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是伴隨著一場不幸開始的,越來越多的英國巫師在年初染上了沙疹,起初毫無征兆,但隨后疹子就會像土豆發芽一樣長得到處都是。這種莫名的疾病很快引發了恐慌,一時間每位巫師都在猜測沙疹的來源。最終大家把目光轉移到了英國唯一的神奇動物商店上,因為患者身上的藍色膿包看上去與店里繁殖的寵物蝸牛完全一致。
仿佛是為了印證這猜想,麗塔.斯基特的報道比傳言更像狂風,她稱這場災難的起因是店員為了報復過低的周薪把所有的蝸牛倒進了下水道,還順便花了一半篇幅認真剖析了監管缺陷與神奇動物管理控制司的花邊新聞。盡管商店老板揚言要掏重金咒花斯基特的臉,還是很快有人在破釜酒吧門口賭咒發誓(絕對是喝多了)絕不再給它家貢獻一個納特。
“他們休想讓我去掏廁所!”盧瑟福.波克絕望的尖叫從走廊深處七拐八拐地傳出,把正舉著魔杖的杰西卡嚇得哆嗦了一下。這些天圣芒戈塞滿了患了沙疹的未成年巫師,其中大部分甚至才剛產生魔力暴動,這就讓本就緊張的病房更像地獄。而在這種緊要關頭,孩子們都愿意讓治療師米勒小姐來照顧他們,她總隨身揣著一把果子,配的藥又幾乎跟糖水兒沒什么差別,甚至病了反而高興。
杰西卡.米勒覺得她的胳膊真要斷了,反復用魔杖攪拌藥水堪比讀書時最嚴酷的魁地奇訓練。她瞧著坩堝邊緣的糖霜,深感自己的天賦應該是做飯,為了掩蓋苦味,她弄出的中和配方能讓斯拉格霍恩在氣到拔胡子的同時新開一篇研究論文。杰西卡在折完紙飛機后跑去洗了把臉,圣誕過完也有不少小巫師發燒或吃壞肚子,她也是在工作后才發現龐弗雷夫人有多辛苦。
所有霍格沃茲畢業的同事都同意為龐弗雷夫人立一尊雕像,赫奇帕奇走出地下的配藥間,又從治療師的制服口袋里摸了顆蘋果當宵夜。最近一周圣芒戈的病房里葡萄結果般的擠著一串串東倒西歪的沙疹病人,連走廊的石像都嘖嘖稱奇,稱這規模簡直能和格林德沃活躍的時期相提并論,要知道這個男人當時差點讓圣芒戈創造了黑魔法傷病科。
杰西卡知道大樓五層有幾個中了黑魔法的麻瓜,她很幸運掌握了呼神護衛,但守護神沒法治愈所有傷害,更別提這種高難度的咒語目前主要還被醫院用于炫技性質的服務,比如給掏得出大把加隆的尊貴病人當空氣吸。
奧賴恩.布萊克很久沒出現了,畢業快滿一年的年輕女巫惦記起這位固執的老先生,雖然她和雷古勒斯是同齡人,但彼此父親的歲數差了不少。比起努力配合治療,他更樂得呆在莊園或是度假,偶爾的幾次順從也主要出于雷古勒斯堅持。提斯代爾聽聞之后只笑了笑,說這老頭比更多人都能接受現實。至于什么是現實——
魔法解決不了所有問題,杰西卡打開達摩克利斯對皮癬藥水的分解報告,這對于巫師來說是莫大的諷刺。
“只要他還在交錢,那就永遠是圣芒戈最忠實的客戶,”接待女巫莫娜撥著紙飛機的翅膀說,她跟人一混熟就喜歡油嘴滑舌地講笑話,自從有人打聽出她管維森加摩的元老格絲爾達叫外祖母后,一大幫同事很是愿意捧她。這位小姐同時擁有一副慈悲心和實心眼,認為每一筆診費都可以用在其他患者身上,所以有錢客戶多多益善。“要我看,奧賴恩就該去找麻瓜,他的心臟狀態那么差,用那些奇怪的方法興許能……”
杰西卡在對方滔滔不絕的描述中沉默地翻了一頁達摩克利斯的報告,糾結的眉頭表明她缺少分析藥劑的天賦。莫娜見狀也乖乖閉嘴,雖然杰西卡.米勒基本不怎么發表對布萊克的意見,可當著這個赫奇帕奇的面,作為同事也不該說什么晦氣話。
可,誰會對他們有真感情?莫娜暗地里奇怪地想,布萊克這名字向來如雷貫耳,他們的畫像可以同時掛在霍格沃茲、魔法部辦公室與翻倒巷的非法作坊,在各地都有好位置的府邸或經營店鋪,甚至能上當地的巫師旅行指南。取之不盡的財富與古老的血統滋生出虛榮心,讓這家人自以為比他人高出一截,畢竟幾百年來一直有人跪在地上吻他們的袍子邊。但現在大家都默認奧賴恩.布萊克要死了,一個快四分五裂的家族可撐不起他們自詡的體面。
不過萬幸,他還剩下個好兒子,生活總要繼續,更何況雷古勒斯.布萊克的感情看上去十分穩定。八卦心活絡的接待女巫轉而打量起正被文件折磨的杰西卡,治療師的綠色外套下是綢緞材質的裙裝,一頭沙子色的長發用素發網包得嚴嚴實實。她并不聰明,也不大懂人情世故,甚至也算不上十分漂亮,但不論到哪兒,基本上大家都覺得她可愛。
而且光看米勒這副去見了對方家里還滿臉茫然的樣子就知道,雷古勒斯并不是個會難為人的男人。莫娜瞧著杰西卡桌上的值夜記錄打了個哈欠,又感嘆起杰西卡的好運氣,值班的夜晚何其漫長,她要是易容馬格斯,就利用這本事換個模樣遛了。
杰西卡最近沉迷盤頭發,這些日子她忙著在上班時間東奔西跑,如果頭發絲亂飛著實是件麻煩事。幸運的是姨媽們認為她的新發型頗有布斯巴頓風格,并夸贊她終于開始像個法國小妞,拋棄了英國巫師身上那股市儈的氣質。菲尼克斯.米勒覺得這是在針對身為買賣人的他,但也表示她現在這樣相當好看。杰西卡向叔叔坦誠了梳頭的秘訣:利用易容馬格斯把頭發變少,算是變形術的某種妙用。她今天順路跟菲尼克斯到魔法部辦事,電梯大廳里新掛了嵌孔雀石的鏡子,可以把一房間的人一股腦照進去。
“你真的見到翻倒巷有人在賣蛇怪毒液?國內至少已經有四百年沒有目睹蛇怪的記錄了。”杰西卡考慮要不要去魔法部的盥洗室換個模樣,“而且你說我要不要變成''''龐妮''''?院長如果發現我沒有去辦事而是跟你碰面,準會把我殺了。”
“按照我少得可憐的上班經驗,得到外出許可后與人同行不會下地獄。如果是我,就會利用這段時間好好放松,再逛一逛對角巷的每一家店和它們的地板縫。”棕發男巫對著鏡面整了整杰西卡送的帽子后說道,“至于蛇怪,向魔法生物管理控制司匯報異常現象是每位英國巫師的義務,我不希望有''''過于''''危險的東西流通在市面上。”
杰西卡讓菲尼克斯先進電梯,蛇怪毒液作為相當罕見的原材料,只要一滴就能送不少人去見梅林。假設真有人在飼養蛇怪,那足夠《預言家日報》開上半年的專欄報道。說話間二人轉移至審判大廳,當中的公告板上貼滿了今日即將召開的各項判決清單。沙金色卷發的女巫摩挲著指節上發熱的戒指好好瞧了瞧,這張上寫著有人未經委托公開拍賣要存進古靈閣的家具和銀制器皿,那張上控訴有某某先生冒充藥理專家。杰西卡盯著其中隨時變化的內容,甚至還找到了小巴蒂.克勞奇的名字,未成年巫師保護協會提議花費大量的時間討論他是否還能夠接受教育。
“我要走了。”杰西卡說,感到那塊治療師的特制懷表又在吱呀作響。她從制服兜里掏出了便攜式羽毛筆和一大把薄荷糖送給叔叔,準備一出白廳就幻影移形。不考慮嘔吐反應的話,這咒語讓翹班的成本變得低極了。
“換平時我一定陪你回圣芒戈,但這個,”菲尼克斯顯然也被公告欄上的內容吸引了,他拍了下那張印著小巴蒂.克勞奇的卷邊單子,“我很有興趣聽一聽。”
很難想象會有人建議讓小巴蒂.克勞奇繼續讀書,杰西卡捧著一盤櫻桃漫無目的地思考。今天她和雷古勒斯選擇在她的小花園里度過一整個下午,雖然那棵干枯的橘子樹還沒有長出如房東所說珍珠般白色的花,不過天氣已經足夠好了。她確實是在享受陽光,但雷古勒斯仿佛身處圖書館,新支的桌子上整整齊齊排列著要看的書、信件還有一疊疊的議案摘要,甚至特意堆放得兩面對稱,像是在排著隊等候檢閱。他的興致不算太高,奧賴恩先生或許愿意跟死神做朋友,但不代表他的家人也這樣想。
女巫揪了根櫻桃梗打結,似乎在幾年前,霍格沃茲的學生們還在為黑魔王的消失而感到恐懼,但現在只用在休假日觀察暖爐時不時濺出的火花。杰西卡捏著打好的結曲伸手指,她和雷古勒斯離得有點太近了,導致手上的戒指熱得燙手,上面的定位咒語還在忠實地發揮著作用。她當時把這枚戒指和一對袖扣關聯了起來,體現了七年級她所能達到最高的魔咒學水準。
“你幾天前是不是去了魔法部?”因而杰西卡直接問雷古勒斯,那時她確實感受到了戒指溫度的變化,“就在審判大廳,靠右邊那間,裁定克勞奇是不是還能回來上課。”
黑發青年瞧了瞧她,只一眼杰西卡就緊張地把給櫻桃打結的手擦干凈了,隨后舉手乖巧地坦誠自己并不覺得玩弄食物罪無可恕。男巫無奈地說她最近染上了一股無賴的氣質,但還是把零食推給了她,杰西卡端詳切開的石榴和軟綿綿的曲奇餅,全部都是她愛吃的東西。
“因為這提議里有我一份,你當時也在魔法部?”雷古勒斯掰了塊咸餅干,邊回答問題邊拋出了新的。了解杰西卡的動向一般不需要花心思琢磨,有什么事她自己就嘰嘰喳喳地講起來了。
“去給院長辦貓貍子飼養許可,他們只在周四下午工作。”杰西卡果然直接全抖了出去,也不因為干了跑腿活生氣,可能是難得的外出讓她的心情不錯。黑發青年沒打算糾正,凝視起女友垂到腰末的發尾,休息日里她只隨便扎了一把,月桂形狀的首飾在午后閃閃發光。
鑒于他自認為十分了解她,雷古勒斯在心里默數幾秒,等著杰西卡向自己撒嬌式的發脾氣。
“而且,說明你不經常戴著那對袖扣,”過了一會只聽她慢吞吞地說道,話尾里打著試探的卷,“你都不知道我到底在不在你附近…”
“和你不戴戒指的理由一樣。”雷古勒斯流暢地解釋道,不過也緩緩舉起手以示投降,面對這類糊涂賬時,用最少的代價換取和平往往是很明智的。他用了一個簡單的動作表達了忠心,又花了兩三句話哄好杰西卡,告訴她自己從來都把那對作為禮物的袖扣帶在身邊(不然她怎么知道他在附近呢?),但并不是所有的場合都適合佩戴裝飾。說到這里兩個人討論了一番人們最近喜歡在嚴肅場合打扮得像孔雀的風氣。“而且我看出來了,小姐,你打算用一對扣子就買斷我的一生。”雷古勒斯故意笑著說道。
“沒有,”杰西卡哼哼著辯解,又湊過來向青年討一個吻。她身上暖烘烘的,金色的發梢在飽滿的太陽光下能看到幾處分叉,“我只是很喜歡你送的戒指,才想到在它和袖扣上加定位魔法。”
雷古勒斯低頭親她的手腕,不過特意略過了剛撥弄櫻桃梗的指尖。實際他確實很討厭過度打扮的家伙,滑稽得要命,宛如梳妝臺上掛滿首飾的銅手。他把杰西卡圈在懷里,控制不住地將她從靴子打量到沙子色的腦袋頂,決心過段時間再挑新戒指給她——更有象征意義的那種。
“關于小巴蒂.克勞奇,”被他籠在的少女突然問,她抬起頭,一雙天藍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眨了一下,“你們為什么想讓他繼續讀書?”
“恐怕我只能回答我的,”雷古勒斯沒想到她會問這個,不過還是選擇如實相告,“我有些事想當面問他,但不能是在阿茲卡班。”同時他選擇借用未成年巫師保護協會的名義提起,有組織背書的行為往往比個人更難以讓人駁回。
杰西卡聽聞后睫毛顫了下,是她在胡思亂想一通時的常見表現。“你想知道黑魔王消失的真相?”她在短暫的思考后求證道,又掏出魔杖對準盛水果的盤子。雷古勒斯被她塞了顆櫻桃進嘴后愣了一下,被冰凍咒凍過的櫻桃肉脆生生的。
她果然已經足夠了解他。
“我不喜歡那個男孩,更別提他還有黑魔王的標記。”不過杰西卡轉而說道,她別過臉,原先奶油色的臉蛋漲得發紅,“圣芒戈平日里有五分之一的時間都是在治療被迫卷入巫師事件的麻瓜,大部分不出一周就可以離開,可就因為包括小巴蒂.克勞奇在內的黑巫師,有的人就要一輩子都活在病床上。”
“圣芒戈對麻瓜的治療完全免費,政府賠償了他們,也令小巴蒂.克勞奇付出了代價。”雷古勒斯不用思考就能夠回應,他總是有一套自洽的邏輯,“至于他傷害的那些家伙,我感到遺憾。”
實際上他并不覺得遺憾,雷古勒斯克制不住有些輕蔑地想,他們畢竟只是麻瓜。但這肯定沒法說服杰西卡,他清楚杰西卡的性格,也清楚沒法一下子就完全改變她。他會尊重她的想法,并讓她試著遵守一些很容易就能認同的規則——不過顯然對麻瓜的態度不在此列。
杰西卡沉默一陣后換了更為溫和的措辭,雷古勒斯明白這是一種示弱的表現。少女在座位上曲起腿,咬著櫻桃核一字一句地認真講道:“反正,如果有人包庇傷害過我的家伙,我肯定會懷疑這個世界出問題了。”
雷古勒斯忽然回憶起一件關于鄧布利多最微不足道的小事,在六年級某個春天即將到來的夜晚,那個老人也問過他究竟想要一個什么樣的世界。
杰西卡能看出雷古勒斯敷衍的態度,他對麻瓜出身的巫師都介意得很,更何況數量龐大的麻瓜們。赫奇帕奇用魔杖探查完尼法朵拉.唐克斯的魔力狀況后給她施了咒,以確保她不會撓破起了沙疹的皮膚。唐克斯蔫蔫地向她表示自己絕對會認真聽話,棉花糖般的頭發如今變得灰撲撲的。而安多米達坐在病床邊默默看著這一切,隨后對杰西卡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
安多米達.唐克斯,杰西卡對她的感情頗為復雜。這位布萊克曾經的小姐正垂頭修補一件兒童衣領,彩色的織線隨著鉤針靈活地串來串去。這個女人同時具有尖銳與柔和的特性,流露出哪種則完全取決于她的女兒。
“雷古勒斯私下里找人打聽了尼法朵拉的情況,而我猜那個人是你。”安多米達慢悠悠地說,纖長的手上長了不少繭,但母性的柔情讓堅硬的摩擦都仿佛變成了溫柔的廝磨,“他已經變了很多了,小時候只會冷著張臉。”
她邊說邊默默打量悶聲配藥的杰西卡.米勒,年輕的治療師沒回應她的試探,相比起昨天身上依舊干干凈凈的,但耳朵上多了對小小的嶄新首飾,就像兩只天鵝親吻耳垂,不顯眼的同時滿足了女人愛俏的心理。安多米達心下了然,畢竟打扮女朋友是件挺香艷的消遣。
“他很關心您和唐克斯,”杰西卡在搖晃完水晶瓶后謹慎地開口道,她幫睡著的唐克斯掖了掖被子,而安多米達也允許她這樣做,“我不認為這是什么壞事。”
“也有可能只是收集信息,”美貌的女巫瞇起巧克力色的眼睛,“雷古勒斯是那種喜歡把什么都查清楚后再攥在手里的人——不過我相信你已經改變了他,人都會被周圍的環境影響。”
杰西卡合上記錄表準備離開,她從口袋里掏出一小袋包好的禮物,拜托安多米達送給五樓中奪魂咒的漢茲先生。安多米達見狀樂了樂,看來米勒小姐發現她愛去五樓跟那些中了黑魔法的麻瓜聊天了,那真的很有意思。
“一定照辦。”安多米達笑著應下,但目送杰西卡離開后神色逐漸轉為平靜。她向來對麻瓜與麻瓜出身的巫師保持友好,雖然這種友善的態度不是她選擇離開布萊克的主要原因。棕發女巫挑開纏在一起的線,把當年父母刻入骨髓的刻薄與雷古勒斯年幼但冷淡的姿態當魔藥般回憶了一會,最后憐愛地吻了吻睡夢中的唐克斯。
杰西卡在檢查完所有負責的沙疹病人后長舒一口氣,醫院是和平年代最容易見到傷痛與死亡的地方,如果無法保持積極的心態會十分痛苦。她揉著突突跳的額角,感覺沙疹膿包、小巴蒂.克勞奇的判決公告跟幾年來發生的不少事在自己的腦海里亂竄,深究起來則到處都有鄧布利多的影子。她決定先回辦公室休息,結果在被人拍肩膀時腦袋已經一點一點的了。
“達摩克利斯先生?!”杰西卡清醒之余立馬同來者打了招呼。要知道這位天才藥劑師并不怎么出現在圣芒戈,他有自己的辦公場地,近來更是潛心研究那份“據說能贏得一枚梅林三級勛章”的藥水研究。赫奇帕奇打量這位堪稱傳奇的霍格沃茲畢業生,猜他也許是來分享最新的沙疹治療進展的,他急匆匆地喘著氣,但看上去依舊精神抖擻,相比之下自己就像只剛被放出來的食尸鬼。
“下午好啊,米勒小姐,今天真是個好日子。”傳奇藥劑師笑呵呵地說道,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鏡片,“有沒有興趣跟我去參加一場斯基特小姐的采訪?”
“沒有?”赫奇帕奇在聽到斯基特這個姓氏時就下意識回答,她試圖后退一步,但理智告訴她這樣對一位德高望重的行業前輩并不禮貌,“我沒有任何能夠吸引她的故事。”
除了揭露掠奪者阿尼馬格斯身份的報道,她還有幸拜讀過那位傳說中的麗塔.斯基特小姐的《阿芒多.迪佩特:大師還是白癡?》,里面快把迪佩特老校長描述成花蝴蝶了。
“所以,不需要你親自出面。”達摩克利斯說著不知道何時抖出一件仿佛剛從腌菜缸里掏出來的袍子,杰西卡認出那是萊姆斯.盧平的衣服,作為達摩克利斯的助手,他來圣芒戈的頻率要勤快得多。
這讓她有了一些危險的聯想:“…盧平遇到麻煩了?”
藥劑師三步并作兩步把她推進了走廊拐角,語氣誠懇地表達了目前的困境:麗塔.斯基特盯上了他們那份能獲得梅林三級勛章的藥水,并且說服了院長前來采訪,雖然盧平因為一些“非常重要”的個人原因無法到場,但萬幸圣芒戈中還有一位成熟且可以信賴的易容馬格斯——也就是杰西卡本人。變成盧平后她什么都不用說,也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證明親愛的盧平.萊姆斯先生確實到了現場就行。
“可不可以讓斯基特換一個時間?先生。”杰西卡嗅到了濃郁的陰謀氣息,她不是很樂意變成別人去做這種事,“采訪也不是非要——”
“非今天不可,我沒法現在就告訴你理由,但你很快就會知道。”達摩克利斯忽然語氣快速地說,他彎下龐大的身軀認真地凝視她,黝黑的雙眼中甚至有了些懇求的意味,“我們會,衷心地感謝你。”
杰西卡不自然地挪動身體,實際上她沒那么擅長變形,往常她只會偷偷變成“龐妮”,而且那也是自己和叔叔之間的游戲。她想象著記憶中萊姆斯.盧平的言行,對著眼放精光的麗塔.斯基特露出抗拒的神色。麗塔.斯基特擺弄了一會精致的金色卷發,她戴著一副鑲著珠寶的眼鏡,一只綠得耀眼的速記羽毛筆正隨著她的話語簌簌書寫。
“真榮幸我們能為今日的采訪達成共識,尊敬的達摩克利斯.貝爾比大師,以及我們的老朋友盧平先生。”女巫用兩寸長的紅指甲在寫好的筆記上戳了一下,“唯一遺憾的是我是一個人來的,沒法帶上那架總會冒煙的黑色相機。”
“那確實遺憾。”杰西卡扮作的盧平皮笑肉不笑地諷刺道,“您現在可是《預言家日報》最負盛名的記者。”
“我確信我那篇關于阿尼馬格斯的報道增進了你們之間的感情,親愛的盧平先生。”麗塔.基斯特對坑了這幫格蘭芬多男孩完全沒有愧疚之心,“而且話說起來,比起朋友你確實平庸了些,你是否是因為急于證明自己才加入貝爾比先生的團隊呢,比如...期待著梅林三級勛章能分你一份?”
杰西卡慶幸不是盧平本人在這里接受采訪,光聽一聽她就已經有點冒邪火了。這時達摩克利斯幫她接上了話:“是鄧布利多校長做的推薦,萊姆斯本人非常優秀,除非你想要質疑霍格沃茲的教育模式。”
“啊,這是后面我們要討論的話題。”斯基特擺了擺手,隨后她詳細的追問了那份三級勛章配方的所有細節,主要都是達摩克利斯在回答,而杰西卡負責替盧平解釋(斯基特似乎堅信他和掠奪者的其他成員們有不可告人的關系)。麗塔.斯基特反復提到智慧魔法生物、蛇怪毒液和狼人什么的,應該是從其他地方得到的情報或是單純的杜撰,雖然達摩克利斯非常明確地聲明他們的魔藥配方與用途皆不公開,那只綠色羽毛筆還是寫得越來越快。
“我還有事。”達摩克利斯在看到筆記本上''''鄧布利多用霍格沃茲萬人迷盧平與藥劑師達摩克利斯.貝爾比做了有關狼人的神秘交易''''的描寫后拍案而起,表示自己需要出去冷靜一下。杰西卡被麗塔.斯基特饒有興趣的眼神盯的汗毛倒豎,同時還得拼命壓抑女性化的舉止,她怕自己惹得盧平又被扣上奇怪的帽子。
“說起來,我假設你認識杰西卡.米勒?就是那個易容馬格斯。”金發女巫把綠色羽毛筆的筆尖塞進嘴里吮吸了一會(杰西卡無法自控地咬住了嘴唇),“我想找她聊聊。”
假萊姆斯.盧平的嘴角咧開了僵硬的弧度:“我不覺得這你也得到了院長的申請。”
“確實沒有,不過也不是正式的那種訪談,我之后打算做一份關于易容馬格斯的專題報道。”斯基特往前湊了湊,絲毫沒有害臊的樣子,“神奇的是,英國目前的兩個易容馬格斯居然都和布萊克有關系,也許可以把這兩份議題合成一份。”
“我并不建議......”
“雷古勒斯.布萊克終于登上了他夢寐以求的榮譽寶座,”麗塔已經完全沉浸在了自己創造的故事里,“但他真的得到了所有?還是一切都只是一場空虛的幻夢?他的兄弟與他反目,父親奄奄一息,而長久陪伴他的學生時代的戀人也只不過是因為陰謀才與其共舞。陰險的易容馬格斯接受了鄧布利多給她的任務,這是她天生的使命,亦或者是布萊克世代的詛咒——”
“等一下,”杰西卡抓緊機會打斷了她,她站了起來,盤算著如何在幻影移形走后把麗塔關在地下室的配藥間里,她不能讓那個筆記本被送到《預言家日報》的編輯部,“你為什么覺得這里面有陰謀?”
“因為很明顯鄧布利多涉及其中,不然姓米勒的家伙怎么會和布萊克混在一起,他們根本不是一路人。”麗塔聳了聳肩,似乎是覺得這個推論頗為合適,“可憐的奧賴恩.布萊克在臨死之前會想什么呢?這驕橫了一輩子的父親最痛心的是哪一點?來不及在大兒子生前饒恕他親近麻瓜的過錯?還是因為沒聽見最愛的兒子的悔過,而忍不下這口氣——”
知名記者的胡言亂語隨著一道金黃色的咒語驟然停止,杰西卡看到麗塔.斯基特被人從背后變成了一只甲蟲,隨后推門而入的達摩克利斯手法利索地將它裝進了玻璃罐。神志歸位后杰西卡也立馬行動,把被他推開的房門狠狠關了起來。
“多謝,”達摩克利斯吹了下不存在的劉海說道,逐漸變成了小天狼星的模樣。他的身量縮小了一些,英俊的面孔帶著幾分憤怒的戲謔,“我以為你會拼命地阻止我呢。”
“這什么情況?”杰西卡給門連施了好幾道不同變體的鎖門咒后問,她拿起那只作惡多端的綠色速記羽毛筆,“你把她變成甲蟲了?”
“斯基特小姐是一位阿尼馬格斯,當然在魔法部眼里我比她遵紀守法多了,因為我跟詹姆真的去做了注冊。”黑發男巫陰陽怪氣地發泄了一通悶氣,稱斯基特這種混蛋還不如真正的甲蟲對社會貢獻大。說話間他拿來了麗塔的筆記本翻看了一陣,最后直接扔在了地上,“寫得什么玩意。”
“我猜,你是故意引她上鉤,”杰西卡替他撿起了那本筆記,她把斯基特的所有物品都歸攏在一處,“你們打算怎么處理她?”
“我確實說了要跟你解釋,親愛的米勒小姐。”小天狼星伸了個懶腰,用修長的指節敲了敲玻璃罐中到處亂飛的甲蟲,“這家伙跟我們有仇,又一直在找達摩克利斯和萊姆斯的麻煩,她對他們在研究的東西過于感興趣了,我不能讓她如愿以償。”說罷他瀟灑地拍拍手:“至于處理方式,我準備讓她一輩子都開不了口。”
杰西卡咽了下口水,決定先跟男巫清理現場,按照小天狼星的說法,這事達摩克利斯本尊也知情,本來盧平打算親自出面,但在采訪開始前一直處于失蹤狀態,要不是有她幫忙確實要費不少功夫。收拾完畢后小天狼星提出想順路去探望患了沙疹的外甥女,杰西卡一邊驚嘆于他旺盛的精力,一邊聽他描述自己是如何研究出強制阿尼馬格斯變形的魔咒的,心情好的話他會拿它去申請專利,搞不好還能掙一筆小錢玩玩。
“關于彼得.佩迪魯,”赫奇帕奇把斯基特的鱷魚皮手袋裹在盧平的袍子里,“你們是不是已經——”
“我可沒有那樣的朋友,”黑發帥哥不失冷淡地說道,“從他決定背叛我們的那一刻,他心里也沒把我們當兄弟,不是嗎?”
尼法朵拉.唐克斯不想在這種時候看見她最親愛的小天狼星舅舅,她把自己長滿藍色膿包的臉埋在被子里,死活不肯跟他打招呼,最后是杰西卡用幾粒糖和甜水口感的魔藥才把她哄了出來。安多米達依舊補著衣服,高興于堂弟的到訪,但對他剛剛做了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并不關心。杰西卡把盧平的袍子清理一新后疊了起來,心里則把麗塔.斯基特所有的胡話挑挑揀揀。
這時她感到有人輕拍了下自己的肩膀,比小天狼星拍她的那下溫柔得多。她回過頭,雷古勒斯正望著她,眉眼嚴慎,但嘴角勾著一丁點笑,是他在碰上有趣的東西時會露出的表情。雋秀的青年向在坐的其他兩位成年巫師問好,而他身后則跟著看上去快要斷氣了的萊姆斯.盧平本人。消瘦的格蘭芬多前級長首先看了好友一眼(他的好友吹了聲意義不明的口哨),在確認沒有異常后也迅速跟其他人打了招呼。小姑娘尼法朵拉從沒見過這個疲憊的青年,她好奇地睜大眼睛,但只敢躲在小天狼星背后偷偷打量他。
面對這一屋子的熟人,杰西卡準備去找接待女巫莫娜搖一壺茶了,這似乎還是他們第一次全聚在一起。