨意的在水盆里撈了一條,可一過秤,“4斤2兩,一共是2塊1毛錢。”

    顧程付了錢,又去肉店買了兩斤排骨。

    路過供銷社,又拐進(jìn)去拿了兩瓶汽水,兩人才回去了。

    高玉鳳跟兩個軍嫂坐在樓下的樹蔭下,一邊摘菜一邊扯閑篇兒。

    看到葉歡和顧程回來了,顧程手里還提著個菜籃子,里面滿滿一籃子的菜。

    現(xiàn)在整個家屬院都知道顧程正跟葉歡談對象,一個軍嫂大聲跟兩人打招呼,“顧營長回來了!”

    顧程點了點頭,然后跟葉歡上樓了。

    軍嫂A,“永珍一家不是回老家了,他倆咋還買這么多菜回來,誰做啊?”

    高玉鳳,“還能誰做,葉知青做唄。”

    軍嫂A,“我咋聽說葉知青不會做飯。”

    高玉鳳驚訝道,“葉知青不會做,他倆還買這么多菜回來,該不會是顧營長做吧?”

    軍嫂A,“有這個可能,上次我約摸聽永珍說過,說葉知青不會做飯,幸好顧營長會做,以后他倆結(jié)了婚,也不用擔(dān)心葉知青吃不上飯了。”

    高玉鳳聽了,就跟見了鬼一樣,“就算是顧營長會做,那也不能叫個爺們兒做飯,娘們兒吃現(xiàn)成的吧,說出去丟死個人。”

    軍嫂B,“人家倆愿意,旁人誰也管不著吧,要換了你,你男人會做飯,你吃現(xiàn)成的,你不樂意?”

    高玉鳳,“樂意個啥,如果我娘知道了,我叫男人做飯,我在家吃現(xiàn)在的,她非罵死我不可,你們說,葉知青不會做飯,以后倆人結(jié)了婚,還得等顧營長回家給她做飯吃,顧營長這哪是找媳婦,這是找了個祖宗吧。”

    幸好當(dāng)初葉歡沒跟她兄弟處對象,要不然,倆人真結(jié)婚了,前進(jìn)還得反過來伺候她。

    這種兄弟媳婦,她可接受不了。

    進(jìn)了屋,顧程先給葉歡拿了瓶汽水,“天熱,門別關(guān)了,門口涼快一點,你去那邊兒坐。”

    葉歡接過汽水,沒喝,放到了桌上,“我摘菜,這樣快一點兒。”

    顧程,“行,你去門口摘吧。”

    把魚和肉拿出來,然后又給葉歡拿了個搪瓷盆過來。

    葉歡也沒去門口那兒坐著,搬了個凳子坐到廚房門口,一邊摘菜一邊看顧程在廚房忙活。

    顧程做什么都是有條不紊,時間都卡的剛剛好,一點都不浪費。

    先把大米蒸上,排骨焯水,然后鍋里放油,糖,炒出糖色再把排骨倒進(jìn)去,放鹽加水慢慢燉。

    大米是他托羅宇良從省城寄過來的,北省產(chǎn)的,顆顆晶瑩剔透。

    蒸大米和燉排骨不用一直看著,他就開始做魚丸。

    魚丸做起來就比較麻煩了,先把魚殺了,然后去皮去骨,再把魚肉剁成魚蓉,在魚蓉里加入鹽,醬油,淀粉,攪打上勁,最后擠成圓丸子放到冷水里,等水燒開魚丸漂上來了,就可以撈出來了。

    做的輕車熟路,看來以前在家的時候沒少做。

    不到一個小時,三菜一湯就上桌了。

    三菜是紅燒排骨,地三鮮,清炒小白菜。

    湯是魚丸絲瓜湯,清淡又可口。

    葉歡挨個都嘗了嘗,“好吃,就是做的有點多,咱們兩個能吃完嗎?”

    顧程,“你先吃,吃不完的都是我的。”

    葉歡知道他的飯量,也就不客氣了。

    顧程怕葉歡熱,特意把飯桌搬到了門口。

    門口有風(fēng)進(jìn)來,稍微能涼快點。

    兩個人是面對面坐的,葉歡用勺子舀了個魚丸,準(zhǔn)備投喂今天的功臣,“張……”

    “嘴”字還沒說出來,突然冒出一個大嫂,笑瞇瞇的跟兩人打招呼,“正吃呢。”

    葉歡沒防備,嚇了一跳,手一抖,勺子里的魚丸掉到了桌上,彈跳了幾下,然后滾到了地上。

    說話的也是個隨軍家屬,她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正好路過,看這里開著門,倆人又坐在門口吃飯,就禮貌的打個招呼。

    打完招呼就走了。

    顧程把滾到地上的魚丸撿起來扔了,又坐回去,然后滿懷期待地看著葉歡,想繼續(xù)接受來自葉歡的投喂。

    葉歡裝看不見,埋頭吃飯。

    這樓里住的都是人,萬一過會兒再過來個人……

    顧程氣惱的站起來把門關(guān)上了。

    倒是清靜了,不會再有人突然探頭跟他們說話了。

    可屋子里一絲風(fēng)都沒有,葉歡熱的只冒汗。

    顧程只好又把門打開了,一邊拿著蒲扇給葉歡扇風(fēng),一邊琢磨著給羅宇良打個電話,叫他幫著買臺電風(fēng)扇。

    湯和菜份量都太大,葉歡吃了不到三分之一,就再也吃不下了。

    顧程以前吃飯都是很快的,這是在部隊里養(yǎng)成的習(xí)慣,三下五除二就把飯吃完了。

    不過他現(xiàn)在吃飯,都是有意識的放慢速度,看到葉歡不吃了,才把剩下的飯菜一掃而空。

    見顧程把最后一口湯喝完了,葉歡站起來收拾碗筷,“我去洗碗。”

    “就幾個碗,你坐著,我去洗。”顧程端著盤子碗就去廚房了。

    廚房里沒有窗戶,更熱。

    他干活麻利,一會兒就擦著手出來了。

    葉歡已經(jīng)拿了抹布把桌子擦干凈了。

    顧程拉著她去了臥室,拉開床頭柜的抽屜,從里面拿出一個存折。

    他吃穿住都在部隊,平時也就買個牙膏,牙刷,香皂,書什么的能用到錢。

    他也別沒的愛好,也沒地方花錢,所以發(fā)了工資,就都存了起來。

    其實不光是工資,有時候回趟家,顧爺爺顧奶奶還拿他當(dāng)小孩看,每次見了都要給他錢。

    不要還不高興。

    他只能收下了,收下了也沒地方花,也都存到了這張存折上。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少錢,反正都在這張存折上。

    顧程,“我平時不怎么花錢,工資都在這上面存著,存折放你那里,你想買什么只管去取。”

    葉歡,“這是你的存折,給我干啥?”

    顧程覺得她這思維有點奇怪,“咱倆在談對象,已經(jīng)是一家人了,我的錢不就是你的錢。”

    在他的印象中,他爸發(fā)了工資,都會如數(shù)交給他媽,他爸要用錢了,再問他媽要。

    所以在他的意識里,兩口子都應(yīng)該是這樣的。

    雖說他跟葉歡還只是在談對象,可他倆遲早都是要結(jié)婚的,早給晚給不是一樣?

    就把存折塞到了葉歡手里,“抽屜里還有些票,一會兒你一塊兒拿走。”

    葉歡覺得也有道理哦,她家里就是李秀芬管錢。

    她打開存折一看,顧程基本上是一個月存一次,她粗略算了下,差不多有6千來塊錢!

    她自己攏共六百多塊錢。

    趙平濤比她富有,跟她說過,他來的時候,他家里一共給了他600塊錢,然后每個月再給他20塊錢零花。

    上次他讓家里寄高中教材,他媽一高興,又額外多給了他100塊錢。

    零零碎碎的加起來,趙平濤手里差不多有800多塊錢的存款。

    葉歡就覺得他是真富啊,簡直是個大富翁。

    結(jié)果一看顧程的存折,竟然有6千多塊。

    她從來沒見過這么多錢。

    她不好意思道,“我只有600多塊錢。”

    這600塊錢里,兩百多塊是從葉明亮和葉青那里忽悠來的,然后就是顧爺爺和顧奶奶給她的見面禮。

    其實她現(xiàn)在跟其他知青比起來,收入已經(jīng)算高的了。

    園藝部這邊,每個月給她5塊錢的津貼,食品部那邊,她掛了個顧問的名,剛開始是拿10塊錢,前不久又給她漲了5塊,所以她現(xiàn)在每個月都能拿20塊錢。

    每個月初,李秀芬也會給她寄過來10塊錢。

    不過自從她開始拿工資,這10塊錢她就單獨存起來了,想等李秀芬老了,給她養(yǎng)老用。

    這樣算起來,起碼在知青中,她已經(jīng)是高收入了。

    其他知青都是只拿工分,只有她一個人不光拿工分,還拿工資。

    只是這點錢,跟顧程存折上的天文數(shù)字比起來,實在是太不起眼了。

    顧程,“你還小,剛參加工作,我都工作6,7年了。”

    如果不是為了哄葉歡,他都不樂意說這個。

    他比葉歡年齡大,這么一說出來,他倆的年齡差就擺到明面上了。

    他今年25歲,葉歡18歲。

    他18歲入伍的時候,葉歡還在上小學(xué)。

    他上小學(xué)的時候,葉歡才剛出生……

    簡直不能細(xì)想,顧營長決定以后每晚跑步時再加10圈,增加運動量,要讓自己一直有一個強(qiáng)健的體魄。

    葉歡覺得顧程的話還挺中聽。

    就有些得意的對顧程說,“我現(xiàn)在每個月能拿20塊錢,等到象你這么大的時候,應(yīng)該也能掙這么多。”

    顧程摸了摸她的頭,“嗯,你比我厲害,我象你這么大的時候,一個月才6塊錢。”

    總覺得這話越說越不對勁,因為他爸每次跟他談話,掛到嘴邊的一句就是“我象你這么大的時候……”

    這分明就是一句長輩經(jīng)常對晚輩說的話!

    他就想把這個話題趕緊掀過去,把存折塞到葉歡手里,“以后每月發(fā)了工資,我都交給你,你想花就花,不想花就存起來。”

    雖然,但是,葉歡還是覺得,現(xiàn)在就拿顧程的存折,有點早,就把存折又還給了顧程,“你先代為保管,回頭再給我。”

    至于這個回頭,自然是等兩人結(jié)婚以后。

    顧程喜歡她這種不扭捏的性子,嘴角上彎,把存折又放回了抽屜里,然后對葉歡說,“要收保管費。”

    葉歡,“?”

    下一秒就被顧程摟到了懷里,頭還沒有低下去,就被葉歡用手給抵住了。

    顧程拉開抽屜的時候,她看到了她給顧程買的錢包,然后就想到,陪著連艷梅去江平買結(jié)婚用品的時候,顧程要給她買手表,從錢包里往外拿票的時候,她看到他錢包里夾了兩張照片,一張是她的,一張是顧程的。

    后來她想問他,結(jié)果回來以后,因為顧程一直讓她把他倆的事告訴李秀芬,她就把照片的事兒給忘了。

    這會兒看到錢包,就又想起來了,對顧程說,“你把你的錢包給我看看。”

    顧程二話不說就把錢包拿給了葉歡。

    葉歡打開一看,果然,最前面夾著他倆的2寸照片,并排放著,還拼的嚴(yán)絲合縫,打眼一看,就象是兩人的結(jié)婚照似的。

    葉歡仰頭瞪了顧程一眼,然后想拿掉一張,顧程眼疾手快的把錢包拿走了。

    這肯定是不能拿掉的,他在外面見不到葉歡的時候,就靠著這個慰藉相思呢。

    彎腰抵著葉歡的額頭,小聲哄她,“等以后照了結(jié)婚照,我再把這個還你,嗯?”

    最后一個字,尾音上挑,仿佛能蠱惑人心一般。

    葉歡又給迷惑了,然后糊里糊涂的,又給顧程親上了。

    兩人親昵了一會兒,顧程才給葉歡說正事,“今年的省軍區(qū)大比武要開始了,后天我們就要過去,可能要一個星期才能回來。”

    葉歡一下子蔫了,“要一個星期啊。”

    顧程也舍不得離開她,可這是任務(wù),他必須執(zhí)行。

    于是一向嚴(yán)于律己的顧營長,就對葉歡說了一句色令智昏的話,“我看你們最近不是很忙,要不然你請一個星期的假,跟我一塊兒過去。”

    主意是好主意,可葉歡可沒那么厚的臉皮跟過去。

    就摟著他,仰著臉對他說,“我不去,我在家等你。”

    一個“家”字,讓顧程只覺胸腔被什么填滿了,心底一片柔軟,摸了摸葉歡的頭,“好。”

    他不會讓葉歡白等,他會送給葉歡一個第一名的獎牌。

    前兩屆大比武他都是第一,這一次,一定也是!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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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0  ? 第 50 章

    ◎你妹妹來了◎

    送葉歡回了農(nóng)場, 顧程去營部,路上遇到一營教導(dǎo)員孫海濤。

    孫海濤跟他一樣,也是他們部隊出了名的“老大難”, 比他還大一歲, 也沒有對象。

    不過,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對象,和孫海濤已經(jīng)不是一個陣營里的人了。

    看孫海濤的時候,顧程就有點得瑟,腰桿都挺直了幾分。

    孫海濤看他是從外面進(jìn)來的,問他,“外出了?”

    顧程, “去送對象了。”

    孫海濤:總覺得他在顯擺!

    曾經(jīng)的“難兄難弟”把他甩到了后面,自己大步向前走了, 孫海濤除了羨慕, 還覺得有必要取取經(jīng), 就把顧程拉到路邊的樹蔭下,咳了一聲, “顧營長, 跟你請教個問題。”

    顧程言簡意賅, “說。”

    孫海濤又咳了一聲, 臉上有些不自然,“就是,當(dāng)初你是怎么追到葉知青的?”

    倆人明明都是“老大難”,可顧程卻先他一步談了對象。

    而他呢,現(xiàn)在還是剛起步階段。

    也不對, 分明是連起步都還沒有起步, 現(xiàn)在他是野地里烤火, 一面熱。

    所以他才不恥下問地向顧程請教。

    顧程打量了他一下,白襯衣,綠褲子。

    這么熱的天,襯衣竟然還是長袖的,扣子一扣到底。

    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就是衣冠楚楚。

    這個“老大難”的春天也來了?

    顧程矜持道,“首先,你得有個小舅子,然后讓小舅子喊你一聲‘姐夫’。”

    孫海濤,“啥?”

    顧程已經(jīng)高深莫測的走了。

    孫海濤摸著頭,一路琢磨著顧程的話去了軍醫(yī)院。

    他們營文書生病住院了,他是過去探病的。

    當(dāng)然,也有點醉翁之意不在酒,因為他看上了一個女醫(yī)生。

    就是這個女醫(yī)生,對他還沒有多少感覺。

    所以才向顧程請教。

    一路走一路想,自己啥時候才能象顧營長這樣,光明正大的說上一聲“去送對象了。”

    再說趙平濤和吳嬸,頂著大太陽去家屬院看熱鬧。

    天實在是太熱了,兩人走的汗流浹背的。

    到地兒一看,已經(jīng)圍的里三層外三層的,倆人擠不進(jìn)去,就聽到里面一個人在叫罵,“破鞋”“不要臉”滿天飛。

    趙平濤:不是夏收都忙的腳不沾地嘛,一個個咋還這么閑!

    站那兒聽了一會兒,就知道發(fā)生了啥事。

    如果葉歡在這兒,肯定會說,“這不馮勝利家?”

    因為她上次來找崔紅英做裙子,從崔紅英家出來的時候,看到馮勝利進(jìn)了這個院子。

    當(dāng)時她還腹誹馮勝利回自己家還鬼鬼崇崇的。

    其實這不是馮勝利家。

    這是李春月家,李春月她爸是農(nóng)場后勤科的,他爸就她一個女兒,她爸退休后跟她媽回了農(nóng)村老家,她接她爸的班進(jìn)了后勤科,跟馮勝利是一個辦公室。

    李春月男人叫楊繼材,在西城煤礦上上班,基本上都是月底才回來一次,倆仨月不回來也是常事。

    楊繼材家是農(nóng)村的,爸媽都不住這兒,所以平時家里都是李春月一個人住。

    農(nóng)場里一直都傳李春月的閑話,說她生活作風(fēng)有問題,不過沒抓過現(xiàn)行,大家也只是背后嚼嚼舌根。

    也不知咋的,馮勝利跟她勾搭上了。

    尤其是這段時間,別人是在農(nóng)田里熱火朝的搶收夏糧,他倆是在床上熱火朝天。

    自己兒子啥德性,王桂英比誰都清楚,她早就懷疑過他倆,還問過馮勝利,馮勝利是死不承認(rèn),還說王桂英多心。

    王桂英不放心,這段時間盯馮勝利盯的有點緊。

    今天她去了后勤科辦公室,一看,馮勝利和李春月都不在。

    辦公室是抽調(diào)了不少人去支援夏收,不過王桂英問過馮廣義,馮勝利和李春月都不在名單上。

    那今兒個他倆同時都不在辦公室,就有問題了。

    王桂英徑直就去了李春月家。

    王桂英是想著,如果馮勝利真在李春月家,那就先把馮勝利帶走,趁著還沒人知道,讓馮廣義想辦法把李春月調(diào)出后勤科。

    或者干脆把她調(diào)到下面干活。

    以后她看馮勝利看的嚴(yán)一點兒,只要他倆斷了,不影響馮勝利以后找媳婦。

    哪知人算不如天算,她還沒到李春月家,馮勝利和李春月就讓人給堵到屋里了。

    堵他倆的是李春月隔壁鄰居楊婆子。

    前幾天楊婆子崴了腳,一直在家歇著,她出來上茅廁,正好看到馮勝利進(jìn)了李春月家的院子。

    楊婆子跟王桂英是一個組的,倆人以前吵過架。

    她跟李春月也吵過架,所以倆人關(guān)系也不大好。

    這種送上門的“好事“,楊婆子哪能放過,跟在馮勝利后面就去了李春月家。

    馮勝利跟李春月也是心大,許是覺得都去支援夏收了,家屬院沒啥人,再加上急著辦事,所以沒鎖門,把門一關(guān)就急吼吼的抱一塊兒了。

    哪知剛脫了衣裳,楊婆子就把門從外面栓上了,然后扯著嗓子喊了起來,“大家快來看啊,有人搞破鞋了!”

    家屬院只是人少,不是沒人,楊婆子喊的又響,怕是半個家屬院都能聽到,好些人都跑過來了。

    然后又如野火燎原一般傳了出去,等到王桂英趕到的時候,李春月家已經(jīng)是擠滿了人。

    楊婆子噴著唾沫星子,“我剛出家門,就看到馮勝利閃身進(jìn)了這個院子,我就想著,李春月男人不在家,你一個爺們兒過來干啥?不行,我得進(jìn)來看看,就跟在他后邊兒進(jìn)來了,唉喲喂,這倆人是一見面就……,我真是沒眼看,我光在這兒說我都覺得臊的慌。”

    大家正圍著看熱鬧,見王桂英來了,都自動給她讓開一條路。

    楊婆子還故意埋汰她,“你這會兒進(jìn)去也不要緊了,他倆肯定都已經(jīng)穿好衣裳了,你如果是早一點過來,那才叫沒眼看。”

    王桂英氣得直哆嗦,她上前把門打開了,門剛開,馮勝利就從她身邊擠過去跑了。

    李春月晚了一步,沒拉住他,手還沒有縮回去,就挨了王桂英一耳光,“你這個不要臉的破鞋,敢勾引我家勝利。”

    反正李春月名聲本來就不好,眼下最重要的是,是把錯都推到李春月身上。

    李春月呢,覺得反正臉是已經(jīng)沒了,索性破罐子破摔,王桂英打她,她也不甘示弱,揪著王桂英打了回去,比王桂英罵的還難聽。

    吳嬸,“你是沒看見,倆人打的喲,從屋子里打到院子里,又從院子里打到了大街上,臉上都抓的稀巴爛,這以后還有臉見人?”

    “白知青的日子怕是又不好過嘍。”

    “咋還牽扯上白知青了?”

    “馮勝利以前可是送了白知青不少好東西,你覺得他的東西是白送的?”

    葉歡在呢,婆子沒明說,不過其他幾人都知道她想說啥。

    馮勝利既然能跟李春月勾搭到一塊兒,他能不打白茵的主意?

    八成是已經(jīng)在白茵身上得了好處,要不然,他不會一直給白茵送東西。

    一個爺們兒,從一個女人身上能得到啥好處,那還用說嗎?

    一個個臉上都露出意味深長的笑來。

    葉歡其實壓根兒沒聽她們在說啥。

    她中午吃的有點飽,吃飽了就犯困,這會兒正窩在躺椅上打盹。

    她睡眠向來都好,只要想睡,什么都影響不了,所以她只知道吳嬸子她們在說馮勝利,具體是啥事,她還真沒聽到。

    李四海氣喘吁吁跑過來,抹了下臉上的汗,對葉歡說,“葉知青,剛才胡老師打過來電話,讓你準(zhǔn)備準(zhǔn)備,后天去省農(nóng)業(yè)大學(xué)。”

    葉歡被李四海吵醒了,人還有點犯迷糊,迷迷瞪瞪道,“讓我去省農(nóng)業(yè)大學(xué)干啥?”

    李四海搔了搔頭,心里想,胡老師好象還說了一句,他說了啥來著?想不起來了,就對葉歡說,“你去了肯定就知道了。”

    李四海把話捎到就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走了。

    吳嬸高興地問葉歡,“不會是推薦你上大學(xué)吧?”

    “我記得永珍大小子就是在這兒上學(xué),他是去年上的吧?”

    “就是去年,人家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個大學(xué)生了。”

    “那還真有可能是叫葉知青過去上大學(xué)。”

    “不管是過去干啥,肯定是好事。”

    ……

    葉歡徹底清醒了。

    推薦上大學(xué)應(yīng)該是不可能。

    如果真是推薦她去上大學(xué),不可能事先不跟她說。

    不管胡春生是叫她過去干啥,反正她是要去省城了,而且還是跟顧程同一天。

    下工就把這事兒告訴了顧程。

    顧程,“你跟我們一起過去,路上也能有個照應(yīng)。”

    葉歡笑彎了眼,“好,慶生哥就在農(nóng)業(yè)大學(xué)讀書,我還沒見過他呢。”

    趁著這個機(jī)會,她要跟賀慶生見個面,然后順便問問他,大學(xué)的課程難不難學(xué)。

    顧程就把葉歡的火車票一塊兒買了。

    葉歡也是這時候才知道,青石鎮(zhèn)還有個小火車站,只不過因為車站太小,停靠的火車很少。

    顧程他們這次去省城,就是從青石鎮(zhèn)坐車。

    只是這趟車到達(dá)青石鎮(zhèn)的時間有點早。

    葉歡是跟著顧程他們一起去,所以一大早的就起床了。

    她洗漱好,天還沒有完全亮。

    柳水芹給她的挎包里塞了幾張餅子和幾個雞蛋。

    葉歡不要,柳水芹硬塞到了她挎包里,“你沒聽老話說,窮家富路,多帶點,萬一路上沒車的,也能填填肚子。”

    又給葉歡拿了幾塊糕點讓她當(dāng)早飯吃,“你就坐屋子里吃,我去外面迎迎顧營長,他如果來了,我喊你。”

    柳水芹就出去了。

    鐵牛從床上爬了起來,困得眼睛都睜不開,卻堅持跟著葉歡,葉歡去哪兒他跟到哪兒。

    昨天晚上,葉歡跟柳水芹說她要去趟省城,去幾天沒定。

    柳水芹就隨口問她過去干啥。

    她就跟柳水芹說了句玩笑話,“胡老師沒說,說不定是把我叫過去賣掉。”

    鐵牛當(dāng)了真,從昨天晚上就一直跟著她。

    葉歡都跟他道歉了,他還是不放心,她這邊一有動靜,他就從床上爬起來了。

    葉歡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去睡覺,我不是說了逗你玩的,我過幾天就回來了。”

    鐵牛不理她,還是坐在她跟前瞪著她。

    葉歡只好隨他去了。

    她剛坐下拿了一塊糕點,柳水芹就進(jìn)來喊她,“我看有輛車朝著這邊開過來了,應(yīng)該是顧營長過來接你的。”

    葉歡出去一看,看到遠(yuǎn)處路上有一束車燈,是朝著這邊過來的。

    肯定是顧程。

    她把糕點塞到嘴里,進(jìn)屋提上提包,然后站在院門口等著,鐵牛就站在她旁邊。

    車子很快開過來了,在院門口停下了。

    顧程從后車座跳下來,接過葉歡手里的提包。

    葉歡對鐵牛說,“現(xiàn)在放心了吧?”

    鐵牛對顧程是很信任的,見是顧程過來接她,心算是放下了,嚴(yán)肅著一張小臉點了點頭。

    葉歡在他額頭上點了幾下,“信他不信我!”

    又對柳水芹說,“嫂子,我走了。”

    然后上了車。

    開車的是方輝,副駕駛座上竟然是周嘉麗。

    周嘉麗跟她打了個招呼,然后主動給她解釋,“我是這次的隨隊醫(yī)生。”

    方輝把車開到了去青石鎮(zhèn)的大道上,天也漸漸的亮了。

    因為今天起的太早,葉歡有點犯困,坐著坐著頭就直往下栽。

    顧程讓她靠在自己懷里,一只手又從她背后伸過去摟住了她。

    葉歡睡覺不挑地方,困勁兒上來了,哪都能睡著,所以不大會兒就靠著顧程睡著了。

    周嘉麗從后視鏡里看到了,心里感慨,這戀愛的酸臭味啊!

    她也想要了!

    到鎮(zhèn)火車站的時候,顧程才把葉歡叫醒了。

    葉歡睡了一路,被顧程叫醒的時候,還有點犯迷瞪,顧程一手提包,一手拉著葉歡進(jìn)了站。

    被清晨清涼的風(fēng)一吹,葉歡才完全醒了。

    青石鎮(zhèn)火車站很小,只有一個小小的站臺。

    他們到的時候,其他人已經(jīng)上了火車。

    葉歡原本以為,這次去參加大比武的解放軍,會分散到各個車廂。

    她是怎么也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是坐在一個車廂里。

    周嘉麗先上的火車,然后是她,顧程在最后面。

    她剛走進(jìn)車廂就被震了一下:一整個車廂,全是解放軍,看到她進(jìn)來,一雙雙眼睛齊刷刷的看向她,然后異口同聲的喊了聲,“嫂子好!”

    葉歡被喊了個大紅臉,覺得自己的輩分一下子上去了。

    其實車廂里的這些人,年齡都比她大,不過她還是強(qiáng)作鎮(zhèn)定的回了一句,“你們好。”

    她今天穿的是崔紅英新給她做的那條連衣裙,崔紅英的手藝很好,做的很合身。

    她以前是齊耳短發(fā),現(xiàn)在留長了,就扎了兩條小麻花辮,別了個淡藍(lán)色的發(fā)卡。

    皮膚白皙,眉目如畫,眼睛亮晶晶的,象是有小星星落在了里面。

    戰(zhàn)士們都在心里贊嘆,“顧營長的對象真漂亮啊。”

    顧程領(lǐng)著葉歡去了位置上,他們坐的是四人座,顧程和葉歡坐一起,對面是周嘉麗和一個解放軍,這人葉歡認(rèn)識,一營教導(dǎo)員孫海濤。

    顧程讓葉歡坐到了靠窗的位置,他坐在了葉歡旁邊。

    火車很快啟動了,太陽也已經(jīng)升起來了,透過車窗照了進(jìn)來,灑在葉歡的臉上。

    已經(jīng)有點曬了,尤其是靠窗的位置,葉歡的臉立馬被曬得紅樸樸的。

    顧程讓葉歡坐到靠窗的那個位置,是覺得從青石鎮(zhèn)到省城,要坐整整一天的火車,坐的時間長了,很容易覺得無聊,坐到靠窗的位置,還可以看看沿途的風(fēng)景。

    沒想到太陽一出來,這個位置會這么曬。

    顧程就站起來,讓葉歡和他換了個位置。

    孫海濤看看周嘉麗,然后對她說,“周醫(yī)生,咱倆也換換?”

    前段時間,一營支書因病住院,周嘉麗是他的主治醫(yī)生。

    因為孫海濤經(jīng)常去探病,所以這段時間,周嘉麗跟孫海濤已經(jīng)很熟識了。

    再一個,也是因為顧程跟葉歡換了位置,她現(xiàn)在是跟顧程坐了個面對面。

    顧程腿長,他已經(jīng)盡量縮著腿了,可他倆的腿還是快要碰到一塊兒。

    周嘉麗看著都替他憋屈的慌,所以立馬就同意了孫海濤的提議,“行,那謝謝孫教導(dǎo)員了。”

    孫海濤立馬笑成了一朵花,“不謝,不謝。”

    站起來和周嘉麗換了個位置。

    周嘉麗就覺得,這個人還不錯,關(guān)心下屬,體貼女同志。

    長的也不錯,濃眉大眼的,而且每次看見他,他都是笑呵呵的,能看出來,是個好脾氣的。

    周嘉麗在心里對孫海濤做著評價,孫海濤心里卻是已經(jīng)樂開了花:再加把勁兒,也許從省城回來,自己就能告別“老大難”,成為有對象的人了。

    到省城的時候,天都已經(jīng)有點麻麻黑了。

    下了火車,顧程去跟領(lǐng)隊的韓政委請假,說要晚一點才能歸隊。

    韓政委跟顧程不在一個車廂,不過他早就聽說顧程對象也一塊兒來省城了,而且下火車的時候他也看見了,所以立馬同意了。

    省農(nóng)業(yè)大學(xué)在南普路,離火車站有點遠(yuǎn)。

    而且這個時間,已經(jīng)沒有公交車了。

    倆人先找了個飯店吃了晚飯,然后顧程叫了輛出租車,把兩人送到了農(nóng)業(yè)大學(xué)門口。

    出租車是那種三蹦子,一路蹦蹦蹦的開到了農(nóng)業(yè)大學(xué)門口。

    傳達(dá)室值班的大爺以為葉歡是來上學(xué)的,從傳達(dá)室出來,對葉歡說,“同學(xué),你的學(xué)生證呢?”

    沒有學(xué)生證,是不允許進(jìn)學(xué)校的。

    顧程,“她不是來上學(xué)的。”

    葉歡拿出了介紹信,“大爺,這是我的介紹信。”

    大爺顯然是收到過通知,一看介紹信就放兩人進(jìn)去了,還熱情地指路,“胡老師就住在學(xué)校招待所,你沿著這條路一直走,第二個路口右拐就到招待所了,招待所門口有棵一摟粗的桐樹,一眼就能看到,你到了再問問胡老師住哪個房間。”

    顧程謝過大爺,拎著提包跟葉歡進(jìn)了學(xué)校。

    葉歡,“都到學(xué)校里面了,我自己去找胡老師,你回去吧。”

    葉歡是怕太晚了,說不定連出租車都沒了,顧程總不能走回去吧。

    顧程卻堅持,“我送你過去。”

    胡春生自己也是被一個電話就叫過來了,葉歡還是聽吳嬸說,才知道他來了省城。

    現(xiàn)在他一個電話,又把葉歡叫過來了。

    顧程一定要親眼見到胡春生,然后再問問胡春生,把葉歡喊過來做什么,他才能放心。

    葉歡只好隨他了。

    學(xué)校很幽靜,偶爾能看到抱著書本的大學(xué)生從身邊走過。

    他們兩個太亮眼,從他倆身邊走過的,都忍不住扭頭看兩眼。

    有一個男學(xué)生,以為葉歡是來上學(xué)的,很熱情的跟葉歡搭話,“同志,你走錯了,女生宿舍不在這邊,我送你過去吧。”

    顧程硬梆梆道,“她不是來上學(xué)的,是有人請她過來的。”

    拉著葉歡要走,葉歡卻停下了,問男學(xué)生,“同學(xué),請問你知道賀慶生嗎?他是去年來上的學(xué),學(xué)的是農(nóng)機(jī)。”

    葉歡還沒見過賀慶生呢,這次過來,想跟賀慶生見見面。

    她只聽葉永珍說過賀慶生是學(xué)農(nóng)機(jī)的,具體哪個班的,她也不知道。

    葉永珍又回了老家,她問都沒地兒問,也不知道跟誰打聽,所以想問問這個男學(xué)生知不知道。

    還真問對人了,“知道,我跟慶生是一個宿舍的,我剛看到他回宿舍了,同志你是?”

    葉歡,“我是他妹妹。”

    男學(xué)生,“那我回去跟他說一聲,你是住招待所是吧,我讓他過來找你吧。”

    葉歡看了看手表,已經(jīng)晚上8點半了,就對男學(xué)生說,“太晚了,讓他休息吧,明天我去找他,同學(xué),請問他在哪個班?”

    “211班,”指了指西邊的一棟樓,“那棟樓二樓,上了樓梯左拐第三個教室,教室門口掛著農(nóng)機(jī)倆字,他明天上午有課,你過去就能找到他。”

    葉歡向他道了謝,然后跟顧程走了。

    男學(xué)生這才看到,解放軍同志雖然沒有說話,可一直拉著人女同志的手。

    原來自己看走眼了,不是哥哥來送妹妹上學(xué)的,人家分明是情侶關(guān)系。

    心里還挺遺憾的,不過還是要跟賀慶生說一聲,他妹妹來了。

    男學(xué)生叫錢浩軍,他回到宿舍,進(jìn)門就對賀慶生說,“慶生,你猜我剛才看見誰了?”

    賀慶生正趴在桌上看書。

    他底子差,費了好大勁兒才跟上了,現(xiàn)在也是一點兒都不敢松懈,空閑時間都用來學(xué)習(xí)了,聽了錢浩軍的話,頭也沒抬,順著錢浩軍的話回了一句,“看見誰了?”

    錢浩軍,“你妹妹來了。”

    賀慶生頭一下子抬起來了,“你說誰,我妹妹?”

    錢浩軍跟賀慶生關(guān)系不錯,賀慶生家里的情況,他多少知道些,他也覺得疑惑,就跟賀慶生說,“她說是你妹妹,我記得你只有一個妹妹,還小呢,咋又有個妹妹?”

    賀慶生問他,“那人長什么樣?”

    “長的很漂亮,身邊還跟著個解放軍。”

    賀慶生明白了,肯定是葉歡。

    他媽在信上給他說過這事兒,說他堂舅舅家的女兒來農(nóng)場插隊。

    不過他一直沒回家,所以也沒跟葉歡見過面。

    葉歡咋突然來他們學(xué)校了?

    賀慶生把書合上,問錢浩軍,“我妹妹現(xiàn)在在哪兒?”

    錢浩軍,“還真是你妹妹啊,她去招待所了,說今天太晚了,明天去班上找你。”

    賀慶生看了看墻上的掛鐘,已經(jīng)快9點了,確實是有點晚,便又坐下了。

    錢浩軍不死心,還想再跟賀慶軍確認(rèn)一下,“你這個妹妹是不是有對象了,那位解放軍是不是就是她對象?”

    葉歡跟顧程談對象的事,葉永珍在信里也都跟他說了,賀慶生就瞟了錢浩軍一眼,“就是她對象,人家跟你一樣大,可已經(jīng)是營長了,你死心吧。”

    推薦來上大學(xué)的,年齡都參差不齊,十八九的有,三十來歲的也有。

    錢浩軍年齡不算最大,不過也已經(jīng)25了。

    錢浩軍深受打擊,他原本還覺得自己挺優(yōu)秀的,今兒個一下被比下去了,就往床上一倒,徹底死心了。

    葉歡這邊,跟顧程剛到招待所,就看到胡春生從樓上下來了。

    葉歡喊了聲,“胡老師。”

    胡春生也已經(jīng)看到她跟顧程了,“我想著你也該到了,正想去問口迎迎你,顧程怎么也一塊兒來了?”

    顧程,“我來參加大比武,胡老師,讓歡歡來是有什么事嗎?”

    胡春生問葉歡,“四海沒跟你說?”

    葉歡搖了搖頭,“他只說你讓我來省農(nóng)業(yè)大學(xué),別的啥也沒說。”

    胡春生,“這個四海,我跟他說的是,叫葉知青來趟省農(nóng)業(yè)大學(xué),參與研究古蓮子發(fā)芽情況。”

    他的電話打到場部,是李四海接的電話。

    正是夏收時候,知道李四海忙,所以胡春生長話短說。

    李四海忙的腳不沾地,一邊接電話一邊還在想著夜里安排值守的事,所以只記住了胡春生的前一句,后一句轉(zhuǎn)臉就給忘了。

    反正讓葉歡去省農(nóng)業(yè)大學(xué)就對了,至于是去干啥,過去了不就知道了?

    胡春生,“是這樣,孫家溝那座古墓里出土了兩顆古蓮子,這兩顆蓮子被送到了省農(nóng)業(yè)大學(xué),想看看能不能喚醒這些古蓮子,這次參與研究的都是植物學(xué)方面的專家,機(jī)會難得,所以我想讓葉歡過來,跟著學(xué)習(xí)一下。”

    這只是其一,其實還有一個更深層的原因,胡春生不方便往外說。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是覺得葉歡養(yǎng)的花,長的都格外好。

    有好幾盆花,明明他們覺得都要死了,到了葉歡手里,就又活了。

    反正只要葉歡說那一盆花能活,那盆花就肯定死不了。

    如果不是因為現(xiàn)在破四舊,胡春生都要往迷信方面想了。

    當(dāng)然這種感覺,他是不敢說出來的,只不過他現(xiàn)在是很信任葉歡的。

    這次出土的古蓮子,據(jù)測定,據(jù)今已經(jīng)有上千年了,外殼已經(jīng)碳化,讓它重新發(fā)芽,大家都覺得不太樂觀。

    胡春生就想讓葉歡過來看看。

    如果葉歡見了,跟他說,“這蓮子還能發(fā)芽”,他心里就會充滿希望,覺得這兩顆蓮子肯定能活。

    退一步說,這么多專家都在這兒,機(jī)會難得,叫葉歡過來跟著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也不錯。

    葉歡才知道胡春生讓她過來干啥,問胡春生,“那兩顆蓮子在哪兒呢?”

    胡春生,“在農(nóng)業(yè)大學(xué)的育苗室里,現(xiàn)在已經(jīng)關(guān)門了,明天我再帶你過去。”

    弄清楚了胡春生為啥叫葉歡過來,顧程也放心了,問胡春生,“胡老師,歡歡的住宿都安排好了嗎?”

    胡春生,“安排好了,給她安排的是我隔壁,一會兒辦下手續(xù)就行了。”

    顧程給葉歡辦了入住,又問工作人員要了招待所的電話,這才跟葉歡告別,“這幾天我可能沒辦法過來,晚上我給你打電話。”

    說完看了看手表,對葉歡說,“如果沒意外,我八點鐘會打過來。”

    在比武期間,進(jìn)行封閉式管理,一般情況下,不允許參賽人員外出,顧程就是想來,估計也出不來。

    他倆是在招待所外面說話的,葉歡見四下沒人,飛快地在顧程臉上親了一下,“好,我等你的電話。”

    顧程戀戀不舍道,“上去吧。”

    等葉歡上去了,他才走了。

    第二天胡春生帶著葉歡去了育苗室。

    育苗室里已經(jīng)有好幾個人在忙碌,其中一個四十來歲的見胡春生領(lǐng)著葉歡進(jìn)來了,問胡春生,“胡老師,這位是?”

    胡春生,“這是我徒弟,葉歡,我?guī)^來長長見識。”

    又對葉歡說,“這是汪教授。”

    葉歡恭恭敬敬喊了聲,“汪教授好。”

    汪志強(qiáng)點了點頭。

    他們中也有不少人帶著自己的學(xué)生,所以對胡春生帶葉歡過來,都沒怎么在意。

    胡春生帶著葉歡去了盛放古蓮子的地方。

    汪志強(qiáng)和其他幾個老師已經(jīng)在那邊了,幾個人低聲討論著。

    葉歡剛走近,就感受到了古蓮子的生命力,只不過生命力有點微弱。

    畢竟已經(jīng)在地下沉睡了上千年。

    胡春生小聲地問葉歡,“怎么樣,你覺得能發(fā)芽嗎?”

    說完就滿懷期待地看著葉歡,好象葉歡能判定古蓮子的生死。

    葉歡,“能。”

    說的非常肯定,都不帶絲毫猶豫的。

    胡春生放心了,只要葉歡說還能發(fā)芽,那就一定能發(fā)芽!

    他現(xiàn)在就是這么信任葉歡。

    他倆說話聲音雖然小,可汪志強(qiáng)還是聽到了,轉(zhuǎn)過身問葉歡,“葉同志,你是根據(jù)什么來判定的?”

    他們按照常規(guī)的培育方法,對古蓮子進(jìn)行了水處理,可兩顆蓮子在水里泡了都一個多星期了,一點發(fā)芽的跡象都沒有。

    所以聽了葉歡的話,汪志強(qiáng)很是好奇,葉歡是根據(jù)什么做出這個判斷的,而且還說的那么肯定。

    葉歡,“……”她總不能說,我能感受到它們的生命力。

    可她也想不出其他說辭,就老實對汪志強(qiáng)說,“我覺得它能發(fā)芽。”

    汪志強(qiáng)笑了笑,倒也沒責(zé)怪葉歡。

    覺得葉歡可能還是小孩子心性。

    就好比有些孩子,養(yǎng)的貓狗快死了,會說“它不會死的”是一個道理。

    轉(zhuǎn)過身繼續(xù)跟其他幾人討論:常規(guī)的培育方法,已經(jīng)證明行不通,那么其他方法呢?

    葉歡忍不住說道,“蓮子的外殼太硬了,里面的種子就算是發(fā)芽也鉆不出來,我覺得可以把外殼給砸了。”

    葉歡說完,汪志強(qiáng)他們幾個都怔住了。

    包括胡春生在內(nèi),在場的都是園藝方面的專家。

    他們仔細(xì)一琢磨,覺得葉歡說的方法雖然簡單粗爆,可不無道理,古蓮子的外殼已經(jīng)碳化,確實象葉歡說的那樣,就算是里面發(fā)芽了,嫩芽也很難破殼而出。

    把蓮子的外殼砸了……他們有點不敢,畢竟這兩顆蓮子太珍貴了,萬一砸的時候力度沒掌握好,再把里面的種子給砸爛了……

    不過葉歡給他們提供了一個新思路,幾個園藝專家經(jīng)過一番討論,最后決定用銼刀在蓮子的外殼上磨一個洞,如果里面的種子發(fā)芽了,就可以從這個洞里鉆出來。

    而且通過這個洞,他們也能觀察到里面種子的發(fā)芽情況。

    說干就干,汪志強(qiáng)立馬去找了把小銼刀,幾個人就開始小心翼翼的給蓮子磨外殼。

    葉歡覺得他們太過小心了,不過也可以理解。

    沉睡了上千年的蓮子呢,還只挖出來兩顆。

    看幾人小心翼翼的樣子,這個洞怕是有的磨了,就跟胡春生說了一聲,去找賀慶生了。

    葉歡去的時候,賀慶生剛好下課。

    錢浩軍一直隔著窗戶朝外看,看到了葉歡,推了推賀慶生,“你妹妹來了。”

    賀慶生其實沒見過葉歡,不過他一看過去,立馬就認(rèn)出葉歡了。

    他媽在信里跟他夸過葉歡長的漂亮,昨天晚上錢浩軍對他形容,也說葉歡漂亮。

    那外面長的最漂亮那個姑娘,肯定就是葉歡了。

    他這個妹妹還確實漂亮,而且還文文氣氣的,比他那個皮猴子一樣的妹妹強(qiáng)多了。

    賀慶生就跑出去了。

    他知道葉歡也不認(rèn)識他,所以走到葉歡跟前對葉歡說,“我是賀慶生。”

    其實葉歡已經(jīng)認(rèn)出賀慶生了,因為賀慶生長的很像葉永珍。

    她就笑著喊了聲“慶生哥。”

    教室門口人來人往的,說話不方便,賀慶生對葉歡說,“我們?nèi)バiT口的小公園說話。”

    葉歡,“不耽誤你上課嗎?”

    賀慶生,“不耽誤,我上午的課已經(jīng)上完了。”

    賀慶生把葉歡領(lǐng)到了校門口的小公園里,然后又跑出去在代銷點給葉歡買了一瓶汽水,這才顧上問葉歡,“你怎么突然來我們學(xué)校了?”

    葉歡喝了口汽水,只覺一陣透心涼,暑氣都消了很多。

    她也不知道古蓮子的事有沒有對外公開,就含糊地回賀慶生道,“胡老師叫我過來學(xué)習(xí)的。”

    具體學(xué)啥,沒說。

    賀慶生也是個聰明的,看出來葉歡不方便說,也就沒有往下問。

    賀慶生還不知道葉永珍和賀世強(qiáng)帶著賀慶梅回南州了。

    估計是怕影響他學(xué)習(xí),所以就沒跟他說。

    葉歡也就順著葉永珍的意思瞞著他,見賀慶生手里拿著本書,就問他,“慶生哥,上大學(xué)學(xué)習(xí)難不難?”

    一下問到了賀慶生的痛點上,他十分痛苦道,“難,主要是因為我基礎(chǔ)不好,所以剛開始的時候有點跟不上,你如果以后想被推薦上大學(xué),就要提早做準(zhǔn)備,起碼得把高中的課本過一遍,而且高中的課本一定要吃透。”

    不過,他是痛并快樂著,學(xué)習(xí)有學(xué)習(xí)的苦,可學(xué)習(xí)也有學(xué)習(xí)的快樂,他努力學(xué)習(xí)知識,就想著等到畢業(yè)以后,把自己學(xué)到的知識,用于生產(chǎn)建設(shè)中,為祖國的強(qiáng)大做出自己的貢獻(xiàn)。

    所以如果有可能,他還是希望這個妹妹也能有機(jī)會上大學(xué)。

    為了激發(fā)葉歡對大學(xué)生活的向往,賀慶生跟她說起各個任課老師的趣事。

    葉歡聽的津津有味。

    葉歡發(fā)現(xiàn)賀慶生跟賀慶梅的性格截然不一樣。

    賀慶梅雖然是個姑娘家,可性子有點野,跟猴子似的,天天爬高上低,一會兒都閑不住。

    可賀慶生卻是個沉穩(wěn)的性子,而且說話也是不緊不慢的,一點兒都不象賀慶梅那個急猴子。

    怪不得有時候葉永珍被賀慶梅氣著了,總說她和賀慶生是投錯了胎,賀慶梅是男娃投成了個女娃娃。

    葉歡怕耽誤賀慶生的學(xué)習(xí),所以跟賀慶生說了會兒話便走了。

    回育苗室一看,那兩顆古蓮子已經(jīng)被銼刀磨出了兩個小洞,胡春生他們幾個正挨個觀察里面的情況。

    葉歡感知到古蓮子的生命力又增強(qiáng)了,應(yīng)該要不了多久就會發(fā)芽。

    胡春生沒走,葉歡也就跟著留下了,白天跟著胡春生在育苗室,晚上聽聽顧程的電話,覺得這小日子還不錯。

    主要是胡春生顧不上她,她也樂的自在。

    葉歡在育苗室里晃悠。

    胡春生他們幾個又湊到那兩顆蓮子那兒了,幾顆頭發(fā)花白腦袋抵到一塊兒唧唧咕咕。

    估計比看自己的娃都用心。

    門口有人喊,“葉同志,有個女同志來找你!”

    育苗室里就葉歡一個人姓葉,她答應(yīng)了一聲,“來了!”

    便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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