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圣芒戈待得越久,杰西卡就越確信這里本質上是個八卦圣地。托大量巫師以及他們惹出(很不幸有的是惹上)的麻煩的福,她的消息變得比其他人靈通多了。八月中旬她碰到了多卡斯.梅多斯,作為資歷尚淺的傲羅負責押送復發了淋巴真菌炎的犯人進行治療。圣芒戈內部流傳魔法法律執行司斜下方的某條通道里全都是大大小小的拘留室,用來暫時關押那些還沒完全轉移到阿茲卡班的罪犯。
配合著六樓茶室的橘子茶,穿著赭石色風衣的格蘭芬多雙腿交疊,為杰西卡大致描述了彼得.佩迪魯是如何被麗塔.斯基特套話阿尼馬格斯的,貌似是純粹的巧合,不過多卡斯認為鄧布利多有故意引導斯基特去找他的嫌疑,但那就是掠奪者們的私事了。聽了傲羅口中的冒險后杰西卡被迷得托起腮幫,她喜歡這位強硬又富有魅力的女巫,同時傲羅當然也是非常酷的職業。
后來兩個女人聊起了畢業后的日子,多卡斯說剛畢業那會她和小天狼星一起居住了一段時間,但他們終究是兩個人——她也提到自己沒資格完全束縛住他。談戀愛有時可以不分彼此,而有時則必須明確界限。離開時多卡斯詢問同為魁地奇愛好者的杰西卡會不會去看今年的世界杯決賽,舉辦地在丹麥,利用國際登記后的門鑰匙加幻影移形非常方便。
杰西卡向她保證會支持巴西,因為多卡斯的一個筆友在巴西國家隊當擊球手替補。但她解釋自己可能沒法用幻影移形或顯形趕路,才剛成年的她沒趕上今年學期末的考核。
“原諒我,我忘了你只能參加明年那一波。”栗子色頭發的傲羅笑了,她潛意識里認為幾乎和他們一起長大的七年級已經不再是小孩子,“抱歉。”
杰西卡利用發呆的時間思考自己是否要去觀看充斥著暗箱操作的“骯臟”魁地奇比賽,在處理完大批量的體檢后她現在又成了地下室之王,哪怕只是像松鼠堆橡子那樣堆疊工作量,再額外滴幾滴連三年級都會熬的縮身藥水。由于沒有辦公地的束縛,她的父母一周前就跑到哥本哈根了,而她只能披著隱形衣偷偷去幻影移形點,然后在比賽結束后的第二天清晨立馬趕回來,只要期間被抓就會被罰一大筆錢——
她最終選擇求助經驗老道的叔叔,菲尼克斯調侃她隨著年齡增長沒有用的廢話越變越多。他手中確實有余票,但只是最普通的位置,伏地魔一消失那些包廂都賣瘋了。隨著極為漫長的小組賽結束,某些魔法體育運動司的“朋友”開始陸續寄給菲尼克斯淘汰賽的門票,而他負責把它們賣出去并按比例收成。
杰西卡咽了下口水,這同樣屬于被魔法部發現了會出大問題的行為,但菲尼克斯對此毫無愧疚之心。相比于根本不用買票的權貴以及轉手翻番的奸商,他覺得自己的靈魂熠熠生輝。更年長的米勒把皺巴巴的票迅速塞進信封,警告她再不決定他會立刻出售,全天下最可惡的事就是耽誤人賺錢。
“我去,”杰西卡很沒骨氣地啃了口她剛烤的餡餅,家長不在的首要問題就是需要自己解決家務,“只看決賽。”
很幸運巴西挺到了決賽日當天,這讓杰西卡不需要現場決定支持的對象。她先在沙灘上找到了父母的露營帳篷,出于保密法的要求,米勒的帳篷一向是標準的麻瓜風格,但內部堆滿了能占好幾面墻的書籍。她抽空去見了幾個也在放暑假的同學,還碰見了大名鼎鼎的盧多.巴格曼,溫布恩黃蜂隊有史以來最出色的擊球手,可英格蘭今年連小組線都沒出。赫奇帕奇叼著根某位異國巫師遞給她的熱狗腸,英格蘭從不給人驚喜。
當然,比賽還是刺激的,巴西隊在大比分下果斷贏下了冰島,畢竟沒人會對面對這種級別的榮譽弄虛作假。在通過望遠鏡看到找球手手中的金飛賊后杰西卡興奮得和鄰座的陌生女人抱作一團,又在人潮涌動中激烈地揮舞巴西的旗幟。走出場館前鄰座的那位巴西女巫為她涂上了會動的庫魯皮拉油彩,杰西卡感受了一會巴西吉祥物在臉上唱歌的感覺,幾分鐘后就會跟著哼了。
賽后的夜晚照例是勝利者的狂歡,杰西卡因支持的隊伍獲勝心情非常愉快,潔白的沙灘上到處都是二十多英寸高的綠色魔火,烘托出一種熱烈卻神秘的氛圍。大概過了半小時菲尼克斯先同她匯合,兩個人還比較了一番今天誰的行頭更加麻瓜。杰西卡低頭看了看自己在波爾多買到的白色運動鞋與無袖裙子,當時在商店見到的那些麻瓜女孩都這樣穿。
在通過燈籠照亮的道路穿過冰島粉絲們的帳篷時,躡手躡腳的叔侄倆很滑稽地碰到了正對著丹麥魔法部官員大發雷霆的布萊克夫人,與大部分遵守保密法的巫師不同,她穿著非常傳統的女巫長袍,二十年前大概有副好相貌。在意識到現場有其他人后她轉移視線(同時那位說起英文磕磕巴巴的官員非常聰明地跑掉了),而菲尼克斯主動不卑不亢地向她開口。布萊克夫人得體但冷淡的回應了幾句,又毫不避諱地把杰西卡從頭到腳都審視了一遍,最終將目光停留在她左手的那枚戒指上。
杰西卡被盯得連毛孔都在抖,她迅速收回手,本能地感到害怕,就像突然變成了關在阿茲卡班的死刑犯,接著感到菲尼克斯露出微笑摟住她正滲出油彩的肩膀。
“我討厭她,”幾分鐘后他保持著笑容,凝視布萊克夫人離去的急促步態輕輕說道,“我看還是讓她下地獄去吧。”
當菲尼克斯討厭一個人的時候,說明那個人多半要倒霉。杰西卡郁悶地想,她還是先碰見布萊克夫人才知道雷古勒斯也來了。她起初有點驚訝他會跟來,不過想起他說過也看重這項運動背后附帶的價值。他們選擇坐在沙灘與樹林銜接處的地方,正好可以聽見海浪與樹林的默契共鳴。
伴隨著沙灘自身的聲音,杰西卡問青年頂層包廂是不是能看到許多給名人占座的家養小精靈以及金色的球門柱,隨后發覺他抓住了她的手,而另一只則輕柔地抹去了她臉頰肉上殘余的綠色顏料。少女的身體因他的動作顫了一下,從她成年后他就對她很有控制欲。后面他隨便提了她一些麻瓜服裝搭配的問題,杰西卡拿球鞋的鞋底蹭了蹭沙子,謹慎地和他分享了心得,又掏出像麻繩一樣的裝飾項鏈給他瞧,晚上她回帳篷后把戒指改拴到了這里。
然后雷古勒斯仿佛整個人都松弛下來了,在隔音咒語的保護下他們討論了一會今日見聞,他猜盧多.巴格曼后面會選擇從政,因為他看到他和魔法體育運動司的新貴康奈利.福吉來往密切,兩人都擅長討好他們認為值得討好的人。
“他們為什么總愛拖著長腔說話?”杰西卡好奇地問,她為這位福吉先生的小兒子檢查過身體,他對她挺友善的,可她總覺得奇怪,因為他似乎有點,過于自持身份了。
雷古勒斯給她稍微學了一下那種拿腔拿調的語氣,把杰西卡逗得笑出了聲,也立馬附和著一起。她很喜歡雷古勒斯身上那種不那么冷冰冰的幽默感,讓她認為自己和他是足夠靠近的。
“布萊克不這么說,”雷古勒斯說道,也等著她的笑聲落下來。他注視著她放松下去的雙肩,任由月光籠罩在彼此身影交錯的縫隙里,“別擔心。”
開學后她正式告別了圣芒戈的日子,意外發現在被實習工作摧殘后自己竟然也成了別人口中勤奮的那個。由于世界杯四年只辦一次,當下大部分赫奇帕奇仍舊沉浸在魁地奇的狂歡里。榮升五年級的盧卡斯.阿利天天在休息室里妄圖復刻決賽的握球入環,在接任魁地奇隊長之后他順理成章的擁有了無上的指揮權。新一學年的權力分配和眾人猜測的差不多,雷古勒斯與拉文克勞的費歐娜.艾博在開學前分別被告知成為了男女生學生會的主席。
這是個除了格蘭芬多外大家都還算能接受的結果,光榮退休的伊麗莎白.格林小姐認為麥克唐納和羅格爾并沒有像吹噓的那樣擁有自我約束的能力,更何況去年已經破例讓兩個格蘭芬多當過了(有一個甚至根本沒干過級長!)。至于赫奇帕奇自己——反正這個世界上沒有巧合,與英格蘭國家隊類似,也許赫奇帕奇的宿命就是在不斷的,不斷的陪跑。
杰西卡幫忙把在暑假里死掉的米布米寶丟進學院盥洗室,在聽到水管發出噗通一聲爆響后默默吸了口氣,她不想在新學年成為第一個被扣分的七年級。
七年級的生活是枯燥而又忙碌的,他們不再需要魁地奇與夜游,因為根本就沒有去探索的時間。要做的事情并不復雜,但偏偏每件事都很瑣碎,難得成塊的時間段還要分給學習。在這種微妙的壓力下,所有七年級都開始往書呆子的方向狂奔。杰西卡盯著蠟燭的焰心擔憂自己是否需要配一副眼鏡,而雷古勒斯整個人的氣質則變得更內斂。成為學生會主席后經常能看到他夾著厚厚的書在校園里穿行,與凌厲而整潔的筆跡相得益彰,像是不太敢讓人前去搭話的拉文克勞。
“我決定做一個成年人了,”在第二周的黑魔法防御術課前杰西卡義正言辭地對朋友瑪麗.麥克唐納說道,他們難得有一小段的課余空閑,但雷古勒斯需要拿它去見麥格教授,他開學后總是踩著點上課,“成年人面對n.e.w.t.只會覺得它是小意思。”
“嗯哼,所以說我們需要從九月就開始復習n.e.w.t.?”瑪麗面無表情地盯著攤開的書說道,“還真是一場噩夢啊。”
赫奇帕奇同瑪麗分享了幾顆水果味的比比多味豆與作業進度,光是第一周過去她們就被安排了至少三篇不短于十二英寸的論文,比如討論隱匿怪的雜交問題之類的。隨著步入畢業年,七年級會非常短暫的學習一些新知識,隨后就全都是浴缸泡沫般擁擠的復習。麥克唐納悲觀地抹了把臉,認定自己的黑魔法防御術成績肯定完了,因為去年那個刁鉆的老女人竟然沒有按一年一次的黑魔法防御術詛咒被狠狠地開除。
“你的課本呢?”說起黑魔法防御術,她突然掃到杰西卡除零食外堪稱光禿禿的桌面,“你把它和筆袋都落在上一堂課了?”
杰西卡轉頭往地下的魔藥教室狂奔,按照她對霍格沃茲教學長達七年的了解,她最多只會遲到二十秒。
于去年九月任職的奧哈拉女士堪稱霍格沃茲最令人討厭的黑魔法防御術老師之一,她陰陽怪氣了幾句用上飛來咒才及時趕著時間返回的杰西卡,稱她剛剛的折返跑是她“目前為止見過最不可思議的雜技表演”,可卻對同樣剛踏進教室的雷古勒斯無比寬容。作為補償雷古勒斯把答出水妖棲息地的機會讓給了她,但杰西卡只選擇乖乖地抄筆記。看在梅林的份上,她以為自己早就克服丟三落四的毛病了!如果發生在圣芒戈她可以直接去見梅林。
她為什么不能做到和雷古勒斯一樣優秀?女巫偷偷打量他被成摞的書遮住一半的側臉,他要負責的事比自己多太多了。
“我覺得你們對標斯萊特林的標準純屬是折磨自己,”成功上任六年級級長的塞巴斯蒂安.霍肯把休息室內到處都是的就業卡片用飛來咒收集起來,除真的在憂慮的七年級外,其他人都抱著股十分愉悅的心態幫他們一起挑工作,“他們學院里也有那么多的白癡啊。”
“我-們-不-是-白-癡。”正給《預言家日報》寫信的小勞倫斯抬起頭一板一眼地回復這位學弟,“如果你不是個赫奇帕奇,我就要揍你了。”
時間仿佛是被故意撥快的轉輪,而杰西卡.米勒就像神奇動物商店櫥窗里展出的橘色蝸牛那樣拼命地在轉輪中奔跑。也許五年級時大家還是被教授硬推著往前,但現在每個人都知道成績與自己的未來息息相關。她花幾個月學完了每一學科最后的知識,與圣芒戈認識的一些人保持著通信,其中甚至還有只有一面之緣的尼法朵拉.唐克斯小朋友,不知為何她十分熱衷于給她寫信玩。也有一些《唱唱反調》的讀者就霍格沃茲故事熱心地寄來了自己的感想,但可能是《唱唱反調》的緣故,提出的建議都有點異于常人。
童年的快樂仿佛一下消失了,在頻繁的小測后杰西卡趴在床上補覺,心里默算自己能考到的n.e.w.t.成績。她參加的高級課程有限,所以注定無法得到某些特定的工作,而一切又來源于早在三年級就開始的選修——這讓她意識到善于計劃的人很可能早在中低年級就準備好了一切。
父母認為自己干什么都行呢,少女把自己攤開在松軟的床上吃三明治,難道她注定要去做一名治療師?
菲尼克斯在來信中表示他認為她被斯萊特林的那套古板觀點徹底蠱惑了,并提出周末帶她去麻瓜的地盤打□□放松。按照他的想法,家里能任由她自己拿主意已經比大部分人幸福太多,學校生活也并非能決定人生的一切。后來他們去麻瓜的獵場做了客,他在聽聞了安多米達的近況后追憶般地轉了轉眼睛,也不覺得向來自認為是她朋友的自己像只小丑,只說像她這樣有主意的人從來能得到想要的東西。
邁入十二月后畢業生們開始默契地找貓頭鷹寄自薦信,如果幸運在新年前就能確定一份工作,斯普勞特教授愿意為每個赫奇帕奇的學生擔保。杰西卡著重在治療師的自薦信上下了功夫,得到正式職位意味著她的薪水會有極大的提升,前提是她需要拿到魔藥學的e及以上。
她也和朋友們一樣向魔法部的各種職位發去了申請,有的是跟風,有的家里人也能幫忙說上幾句話。但對于一個前七年都不專心學習的赫奇帕奇,比起父母與教授的推薦,更關鍵的是她自身是否能在n.e.w.t.里拿到更多的,能淹死人的o。
杰西卡自詡比兩年前拼命多了,就連在圖書館或有求必應屋約會也都是沉迷于學習。她麻木地盯著有求必應屋里正在自清潔的坩堝,而手里則是寫了一半的“麻瓜黑死病與該時期的巫師咒語演變”,是她從斯拉格霍恩那定好的課題。雷古勒斯說如果她打算以治療師為目標,魔藥學別的書面作業都能抄,但這個必須親自寫。這幾個月他細致而嚴謹地為她把了關,就如同五年級起他每一次所做的那樣。
杰西卡把過去的魔藥課作業忘得差不多了,幾年前的知識在她腦子里幾乎如流水。她在寫了一會論文后又寫了一會自薦信,兩種完全不同任務的轉換能幫助她迸發靈感。幾天前她又管母親要了幾個出版公司的地址,或許從里面可以找到適合的工作。
很偶爾的一小撮時間她也會反思把自己整得這么匆忙的意義,她確實看到雷古勒斯很忙,她的同學很忙,每個人都很忙,這其中有些人是明白自己要做什么的,有些則純粹是沒有選擇——而她不屬于其中的任何一種。可如果讓她一直做個孩子玩耍又相當的不現實。
或許她只是因茫然而恐懼,可是她真的17歲了。少女捏著羽毛筆想,而17歲還怎么去當一個孩子呢?
在發現自己今天無論如何寫不完論文后杰西卡徹底放飛自我了,開始乖乖等雷古勒斯也忙完他的任務。在幫他整理羊皮紙時杰西卡發現雷古勒斯居然也會抄作業,把從圖書館借來的書上值得摘取的內容用杖尖黏過來,但明顯變通得多。他其實根本就不乖,只是讓其他人都以為他是個這樣的人。
“教教我...”于是杰西卡發出了對知識渴求的聲音,仿佛詩翁彼豆故事集中那個看到了好運泉的倒霉爵士,“我必須得到這個——”
在被哄著親了他幾口后杰西卡如愿學會了這個實用的小咒語,開始用它給唐克斯的回信搬運課本上的變形學知識。她在得到女巫同意后和雷古勒斯提了安多米達的經歷,而雷古勒斯則意外地不反對她和她進行持續交流。他說自己和她見過一面,算得上不歡而散,但也達成了一定的共識。杰西卡對這種布萊克的家族秘辛沒有太強烈的探求欲望,可它們似乎開始慢慢發生在了她身旁,甚至已經成為了自己生活中能夠觸摸的一部分。
她決定繼續讀唐克斯的信,時年5歲的唐克斯小姐提到了父親腌制的阿布羅斯熏魚,也提到媽媽最近教給了她一些非常不錯的辦法,能讓她在控制不住變形范圍的時候及時自我糾正。
杰西卡咬住腮幫,很是興致勃勃地研究了一陣發現居然是《元素變形法則》里的某條超綱定律,最后默默把頭栽進了桌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