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的第一天,格雷西毫不猶豫拽著談寺去了忒亞的酒吧,說什么都要放縱一下。
他喝下了第三杯果酒后還在嘿嘿傻笑,看著談寺面前的杯子癟癟嘴,“我說你們應該放縱一下自己,老這么憋著也不好,你一個教授一個,天天泡在實驗室里。”
“哎太厲害了,沒想到這種事居然能在我眼前發生,這明天開會不得嚇死他們!”
“什么破忒亞研究室,我要讓他們以后看見咱們都低著頭走!那幾個罵我是廢物的我都記住了,一個都別想跑!”
談寺淡淡地“嗯”了一句,但格雷西能看出來談寺也很高興,滔滔不絕。
“教授說是我們大家的功勞,他還夸我了呢!嘿嘿!”
“嗯。”
格雷西打了個酒嗝:“咱們就算連失敗品都比他們的有價值,我就看不慣那些人,背后罵我們浪費資源,這人魚給他們也研究不出什么東西啊!”
“不過教授說那些失敗品都是垃圾,總感覺好可惜,那可是新抗體的試驗品啊。”
談寺說:“留著也沒用。”
格雷西不滿反駁:“什么沒用,我要是忒亞的人把垃圾偷走也能發現點東西出來啊!”
看談寺笑了一下,格雷西問:“你笑什么?”
“學長把基因鏈損毀了,失敗品只能提取到污染物的基因鏈。”
格雷西當場愣住,反應過來后豎起拇指,“不愧是教授!那現在只等明天的會議了,我倒要看看阿道夫能拿什么東西出來!”
...
忒亞的會議室并不明亮,因為布拉德利的惡趣味,這里更像是帝國審判庭,壓抑又昏暗。
研究人員們紛紛入座聚在一起小聲討論,跟一旁安靜整理材料的晏越和談寺二人比有些突兀。
一個拉丁裔學者清清嗓子,湊到他們面前眼珠一直掃向桌子,但被談寺不著痕跡擋住了視線,什么都沒看到。
為了掩飾尷尬,他只好笑哈哈地問:“你們的研究還成功嗎?”
沒人理他。
被無視的人異常尷尬,身旁的人看到后大聲嘲笑并調侃。
“嘿!別打擾我們的天才了,萬一你把他們得之不易的靈感給嚇跑了怎么辦,可別把我們一把年紀的奧凱西教授氣出病來!”
話音剛落,會議室傳來此起彼伏的笑聲。
有些人低聲罵他們,但這些聲音很快就被淹沒了。
“裝什么呢,這里是忒亞不是帝國!”
“就是,沒人比我們更懂研究人魚和抗體,就算是帝國拿到的也是我們忒亞抓的人魚!”
“帝國研究院又怎樣!”
談寺脾氣急,指著一個人罵了一句,那人被罵的啞口無言,就在他還想繼續時晏越把他按下了。
“先準備材料。”
談寺深吸一口氣,冷冷地掃了他們一眼,打開機械屏。
晏越走到機械屏前剛說出一句“今天給各位展示的并非突破九分五十四秒極限的藥劑。”
下面便有幾個唏噓聲,四面八方傳來的惡意和失望的眼神讓角落的特溫如癡如醉。
“拉斐爾教授很開心?”
特溫說:“我最喜歡看天才隕落的戲碼,把實時同屏傳輸打開,我要讓帝國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捧著的天才不過是個草包!”
晏越并沒有被那些聲音打擾,平靜地繼續說:“相信各位都堅信未成熟的人魚不具備制作抗體的資格,但今天我將會證明這個結論的錯誤。”
機械屏緩緩播放一個片段。
一只煙灰蛸被注射感染病毒后即將病變時,晏越將抗體打了進去。
會議室有一半的人盯著機械屏,眼神中帶著期望。
可機械屏中的煙灰蛸逐漸融化成一灘污水,旁邊的計時器上顯示連五分鐘都沒到。
期望的眼神陸續消失,只有一小部分的人仍然愿意相信晏越。
會議室發出幾聲掃興的聲音,晏越沒什么表情繼續播放下一段視頻。
晏越又注射了另一種抗體。
那些不解的眼神變為失望、嘲笑、憤怒。
晏越的行為在他們眼里就是瞎胡鬧,給一個抗體融合失敗的實驗品繼續注入抗體,這簡直是浪費!
甚至有人已經看不下去提前離場了。
但奇跡往往總在不經意間出現,融化成一灘污水的煙灰蛸緩慢的凝固了起來。
速度非常慢,這段視頻是經過了加速處理,實際上這個過程慢到肉眼幾乎無法看出來。
整個會議室只剩一個仍不死心盯著屏幕的,此時真真切切看到了這個變化,他大叫一聲躥起來,指著屏幕興奮地喊:
“看!看屏幕!!”
所有人被聲音吸引過去,紛紛看向屏幕。
有幾個連一只腳都踏出門外的人聽到類似于“成了成了”的聲音后不可置信猛地扭頭。
聚集在會議室的人類,聚精會神地觀看一只煙灰蛸從一灘黑水重新凝結復活。
這段視頻播放完畢后,會議室里的人都還沒從剛才的視頻中緩過神來。
似乎被它向死而生的勇氣震撼,也似乎被人類的進步而震撼。
晏越率先打破了寂靜:“第二次注射的抗體是從人魚血液中提取出來的,它比以往所有的抗體更具有普適性也更強。”
他們的眼睛從屏幕中拔出來,見鬼般的看向晏越。
青年冷靜的嗓音引燃了他們對學術的欲望,起初并不看好他的人也被徹底折服。
在場的人單拎出去都是佼佼者,他們會被同類吸引,會向著真理不斷前行。
可就在真理的進步陷入沉寂時,契機出現了。
沒人知道晏越是怎么做到的,像憑空生出來一樣詭異。
特溫的嘴角扯出一個極為難看的角度,不可置信地盯著屏幕,因為他知道那條人魚已經被感染了。
這個意思是晏越不僅救回了這只人魚,還用這只尚未成年的人魚做出了更強的抗體?
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他猛地想起來旁邊還有實時同屏傳輸,連忙讓助手趕緊關閉。
但為時已晚,這場會議將會被永久記錄下來。
一位年輕的亞裔學者,研究制作出了普適性更強的抗體。
“這份抗體的資料我已經傳給了帝國研究院,接下來我會對忒亞在座的各位公開數據。”
有人覺得晏越瘋了,他完全可以拿著這份資料回到帝國接受榮譽。
多少人趨之若鶩的榮譽啊,他就這么輕松簡單地公開了?
啊?都不要了?
有人以為晏越在說胡話,“你真的要公布?你可想好了,有了數據,抗體被復刻出來是遲早的事。”
晏越依舊平靜,好像卷起這場風波的人并不是他,而他只是一個旁觀者罷了。
“人類的未來從來不是在一個人手中,是在所有人的手中。”
“各位,接下來的路還需要我們一起走。”
“但我有一個條件。”晏越又說。
有些人早就等不及了,迫不及待問他是什么。還有人馬上變了臉,說他也是趨利之人,只不過嘴上說說而已。
晏越面無表情說:“剛才說過奧凱西教授的人,沒有這個資格。”
哄鬧的會議室有人青紅著臉,慚愧的、惱羞成怒的,換做是從前肯定是要甩手就走的,但那資料就擺在面前,試問誰能忍得住。
“當然,如果你們公開向奧凱西教授道歉并發誓永遠尊重奧凱西教授,那便重新擁有資格。”
語畢,他微微勾起唇角,聲音很輕又帶著些孤傲。
“選吧,各位。”
年輕的亞裔教授迅速用一種獨屬于他的狂傲讓無禮之人被打了臉。
可偏偏只有晏越,這種事出現在他身上,才會讓人感覺是合理的。
會議室安靜幾秒后爆發出巨大的哄鬧聲。
有人大聲嘲笑也有人因為不肯服軟而大怒,但很快第一個道歉的人出現了,猶豫的人也跟著漲紅了臉道歉。
特溫的助手未曾料到會有這種場面,頓時不知所措起來:“怎么辦?他們知道以后肯定會發瘋的!”
特溫咬著牙,瞪了他一眼:“還不趕緊關了!”
那些人并不知道實時同屏傳輸已經將他們的一舉一動全部傳回了帝國,因為在他們撲向面前爭搶資料時,同屏傳輸已經關閉了。
莫里就坐在一邊,翹著腿看著這一幕。
從霍爾的視角可以看到他那雙漂亮的褐色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著那位年輕的亞裔教授,眼中溢出濃厚的興趣。
一片喜意的會議室中只有特溫沉著臉,還有一個目眥欲裂的阿道夫。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阿道夫低吼著沖出了會議室,但沒人關注一個不值一提的人的舉動。
他想到自己即將面臨的結局,人便徹底瘋狂起來,沖到處理失敗品的房間一把拉開門,力氣之大,嚇得里面兩個工作人員差點跳起來。
“有...有事嗎?”
阿道夫像一匹窮兇惡極的鬣狗,陰森地盯著那兩個人:“晏越的那些失敗品呢?”
兩個人相視一眼,面露難色:“根據規定,實驗的失敗品需要銷毀,你要是...”
話說到一半就被舉起槍的阿道夫打斷,他又一字一句重復問:“我問,東西呢?”
“這...得問問晏越教授能不能..”
“砰!”
槍聲響起,一個工作人員應聲倒下。
“不要逼我!!”
阿道夫雙目通紅,怒吼著就要開下一槍。
工作人員驚恐地指著某個尚未處理完的箱子,“在在在那里,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得逞的阿道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費勁拖動著箱子離開。
就在工作人員看到他走出這扇門而松了口氣時,阿道夫突然止住了腳步,回頭毫不猶豫地擊穿了剩下那人的前額。
他將兩具尸體塞進巨大的處理箱中,看著那尸體跟廢棄污染物一起被攪碎,融合成一灘爛泥。
做完這些事情的阿道夫出奇的冷靜,在確保短時間內不會漏出破綻后才拖著那箱失敗的實驗品離開處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