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道夫發現自己打中了后癲狂大笑著,不盡興似得瘋狂繼續掃射著直到彈夾被徹底打空。
只可惜他腹部的肢體實在是太矮了,流彈只掃到了晏越一次,其他的都被打到了墻壁上。
“哈哈哈,咕嘎——”
阿道夫的笑容戛然而止,他聽到噗嗤一聲,緩緩低頭看到一只似利刃般的蹼爪刺穿了自己的胸口。
他順著向上看,注意到它手臂上蜿蜒曲折的黑色紋路,脖子喀拉喀拉扭成一個詭異的弧度。
半晌,他像發現新大陸一樣驚喜地大叫。
“你...你的身上...”
意識到了什么后,阿道夫肆意大笑起來。
“晏越!你居然...用一只被感染過的人魚...做實驗...你也是個騙子...你騙了這里所有人!我要揭穿你——”
他興奮激動地扭頭對著人魚喊叫,臉上的皮膚撲簌簌地往下掉落。
“你也被他騙了...他故意感染了你...最后再殺了你!”
“所有的...人魚,最后都會被,處理消殺...你!也不會例外...而你居然還在,保護他?”
說到最后,阿道夫甚至做了一個詭異的笑臉。
靠在墻邊的晏越只能看到一個高大的背影,他們都看不清彼此的面容。
充血的視野中,染黑的尾鰭輕輕掃了一下。
“你能聽懂...人類的話,是嗎?”阿道夫的語氣急切起來。
“那你就,更應該,殺了你身后的那個人類...我們才是同類...我們比人類,比人魚,比所有的生物都更強,這個世界,就是我們的——”
話還沒說完,尖銳的蹼爪毫不留情的將他的身軀橫著撕裂兩半,濃黑色的血霧頓時噴灑出來。
“誒?”
直到視線下落墜落在地,看著自己另一半身軀,阿道夫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
一陣劇烈的刺痛讓晏越從大量失血的混沌中清醒過來。
手腕的機械手臂監測到軀體瀕死的昏迷狀態后自動釋放了刺激。
他看到赫瑞斯如巨蟒一般從陰影中緩慢蛇行而來。
面前的是一只沒有人性的野獸,殘暴嗜血。
垂在身旁的手費勁的想要撐著自己起來,但能做到的也只有把自己的身子正過來而已。
他不認為人類簡單的話語就能打動或是改變一只人魚,無論是阿道夫還是他,所以根本不必說。
現在是它逃離的最好時刻。
同樣,赫瑞斯也面臨著逃離的選擇,一旦逃離那它的污染將會徹底爆發,結局跟阿道夫無二。
人魚高傲,不會屈服于任何物種。
晏越費力的仰起頭,平靜地對它說:“感染爆發只需要20小時,換句話說離開了這個地方,沒有任何人能救你!
它在微笑著,可那笑容卻并非簡單的笑,深不見底,隱約有些期待和玩味。
那只滴血的蹼爪緩緩伸向自己,晏越感覺眼皮沉重無比,胳膊也無力抬起,他并沒辦法迅速逃離人魚的面前。
此時他的眼睛緊緊盯著它脖頸處的項圈。
只需要碰到側面的按鈕,一旦通過了指紋認證,項圈會自動收緊。
赫瑞斯的力量他是見識過的,如果它失控逃離,那這艘船上所有的人都難逃一死。
但在即將抵達面前的蹼爪停了下來。
金色的腦袋俯下來,視線在他受傷的腰腹部梭巡。
它輕而易舉地劃破了晏越的衣服,鼻翼輕柔地從肋骨上方一寸寸順勢而下蔓延到他的腰窩。
濕漉漉的長頭散在地板上,像海草般。
仿佛他此時并不是坐在木質地板上,而是灘底。
“你...受傷了。”
下一刻,他感覺溫潤柔軟的舌尖緩慢又輕柔地舔舐著那個傷口。
他本能的想要抗拒,但理智告訴自己,人魚的唾液中具有刺激愈合的成分,這是許多藥劑無法達到的效果。
人魚的舌十分靈巧,在傷口內部打著轉將那個彈片卷了出來。
他因為疼痛不由得悶哼一聲,身體不由自主開始痙攣,強迫自己壓抑本能的抗拒,憑借強大的意志力扛了下來。
冷汗飛快浸透了他的后背,模模糊糊中聽到彈片墜落到地板的聲音。
傷口的疼痛開始減輕,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涼爽的癢意。
赫瑞斯將口中溫熱香甜的血盡數吞咽下去,繼續輕柔的舔舐著那個傷口。
“...行了。”
晏越想要推開那個濕漉漉的腦袋,但四肢沉重的無法抬起。
清醒過來的他實在有些無法接受這種野蠻的行徑,原始又古老。
赫瑞斯聽到他的聲音后,抬起了頭,眼中有些迷惑。
對人魚這個物種來說,這種替同伴療傷的方式并沒什么不對勁。
晏越低垂眼眸看到赫瑞斯棱角分明的眉骨和高挺的鼻梁,淺色的睫毛模糊了那雙漆黑的瞳仁帶來的森冷。
它此時溫柔到跟剛才那個將阿道夫的軀干撕裂的人魚儼然是兩個模樣。
察覺到晏越眼中一閃而過的恍惚,它唇角不經意間勾起,似乎在為自己誘捕獵物成功而感到愉悅。
...
當軍部的人趕到時,一片嘈雜的聲音中只聽到不知道誰喊了一句“等等!”
他們看到了那個污染物,只是污染物此時有一半身子是消失不見的,而它不遠處的人魚就在墻壁旁。
在它籠罩的陰影處,亞裔青年斂眸捂著腰腹部的傷口跌坐在地。
融合過的污染物還想最后發起進攻,反應快的士兵還未來得及開槍,一個黑影一掃而過。
視線回歸時只看到它的蹼爪仍在滴著黑色的血。
一只看不出模樣的頭顱被它隨手一拋,咕嚕嚕地滾落到士兵腳邊,空洞洞的眼眶中沒有眼睛。
隔著近的人感覺到有一個涼涼的東西掃到了自己臉上,顫抖著手摸了一把臉,把那個黏糊糊的東西拿下來。
恐懼讓他忍不住想要去探究這是什么,可就當他低頭看清那東西后,整個嘴唇都嚇白了。
那是一只破碎被刺穿的眼。
士兵大叫一聲甩開手里的臟東西跌坐在地,拼命的后退想要逃離。
“污染物!我被污染物感染了!救命。!”
“蠢貨!閉嘴!”布拉德利叼著煙一把推開擋住的人駁斥道。
他剛從溫柔鄉里被警報器嚇醒,差點沒嚇出來個好歹,胡亂抓起衣服套上就趕過來,現在整個人都怒氣沖沖的。
當他趕到污染物所在地并發現這里是晏越的研究室時,忍不住大罵出聲。
“媽的,怎么偏偏在這個時候。”
偏偏是在這里。
莫里·亞當斯昨夜秘密出行離開忒亞,三日后才能回來。
晏越出了事別等回到帝國,莫里·亞當斯回來就能給他就地槍決。
布拉德利一腳踹翻在前面瑟瑟發抖的人,順勢把槍搶了過來。
“滾開,慫貨!這東西都弄不死留你干什么,滾回去找你外祖母!”
拿到槍的布拉德利看到面前一幕連嘴里叼著的煙都忘了,煙灰掉落到手背上被灼燒感刺痛才恍然驚醒。
旁邊的士兵看到這一幕大叫著:“人魚,人魚在保護他!”
隨著一聲聲大叫,所有人的視線被吸引過去。
他們看到那只偌大的海底巨獸守在一個人類面前,低下了頭顱靠近看著他的傷口。
它低垂的金發染上了黑紅的血跡,蹼爪雖然是微舉著但卻未靠近人類所在地半分,烏黑的血跡恰好滴落在他面前。
有人看呆了,喃喃道:“人魚,是在干什么?”
阿道夫和虎鯨融合的尸體早就被劈開兩半,此時在一旁咕嚕嚕的冒著泡。
有人似乎還能聽到阿道夫虛弱的求救聲,但很快那點聲音也消失殆盡了,他們都被面前的一幕震撼吸引到,沒人在乎他的求救。
布拉德利掃了一眼那灘尸體又迅速看向晏越的方向。
看到人還活著終于松了口氣:“還愣著干什么,趕緊把人救出來!”
在士兵靠近的瞬間,人魚冰冷的視線掃了過來,讓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那雙眼睛漆黑無比,它的身上爬上了詭異的黑色紋路。
很難想象面前這個惡魔一樣的人魚,居然是他們曾經看到的擁有天使般貌美模樣的那只。
“它它它它怎么這個樣子了?”
“那一灘東西是它弄的嗎?”
青年似乎跟它說了什么,人魚的視線從他們的身上挪開了。
布拉德利混沌的眼珠轉了一下,明確看出了它身上的感染痕跡,“人魚被感染了,即刻擊斃!”
捂著傷的晏越抬眼冷冷地看了一眼布拉德利。
敏銳地感受到了守護之人的敵意,人魚脊背微拱,張開雙臂呈現出攻擊狀態,低鳴吼叫警告面前的士兵。
有些人抬起槍的手顫抖起來,干吞了吞嗓子,求助般的看向布拉德利。
“艦長,怎么辦,那只人魚不允許我們靠近!”
靠著墻的青年神色銳利看向布拉德利,此時架在鼻梁上的鏡框早在奔逃的途中不知丟到了哪里,眼底的威懾意味更顯。
“實驗還未結束,誰敢碰它?”
偌大的研究室中,臉色蒼白的青年和一只兇殘暴戾的人魚一起形成了一副詭異卻又意外和諧的油畫。
這讓不少士兵顫抖著舉著槍不敢繼續向前。
“不要殺他們!
失血讓晏越迅速失去全身的力氣,他沒有回答赫瑞斯的話。
赫瑞斯并不理解晏越為什么這么說,一身暴戾的兇狠無處釋放只能壓抑,蹼爪輕輕抽動,最終艱難地收縮起來。
笨拙且遲鈍的武器不能傷到它,它可以將這里的人全都殺了。
“我..一樣能..救你...”
“為什么....?”
晏越已經沒力氣說話了,捂著腹部傷口的手微微顫抖。
它不理解,但它還是照做了。
人魚森冷的眼神掃過在場的人。
跟這股視線對上的人無一沒有來自心底的震撼顫抖,那種感覺像是靈魂都被惡魔暗中做了交易。
他們確信如果它面前的人類死亡,這只人魚也會順勢發瘋將他們撕碎。
在晏越失去意識前,他聽到布拉德利大喊:
“人魚放棄攻擊了,把它綁起來!快點把人救出來送去醫療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